
某某繁体番外(全)
《一》晋江电子版番外
(晋江上能看到的 想略过这一部分的宝宝可以直接看《二》)
113章 盛望生日小剧场
墙上的挂钟悄悄转到了11点59分,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江添划开屏幕,看见某人的头像霸在微信置顶位,欠兮兮地蹦着新内容。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江添动手指回了他一串标点:..…
某人瞬间来了劲:11点59了
江添:.....
确实,11点59了。再过一分钟,不,再过39秒就是盛望生日,理论上来说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一起,准备掏惊喜礼物或者吹蛋糕蜡烛。
可惜现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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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晋江电子版番外
(晋江上能看到的 想略过这一部分的宝宝可以直接看《二》)
113章 盛望生日小剧场
墙上的挂钟悄悄转到了11点59分,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江添划开屏幕,看见某人的头像霸在微信置顶位,欠兮兮地蹦着新内容。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这手我不要了:江添
江添动手指回了他一串标点:..…
某人瞬间来了劲:11点59了
江添:.....
确实,11点59了。再过一分钟,不,再过39秒就是盛望生日,理论上来说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一起,准备掏惊喜礼物或者吹蛋糕蜡烛。
可惜现实不是。
因为惊喜礼物在一个小时之前,被大少爷“上天入地、翻山越岭”,不顾重重阻挠(包括但不限
于拦腰挡手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强行翻找出来提前拆了。
而生日蛋糕也于半个小时之前壮烈牺牲于某人魔爪之下(吃了大半,试图抹江姓家属一脸未果),并以防不胜防的状态把蜡烛点完吹了。
干完这一大票后,寿星本人拍了拍手,火烧屁股般溜进书房,然后打开微信开始皮。
目前的进度是江添在沙发上自闭,而某人有鼻子有眼地倒数计时,跟他要惊喜。
这手我不要了:还有10秒钟了江添哥哥
这手我不要了:惊喜呢
江添抬眼看了看桌上某人吃完还没收的叉和勺,还有掀开在那的礼物盒子,举起手机拍照留证,然后带着证据朝书房走去。
开门前回了一句:惊喜没有,命有一条。
这手我不要了:?
礼物反正拆没了,拆人吧。
114章 江添生日小剧场
梧桐外这两天太阳极好,丁老头门前也极热闹——
不知谁在水泥场上摆了方凳和小马扎,一堆老人家天天聚在那儿下棋晒太阳。
丁老头带着哑巴下场厮杀的时候,盛望和江添正在屋里对付猫。
难得假期,他俩上午带猫去宠物医院打了针疫苗。
因为环境陌生又挨了针,猫这会儿怂得要命,四爪并用地扒在江添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盛望拿着滚毛筒无从下手,戳着猫鹅子圆滚滚的脑袋说:“你过分了,出门前黏得我满身毛跟蒲公英似的,这才多久,就不拿正眼看我了?”
猫缩着脖子虎着脸,哀怨地瞪他。
大少爷跟它对峙片刻,抬头对江添说:“它恨我。”
江添:“.……”
你有毒。
盛望戳着猫脑袋:“你看它,满脸写着不高兴。”
江添:“刚挨了一针,能高兴到哪去。”
盛望:“那它就是不讲道理了。我抱它出的门,你送它上的诊台,要瞪也该瞪你。怎么你就被豁免了,生日有特权?”
真的有。
这话说完,猫跟听懂了似的,扒着江添一个劲地用脑袋拱他。
大少爷看了一会儿,捏着小猫咪命运的后脖颈说:“不行你得下来。”
他把搂着人又亲又蹭的猫薅过来,朝他哥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冲着猫说:“你提前把这招用完了,回头我用什么。”
江添喝水的动作一顿,瞥眼看过来,片刻道:“你可以再来一遍。”
“什么什么再来一遍?”丁老头推门进来,一看就赢了棋,春风满面。
江添:“……”
盛望看见他哥的表情,搂着猫笑弯了腰
老头全然不知前情,拍了拍江添说:“过生日绷着个脸。来,伸手,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好东西,快。”
江添伸出手。
丁老头给了他一颗大白兔奶糖。
江添默默盯着骗小孩的奶糖,旁边某人已经笑趴了。
老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个界限谁都摸不清楚,只能顺着。
他得意道:“战利品,刚赢的,我就惦记着你呢,快剥了吃。”
看着江添老老实实剥了糖纸,低头把糖咬进嘴里,老头心满意足地撸了一下猫头,转身走了:“等着,我跟哑巴给你们弄一桌。”
没多久,丁老头回房间拿剪刀,发现盛望腮帮子鼓了一块。
老头又开始糊涂了:“糖怎么到你这里了?”
大少爷把除完毛的大衣穿上,反手就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扔给他哥:“爷爷,说来话长,让江添给你解释。”
江添:“……”
老头扭头等一个解释。
几秒钟后,江添破罐子破摔:“不知道,反正吃一半没了,你问糖。”
第115章 2022年情人节小剧场
最近一个项目接连加班,快把盛望组里那帮人加傻了。这天好不容易踩着正常的时间点结束,一个个的还习惯性地走着老路线。
盛望抓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走出大楼,身后跟着一溜组员。
他打完字回头一看,八脸相对。
盛望:“?”
他满头雾水:“都跟着我干嘛?”
组里人这才一愣,纷纷道:“噢,忘了,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盛望笑说:“快跑!慢一点小心又被抓回去,继续大眼瞪小眼。”
组里两个单身姑娘想了想:“今天的话,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起码赏心悦目。
盛望:“……”
我不太可以。
他在手机上飞快地敲着字,抬眼时笑了一下,道:“注意安全,先走了。”
他穿过步行道,看见江添在车边等着接他去吃饭,边等边刷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
盛望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什么东西看这么认真?”
江添:“你半分钟前刚出的体检报告。”
盛望:“?”
某人前阵子忙得连轴转,体检安排下来却死活不肯去做,费了他哥不少劲才逮去医院。真做完了他又活蹦乱跳了,根本不管还有报告。
得亏他哥深知他这脾气,报告关联了自己的手机。
盛望一边开门上车,一边“噢——”地拖了调子,正要吐槽这报告真会挑时间出,结果一转头,发现他哥看个体检报告比研究成果都认真。
等翻完所有,表情又肉眼可见舒缓下来,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盛大少爷一看就知道自己报告很棒,但他一向不能闷着棒,于是抛出话头问道:“怎么样,有问题么?”
谁知他哥不做人,蹦了一句:“有。”
盛望:“?”
江添顺手翻了其中一条,转给他看,就见身高一栏赫然写着:184cm
去年还182的某人:“……”
某人虚了一瞬,又道:“184怎么了,我长了啊。”
江添:“?”
他每次头冒问号的样子都很好笑,盛望一边笑一边扣好安全带,说:“就是长了,大帅哥永远保留长个的权利,我能长到80岁,你等着。”
江添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行,我找了个当代盘古。”
盛望:“…”
他逼视片刻,解了安全带就去摸后座的夹袋:“我刀呢,上回买的美工刀应该还在车里。”
“你干嘛。”
“鲨人。”
江添沉笑着捂住他的手,一边倾身过去亲人,一边给他把安全扣上了。
第20章生日小剧场
「江添生日小剧场」
小时候的事↓
这年冬天格外冷,眼见着快二月了,呼吸时鼻腔却依然凉刺刺的,即便在春节假里,街上的人都算不上多。
对面附中正值寒假,鸟影都不见,平日挤挤攘攘的小吃餐车不在,显得这一带十分冷清,唯有梧桐外交错的巷子里有烟火人声。
寒假没剩两天,赵曦好不容易从一大群亲戚里挣脱出来,找了个"给林姨家傻儿子辅导作业"的理由打发了亲爹老赵,又找了几道能把人绕死的题打发了林姨儿子,约了林北庭出来见面。两人约在老地方﹣﹣丁老头院子前。
结果家住另一个区的林北庭都到了,走几步就行的赵曦却不见踪影。
这就要了亲命了。
因为热衷于"捡人"的丁老头把林北庭拽进了院子,美其名曰"外面风大!赶紧进来!
而院子里还有那个叫江添的小孩儿在。
因为赵曦的关系,江添跟林北庭认识有一阵了,两人年纪差了一截,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闷"。
当这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连丁老头都不知道该怎么热场。只能把万能的团长往江添面前一塞,说:"我烤玉米,你帮爷爷看着点,别让它跳灶台。
"嗯。"小孩儿点了一下头,接住了猫。
猫不算大,只有七八个月。但对同样很小的江添来说还是有点分量,抱了一会儿便缓缓下滑。
猫跟他熟,感觉自己要掉了,便两爪扒住了他的衣领。
一时间,猫不敢动,江添也不敢动。
林北庭终于开口,问了句:"要帮
忙么?
江添摇了一下头。
"上回拿来的书看了?”
"看了。"
"看得懂?"
"嗯。"
“……”
“……”
丁老头原本要出来拿个盆,被院子里凝滞的空气扑了一脸,扭头又缩回炉边。
又杵了几分钟,林北庭实在没忍住,给赵曦打了电话:"你别告诉我还没出门。"
"出了,早出了。"赵曦说,"老赵太精了,听我说要去林姨那边,使唤我顺路从商场给他带几盒卤味。"
他顺个鬼的路,只能叫车绕过去买。
“买完了?"
“完事了,不过还得几分钟我才能走。"
"为什么?"
"看小孩。"
"小孩?"林北庭下意识看了一眼抱着猫的江添。
赵曦:"对,碰到个小孩儿,大人去卫生间了,我怕他长得太讨喜被人拐卖了,义务帮忙看一下。"
"多大?"林北庭问
"嗯……我看看,他跟江添差不多大吧。"赵曦说。
商场里,赵曦面前确实有个跟江添差不多大的小孩。头发乌黑,皮肤又很白,小小一个,倒是捂得很暖和。小半张脸都掩在围巾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两弯小月牙。
这么丁点儿大,声音还很糯,说话倒是清清楚楚。
赵曦最初看他抱着一个零食礼包,还以为是跟大人走丢了。
问了才知道,是外公带他出来逛大街。这会儿老人家去卫生间了,本来外公不放心,要带他一块儿进去,但小孩儿以"搂着吃的不方便进卫生间"为由,要在外面等,结果被赵曦撞上了。
大过年的,赵曦打算当回好人给新一年的鬼混积点德,便跟小孩瞎聊天,等他外公出来。
他接林北庭电话的时候,小孩儿仰着脸看他,好像说什么都能听得懂似的。
赵曦乐了,分神跟他说:"我也认识个小孩儿,算弟弟吧,跟你差不多大。"
小孩儿"嗯嗯"两声,眼睛又成了小月牙,然后就闷头研究他的宝贝大礼包了。
起初赵曦没明白他在研究什么。
直到外公出来,冲他道了谢要离开的时候,小孩儿终于从他的宝贝里挑出了一包奶糖,递给赵曦,声音闷在围巾里:"请他吃糖。"
后来,赵曦去找林北庭时,把那包奶糖塞给了江添,说:"碰到一个小孩儿送你的。"
那是那一年江添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吃到的第一颗糖。
很甜。
原来十七岁时碰到的太阳,早在那个时候就曾照到过他。
比他以为的更早。
那些藏在过往时光里,不为人知的交集
第27章 生日小剧场
《红豆》一些不同时期的往事↓
盛望常开玩笑说自己小时候是个小气鬼,不喜欢一切抢他玩具、抢他风头、抢他食物的活物。其实也不总是这样,他大方的时候又格外大方,得看缘分、看时机、看心情、看是什么东西。
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每逢换季必感冒,到后来连常在门诊和输液室的医生护士都混熟了,总爱蹲着逗他:"你怎么又来啦?"
"感觉比上次没重几两,你是不是吃东西挑嘴呀?"
他总是拒不承认挑嘴,然后从口袋里往外掏小零食,塞给逗他的医生护士。有一回撞上快过生日,他抱着看起来有他半个大的袋子,认认真真地往外掏小蛋糕 (不给其他人插手,坚持要亲自派发)。
医生没忍住,问盛明阳:"小朋友平时也爱吃零食吗?"
"不是,他是脸皮薄,每回知道又要来医院了就开始找东西,假装是来送零食的,不是他又感冒了。"
"......"
搞得医生护士哭笑不得,反而更喜
欢逗他。
小时候的盛望被养得很精细,确实不常吃零食,尤其是甜食。给他吃的东西都是适合小孩的口味,佐料不会太多。就连生日吃的那些也都是妈妈特制的。
那一年生日撞上了冬季流感,盛望挂水挂得两只手冰冰凉凉。妈妈捏了捏他的手指头,觉得蛋糕不够热乎,于是又花费一番功夫,熬了一盅改良过的牛奶红豆沙。
豆熬得又绵又细,看不到一点英壳痕迹,佐料极少,闻着却很香甜。端上桌的时候温度刚刚好,白雾蒙蒙但不烫口。
盛望发现自己有妈妈特制的甜点,就变得十分大方,催着盛明阳把蛋糕切成一牙一牙的,两手端着给妈妈给爸爸、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包括正要走的小陈叔叔和打扫阿姨(依然不准别人插手,坚持亲自送)。
他那时候太小,递给大人还得仰着脸够一下,说:"请你吃。"
挂完水的盛望精神很足,像小蛋糕的搬运工,在屋子里跑前跑后。各个角落都能听到他那句:"请你吃。"
那时候盛明阳看着他一丁点大却忙成一团的样子,特别欣慰地跟盛望妈妈说:"我们望仔性格不错,大方。"
说完,他看见盛望派送完蛋糕,坐回椅子上,拿起红豆沙里的勺吹气。
他问:"好吃吗?"
盛望点头:"好吃。"
他又问:"给爸爸尝一口?"
小气鬼盛望又尝了一口捂住碗,含含糊糊说:"不给。"
"......"
妈妈在旁边笑趴了。
因为他那句极其护食的"不给",妈妈后来常给他做这种牛奶红豆沙,每回都玩笑说是"望仔特供版"。
从四岁一直特供到八岁。
八岁之后,家里阿姨做过这种红豆沙,就连盛明阳也偶尔试过,但总是不像。到后来,这样曾经"特供"的东西就慢慢地很少出现了。
十五岁那年,盛望的生日刚好在周末,就连住宿生都放了半月假。
一群关了十来天的学生好不容易"放归山野",总想着找点由头疯玩一把。这由头自然落到了盛望头上。
他那时候是正常走读,周五下了晚自习就回家了。一整晚,他微信叮呤咣啷疯狂跳着消息。好几个满脸写着"我有预谋"的同学故作神秘地说:"万象城开了,有一家室内滑雪和一家游戏城,吃的也多,周日走起?就当庆祝放假!"
庆祝放假却要约周日,周日住宿生甚至只放半天,还要返校上自习。
盛望想了想,回道:"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请问周六是不是更适合一点?"
对面瞬间就招了:"你生日不是4号周日吗?"
"....."
果然。
盛望说:"我喜欢提前过,所以周六怎么样?"
那些同学里有一半是住宿生,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周六更尽兴,能玩一整天。所以一拍即合高高兴兴定了时间。
盛望喜欢热闹,诚如当初盛明阳的判断,他长大了性格依然很好,小气鬼的那面越来越少,大方的部分从"看心情看缘分"变成了"总是"和"常常"。
那一整天,从午饭到晚饭,从滑雪场到电玩城再到KTV,他一个人付了所有钱,来谢谢这些让3号变得很热闹的同学,就像小时候说着"请你吃",然后笑嘻嘻送了所有人蛋糕一样。
但是3号越热闹,就衬得4号越安静。以往过生日都在学校,感受还没有那么明显。这次恰好是周日,连住宅区的鸟都在躲懒,半天也听不见一声叫。
那周盛明阳出差撞上寒流,航班被耽误了。他给盛望发了好几条长长的语音,一边说着爸爸今天到家要晚上了,一边问盛望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盛望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他知道如果不说一样东西,盛明阳可能会觉得愧疚。
所以他搜了搜出差地附近能有什么东西,顺口扯了个航模之类的东西,说自己正在收集这些。
有了可以补偿的东西,盛明阳道:"好,等着。"
盛望套了件连帽卫衣,开了一部电影做背景音,盘腿靠着沙发打游戏。
盛望套了件连帽卫衣,开了一部电影做背景音,盘腿靠着沙发打游戏。
这边的冬天比老家暖和,客厅还开着地暖,他其实一点都不冷,也不需要什么热乎的东西来暖胃。
但他突然特别想吃红豆沙。
他打开外卖软件,上上下下翻了快一个小时,找了图片看起来最像的点了一份。
点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看图片像不像,没注意距离路程,那家店太远,等到外卖送过来时,毫不意外已经凉了。
他在厨房翻了半天,找到有点相似的碗盅,把红豆沙倒进去。犹豫着没放微波炉,而是架在天然气灶上煮热,然后盘坐在茶几边尝了一口。
太甜了。
水也有点多,看着比图上的稀。还有一点没打碎的豆渣。
一点也不像。
那天的盛望格外固执,前前后后找了四家不同店铺,结果没有一家是相似的。他安安静静地吃完每一份,把空盒收拾扔掉。
从那之后,再也没点过。
盛望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梦见小时候的场景,他坐在桌边,面前盛着红豆沙的碗盅冒着蒙蒙热气,看着就很暖和。
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红豆沙究竟是什么味道了,却在梦里仿佛闻到了香甜气。
他还是伸手护食,捂着碗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倏然惊醒。
24岁这年的生日没有像初三一样撞上周末,却有和小时候相似的冬季流感。盛望体质比小时候好得多,没有中招,但他顺手把休假给用了,换来两天躲闲的懒觉。
寒冬腊月天的枕头有股神奇的吸引力,他趴在上面,眼也没睁往旁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
?
大清早的,有人离奇失踪。
盛望脑子里蹦了这么一句,半睁开眼睛。窗帘没拉开,屋里是适合躲懒睡觉的暗度,但依然能看见旁边空着,江添没在。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9点。
行吧,确实不算大清早了,但他还是趴在被窝里懒得动,主要是昨天睡太晚了。
但同样晚睡的江添怎么就没赖床呢,这人不会困的吗?
盛望半醒不醒,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爬起来看一眼的好奇心"和"舒适被窝困住了我"在脑中无声打架。
就在他做了点心理准备,打算起来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一点很小的响动,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响由远近,接着床垫轻轻一陷……
有人给他把肩膀那里的被子压了压。
盛望睁开眼,江添带着冬日被窝外特有的单薄冷意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
江添顿了一下:"起来倒了杯水,吵醒你了?"
"没。"盛望道,"你动静还没猫大,我是做了个梦烫醒的。"
"烫醒?"江添见他似乎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放低了声音。
"嗯。"盛望说着说着又把眼睛闭上,"被盛红豆沙的碗烫了一下。"
他想起来为什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了,昨晚他跟江添胡乱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和外卖,可能也是太困了思绪乱转,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初三生日那天点的那四份红豆沙。
他就像是后知后觉找到了一个可以告状的人,时隔了快十年,嘀嘀咕咕跟江添抱怨了好久。
他困得前言不搭后语,没提当年为什么想点红豆沙,也没提自己喜欢什么口味。只是像罗列"罪状"一样,想起来一点就抱怨一句:"太甜了,糖跟不要钱一样放,躺了我一天。"
"味道也不对,汤都分层了。"
"有一份甚至能看见完整的豆子,它却敢叫豆沙。"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吃到过那样的红豆沙了,就不怪乎做梦梦见了吧。
江添听到他说被红豆沙的碗烫醒,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这么喜欢?做梦都是这个。"
盛望随他捏,好像真被烫了似的。他像是又要睡着了,趴在枕头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小时候特别喜欢,第一次吃也是生日吧,我妈做的。我印象里她熬了很久,当时我还没厨房那个案台高,绕着我妈打转,跟前跟后地想当试吃小工。"
"我爸想从我这分一点,我特别小气地拒绝了,一口都没给。"
他说着笑了一下,声音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又过了好久才道:"但我其实都不记得那个味道了,就记得我妈端上桌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闻着很香。"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很多,从最初被捏着手指,到后来被抱着。说着说着,梦里被烫醒的失落感慢慢散了。
房间地暖的温度太舒服,他迷迷糊糊间真的睡了一个短促的回笼觉。
他踩着回笼觉的尾巴,突然想起来,之前梦到被碗盅烫醒的时候,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不是做梦。
?
盛望脑子里转了两圈,彻底醒了。他翻身坐起来,果然发现江添又一次神秘失踪。
***
神秘失踪的江添这会儿正在厨房,撸着卫衣的袖子,从保着温的锅里端出一只白瓷碗。碗里是盛望昨天咕咕哝哝说了一晚上的红豆沙。
他这一年厨艺跌跌撞撞地长进着,几乎把盛望喜欢吃的东西都练熟了。但红豆沙是个例外,因为盛望过去几乎没有提过。
他本着当年上学查漏补缺的习惯,以为自己在某人的言语间隙里补到了一块罕见的知识盲区,昨晚查了好久,在五花八门的教程里精挑细选。
不能有豆子的形状。
不吃太甜的。
不能太稀,得稠一点。
但又不能太厚,不然就成豆沙馅了。
他看了好多视频,总结了一套,今天轻手轻脚起了个大早,熬了好久。熬到他模拟了一下某人挑剔的口味,觉得应该尚可,至少不会让对方嫌弃地避雷好多年,这才换了保温回到房间。
但他没有料到,一份甜点被惦记那么多年,只是因为盛望想妈妈了。
那这碗红豆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他是为了让喜欢的人高兴,不是难过。
所以他趁着盛望睡着回笼觉,又回到了厨房。
江添安静利索地把锅收拾好放回原处,正扶着台面犹豫这碗红豆沙怎么处理比较好,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还有一股洗漱过的薄荷味。
他转过头,跟盛望来了个脸对脸。
江添:"……"
他手掌还虚捂着那个碗。
盛望没忍住有点想笑,把他的手扒拉开:"让我看一眼……我就知道,你干嘛捂着?"
虽然起床就有预料了,但看到那碗红豆沙时,盛望还是怔愣了一瞬。
他问了江添一个多余的问题:"你做的?"
江添居然敢脱口而出:"不是。"
盛望:"?"
他指着那碗说:"我这么好骗?这不是家里的碗吗,不是你做的哪来的?"
江添挣扎了一下,破罐子破摔:"谁知道,锅里长的。"
盛望:"……"
行。
天塌下来有人靠嘴顶。
"既然是锅里长的,那就是我的。你趁我睡着偷偷摸摸起来要对它做什么?"盛望伸手就要去拿碗。
"烫!"江添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去拿隔热手套。
等再转回来,就见某人已经捏着一柄银勺,就地尝了一勺:"小时候想当试吃小工没机会,现在总算能上桌前抢一口了。"
刚刚还捂着碗的人这会儿又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等一个评价。
其实真的很好吃。比他当年点的那一堆外卖不知好了多少倍。但盛望就是忍不住卖着关子逗人,又尝了好几口才说:"你能不能跟锅商量一下,下次长的时候,多添一点牛奶。"
江添:"……"
江添:"……我转告它。"
盛望捏着勺子笑起来。
可能是刚从锅里端出来的缘故,那碗红豆沙腾腾的白雾直朝眼睛扑,有着冬天特有的热意,会让人想起小时候白马巷口的很多很多个早上。
他还是会想妈妈,但这或许不该叫做难过,而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就是常念常想常怀爱意。
从这年往后,盛望没有再避开生日这一天, 有人给他从3号过到4号~
(二在下一篇)
【长顾】夜奶与灯
哺乳生子不放tag了。去年卧雪单篇补一下。
顾昀在长达五个月里没睡过一个整觉。
今晚,长庚回家,与顾昀同床共枕,小姑娘被安排在小摇床里。凌晨一点,三点......夜奶三次,两个小时得醒一次,起身抱起摇床的小人。囫囵入睡又被尖锐啼哭吵醒,支撑着混沌的思绪爬起来,喂奶。
医生叮嘱过,喂奶得大人一直得醒着。一旦熟睡,胸脯闷住孩子口鼻会窒息。而喂完奶还需要半小时拍嗝,呛奶也会窒息。所以圆宝夜里翻身踢腿,顾昀都能立时跟军训般弹起来。抱着他的长庚自然也醒了。醒来那瞬间,仿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身侧的男人像是早已习惯如此作战般的强度,一个人睁着眼坐在床沿,背过身子,咬着衣角哺乳。
夜...
哺乳生子不放tag了。去年卧雪单篇补一下。
顾昀在长达五个月里没睡过一个整觉。
今晚,长庚回家,与顾昀同床共枕,小姑娘被安排在小摇床里。凌晨一点,三点......夜奶三次,两个小时得醒一次,起身抱起摇床的小人。囫囵入睡又被尖锐啼哭吵醒,支撑着混沌的思绪爬起来,喂奶。
医生叮嘱过,喂奶得大人一直得醒着。一旦熟睡,胸脯闷住孩子口鼻会窒息。而喂完奶还需要半小时拍嗝,呛奶也会窒息。所以圆宝夜里翻身踢腿,顾昀都能立时跟军训般弹起来。抱着他的长庚自然也醒了。醒来那瞬间,仿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身侧的男人像是早已习惯如此作战般的强度,一个人睁着眼坐在床沿,背过身子,咬着衣角哺乳。
夜很黑,卧室没开灯,天边的月光透不进来。小孩吮着奶发出支支吾吾的吭吭声,仿佛静默天地间唯一的活物。
长庚小声问,一晚上不开灯?
顾昀犹豫了一下,回头轻轻拍了拍他,半晌才说:睡吧,没什么好看的,养养神。
又是这句话。
本依着年轻人的心思,早就该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可今晚一进卧室,顾昀便说他飞了一天,早些休息。长庚定定地瞧他眉目,不是抗拒,像是没准备好的意思。但竟为了这个小的,万般痛苦也熬得下。
长庚说不清自己的想法,虽也没丢人到将吃闺女的醋大闹一通,只是从晚上开始,他看着怀里的圆宝目色沉了,都说小公主乖巧,可在长庚眼里,抓耳挠腮挣动的体态,像极被封印的小妖怪,折磨着他的人。
漆黑的、寂静的深夜里,男人弓着的腰背刚毅如青山,无时无刻紧绷着,无法好好喘息。似乎只剩侧影轮廓是极为柔软漂亮的。尚未恢复的腹部松弛丰软,浑不似当初的紧致结实。实在是一种矛盾的美。那种矛盾就像是......
就像用背脊格挡十年的爱人,却为怀里幼女竖起爱的高墙。
一瞬间,某种被排逐在外的痛苦击溃了他。长庚又像是当年站在顾昀房外一生两望的愣头青。
他捏了捏袖口,拉皱了自己的睡衣。望了床边的人影有一会儿,他又攥了攥衣角,细致抚平了衣领。
他不知道自己死皮赖脸在这儿干嘛。
中秋团圆,万家灯火。远归的游子在此刻的瞬息撕声竭啼。每一处末端都在颤栗,血液奔赴心脏。经年的恐惧压迫在他的胸口。他总要为顾昀做点什么吧。
可顾昀除了他怀里的人,像是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他眼眶一酸,但还不等那滴傻兮兮的泪滚下来,眼前乍然明亮如白昼。
灯亮了。
顾昀望了一眼他。长庚一颤,与他四目相对。
男人不动声色地收拾得体,丝毫看不出刚叼着衣角在喂奶,甚至奶汁还挂滴在女儿唇角。
“让你睡你不睡。行。”
顾昀把长庚的一只手揽过来,垫在女儿肉嘟嘟的屁股下,又把另一手移到宝宝背后。圆宝就这么被塞进了长庚空荡荡的怀抱里。
“以后让爸爸拍奶嗝。省得他睡不着,胡思乱想。”
顾昀头一歪,嘀嘀咕咕埋进长庚肩窝里,还没一会就睡沉了。
圆宝黑葡萄似的眼一眨不眨,盯着陌生男人啃爹地嘴,咬爹地脖子,手还钻进爹地香香的胸前......
她一巴掌拍在了偷吃鬼的脸上。
顾慎重生太始年间发现儿子姘头是皇帝
你以为顾昀三十五英俊潇洒战功赫赫就逃得过催婚吗?
你有皇帝姘头了不起吗!!!
整点野鸳鸯被逼在后院左爱被老侯爷当场捉煎。
鸟雀在园厅外吱吱咕咕地叫,霍将军立在庭院来回踱步,嗬哧嗬哧地走着,听主厅气声极大。蓦地撕拉一响,惊飞树上小雀,千年老梨花木桌梆地敲击,一下重过一下。
“挑来拣去都瞧不上眼,大京城就没一个好的能配你?三十好几了还野着,瞧谁跟你样儿的混!”
“不劳您费心,这侯府啥都缺,就不缺夫人。”
“你站住!没规矩的东西。说没两句就走,反了天了!你若有个一男半女,老子用得着心烦?”
......
你以为顾昀三十五英俊潇洒战功赫赫就逃得过催婚吗?
你有皇帝姘头了不起吗!!!
整点野鸳鸯被逼在后院左爱被老侯爷当场捉煎。
鸟雀在园厅外吱吱咕咕地叫,霍将军立在庭院来回踱步,嗬哧嗬哧地走着,听主厅气声极大。蓦地撕拉一响,惊飞树上小雀,千年老梨花木桌梆地敲击,一下重过一下。
“挑来拣去都瞧不上眼,大京城就没一个好的能配你?三十好几了还野着,瞧谁跟你样儿的混!”
“不劳您费心,这侯府啥都缺,就不缺夫人。”
“你站住!没规矩的东西。说没两句就走,反了天了!你若有个一男半女,老子用得着心烦?”
“进宫自有要事着议,不及您清闲。地底下没下崽子,爬上来逮着我续香火来了。”
闻言,霍郸脑门上虚汗又是一抖。
猛听得雕花门吱嘎一声响,小主子嬉皮笑脸地从门里撞了出去。里头站着的是气得目瞪口歪,憋了一肚子阴火的老侯爷,顾慎。
提及这尊煞神,无人知道他是如何来的,亦如同无人知晓他何时回去一般。也没人敢请护国寺高僧上侯爷家作法事,连真龙天子也为避阴邪,大多待在宫里,只夜里回侯府——老侯爷乍一听便觉得古怪,哪有君王住臣子府上的。可那皇帝老儿倒是能说会道,说是侍义父尊孝道习惯了,又说自己是代皇帝不便在宫里。老侯爷被那一堆引经据典的道理说服了,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顾老爷子虽不认得这个后辈,却晓得创太平盛世的,必是贤君。说什么也要将侯府主院让给皇帝下榻,自己带着那逆子搬到东院偏房。偏房父子俩隔了扇门洞,犟嘴更是有如神助,声还是老爷子大,小主子耍嘴皮子,一句顶百。
但其实老爷子也有自个儿的苦衷。毕竟阴曹地府转了一圈,回这人间心态确也平和不少。处了这小两月了,老爷子晨起去后院练练剑,午后去北大营溜溜马,用膳前见了当今还能打个招呼。他是遭过大劫难之人,顾家李家的权争也想开了,又逢当今盛世,顾昀这小子也做了点贡献,其他的什么恩恩怨怨,早就不过红尘万里,唯独那小子家事,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头肉上,怎么也拔不掉。
当年彤儿临走前一夜,还笑着跟乳娘说,被站在门口的他听着了:“他是他老爹手下的兵罢了……哪能是本宫的儿子呢!除夕生辰还得穿重甲练剑……一身啊没一块好肉……天底下哪有这样苦命的儿呢!当年你劝本宫生个小的……白白胖胖搁身边……就没那福气……本宫指望十六好好长大……成家……也就安心……闭了眼了……”
这么些年,他把彤儿那话琢磨了千百遍,恐是因着自己,她才落了心病。顾慎叹了口气,瞧那不着边际的小畜生且孤零零地野着,这当长辈的心里不是很好受。
打了半辈子的仗,哪个不想着找个温柔女人生个大胖小子?这小子倒是清苦,天没大亮,跟着皇帝就往宫里跑。朝嘛,上得倍儿勤,儿媳嘛,愣是一点风言浪语都没影,除了主院里的皇帝,侯府比陈皇后的长门宫都冷清。
说来也怪,说点别的,兔崽子都能风流倜傥地应几句,偏今日念了几句生崽的事,那家伙就突然长反骨了,摆着张又冷又臭的脸,一嘴接一嘴的,气性极大。今日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邪门儿怪气,便是直刺得顾慎头昏脑涨的,等顾昀离了府,老爷子才堪堪冷静下来。
惯战悍将的顾慎,一下便意识到这里有古怪,转头跟霍郸打听。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信得过。
顾慎:“那小子有带过女人回来吗?甭管什么公主蛮女闺秀人妇的,都算。”
霍郸一颤:“绝无可能!小侯爷洁身自好,清清白白!”
顾慎:“抖什么!好好回话便是,本侯又不会如何你。”
怎么这家伙的眼总往背后瞟,难道是吓得眼儿都抽抽了?顾慎琢磨了一圈,又去逮着门房、仆妇们问了一遍,上上下下皆说没有,没看见,连跟女人毛都没见。
越是统一口径,越是纰漏百出。
兔崽子也胆敢下封口令,对抗审查了。顾慎哼了一声,缓缓抬头望了一眼天光,远处皇宫金阙恢宏,映在侯府满园梨花枝头,空中隐约传来宫廷伶人擎着暖声调儿唱词:
“昨宵个儿,绣衾香暖留春住呀.......今夜个儿,翠被生寒唯梦知.......”
午后,京城又下了场急雨,浇透了整个皇宫。
才申时,天边就已泛起墨蓝,暗得扣了一口大锅似的,乌漆墨黑,闷在一团。
长庚中午把顾昀送回府之后,小憩片刻下午又复阅犊批折,封闭在一间屋里几乎没动窝儿。此刻听这剥豆子般的雨声,怪恼人的。偏有人喜欢雨,北地雨贵如油,若是顾昀在,怕又要闹着往雨里站一站,非淋成落汤鸡才快活。念及此,长庚突然啪地一声搁了朱笔,龙椅一蹬,喊来宫婢干脆敞开一扇窗户,赏雨。
轰地一声惊雷,天光乍破。
试图开窗的小宫侍吓了一跳:“侯爷?!”
长庚呼吸一滞,电光石火间,目光透过雕花窗户,瞧见了一身水汽的顾昀。
高高的束发被雨打散了,湿透的发丝一缕一缕地,黏在白得汉玉一样的下颚骨上。他没撑伞,大步急急穿过中庭,朝阁里奔,御赐的新衣服被淋了个透。长庚急得手脚正没抓处寻,喊太监公公备热水姜茶,边扯了件金龙黑纹披风,挺着风雨去接他。
“怎么过来了!”
长庚几步迈过去,把闷头跑的顾昀兜头罩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过于鲜灵艳丽的脸。
倾盆大雨没头没脑地直泻而下,顾昀透过雨幕,望见这人龙袍下摆一身乌黑泥水,猛地把湿漉漉的皇帝拽进怀里,一掀披风,然后把两人从头顶盖住,紧紧搂着一起走。
等二人冲进殿中时,宫婢太监才得了令一伙儿蜂拥过来,二人坐在软榻上换袍子换靴子,侍婢就热巾子热水地服侍。不过片刻,顾昀便猛地咳了好几下。
长庚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也红了,嘴巴抿得紧紧地,是发怒的前兆。他挥手让宫侍下去,手攥着干帕子往人身上擦。
等人散了走远了,皇帝才开始凶,嘴比炮仗还爆。
“怎么不在家等着!雨这般大还过来闲晃什么!非把你这破骨头糟践透了,才好过是吧!”
实乃帝王之怒,气急了,连霍伯也挨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嘴炮:“之前保证好的,你又糊弄我,跟你手底下那些人管不了?那这样,明日喊霍郸来这儿立军令状,省得你们这一个一个把朕的话当放屁!朕也管不了你顾子熹了,你干脆——”
话语未尽,腰猛地被搂住,一瞬间扑了个满怀。长庚举帕的手且僵在顾昀发顶上方,动弹不得。
顾昀攥紧他衣襟。
长庚觉察出将军不对劲,将脸托起,一双眼眸,明如镜,柔如缎。纵有万分脾气也彻底生不出了。
皇帝正身坐在榻上,扳过顾昀的肩背下死劲地揉,许久才低声笑:“怎么,你爹又骂你了?”
顾昀蹭他的肩窝,这会儿也跟着笑了。
“嘁,想见你不行?”
“才两个时辰。”
“都两时辰了心肝。”
长庚低低一笑,手圈在顾昀的背上轻轻拍他。
“老人家又说什么了,除娶亲纳妾之外,还有什么?能把你气得跑我这儿来告状。”
自然是香火事,可顾昀不太想跟他提。本是老头子的心事,自己是半分没那个心思。可长庚不一样,他对顾慎十分敬重,又总觉自己跟了他,亏欠了儿女运,没准真去寻个娃娃过继,喊老头子阿爷喊他做爹。
顾昀浑身一悚,忽然报复性地就将脸凑过去,亲亲长庚心肝的嘴,亲亲他的手心肉,亲他小拇指,口水糊了他一脸一颈,黏答答又湿了一遭。
“能有什么,老头儿成日气我往外跑,当我外头养了人,偷鸡摸狗的,弄大了别人肚子还不认祖宗。”
长庚被他这荤话一激,嘴里也钳火星子:“哦,所以上赶着把儿子送了,便宜了外头莺莺燕燕?我才不许,得劝你爹趁早绝了这念头!”
话说着,长庚面对面搂紧了顾昀,手摩挲着他的唇,极软极湿,蚌一样。顾昀睨了他一眼,脸蓦地烫了。鼻音重重地哼,唇也张了张,含着指头吮起来,都忘了遮掩渴望的神色。
“外头那些比不得朕一根手指头,是不是?”
长庚心里滚烫作烧,瞧了一眼外头闷黑如夜晚,索性扯了腰封,才将顾昀抵在榻上,殿外头便传来一声哆哆嗦嗦的传声。
“陛下,户部侍郎求见——”
二人唇舌分开,顾昀红了脸,鼻尖上还挂着汗珠。
“稍等片刻,再传。”长庚沉声应了门外,情热戛然而止,一时间脸红脖子粗,眼里尽是红血丝,怪吓人的。
他回身撑着手肘,胸膛又把顾昀压了个密实,舔掉他鼻尖的汗:“我让人送你回去。等我一会,晚膳时我再跟你爹说,再这么吵下去,十八房妻妾都得抬府里了。”
“还有顾卿既让我管,是不是得听话,圣旨是不是得听?下回再生病,我可没这般好说话了,听见没?”
顾昀斜睨他龙袍凸出的地方,眼尾如青烟般一挑,道:“臣有罪,但陛下只能回去罚了,好好罚。”
皇帝绷着张俊脸盯着顾昀,下面的头比上面那个还大,随即狠狠把手一抽,摸到一截方才丢了的湿巾子,残忍地堵了进去。
“想了就外头蹭一蹭,敢吞别的东西,晚上没吃的了。”
-
等长庚銮驾回府,已是酉时三刻。天已经黑魆魆的了,饭菜香味溢出,外头仆妇已传唱菜名了。
他进房时,顾昀还趴在床上看书,像忍耐着什么,俊脸皱成了个雏鸟样。
“怎么不用膳?老人家又说你了?”长庚换了衣袍,坐在榻前摸他背脊。
“陛下日理万机,臣躲个清闲也要管?”
长庚认同地点点头,俯下身,摩挲他凉凉的耳垂,偏不怕外头不长眼的瞧见似的还拍了拍挺翘的地方,似笑非笑道:“宫里没吃饱吗?”
肉眼可见地,顾昀的脸像老房子起火。猝然身子往被窝里一滚:“不吃了,你自己吃去。”
长庚不意为难他,勾起嘴角立在床榻便弯腰拉他手,结果一扯却扯不出来。那手腕子不挣扎,也不拒绝,就那么抬杠地黏被褥里。
“那儿子抱你去。”
“啧,爹在呢!”
要命,这辈分够乱的。
长庚忍不得,只从被窝里捞出他一截细腰来,两人推推搡搡蜜里调油一时僵持不下,将将要上手,突闻外头王伯一如撞钟般的惊喊:“侯爷快起来,老侯爷正从厅堂那头进来了,说你再不出去,他就把饭端进来——”
这对偷鸡摸狗的君臣,骤然四目相对。
“我先出去,一会你直接来膳厅,别一起……”
顾昀推开他,咕噜一下翻身下床,穿衣净手,比打仗还整装待发。
长庚好笑之余不免五味杂陈,很好,才一个多月便被他爹驯得老老实实的,就拿自己撒气?
街道上灯火阑珊,各家各户都团团圆圆用着晚膳,可偏这安定侯府有些古怪。膳食师傅是皇帝请的,严格按照顾氏父子俩的口味做的菜。
待最后一道膳食上桌,顾老侯爷才慢慢悠悠坐了下来,和和气气地招呼着天子吃虾,可那权势滔天的皇帝挥了挥手拒绝了,竟开始慢条斯理地亲手剥着焗虾,乖乖,剥得比渔户还熟练,干干净净的皮放一盘,鲜嫩香滑的肉放一盘。很快,手边那盘虾仁推得跟小山一样,皇帝喊仆妇要了水净手后,才开始用白米饭。
老侯爷瞧见皇帝用完了虾,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只,余光瞟了一眼逆子,突然开口道:“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虾?多夹几只。”
顾昀抿了抿唇,眼神飘到不知道哪去:“吃不太惯了。”
顾慎想起什么,嗤笑道:“当年都是你娘剥好给你吃,养出个混账懒鬼。”
顾昀嚼着白米饭埋头应了一声,没抬头看。
这时陛下突然开了尊口。
“朕听人说,老侯爷这些日子在给义父物色夫人,可有对象?”
顾慎摇了摇头,瞥了他一眼,严肃道:“皇上羞煞了臣,恐是这逆子心里早有人选,纵使臣找来世间绝色,也入不得眼。”
长庚饶有兴趣:“既如此,老爷子何不顺了义父自己的意愿?”
顾慎道:“陛下,臣原先也告诫过这混账,将那外室带来过一过眼,也算开脸纳了,总好过成天偷鸡摸狗,坏人家清誉。有件私事,算臣不情之请,请陛下做主。”
顾昀总算明白顾慎打的什么主意了,难不成想让长庚直接赐婚吗?
嘴里嚼的米饭忽然噎了嗓子眼,他悚然低低咳出了声。微微抬了抬眼,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对面的皇帝,没想坐上位的那人也在凝目望向自己,二人眉眼纠缠,噼里啪啦火星子一闪,又赶忙压下。
“婚事自有天命,大丈夫何患无妻。”
长庚一眼不眨地望着顾慎郑重道:“您放心,顾昀乃朕之肱股,朕应您今日之诺,此生绝不亏他半分。如违此誓,天必责朕!”
顾慎与顾昀同时愕然抬起头来!
顾慎是被皇帝镇住的。他只觉古怪,却又不知哪里古怪。而一个被窝出来的顾昀,便是另一番景象了,呼吸诡异地紧促,“一生到老”四个字竟无端在胸腔内划空而过,炸得他呼呼急跳直泛头晕。
一顿晚膳,三个人吃得各怀心思。
一心为子的老侯爷哪里知晓那混账儿子与上首端庄的皇帝陛下,眉目缠绵了不下五六次,躲躲闪闪,火烧屁股恨不能立马吃完,二人实在鲜少有独处温存的机会……
顾昀喝汤时眼神都带了钩,哔哩啪啦一烫,长庚浑身麻痒,只能暗自忍着,不肯着他道。
用罢晚膳,长庚没心思干别的,就陪着老侯爷装模作样地下棋,而余光则盯紧了门外躺在月下摇摇椅的那人,暗想,今夜必须让顾老爷子歇息得更早一些。
夜里,侯府大门落了锁。顾慎洗漱完,进了里屋,房门一关,原本在庭外花前月下,摇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顾昀立马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长庚听见窗棂响动的声音,心中一下滚沸了起来。
他屏着息,手霍然一开窗,扑面而来是一抹红白交缠人影,像骤然雪地里起了火。白茫茫地,焰苗四溅。
他抱住来人,瞳孔一震。
除去一件绛红披风,顾昀什么也没有穿。
主院离东厢偏院只一个门洞,倘若开窗即见卧榻光景,唯有西边儿的耳房是视线死角,左右亭台遮挡住,瞧不见里头。
长庚把顾昀抵在耳房角落里,嘶声暗笑:“怎么来得这般快?没给爹下泻药吧?”
不知是否想起眼前人此前功绩,又是一阵肉贴肉的、低低的笑。男人鼻息喷在耳窝上,顾昀嫌痒热,偏头一缩,手男人脖颈。
“兔崽子你怎么乱叫爹……”
顾昀话未完,长庚就再忍不住,恨恨三两下解了腰带,抱着他啃脖子。
奈何本是千古帝,半夜被这侯府名花,勾得心痒难耐,做得个非奸即盗。也怪不得他了。
“那子熹想我叫什么……伯父,岳父?还是祖唔!呃……”
(塞布巾放置加餐1+侯府后院偷晴野餐2,去微博粉见@尼古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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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感觉活动push我搞kpi,麻烦大家点点小红心小蓝手,谢谢宝!
可能是长顾版父母爱情?
顾子熹年过古稀还踏青爬野山,不巧迷了荒路。太上皇在隔壁省道办事,担心这祖宗派亲卫搜山寻他。
小亲卫递他拐杖,也不接,说老头子才用那玩意儿。半晌才突然开口问,太上皇怎不亲自来接。这,超出小亲卫认知水平了,犟老头哼了一声,死活不下山也不走了。脚下一片黑,眼前是断头路,下不了山不是冻死就是摔死。
木鸟什么红标信件开始嗖嗖在头顶飞。没半天,小老头李旻满头汗急吼吼来了。走得近了,见一人影立在陡坡边缘,昂着头,挺得直直的张牙舞爪:“本帅比你们都厉害,我可不是老头子。以前本帅进山打土匪你们还没出生吧。”
年轻力壮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亲卫们被顾帅逗乐了,只笑着扶他,老头牛脾气偏不...
顾子熹年过古稀还踏青爬野山,不巧迷了荒路。太上皇在隔壁省道办事,担心这祖宗派亲卫搜山寻他。
小亲卫递他拐杖,也不接,说老头子才用那玩意儿。半晌才突然开口问,太上皇怎不亲自来接。这,超出小亲卫认知水平了,犟老头哼了一声,死活不下山也不走了。脚下一片黑,眼前是断头路,下不了山不是冻死就是摔死。
木鸟什么红标信件开始嗖嗖在头顶飞。没半天,小老头李旻满头汗急吼吼来了。走得近了,见一人影立在陡坡边缘,昂着头,挺得直直的张牙舞爪:“本帅比你们都厉害,我可不是老头子。以前本帅进山打土匪你们还没出生吧。”
年轻力壮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亲卫们被顾帅逗乐了,只笑着扶他,老头牛脾气偏不伸手。来来回回摇摇欲坠,给赶来的太上皇看眼里,吓得走路都趔趄。
太上皇不年轻了,两步并一步爬上去也喘。只囫囵把人一抱,半截润腰捞在胸前,一遍遍亲吻那松弛眼尾安抚:“好好好,是是是。顾帅威风英姿不减当年……我怕,是我怕,你扶我一下。”
这种举止是为老不尊,是孟浪的,自降身份的,尤其在年轻娃娃们眼里。但很奇怪,眼前的撅嘴老头一见是他,就跟小孩脸一样,雨过天晴,枯木逢春。
七旬的顾帅在不甚平坦的陡坡上,微微弯腰,迎着太上皇担忧的目光,珍而重之地,递给对方一只手。
“臣顾昀,救驾来迟了。”
没有一个老头会像他那样下巴高高扬起,像他那样站立得那般稳当。只要太上皇在,这个人就好像从未老过。
将进酒,杀破狼,当万联动阅读体.1
人物是作者的,ooc我的。
cp:官配
书:《将进酒》《杀破狼》《当年万里觅封侯》
时间线:全书完结后
系统的声音请自动带入方言。
—— —— ——
太始帝李旻正看着手中的折子,抬眼一看,貌美如花的顾大帅正在逗沈将军的小女儿沈嫣。
他正要说话,耳旁突然有人道:“对不起,俺也是被迫嘞!”
长庚以为自己的病又发作了,结果眼前一黑,在消失了。同时,这个世界如同静止了似的,一切暂停。
御书房中,摄政王郁子宥正无奈的听着小皇帝的宏图大志,他看时候差不多了,正打算打断他,结果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晚宴马上就要...
人物是作者的,ooc我的。
cp:官配
书:《将进酒》《杀破狼》《当年万里觅封侯》
时间线:全书完结后
系统的声音请自动带入方言。
—— —— ——
太始帝李旻正看着手中的折子,抬眼一看,貌美如花的顾大帅正在逗沈将军的小女儿沈嫣。
他正要说话,耳旁突然有人道:“对不起,俺也是被迫嘞!”
长庚以为自己的病又发作了,结果眼前一黑,在消失了。同时,这个世界如同静止了似的,一切暂停。
御书房中,摄政王郁子宥正无奈的听着小皇帝的宏图大志,他看时候差不多了,正打算打断他,结果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萧驰野看着面前的沈泽川,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给他磨几个耳坠了。他正想着事,没听到沈泽川喊他,沈泽川心道:狼崽子这又在想什么呢?
正要说话,结果同样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睁眼时,除了自家陛下,顾子熹还看见了四人,而且其中一人皇穿着龙袍!顾昀心下一沉,忙把自家陛下拉怀里,沉声道:“尔等是何人,衣着如此,莫非是想谋反不成?!”
钟宛看着面色黑如包公的顾昀,本想说话,却被郁赦拉进怀里。
钟宛正要说话,郁赦道:“宣瑜不在这,刚才我们还在御书房。”
长庚看了眼周围,对顾昀道:“子熹,嫣儿不在这。”
自沈泽川登基后,还真没有人敢正面说沈泽川是“乱臣贼子”之类的话,萧驰野当即道:“这话也是我要问你们的。”
眼瞅着几人正要动手,突然跑出来个长相圆润的小娃娃,而且眼上还带有泪痕。
这小娃娃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一下子扑到了看上去很好说话的钟宛身上,哭喊道:“对不起啊!俺不是故意嘞!是他们逼我这样内干嘞!我也是被迫嘞!”
众人:这口音……
钟宛问道:“你先别哭,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情况。”
小娃娃道:“俺是个系统,叫八八,俺们嘞主系统让俺把恁弄过来一起看书嘞!主系统说,恁死了的亲人也会在这儿活过来。”
众人面上有丝晃动,沈泽川问:“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八八道:“恁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不是啥孬孙乱臣贼子,放心吧。”
钟宛不小心笑出来声 ,这八八的口音太逗,实在是惹人想笑。
八八瞪了眼不小心笑出声的钟宛,道:“俺知道你想嘞啥,俺开始最接地气儿嘞系统,俺老好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没有了。
八八无奈道:“恁白笑啦,我还得带恁去看书嘞!快点!”
众人跟着八八走进一个房间,见到了好多的熟人,沈嫣正在沈易怀里,宣瑜在被宣从心数落,乔天涯抱着姚温玉,肩上还趴着只摇摇欲坠的虎奴在喵喵叫。
当然,出了他们外,还有离世的亲人……和死敌。
众人一一认亲说话,待气氛好点了后,八八道:“想来大家已经知道这是咋回事了,那咱先看书哈!”
众人:这口音……
【书名:杀破狼
作者:priest
HE【信我=w=
又名《间歇性虐狗记》
温柔贤惠病娇年下攻VS废柴聋瞎受【信我=w=
非主流蒸汽朋克=w=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先出场的是攻!
先出场的是攻!
先出场的是攻!
……但总体来看,本文不是主攻文=w=】
众人疑惑,只要说话,八八道:“这是主要顾大帅和太始帝嘞事,是他们那个世界嘞!”
葛晨问:“那攻受是啥意思?”
八八肉脸一红,众人眼前白光一闪,看见了一些文字资料。
不少人都是老脸一红,甩袖道:“当真是……不知羞耻!”
不过,一些人觉得这文案隐藏了一些东西,便问道:“那陛下和顾大帅……”
八八童言无忌道:“他俩是一对啊!可早之前都来一块啦!”
杀破狼众人:……什么玩意?
“顾子熹!我打断你的腿!”
老侯爷怒吼一声,他也是着实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对皇上动手,着实是……太畜生了!
“柔柔弱弱”的长庚和顾大帅觉得老侯爷以及其他人误会了什么。两人正要说什么,长庚已经被长公主拉过去说话了。
【《当年万里觅封侯》作者:漫漫何其多
文案:
【偏执阴鸷攻X达观臆想症受】
真暗恋,伪破镜重圆,架空扯淡。
郁子宥和钟宛,效忠不同主上。
两人惺惺相惜过,明争暗斗过。
夺嫡失败后,带着两个小主上远走边疆的钟宛为了活下去,仗着自己和郁子宥年少时的那点交情,借着他的一些贴身物品,各种明示暗示,让别人觉得郁子宥和自己有一腿。
郁家权倾朝野,有了这层关系,钟宛的日子果然好过了许多,他编的故事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
艳情一传千里,远在京都的郁子宥终于也听说了自己的这笔可歌可泣的风流债,活活被洗了七年脑的郁子宥恍惚间都信了,自己当年跟钟宛好像是真的有那么一段……】
破镜重圆这个典故众人都懂,用在此处,倒是证明了钟宛和郁赦的关系,在当年就不一般。
有人心中回想曾看过的有关钟郎与郁郎那些前尘后果、破镜重圆的话本,竟开始觉得,那上面的东西应当就有几分真,不然不会不被查禁。
宁王和宁王妃看着这些字,对钟宛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钟宛道:“没事,父亲,母亲。我和子宥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宣从心和宣瑜怎么可能知道那些编的故事,但他们知道钟宛是因为什么才编的这些东西,当即红了眼眶。
其他世界的吃瓜群众们:这文案怎么这么吸引人?
【《将进酒》作者:唐酒卿
文案:浪荡败类纨绔攻vs睚眦必报美人受。
恶狗对疯犬。
中博六州被拱手让于外敌,沈泽川受押入京,沦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萧驰野闻着味来,不叫别人动手,自己将沈泽川一脚踹成了病秧子,谁知这病秧子回头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个人从此结下了大梁子,见面必撕咬。
“命运要我一生都守在这里,可这并非是我抉择的那一条路。黄沙淹没了我的手足,我不想再臣服于虚无的命。圣旨救不了我的兵,朝廷喂不饱我的马,我不愿再为此赴命。我要翻过那座山,我要为自己一战。”
1v1,HE,HE,HE。
【预警】
1、主cp萧驰野x沈泽川,萧攻沈受。
2、有条百合线,还是重要角色。
3、攻比之前几本的哥哥们更加混账。
4、作者是个没文笔的大魔王,练节奏。
5、我给磕头了各位大爷,看文案,看文案,【看清文案】。】
萧驰野抱紧沈泽川的腰,道:“浪荡败类纨绔攻?”
沈泽川挑眉:“睚眦必报美人受?”
将进酒里的一些人心道:其实形容的挺形象的。
顾昀等你看到那个“一脚踹成了病秧子”,又去看看萧沈两人,觉得这一对也是神人,这样都能在一起。
萧驰野又漏出自己手腕上的牙印,对沈泽川道:“兰舟,这可是你咬的。”
沈泽川淡定看了一眼,道“你回头看一下。”
萧驰野回头,果然看见了气的差点拔刀的纪纲和纪暮,花娉婷正在问那一脚是怎么回事。
纪暮对沈泽川道:“川儿,其实,咱可以换一个更好的。”
沈泽川笑笑,道:“大哥,策安很好,我就要他一个。”
陆广白望着那段他因为对朝廷绝望说的话,他陷入沉思。这位相对倒霉的将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合拢又张开。
朝廷有钱,能拨钱给他养兵练兵,能不让他们吃几乎发霉的粮食,能不让他的同袍,因为武器还是什么原因,在战场上白白丧生,能不让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不再担心身后是否还有背刺的冷箭。
陆广白的双眼有些潮湿,他从不后悔“造反”,那是他,还有他的一众袍泽,唯一的活路。
戚竹音朝着他吹了个口哨,笑说:“出息了啊,陆广白!”
陆广白说不出来话,就对着戚竹音与萧既明这两个好友重重点头。
沈易与顾昀觉得陆广白眼熟,他的那些想法,就是大屏幕上的那些,最为眼熟。玄铁营众将士出生入死,遭遇却是……一言难尽。也就顾昀是个忠臣,但凡换个人,早黄袍加身造反了。
钟宛打量那位萧驰野,他瞅瞅文案,又看看萧驰野,说实在的,他实在没看出这位究竟哪里像文案里的“混账”。某非是传闻中的“追妻火葬场”,得到后和失去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现在来看,都很有意思。
—— —— ——
咳咳,渣文笔,不喜勿喷哈。
这是网课期间偷偷摸鱼和下课的时候写的。
其实,这算是一篇和作者比命长系列。
二编:
主要在结尾加了一部分,老早就想写,补上看到陆广白名场面的感受(我真的感觉这个超绝),一直想写没写。
那啥,因为三本书加起来太长,这是选段看的,所以,希望大家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要看那一段。
殇殇在这里求点赞,求评论啦!(∗ᵒ̶̶̷̀ω˂̶́∗)੭₎₎̊₊♡
【长顾】大庚小昀(下)
ooc警告/鞠躬/90°鞠躬/180°鞠躬/360°鞠躬
预警:两昀一更,小顾昀五岁
指路上篇👉👉【长顾】大庚小昀(上)
一
长庚自从那夜梦见自己早生了二十年,把顾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后,就对此念念不忘。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对顾昀说我要是你比你大就好了,搞的顾大帅这个当爹的一度十分牙疼。
一日休沐,沈易恰巧经过安定侯府,隔着庄严的侯府大门都能听到侯府内的鸡飞狗跳。
沈易眼皮一跳,心想这个时候长庚应当在宫中,于是抱着一分担忧,九分看热闹的心态,没让下人通报,没提前打招呼的就进了侯府。
他没走几步就看见顾昀提溜着一个小孩儿的后衣领,大骂...
ooc警告/鞠躬/90°鞠躬/180°鞠躬/360°鞠躬
预警:两昀一更,小顾昀五岁
指路上篇👉👉【长顾】大庚小昀(上)
一
长庚自从那夜梦见自己早生了二十年,把顾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后,就对此念念不忘。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对顾昀说我要是你比你大就好了,搞的顾大帅这个当爹的一度十分牙疼。
一日休沐,沈易恰巧经过安定侯府,隔着庄严的侯府大门都能听到侯府内的鸡飞狗跳。
沈易眼皮一跳,心想这个时候长庚应当在宫中,于是抱着一分担忧,九分看热闹的心态,没让下人通报,没提前打招呼的就进了侯府。
他没走几步就看见顾昀提溜着一个小孩儿的后衣领,大骂熊孩子不懂事。
沈易乐呵呵一笑,没看清那小孩儿长什么样就上前打趣顾昀,“哟,大帅如今不仅能上阵杀敌,还能看家带娃了?这是哪位夫人的贵子啊?”
顾昀丝毫不待见沈易,摆手道:“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正这时,顾昀手里的小孩儿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我偏要出去玩儿!”
顾昀一咬牙:“嘿——我还治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
沈易在听到那小孩儿的声音后,突然一愣,打断道:“等等等等,子熹,这孩子是谁的?”
顾昀“哼”了一声,把闹腾不休的小家伙放在地上,丝毫不客气地捏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逼他与沈易对视。
沈易从小与顾昀穿着一条裤子长大,虽然记忆早就模糊,但还是记得顾昀小时候长什么样的。而面前这个孩子竟然与儿时的顾昀别无二致。
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这这……子熹,看不出来你还有如此异于常人的特能?不应该啊,这孩子也不小了,你何时背着我们……”
顾昀抬手便招呼在他身上,“去你的!沈季平你脑子被门夹了?”
就在这时,那小孩儿突然挣脱了顾昀的桎梏,朝顾昀“呸”了一声,跑了。
一院子下人慌忙去追。
顾昀心烦意乱的挥挥手,示意下人们不用管他,然后坐在院中的凉亭里,给沈易倒了一杯茶,“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说我烦不烦?”
沈易不动声色的“唔”了一声,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那个跟顾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孩儿是哪来的。
都说狗嘴吐不出象牙,顾昀也不指望沈易能说什么好话,自顾自道:“前天夜里突然来的,发现的时候正一个人在灶房偷吃,把我吓了个半死。”
沈易:“啊?”
就在这时,长庚来了,怀里还抱着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的小孩儿。方才还闹腾不休的熊孩子此刻在他怀里却乖巧的像一只小猫——小猫搂着长庚的脖子,朝顾昀做了张鬼脸。
顾昀:“……”
沈易见长庚来了也不便再多留,简单问好后就告辞了。
他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顾昀骂长庚和那小孩儿两人狼狈为奸,然后长庚笑着回了一句,“十六还小。”
沈易登时一惊,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了个半死,然后左脚绊右脚,以一种十分不雅观的姿势把自己摔了出去。
顾昀烦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要走就麻溜点,别丢本侯的脸。”
沈易心里大骇,将那小孩儿是如何来的摸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御前失仪都忘了,慌不择路地跑了。
二
待他走后,小十六扔抱着长庚不肯下来,“刚才那个傻子怪眼熟的。”
都说童言无忌,顾昀很喜欢十六对沈易的称呼,“你猜他是谁?”
十六抿了抿嘴,“总不会是沈易吧?”
顾昀哈哈大笑,“就是他。”
十六:“他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顾昀一笑,打算给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长长见识,“哼,人家比你可强多了,如今任职西南总提督,文可入翰林,武能安一方,还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十六于是道:“我长大了肯定不会比他差,我看你如今也混得不错。”
顾昀叹了口气,若有所指地看向长庚,“哪啊,你看我,如今被一国之主占着寒舍不说,还得寄人篱下,要肉没有肉,要酒没有酒,要媳妇没……不说这个,连吹个小曲都会被百般阻拦。对,皇帝还不给我涨俸禄。”
十六的娃娃脸皱了起来,“不是吧,我以后过的这么差?”
长庚捏了捏他的脸,“别听他胡说。”
十六看向长庚:“那你说,我以后过的如何?”
长庚将顾昀杯中的茶换上了热的,在顾昀身旁坐下,怀里仍然抱着十六,深冬之际,长庚拢了拢十六的衣领,给十六手中塞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手炉,然后拉过顾昀的手,护在手心里暖着。
顾昀长眉一挑,觉得太始帝如今龙椅坐惯了,越来越有皇帝的风范,连雨露均沾都学会了。
长庚无视掉顾昀的眼神,对十六道:“你长大后,风光的很呢。年少出征平西定北不说,更是家喻户晓,老百姓都给你列祠堂,说是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十六:“万人之上的不是皇帝吗?你才是皇帝呀。”
长庚看向顾昀,没皮没脸地说了句小孩子听不懂的黄话:“我只在夜里万人之上。”
顾昀:“……”
三
又过了个把月数,天气回暖,十六听说顾昀要启程去巡视四境,也吵着闹着要去,同样随行的还有太子李铮。
这俩小孩儿,一个神经大条,一个沉默寡言,顾昀是一个也不想带。后来也不知道长庚对顾昀下了什么迷魂汤,顾昀竟然都允了。
李铮此行不是微服私访,众将士早已有所准备,可除李铮外,顾昀竟然还带了个没到他们大腿根的小孩儿。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个与顾昀较熟悉的士兵道:“大帅,这孩子是?”
顾昀有些心虚,表面不动声色地回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将士们见顾昀不愿多说,都很有眼色地不再多问,只是不当面问大帅不代表他们不能背地里关起门来摸索。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想出来的“那孩子是大帅的私生子”,虽然听起来离谱,但将士们仔细想了想,发现只有这一种可能最为合理,于是,“大帅有了私生子”这个谣言就在军营里不翼而飞了。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长庚的耳朵里,笑弯了腰。
四
顾昀打算一路乘坐蒸汽铁轨前往北疆,十六头回见到这种庞然大物,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顾昀笑笑,对他道:“你回去了后可不许对任何人说啊,这可是几十年后才有的东西。”
十六一愣,“我还能回去?”
顾昀心想不回去那还了得,指定得被长庚宠成个青出于蓝的小魔王不可,“肯定能回去,不然你想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多久?”
十六:“……”
顾昀:“我本来不想带你来的,你非要上赶着来吃沙子,到时候可别怨我。”
十六一撅嘴,“才不会!”
顾昀看向窗外,笑道:“你第一次去边疆时才六岁,对你来说也就是一年后,当时你爹怕你在京城无法无天,就要把你带到北疆,你死活都不肯。”
这是以后的事,小十六听愣住了。
顾昀对他难得温柔道:“其实你爹让你做的许多事你都是不肯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
十六喃喃道:“他让我做的我都不喜欢。”
“不喜欢,真是小孩子”顾昀笑了起来,“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喜欢不喜欢来决定做还是不做。你爹还不喜欢你呢,怎么没见他把你丢茅坑?”
“我……”
“以后多听听你爹的话,少闯点祸。”没等十六回答,顾昀又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让你过来?”
“为什么?”
顾昀:“我希望以后你再去边境,不会对外面的地方全然不知。还有一个,也是我的私愿,第一次去北疆的回忆太不美好,如今四海清平,就把这当作你的第一次吧。”
自那之后,十六的小脑瓜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在日后的行程里都出奇地乖,除了见到许多新物件时难掩不住的激动,愣是一个祸都没闯,时常与太子走在一起,竟然也算和睦。
他跟着顾昀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从空中、水上、蒸汽铁轨上踏过了全境三山六水,回到京城后有了长庚庇护,就又原形毕露,上房揭瓦无所不为,气的顾昀恨不得打死他。
五
要说听话,十六还是更听长庚的话一些,也不知为什么,他一来到这里就十分喜欢长庚,黏着长庚不肯放手,反倒与若干年后的自己及其不对付。
一日夜里,长庚好不容易哄睡了十六,回到屋中就见顾昀坐在床头把玩着白玉笛,不知道在想什么——如今天气正热,顾昀只批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内里的肌肤若隐若现。
长庚喉结上下一动,突然想到他与子熹也好几天没(?)了,于是上前握住顾昀的手,半个身子都压在顾昀身上,闻着顾昀肩颈的皂角味,“子熹,在想什么?”
顾昀习惯了长庚这股腻歪劲儿,丝毫不知道他打算动真格的,回道:“在想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回去,他都在这呆了半年了。”
长庚:“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顾昀哼笑:“他急不急我不知道,你肯定不急,左一个十六,右一个子熹,舒坦的很呢。”
长庚的手探进顾昀衣摆里,“义父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顾昀听到义父这个称呼脸色一变,再傻也知道长庚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从我身上下去,那小兔崽子就在隔壁。”
“义父声音小点不就好了。”
顾昀:“老福特不让。”
六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情至浓处,都没有注意何时来了人,纷纷吓了一跳。顾昀反应最快,一把扯过身旁的薄被盖在他和长庚身上,这才向门口看去,竟然是小十六。
“坏了菜了。”顾昀心想,他一边悄悄将手搭在长庚脊背上安抚,一边对十六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小十六这会儿才幼龄五岁,对男女之事的认知还只保留在“亲嘴就会怀孕”的程度上,在这种场合下初次撞见情事对他来说已是十分为难,更何况初次撞见的还不是男女,直接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明明正值盛夏,十六却觉得屋外飘起了漫天飞雪,心直接凉了半截。
长庚难耐地低喘了一声,侧身倒在顾昀身边,不知在做何感想。
顾昀琢磨着自己小时候的尿性,心想大不了打晕了塞被窝,明天早上起来连哄带骗的也就过去了。
可他还没说话,十六惶恐的声音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朵里,“你们……你……顾昀,你不是他义父吗!”
顾昀没好气地心想,“他还是我四侄子呢。”他心知忽悠不过去了,只好从实招来,“你先出去,让我俩把衣服穿上。”
十六又羞又燥地瞪了他一眼,出去了。
十六走后,长庚闷闷道:“子熹,你小时候进别人房间不敲门吗?”
顾昀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我们继续?”
长庚叹了口气,“穿衣服吧。”
二人收拾好后开窗换气,顾昀在屋内叫了十六进来。
十六仿佛快要哭了,顾昀叹了口气,心说他也不容易,丁点大就见到这种场面不说,其中一个主角还是若干年后的自己。
长庚自从十六进来后就一直躺在顾昀身后不说话,赌气似的。顾昀只好对十六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十六:“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昀被逗笑了,“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顾昀:“我这个时候说一百句一千句你都理解不了,现在好了,我看见你烦,你看见我估计更烦,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找你爹娘吧。”
十六怒骂了一句不要脸,跑了。
顾昀扬了扬眉,心说你再长十年可比现在的我不要脸多了。
十六走后,顾昀倒在仿佛被药哑了的某人身边,笑道:“我估计这么一吓就被吓跑了吧。”
长庚把头埋在顾昀肩窝里撒娇,“嗯。”
就在顾昀以为终于把长庚哄好了后,就见长庚一只手又开始伸进顾昀衣服里胡作非为,“义父,既然十六已经走了,那我们可不可以……”
“滚!”
七 终章
长庚第二天上朝前去十六的屋子转了一圈,见没有人,心里一笑,估计是撞破真相不愿再呆连夜跑了。
他下朝后与顾昀说了,顾昀呼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
长庚凑近顾昀,在他耳边轻声道:“义父,这下没有后顾了,我们今晚再……”
顾昀将手中折扇扇到长庚脸上,“没完没了你!”
另一边,五岁的顾昀被顾慎一棍子敲起来,还伴随着顾老侯爷的骂声,“我都下朝了你还不起?无法无天了吗!”
小顾昀被一棍子打醒来,脑袋还有点懵,骤然见到自己亲爹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顾慎又准备落一棍子,顾昀才反应过来自己回来了,大半年都跟着那个不靠谱的几十岁的自己混,小顾昀乍见亲爹甚至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顾慎看见他眼眶通红又怒道:“你还有理委屈了?去院外扎马步!”
小顾昀摸了一把眼睛,“我这就去。”
顾慎:“……”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难得没顶嘴的顾昀独自一人跑到院外扎马步,竟然有种抬头看看太阳在哪边的冲动。
元和二十二年——
顾昀与沈易奉旨巡视北疆,途径雁回小镇时正值漫天飞雪,一路人快马加鞭,不打算在雁回多作停留。
突然,顾昀眼睛一眯,“等等。”
将士们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顾昀翻身下了马,往前走了几步,抱起了一个在雪中昏睡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就倒在他温暖的臂弯中了,手中的短剑掉在雪地中,“啪嗒”一声。
顾昀自抱起这孩子后心脏就开始狂跳不已,突然,他想起什么了似的,惊道:“长庚——?!”
沈易走到顾昀身边,问道:“子熹,这孩子是?”
顾昀抱着长庚利落的翻身上马,把长庚安置在自己怀里,“去雁回,找个郎中看看他。”
说罢,不等一众将士们反应过来,就独自带着长庚往雁回的方向跑了。
沈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顾子熹!你又作什么妖?”
顾昀却没理,他整个身子环住了长庚,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长庚。
他确信,这就是自己幼年时梦到的那个人,那个……长庚。
——
若干年后,长庚躺在顾昀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子熹,当年你在雁回将我抱走时,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顾昀高深莫测地一笑,“夜有所梦。”
碎碎念:小顾昀是真的穿越了,只不过他自己以为是梦
【长顾】大庚小昀(上)
“若我早生十年,天下绝不是这个天下。”
“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来偷走,好好地放在锦绣从中长大。”
帮长庚圆梦
指路下篇👉👉【长顾】大庚小昀(下)
ooc致歉。时间线接原著老侯爷去世后,顾昀13,长庚26。顾昀被长庚保护的很好,耳聪目明。
如有穿帮,请勿深究
字数:7k+
一
冬夜,滴水成冰,寒风刺骨,霜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树叶也挡不住狂风,发出“嗖嗖”的呻吟。
一支腊梅承受不住风雪,“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当场摔了个香消玉殒。
长庚眉头紧锁,站在顾昀屋门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敲着那扇门,指节已然通红,在冰天雪地中显得细瘦极了,声音也...
“若我早生十年,天下绝不是这个天下。”
“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来偷走,好好地放在锦绣从中长大。”
帮长庚圆梦
指路下篇👉👉【长顾】大庚小昀(下)
ooc致歉。时间线接原著老侯爷去世后,顾昀13,长庚26。顾昀被长庚保护的很好,耳聪目明。
如有穿帮,请勿深究
字数:7k+
一
冬夜,滴水成冰,寒风刺骨,霜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树叶也挡不住狂风,发出“嗖嗖”的呻吟。
一支腊梅承受不住风雪,“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当场摔了个香消玉殒。
长庚眉头紧锁,站在顾昀屋门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敲着那扇门,指节已然通红,在冰天雪地中显得细瘦极了,声音也哑的不成样子,被风雪吹的七零八落,“皇叔……小十六,你先出来好不好?我给你带了酥炸小黄鱼。”
屋内,尚且只有十来岁的顾昀背靠门板坐在地上,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双眼红肿,眼泪已经流到流不出来。
长庚叹了口气,对门缝内说:“你若不想出来就算了,先吃点东西可好?”
然而只有风雪的声音。
长庚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当顾昀以为他要走时,就听门外有下人喊,“王爷,地上凉!您当心风寒。”
长庚对那下人笑笑,“无事。”
他坐在地上,背靠门板,与顾昀心贴着心。
“李长庚又使苦肉计!”顾昀心想。
然而苦肉计这种招数,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过多久,顾昀就沉着脸打开了门,长庚转过头去看他,“跟我回王府,嗯?”
顾昀:“你过来干什……唔!”
长庚笑着往顾昀嘴里塞了一条小黄鱼,“吃点。”
顾昀:“……”
你等我吃完再说。
可长庚根本没给他吃完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起来,稳稳当当安置在臂弯里,将一袋酥炸小黄鱼塞进顾昀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撑伞。
顾昀觉得被长庚轻而易举单手抱在怀里没面子,鼓着脸颊道:“放我下来!”
“十六!”
长庚猛的一偏头,躲过两只裹挟着劲风挠过来的爪子,顾昀眼见一击不中,又不屈不挠地抓过去,直击长庚面门。
怀里的小东西闹腾不休,长庚无奈,祥装要松手,顾昀往下一坠,吓了一跳,立马顾不得面子和揍人,双手紧紧圈住长庚脖子。
瘦削的小身子轻飘飘的,抱起来并不费力,长庚把顾昀往上拖了拖,轻轻拍一把小屁股,“别闹,当心摔了你。”
顾昀一下子泄了气,干巴巴道:“你个不肖子孙。”
长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
屋内炭火烧的充足,顾昀已经被长庚哄睡着了。雁王府的床榻不比侯府的木板床,被褥铺了四五层,顾昀陷在锦绣中,小脸微红。
长庚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活像个被钉住了的木头人。
顾昀睡也睡不踏实,长庚伺候了一夜,没阖眼又上朝去了。
下朝后,元和帝留住了长庚,二人一起在御花园散步。
元和帝:“阿旻,你把十六抱到你那去了?”
这话问的随意,长庚当然知道自己这便宜爹是什么尿性,眉头一沉,不动声色地回道:“是。”
元和帝又道:“你能照顾好他吗?不如把他放在宫里,让他跟着你的弟弟们一起学习,宫里的下人们也更会照顾人,岂不两全其美?”
长庚是几个皇子中最听话懂事的,元和帝本以为长庚会答应他,不料长庚却说:“父皇,十六的性情到底在同龄孩子中算成熟的,与弟弟们相处未必会放得开。”
元和帝:“可……”
长庚又道:“况且父皇一身伤病,怎好再劳烦您把十六接到宫里?左右儿臣无事,王府规矩又不像宫里那么多,十六在儿臣府上,定会无恙。这样一来,也能巩固皇家和顾家的关系。”
元和帝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点头应允,长庚跟在他身后,厌恶地剐了他一眼,一刻也不想多呆似的找了个借口,回王府去了。
长庚走后,元和帝伸手招了身后的太监,“择日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那台蒸汽灯给十六送过去。”
太监的眼珠子激灵的打了个转,对上元和帝的视线后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谄媚地笑了一声,“遵旨。”
三
长庚回府就见顾昀一个人赌气似的坐在树上,下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长庚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失笑,“坐的还挺高,属猴的吗?”
他几步走到小猴爷落座的那棵树前,哄道:“皇叔,下来好不好?我给你削个竹笛玩儿。”
顾昀眼睛一亮,但还是不为所动。
长庚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这小兔崽子是只会上树不会下树,不敢下来了。他有心要让顾昀长长记性,于是吩咐下人架一把梯子,自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顾昀:“……”
李长庚这是要他爬下去?那姿势也太难看了!
顾昀往树下看了一眼,有些犯怵。这么直接跳下去,姿势对了应该就没事儿吧……
他下意识地寻求某个人的帮助,却正巧对上那人看笑话似的眼神,顾昀正值叛逆时期,顿时心生不快,心里骂了句娘后就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长庚没料到这小兔崽子的这么匪,早在下人们反应未及的惊呼中便跑到那棵树前,奋力跃起——牢牢接住了小顾昀。
顾昀惊呼一声,“长庚!”
长庚沉着脸把他放在地上,将这个刚到自己胸前的小兔崽子翻来覆去地看,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确认顾昀毫发无损后才怒道,“顾子熹,你疯了吗?!”
顾昀长这么大头回被长庚吼,小孩子情绪来的快,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长庚:“……”
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有些太过激,此时在他面前哭的我见犹怜的小孩儿,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长庚真是又气又心疼,伸手拭去小顾昀脸上挂的泪珠,轻声道:“不哭。”
长庚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顾昀却更加委屈,“哼”的一声甩开长庚的手,跑回屋了。
下人们小心打量着长庚的神色,“王爷……”
长庚无声叹了口气,“都退下吧。”
顾昀一个人闷在房中,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哭了个够,哭的筋疲力尽,把自己给哭饿了。
天色已晚,顾昀料想长庚已经歇下,于是悄咪咪地推开门,打算去灶房找点吃的。
不料长庚却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只竹笛,听到动静后冲顾昀招了招手,“来。”
顾昀眉头一皱,几步走到长庚身前,丁点大的小孩儿此刻老成的像个大人,他两只小手握住长庚的一只手,“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长庚:“一直在外面。”
顾昀:“……你怎么不叫我?”
长庚淡淡一笑,“无事。”
他说着,将早已削好的竹笛塞到顾昀手里,“喜不喜欢?”
顾昀:“……”
长庚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吩咐下人把灶房的面端上来。
待下人将面端上来后,长庚便笑着将那碗面端进了顾昀屋内,堂而皇之地赖着不走了。
他将面放在桌子上,招呼顾昀坐下,“饿了吧?我亲手做的,快吃。”
面还热着,顾昀问他:“你什么时候做的?”
长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便每隔半个时辰做一次。”
顾昀握着筷子的手一抖,不明白堂堂雁王殿下把自己弄得这么“贤惠”做什么。
长庚待顾昀吃完后,便推着小家伙睡觉去了,“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四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顾昀已经被那一根竹笛和一碗面哄好了。
他问长庚:“你不困吗?”
长庚:“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顾昀心想,“人又不是铁打的。”
于是,他“屈尊就卑”地往里挪了挪,冲长庚一努嘴,“上来睡吧。”
长庚眸色一沉,“也行。”
顾昀此时才从顾家上下只有他一个人的悲坳中缓过神来,脑子稍微冷静点就天南地北的胡思乱想,黑暗中,他微不可查地低估了句,“玄铁营怎么办?”
长庚:“不必担心。”
顾昀没想到长庚还醒着,追问道:“为何?”
长庚没说话。
顾昀在长庚的沉默中瞧出了些端倪,“皇上不打算把玄铁营交到我手里吗?”
长庚叹了口气,心道小孩子太聪明了着实不好。
玄铁营这几年在顾慎的带领下,越来越所向披靡,凭一己之力大败西域蛮人后,更是一战封神。大梁上下可能有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的,但绝对没有不知道玄铁营,不知道顾慎的。
哪怕这支军队一心只在保四方安定上,但他们也犯了一个绝对不能犯的错误——功高震主。
元和帝心眼儿小,顾慎离世后便打算拆散玄铁营,长庚苦口婆心劝了一个晚上后才堪堪罢休,只是他没有让顾昀接管玄铁营,而是让长庚担任玄铁营的总指挥。
长庚又何尝不知道顾昀的一身傲骨?他想将顾昀放在锦绣从中长大是真的,想让顾昀骄傲地长大也是真的。
长庚摸了摸顾昀的头,“皇上念在顾老侯爷离世,不忍再让你操心,玄铁营的指挥权在我手里……你放心,过上个两三年,他自然就将玄铁营交给你了。”
顾昀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被长庚几句话忽悠过去,木木的“哦”了一声。
长庚愈发心疼这孩子,在黑暗中拍了拍他的手,“不用想那么多,不管再怎么样都有我护着你……睡吧。”
顾昀:“嗯。”
顾昀小脸红通通的,心想,“整个大梁,大概也只有长庚对我这么好了。”
他在这个微妙又早熟的年纪,当知道自己无可依仗的时候,就能咬着牙让自己变成一个冷静克制的成年人,可是这一点被逼出来的强大很快就会被所渴望的一点温暖分崩离析,露出内里一团柔软的孩子气来。
顾昀在黑暗中扭过头,发现长庚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顾昀愈发自责——自己先是让长庚在风雪中等了自己大半夜,又是无理取闹地对他发脾气,压根没想到长庚累不累。
自己可以在锦绣中一觉睡到醒,可长庚不行。顾昀想到方才吃面时,看到的长庚那双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迫切地产生了一种要变强大的冲动。
他抬起手,又收回去,反复几次,手指无所适从的在空中挣扎许久,最后心里骂了句娘,不明白自己紧张个毛线,于是英勇就义般的搂住长庚的腰,低声道,“长庚,往里面来点,要掉下去了。”
长庚“嗯”了一声,顺着顾昀的小手侧过身,含糊地说了句:“睡不着吗?”
顾昀替他拉上被子,道:“就睡了。”
长庚这回没说话,是真的睡着了。雁王府的床榻够大,顾昀和长庚间足以再躺一个人,顾昀莫名觉得他和长庚的距离远了些,鬼使神差地往长庚那挪了挪——好像这样才是自然的。
五
第二日,顾昀起来的时候长庚已经上朝去了,王府的管家对他说宫里派了太监来看望自己。
顾昀忙收拾好去会客厅了。
那太监与顾昀天南地北地扯了不少淡,顾昀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早已昏昏欲睡,待到那太监将一台蒸汽灯呈上来时,眼睛才有些发亮。
元和帝最近恐怕要不太好,已隐隐有了立太子的念头,不少寒门世家都在这时候纷纷站队,长庚整日与一众大小官臣周旋,忙到临近傍晚才回府,一踏进顾昀的屋子便发现顾昀正在写字帖,蒸汽灯被他拧到最亮。
长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汽灯哪来的?”
顾昀:“皇上给的。”
长庚眯眼打量了一下那台蒸汽灯,随后俯下身看顾昀写的字,顾昀人虽小,但笔锋却苍劲有力,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写的。
长庚将他手中的笔抽走,道:“都什么时辰了?去睡觉。”
顾昀起身要抢过笔,“我要给李丰写的!”
长庚抬高胳膊,语气不容拒绝,“去睡觉。”
顾昀愤愤瞪了他一眼,万般无可奈何也只好上床睡觉。
待顾昀睡后,长庚将那台蒸汽灯放到自己卧房中,写了一封信送往山西府陈家。
陈家这一任家主名为陈卓,长庚曾四处游历时,机缘巧合下识得此人,二人还算得上半个师徒。
长庚找了个差不多一样的蒸汽灯放到顾昀房里,将那台元和帝给的蒸汽灯锁在柜中,每日的活动依旧是上朝和逗顾昀开心。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四天后,陈卓来了。
他来回检查着元和帝给顾昀的那台蒸汽灯,面容凝肃地对长庚摇了摇头。
长庚:“真有问题?”
陈卓沉声道:“王爷容我下去看看。”
长庚深吸一口气,“那便有劳陈公子了。”
六
又过了几日后,陈卓来找长庚了。
他将那台蒸汽灯交给长庚,严肃道:“这汽灯上涂着一层能散入空气的毒,打开后毒物便会化在空中,再吸入肺腑。中毒的人一开始会咳嗽不止,低烧不断,都是常见病症,但慢慢就会衰弱下来,直到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长庚:“那十六只开了一会儿,可有问题?”
陈卓沉吟一声,“大碍当是没有的,王爷容我检查一番吧。”
索性顾昀并没有大碍,那毒也不是很棘手的一类毒,陈卓开了几副药便将他体内的一点余毒全清了。
长庚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在顾昀一头雾水地询问下,长庚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一边心想,“得加快速度了。”
必须得让元和帝立自己为太子,这样他才能保护好顾昀。
只有站在最高点,才能彻底清理干净那些个烂鱼烂虾。
第二日退朝后,长庚留在了宫中,状似不经意地对元和帝说:“这几日温差大,父皇当心身体。”
长庚是几个皇子中最有本事的,也是元和帝最喜爱的,他笑着应了声。
长庚在心里冷笑一声,又闲聊似的道:“十六最近就得了风寒,整日咳嗽。”
元和帝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个多情之人,此刻听闻顾昀已经“毒发”,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可这点“不是个滋味”很快就被他自以为虎视眈眈的玄铁营瓜分了个干净,九五之尊只是咳了一声,“你要照顾好小十六。”
长庚笑了一声,那笑意里掺了多少假只有自己清楚,“父皇放心。”
七
一月过后,元和帝一病不起,立长子李旻为太子,一切政务由太子代劳。
长庚将皇帝寝宫的侍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变相的监禁了元和帝。并且力排众议,特许年仅十三的小安定侯顾昀上朝听政。
后来,元和帝在药罐子中突然想起了顾昀,可长庚对此闭口不提,他也只好不了了之。
顾昀上朝听政也不老实,总要趁着群臣斗嘴时冲珠帘后的那位笑一下,长庚便也会冲他笑一下。
偶尔被别人看见,二人也毫不在意。
在此期间,长庚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是快刀斩乱麻地收拾了要造反的魏王和一众官臣,又是严查朝中一众贪官污吏,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过了匆匆两年后,长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像自己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对顾昀承诺的一样,将一枚玄铁虎符交到了顾昀手里,自此,顾昀才算是真正有了官职。
顾昀自然是个争气的,闲在太子府的这几年每日都坚持练武,长庚也会教他不少东西,顾昀总是认认真真地听,虽然年仅十五,却已然有了少年人少有的沉稳。
只是这点沉稳很快就会在长庚这个倚靠中败的淋漓尽致,一日风和日丽,长庚躺在院中的秋千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封卷宗和一支笔。
顾昀鬼点子颇多,悄悄抽出那支笔,在下人小心翼翼地呼唤中,将“恶爪”伸向了长庚可以入画的俊脸。
画完后,顾昀凑起了眉——他不是要在长庚脸上画王八么!怎么画成一朵花了?中邪了不成?
于是,他打算带着毛笔光临长庚的另一半脸颊,可抬起手又收回去,在空中来来回回反复好几次,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手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下不去手在长庚脸上画乌龟。
就在这时,太子府的老管家招呼顾昀用膳,顾昀这才起身离开,并吩咐下人们不要叫醒长庚,也不知他是想不给长庚吃饭,还是想让长庚多睡会,亦或是让那朵“花”在长庚脸上多停留片刻。
顾昀走后,“睡着”的太子殿下睁开眼睛,盯着那个离去的小背影,缓缓勾起嘴角。
八
元和二十四年,西域叛乱,顾昀挂帅西征,不负众望地将叛乱的大小芝麻官打回老家。
元和二十八年,蛮人倾巢而动,全重甲突袭雁回城,可谓是拼了老命,他们本就是和野狼一个窝里滚出来的善战民族,倾力一击,理当所向披靡。
可惜,偏偏撞上了玄铁营。
那日,玄鹰利索地夺回巨鸢,玄甲生擒蛮人世子,在顾昀的默许下,诛尽城中北蛮残部,太阳未落,战争便已结束。
这还没完,顾昀料理了外敌,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兵转向了自己人,趁着众人震慑于玄铁营神威,一口气拿下了雁回城、长阳关等北疆一线大小武将六十余人,不问青红皂白,通通收押候审,一时间,北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对此,长庚的回复是,“若有作奸犯科的,由着性子杀了便是,京城内有我给你兜着。”
顾昀回京那日,长庚亲自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年轻的将军已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眉目经过了岁月的磨砺,轻浮的眼神开始沉敛下来,像一把割风刃,隐约显出凛然之气。
他下马归来,随众将官一起山呼万岁,身上的甲胄在日光下泛着鱼鳞一般幽幽的波光,长庚静静地看着身着甲胄的顾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欣慰吗?自然也是欣慰的。
趁着老臣们互相奉承时,顾昀突然抬起头,冲着当朝太子挤了挤眼,相视一笑。
长庚没有按照元和帝的意思大赦天下,不论老狼王出多少紫流金都坚决要扣押加莱荧惑,这点上他跟顾昀不谋而合——如果把加莱荧惑放在自己手底下,北疆最起码能太平十年。
元和二十九年,元和帝驾崩,太子李旻登基即位。
文武百官与黎民万千一起,又一次送别了一个时代。
————
(可算把元和帝写死了,累死我了……)
九
之后,长庚早有预料似的开始筹备大梁水军,耗时两年,将那批在江南边缘垂涎大梁许久的西洋人打回了老家。
江南最后一战,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长庚偏偏心急如焚,思念太过漫长,他连夜从北大营借调了一批鹰甲护卫队,撂下屁股后的一众大臣,亲自飞往南边。
万幸大梁水军早已不是元和年间的一团乱芝麻糊,加之临渊阁的小心谨慎和明察秋毫,哪怕前线真的是压倒性的胜利,他们也会在其中找出一切可能发生的风险,事无巨细地分别提醒给顾昀。
此战并没有费多大力气,第三封战报呈上,一声近乎震耳欲聋的鹰唳划过天而至,那是数万只天空杀手迎风举翼的声音。
顾昀转向长庚,眼里闪着炽热的光,“陛下,您想去看看我军是怎么将西洋人打回去的吗?”
当他分条析缕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是力压西南诸匪,平西定北、落子江南的大将。
长庚正色回道:“我大将军一言九鼎,战无不胜。”
两江驻军居然有一艘防御级别很高的红头鸢,顾昀扶着长庚上去,红头鸢自帅帐往上缓缓升起,垂下的千里眼能将个整战场尽收眼底——碧海生涛,铁舰如蛟,横行入海,八方烟火——
西洋海军负隅顽抗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无以为继,千疮百孔的主舰卷起七零八落的战舰仓皇往东瀛海的方向奔逃.
三路大梁水军狂追不舍,整整一宿,悍然闯入东瀛海域。
东瀛,是最后一站。
西洋军边撤退边向东瀛连发了四道请求支援信,全部石沉大海,而就在他们被穷追不舍的大梁水军追入东瀛海域之后,西洋人惊愕地发现一队整肃的东瀛海蛟战舰挡了面前——那些海蛟还是当年他们带来给这些倭寇的!
双方迅速彼此逼近,西洋军旗语打得快要翻进水里,然而“友军”毫无反应,只传来一声嘶哑悠长的号令——
所有的东瀛战舰炮口对准了昔日鼎力扶植的盟友。
“轰”——
海上生出一轮血红的落日,似乎是一个乱世尘埃落定的尾声。
十 终局
“长庚——长庚?”
顾昀发觉长庚不对劲,起身拧开汽灯,外面天还没亮。
长庚听到呼唤,心里重重的一跳,伸手一抓,抓住了一只手,他蓦地睁开眼,见屋里汽灯已经打开,自己正紧紧地握着顾昀的手。
顾昀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怎么今天叫不醒?是不是哪不舒服?”
长庚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做了个梦。”
顾昀吓了一跳。
“不是噩梦,不是乌尔骨。”长庚翻了个身,抱着他一只手,将他一条胳膊都卷进怀里,额头抵在顾昀手肘上轻轻地蹭了一下,低声道,“梦到我早生了二十年,把你平平安安的养大。”
顾昀先是愣了愣,随后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手臂用了一点力气把赖床的皇上从被子里拽了出来,“你就那么想当我爹?”
长庚:“……”
顾昀哈哈笑起来,“无事,养不养大平不平安都无所谓……你倒是可以给我养老。”
长庚眼神闪烁,倾身将顾昀压回榻上,“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养你。”
顾昀一身痒痒肉,哼哼笑了起来。
长庚吻上顾昀的嘴角,心里波涛汹涌。
你的过去没有我,你的未来都是我。
当长庚发现顾昀战死前产下一子
海战结束那日,长庚去江南接顾昀,炮火连天中,他接到了一个娃娃。
沈将军沉恸地回禀陛下,顾帅战死前,暗中在军帐中产下一子,不肯伸张……
沈易手里抱着的婴儿尚在襁褓里,粉雕玉砌,手指感觉比细柳还脆,比割风刃更令人恐惧。新帝颤抖着,愣在当场。
沈将军说,子熹在军帐生产之时,取了个诨名叫顾小白;新皇小心翼翼搂着他们唯一的血脉,赐名,叫顾佑,庇佑苍生,庇佑……他的顾昀。
太始帝登基初始,就将顾佑待在身侧指教,朝夕加以导辅。徐丞相每回下朝就看见陛下在一堆像小丘一样的文书战报中,抱着四岁的顾佑,指着认奏章上的字。
“我不喜欢,三个字,不好写。”
“是吗?”
“其实,其实是他们笑话我,这名不好…...
海战结束那日,长庚去江南接顾昀,炮火连天中,他接到了一个娃娃。
沈将军沉恸地回禀陛下,顾帅战死前,暗中在军帐中产下一子,不肯伸张……
沈易手里抱着的婴儿尚在襁褓里,粉雕玉砌,手指感觉比细柳还脆,比割风刃更令人恐惧。新帝颤抖着,愣在当场。
沈将军说,子熹在军帐生产之时,取了个诨名叫顾小白;新皇小心翼翼搂着他们唯一的血脉,赐名,叫顾佑,庇佑苍生,庇佑……他的顾昀。
太始帝登基初始,就将顾佑待在身侧指教,朝夕加以导辅。徐丞相每回下朝就看见陛下在一堆像小丘一样的文书战报中,抱着四岁的顾佑,指着认奏章上的字。
“我不喜欢,三个字,不好写。”
“是吗?”
“其实,其实是他们笑话我,这名不好……”
“人家说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吗?”
顾佑嘴角瘪了下来,忽闪着水葡萄一样的眼睛。
李旻受不了那双桃花眼,抬眼看了一下徐相。
徐相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包小黄鱼,软乎乎喷喷香的。顾佑眼汪汪看着丞相,不敢要,可那香味,鼻尖耸了耸,又舍不得。略一迟疑,便劈手夺了去,一头拱进太始帝怀里。
李旻微微扯了扯嘴角,帮他把袖子卷了卷。
“父亲,能不能不叫我顾小白?”
“再议。”
只是,随着顾佑长大,这句“再议”成为他幼年最刻骨铭心的一句话。
进玄铁营,再议。
练铁傀儡,再议。
出京游历,再议。
顾佑认为,父皇并不认可他,那他就要做出成绩。本就生性要强,暗自读兵书练武功,想着有朝一日能像父皇与爹爹一样立一番赫赫功业。每日用功学习仁道,拼命练武,被他的父皇看见,却蹙起眉心。
有一回夜里,顾佑暗自潜入爹爹的兵器库,试试那些厉害玩意,一不留神就玩到破晓,谁知被早朝的父皇抓到。
“用得还趁手么?”李旻停下步子,灯影里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顾佑听父亲语气有异,小心翼翼答道:“我立马放回去。”
“从今往后不准碰这些兵器。霍伯,你吩咐下去,这院子里倘若谁让公子碰到这些东西,不必留情面。”
“父亲——”
“这些地方,不需要你用心!”
李旻瞧见顾佑眼睛红红的,也不由动情,很快转开了眼,拂袖上了御辇。他却不知道身后那个孩子,早已不是那个一蹦一跳地总跟在身后的顾小白了。
朝臣们都有眼睛,太子李铮为人仁懦疲软,慢慢颇有微词;15岁的顾佑处事能力突出,果敢决断,在历练中出类拔萃,被四境将领看见,不由念起了旧主上,越来越多的人推举他为四境主帅。
那日,虽说陛下没有处分顾佑,甚至连一句重活都没说。但他当场发作了半个朝堂的人,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徐令,从旧府邸跟着的老臣江充,边疆大将蔡将军都被罚了跪。只有顾佑一人孤零零站着,脸色苍白,咬着牙齿,死死盯着他的父亲,不,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生杀大权于一身的当权者,太始帝,李旻。
顾佑想,我曾经多么崇拜他啊。群臣跪拜,施政以仁,这是太傅每日津津乐道的事,讲他多英明神武,讲爹爹四境主帅寸土不让,讲他们伉俪联手击败西洋的绚烂传奇。那个青史留名的“顾帅”,顾佑总是偷偷问起侯府年老的下人们,自己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哪些战役,何种打法……他越打听也就越向往。但父皇总说一些扫兴的丧气话,让顾佑只需保证自己康健平安。
平安,平安,当个富贵闲人,就能平安吗?安定侯府的门楣,骨子里流着的血,告诉他,他的归宿在疆场,成为一个战士。
这次事件之后,顾佑被强制卸掉一切政事,明褒暗贬贬去了山东,但顾佑并非乖乖听话的侯府公子,他想跟父亲对着干,他偷偷溜去了江南。
只是他没有想到遇见了一个有趣又投缘的人。
那个号称“桃花山人”,居住在金陵别院里的人。
简陋的亭台楼阁,却别有满园春色,景嘛如沐春风,人呐,见面难忘。
他说他姓顾。
顾佑想了想,说自己姓白。
“白公子,不如前来小叙几日……”
这位顾半仙,约莫四十出头,似乎天生与这白公子有亲近感,莫名其妙地有种一见如故的亲近,在江南办差这一路上对小公子甚为照顾。顾佑也问他为何,顾半仙摇摇头,说什么你长相瞧着面熟,大概是我前辈子的家人轮回转世云云。
顾佑心里轰然一声,顿时醍醐灌顶,说不上话来。
他当然也有相同的荒诞感觉,那种被幽情思绪竭力吸引着,缠绕着的念头,起初以为自己好男风,吓得白公子一宿没睡,每回见半仙都忸怩至极。这少年心事被半仙知道时,还被疯狂嘲笑了三天三夜,好在心结已解。
此后顾佑便拜了这半仙为忘年交,甚至在他的金陵别院里乐不思蜀,当起了粘人的幼弟,顾佑也会抱怨家中之事,谈及父亲的晦暗不明,以及他与父亲渐行渐远。半仙安慰说,自己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父亲,不逼着练武不用挨打还被小心呵护。
顾佑发现自己竟然被他说通了……
气场实在相合,谈论天地人情世故有来有回,一起练剑习武,一坛桃花酿喝的大醉抵足而眠,就这样,侯府公子被远在京城的父亲夺命call才恋恋不舍地赶回京。
半仙在门口送他。
“他看不见你,总是很担心的。”
“你又不认识他。”
“他很疼你,回去好好跟父亲谈谈。”
“嗯……我会再来的。”
但很快,李旻就发现了顾佑的秘密——不偷偷摸摸去军营了,也不练剑了,一腔少年热忱,竟然天天耗在一个身份不明的笔友写信上。
桃花山人?
有趣得很。
胃病/长顾/一发完
谁不想被顾昀疼啊呜呜呜
——————————————————————
“长庚?”
侯府前一声马鸣,顾昀跳下马,抬手把缰绳丢给家侍,大步跨上台阶。马儿对他重色轻友的主人十分不满,在夜色中打了个响鼻以示抗议。
结果卧房的灯灭着。
长庚没回来。
顾昀叹了口气,去厨房扒拉了半只烧鸡,又让王伯给下了碗面,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茶几边嗦溜面条,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失落。
最近朝野上下不太平。先是黄河水患,再是波斯国王来访,然后这两天又出了科举舞弊的惊天丑闻。国子监的学子联名上书,长庚在御书房泡了整整三日,亲自审理,今日傍晚终于尘埃落定,该发配的一一下狱。顾昀本想着这人终于该回家了,满心欢喜地...
谁不想被顾昀疼啊呜呜呜
——————————————————————
“长庚?”
侯府前一声马鸣,顾昀跳下马,抬手把缰绳丢给家侍,大步跨上台阶。马儿对他重色轻友的主人十分不满,在夜色中打了个响鼻以示抗议。
结果卧房的灯灭着。
长庚没回来。
顾昀叹了口气,去厨房扒拉了半只烧鸡,又让王伯给下了碗面,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茶几边嗦溜面条,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失落。
最近朝野上下不太平。先是黄河水患,再是波斯国王来访,然后这两天又出了科举舞弊的惊天丑闻。国子监的学子联名上书,长庚在御书房泡了整整三日,亲自审理,今日傍晚终于尘埃落定,该发配的一一下狱。顾昀本想着这人终于该回家了,满心欢喜地从北大营奔回府,结果却扑了个空。
意识到自己思念长庚思念得厉害以后,他郁闷地叹了口气。
以往总是长庚黏他黏得紧,可自打这小兔崽子做了皇帝,狼烟已尽,天下太平。自己在京城闲出了鸟儿,害的相思病怎么比长庚还多几分。
于是没吃完的半碗面还在桌上冒着热气,刚进马厩里歇下的马儿又被拉出来,还没来得及再打个响鼻表达不满,就挨了一鞭子。
时间还不算太晚,长庚应该还没歇下,堂堂安定侯打算当一回祸国妖妃,进宫去把天子拐回温柔乡。
结果进了宫才发现,御书房灯火通明,大门紧闭,外头侍立的太监说长庚正在里头和徐令议事。
因着元和帝和李丰的忌惮,再加上这么多年明枪暗箭的经验,顾昀在政务上一向有分寸,不该问的一句不问。长庚自然不疑他,可朝堂上那帮老臣多嘴。他为了让他家陛下免听几句唠叨,也不想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因此乐得做个喝茶逗鸟的富贵闲人,长庚和人议事的时候,只要不是军务,他从不进去旁听。
于是他叫人上了壶热茶又拿了盘点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薅了根树枝在石案上比划,就着良辰美景自己和自己下棋。
有一搭没一搭地比划了一半,豌豆黄吃了小半碟,里头忽然传来徐令的一声惊呼,然后伺候的太监急匆匆出来嚷着要传太医。
顾昀愣了愣,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气势凌冽得连侍卫都忘了拦他。
“朕没事……明瑜,先速战速决把两淮……”
长庚缓过一阵急痛,等眼前的黑雾散了,伸手刚要去够桌上的药碗,忽然就被人一把捏住了腕子。
一抬头,来人正死死皱眉盯着他。
“子熹……?”
顾昀背对着徐令,抬手摸了摸不远处那碗早就凉透的汤药,脸上挂了一层稀薄的怒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蹬了长庚一眼,因为有外人在,语气却还是一贯得云淡风轻:“药凉了,陛下别喝。”
徐令自然很有眼色地脚底抹油——溜了。
顾昀给他倒了杯热水,再回头,那人已经弓着身把自己蜷成了一只虾米。
见人疼成这样,顾昀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只是吊着张脸,手里动作倒是轻柔。他蹲下把水杯凑近了些,拍了拍长庚的背,“先喝点热的。”
胃里疼得针扎一样,长庚实在直不起身子,就着顾昀的手敷衍地抿了一口,摇了摇头示意不喝了。
“能起来吗?去躺一会儿。”
见长庚没动,顾昀叹了口气,直接上手把他打横抱起来。猛热天旋地转,长庚闷哼了一声,却还知道腾出之手来攥顾昀的衣服,以免自己掉下去。
御书房的偏殿里有个供皇帝休息的寝殿,先帝在位时,曾有过让后妃进去侍奉午觉的先例。长庚即位后一向以“代皇帝”自居,生活上绝不肯越矩,从没踏进偏殿半步,就算偶尔实在忙得太晚,回不了侯府,也从来只在书房里间的小榻上将就。
此刻顾昀想让他躺得舒服些,却又不愿擅作主张破了他的规矩,于是还是冷着脸问:“去寝殿歇一下?”
“……就在这儿。”长庚闭着眼,冷汗已经冒了满脸。
“……连个被子都没有。”顾昀嫌弃地哼了一声,却还是轻轻把人放在小榻上,挪开上头的小茶几,把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
很快有小太监抱着被子枕头和新热过的药进来,只是安定候的脸杵得冰块一样,没人敢上前一步。
“都是木头吗!”
没想到不上前也是挨骂。最末的小太监被吓得抖了抖,手里的药碗差点洒出来。
顾昀抖开被子给长庚裹上,把药碗放在小茶几上,然后抽过枕头,对长庚委屈的眼神视而不见,把当今圣上的脑袋从自己腿上移开,搁在了枕头上。
“站住。”三个小太监刚要走,忽然听到边上那位爷来了这么一句。顾昀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指了指中间那个人:“我记得你是贴身伺候陛下的?”
“……是。”小太监闭上眼,竟从这安定候的嘴里听出了自己大限将至的意思。
“陛下在喝药?”
“……是。”
“陛下是哪天开始不适的?”
小太监心虚地瞟了一眼长庚,却见这陛下正攥着安定候的衣服,一个眼色也没给他。
“是……七八日前,陛下在陕西巡查黄河水患时,就……”
七八日。顾昀皱了皱眉。
“说。”
“……就有些不适。前日……早朝后……突然疼得厉害,请太医来看了,开了……方子。”
顾昀听得头疼,揉了揉眉心:“陛下今日晚膳,吃的什么?”
小太监嚅嗫着不敢答话,只好把腰又往下弓了些。
“哑巴了吗?”问话的人有些不耐烦。
小太监又看了眼他家陛下,企图得到哪怕一个眼神的暗示来教他怎么熬过这场拷问,谁知这陛下竟然把半张脸埋进了被子,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进了……半碗绿豆汤。”
“……没了?中午呢?”
小太监听见顾昀冷笑了一声,心里又凉了三分,嗫嚅着答:“中午……陛下去礼部和国子监,不在宫中。”
“陛下有胃疾,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一日三餐都侍奉不好,汤药都能放凉!”
顾昀切切实实动了肝火,面前三个小太监立马整整齐齐地跪下,仿佛已经感受到那传说中的割风刃凉飕飕地抵上自个儿的后脖颈。
“子熹……好了,”长庚拍了拍他的手,哑着嗓子吩咐跪着的几人:“去催一催太医,然后你们下去吧……门口也不必守着,退远一些。把药拿走……闻着恶心。”
跪得鹌鹑一样的三人如蒙特赦,手忙脚乱地端着碗溜得迅速,终于把心咽到了肚子里。
听着门外错杂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长庚轻轻叹了口气,伸出爪子试探着去牵顾昀的手。那人黑着脸不理他,手倒是很诚实地没有甩开。
于是龙爪就这么一点一点挪上安定候的食指,最后牢牢地一把攥住。
“嘶……嗯……”
胃里又是一阵绞痛。
长庚立时蜷紧身子,然后很有技巧地顺势漏出半声痛呼。
顾昀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咬着嘴唇,脸全皱在一起,认命地挨着他坐下,把人揽进怀里。
“到底怎么搞的,清楚自己胃不好,也不早叫太医来看。怎么几天前回家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这会儿就蔫巴了?”骂完了,他还是把手捂热了,摸到长庚胃上:“松手,我给你捂捂。”
说来也怪。顾昀早年因为耳目之毒,一年四季都穿单衣,身上受了太多寒气,落了个一年四季手脚冰凉的毛病。可每次长庚胃疼起来他的手就暖和的不得了。
温热的感觉包裹上来,全身崩得死紧的人渐渐放松下来,缓了口气:“晚上实在吃不下……你又不陪我吃。”
顾昀被当朝天子这反咬一口的功夫气笑了,满口答应:“行,那明日起臣就在这御书房门口当个侍卫,监督陛下的一日三餐。”
叫他盯得心虚,长庚索性闭上眼,可怜巴巴地皱着眉头卖惨:“……今天跑去国子监听他们扯皮,那帮试子年少清高……净给我脸色看,还打不得骂不得的。现在你也给我脸色看……子熹,我疼得很……”
他痛得一直皱眉,卷翘的睫毛就跟着一颤一颤。顾昀心疼得抓心挠肝,又实在没法帮他分担,索性眼不见为净地把长庚的脸扣进自己怀里。
太医诊治完毕,说是脾胃虚乏又缺调理。顾昀立刻叫人拿了方子去熬药。结果熬出来的药实在是苦不堪言,长庚逼着自己咽下去,可胃里实在是翻天覆地的难受。
这药不喝还好,灌下去以后原本还能安稳躺着的人硬是前前后后吐了好几次。
长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又做了熟悉的噩梦——乌尔骨已去,可这么多年来生生不息地折磨着他的无非是有关顾昀的梦魇。也不知究竟为什么,这些年来长庚一有个三病两痛,就会准确无误地梦见那个人伤了、病了、死了、离他而去了,然后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醒来。
“没事没事……我在呢,别哭。”
顾昀打着盹儿感到衣服被人揪紧了,立刻清醒过来拍了拍他。
长庚蜷成一团,原本按着胃的手臂竖过来挡在身前,忽然低低呜咽了一声,人狠狠抖了两下。
“长庚?”顾昀警觉地坐起来,凑过去看长庚的脸,见他双颊微红,头发叫汗湿成一缕一缕,只是嘴唇依旧是白的,于是下意识抬手去试他的体温。
竟然发起热了。
“好了好了……是梦,没事的,我好好的。”他叹了口气,又怕长庚疼得厉害,半分不敢动他,只好紧挨着他躺下,刚想给他擦眼泪,手臂却突然被人攥住了。
那是一场怎样以假乱真又回环往复的噩梦啊。每每梦醒,长庚都像濒死的鱼儿一般胸闷得喘不过气。他就这么下意识攥住那只伸来的手臂,死死抱住,像精疲力竭的小孩终于夺回失而复得的爱物那样紧紧搂住,然后抖着嗓子问了一句:“……你知道心疼恐惧到快要死掉的感觉么。”
顾昀愣了愣,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我每次……每次做这种梦,醒来都……就像被人勒住心脏、勒住五脏六腑。一直勒……直到把我彻底勒死。”
“顾子熹……”
说话的声音染上凝重而嘶哑的哭腔,长庚捏住顾昀的手用力抵住自己心口,连呼吸都不敢放心大胆地呼吸。
顾昀的心口忽而也无比酸胀起来。他有些眼热,想把人抱起来抱进怀里,长庚却动一动都疼得呜咽。
胃疼受情绪影响,缓过了梦魇的心神俱痛,这人渐渐只能趴着,用拳头抵着胃,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
顾昀满肚子花言巧语仿佛被长庚那几句克制的自白砸碎扔到了西洋,连个渣都没剩。他就那么被攥着一只手,然后轻轻从身后拥住他,将军铁做的胸膛与满腹柔软全抵在长庚背后。
做皇帝太累了。
社稷磨人。长庚这两年有多操劳,顾昀全看在眼里。而他更知道,长庚这么用心,无非是想让他放心。
那是他承诺过要给他小义父的海晏河清,他说到做到。只有这样他的将军才不必远赴边关寒苦,才不用动不动开那马革裹尸的玩笑。
甚至,对长庚而言,那噬心剜肉痛彻心扉的噩梦虽苦——可只要是梦,只要不是再会重演的现实,那么他也心满意足,被折磨得甘之如饴。
将军卸下了肩头的重担,可润泽苍生的责任不会平白遁进太平河山,总要有人再扛起来。
长庚替他扛了。
应该说,长庚从小就想替他扛,经年辗转,终于得偿所愿得摘下这苦果。
千言万语梗在心头,顾昀说不出别的话,把头轻轻抵在了长庚肩上,保持着一个虚揽着他又不往他身上压的姿势:“把明日早朝停了,你好好休息。太医都是饭桶,叫陈轻絮来看看。能睡就睡一会儿,我就在边上陪着你。”
朝会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人疼成这样,肯定没法起身。幸而万事尘埃落定,长庚没再逞强,胃里又抽过一阵剧痛。
胃疼和其他的不一样。其他地方疼是干脆利落的疼,胃疼就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像体内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叫人越来越喘不过气。
他脸色一白,强撑起身子,再次呕吐起来。
这几日所有事都撞在一起,长庚根本没工夫好好吃饭,上一顿正经餐食还是接待波斯国王的国宴。那晚总免不了喝酒,西域人又好饮,晚宴结束之后他胃里就一直烧得难受,一连几日都没什么胃口。眼下早就把肠胃吐空了,只能呕出些清水,里头夹着淡淡的血丝,人却还挂在床边干呕个不停。
“……陛下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陈轻絮一早同沈易进宫,此刻搭着脉,望着长庚眼下厚重的乌青颇有些无奈,向顾昀道:“陛下本就脾胃失调,这些日子三餐不规律,又疲惫过度。太医院的方子没什么问题,只是今年各地多雨,方子里的一味药材长势不好,药性达不到,陛下喝不下去也正常。”
她提笔重新开了药方递给跟进来的小太监,又向顾昀道:“陛下饮食上也要注意忌口。绿豆是祛暑良馔,然而性寒,胃不舒服的时候不能碰,酒更是不能沾。我列张单子,里面的食材近几月都别碰,好好温养,才能调理过来。”
“那他这发热……”
“无碍,几幅药下去就能退了。”
顾昀稍稍放下心,立时收好单子吩咐下去,陈轻絮又让膳房去煮小米粥,撇去小米,只剩上头的粥油,做好了赶紧端来。
长庚疼得翻来覆去冷汗连连,体温又升了些,睡又睡不着。他刚被针灸完,眼下正被顾昀拎着一只手按摩虎口的穴位——陈轻絮说这样可以稍微止疼。
“好点没有?”
顾昀捏了半天,叹了口气,问趴在被子里的人:“你算算,去年冬天刚闹了场胃病,三个月前又在早朝上过劳晕倒。你是不是嫌我早些年吓你太多次,现在专门来报复我了?”
长庚闻言弯了弯嘴角,疲倦地握了握他的手。
顾昀又道:“闭目养神。等粥和药来了我叫你。”
难得的闲暇。
桂花要开了,也许久没有陪过顾昀了。长庚这么想着,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等会儿我们回家。这几日不上朝了,歇一阵……你陪我待一会儿。”
他眸子里是成日堆积的疲惫和满身风尘仆仆。
顾昀恨不得立时替他抹去那尘埃,于是凑近了吻上他的眼睑。
“辛苦了……我的陛下。别这么累。臣实在是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做个祸水把你拐走。”
战无不胜的三军主帅用额头蹭了蹭天子,用祸国妖妃的语气叹息:“臣一点都不想再和江山社稷瓜分你了,要不陛下独宠臣吧。”
长庚疼白的脸舒展了些,勾起嘴唇笑了笑。
后续:https://yxx987.lofter.com/post/312adca3_2b66fc0f1
【长顾】原来正史都是骗人的
ooc预警
是给闺蜜@serier 的生贺
江苏某地发现一座梁朝大墓,难得的是,考古队下去后并未发现破坏痕迹。经考证,这座墓属于梁成帝李铮。
《梁史》记载,李铮是梁孝帝李丰长子,李丰遇刺驾崩时亲口跳过李铮,传位雁亲王李旻。李旻在位一十八年,在顾帅挂印请辞后退位,两人归隐江南。...
ooc预警
是给闺蜜@serier 的生贺
江苏某地发现一座梁朝大墓,难得的是,考古队下去后并未发现破坏痕迹。经考证,这座墓属于梁成帝李铮。
《梁史》记载,李铮是梁孝帝李丰长子,李丰遇刺驾崩时亲口跳过李铮,传位雁亲王李旻。李旻在位一十八年,在顾帅挂印请辞后退位,两人归隐江南。
研究梁史的学者却在这平平淡淡几行字,及无数史料,甚至野史的记载中得出结论,梁文帝李旻与安定侯顾昀恐怕不只是简单的义父子关系。
真正得到可靠文献史料证明李旻与顾昀乃恋人关系的手书就是此次在李铮墓中发现的。
这说的就是李铮的手书。它被妥善放置在李铮墓的主墓室里,完好无损。
经无数考古学家取样化验,分析内容,翻译出了这段类似于回忆录的手书:
幼年时父皇在位的日子我是在惶恐中度过的。我是嫡非长,母后可以说是懦弱。我真正成为自已,是从遇到四皇叔和顾帅开始的。
第一次见顾帅还是父皇在位时,他在御花园里用草给我编了个蛐蛐。叫了他声皇叔公让他记了好久。后来相熟,他严令禁止我称他叔公,只让叫顾帅。是了,这或许就是真正“西北一枝花”?
他二人都不是很严肃的人,私下场和,四皇叔也只让我称他四叔,我们倒像是真正家人。
我12岁那年,顾帅带回两个小孩,看模样是龙凤胎。两人是顾家旁支的小辈,父亲凭军功进了玄铁营,前几日死在了沙场。其母也是个深情的,随丈夫去了。当时顾帅恰好在西北,那女子走前将孩子托付给了顾叔,希望能照扶一二。
顾帅将孩子带了回来,过继在他名下。孩子尚小,还没到有名字的年纪。李叔给取了名,反正他们也不会有孩子,便将他们当做亲子照顾。男孩名顾安,女孩刚叫顾念,取念安之意。
我倒也没想过争宠,四叔顾帅待我们都是极好的。四叔常忙于朝堂,顾帅仍不时出巡边境,要不就是去北大营叙叙旧。有了弟妹倒大多是我照顾的。
有次我们三人逗念念玩,顾帅偏过头,眨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问李叔:你说这俩小兔崽子叫你是父亲呢,还是哥哥?
李叔笑而不语。不过第二天说好要陪我练剑的顾帅又没起得来。
其实朝中许多人都是知道他二人的事的,但都默认了。或许经历过那个动荡乱世的人才知活下来不易,能相爱相守更是不易。
在江充等人在朝中公然替四叔驳回了一起顽固不化的老臣请皇上选妃的折子后,就再没人对他二人有异意了。
也是在朝廷的默许下,龙阳在大梁也算正了名,民风也较几年前开放了些。
那年我获准跟着顾帅四境巡视。在江南水域的长蛟上,我与顾帅迎风而立,问起当年他与四叔,他只是笑笑,任海风拂过鬓角,掀起绵长的爱意。
“当时大厦将倾,我本不想考虑儿女私情,况且我与长庚还有父子名分在身。但还是想顾着点他,好歹护他周全,反应过来时却不想已深入骨膸,割舍不掉了。想着待尘埃落定,他不疯我不残,世道安定繁华鼎盛,就在江南寻个山清水秀的庄子,相伴隐于市。”
于是,几年后顾帅挂印请辞,就满心扑在了设计江南的“顾园”上。四叔将皇位传于我后便与顾帅一同带着小安和念念住去了顾园。
他们在顾园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家宴,算是喜酒。我曾问过四叔,为何不在他在位时办酒以昭告天下。
“我在位时办,子熹的名分就是皇后。我觉得皇后一词配不上他。他是征战四方,平西定北的帅,不是深宫中无用的花朵。我不想后世史书上称他为后,只有大帅和安定侯配得上他。”
继位后我才发现,正如四叔所说,这皇位是个枷锁,幸好我还有顾园里的家人,四叔有顾帅。情之一字,倒也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也确实是在为社稷过度操劳后的慰藉。
小安和念念一年年长大,我们对他俩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四叔曾说想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弥补顾帅缺失的童年,让他们在锦绣丛中长大。
顾安像四叔多一点,练武习字从不偷懒,少年时就在看四叔书房里的策论。性格也更稳重些。
顾念就像顾帅了。四叔顾帅对她没什么要求,女红还是习武是让她自己选的。念念选了习武。顾帅还感叹了一句真是有顾家的遗传。但是她倒好,每天练剑变着法儿地偷懒。四叔说她却也有顾帅不服输的劲儿,剑法练不会就跟铁傀儡死磕,谁叫都没用。
后来,小安入了临渊阁,跟着曹娘子和了然大师到处跑。念念去了西北,跟着何将军等一干玄铁旧部行走沙场。她袭了顾帅的爵,封为安定公主。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好在过年时一家人总会不约而同地回到顾园,我也会在宫里年宴结束后赶回去。这个小院儿是我们无论走多远都惦记着要回去的地方。
有时候沈将军会带着夫人和儿女赶来“蹭饭”。他们的小女儿沈嫣一来就热闹了。和念念一样,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儿。她后来嫁了顾安。
为此沈将军一把年纪还跟顾帅吵,说是顾家的猪拱了他沈家的白菜。然后被絮姨打了,因为他说自家姑娘是白菜。
念念跟着玄铁营旧部四处磨练,一来二去与小蔡将军的儿子蔡宇看对了眼。在四叔和顾帅百般考验蔡宇之后,两人在顾园办了酒席。
席间没有外人,其实就像场家宴。蔡老将军一家,沈将军一家,还有闻讯赶来的玄铁旧部,好事者如何荣辉等。
老一辈的人都不免鬓角泛白,顾帅好说歹说,从四叔手里骗了一小坛沈老爷子的佳酿。
当年江南一战中的小将,像小蔡将军,都已长成了可护一方的将领。席间老一辈人还打趣小蔡,谁让顾念嫁了蔡宇,算起来小蔡将军也算是顾帅亲家。
这辈分可是乱了套了。顾帅也不在意,毕竟这辈分从他长庚那就已经乱了,那“小兔崽子”可是他儿子。
顾帅的身子是一天天垮下去的。儿时的蛮毒,征战四方的伤病已将这身子毁了个彻底。幸好四叔,絮姨时时调理,顾帅也算无病无痛地活到了六十又五。
顾帅病重那几天,一直在临渊阁东奔西走,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安带着沈嫣和孩子回来了。顾念和蔡宇常驻江北大营,到顾园的脚程也不远。沈将军和絮姨则是在沈将军请辞后就住在了顾园别院。我处理了往后几天的政务,也回去了。
顾帅是在四叔怀里走的。四叔处理他后事的时候倒是很平静,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只在出殡前一天晚上将我叫了过去。他坐在书桌前,面前只摊了一张纸。看得出来是顾帅的字迹“生死不强求”。
昏黄灯光下,四叔的眼里已没了往日神采。
“这封信是你顾帅江南海战时没发得出来的遗书,我本已为他将这信毁尸灭迹了,没想到他走那天枕头下压着这信。”
我与他对视,便什么都明白了。“四叔放心,安安和念念一家,我会保他们一世周全。”
说罢,我就退了出去。
果然第二天在顾帅的棺椁旁发现了四叔冰冷的尸体。他二人的手十指相扣。
四叔和顾帅没有葬入皇陵。地方是他们之前选好的,是个风景秀丽远离人烟的江南小镇。
我执政十余年,见四境安稳,便将皇位传给了唯一的儿子,回了顾园。推开门,只见顾安顾念小湖畔铺毡对坐,把酒相谈正欢。一如当年。
绿柳抚波青猿啼,青草摇曳鸟雀鸣,恰是最好时节。
自此,四海清平,河清海晏。
古文翻译组的一个小姑娘见了翻译后的文稿觉得稀奇,就把这一段当作文梗分享给了写网络小说的闺蜜。两个月后,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Priest开始连载《杀破狼》
END
他们在平行世界里一定存在
感觉用李铮的口吻写把他搞得太细腻了orz
想要评论,建议也行
重生顾昀吃大醋,誓把出走小老公勾回家
人妻铯诱烧杯昀X钻石小雏男游历庚 。
被太上皇娇养半生的顾昀:草!老子哪里不如秃驴,怎么死活不上钩!!
长顾版《回家的诱惑》
隆安五年,万物回春。
临安城内盛饰灯影一片。翠阁上宝灯彻明,贵人点了出才子佳人戏,吊着吴腔的姐儿们艳色动流光。名士着春衫,小姐坠步摇,没入车马喧阗里。
恰时,一阵急促闷重的马蹄声破空而来,玄甲铁骑无情荡开了乐语暖闹。
“是....是玄铁营!出事了?”
众人回望城门,一人玉面玄铁黑甲,高束发冠,骑在雪白骏马之上。云行星步,飒沓急行。市井坊间人流攒动,那人却游刃有余,悬缰...
人妻铯诱烧杯昀X钻石小雏男游历庚 。
被太上皇娇养半生的顾昀:草!老子哪里不如秃驴,怎么死活不上钩!!
长顾版《回家的诱惑》
隆安五年,万物回春。
临安城内盛饰灯影一片。翠阁上宝灯彻明,贵人点了出才子佳人戏,吊着吴腔的姐儿们艳色动流光。名士着春衫,小姐坠步摇,没入车马喧阗里。
恰时,一阵急促闷重的马蹄声破空而来,玄甲铁骑无情荡开了乐语暖闹。
“是....是玄铁营!出事了?”
众人回望城门,一人玉面玄铁黑甲,高束发冠,骑在雪白骏马之上。云行星步,飒沓急行。市井坊间人流攒动,那人却游刃有余,悬缰控马的身手像是个大将。皮靴一脚踹散了街口的醉玉楼大门,踏碎一屋春莺乍啭。
“哐嘡”一声,整条街都静了。
醉玉楼这里头都是些小倌妖童,士大夫官绅时不时得来光顾,更甚于女色,所以才得了个“北起鸢,南醉玉”的噱头。而众人惴惴静默中,只听将军淡漠的一句:“狎亵顽比,淫罪多端。把楼给我封了!”
众人狂吠,却见那位将军直直冲上二楼,三十多铁骑威风凛凛堵门口。平头老百姓想张望都瞧不见里头。不一会,那将军就抓了个人出来。
说来也古怪,你看他那杀他个三进三出的样子,臂弯那力道小心谨慎地不像个匪寇,反倒像打横抱着个闺阁小姐。但倘若你说他温柔,却拿玄色氅衣从头到脚遮了个全,生生把怀里人吓得不动弹,压根不似活物。
自这日后坊间传言,都说京城小姐南下贪玩,引官府大人物来了。后有官老爷家仆指认那是安定侯,大家还啐他,人顾帅在北疆戍边哪管这些事。这话不知怎地传进了应天按察使姚大人的耳朵里。至今为止,他都闹不明白擅离职守这种事,怎么老百姓还上赶着给顾昀洗白的。
安定侯突袭搞得大家兵荒马乱,这尊杀神也不住他姚府,偏偏往了然那化缘的破四合院一睡,搞得姚知府左一脚右一脚去那破屋子献殷勤。江南雨多,倒春寒还是冷,居住条件又差,草铺都带着微微潮湿的霉腥味,顾大帅住这儿不是磕碜死他姚镇吗,但他也不敢凑过去触大帅的霉头。
他与屋外站着的了然对望了一眼,唉声叹气地把他拉到了大门外头。
此时,正房日光下,顾昀半靠在高背椅里,脚翘着抬在老桌几上,转着个白笛子呕哑嘲哳地吹。他能好好吹的,气疯了的时候不肯。
这次谁也没想到,这辈子重活一次的黑乌鸦头头能威逼利诱扮小玄鹰,潜伏在骗子化缘团伙背后,把赌气出走的侯府大小姐跟了一路。
气死他了。
讨饭卖笑蹭亲戚,长庚也知道笑起来甜,多笑两下就能多化缘一碗饭。哦,还偷鸡摸狗酒楼狎弄南风赌场闹事空手捉土匪斗恶霸……噢,他还在想,小鬼头当时怎么就那么敢,赤手空拳带两小鸡仔进匪窝,敢情早就什么都干过了。
才十六岁,死秃驴就逼他下地学春耕,搞得顾园后花园全种成菜地……还为他学手语,还茶里茶气地在自己面前维护他……
刺啦一声,笛子发出一声恐怖的哀嚎。
恰时房门急匆匆地推开,长庚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义父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刚十七八岁的少年,站着都有些局促,蓦地想起昨天是义父把他带回来的,又目光灼灼地仔细打量他,注意到平日金尊玉贵的小义父如今在这登不得台面的地方拘着,鲜整的织金袍子都半湿半干的,袍角儿沾了泥巴……十分不适宜,才神不守舍地开口:“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大家都没准备,要么还是住驿站吧——”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有些难受,但听在顾昀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顾某人心脏都缩了一下。两辈子天上地下,当真从没被这么直白地嫌弃过。把他当个外人应付就算了,还叫他住远些。都怪狗皇帝哄了他一辈子,都忘了这货小时候棒槌的样了,太不习惯了。他反应不过来,发愣冷静了一会儿,啪地一下,把脚放了下来。
顾昀凑上去,揉了揉长庚毛茸茸的发旋,换成一种轻飘的、大人之间才懂的那种笑:“难道只有跟那秃驴才能看世间百态吗?你跟我在一起,不一样可以吗?”
闹独立的小少爷看得痴呆呆地,头晕心跳,脸像发烧一样红。在一起……
要是沈易,或者任何一个同袍在场,大抵都会对顾昀这种狐媚子勾引的做派嗤之以鼻。但这会儿的长庚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最难料理的高手,风月场上的行家,一句“在一起”就恨不得为他赴汤蹈火。
顾昀见他煎熬不语,手又滑下,将长庚的手温柔而强势地摊开,掌心抓握着,炸了个火树银花般,快速摩挲了一遍。
“我记得以前你这儿都没茧,这么多水泡不疼么?不是那么多铁傀儡,就非要你亲自下地吗!”
他亲眼见到他的小长庚帮那些农户耕种,一个不留神从坝田滑倒滚到泥沟下……那是多文静多自尊的一个人,嗓子也喊哑了,脸晒得乌黑,眼熬得通红。自己再不使点小计,早晚要被秃驴折磨死。
只是长庚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义父,这是我选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不是吗?”
他不敢看顾昀,背着手装成个老学究,刻意高谈阔论,可惜声音还藏着某些未褪的孩子气:“说来义父也许不信,这点茧子比起地里被淹受罪的老农来说算得了什么。走过大半大梁后,才发现以前见识的天地太小了。义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又何尝不想一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好么?义父眼睛不好,又一路疲累,我拿些小菜过来,先垫垫肚子?”
顾昀注视着长庚,面色如常,心里却良久难平复。就这一番话,其实没一句不是在驳回他,却绵里藏针不着痕迹,还含着一片赤诚温存之情,又不失皇子仁爱大义的体魄……说话见识,完全与他养的小崽子不一样了。若非他顾昀重活一次,大概率是要怄得一比的。
“随便你吧。”
口气不似最开始那样温善了。
不一会,长庚便捧了个小托盘进来。才多大啊,就真能办事,一下就弄来三凉菜,一碟烤牛肉肚丝、一碟清蒸鱼,还有一盘黄油油的地锅鸡,金陵特色菜,冒着缕缕热气。
顾昀瞄了他一眼:“这是破和尚每日化缘来的剩饭剩菜?”
长庚尴尬地攥了筷子,干巴巴地说:“担心义父吃不惯,我从小南楼里端来的。”半晌又补充了一句更尴尬的:“我们也不是每天都吃那些,我还会自己做……”
顾昀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不怪长庚敏感,他长了八百个心眼在顾昀身上,七百九十九个都感觉到对面这个人更生气了。可为什么,他目前那小脑袋还没想通。只是蓦地,碗里冷不丁多了一片糯米年糕,长庚抬眼,却听那人说:“快吃,明天我去姚府化缘点桂花味的来。”
长庚恍然热流涌过,他不敢多想,只愈发克制,狠心抿着唇道:“姚知府很大,义父如果住那——”
“你再赶义父走试试。”
顾昀又夹了一块不肥不腻的肉塞进来,像是甜蜜的惩罚,又像隐秘的威胁,真塞不下了才停手,然后用一种古怪的、从未听过的寂寞语气说:
“你不想跟我睡么?”
长庚那堆积如山的碗,哐当一声打翻了。
暗恨媚眼抛给瞎子看的顾昀:“……”
-
长庚从一开始狂喜的、不可思议的刺激之后,似乎又冷静了下来。什么都不肯表露。顾昀在江南的日子里,他比任何一天都观察地仔细。而只要肯观察,那些他不理解的所有迷障就会一一暴露在眼前。
比如,顾大帅戒心低得令人发指。就连玄铁营最机密的信件,似乎只要自己想看,都不需要思考一样就随手扔给他。寝卧里更是毫不避忌,即便长庚假意试探,大帅仍毫无隐瞒,好像只要他说的任何话,都完全下意识不过脑子,不用担心被下套一样。
再比如,顾昀似乎过于熟悉江南了,一位西北巡防久住京城的将军把这江南九城吃喝玩乐信手拈来,哪光影明媚,哪绿树成荫他全知道,就连金陵市井本地人都没他这么头头是道。
而让长庚最奇怪的一点是,他的小义父似乎回到了沈十六时期,或许还不一样,更鲜活,更故意,故意吸引人注意,大有一种你即便游历全天下都要第一个关注我在意我的逼视感。
以上三点,长庚发誓顾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前几日,四合院里大家伙吃饭,长庚只是表现了对了然的耕地傀儡计划一丁点感兴趣。身边的顾昀便骂他跟前那碗青菜起码有五次,瞪了一会邪恶青菜,又瞪一会他。知道他不爱吃,第二日长庚便不再烧青菜讨他晦气。结果当晚顾昀不吃了。夜里回房拐着弯说饿,要长庚给他做红烧牛肉面,冷不丁又使唤人夹青菜给他吃。长庚心跳砰砰喂他,像重回旧梦,当年服侍沈十六也是这么个鲜活可爱的本事。
但如今长庚晓得事了,哪经得起他如此撩拨,又迷恋又想逃离的苦楚把他灼烧得像灰烬一样,早迷了神智。顾昀似乎是知道的,可他更加恶劣了起来。
他时不时穿些显腰身的袍衫在跟前晃荡,眉目含春的样子,又养尊处优惯了,万事万物好像非要依赖儿子,瞧不见儿子就不放心似的,只要了然一脚踏入他们的小院,就要出事故。
四月初一,了然大师本已经计划好要带这群年轻人去临安耕地田间了解民情。前夜里顾昀忽然发高烧,看不清,手蹭到地上破了一层油皮,把长庚疼死了。
他心里晓得义父在耍赖皮,但见好好一个人躺床上发烧,喝粥的力气都没有,谁忍心多说一句。在家扶着他照顾他,红着眼,一步不离。夜里一下不敢眨眼,早上还没醒过神来,一冰冷的东西在唇上搪了一下,激得他身上一抖。睁开眼看时,顾昀已经穿好一套宁绸长衫,一脸容光焕发,手里拿着一串湿淋淋的冰湃葡萄,正摘着往长庚嘴巴里塞。
他挺了一下身子想坐起来,顾昀却凑过来,把他压倒。
“今日跟我去踏青吧?”
“义父,玄铁营那边真不用值班?”
“怎么,你想跟我回西北巡防么?”
长庚摇了摇头,暗道怎么又进了他的套子,跟老古板一样沉稳负重地叹了一声,起身陪他去了。
原本长庚是那种超强执行力、一定雷打不动推进计划的人,从小到大一次一次栽在顾昀身上。以前或许不懂事还有些焦躁,如今懂人事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只剩他跟顾昀单独两人,避开人群,没了玄铁小尾巴,也没了师友,如最亲密的关系一般同游,独居一隅,多多少少有些心猿意马。
况且身边那人没有一点分寸界限。
夜里坐马车赶路,顾昀就那么轻飘飘歪斜半挂在长庚身上,睡熟了。一会儿倒在他胸前,一会凑在他肩窝里。正人君子如长庚,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天大的便宜送到嘴边了,太煎熬了,老天。
只要他俯身想吻,就发现顾昀的唇是张开的,湿红的舌尖藏在漂亮花瓣深处,像拐骗小孩似的,随着呼吸起伏伸到长庚眼前,诱哄着对方咬住自己。
只要他想解他的衣服,就感觉只要一伸手就春衫除尽,那些松松垮垮的领口似乎就是方便他解开的一样。
意乱情迷之时,他贴在顾昀颈项上惊颤、呼吸,无意识地轻轻舔弄喉结。
眼见顾昀被他揽在怀里多信任,似乎生来就是要填补自己的空缺一般,好似长庚对他做什么都会被默许。
他就不怕……他怎么那么信他……长庚苦闷地挣扎愧疚,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提醒自己后果,用尽克制乌尔骨之力,坐直了,胸肌绷得跟钢板一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作出无法回头的不伦不轨之事。
压根没有注意到怀里人颤动的眼睫毛。
没什么比这一回更可笑了。顾昀可算尝到嫩瓜涩口的滋味了,想给还给不出去的涩口!
处处留情,生怕他不上钩。结果左支右绌反倒自己煎熬如火烧。顾昀不由自主看着长庚睡熟的脸,似乎这小东西在他身边好久没有做噩梦了。在月色映衬下,当真如同不出世的小仙人。
顾大帅试图伸手摸摸小孩脸,就被那家伙迷迷糊糊地揉在臂弯里,跟大人似的摸了摸额头,拍了拍肩,打圈儿揉开,“不闹了……睡吧好不好……”
顾昀莫名其妙脸上云霞飞旖,想起大的那个,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两腿发软跟面条似的,连叹了几口气,才勉强睡着。
-
热,很热。
长庚不安地翻动身子,将颀长的身躯蜷缩在锦被中,从头蒙到脚,不见一丝天光。
他又幻觉以为自己身处醉玉楼,桌案上瑞脑香雾袅袅。他瞄了一眼身边睡熟的顾昀,仿佛能透过那身亵衣,摸进浑身瓷白扎眼的皮肤。
他描摹过千万次的腰线,他心心念念三年的小义父。
酣睡的人好像颤声叫了谁的名字,声音软又腻。他不受控制地往顾昀身边靠,小心地遮掩。
终于,哪怕尾音被糊在了细小的闷吟中,也一言不差地听清了。
他在叫,心肝长庚。
被念到名字的某人浑身僵硬,一塌糊涂。
他头一回觉得这不详的名字好听。从顾昀唇瓣上念出,像是撩拨在琵琶弦面上的手指,半似含羞半深情,不比寻常浪风月。即便是在年少最下流的梦境里,他都从不敢想。
蛊惑的少年再难以克制,鬼使神差地手伸进去,不会弄,才红着眼不管不顾,像是一根绷紧的弦终于到了断裂边缘。
他仰起头,不甘心地死死闷着声,但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带着哭腔小声念叨着那人的名字。
十六……顾昀……义父……义父我想……
太痛了,太涨了,半晌他好像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什么,猛地抬起一只手臂捂着嘴,自嘲般雾蒙蒙笑起来。
他还在觊觎,那六年来未曾有一刻放弃过的、背德的、恶心的、罪孽的情感。像横木之于溺水之人,像月光之于囹圄死囚。
游历三年多,那有真的不想家的人啊。
后悔过吗,当然有,尤其当小义父用那种心疼的眼神细细扫他的时候,他就完蛋了。
他多想顾昀啊。想起一年前自己那么气顾昀,觉得侯府才不是我的家,多潇洒多孤勇,但在夜深人静看见万家灯火,别人都有人可以承欢膝下其乐融融,他怎么可能不想也在小义父怀里撒撒娇呢
但又没有面子。他还要跟他并肩而行,做不了他想要的关系,还可以做唯一能帮助他的,有用的义子。
这人世间就只有一个顾昀。再没有人能替代了。
空洞的绝望直击内心,长庚快崩溃了。他呜咽了起来,腿脚颤抖,手指急速。
快了。要到了。
长庚脑里一片空白,他想顾昀像醉玉楼名伶一样支离破碎地哭泣。不,不行,那身被风沙浴血过的骨头该更硬些,经不住亵玩,所以得小心抚弄,让他舒服,让他嘴里不停叫自己的名,奉若珍宝一般——
“小混账,你抖什么?”
顾昀的声音突然劈进来,一刹那,他小心翼翼捧着的那方水月镜花,被惊涛骇浪一打,摔个粉碎。
长庚一阵颤抖,达到至高处。
他吓醒了。
那人正好整以暇地望他,而他闷头在被子里,糊了自己一手。
令人绝望的静默。好久之后,屋子里只听见沉闷的粗喘声。
外面一声不吭。
这场无声战役到最后,还是长庚底气不足。他破罐子破摔般地,慢吞吞把被子扯下来,头钻出来一点,拿眼睛偷瞄。
而顾昀正靠在床沿,长腿交叠,细细品鉴某人终于被抓包的傻气与纯真。
“没想到……年纪不大,欲望不小。”
“......我没有!”长庚嗓音冒火。
他窘迫得要命,又无从反驳。
被顾昀似笑非笑地盯着,又翘高了。耳后又全红了,长庚觉得从他身体里燃烧起来的火要把他烧成一团灰。长时间的安神散压制和本身的克制,令他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东西了。
顾昀突然倾身,双手撑在长庚两侧,把人连着被子一块拢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去醉玉楼就没看过这些?”
清冽的声音在长庚耳边炸开,早已逾越了养父子间该有的安全距离。他抬眼望上方的顾昀,呼吸交缠太近,他口干舌燥,仿佛只要扬起下颚就能吻他。长庚喉头滚动,快窒息了。
“.....我没看......也没碰过......”下意识在这人面前澄清。
“没看,能兴奋成这样?”
长庚青筋一道道在手背暴起,浑身炸毛的小兽嘶声道:“我不是....看他们才....”
顾昀闻言,看长庚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竟嘴角一扯。
“我知道。”
顾昀目光不变,语气淡然:“你叫的是我。”
这一刻,长庚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顾昀再说一个字,哪怕露出一丝嫌恶表情,他就会从高空坠落下去,粉身碎骨。
蓦地,一声叹气响起。
长庚惨白着脸,浑身动弹不得,身体内的乌尔骨像是要破体而出,明明浑身燥热难耐,心却凉至谷底。他近乎无礼地截断了顾昀后面未说的话。
“我是对义父心怀不轨。”
他声音沙哑,却说得急快:“我贪心不足。起初只想待在义父身边,后来我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曾无数次.....肖想义父,竟还想着....想着义父继续待我好。”
压抑多年隐秘的、剖心的话一股脑儿翻出来,长庚讲到最后已经濒临崩溃。他双目滴血,面上浮着近乎灰败的黯然,哽咽道:“我是不是该死?”
但他没有死。
因为,顾昀不会让他死。
下一刻,顾昀直接捏住了小傻子的下颚,瞬间压下了一个灼热的吻。
长庚气都不会喘,顾昀在他胸口纵火,火焰燃烧,眼前一片绚光。他被亲得五脏六腑都在跳动。呼吸间尽是那人的味道,顾昀身上清苦的药味和浓烈逼人的威势将他团团包围,就像融为了一体。
当顾昀意识到长庚在呆愣地咬自己的时候,又有点发笑。他心底稀里糊涂软成一片,收紧手臂,将人细腻绵柔地裹在怀里,唇衔住温热的唇珠,舌头顶开唇齿,勾住笨拙的舌头,翻弄纠缠,如鱼得水。
吻尽了行家手段,青瓜蛋子哪顶得住。
本能地支棱着舌尖往外推,想缓口气,却又像极度干渴的沙漠行者,死死勾着顾昀肩颈,一口一口咽下他的津液,舍不得分开丝毫。
长庚迷糊地想,他该感谢乌尔骨,为他编织出这么个.....这辈子都不敢想的虚妄幻境。他才能一头栽入梦中,奢求长梦不醒。
太久的忍耐与渴望骤然爆发,占有欲蠢蠢欲动。长庚眼睛充血,狠狠地撕咬着顾昀的唇,勒紧男人劲瘦的腰肢,蓦地一翻,将人掼在身下。
顾昀猛地嘶声。长庚惶惶抬眸,他把小义父的嘴咬破了。
青涩又扎嘴,毫无风月可言。哪像那个狗皇帝,蜜里调油温水煮青蛙,教人察觉不出他的野心与控制。
小的这个还知道心疼,急问:“疼不疼?我去找药——”
顾昀一把将人按住,调弄出一个几乎是撒娇的眼神,笑意挟着情欲的暗哑:“用那东西干嘛,难闻死了,帮我舔舔……”
啥也不会的侯府小少爷目光发直,像舔奶一样伸出舌头。
顾昀搂着扎嘴小狗,手包裹着他,弄得温柔却包容:“倘若真不跟我回去,我在这多陪陪你吧。”
长庚做梦一样的,边舔边嗯了一声。
寂静的黑夜,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义父....听说过乌尔骨吗?”
少年在黑暗中眯起了眼,挺腰往顾昀手心里钻,脑子却盘算出所有他可能会给的回答,以及自己该做的反应。他不能吓到他。可他身上压着大梁的千斤重担,又怎么会不在乎。
“秀娘给你下的那个吗?”
长庚不可置信地望向顾昀。
顾昀不躲不避,继续道:“还诅咒你,没人爱你,没人真心待你,一生到头心里只有憎恶、怀疑,暴虐嗜杀......唔....”
长庚猛地跃起,抖着手,捂住了顾昀的嘴。仿佛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此生至今的全部理智。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言语,但他就是觉得由顾昀说出来,比任何强大的乌尔骨都令他钻心剜骨。
“我不会如她意的....之前陈姑娘教过我安神的法子,效果很好,我每日都在试。现如今能压制毒发了。我好久都没....”
顾昀心疼得胸闷,猛地将人扣死在自己怀里,叹气:“我知道,你不会。陈姑娘有拔除乌尔骨的方子,过几日咱们去找她。”
长庚抬眼看他,不安地叫他:“义父。”
“嗯?”
长庚看他许久,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你可以随便问我。”
顾昀静静等他,长庚心思敏锐,怕是有一筐的话备着要问。他为何从北疆赶到江南,为何查封醉玉楼,为何对他亲昵逾距,如何知晓乌尔骨隐秘……要换成顾昀遭这一系列的变故,怕是恨不得拿跟马鞭,拷问到天明。
他抚摸长庚的后颈,给他时间,要他理清思绪。
静默许久,长庚开口了,他问:
“万一治不了,你还……”
“你怎么样,我都要你。”顾昀:“下一个问题。”
长庚一动不动盯着顾昀看了许久,他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吐息,欺身上去吻那双漂亮眼睛:“没了。”
“你就不怕.....”
“义父有什么好怕的,我唯独怕你.....”
长庚哽咽地笑了一下。
言语未尽,顾昀却浑身一震,像被割风刃穿胸而过,破了个巨大的窟窿。那震颤的痛咆哮着,撕咬着,如千军万马席卷而来,毫无预兆地将顾昀吞没,撕裂。
——他的长庚,他那慧黠仁义、重拾山河的陛下,就这么被巫蛊之术囚困了半生。
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昀翻身把他一勾,“后半生你可是我的,谁都别想拿走。”
长庚嗷呜了一声,埋进去,顾昀大有一种被强行摊开身体塞进去的恐怖错觉。
“这回舍得跟我回家了吗,小亲卫殿下?”
“你以后会成亲吗?”
“小兔崽子,我只跟你成过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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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18岁钻石雕,顾昀多心疼啊,可怜兮兮的
麻烦点一下蓝手哦!!蓝手拜托拜托啦!!谢谢宝
【杀破狼小📕体】中年夫妻都各玩各的吗
【大梁用户】“花斑黄毛猫”:
我发小结婚这么多年居然分床睡,白天基本不联系,晚上各玩各的,一天讲不到三句话正常吗?三四十岁的夫妻生活都是这样的吗?快恐婚了……有夫妻感情很好的宝子来聊一聊吗?
【大梁用户】momo:
跟我先生的婚姻还挺有意思的。结婚好多年了,他小我7岁,算是自己养的老公。194,混血,鼻子很高,眼睛很深邃,喘气撒娇的时候,光看他眼睛我都能爽到。
刚在一起就是异地恋,跋山涉水,心情高度紧张又长途奔波,难得见一面,我精力不如小的,可能是太饿到他了,变本加厉缠得不行,粘的我要窒息,洗澡要抱着我,晒太阳好好的突然给我扛...
【大梁用户】“花斑黄毛猫”:
我发小结婚这么多年居然分床睡,白天基本不联系,晚上各玩各的,一天讲不到三句话正常吗?三四十岁的夫妻生活都是这样的吗?快恐婚了……有夫妻感情很好的宝子来聊一聊吗?
【大梁用户】momo:
跟我先生的婚姻还挺有意思的。结婚好多年了,他小我7岁,算是自己养的老公。194,混血,鼻子很高,眼睛很深邃,喘气撒娇的时候,光看他眼睛我都能爽到。
刚在一起就是异地恋,跋山涉水,心情高度紧张又长途奔波,难得见一面,我精力不如小的,可能是太饿到他了,变本加厉缠得不行,粘的我要窒息,洗澡要抱着我,晒太阳好好的突然给我扛起来,出去逛街狗皮膏药一样糊我身上,醋吃得厉害,随便穿个衣服他都觉得太漂亮了,不肯让我同事看,饭要亲自喂,我眼睛不太好,他到处要扶着我,挺吓人的。但他其实乖,年纪小,追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又吃了苦头,我都随便他弄要哄哄。
后来经历了蛮多事,我们很坚定确定了彼此,就结婚了。本来以为激情来得快的,去得也快,年纪大了就淡了。结果上个月退休,我们搬去江南,新房子装好,关卧室里一个礼拜都没出过门……
去年过年,我们去温泉度假区,半夜直接被他抱起来站私家台子上,就非要站着做菜,谁他妈站着做菜,我哪弄得过他这个体力,真晕过去了,半途醒了发现又在床上,他还在翻来覆去炒菜,四面炒翻面轮流煎,莫名其妙的。我说背痛腿痛,压根反抗不了。
回网友“十六纯爱战士”补充下:
年纪小就是这样的,需求大,别看我这个乖,就嚷嚷搞年下,要慎重。他也幼稚过,犯倔劲,我真的恨不得扇他两巴掌。一个劲在那妄自菲薄说丧气话气我,巴掌都起来了,还是舍不得,又放下来……哎怎么就长得这么好……发火看着他脸,算了算了,最后打几下手心算了。
回网友“下一个更乖”:
身材挺好的。我家这个要是被卖去会所,大概卖富婆榜榜一(?? 八块腹肌天天练,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自律,婚后不都发福吗,一大早5点雷打不动起来跑步。别人说是什么爱人给的安全感不够,很有危机感???狗屁。纯粹给老子添堵。
兔崽子一开始就是,气死别人,只会低头做菜,尤其害羞,不说话放不开。最多小声求我让他社里面,搞得我又热又痒。我就逗他挑些话刺激他,结果小朋友嗷呜一嗓子把我折过去了胃都给他铜川.....
后来大了,脸皮厚了,学坏了,拿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说我咬他,真受不了他。每次都说我反应挺大的,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小兔崽子彻底疯了昏天黑地,那玩意太他妈畜牲了,
回网友“旅游小花”:
没想到大家这么感兴趣。其实我们经常出去,主要是不想被各种工作、烦人朋友打扰,体验二人世界。外面酒店开房跟家里完全不一样。当然不只是为了做菜。
我喜欢旅游,只要不是那些刺激的滑翔机跳伞他都会陪我。你说他年纪小幼稚吧,做事又很稳,唠唠叨叨,管的多,跟J人旅行就是这样,每次出门行李他收拾,一个攻略表格做十多页,细化到几点几分几秒,还会留时间给我搭配衣服。因为不舍得我掉头发,他说我只要吃好、睡好、换好看衣服就可以了。这小子平时完全不在意穿什么,都是我搭的。第一次穿情侣装旅行,这小子美得不行,车差点开进湿地里我牙快笑霍了。
他负责开车,我坐副驾睡觉,看看他给我拍的照片。他一直对这种艺术审美类的东西不感冒,跟他出去拍我以为要大修特修,结果比我之前请的摄影师拍的美多了。他带我去哪里,我都挺开心。
回网友“旅游小花”:
当然有,不吵架不可能。本来吃哪住哪都是他选好一堆再给我敲定。那次国庆十月底去山顶住宿,我突发奇想试试订帐篷看星星,结果这哥不高兴了,一直在bb说地上很凉会冷。那会儿挺多游客的,好像就我一个娇气身体不行一样,我家这个太倔了,死活不肯住帐篷,说已经定好酒店不能退。
我不想跟他吵,爬山都很累,我说那你在酒店等我,我去帐篷里坐一会就回。他面无表情拖行李回酒店了。星空难得的漂亮,我拍了好几张照片,等回去给臭小子炫耀下,顺便哄哄他吧,他也很少看这样的景色。
等太阳落山,地上潮气太大,骨子里头真的都是冷的。但再很难看到了这么好的星空了,想先忍一会儿赶紧回去吧。结果没一会儿他突然回来了,往我身下不停垫厚被子,身上也裹了一团,连人带被子抱着坐帐篷里,不说话,脸很臭的。但挺奇怪,我突然就暖和了,我拿手机给他指,刚才拍到那颗西北的星星,是他的名字,感觉他又快哭了,说他一个人在房里都感觉很冷,我怎么会不冷。太会撒娇了太窝心妈的。然后就是对视,接吻,然后第一次在帐篷里做菜……
极限的时候,我摸他汗湿亮晶晶的眼睛,真的觉得手可摘星辰。
【大梁用户】“小红薯5216”:
我爱人是异地恋军官,大我一点点,很包容,别看他职业冷硬,人真的温柔又苏,薄薄一层肌肉,军装西服都好看(不穿更好看,像电影明星。每次和他逛街,整条街一半女孩在瞄他,另一半都在他附近假摔.....我很烦逛街,不过他喜欢,我会适当收敛一些。
他身子不好,职业病,刚退下来,我不敢折腾他。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那么多女生追过他,应该技术很好。
其实浑身敏感,完全不耐,每次要耐心准备很久,一疼咬更紧,轻轻一碰就红印子。但他那种话真的很多,开始没经验就会钻他套子里,几下就缴械投降。他会闷闷的笑,但又不舍得真的笑我,就抱着我跟哄小孩一样拍背,让我趴在他身上,温柔得想哭。
后头我技术熟了也摸到他脾性了,他的点很容易找,会抓各种床单咬枕头蒙头埋被子里,我看他这个样子,叫停都是假的。
他几乎所有都由着我,依我的喜好抱着或站着。因为我想要正面,因为能亲他嘴,亲他红红的泪痣,看他的眼睛,看他喘不上来气帮他渡气,每次被他双手拼命缠着就好喜欢,就像夜里被一团暖和的光照着。
其实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话好像说不完,要么搂着,开车等红绿灯也要牵手摸一摸。只要半分钟不说话,我就敏感能察觉他在生气。可能因为要追上他很难,患得患失的厉害,即使怕他嫌我烦,也要粘着他,可能年纪大了,足够信任这段感情,等结婚后这种情况就没了,反倒他有些依赖我了。
跟我出门钱也不带,连返程机票是哪天都懒得看。有次我们去川西玩,下雪又塌方,路上堵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高反得不行,我给他带好了厚衣服厚毯子氧气瓶,他听话乖得很,穿好羽绒服在后座趴我怀里睡。我怕他生病中途下车去借了点热水,回来时候看他车门大开急着找我,我快吓死了。然后我们一起吃了几粒药,两个人都没感冒,万幸。
已经跟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单身的时候就像荒原上抓不住的风。但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出差一天能打四五个视频,每一天吃了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要跟我发微信,回程一路报备,我每次被他几张自拍搞失眠,半露半不露的,撩我大半夜给他打视频电话,然后就要起来再洗一次澡,讨厌死了、
我爱看他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喜欢他笑,尤其一边亲吻我一边笑,这么多年我还是好爱他,一次次为他心动,从未停止。
【大梁用户】“顾子熹爸爸今晚就打死你”:
怎么我碰不到博主这种发小呢???
我说说我发小有多绝,奔三的人,钓了个金龟婿,爱他爱的不行。我有天去发小那送酒,上个厕所一出来,就看我发小那个小老公抱着他在啃,手都伸进去了.....我根本不敢带我儿子闺女去发小家玩,这两人眼睛一对视就要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情,这不教坏小孩子嘛。
我还发过那种接吻多了会有夫妻相的帖子给我发小,本意想内涵一下,结果我发小说,挺好,走出去谁都知道他男人是他的。牛逼,我说咱们中年了,四十多了节制一点,天天我男人我男人挂嘴边,每年这样都不腻的吗??他说,年纪小身体好冬暖夏凉我就爱抱着,你管得着吗,滚!
我立马滚了。别说我怂,我发小是我前上司,他男人是我现上司。一个我都惹不起。
【评论区】
momo: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网友的成功更让我嫉妒。
咖啡牛马:忙了一天看到这条天塌了。别人嫁的是丈夫,我嫁的是个狗。
金阳光阿姨:我觉得肯定是很温柔的老婆,所以老公这么宠爱,不然怎么拿下这种极品年下小狗。
傻x玩意滚:小红薯别给我推科幻片了!这种就是打广告卖他老公旅游攻略的。
爱是什么:我是说怎么我今天这么沮丧原来有致命一击在等我。哥哥你自己幸福就好,别发出来了🥹
相信彼岸:如果是这样的家庭,我愿意生。
我(正在输入中):现在为了骗我结婚什么帖子都推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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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参加活动,麻烦大家多点点小蓝手,小蓝手,谢谢宝们。
💓小红薯生态:做菜做菜,c不发音。
当太始帝抱着闺女去玄铁营认爹
婚后生子/小别胜新婚/就是死装
公主殿下生气了,顾子熹哄完女儿还得哄大的。
【1】
“心肝,我好看吗?”
声音过分乖巧,以至于一响起,新帝头皮发麻。此刻的长庚刚登基不久,残余流民作乱,折子像雪花片一样飞到他案前,本来顾昀那边就教他心神不宁的,现如今又多了一个。
“不好看么……”
“好看,最美。”长庚柔声称赞,目光却没从繁冗折子堆里拨开。
“说慌,你都没看我呀!”
得,差不多了要生气了。长庚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多宝阁走去,却在抬眼的瞬间,瞳孔收缩,嘴角僵硬。
“父皇跟你.....................
婚后生子/小别胜新婚/就是死装
公主殿下生气了,顾子熹哄完女儿还得哄大的。
【1】
“心肝,我好看吗?”
声音过分乖巧,以至于一响起,新帝头皮发麻。此刻的长庚刚登基不久,残余流民作乱,折子像雪花片一样飞到他案前,本来顾昀那边就教他心神不宁的,现如今又多了一个。
“不好看么……”
“好看,最美。”长庚柔声称赞,目光却没从繁冗折子堆里拨开。
“说慌,你都没看我呀!”
得,差不多了要生气了。长庚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多宝阁走去,却在抬眼的瞬间,瞳孔收缩,嘴角僵硬。
“父皇跟你说过,不能把铅粉涂脸上吧。”
他蹲下身,望着这祖宗无奈叹气。面前这位小脸抹得欺霜赛雪,鼻梁挂上流苏单边琉璃镜,嘴上糊圈石榴红口脂的便是大梁长公主殿下,安定侯府嫡出小姐,李柔嘉。
自打出生便珠围翠绕,聪明机灵鬼,简直同他亲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七岁便同先帝留的子嗣一同进宗学读书,摆弄灵枢院长枪短炮一把好手,那些李氏皇孙拿不起割风刃又背不了书,这厮便在文武考校时替身考试,替写文章……时不时弄些小说蝈蝈笼小笔筒夹带进去给皇子公主们解闷,关键就在侯府后门买的,两个子儿都不值,哄得那些宗室皇子公主跟屁虫似的当她的大尾巴,走哪带哪,好不风光。
不光如此,还一套一套教那些世家小姐怎么来事儿,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啊,什么勾勒仪态见人三分笑啊,一堆歪理从她嘴里冒出来,铿锵有声,愣把大人能说点头。
这不,长庚刚想指责两句,这口脂不是这么用的,语气已极为克制,但李柔嘉泪珠瞬间滚了下来,一国之君难得言语阻塞:“……柔嘉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下回父皇给你亲自做口脂,好不好?不哭了。”
“那你说我好看还是爹爹好看?”李柔嘉迅速打断他,眼睛亮亮的。
长庚暗道,不好,中了埋伏。
“他又……”招你惹你了?
面对李柔嘉虚张声势水汪汪的小桃花眼,长庚换了种思路,揉揉那细皮嫩肉的脸蛋,结果手指尖全沾着白扑扑的粉。他只得哄:“下次囡囡不敷粉不涂口脂,再跟他比,我最是公正。”
“骗人呢,你只说爹爹世上一等一的好看,谁也比不上!没有说我。你只说爹爹嘴里比口脂还甜,还还说……说吃他的嘴不腻……”
“李柔嘉——”长庚声音拉得长长的,眼睛眯了眯,公主瑟缩了身子。
“夜里不许乱跑,乖乖的。”待会就把乳嬷嬷叫来,夜里让这小姑娘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心肝,你不再喜欢死我了么?”李柔嘉脸色又变了,从指责恶霸父皇的当街侠女,变成骤然被弃的狗猫儿,轻声道:“你只喜欢爹爹,夸爹爹好看。谁打扮成爹爹那样,你都讨厌……你讨厌我。”
她可太委屈了。单边眼睛歪歪斜斜挂在小桃花眼上,抹眼泪珠子都不肯摘,随即她又像想起了什么,神情正义凛然:“可爹爹每回打你又踹你,你还亲他,为什么不讨厌他!”
一时间长庚脸色红白变换,欲言又止。只得暗道:快些长大吧,赶紧长大吧。大了之后就不会说这种傻话。
紧接着,洗脑咒语又来了。
“父皇生病,他不来看你,嗝,还有流心月饼,我求了你那么久,你偏给他留着。饼都坏了他也没来啊,我一口没吃到!嗝,还有上回你睡着喊他一晚上,爹爹一下也没有来,他跑远远的,呜呜呜呜——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爹爹是大乌龟,爹爹不心疼,嘉儿心疼……”
见闺女一字一顿大义灭亲,到最后哭得过于惨烈,皇帝陛下一边给她抹眼泪,边心里默默为某人祈祷:顾子熹,还不赶紧打完回来,你家大小姐已经直言劝谏写折子告御状了。
长庚把她抱着坐膝上,喊总管进来把进贡的哈密瓜、鲜荔枝拿来叫孩子用。七岁的公主没小时候好糊弄,不肯吃。长庚掰着孩子细细的手指,托着她的手喂进嘴里,又问她知不知道最爱吃的哈密瓜哪里来的,学堂太傅有没有教古丝路。
李柔嘉听课最是认真,记得最快,自然要向父皇展示一二了。“哈密瓜楼兰产的最甜,大梁境内不甜,是古丝路上运来的。古丝路是,”长庚鼓励地看着她。偎在父亲怀里,李柔嘉才半不情愿地承认:“是顾子……爹爹签的条约。”
长庚嗯了一声,摸了摸闺女浮着粉的脸,缓缓道:
“因为你爱吃,宫里哈密瓜都是爹爹加急送来的。”
“那他人为什么不回来?”
“他要在西北驻守,就像护着你一样,守护大梁千千万万个家庭。”
“不,爹爹心里只有他的百姓,没有嘉儿,也没有父皇。”
长庚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像想到以前自己一些什么言语,半晌道:“你想知道爹爹打仗什么模样么?”
李柔嘉被问住了,收敛了哭噎:“什么模样?”
她面前的父皇变得很古怪,眼睛里仿佛有碧海生涛,八方烟火,又骤然安静了却,像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子熹打仗的时候……什么模样?
该是长剑破空,临危陷阵,万马千军一将在。或是马踏横波,力挽狂澜,神州一统笑疏狂。但都不如最后半身染血来得一击毙命。他哪里需要她爹爹心疼,只要一想到他打仗,皇帝的心就得衰竭一回。
“但凡你看过一回,断不会说这些傻话。”
长庚拨开女儿鬓角被泪花糊成一片的髫发,温柔的语调中多了些难以言明的警告,与之前的父皇不大一样了。
“你的爹爹不像寻常人家的爹爹,能陪着你疯玩,踏青赏月。一身的病,生你的时候差点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要比心疼我,更心疼他些,别教他难过。”
“你总帮他说话。”
公主偏过头去,垂着眼睛不肯看他。长庚知她心思慧黠,早已想透其中关键,便又说了一些,长庚此人本就是天下顶尖的人中之龙,日日听臣子们奏事,大局小局笼统一槛,又怎会无法斡旋女儿的小心思,只清了清嗓子:
“他前几天跟我炫耀,说给你备了足足五车的古丝路物件,我都没份。最快年底,我就把你那讨厌的爹爹接来。你要找他算账,怎么也得等我先算,才轮得上你。”
公主从哈密瓜里抬起一张惊吓的脸:“你算他什么账?”
“算算他又添了几处新伤啊。上回你父皇可是带着禁军,把你爹从北大营押回来上的药,玄铁三军瞒着我一人,你说我气不气?”
公主突然抓长庚手:“他不会骂你吧?他会骂你吗?”
“他不会骂你。”长庚擦掉她嘴边的果汁,笑道:“你爹爹哪舍得骂我,骂人也一点不凶,被我气得跳脚,四处搜捕我呢。”
李柔嘉:“你犯什么事了?”
长庚挑眉:“你现在怎么不说他欺负我了?”
李柔嘉:“虽然他很没谱,但怕麻烦不惹人。肯定是父皇先招惹他。”
长庚难得笑出声,温热的手抚了抚女儿的发旋:“我跟你一样,觉得他心大,放不进自己。但有回我病了三天三夜,是他不眠不休生熬着,也生了场好大的病。他本就身体不好,又要处理玄铁营军务,好些天不见人。我当时不知道,只说他四处晃荡嬉皮笑脸,吵了好些架,可笑么?”
“所以囡囡,你没看见,不代表他不疼你。”
“你小时候娇气得要命,抱手里睡得好端端的,偏生一放到榻上就哇哇大哭。奶娘嬷嬷都被你折腾疯了。你啊又鬼精鬼精的,睡着了认人。谁抱不行,我抱你都哭得震天响,非得你爹爹抱才不哭。那一年都是他一宿一宿抱你睡,颈椎都僵了,痛得贴膏药,你说他怎会不疼你,到哪儿也忘不了你,总惦记你……”
侯府小姐罕见语言阻塞了。半晌突然搂过父皇脖子,小声凑在他耳边道:“心肝儿,那你说爹爹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接他?”
“公主得答应朕一件事,才能去。”
“什么?”
“往后你叫我父皇,心肝是爹爹叫的,你不能叫。他会生气。”
公主:“…….”
——好,我知道了。你就非得做他的心肝,当我的心肝就不行。我生气可以,他生气就不行。我只活了七岁,生活好难。
【2】
没人知道新皇陛下为什么这会儿驾临北疆。
玄鹰驾着木鸢从北疆驻军营地上空疾飞略过,所有人目瞪口呆瞧见那身月白帝锦缎的皇帝抱着一俏生生的小姑娘,从鹰甲上迈步下来。
营地里的小玄鹰仰着脑袋,活似接了尊菩萨——怪就怪这太始帝,总有股“疑是八仙垂皓月,羽衣摇曳上云车”的缥缈劲,如今手里抱了个粉嫩童子,来犒赏这群军中黑泥丘八,更荒唐了。
帅帐哗啦一声,帘一掀,众人皆望见帐子里冲出来他们那大帅,匆匆忙忙披了个黑金绣纹裘就出来了。
草原十一月正是寒风刺骨的时候,不知为何脸色尤其苍白。
皇帝那张菩萨脸,陡然阴沉了下来。
“臣顾昀参见陛下——”
腿未弯,皇帝便几步横跨过来,拽起了他。见顾昀嬉皮笑脸,长庚眉心蹙火,着急捏着他进帐。结果顾昀微不可查地捏了捏他手心,尚未反应过来,那人手一撩披风,扑通一声,朝自己身后怯生生拉着衣角的李柔嘉跪了下去。
“臣参见永嘉公主,公主金安——”
大概半柱香了吧。长庚咬牙切齿攥着拳。
小姑娘什么也没有说,一句“平身”都没说。
大梁金尊玉贵的永嘉公主漫不经心就给了四境主帅一个下马威。
众将士深吸口气,噤若寒蝉。他家这闺女怕是对大帅有意见啊。
北疆呼啸的风从公主红梅裙角刮过,再穿起将军玄青的狐裘,月白里衣贴上他一身瘦削的骨,瞧着比绢纸还薄。
草原的白毛风越发大了,新帝像被几万根针刺进了心脏,脸色极其难看。李柔嘉,李柔嘉……皇帝咬牙,身侧指甲掐进肉里,你都敢朝他发脾气了。
长庚忍无可忍,手往前推了一下李柔嘉。
公主眼都未抬,不知在胡想些什么。
长庚浑身木得不知疼痒,眼睛里酸涩难忍,只能干瞪着跪着的将军——这人一出帐,他就瞧见雪白内衬里头小片深色,不是绷带就是钢板。他不意当着几千玄鹰下属的眼,拂了将军的颜面。可偏就这么死心眼,非得在风口哄闺女吗!
一大一小偏在这硬扛上了,半分不让。十一月的草很硬,但没有李柔嘉的心硬,皇帝从此不肯再惯着,伸臂一拦正要开口,那位小祖宗突然动了。
她扑通一声酿跄砸进主帅的怀里,力道重得顾昀差点没接住她。
然后就听见永嘉公主的哭声比西北烧刀子还烈:“爹爹你打算不要我们了吗——”
女儿软软的脸蹭着爹爹的肩窝,将军看上去是个开心到极点的样子,看得长庚莫名气噎,瞬时有些烦躁,甚至有径直将人打横抱走的念头。毕竟将士全都看着,自己也只能替他体面揭过。
“都平身。首战告捷,众将士去领诸位的犒赏吧。”皇帝在提醒他。
等将士散开,顾昀便把李柔嘉抱在臂弯里坐着,起身时差点绊了一下,膝盖一软撞进皇帝怀里。顾昀慌乱伸手去牵女儿,却被陛下牢牢擒住。
长庚冷森森的脸一点笑意都没有,面无表情地把公主抱给身后乳娘,陡然拉开领襟系带,将面前的主帅严严实实裹进自己羔皮重裘里,揽着人强行往里推。
“要哄女儿进去哄。”
顾昀抿嘴笑了一声,目光没有定点,昏头转向被拉走了。皇帝见那寡白的脸,就已经知他亏了气血,起身猛了估计人尚且眩晕着,手还不老实,握着自己的小指节细细摩挲,像私密惯常的抚慰。
皇帝被这般动作弄得心里腾地簇起一团火。余光瞄见身后只剩暗卫,索性做了一开始就想做的事——陡然弯腰将顾昀打横抱进军帐里。
周遭静默无比,暗卫立身垂眸,一声不吭。
顾昀尴尬得满面通红,唯是这里不是地方,下属太多,遂凑了长庚耳畔小声道:“万民之君都当得你这样子像什么话,坏朝廷规矩,乱我军心!”
“是,铁石心肠将军教训的是。”
顾昀横梗了他一肘子。
不错还有力气,看来不是要命的。新帝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把军医叫来,查查侯爷的伤。”声音又故意调高了些,覆了层料峭冰霜:“若下回再隐瞒不报,定斩不饶。”
军医脸色半江瑟瑟半江红。
一个军令如山,一个欺君之罪。这大梁双壁,一个比一个要命。
【3】
这一宿,长庚话都插不上,光听着顾昀拿天南地北成批的精怪哄女儿了。
倘若姓顾的打心眼里想宠一个人,断情绝爱仙人来了都抵抗不住,和尚碰见都想还俗。李柔嘉那脾气,前些日子倔得跟牛一样说她爹的坏话。结果一天的功夫,就投了诚。
新皇陛下内心十分不屑。从小到大在顾昀嘴里的那只沙蝎子都煮烂了,也没换只新的。他倚在小桌榻上,侧了侧身,耳朵倒是想逃开,不过目光却被那两人钉住了,一寸也挪不开——
关外朔风硬如刀戟,一到夜里更是肆无忌惮,就把帅帐四遭割得呜呜响。帐内就一行军床,比原先加宽了些,还是瞧皇帝在场加的特权。一盏吊在床头的汽灯明明灭灭,一团暖黄的光柔柔地笼着一大一小眉目相仿的两人。
小的那个窝在大的怀里,聒噪得要命,时不时就闹一下,登头上脸,浑不顾忌攀着大的那个脖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碧玉簪,梳了个歪七扭八的髻。
大的那个眼睛笑得都瞧不见了。本就占了脸好的便宜,眼尾浅勾,朱砂一点,在闺女面前笑得人模人样。但到长庚这里,那就成销魂蚀骨的直白勾引了。
顾昀特意铺了西洋厚绒毯,一堆小玩意堆在他闺女手边,六岁了,都是大姑娘了。用得着这么哄?长庚咳嗽了几声,以作提醒,但无人应他。李柔嘉和她爹爹恨不得双宿双飞,将自己绑他膝盖骨上做挂件,是一刻也不能分割。
“这天喝一杯热奶子,暖和就不冷了。让何叔给你弄一杯来。”顾昀转头看见某位清风朗月的皇帝老神在在盯着他看,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鬼使神差道:“两杯吧,喝了晚上睡得香。”
长庚下身已然炸开火烧火燎的痛,微微调了调坐姿。
顾昀瞄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笑了一下,又淡淡转回去。
“爹爹……我能跟你睡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七岁就敢觊觎他的人了。
长庚想起下午顾昀在校场练兵,公主窝在自己怀里盯了半天,从中午盯到太阳落山,最后伏在自己肩窝,用一种极度谨慎的语气慨叹道:“父皇,我以后也要嫁大将军哦。”
腾地一声,心里火焰窜了三丈高。
长庚朝床榻上走了过去。
渐行渐近,一步一步,顾昀眼睁睁瞧他把女儿从自己怀里凌空捞起,抱给乳娘,再默然返身回来。
顾大帅指尖蜷缩了一下,又不留痕迹地放开。
“看来我打扰顾将军天伦之乐了。”
其实在默许他抱走女儿的瞬间,长庚就明白顾昀的意思了。他得琢磨一下好叫没心肝的顾某人也钓上一钓,没想到一回头,却像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昏黄汽灯下,那人好整以暇地、定定地望他。长庚一度觉得自己昏头了,在北疆这个中邪的地方,他竟像瞧见十多年前遥远而清晰的沈十六……
“娘诶怎么又哭了,笑话听不听啊——喂!”
“义父不疼你谁疼你啊?你可是我的小长庚啊……”
“白眼狼,给我当儿子不好吗?白对你那么好了。”
“还站那竖旗杆儿吗,我的陛下——”
现实虚幻交替,耳侧尾音一波三折,瞬间将长庚幼时昏黄的记忆拽了回来。
转眼间顾昀就坐在了榻沿上,弓着身子笑,直勾勾的。多年修身养性的活菩萨被他弄得龙袍立起突一块,瞬时长庚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几下摁在行军被褥上,扳着他脸颊,居高临下地凝望他。
两人陡然静默住了。唇齿悬停在呼吸之上。
“又瘦了……我好像总是养不胖你……”声音变了调,转着弯打颤。
“我养得胖你不就行了。”
顾昀的手往长庚龙袍下胡乱揉磨,胸肌腹肌被他玩了个遍。
湿润的喘息交织,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缠绵。长庚的唇小心翼翼地凑近,抖得厉害,连带着惯作风月的顾昀都差点停了呼吸。
长庚收手将人锁紧了些,吐息打在顾昀唇珠上,不上不下地吊着逗弄。顾昀眼里跳跃急火,抿紧了也不吭声,就是喘息急促地有些续不上了。
长庚手指自他腰间滑下,挑开腰带,顾昀不留痕迹轻抬了腰,褪下的布料团在掌心,长庚烫得心肺都在灼烧。将军眼睫毛都在颤,可偏不说一句话。
长庚感觉自己一生的耐心都给了他。
“我想你还不行么,顾子熹……都打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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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那点事
关于林静恒小时候不长个子的问题,陆信将军一直很发愁,怕他将来进入高等学校被同学欺负(并不会),或者产生自卑情绪(多虑了)。
陆信还在门口画了身高线,贱嗖嗖地说:“你看,这棵小草秧子就是你,旁边的大树就是老爸,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像老爸这么高大威猛,但也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追赶哦。”
林静恒心想:“呸!”
于是他每天就仇恨地盯着那两根身高线。
有一天,陆信哼着歌回家,没换鞋,先撩拨了一下爱炸毛的小静恒,不料小静恒没炸,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将军的头顶——陆信比他自己的身高线高了好几公分,一百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还能长个子,这是吃了什么违禁肥料吗?
陆信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见过自己那个傻大个亲卫,为...
关于林静恒小时候不长个子的问题,陆信将军一直很发愁,怕他将来进入高等学校被同学欺负(并不会),或者产生自卑情绪(多虑了)。
陆信还在门口画了身高线,贱嗖嗖地说:“你看,这棵小草秧子就是你,旁边的大树就是老爸,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像老爸这么高大威猛,但也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追赶哦。”
林静恒心想:“呸!”
于是他每天就仇恨地盯着那两根身高线。
有一天,陆信哼着歌回家,没换鞋,先撩拨了一下爱炸毛的小静恒,不料小静恒没炸,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将军的头顶——陆信比他自己的身高线高了好几公分,一百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还能长个子,这是吃了什么违禁肥料吗?
陆信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见过自己那个傻大个亲卫,为了长官的尊严,特意穿了双有内增高的军靴,差点在少年儿童面前露陷!
上将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像远古封建时代的日本女人似的,曲着膝、迈着小碎步溜走了。
好几十年以后,林静恒长大了,比大言不惭的陆信高两公分。
陆将军要是活着,恐怕要准备一双内增高家居鞋了。
可惜,没地方打他的脸了。
“吁——”沈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子熹!子熹!”
顾昀拿着千里眼,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眼睛仍没离开蛮人那一队悄然离开的斥候:“十几大车的紫流金,地上的车辙一掌深,好!好个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顾昀接到密旨,前来北疆,寻访流落民间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蛮人,顾昀从小耳目受损,都是拜蛮毒所赐,整个玄铁三部,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间多年,一下子让他惊逢剧变,心里一定惶惑不安,叫顾昀护送他这一路,也是结个善缘,让上一辈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辈。
老皇帝按着头“结善...
“吁——”沈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子熹!子熹!”
顾昀拿着千里眼,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眼睛仍没离开蛮人那一队悄然离开的斥候:“十几大车的紫流金,地上的车辙一掌深,好!好个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顾昀接到密旨,前来北疆,寻访流落民间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蛮人,顾昀从小耳目受损,都是拜蛮毒所赐,整个玄铁三部,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间多年,一下子让他惊逢剧变,心里一定惶惑不安,叫顾昀护送他这一路,也是结个善缘,让上一辈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辈。
老皇帝按着头“结善缘”,顾昀也不方便抗旨不遵,于是消极怠工,派人“寻访”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要不是察觉到蛮人有异动,他这会还稳稳当当地坐镇西域,区区一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小皇子,万万不可能劳动他的大驾。
“季平,你来得正好,”时年未及弱冠的顾昀嘴角露出一点坏笑,把千里眼扔进沈易怀里,“明天你就回去,从玄铁营调一队玄鹰过来。”
沈易一脑门热汗:“先不说这个,小皇子……”
顾昀正是年少轻狂时,这回北境一帮不听他调配的武将们算是犯到了他手里,他满脑子都是怎么给这些人来个下马威,兀自说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北八郡校尉不着急抓,咱们在这多待一阵子,让蛮人多出点血,倒要看看他们这个‘蚀金’能蚀出北境多少蛀虫,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流进来的紫流金正好充公。”
沈易大步追上他,试图插话:“小皇子……”
“哦,就说没找着呢!”顾昀睁眼说瞎话,“再让这金枝玉叶在野地里长一会,反正都长这么大了,多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不着急。没他,我以什么名义老往北边跑?接了密旨,那帮御史台的碎嘴子还没完没了呢。”
沈易忍无可忍,以下犯上,一把薅住顾昀的肩膀。
顾昀:“干什么你?”
沈易:“小皇子不见了!”
顾昀不耐烦地吊起长眉:“不见了?那你派人找去啊,跟我废什么话?”
沈易:“玄鹰打听到,那孩子好像自己跑到关外来了!”
“啧,”顾昀回头瞄了一眼遥远的天际,黑沉沉的,酷厉的北境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白毛的风雪,他皱了皱眉,“麻烦死了,可别再让狼吃了。”
沈易怕了他的乌鸦嘴:“祖宗,你盼点好行不行啊!”
“走,看看去。”
大雪说下就下,转眼间,天地苍茫一片,厚实的狐裘都挡不住凛冽的朔风,顾昀用力眨了眨眼,眨掉了睫毛上沾的雪渣,他喝了一口烈酒暖身,心里没好气地想道:“小崽子,作死吗?”
“大帅,”一个玄鹰从风雪中落下,“西北四里外有蛮人驯养的狼群,我借着风雪才敢飞一段,怕他们发现,没敢靠近。”
“养的狼?”沈易一愣,转向顾昀,“北蛮只有贵族才能养狼,那些蛮族贵族恨不能离我大梁边境八丈远,怎么会把狼群放到这来?”
“唔,我倒是听过一个谣言。”顾昀若有所思地说,“北蛮的世子……那个叫‘加莱荧惑’的,好像跟他们神女有一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四殿下是神女和皇上之子。”沈易脸色一变,“要是加莱荧惑知道小殿下离开胡格尔的视线,会不会……”
“哎哟,”顾昀看热闹不嫌事大感慨一声,“碧波千顷、绿意滔天啊。”
沈易怒道:“大帅,说句人话吧!”
“狼群附近一定有主人,都别跟过来,省得让他们察觉,我去看看。”说完,顾昀狠狠地一夹马腹,飞掠而出。
风雪越来越大,横冲直撞地往人七窍里灌,呛得人气管生疼,顾昀和沈易快马加鞭,不多时,已经能听见风声中传来的凄厉狼嚎。
沈易哆嗦了一下,心道:“十一二岁的小娃娃,万一真陷进狼群里……”
那还有命在吗?
可那是皇子!
他不由得偏头看了顾昀一眼,顾昀裹着雪白的狐裘、雪白的大氅,连马也是白的,一个错神,他就仿佛要连人再马地融化进大雪里。
马快,却一点不慌,有那么一瞬间,沈易忽然意识到,十二年前玄铁营事变,侯府里的小纨绔胚子一夜之间从锦绣堆里摔了出来,他心里怎么会对蛮女的孩子毫无芥蒂?也许他肯过来看看,都只是敷衍皇命而已,也许顾昀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子是死是活。
假如那孩子运气不好,就此夭折了,顾昀在皇上面前,也不过只是需要费心找个借口罢了。
皇上毕竟老了,年轻的鹰狼之辈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玄铁铸就的爪牙,打算在西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一个内无母族、外无亲故的小小少年,纵使身负皇族血脉,又能仰仗他父亲那份遥远又虚无的眷顾几何呢?
就在这时,凄厉的狼嚎在他耳边炸起,沈易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顾昀:“季平!”
几头油光水滑的公狼在高处警告着靠近的不速之客,纵身扑了过来。他俩虽身着便装,马却是战马,并不畏惧狼群,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就撞了过去,有蛮人在附近,沈易不便露出割风刃,一俯身拉起一对铁马蹬,“呛啷”一撞,金石之声在空旷的关外传出数里,大狼们纷纷畏惧地弓起后腰。
沈易压低声音问:“子熹,杀吗?”
“杀什么杀?咱俩可是路过的文弱书生,”顾昀从嘴角挤出几个字,随后,他倏地提高了音量,“大哥你别怕,不是有驱狼的药粉吗?你再撑一会,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沈易:“……”
顾、子、熹!
这货扮演起临阵脱逃的小白脸怎么这么逼真?就跟千锤百炼过一样!
关外的白毛风随时换方向,这会正是顺风,机不可失,沈易没顾上跟姓顾的打嘴仗,抬手甩出一个药包,扔到半空,用马鞭劈开,朔风把刺鼻的药粉卷了出去,劈头盖脸地砸向狼群。
狼群呜咽着后退,而隐藏在暗处的蛮人大概也看出来了,有这两根搅屎棍,今天他想干什么恐怕是不成了,远远一声狼哨响起,狼群夹着尾巴退散,落下一地狼藉……以及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易心里一紧,不等他看分明,身边微风掠过,顾昀已经催马过去了。
“怎么样了?”
“有气。”顾昀冲他一伸手,“酒壶拿来。”
沈易凑近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瘦得不成样子,被顾昀抱在怀里,只有很小的一团,他一身的血,一只小手软软地垂着,似乎是骨头断了,另一只手还不依不饶地攥着一把刀。
顾昀轻轻扣住他握刀的手,男孩的神智倏地清醒片刻,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年轻将军的,像一对含着火光的燧石,垂死也不肯熄灭。
顾昀一愣。
“酒!”
沈易把酒壶抛过去,顾昀回过神来,一把接住,送到男孩嘴边:“张嘴。”
男孩不知听懂了没有,顾昀把那口酒灌进他嘴里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顺从地吞了下去。
沈易飞快地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还好,背后一道狼爪抓伤,腿上被咬了一口,都不重,剩下可能是跑动时摔的……怎么这么多血?”
顾昀:“是狼血。”
“啊?”
顾昀没吭声,将男孩裹进大氅:“走,去雁回落脚。”
顾昀话音没落,就听一声轻响,男孩方才攥得死紧的手松了,沾满了狼血的刀落了地,然后他挣扎着、战战兢兢地攥住了顾昀的衣服。
“这么相信我吗?可你又不认识我。”顾昀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一动,又低头看了一眼陌生的男孩,忖道,“好轻啊。”
他这么想着,手劲不由自主地松了些,仿佛怕捏坏了怀里细小的骨肉。
很多年以后,安定侯府王伯整理旧物,从箱底翻出了一对皮护腕,做工很糙,像是那些乡野猎户们戴的,一看就不是侯府的东西。王伯没敢乱扔,便逮了个顾昀休沐的时候拿去问他。
“这个啊,”顾昀一看就笑了,“是个跟狼对着咬的野孩子送的,那狼死得,真叫一个惨,好好一张狼皮,被他砍得跟狗啃过似的,最后就这么一点能用的,将将够做一对护腕……哎,干什么?”
长庚正好经过,一眼看出这伤眼的手工是出自谁手,伸手便抢,顾昀轻巧地避开。
“什么破烂你都留,”长庚道,“赶紧扔了,今年秋狩,打块整皮给你做副好的。”
“那敢情好。”顾昀一边说,一边把皮护腕揣进怀里,“那是大美人送的,这是小美人送的。”
长庚:“……”
“小美人可害羞了,给我送点东西,说话还结结巴巴的。”顾昀手很欠地勾了一下当朝皇帝的下巴,故作嫌弃道,“不像这个,管天管地的,脸皮比狼皮还厚。”
长庚“嘶”了一声,去捉他的手,没捉到,便扑了上去:“没你厚,快拿来!我当年那个明明是送给沈先生的……”
顾昀:“送给谁的?你再说一遍。”
王伯笑呵呵地退了出来,不打扰主人们嬉笑打闹。
“陛下,你当年攥着那把刀,一脸宁死不松手的狠样,怎么睁眼一见我,就把刀扔了呢?”
“可能是因为大帅比狼英俊一点吧。”
“你是不是皮痒了?”
“英俊很多——很多,可以了吧?”
也可能……
我的将军,是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命中注定,一眼见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元和皇帝是个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狭隘、懦弱多情。
顾昀从小被送到他身边,又聋又瞎,可怜得很,这小侯爷流着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铁三部的正根,于情于理、于家于国,元和帝都必须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给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开始存着做戏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没有一副铁石心肠,总是容易动摇,一生都在后悔,时间长了,假戏就成了真。虽然顾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辈,但元和帝是拿他当儿子养大的,还是最受宠的“儿子”,李丰与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宠爱不及顾昀一个人多(李丰小时候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说的忌惮,是顾昀身后甩不脱的阴云,而老皇帝不遗余力的宠爱,也给了顾昀恃宠而骄的资本。
顾昀的整个少年时代...
元和皇帝是个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狭隘、懦弱多情。
顾昀从小被送到他身边,又聋又瞎,可怜得很,这小侯爷流着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铁三部的正根,于情于理、于家于国,元和帝都必须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给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开始存着做戏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没有一副铁石心肠,总是容易动摇,一生都在后悔,时间长了,假戏就成了真。虽然顾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辈,但元和帝是拿他当儿子养大的,还是最受宠的“儿子”,李丰与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宠爱不及顾昀一个人多(李丰小时候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说的忌惮,是顾昀身后甩不脱的阴云,而老皇帝不遗余力的宠爱,也给了顾昀恃宠而骄的资本。
顾昀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这两根细丝上艰难地寻找平衡,所以他敢在明面上任性,阳奉阴违、敷衍皇命,干过好多“不似人臣”的破事,闯完祸让老皇帝给他兜着,甚至连皇子们叫他“皇叔”、“义父”,也敢大喇喇地僭越答应(沈易都吓尿了,没想到元和皇帝为了保护处境尴尬的小儿子,没有见怪,后来还很离谱地顺水推舟了)。同时,他私下里又绝不越雷池一步,把肝胆剖开,涂在皇城九门之外,在朝中装聋作哑、独来独往,除了落魄贵族沈易,满城世家名门示好,他一概不理会。明知道李丰与他政见不合,也遵从元和帝的意思,在新君继位时及时雨似的赶回京诚,镇住魏王。
后来李丰当了皇帝,顾昀就不这样了。
一方面他跟李丰没什么私人情义,两人更像纯粹的君臣。
一方面也是他长大成熟了,知道传国玉玺与玄铁虎符之下没有肉体凡胎,九五之尊与三军统帅都是“非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明白了自己的下场。而宠他又怕他的人不在了,于是宫墙之下、汽灯之间,也就没有他曾经寄存于此的……痛苦的爱憎了。
不扯淡啦,我去吃期盼了一宿的荷包蛋啦,么么~
蒸汽朋克版真心话大冒险
新皇李旻继位后第二年,正月十六,北行宫的温泉别院里灯火通明。
北大营不当值的将士全跑了过来,进京述职的沈将军也特意多留了几日,连向来勤勉的陛下都找了个托词,罢朝一天。有陛下坐镇,那些个想借“贺寿”之名跑来拍马屁的讨人嫌,就全都不敢露头了,北行宫全是自己人,又热闹又自在。
用罢了家宴,北大营的将士们不便长时间擅离职守,都各自回营地了,别院里笙歌渐消,曹春花嫌不热闹,就提议要玩“击鼓传花”。
“作诗么?”葛晨一听,脸色都变了,慌忙摆手道,“我不来,来不了,我给你们敲鼓算了。”
顾昀接道:“那看来我只好给你们当花了。”
沈易寒碜他道:“我说你还行不行了,大帅...
新皇李旻继位后第二年,正月十六,北行宫的温泉别院里灯火通明。
北大营不当值的将士全跑了过来,进京述职的沈将军也特意多留了几日,连向来勤勉的陛下都找了个托词,罢朝一天。有陛下坐镇,那些个想借“贺寿”之名跑来拍马屁的讨人嫌,就全都不敢露头了,北行宫全是自己人,又热闹又自在。
用罢了家宴,北大营的将士们不便长时间擅离职守,都各自回营地了,别院里笙歌渐消,曹春花嫌不热闹,就提议要玩“击鼓传花”。
“作诗么?”葛晨一听,脸色都变了,慌忙摆手道,“我不来,来不了,我给你们敲鼓算了。”
顾昀接道:“那看来我只好给你们当花了。”
沈易寒碜他道:“我说你还行不行了,大帅?从小也是宫里太傅调教出来的,马屁精们天天拍你是儒将,喝醉了信手涂的鬼画符也敢拿出去卖好几千两……”
顾昀拍案而起:“哪个王八蛋卖的?我怎么一个子儿都没收到?”
奉函公察言观色,见顾帅有挂印封金、从此回家大写特写的意思,忙打圆场道:“临酒吟诗固然是风雅,可就如那些个仙音雅乐,少几分趣味,不必拘泥,我看,长歌作赋也不失豪放……”
顾昀笑道:“奉函公说的这个好!我……”
闻听顾帅要“长歌”,四座皆惊,仿佛集体被白虹射爆了太阳穴,纷纷开始头痛欲裂。
长庚连忙夹起一块酥肉塞住了顾昀的嘴:“多吃饭少说话,伤还没好呢,让你养气,医嘱都忘了吗?”
陈姑娘肃然帮腔:“不错,大帅伤在肺腑,不可擅动气息。”
沈易也能屈能伸,低声下气道:“真……真不必了,大帅,我们都知道您很行,还是多歇会吧。”
葛晨瑟瑟发抖:“我可能得去更个衣。”
有个大杀器在座,歌也唱不成了,最后议来议去,一干半醉的文武栋梁们决定玩个很不入流的游戏——把花球掏了个能伸进一只手的洞,花球传到谁手里,谁就从里面摸个锦囊出来,答不出锦囊上的问题,就罚酒三杯。
长庚听完,立刻抬手盖住顾昀手边的杯子:“他不能喝酒。”
刚直起腰的顾帅又软绵绵地塌了回去,懒洋洋地说道:“遵旨,陛下,那我可要胡说八道了。”
陛下想了想,招手叫来个内侍,低语几声,内侍一路小跑,不多时,抱来个小坛子和小瓷盘,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坛子一掀开,一股醇厚的酸味就扑面而来。
“酒虽然不行,但醋还是能喝两口的。”长庚笑道,“反正都是粮食酿的。”
顾昀:“……”
他跟沈易还都是肉做的呢,光看脸就知道不能同日而语!
顾昀不爱吃甜,更不爱吃酸,小时候在饭桌上闻见醋味就闹,后来被老侯爷打服了,不闹了,也就是勉强能入口。
及至看清了瓷盘里的东西,顾昀终于变了脸色:“大冬天的,哪来的香椿?”
“宫里冰窖里冻的,取意‘春意长存’,怎么能让你干喝醋?当然要拌点小菜。”陛下笑眯眯地挑了一筷子,“我替你尝尝新鲜不新鲜。”
顾昀迅速躲了他三尺远,一时半会不想亲近某人的芳泽了。
第一轮击鼓,花球落到了曹春花手里,曹春花拍着胸口,头晃尾巴摇地鼓捣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个锦囊,不等看,葛晨就从旁边探出手,一把抢去,念道:“我看看,问的是……‘你此生,最不可割舍的是什么’?”
曹春花立刻朝长庚一拱手,说道:“忠义啊!”
陛下不买账,笑道:“去你的,我不信,喝酒。”
葛晨抬手要灌,曹春花抱头鼠窜:“不不不,等等,我重新说!重新说!美貌,是美貌!”
“不老实。”陛下金口玉言道,“罚。”
美貌的曹春花被圣旨压扁了,只好乖乖张嘴,让葛晨灌了三杯。
顾昀自打从两江战场回来,就一直躺着,才刚被放出门,别说酒,连酒糟都没尝过一口,看得羡慕嫉妒恨。
不过羡慕也没用,他面前只有泡死醋中的香椿,时时刻刻地散发着虫尸的辛辣味。
可能是他的馋虫感动上苍,第二轮,花球就落到了他手里。
然而顾帅平生不认识“乖乖就范”四个字,他为了逃避醋拌香椿,在内侍鼓声停下的一瞬间,手里悄悄一弹,正打在内侍的胳膊肘上,内侍手筋一麻,整个人往前扑去,鼓“咚”地多响了一声——顾昀趁机把花球塞进了沈易手里。
沈易:“……”
他为什么要坐在顾子熹旁边?
沈将军掏出来的锦囊也应景,那锦囊里的字条写道:“你此生挨过板子吗?最后一次挨板子是因为什么?”
沈易一指顾昀:“挨过,因为他。”
顾昀以手撑头,在旁边笑,还挺光荣似的。
长庚便问道:“是给教书先生下泻药那事吗?”
沈易震惊地看向顾昀,一双眼睛里满是“你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往外说,不知道丢人现眼吗”。
“那事太远了,”顾昀说道,“沈季平这个人,从小胆子就一点大,要不是我带着他玩,早就读书读傻了。”
沈易冷笑道:“跟着你,没让我爹打傻,算他老人家手下留情。”
众人便催他说。
“这样一说,也有十多年了,”沈易想了想,说道,“那是西域第一次叛乱之前的事,十六七岁吧。”
十六七岁的长庚他们已经随着临渊阁云游四方了,闻听老成持重的沈将军还在家挨板子,一帮人顿时伸长了脖子。
“元和先帝给他订了门亲事,郭大学士之女,”沈易有意挤兑顾昀,就说道,“长得那真是貌美如花、秀外慧中,敢和当年的太子妃——也就是太后娘娘并称双姝……”
顾昀警觉地打断他:“别扯淡,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连我都没见过。”
说完,他借着倒茶偷偷瞟了陛下一眼,长庚人在灯下,眉目比平时柔和不少,听到这,就似笑非笑地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点了点他,然后又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根香椿。
“道听途说,郭小姐仰慕者很多嘛,”沈易说道,“其中一些人听说了这门亲事,就很不平,酸文假醋地骂他是纨绔子弟——当然,骂他的人自己也是纨绔,不然没这闲工夫——领头的是左相之子,这位仁兄自诩京城第一风流才子,‘才’在哪,大伙都不知道,倒是知道他没事就喜欢倚翠偎红。有一天,这位去了‘香云阁’,会他的红颜知己,刚把裤子脱了,香云阁就走了水,着的正好就是他的雅间。这位丞相公子情急之下,腰带也没找着,拎着裤子一路踩着浓烟飞了出来,从此人送绰号‘飞云公子’,左相因为这事脸上无光,年底就告老了。”
陈姑娘没听明白,便问她未婚的夫君道:“那为什么你挨了板子?”
顾昀大笑道:“因为这厮不听我的,放完火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前门,非要从后院跳窗户跑,正碰上沈老爷在那会友,哈哈哈,鬼鬼祟祟地乔装打扮,也没瞒住亲爹的眼。”
香云阁在起鸢楼后面,颇有格调,不少文人墨客汇聚,饭菜也是一绝,但再有格调,毕竟也属于风月场所。亲爹在风月场所里会友,虽说没干什么吧,被儿子撞见,也足够他老人家尴尬得恼羞成怒了,何况这小子还淘气淘出花样了。
虽然放火这缺德事,一听就知道是顾昀牵的头,但沈老爷打不着安定侯,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喷在了亲儿子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卧榻一个多月。
沈易愤懑地把花球扔给顾昀:“你陪一个。”
顾昀奇道:“凭什么?”
“凭那事是你一手策划的,要说起来,大帅真是从小就运筹帷幄,香云阁的地形和环境都……”
顾昀忙道:“陪陪陪,我陪,季平兄,快收了神通吧。”
于是顾昀在陛下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夹起一根香椿,吞金似的咽了。
直到第三轮击鼓,顾昀还没把那根香椿咽下去,痛苦地屏着息,他把花球安全脱手给沈易,去摸茶碗。
谁知下一刻,本该传给陈姑娘的沈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花球砸回了顾昀怀里。
正在漱口的顾昀差点把茶水洒在前襟上,茫然地抬起头。
“咚”,鼓声停了。
顾昀:“……”
沈易:“哈哈哈哈!”
顾昀不方便当着满座亲友的面跟沈易互挠,只好故作大度地一挥手:“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我就……”
他扫见锦囊里的字条,只见上面写道:“你此生,行到水穷处,最大的慰藉是什么?”
众人见大帅牛皮吹一半,忽然哑了,都很好奇,沈易探过身去:“写了什么?”
顾昀伸手一握,把字条藏了起来,他偏头去看长庚,一瞬间,眼神悠远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就笑了。
长庚不明所以,眨了眨眼,问道:“到底写了什么?”
年轻的陛下目光澄澈,北行宫所有的灯光都在那双瞳孔里。
“写了你,傻子。”顾昀想道,“算了,豁出去了。”
然后他一根一根地,把面前的“春意长存”吃了。
唔,口感欠佳,讨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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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顾昀的口味,这辈子是告别锅包肉了,我觉得这是他毕生最大的遗憾之一。
帝都新风尚背后的男人
隆安十年,新皇不等登基,就亲赴两江战场。此后东瀛人临阵倒戈,江南大捷。
至此大局已定,任凭西洋教皇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终于也无力回天。
于是顾昀终于挂了印。
其实在两江大营的时候,顾昀觉得自己挺好的——他既没有断胳膊,也没有断腿,甚至没破相,依然英俊潇洒。虽然打了一身钢板,但他与钢板兄相伴多年,早就“情同手足”。大败西洋军后,他认为自己离骑马上阵就差一场好觉。
把一干事务交接给沈易,顾昀终于卸了心头的甲,在帅帐里倒头就睡。枕戈待旦多年,这一觉果真是好觉,昏天黑地,梦也没一个,几乎就要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先是隐约听见有人声,只是听不太...
隆安十年,新皇不等登基,就亲赴两江战场。此后东瀛人临阵倒戈,江南大捷。
至此大局已定,任凭西洋教皇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终于也无力回天。
于是顾昀终于挂了印。
其实在两江大营的时候,顾昀觉得自己挺好的——他既没有断胳膊,也没有断腿,甚至没破相,依然英俊潇洒。虽然打了一身钢板,但他与钢板兄相伴多年,早就“情同手足”。大败西洋军后,他认为自己离骑马上阵就差一场好觉。
把一干事务交接给沈易,顾昀终于卸了心头的甲,在帅帐里倒头就睡。枕戈待旦多年,这一觉果真是好觉,昏天黑地,梦也没一个,几乎就要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先是隐约听见有人声,只是听不太清,紧接着,又有人把手掌捂在他脸上,手指微凉,袖子里透出熟悉的安神散香味。
“长庚啊。”他这么想道,拉着意识的弦一松,神智又开始往下沉。
“三天了。”长庚抬起头,脸色却不太好,比不眠不休地飞到两江战场还疲惫,嘴唇上略微起了皮,轻声问陈姑娘,“他为什么还不醒?”
陈轻絮端了一碗水递给他,长庚接过来,自己却只尝了一口温度,就用小勺蘸着,小心地喂给顾昀。
“侯爷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不过大概也不全是药劲,这些年亏得太多了,心神一松,就全发出来了。”陈姑娘道,“还有皇上身上带着的安神散——”
长庚常年带着安神散,已经被这玩意腌入味了,闻言立刻把装安神散的香囊解下来丢在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和安神散也有关系?对了,我早就想问,他好像对陈姑娘的安神散特别敏感,稍微点上一把就睡得很沉,这药的药性温和得很,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冲撞的,还是他……”
精神太差了?
陈轻絮说道:“陛下,睡得沉不是坏事啊。”
“我知道,只是……”
“其实像侯爷这种从小泡在药汤里长大的人,体质比一般人更不敏感。我听人讲,前些年侯爷在北郊温泉山庄遇刺,贼人给他下的药足够放倒两三个壮汉,他也不过是手脚麻痹了片刻而已,”陈轻絮慢声细语说道,“陛下,烈性迷药尚且如此,何况区区一包安神散呢?这一味药里,能让他沉眠不醒的,大概也……”
大概什么?
长庚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陈轻絮再江湖,此时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后面的话觉得自己不方便多说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冲他微微施礼,转身走了。
长庚一开始没明白她在不好意思什么,莫名其妙,低头继续给顾昀喂水,忽然,一个念头倏地划过他心尖,长庚的手一顿——
能让他沉眠不醒的,不是药本身……那么,是这股味道吗?
是因为带着这股味道的……我吗?
长庚呆了好一会,轻手轻脚地把水放下,觉得心里有一汪小小的水泊,绵密的波纹不断地来回起伏。他忍不住勾起顾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人指尖的细茧,继而叹了口气,十指相扣……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震荡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巨响,仿佛一头巨兽的叹息。
闷闷的“隆隆”声动静很大,活生生地把半聋顾昀也惊醒了,他的心神还没远离战场,未及清醒,先悚然一惊。
顾昀猛地睁开眼,被晃眼的白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长庚往怀里一扯,去摸床头的割风刃……摸了个空。
割风刃呢?
甲呢?
即使琉璃镜不在,他也发现这里似乎不是两江大营的帅帐——帅帐里进出的将军们带来的冷铁和汗的味道不见了,床头似乎有香炉,燃着清幽的香,身下的床褥柔软得要把人骨头融化进去,而窗外……
一片白?
阳春三月天,江南还会下雪?
还是他更瞎了?
这时,被他护在怀里的人轻轻地掰过他的脸,在他眼角亲了一下,把琉璃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顾昀的视野清晰起来,紧接着,“嗡”的一声,“屋子”又是一震,窗外飞起云海似的白雾,浓郁地涌动片刻,继而缓缓散开,露出北方尚未复苏的初春。
一排铁傀儡和卫兵列队两侧,为首一位似乎是御林军统领。
长庚:“京城到了,子熹,回家了。”
顾昀分明记得自己是在两江大营的帅帐里,眼睛一闭一睁,竟然就到了京城。
他脸上一片空白,露出了这辈子最呆滞的表情:“……啊?”
半个月以后,纵贯南北的蒸汽铁轨车才正式投入使用。
史书上说,早期的蒸汽铁轨车烧紫流金,因此只供军用,战后过了几年,灵枢院再三改造,降低了能耗,才开始开放民用线路。
史书上没说,大梁铁轨车第一次开跑,原是为了悄么声地偷走大帅。
唉,史书老遗漏重点。
后来,长庚虽然彻底摆脱了乌尔骨,身边却总是预备着几包配好的安神散,朝廷内外都跟着这位皇上一起养生。“惜命”也成了朝中新风尚,大家没事就坐一起交流怎么“补气养血”、“平心静气”,药膳成了独立菜系,在帝都红极一时。
陈姑娘有一次陪沈将军回京见了长庚,闻到皇上身边仍然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好多年过去,她早把当年在蒸汽铁轨车上的闲话忘了,隐晦地向皇上表示,乌尔骨真的已经根除了,陛下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这有点砸她招牌。
长庚笑而不语。
顾昀中年后不再驻守边疆,除了例行巡视四境军务,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京城的生活毕竟安逸,平时在自己府上又有人精心照料,时间长了,养得他添了不少娇气的毛病,偶尔出长差,到了新地方,总有那么一两宿睡不着。
不过,只要放一包安神散在床头,他就不择席认床了。
这礼拜不知道写什么,扯点鸡毛蒜皮的淡吧。
一、关于“故园”——
外人觉得顾帅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风,性情又跳脱,一定十分不拘小节。皇上呢,打从少年时候起,就是个慢性子的斯文人,一举一动透着风雅无双的气度,连他身上那点外族血统都能给遮过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俩私下里过日子,应该是皇上安排周到,顾昀满口“随便”,怎么都行。
但其实长庚这个乡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精致。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干活、练功养生,没别的志趣。只要顾昀一出差,他就过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铁傀儡打一架然后上朝或者办公(侍卫太怂,不敢拎着刀追着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饭点,...
这礼拜不知道写什么,扯点鸡毛蒜皮的淡吧。
一、关于“故园”——
外人觉得顾帅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风,性情又跳脱,一定十分不拘小节。皇上呢,打从少年时候起,就是个慢性子的斯文人,一举一动透着风雅无双的气度,连他身上那点外族血统都能给遮过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俩私下里过日子,应该是皇上安排周到,顾昀满口“随便”,怎么都行。
但其实长庚这个乡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精致。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干活、练功养生,没别的志趣。只要顾昀一出差,他就过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铁傀儡打一架然后上朝或者办公(侍卫太怂,不敢拎着刀追着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饭点,膳房给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不好吃的不挑,好吃的也不贪嘴,八分饱,饭后没有小酌一杯的恶习,因为早年睡眠不好,别说酒,他连茶都喝得少,以白开水度日……一直等顾昀回来,再带他过有声有色的日子。
顾昀正好相反,他不能闲,一闲下来,可事儿了。而且根据长庚多年来的观察,这人其实不是挑剔,是以此为乐。
故园选址定下来以后,自然要翻修,这事长庚一开始是想自己揽下来的,因为他感觉是个苦差事。那么大一个园子,不知得操多少心,他不舍得让顾昀去掉这把头发,只好自己勉为其难,亲自过问。好不容易把园子的图纸折腾出来,长庚头都大了两圈,顾昀北巡回京,工部主事便奉皇上旨意,看看大帅还有什么意见。
大帅的意见……那就像瓢泼大雨一样密集。
长庚眼里的苦差事,成了他那一段时间最大的乐子。回京以后,顾昀天天往工部跑,跟主事俩人每天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一会要加一个这个,一会要改一个那个,然后每天回家,拿着一堆鸡零狗碎给长庚献宝。今天给他看江南一带最流行的花砖,明天拿回五份迎客亭的设计图,让他挑一个最喜欢的……之类——那五份设计图,长庚猫着腰,举着琉璃放大镜来回看了三遍,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也行吧,”长庚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热情,只好想,“反正他开心就好。”
于是整个故园后期修建,几乎全是顾昀拿的主意,他鼓捣起这些玩意,耐心就跟用不完一样,连亭旁竹林种什么品种都肯亲自去看,抉择不下来,还弄回了几棵回京城的侯府养,说是要看效果。
长庚陪着他把竹子栽下,感觉这几位站成一排,活像一个娘生的。他茫然地想,也许养一段时间会有区别吧?
还不等长庚看出区别,因为在帝都水土不服,几棵竹子就死光光了。于是这事一直都是个谜。
故园落成之后很久,有一天,顾昀在后山放马,长庚在旁边卷着裤腿钓鱼。
一有鱼要上钩,顾昀那几匹破马就跑过来撒欢,商量好了故意捣蛋似的,坐了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长庚也不急,心平气和地捞杆换饵,眯着眼闲坐,也不知是钓鱼还是养神。
顾昀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长庚:“你当年不是说,这园子你来建吗?怎么后来都成了我的活?”
长庚便懒洋洋地道:“我一开始的想法比较简单,只有后院那一小片。”
整个故园,只有他俩平时住的那一点地方,顾昀没怎么大刀阔斧地改,因为长庚之前做得很详细了,微微下沉的小院,流觞曲水、浮萍石阶,都是亲手画的。
顾昀枕着双臂,在后山的湖边躺下:“我听主事说了,其他地方你让他们便宜从事,我看你就只有修一个院子的耐性。”
长庚笑道:“不是只有修一个院子的耐性,是我心里只有一个院子。”
顾昀眨眨眼。
了然大师说过,“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了然大师虽不大爱干净,确实是当世得道高僧,长庚少年时,循着他这一句话,把愁与怨放逐到了四方天地,如今,愁与怨尽数消解,他就把自己的“四方天地”收归芥子,统统塞进了一个小院里。
这样,情意岂不就浓稠得不可开交了么?
鱼群刚要意意思思地靠近,隐隐的马蹄声又传来了,长庚叹道:“大帅,你那几匹退伍的兵痞子再来搅合,晚上可就没有烤鱼吃了,你自己把手伸水里涮一涮,准备吃手吧。”
顾昀把外袍一扒,说道:“等着。”
长庚以为大帅要驯马,谁知眼前一花,接着“噗通”一声,差点被河水溅一脸。
顾昀:“接好了!”
他一掌斜斜切入水中,一点水花也没惊起,一勾一挑,一条肥鱼被他抛起来,在空中甩着粼粼的光,流光溢彩地砸进长庚怀里,尾巴后面的刷水珠带起一条彩虹。
太上皇手忙脚乱地接住,鱼竿脱手掉进了河里:“顾子熹!你贵庚了你!”
顾昀大笑。
然后他乐极生悲,晚上没吃着梦寐以求的烤鱼——长庚怕他着凉,押着他去洗了一通热水浴,灌了驱寒汤,并不容置疑地把烤鱼改成了白惨惨的鱼汤。
还放了姜丝……这丧心病狂的狗皇帝!
二、关于长庚为什么当了皇帝,还要被铁傀儡追着砍
跟被战场教养长大的顾昀不同,其实长庚一生中舞刀弄枪的机会不多。
他继位以后,四海宾服、家国平安,将军们都在边塞种起大田,西北大营还组织过一次种瓜比赛,看哪位将军帐下的小兵种的瓜最大最甜——何荣辉拔了头筹,此后人送外号,“神瓜大将军”,此人十分得意,每次回京述职都要给顾帅塞一车……也不管人家爱吃不爱吃。
在这种环境下,皇帝当然更不可能披甲上阵,但他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赤手空拳地把侯府的几个铁傀儡殴打一遍,三九天也能打出一身大汗,风雨无阻。一直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他还驾得起鹰甲,拉得开最沉的铁弓。
后世推断,这应该是他从小生活经历的缘故。
他在雁回长大,即使十几岁的时候被顾昀带回京城,统共也只待了一年不到,没来得及习惯帝都的纸醉金迷,就跟着了然大师浪迹天涯去了。
幼年,他要靠自己机敏,才能在秀娘的虐待下少吃些苦头。
童年,他要握紧手里的刀,才能在狼群中苦苦支撑到有人来救他。
少年出门在外,遇见地痞流氓、山匪强盗与各路脾气古怪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太多了,指望他那几位同伴肯定不行,要战要跑,都得自己上。
及至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回京封王,京城又差点被洋毛子炸成渣。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兵荒马乱与动荡不安中度过的,因此一直没来得及学会怎样做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把身家性命交给侍卫和御林军。他像一匹孤狼,养尊处优,也不敢忘记磨练爪牙,总觉得手里的筹码多一个是一个,还要时时提醒自己权势如浮云,不可太过沉迷依仗。
毕竟,他用尽全力,还要加上几分气运,险象环生,才算保住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又岂敢松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