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南山北海 南山北海 的推荐 southmtnorthsea.lofter.com
九五天选没得挑

不同人眼里的中国警察😄

不管是什么样,你们都是我们眼里的骄傲。👍


不同人眼里的中国警察😄

不管是什么样,你们都是我们眼里的骄傲。👍


权三涧
还是秦,李斯的前后人生真的让人...

还是秦,李斯的前后人生真的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还是秦,李斯的前后人生真的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Luniverso.
【李斯24h|15:00】 兰...

【李斯24h|15:00】

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


自从看了汉未央太太的《归秦》之后,一直想为作品画点什么,最先想到的就是太太文中经常提及,让我一见倾心的象征——秦川的风与楚地的兰草。


于是这次就借活动画了斯相与兰草,并且犹豫再三放弃了一直很喜欢的乃文斯,而选用了《进击的大秦》白宝源老师的李斯形象,来应和这份与兰草相得的仙风道骨。虽然和最初构想为文配图的政斯相差甚远,也算是为自己小小地填了一个坑。


借此隔空表白一下汉未央太太,太太笔下的政斯几乎就是我的入坑初心。


祝大家新春快乐。


————

欢迎大家一起来粮仓玩...

【李斯24h|15:00】

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


自从看了汉未央太太的《归秦》之后,一直想为作品画点什么,最先想到的就是太太文中经常提及,让我一见倾心的象征——秦川的风与楚地的兰草。


于是这次就借活动画了斯相与兰草,并且犹豫再三放弃了一直很喜欢的乃文斯,而选用了《进击的大秦》白宝源老师的李斯形象,来应和这份与兰草相得的仙风道骨。虽然和最初构想为文配图的政斯相差甚远,也算是为自己小小地填了一个坑。


借此隔空表白一下汉未央太太,太太笔下的政斯几乎就是我的入坑初心。


祝大家新春快乐。


————

欢迎大家一起来粮仓玩耍

QQ群:334641607


白夜鬼铃
《密令》 二十的政,三十多的斯...

《密令》

二十的政,三十多的斯

(回礼是线稿❤)

《密令》

二十的政,三十多的斯

(回礼是线稿❤)

白夜鬼铃
谁能抗拒得了秦王突如其来的温柔...

谁能抗拒得了秦王突如其来的温柔呢?

只有拼命加班了2333

(回礼是线稿)

谁能抗拒得了秦王突如其来的温柔呢?

只有拼命加班了2333

(回礼是线稿)

白夜鬼铃

读书笔记系列,私设《大秦帝国》张仪
挚友受辱不能忍,拐杖一杵就要站起对孟子输出最猛烈嘴炮的张子

读书笔记系列,私设《大秦帝国》张仪
挚友受辱不能忍,拐杖一杵就要站起对孟子输出最猛烈嘴炮的张子

白夜鬼铃

一不小心闯入了某种微妙的议事气氛中 ……

私设,小说《大秦帝国》政斯

觉得线稿挺好看的,放入回礼中试用下


一不小心闯入了某种微妙的议事气氛中 ……

私设,小说《大秦帝国》政斯

觉得线稿挺好看的,放入回礼中试用下


画画的玉玉卿

第5集|国家宝藏•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拟人

这次是好多小伙伴提名的杨贵妃的香囊。

【原型介绍】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为唐朝的文物,1970年窖藏出土于陕西省西安市南郊何家村,现收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何家村窖藏文物展”内。

《旧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安史之乱后,唐玄宗自蜀地重返京都,思念旧情,曾秘密派人改葬贵妃,但挖开旧冢时发现:“初瘗时以紫褥裹之,肌肤已坏,而香囊仍在。内官以献,上皇视之凄惋……”,传说这里记载的香囊,就是这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

【设计灵感】拟人的设计主要是将贵妃娘娘的霓裳羽衣舞和盛唐时期的敦煌文化做了结合,服制和饰品结合了唐朝宫装和敦煌飞天的双重特征。为了表现繁荣...

第5集|国家宝藏•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拟人

这次是好多小伙伴提名的杨贵妃的香囊。

【原型介绍】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为唐朝的文物,1970年窖藏出土于陕西省西安市南郊何家村,现收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何家村窖藏文物展”内。

《旧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安史之乱后,唐玄宗自蜀地重返京都,思念旧情,曾秘密派人改葬贵妃,但挖开旧冢时发现:“初瘗时以紫褥裹之,肌肤已坏,而香囊仍在。内官以献,上皇视之凄惋……”,传说这里记载的香囊,就是这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

【设计灵感】拟人的设计主要是将贵妃娘娘的霓裳羽衣舞和盛唐时期的敦煌文化做了结合,服制和饰品结合了唐朝宫装和敦煌飞天的双重特征。为了表现繁荣与衰败的结合,画面整体是壁画质感的暗金色,也参考了银制品氧化后呈现的颜色。女孩的饰品用了葡萄和鸟的元素,参考了香囊的图案。

希望大家喜欢香香崽!(・ω< )★

白夜鬼铃

私设《大秦帝国》商鞅
商君出行,铁骑森严,矛戈耀日。

私设《大秦帝国》商鞅
商君出行,铁骑森严,矛戈耀日。

这个好好吃

“嬴吹斯挺”

※注释:指不管你的上司在吹什么牛b,挺他就完事儿了。

——李斯《从底层到巅峰:每天一个升职小技巧》

※实战演练

嬴政(还是小孩子qq):李卿!看寡人给你打下的江山!【( ˉ͈̀꒳ˉ͈́ )✧】

李斯:嗯嗯嗯大王太厉害了大王说的都对。!【(;`∀`)૭】

李斯:

李斯:等等,…


*脑洞已经想了一周了,到现在才有空草草的涂出来Qaq)日常不找参考就瞎画请见谅…(||๐_๐)

“嬴吹斯挺”

※注释:指不管你的上司在吹什么牛b,挺他就完事儿了。

——李斯《从底层到巅峰:每天一个升职小技巧》

※实战演练

嬴政(还是小孩子qq):李卿!看寡人给你打下的江山!【( ˉ͈̀꒳ˉ͈́ )✧】

李斯:嗯嗯嗯大王太厉害了大王说的都对。!【(;`∀`)૭】

李斯:

李斯:等等,…


*脑洞已经想了一周了,到现在才有空草草的涂出来Qaq)日常不找参考就瞎画请见谅…(||๐_๐)

LOFTER官方博客

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我们策划了“百年百城”,从LOFTER上一千多名摄影师的镜头里,

征集了全国大大小小近百城的清晨影像,

记录下了属于这些城市和城市中众生们的觉醒时刻。


城市中的人们,和百年大党一起迈过征程,

让每一天的日升月落都有了仪式感。


建党100年,看见百年百城。

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我们策划了“百年百城”,从LOFTER上一千多名摄影师的镜头里,

征集了全国大大小小近百城的清晨影像,

记录下了属于这些城市和城市中众生们的觉醒时刻。


城市中的人们,和百年大党一起迈过征程,

让每一天的日升月落都有了仪式感。


建党100年,看见百年百城。

良夜
演员相关 李斯对自己的定位总是...

演员相关

李斯对自己的定位总是这么精准🤣🤣🤣,虽然年纪差不多,但他儿子是我的人,就是长辈啦(爬起来磕一口)

(假装记不得李斯开始是奔着异人去的)

演员相关

李斯对自己的定位总是这么精准🤣🤣🤣,虽然年纪差不多,但他儿子是我的人,就是长辈啦(爬起来磕一口)

(假装记不得李斯开始是奔着异人去的)

专注搞声子博客

刃下春风【连载,抗日谍战AU,多CP群像,章五】

CP预警【没车大概都算无差】:云次方【本章多】、昱剑【本章多】,弘杨【本章多】,亦鹤,卓玮,超朋,【每章会视内容涉及的CP打tag,如有错误,敬请指出,谢谢】

OOC预警:抗日战争时期谍战AU【雷者慎入】

禁上升真人!!!

作者言:梅溪湖三十六子一碗水端平!

—————————————————————————


刃下春风  


世道艰险,为人不易,临别之际,谨以三杯酒敬这段天光遥远的岁月:一杯敬山河,敬无坚不摧的崇高信仰;一杯敬同志,敬同道同途的知己兄弟;一杯敬所爱,敬刀光炮火中的半缕春风。

 

——题记


章五


“‘双云...

CP预警【没车大概都算无差】:云次方【本章多】、昱剑【本章多】,弘杨【本章多】,亦鹤,卓玮,超朋,【每章会视内容涉及的CP打tag,如有错误,敬请指出,谢谢】

OOC预警:抗日战争时期谍战AU【雷者慎入】

禁上升真人!!!

作者言:梅溪湖三十六子一碗水端平!

—————————————————————————


刃下春风  


世道艰险,为人不易,临别之际,谨以三杯酒敬这段天光遥远的岁月:一杯敬山河,敬无坚不摧的崇高信仰;一杯敬同志,敬同道同途的知己兄弟;一杯敬所爱,敬刀光炮火中的半缕春风。

 

——题记


章五

 

“‘双云’是我们两个人的代号,十年了,一直都是你和我。嘎子,甩掉我一个人逞英雄,别想了。”

 

对于阿云嘎牺牲自我的打算,郑云龙在这样回答后,转头望向了车窗外,用这一行为无声拒绝再与阿云嘎对此问题进行讨论。他有些生气,因此,他不想说话,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开口,必定是不好听的词句,甚至还有可能是带着家乡口音的责问,和他们平日里当作乐趣的抬杠不同,这将会是实打实的争吵。然而他明白,眼下他们在驾驶汽车跟着小泉纲吉的车后前去赴宴的路上,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实在不适合发生争吵。

 

阿云嘎在担心这是小泉纲吉设计的一场针对“双云”的鸿门宴,郑云龙又何尝不在担心?阿云嘎定居北平的那几年,“双云”相当活跃,清除所有执行任务的痕迹本就困难重重,更何况一心想要抓住“双云”的小泉纲吉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五分钟后,当他们到达饭店,发现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美味佳肴,而是黑洞洞的枪口,他也丝毫不会意外。

 

郑云龙没有害怕,“害怕”这种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仔细想来,他上一次害怕应该追溯到他们搭档的第一年,在北平执行的一次暗杀行动中,彼时“双云”这个代号尚未诞生。那次是一个圈套,如今回头去看,它设计得简直不要太明显,可彼时二十出头便成功执行了几个任务的他们过于自信,没能第一时间看出来,待执行时发现中计后才仓皇撤离,期间阿云嘎被子弹击中,直接导致血气胸,由此引发的呼吸困难和缺氧窒息几乎要了阿云嘎的命。

 

那不是他们搭档生涯中最艰难最危险的任务,可却是他们最狼狈的一次,用当时的上级首长的话说,手术后于病房中相见的两人,一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另一个被紧张和担忧生生也折腾掉了半条命,若不是一躺一站,旁人根本分不出谁才是中弹的那个。

 

自那以后,他们再未出现过盲目自信的状况。

 

岁月流转,当他们以“双云”的身份正式踏入上海这座孤岛,以梅溪湖唱片店为据点,重建上海交通站,看着密室中坐在那张长桌旁的人逐渐变多,见到比他们开始以“双云”这一代号行动时更加年轻的“1975”,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搭档近十年了。

 

未曾被他们注意的十年时光,是剪不断割不开的丝,编织在他们人生中,是由数不尽的往来书信里以久违老友的口吻互道的普通问候和怀念来传达的在心底翻滚却不能言说的情感和思念,是在无数个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暗夜中枪火下交换眼神的默契和紧握双手的温暖。

 

郑云龙的视线向下,停落在手背,他轻轻翻转手腕,使掌心朝上,街道旁的灯刚好投射在上面。他定定地盯着被照亮的掌心,仿佛那里有东西一般。

 

只是空空的手掌而已,可是在他眼中,那里刻着对他无比重要的无形誓言。

 

同样是危险又混乱的那天,就在阿云嘎因严重的血气胸徘徊在死亡边缘,他们却尚未抵达安全据点时,无力言语的阿云嘎不停地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以摩斯电码的方式传达想要表达的意思,敲击的速度一遍比一遍慢,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放弃我,走。

 

“闭嘴!”他用颤抖的声音低吼道,心脏因巨大的恐惧狂跳,全然忘记了此刻更贴切的措辞该是“停手”而非“闭嘴”。他感到阿云嘎在听到他的话后手指停住,当他以为其妥协时,掌心的触感又出现了。他怎会不知阿云嘎的用意?他的班长,他的搭档,他的挚友,他的兄弟,亦是被他暗中藏在心底的情愫所牵之人,这个乐于助人却从没麻烦过别人,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一个人扛的内蒙汉子,在其写满了责任与担当的生命的最后关头,当然不肯让自己拖累他。

 

他对我来说是什么人啊?郑云龙默默问自己,是早就与我生命缠绕在一起与我一同生长的人。

 

如此重要的人,正在用他们之间最宝贵的情感做最残酷的事,试图亲手堵上他共赴黄泉的路。

 

在这一瞬间,一阵悲凉席卷而来,向来坚强的青岛人郑云龙难过得想哭。

 

“嘎子,除了这句,你还想说什么?”

 

阿云嘎的手指再次停住,随后再次落下,依旧是摩斯电码,敲击出来信息的却不是语句,而是几个阿拉伯数字。郑云龙知道,那代表着阿云嘎的某一本笔记中某一页的某句话。搭档伊始他们曾约定过这种传递信息的形式,只不过形影不离的他们一直以来仅仅把它当作二人间的小游戏罢了,并未在执行任务期间使用过。

 

看过阿云嘎所有笔记的郑云此刻迅速想到了对应的内容,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依仁蹈义,舍命不渝。

 

第二句是:完蛋了的那个人是我。

 

前者来自顾炎武先生,无声的话,仿若惊雷轰然炸响;后者则与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故事有关,是阿云嘎不久前偷偷写进笔记中以为他不知可他却知道的话。

 

这两句话,宣志与表白,一句让他不禁泪目,另一句让他破涕而笑后泪水汹涌。

 

那一刻,郑云龙暗自发誓,只要他们熬过这一关,这辈子无论如何,阿云嘎这个人,搭档也好,爱人也罢,无论是哪种身份,他永远不会放手,就算是亲朋的白眼,就算是上级首长的命令,也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前途未卜,他却这样下定了决心。

 

后来的日子里,他真的没有放手,即便毕业后出于方便工作和规避风险的考虑,他们一个北平一个上海两地分隔了几年,也仍然经常在一起执行任务。而恰恰是这几年,“双云”在东北、华北和江浙成就了传奇。

 

现在,在共同经历了许多后,阿云嘎说要自担“双云”这个代号来保住他,他又怎么肯?

 

可换做是他呢?他是否也会打定同样残忍的主意?

 

会的,一定会的。

 

这便是他们。

 

所以,郑云龙也说不出太多反驳的话,只是沉默地握住曾被阿云嘎敲击过摩斯电码的手心。

 

 

 

正在驾驶汽车的阿云嘎动了动嘴唇,最终闭上,没有做声。他瞥向坐在身旁的郑云龙,后者线条深刻的脸时而被窗外的街灯照亮,时而隐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他看不见郑云龙脸上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郑云龙此刻的眼睛里必定是冒着坚定和决绝的火光。

 

这是一个在顽固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甚至有时会比自己更加顽固,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他曾不止一次见识过郑云龙的顽固,印象最深的是在他中弹引发血气胸痊愈后,当时的上级,也是他们的老师肖杰,询问了他们关于代号的想法。

 

“双云。”郑云龙漫不经心地说,“就叫这个。”

 

肖杰问:“嘎子你呢?”

 

“我还没——”

 

“不用想了,”郑云龙打断他:“也叫‘双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郑云龙和阿云嘎,‘双云’,简单好记。”

 

“你叫‘双云’,他也叫‘双云’。”肖杰不悦,皱眉道,“郑云龙,你故意找事吗?代号是一人一个,你们两个人怎么能用同一个?”

 

“怎么不能?”郑云龙梗着脖子,看起来态度颇为蛮横,好像所说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我和嘎子搭档与一个人没两样,而且以后也不会分开。”说着,转头面向他,弯起的眼中盛满温柔的笑意,“是吧,嘎子?”

 

当时的他看着郑云龙的笑容,刹那间恍惚,自第一次在宿舍中见到这个青岛小子至今的所有画面在脑中飞快闪过。他仍清楚记得,最初时的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是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始终能够有家作为背后支持的爱笑,爱玩,爱打闹、爱冲动的乐观开朗的海岸男孩,另一个则是早早喝尽苦汤受够波折将泪水留在故土为了理想背井离乡的不苟言笑的草原少年;一个尚在想当然的年纪,另一个却已能直面现实。

 

那个岁数的他们,与多年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双云”是完全不同的。

 

初见那日他只是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低头整理行李,没再说话,郑云龙却凑过去笑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待他收拾完毕后,还是郑云龙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印象中,郑云龙从成为同学兼室友的第一日起便对他很热情,但是那时的热情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热情,直到偶然读到他在入学前写的与凯恩斯的《和平的经济后果》有关的文章,除了热情以外,郑云龙对他又多了几分关注和欣赏。

 

“这是你写的?”记忆里郑云龙拿着他的文章,见他点头后惊讶极了,“班长,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还要来上学?”

 

他停下笔,抬起头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你的水平,根本不需要和我们一样接受课堂教育!”郑云龙仍处在震惊中,随手将一把椅子拖拽到他身边,坐下后将文章放在他的笔记本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成功遮住了本子上的字迹,“谈谈呗,我想知道你对大洋彼岸的经济萧条怎么想。”

 

于是,他谈了他的看法,郑云龙也谈了自己的,由浅入深,他们从经济萧条谈到了凯恩斯,又谈到了国家权力与整体经济趋势。

 

他们讨论了太多,也太久,久到了其他室友回来准备就寝的时间,他们却像是只在话题上开了个头而已,距离尽兴还远着。

 

“你愿不愿意和我出去走走?”郑云龙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他干脆地回答。

 

那一晚夜色如幕,缀以繁星,借着月光,他们在宁静的校园内走走停停,讨论始终未有间断。这对阿云嘎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如此忘情地投入一场讨论中,而且对方是他尚不熟悉的人。他忍不住去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种魔力,让他忘记了时间,控制不住地不停地说下去,更惊奇的是,在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达,急得舌头打结时,对方总能立刻意会,将他的话补充完整。

 

就好像,他们之间早已相识,用多年时间培养了默契。

 

天际露出第一缕曦光时,即便再不舍,他们这场长久的讨论也不得不告一段落,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情谊却向前迈了一大步。老师和同学逐渐发现,调皮搞怪的郑云龙最愿意老老实实地协助和响应班长阿云嘎号召,而话不多笑也不多的阿云嘎和郑云龙在一起时总会变得爱说也爱笑。

 

多年以后,两个人回想起那段校园时光,无不感慨,成就自己的除了父母师长,还有一直相伴不弃的对方。

 

大学一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他们的关系继挚友之后,又增加了两个:同道的党员同志和与共的生死搭档。

 

若问他们,什么时间又是什么契机令他们毅然选择了这一信仰?他们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他们骨子里便是心系家国的人,何来选择一说?更何况在他们心中,信仰不是用来选择的,它不是书本理论,也不是纲领和宣言,而是孤绝境地中对希望的坚信和坚持。

 

相同的信仰让他们走得更近,几乎形影不离。其他朋友开玩笑道:他们似一对分不开的热恋情侣。郑云龙听到后不以为意地翻眼哼哼,不予回应;他听到后大笑着对郑云龙道“要是有谁看上你或者被你看上,这个人可就完蛋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到头来,他在笔记本中悄悄写下了“完蛋了的那个人是我”,成为了他口中那个“完蛋了”的人。

 

他完蛋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中有郑云龙的存在,习惯了和郑云龙待在一起时的自己,习惯了也爱上了郑云龙带给他的所有感觉。

 

他再也分不清他对郑云龙的感情。

 

他不想让这种私人情感给两人造成困扰,他认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没有给这种情感留下发展的余地,便沉默如金。自责严重到顶点时,他在笔记本中留下那句话,这本是他的秘密,没打算让郑云龙知道,不曾想在生死关头,他终是忍不住将它作为半句遗言。

 

“依仁蹈义,舍命不渝”,这是无愧于国家。

 

“完蛋了的那个人是我”,这是有愧于感情。

 

中弹引发了血气胸,他以为自己挺不过来的,但是他的长生天还是护佑了他。

 

手术结束,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底满是红血丝胡子拉碴的郑云龙,后者哑着嗓子问了他一句话,只有一句话:

 

“嘎子,你想好了再回答,那半句遗言是留给你心中的哪个我?”

 

阿云嘎问自己:在我心中,郑云龙是谁?

 

是同窗,是挚友,是同志,是不敢表露心迹的所爱,无论哪个,他都不会留下表白作为遗言。那么,在他心中,郑云龙仅仅只是这些吗?若真的只是这些,他怎会在自以为生命的最后一刻孤注一掷地将隐晦的爱意坦白。

 

不,当然不能只有这些。

 

遗言究竟是留给了谁?

 

家人。

 

同窗、挚友、同志,亦或所爱,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拿来与家人比较。对他而言,那半句遗言是留给家人的,因为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愿意也敢于毫无保留,才会无须顾忌。

 

“我想好了,大龙。”他费力地牵动嘴角,握住了郑云龙的手。

 

郑云龙的手腕翻转,同样握住了他的手。

 

他是他的同窗、挚友、同志,爱人,更是他的家人,能够给他强大的依靠力量。

 

他,从草原走出的铮铮男儿,重情重义,没有理由视而不见,更没有理由狠心辜负,一旦决定,坦荡无悔。

 

“是吧,嘎子,我们不会分开的。”

 

郑云龙的声音打断了阿云嘎的回忆,将他从回忆中抽离。他看到等待他回答的肖杰,又看到了面带笑容的郑云龙。

 

不管是在校园里,还是在秘密行动时,那么多的情景中,郑云龙面对他时大多是笑着的,可眼前的这一个与那些笑容都不一样,背后不再是不确定,而是胜券在握。

 

“是。”他亦笑起来,身为班长,身为二人中的年长者,本该为老师兼上级的肖杰分忧解难的他也固执任性起来,“老师,就共用一个代号吧,我们俩不会分开的。”

 

肖杰无奈,将他们轰出办公室,嘴上说着看他们心烦,实际上心里惦记着让郑云龙送阿云嘎早些回去养伤。他说会向上级申请看看,第二天便回复了他们,上级同意二人共用“双云”这一代号。

 

“双云”的传奇故事自此正式落笔。

 

数年后,“1975”中年纪较大的张超困惑于和梁朋杰的关系时问过他这样的问题:搭档间超越了友谊的爱意要怎么表达?

 

他和郑云龙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不能解答,而是在他们看来,无需表达。

 

一路走来,他们从未说过“爱”这一字,无论哪种语言,都没有,并且就连最基本的“喜欢”也从未说过。

 

何必宣之于口呢?

 

他们早已成为了彼此最深刻的爱,“爱”就在他们近十年的无声陪伴中,根本不用解读,何须用言语说给别人听?又何须用动作做给别人看?

 

 

 

“嘎子。”

 

“大龙。”

 

眼看前方小泉纲吉的车减速,郑云龙和阿云嘎同时说话。

 

“别做傻事。”

 

“我知道。”

 

阿云嘎将车停下,不等下车,看到小泉纲吉的助理之一从饭店内快步走出,径直走向小泉纲吉的车旁,俯身说了句话,随后小泉纲吉的汽车发动,调头返回。

 

郑云龙疑惑:“什么情况?”

 

“不清楚。”阿云嘎说,见那位助理走过来,降下车窗,“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泉长官需要处理紧急公务,晚餐不得不取消,让我向二位说声抱歉。”

 

阿云嘎和郑云龙交换了一个眼神,郑云龙对车窗外的助理微笑点点头:“好,谢谢。”

 

车窗升上,阿云嘎重新发动汽车:“你觉得小泉会有什么紧急公务需要处理?”

 

“很难说。”郑云龙的目光从后视镜收回,松了一口气,“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今天这一出唱的不是‘鸿门宴’。”

 

阿云嘎瞥了一眼后视镜,镜面反射出助理一个人坐车离开的画面,不见其他可疑人员从饭店内走出来:“你说得对。”

 

“去梅溪湖?”

 

“嗯,华北那边的信已经到了梅溪湖,我想叫高杨过去,和他说说黄老板的事情。”

 

“行。”郑云龙顿了顿,“的确,这件事让高杨解决比让黄子解决更合适,毕竟黄老板是黄子的父亲。”

 

话音落地,两人沉默。

 

半晌过去,阿云嘎开口:“说到黄子,我想起来一件事,高杨回国快半个月了,你有没有觉得他和高杨——”

 

“诶,嘎子你看那个是不是蔡蔡?”

 

郑云龙突然打断阿云嘎的话,伸手指着后视镜中的人影。阿云嘎闻言定睛,那镜中追车的正是蔡程昱。

 

“这孩子在工作中明明挺精明,怎么工作之外总是傻乎乎的。”阿云嘎边说边在路边停下车。

 

蔡程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因为奔跑有点喘:“大龙哥,嘎子哥,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吗?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看到调整呼吸的蔡程昱,郑云龙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不是去书剑那里取信吗?怎么来找我们了?”

 

“我还没从办公室出发就接到了方儿的电话,他说已经知道了上次你们交给他的文章中暗藏的信息。我们记着之前嘎子哥说过的不能在电话中详谈一事,便在外边见了一面。他说文章中的信息是……”蔡程昱停下来,上身前倾,贴近坐在前排的郑云龙和阿云嘎,压低声音道,“犹大再世,卡农重奏。”

 

郑云龙:“犹大再世?”

 

阿云嘎:“卡农重奏?”

 

蔡程昱点头:“没错。卡农计划在我去梅溪湖据点的第一天听你们说过,它的负责人,C.C的特派员已经叛变,是C.C计划除去之人。至于犹大计划,方儿说去年冬天被张超和梁朋杰成功窃取并传递出去。它们都应该被废止,不可能被重启,而且重启的指令也不该写在同一条信息之中。大龙哥,嘎子哥,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郑云龙略思索道:“很像烟雾弹。”

 

蔡程昱紧接着问:“大龙哥,你的意思是这是扰乱视线的虚假信息?”

 

“不,”阿云嘎发动汽车,面色凝重,“恰恰相反,你大龙哥的意思是这大概是真的。”

 

蔡程昱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坐在前排的两人没有回答,仅仅对视一眼。

 

阿云嘎:“我想,这很可能就是‘贝斯’急着唤醒‘沉睡者’的原因。”

 

郑云龙:“明天请‘百灵鸟’转告‘贝斯’,鉴于目前复杂情况,我们申请与他见面,最好尽快安排。”

 

坐在后面的蔡程昱没听明白二人的对话,刚想插嘴问清楚,却忽然想到了与方书剑分别时自己的嘱咐,急忙问:“我们是要去梅溪湖吗?”

 

郑云龙和阿云嘎异口同声:“对。”

 

“那就好。”蔡程昱的声音低下去,“方儿还在那里等我。”说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怔愣片刻后匆匆纠正道,“呃,是等我们。”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梅溪湖唱片店。郑云龙和阿云嘎让蔡程昱先进密室,说是他们有事拜托刘老板。让蔡程昱意外的是,在密室里,除了方书剑,他还看到了张超和梁朋杰。

 

“你们怎么也知道了?”蔡程昱有点吃惊。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方方。”梁朋杰回答,“他很少在晚上外出,除非过来这里。‘1975’中任何一人有任务,剩下的人即使不参与也都知道,绝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收到消息前来。所以,我们就跟着来了。”

 

张超问:“大龙哥和嘎子哥呢?”

 

蔡程昱说:“他们在和刘老板说话,一会儿就进来。”

 

“路上顺利吗?”见蔡程昱点头,方书剑放下心,“关于那条信息,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有和我说太多。”蔡程昱回想了一遍“双云”在车上时那段他听不太懂的对话,“但是,好像已经有计划了。”

 

张超想了想,笃定道:“我和朋朋可以确定,去年我们盗取的确实是‘犹大计划’。”

 

梁朋杰附和:“没错。”

 

“这和我们当时取得的‘犹大计划’的真伪没有关系。”随着话音,“双云”走进来,阿云嘎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人,笑了一声:“哎呦,除了黄子,都来了。”

 

“与真伪无关。”方书剑不解:“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暂时也不知道。”郑云龙的神情淡定,“所以,也不需要采取行动。”

 

阿云嘎点头赞同:“是的,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回家了,别担心。”说完,看了看呆愣在原地的四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打趣道:“就算你们再待下去,我和大龙今天也不会给你们做饭吃的。”

 

郑云龙道:“行了,散会吧。”

 

“呃,那我们就先走了。”张超拉住梁朋杰的手臂,在后者耳边小声说,“走啦,小四月。”又提醒方书剑,“对了,方方,你不是说今天有东西要给蔡程昱吗?”

 

方书剑闻言看向蔡程昱,正巧蔡程昱也看过来,他用眼神询问,蔡程昱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也对郑云龙和阿云嘎道别,一同离开了。

 

 

 

“抱歉啊,哥,当时着急出门,子棋寄给你的信我没有放在身上。”在唱片店门口,方书剑充满歉意地说。

 

蔡程昱连连摆手:“没事的。”

 

“要不现在你去我家拿。”

 

“要不现在我去你家拿。”

 

两句话同时出声,愣了片刻后,二人皆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我们走吧。”

 

“好,走吧。”

 

蔡程昱和方书剑都是比较话痨的那一类人,可是不知今天怎么了,两个人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蔡程昱一直沉默地走路,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方书剑同样默不做声,但眼睛时不时瞟向蔡程昱的右臂,凭着记忆,寻找当初受伤的那一处,他很想问问蔡程昱:你右臂上的伤好了吗。

 

方书剑没有料到蔡程昱竟是他想寻找的那个人,若不是今天为躲避纪秘书,情急之下,蔡程昱将他挡在身后,对他说了“躲在我身后,千万不要动”这句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他们的缘分,既不是始于在梅溪湖交换了玫瑰的接头,也不是在校时廖教授与龚子棋的多次提及和试图介绍,而是更早,在方书剑尚未踏入大学时。

 

方家虽不及黄家这般,在上海滩的商界呼风唤雨,但是在江浙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同样是在不愁吃穿的家庭中生长,同样是加入共产党,方书剑和黄子弘凡是不一样的,当黄子弘凡远赴美国求学,在繁重的课业间歇开始思考救国问题时,尚在家乡还未到上海的方书剑已经成为了一名进步青年,也是许多救国宣传活动的组织者之一,积极参加各种游行示威。

 

当然,这些事情,他都是背着家里人做的。

 

为考取心仪大学,他独自一人来到上海,不想正好赶上一场学生游行。他匆忙将行李扔在旅店,不假思索地加入了游行队伍。

 

可惜那时的他太过年轻,做事也太过冲动。他根本不知道上海政府对付学生运动的手段远比家乡的政府狠辣,也没来得及了解政府早已对这次的游行做好了打压准备,他们计划严惩领头人和积极参与者,以血淋淋的方式给其他学生以最严厉的警告。

 

方书剑毫不知情,他在人群中大声喊着口号,感受着热血沸腾,忘我地投入。

 

他迎着阳光大步前行,那一瞬间觉得他所向往的光明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第一声枪响,他和很多学生一样,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只认为那不过是最常见的政府无意义地阻止罢了,他们坚信警察不会也不敢当街开枪杀人,没想到随后枪声不绝,更有棍棒加身。他眼睁睁地看着和他并肩行走的姑娘被一枪爆头,粘腻的血喷溅在他的身上和脸上,糊住了他的眼睑,他睁开紧闭的双目,眼中一切情景都变成了殷红色,不知是因那姑娘的血,还是因周围血腥惨烈的场面。

 

他受到了惊吓,耳闻的从响亮的口号变成了尖叫和哀嚎,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不跑也不躲,逃命的学生慌不择路,将他撞倒在地。

 

头顶的风呼啸,染血的棍棒对着他急速砸下。

 

一片混乱中,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伸出手臂生生挡住了那根棒子。

 

他听见眼前的手臂发出可怕的声响,他睁大眼睛,被吓得叫不出声。

 

“你——”

 

那人一身深色校服,逆光背对着他,低声说:“躲在我身后,千万不要动。”

 

说完没多久,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躲开警察一路狂奔,最后他们却被逃跑的人流冲散了。

 

那人从杀人棍棒下救了他,又带他冲出危险境地,却没能和他一起到达安全区域。

 

除了一个背影和一句低语,什么也没有留给他。

 

结束上海之旅,方书剑带着遗憾和担心回到家乡,他仍是进步青年,但却不再那么冲动了。

 

那染红他视野的鲜血和在他眼前断掉的手臂教会了他本该早些明白的道理:切忌冲动,凡事稳重。

 

几个月后,方书剑如愿进入理想学校。他心里还记挂着救他一命的人,于是暗中托朋友打听一个在那场游行中被打折右臂的男学生,可是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无眠时,他对着空气问:你是谁?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那人已经毕业,离开校园;或者原本不是学生,只是碰巧穿了校服;或者的确是学生,却不在上海生活;或者出于某种原因隐藏了自己;或者不幸丧命于那日……

 

他只是没想过他苦苦寻找的人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并且他的老师和同学曾不止一次有意介绍他们相互认识。

 

方书剑盯着蔡程昱右臂的眼睛湿润起来,他在质问:命运何故一次次让他们错过?

 

若能够早些相识就好了。

 

“方儿。”

 

“啊,什么?”方书剑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忍住,微笑道:“怎么了,哥?”

 

“你家好像到了。”蔡程昱感觉到方书剑的情绪似乎有些奇怪,靠过去一步低下头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方书剑连忙回答,有意无意向后退了一步,“呃,那个,你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不了,谢谢。”

 

“哦,你稍等一下,我去把信拿下来。”

 

“好。”

 

方书剑转身飞快登上楼梯,不到半分钟后,拿着信和一个袋子下楼。

 

“这是子棋的信,这封信不是从正规渠道寄来的,而是他托人送来的,所以信没有被查,其中的内容也不会泄露,但没有地址,你回信是个问题。”方书剑将信交给蔡程昱,“还有这个。”说着,将袋子递到蔡程昱的左手上。

 

“这是什么?”蔡程昱打开袋子,向里面瞧了一眼。

 

“我家那边的特产,红糖麻花。”方书剑眼看蔡程昱将袋子从左手移到了右手,“哎,小心你的右臂!”话刚出口,方书剑便责怪自己迟钝,蔡程昱的行为已经证明右臂伤愈,他明显关心则乱,多此一举。

 

“我的右臂?”蔡程昱抬起手臂,看着方书剑,“你今天有点反常。”

 

方书剑心虚,随口胡诌:“可能是最近破解那篇文章累了吧。”

 

“这样啊,”蔡程昱没有疑心,“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方书剑笑起来:“好。”

 

 

 

蔡程昱回家后拆看了龚子棋的信,字数不多,但是内容不少。

 

在信中,除了问候,龚子棋还写了几件有趣事:他在军队中第一个朋友是他的团长,姓马,本该称呼其为马团长,但是大家都喜欢叫“佳哥”。佳哥毕业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就是更名后的黄埔军校。而这个团所属旅部的首长之一,王凯也是该校毕业生。佳哥作战能力强,性格爽朗,平易近人,几年前收养了一条流浪狗,取了一个相当洋气的名字:果冻。果冻讨人喜欢也贪吃,大家看到它都会喂点,这使得虽然炊事员不需单独给它留一口吃的,却不妨碍它成为全团上下体重超标严重的成员。果冻是个英雄,在战场上勇猛不逊于士兵,据说曾救过很多人的性命。除了佳哥,和他关系最好的是李向哲,不过最近李向哲闲暇时经常撇下他,跑去医疗队和新来的军医聊天。关于这位军医,他只知道是个留洋医学博士,叫贾凡,是个老党员,在欧洲留学时,有个关系很好的高姓师弟经其介绍入党。

 

信的结尾,龚子棋说之所以提到这么多军队里的事情,除了对他的信任,还有更关键的原因:机缘巧合下,见到了余笛,余笛将他已是党员一事告诉了自己,自己非常高兴。

 

蔡程昱从字里行间看出军旅生活对这位朋友的磨砺,也看出信仰和志向历久弥坚。

 

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蔡程昱很愉快,随手打开放在一旁的袋子,拿出里面的红糖麻花放进嘴里。

 

他听说过义乌的红糖麻花,不想竟比他以为的更加美味。

 

突然,方书剑那句万分紧张的“小心你的右臂”在他脑中响起。

 

“我的右臂?”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手臂,仔细端详,“没什么问题啊,除了前几年被打,但是这件事只有……”他停下来,恍然大悟,嘴角扬起,“哦,原来那个人是他。”

 

蔡程昱又往嘴里丢了一块红糖麻花,为命运的安排哑然失笑。

 

红糖麻花这个味道,一旦品尝,是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至于方书剑,他记住了,不会再忘。

 

 

 

将从华北送来的王凯的亲笔信交给高杨,并交代了与黄老板的谈话事宜后,郑云龙和阿云嘎便让高杨回家了。

 

郑云龙拍了拍一脸疲惫的阿云嘎的肩膀:“高杨会将这件事处理好的,他是最合适的人。”

 

“是啊,现在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了。”阿云嘎说,“四小只和蔡蔡还太稚嫩,高天鹤、简老师和仝卓,从潜伏身份上看,登门拜访并与黄老板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代玮也许可以考虑,黄子和他关系一直以来很好,但是,B组正在为营救被捕学生而做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高天鹤肯把代玮借给我吗?”

 

“先不说高天鹤借不借,反正仝卓肯定是不愿意的。”郑云龙笑得意味深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仝卓和代玮的情况,比较特殊。”

 

“是啊,如果有人向我借你,我也是一百个不愿意。”阿云嘎亦笑,“至于仝卓和代玮,其实仝卓远没有代玮以为的那么放浪,代玮也远没有仝卓以为的那么拘谨。说实话,有时候我比他们两个还着急。”

 

“还有简老师。”

 

“简老师怎么了?”

 

“你还记得简老师在B组是什么身份吗?”

 

“知道啊,军师。”

 

“那你见过有哪个军师跟着执行任务的?”看着阿云嘎迷茫的表情,郑云龙解释道,“杀谭四的那次,简老师是跟着高天鹤一起的。”

 

阿云嘎立刻明白,然后大笑:“大龙,你记不记得当时咱俩向简老师介绍新组长高天鹤时说过一句多余的话?我现在觉得它一点儿也不多余。”

 

“什么话?”阿云嘎没回答,只是给了郑云龙一个眼神,郑云龙则当即反应过来,同样大笑,“是那句啊。”

 

“是个美人。”

 

“对,是个美人。”

 

“哪有话多余,从来都是人多余。”

 

“是啊。”

 

笑声渐弱,阿云嘎说:“还有黄子,今天在车上我的话被你打断了。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黄子和高杨走得很近?”

 

郑云龙揶揄:“什么事情都管,你还真当自己是老父亲了?”

 

阿云嘎反击:“你不也是一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张超把朋杰拿下有你的‘功劳’。”

 

“行了,他们的事情咱们以后还是少操心吧。”

 

“不是我想当老父亲,而是他们年纪太小,做决定前很难考虑全面。咱们俩在这上边吃过亏,我不想看他们也吃亏。”阿云嘎脸上的笑意淡去,“比如这一次黄老板的事情,如果交给他们处理,他们的决定一定是让黄子和他爸爸谈话。从短期来看,结果是好的,但是,他们不会想到一旦黄子和黄老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以这父子二人的性格,从此以后,黄家船运再不会和我党脱离关系了,这对黄家来说是潜在风险。”

 

“黄家。”郑云龙稍作停顿,叹了口气,“家人。”

 

“对,就是家人。这个决定最后很可能会伤害到黄子的家人。”阿云嘎神色落寞,“为了理想,我们可以牺牲自我,但是家人,不该是我们拿来牺牲的,否则,我们的坚持就没有了意义。”

 

郑云龙默然,没有人比他更能够理解家人对阿云嘎的重要性,作为最了解阿云嘎的人,他选择用沉默给阿云嘎留下一点时间。

 

“嘎子,你还有我。”许久后,郑云龙握住阿云嘎的手。

 

“是啊,辛亏我还有你,大龙”

 

 

 

黄子弘凡在距离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看到了高杨,这个“家”不是指他单独居住的距离高杨住处较近的小公馆,而是他的父母居住的黄公馆。虽然已经搬出去了,黄子弘凡却经常赶回来和父母吃午饭或晚饭。

 

“高杨,你要去哪儿?”

 

“准备回家吃晚饭。”

 

“哎,那你别回去吃了,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黄子弘凡下车走过去打开高杨的车门,将高杨拉出来,不由分说地往自己的车里塞,“去我家吧!”

 

“其实,我自己可以开车跟着你。”高杨看着自己的汽车孤苦伶仃地停在路边,哭笑不得,“那我的车怎么办?”

 

“我这不是怕你自己跑了嘛。你的车,回头我让人给你开回去,直接停你家院内,行吧?”见高杨安稳坐在车内,黄子弘凡心满意足地发动汽车,“我跟你说啊,一会儿你想吃什么千万别客气,随便点,甭管扬州菜还是淮扬菜,北方的还是南方的,对,随便点,我家的厨子都能做。”

 

没到五分钟,黄子弘凡的车便驶入了黄公馆。黄子弘凡下车后将写有地址和车牌号的纸条交给仆人,随后拉着高杨走进大门。

 

“其实我家好玩的东西挺多的,以后你要是想来随时过来。”进入会客厅,黄子弘凡带着高杨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面前,“爸,这就是高杨,仁济医院的外科医生。”转头又对高杨介绍,“高杨,这是我爸,别人口中的黄老板,我口中的黄老头。”

 

“高医生。”黄父伸出手。

 

“叫什么‘高医生’啊,又不是在医院,爸你直接叫他‘高杨’就行了。”

 

“伯父您好。”高杨的脸上挂上了最擅长的标准微笑,握住黄父的手。

 

“坐啊。”

 

“谢谢。”

 

黄子弘凡将会客厅扫视了一圈:“哎,爸,我妈呢?”

 

黄父指着二楼:“她应该还在看书。”

 

“我上去看看她。爸,你和高杨说会儿话,别让人家一个人呆着,那多没意思啊。”临走时,黄子弘凡对高杨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

 

黄父从黄子弘凡的背影收回目光,转向高杨,笑容和蔼:“听口音,小高不是上海人。”

 

“对,家在新疆。”高杨说,“似乎您也不是上海人。”

 

“是啊,我的老家也在西北。”提到家乡,黄父的喟叹,“好久没有回去了,年轻时便跟着老乡出来到上海做生意,走南闯北三十年,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却一次也没有回到家乡。”叹息一声,又道,“我记得弘凡还有一个朋友,也就职于仁济医院,是个年轻有为的外科主刀医生,叫代玮,不知道小高认识吗?”

 

“认识,代玮是我的同学和好友。”

 

“以前弘凡向我提起过他几次,不过最近他总是提到你。”说到这里,黄父停下来,视线落在高杨的脸上,高杨仍然从容地保持微笑,眼神没有躲闪半分,片刻后,笑了起来,“我很高兴看到他与你们结交。”

 

“能够和他成为朋友,我同样很开心。”

 

“人活在世,就应该多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黄父顿了一下,“不过,交友谨慎,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您说得对。”高杨点了点头,“说到朋友,您的一位朋友托我转交给您一封信。”

 

“哦,不知是哪一位朋友?”

 

“他托我向您问好,也让我代为感谢。”

 

说完,高杨淡定地将信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放在茶几上,食指与中指压在信封上,推到黄父面前。黄父看清信封上的字后心中大惊,因为那正是长期接收他秘密运送军需药品的华北地区八路军首长王凯的字迹。

 

这应该是只有他和王凯知晓的秘密,当初王凯提出可向上海地区其他党员同志寻求协助时,他拒绝了。这看似无道理的决定,实则源于他的顾虑。黄家船运掌握着上海滩船运业的命脉,绝对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否则一旦被日本人控制,上海就当真成为孤岛了。所以,他必须保住黄家船运,不能被人抓住一丁点儿与共产党有交往的把柄。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要对家人负责。

 

他认为,只要没有其他党员知道这个的秘密,便永远不会有人怀疑他。毕竟,谁能想到,叱咤上海滩商界的船运大亨,也会想办法为救国尽一份力呢?

 

还有几人能够记得,揭开船运大亨黄老板这个标签,那站在令人艳羡的权力和财富背后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历经风浪的黄父很快定神,平静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书房内,黄父快速读完了信,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那么,你是……”

 

“中共上海交通站成员。”高杨回答,“虽然我没有看过信,但是我想王凯同志应该在信中提到了会有中共上海交通站的成员与您接触。”

 

“是的。”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党前线作战同志的援助。”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都是应该做的,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黄父摆了摆手,叹气道,“现在日本人查船运查得严,运输军需药品离沪北上越来越困难,上一次夹在白老板货物中的药品就险些被发现。他在信中说今后物资运输事宜将会有交通站配合。”见高杨点头,“那以后辛苦各位同志了。”

 

“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力保证货物运输的顺利和黄家船运的安全。”

 

“爸,你把高杨藏哪儿了?”

 

黄父刚要说话,黄子弘凡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音量比屋内的黄父和高杨交谈时大了许多倍,以至于让人觉得公馆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轻易听见。

 

“这孩子,真是不懂事。”黄父颇为尴尬,“让你见笑了。”

 

高杨笑着摇头:“没有,他年纪还小。”

 

黄父抬起手,示意高杨随自己一起出去,尚未行到门口,便听门外的黄子弘凡将刚才的话又喊了一遍,随即耳旁传来了高杨的一声轻笑,他抬眼看过去,见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大了一些,比几分钟前第一次见面时的微笑真诚太多,一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轻轻眯起来,这让原本狭长的眼尾上翘了一点,甚是漂亮。他不由得记起来黄子弘凡向他提到高杨时说的“我从没见过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看过了他的笑,我就只想让他一辈子都这么笑”。

 

黄父看进那眸底,除了温柔,他还捕捉到了一丝宠溺。

 

宠溺?他为这莫名的情绪感到惊讶又疑惑。可是不待他想清楚,眨眼间,宠溺不见了。

 

大概真的是看错了,黄父对自己这样说,然后打开书房的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黄子弘凡。

 

“哎呀,爸,你怎么带着高杨乱走呢?”黄子弘凡脸上闪过慌张,上前抓住高杨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高杨灵光一闪,嘴唇轻弯:“今日和伯父手谈一局,甚幸不已。”

 

黄父露出欣赏的神情:“小高如此年纪,便镇定过人,日后必定有大作为。”

 

“那是。”黄子弘凡闻言神色瞬间缓和,转向高杨翘起了嘴角,“高杨,我带你去挑唱片吧。”说完,迫不及待地拉着高杨离开书房门口。

 

高杨没有挣脱黄子弘凡的手,他感到了手指冰冷尚未回温,他猜想黄子弘凡应该已知晓了他此行的目的,所以在找不到他和父亲时才会紧张又忐忑,生怕最终的结果不是他所希望的。

 

虽然已将由黄家船运负责运输离沪的白老板的货物中夹带军需药品一事报告给“双云”,并服从“双云”的安排,放手调查事宜,黄子弘凡却根本做不到真正放心,毕竟此事牵涉了父亲,而黄老板的身份,很有可能成为对父子关系的艰巨考验。

 

高杨忽然记起那晚“双云”将王凯的信交给自己后的叮嘱。

 

阿云嘎说:“如果他们没有问你对方的身份,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这是为了他们好。”郑云龙回答,“黄家船运非常重要,我们必须保证它上海滩船运龙头的地位。日本人一直在盯着黄家船运,寻找掌控的机会,黄老板与我们接触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以后我们虽然协助军需物品运输,但是仍然要尽量避免与黄老板的直接接触,”

 

“当然,也包括身为交通站成员的黄子。否则,一旦出事,以交通站的力量,无法保护黄家船运,也无法保护黄老板和黄子。”

 

于是,他和黄父一起说了谎,让黄子弘凡以为整件事与自己的父亲无关,而黄子弘凡没有怀疑,因为相信父亲,也相信他。

 

想到这里,深感抱歉的高杨于心不忍:“这件事情结束了,阿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黄子弘凡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高杨摇摇头:“没有啊。”呼出一口气后,笑得更加灿烂,“你知道吗?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做人真难,但是现在看到了你,我却觉得做人真好,没什么难的。”

 

高杨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黄子弘凡抓住他腕部的手,将仍旧有些凉的手指包住,不轻也不重。温暖干燥的手掌,让人心安。

 

 

 

按照与“贝斯”的约定,郑云龙和阿云嘎准时走进一家不起眼的菜馆。

 

菜馆内人少得可怜,距离关门大吉只有毫厘。他们在一楼只看到了一位客人,长袍马褂,手里盘着核桃,像是靠算命骗钱的。随后,从后厨走出来一个人,系着围裙,看样子是厨师,将一小碟花生豆放在那位客人面前的桌上。

 

“啧,火大了。”客人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两下。

 

“将就吧,就这点花生了,爱吃不吃。”

 

郑云龙和阿云嘎相视而笑:这客人真够挑剔的,这厨子脾气也太大了些。

 

接着,下颚蓄了一小撮胡须的第三个人走过来问:“二位吃点什么?”

 

郑云龙说:“我们约了人。”

 

阿云嘎补充:“他们应该早就到了。”

 

“哦,那楼上雅间请。”

 

郑云龙和阿云嘎走上台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似乎用余光瞥见了楼下三个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龙,我怎么觉得这个菜馆有点怪呢?,像个黑店。”

 

“‘百灵鸟’安排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可是‘贝斯’好像不是个靠谱的人。”

 

“你说得也对。”

 

楼上只有一个雅间,里面亮着灯,一门之隔,四个人,两组生死搭档。

 

门内,“晰哥,他们来了。”话音清澈胜过雪山清泉。

 

门外,阿云嘎和郑云龙向对方点了一下头,一起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长桌正对着门口,门开的刹那,坐在长桌尽头的男人抬眼,锐利的目光中藏着逼人的刀气,嘴唇启合,低沉的嗓音直击人心:

 

“双云。”


——————————————————————————

写在最后的话:

感谢看到最后的你,顺祝好!

这章改了很多遍,但是依然不是很满意,总觉得OOC太多……唉,就先这样发出来吧,以后修文的时候再改。

嗯,看到有新人物解锁啦,开心吗?三十六子都会慢慢登场的!下一章开头差不多是云次方深呼晰大四角抢人大戏。

上一次有小伙伴问我,怎么没有打深呼晰的tag,是这样的,这个故事里的深呼晰不是传统意义的CP,只是生死搭档,是知己。三十六子里已婚的我就不给他们安排CP了,但是,也会有知己的。有鉴于此,我就没有打深呼晰的tag【其实我也不知道知己这一类的要不要打tag,有好心的小伙伴解答一下吗】

之前说要给哲凡写的文,已经写完一半啦,不过最近有联文活动,所以就只能先把哲凡的放下了,等联文活动结束,我就把它捡起来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