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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

关于君吾为什么一定要让谢怜参与水地风副本

一些基于原作的小推测


最近忽然福至心灵想到,白无相真实身份暴露后,君吾挨个去“审问”每个神官的桥段。基本规则就是:以对方想要的/重视的东西为要挟,要求对方做坏事,或者进行嘴炮攻击

比如让裴茗下去破了人阵,就恢复他北方武神的身份,不然就让宣姬咬他;让郎千秋破人阵,就把戚容交给他处理,否则就拿命来……等等等等

这种是有直接把柄/欲望的,对于那些把柄欲望不明显的,就选择嘴炮攻击,受害者如慕情

那么,如果此时师青玄还在天庭当神官呢?

这就要还原贺玄原本的复仇计划了


显而易见,贺玄全程一直在给师青玄中途退出的机会,希望他能赶紧走。甚至到了黑水岛上,他也没有破罐子破摔直接脱马甲,而是还...

一些基于原作的小推测


最近忽然福至心灵想到,白无相真实身份暴露后,君吾挨个去“审问”每个神官的桥段。基本规则就是:以对方想要的/重视的东西为要挟,要求对方做坏事,或者进行嘴炮攻击

比如让裴茗下去破了人阵,就恢复他北方武神的身份,不然就让宣姬咬他;让郎千秋破人阵,就把戚容交给他处理,否则就拿命来……等等等等

这种是有直接把柄/欲望的,对于那些把柄欲望不明显的,就选择嘴炮攻击,受害者如慕情

那么,如果此时师青玄还在天庭当神官呢?

这就要还原贺玄原本的复仇计划了


显而易见,贺玄全程一直在给师青玄中途退出的机会,希望他能赶紧走。甚至到了黑水岛上,他也没有破罐子破摔直接脱马甲,而是还在用“明仪”的身份等师青玄。

因此,可以很轻松地得出一个结论:贺玄的原剧本里,或许根本没有“向师青玄复仇”这个选项,他是想放过他的

如果水地风副本真的按照贺玄的原计划进行呢?


师青玄安然无恙,不知道明兄就是黑水沉舟;“明仪”game over,老贺脱马甲暂时下线;15°下线,可能死了也可能活着,反正肯定不会在天庭(合理推测黑水岛上的那群疯子原来是给15°准备的)

如果剧情真这么进行,那么君吾掉马甲的时候,天庭就会多出来一个师青玄了

上面提到,邪恶老父亲会利用人们的把柄/欲望 那么问题就来了——

在原水地风副本里全身而退的师青玄,真的还有能被威胁到的把柄和欲望吗?

没有。


他最重视的人,哥哥和明兄,都已经不在了;唯一可以拿捏到他的只剩换命真相,但知道真相只会适得其反,师青玄不会愿意继续留在天庭,嘴炮攻击也就同时失效了

对君吾来说,这时候的师青玄就是颗废棋,他不会允许一个没有把柄、香火旺盛、还和谢怜关系紧密的人继续留在高位

因此他要驳回这个师青玄he的剧本!

回顾原作,也就是最终版本,谢怜几乎全程都参与其中,还原了大部分的真相,换命也被他推理了出来。眼看最终机密即将揭露,15°天劫将至,谢怜和他又不熟,不方便继续跟进,就这么卡在了关键环节

怎么办?投放渔民

这就让谢怜有顺理成章的理由跟过去了,而他也真的就立刻发现了“明仪”的真面目,并第一时间告诉了师青玄

(这里是个很戏剧性的悲剧,谢怜贺玄两人本质都是为了师青玄好,谢怜想赶快抓住凶手,贺玄想把他摘出去。可这两件事是相互矛盾的,于是就这么水灵灵地碰撞爆炸,最终喜提be)

一下除掉了三个神官,还把原计划里会被放过的师青玄也弄了下去 老父亲太狠了。


但即使原作里剧本be,双玄还是给君吾添了很多麻烦(。 人面疫降临皇城?老风带着弟兄们就来了;火焰巨石流星雨?贺玄带着修好的风师扇闪亮登场。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地盘借给花怜当战场,还帮花城掩护行踪,瞒过了君吾。双玄夫夫真是太坏了()


综上:我君吾不同意这个he剧本!(拍桌)

YUL

外语漫画效果音太难了(请理解我好不好) 

外语漫画效果音太难了(请理解我好不好) 

解语。

【双玄】鬼市导游上弦月使

一个打出标题之后笑了十分钟才开始写的搞笑故事。上弦月使这个身份怎么能不拿来搞一下呢?

地风时期双向暗恋前提,大写的OOC预警,很多私设预警。

summary:在第无数次试图拉明兄共游失败后,师青玄遇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鬼市搭子,虽说是只鬼,还是鬼市的上弦月使,但没办法,这位鬼使意外的符合师青玄的口味……


#


师青玄站在鬼市的街道上,看了看身边熙熙攘攘鬼群,又瞄了一眼让人食欲全无的鬼市特色小吃,暗暗叹了口气。

他本是想拉着明仪一起来的,可惜他的好明兄在不来鬼市这件事上异常执着,平日里去什么地方总不会过分拒绝,即使是一起女相这种要求,死缠烂打过后也是可以的。但唯独是鬼市,没有丝毫松...

一个打出标题之后笑了十分钟才开始写的搞笑故事。上弦月使这个身份怎么能不拿来搞一下呢?

地风时期双向暗恋前提,大写的OOC预警,很多私设预警。

summary:在第无数次试图拉明兄共游失败后,师青玄遇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鬼市搭子,虽说是只鬼,还是鬼市的上弦月使,但没办法,这位鬼使意外的符合师青玄的口味……


#


师青玄站在鬼市的街道上,看了看身边熙熙攘攘鬼群,又瞄了一眼让人食欲全无的鬼市特色小吃,暗暗叹了口气。

他本是想拉着明仪一起来的,可惜他的好明兄在不来鬼市这件事上异常执着,平日里去什么地方总不会过分拒绝,即使是一起女相这种要求,死缠烂打过后也是可以的。但唯独是鬼市,没有丝毫松口的余地。

师青玄也是赌了气,自己闷头来了。到了才发觉,原来自己一个人,即使是新鲜的鬼市,也没什么逛的兴致。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都来了,师青玄一边念叨着臭明兄坏明兄,遇上喜欢的铺子也凑过去瞄上几眼。

这不瞄不要紧,一瞄,就看见离他十步远的首饰铺子前站了个黑衣人,墨发高束,衣服穿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淡气质。虽然只是背影,但师青玄还是一眼认出——

“明兄,你不是说不来的……”师青玄说着,就整个人贴了过去,这一贴,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嘴边。

手感不对……师青玄僵住了,这人比明兄矮了一点,还瘦了一圈,关键是身上冰冰凉凉的,完全是个鬼啊,师青玄后退两步,正好那人,哦不,那鬼转过头来,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就这样阴恻恻地盯着他。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认错人了哈哈哈哈……”师青玄笑得没有一点底气,看这面具,不是什么普通小鬼,是血雨探花身边的鬼使啊。

那位鬼使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气氛更加尴尬了。

“我去那边逛逛哈哈哈……”师青玄尬笑着随手指了个方向,转身欲走,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手腕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冷得他一激灵,师青玄稍微冷静了一点,却发现刚才他随手一指的方向,有几人正鬼鬼祟祟地朝这边看过来,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间又变成了吃喝谈笑状。

“这是?”师青玄想要询问,那鬼使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继续抓着师青玄的手腕,带着他顺着人流的方向走了过去。

师青玄也感受到周围不止一伙人在盯着他们,或者说,本来是在盯着这个鬼使。只不过经刚才这么一遭,在那些盯梢的人眼里,他们俩就算是绑定了。


总不能冲上去和那几伙人说刚才是他脑子一抽认错人了,他和这个鬼使完全不认识吧。

只是越走越荒凉了,荒凉到师青玄都奇怪繁华的鬼市竟然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终于,那鬼使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几伙人也跟着停下了。


实话实说,师青玄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出爱恨纠葛权利斗争的大戏,正竖着耳朵等着听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盯梢又是跟踪,没想到那鬼使只是一声不吭地转过身,把师青玄甩到身后,拔出佩剑,看着跟踪的几伙人。

一言不发,开打。


那鬼使身手极好,虽然对方人多,但很快胜负已经分明。师青玄本还在纠结出手帮忙会不会暴露神官的身份,结果到最后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

一群鬼被杀了个精光,那鬼使却并没有收剑,而是保持着提着剑的姿势朝师青玄走去。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师青玄脑内发出尖锐爆鸣,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现在还没出鬼市的地界,神官的实力总归会被一定程度削弱,硬拼一定是打不过的。

于是,他真诚地束起大拇指。

“好身手啊这位鬼兄。”


鬼使没有回应他,只是收了剑,从他身边走过。

师青玄就这么被无视了。

师青玄不爽,师青玄炸毛,但师青玄无可奈何。


师青玄默默跟着那个鬼使。

不为别的,只是回鬼市的路就那么一条,一连串的糟心事之后他还想接着逛逛。

而师青玄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走了没一会,他就两三步追了上去,和鬼使攀谈了起来。

说是攀谈不如说是师青玄单方面输出,是的,纯纯的单方面输出,没有任何回应,最多只有点个头或者摇个头的动作,直接战胜明兄荣升为他遇见过最难交流的人。


终于,师青玄忍不住了。

“这位鬼兄,你怎么不搭理人啊。”

鬼使的脚步一顿,转向师青玄。

师青玄以为他终于要说点什么了,没想到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啊?你们鬼使工作时不让说话?”师青玄随口问道,“血雨探花的规矩这么奇怪吗?”

师青玄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怪东西,那鬼使像是被他无语到了,转身就走。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一会就又回到了鬼市的繁华地带,一路上师青玄算是摸清了这个鬼使的脾气,是个十成十的闷葫芦但情绪稳定,一时间师青玄竟是起了逗他一下的心思。

“这位鬼兄,要不你带我逛逛鬼市?”他凑上去说道,“你看我本来是准备来玩的,没想到不小心招惹到那群鬼东西,幸亏你身手好。你带我逛几个鬼市好玩的地方,我晚上请你吃饭可好?”

师青玄做好了他摇头就走或者干脆不摇头直接走的准备的,没想到他竟站着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次反倒是师青玄有些愣住了,这人这么好说话的吗?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鬼使见师青玄许久不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青玄这才回过神来。

“那我们走吧?”他说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师青玄问,两人并肩而行,一片沉默。

意识到这鬼使看来是铁了心不开口,师青玄也不再自讨无趣,反而是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的店铺。


方才一路上只顾着注意跟踪的人,现在放松下来,却听到路边摆摊的逛街的鬼的窃窃私语了。

“哎,那个是上弦月使吗?他也出来逛街?”

“咦不知今天是哪些鬼倒霉。”

“咳咳,说不定已经……一个时辰前才看见往城郊走。”

“等会他旁边那个是一起的?”

“小白脸,胆真大。”

“嗯,你说得对。”

……


师青玄满头黑线,他怎么就成小白脸了。不过他旁边这位是上弦月使?血雨探花手下的两大鬼使之一?而且听那些鬼的说法,好像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

有吗?师青玄回忆了一下,感觉他除了不说话之外没什么问题。谣传,应该是谣传吧。


上弦月使突然停住了脚步,师青玄一看,眼前是一家规模颇大的首饰铺子。

“你怎么猜到我喜欢买首饰的?!”师青玄摸摸头上做工精致的簪子,“观察得这么仔细吗?”


师青玄欢天喜地进去逛了,铺子里的人见到他旁边的上弦月使也是有些怕的,虽没设么么过激反应,但也是绕路走的程度。

有这么可怕吗?师青玄转头盯着身侧的上弦月使,陷入沉思。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看他身形肤色怎么都是赏心悦目那一卦的。

况且这鬼使脾气挺不错的啊,乌龙认错人也没什么反应,乱战杀了一群鬼之后情绪也没什么起伏,简直稳定至极。

师青玄表示不是很懂这些鬼的刻板印象。


许是想得入迷了,上弦月使将一根簪子插进他的发髻里时,师青玄才回过神来。

上弦月使指了指镜子,师青玄照着镜子看了一下,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青玉簪子,上面雕刻着流云图样。

“嗯……”师青玄在思考怎样礼貌地说出这个簪子不太符合他的审美时,店主突然凑过来说话了。

“这个簪子好啊,别看他设计普通,但这块玉的材料可是有讲究的。这玉可是阴气极重的鬼玉,带上这簪子别管是人的人气还是神官的仙气,都能给压下去。”

“哈哈哈是嘛……”师青玄尬笑着转向上弦月使,“那你还真是好眼光哈哈哈哈……”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神官身份吗?那这算什么?提醒,还是威胁?该不会是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吧?


想到这一层,师青玄胡乱掏出银子结账,抬腿就想离开。

故事的发展相当的雷同,他还没走出一步,就又被上弦月使握住了手腕。


“你先放开,”师青玄在他身边小声说道,“你总不能在人家店里和我打一架吧?”

上弦月使摇了摇头。

师青玄没懂这个摇头到底表示着什么,上弦月使就把他拽了出去。


老天啊他不会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吧?师青玄惊恐地想着,却挣不开他的手。终于,在一间茶馆前,他的手终于被松开了。

“你……你想干什么?”师青玄彻底摸不清他的脑回路了。

于是师青玄看着面前的鬼使将他腰间挂着的佩剑解下,塞进了师青玄怀里,而后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青涩但苍白的十六七岁少年面孔。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不是鬼使身份在我身边?”师青玄猜测道。

上弦月使表情真诚地点头。

“你也不想威胁我或者和我打架?”

点头

“那你选这个簪子是为了提醒我你能看出来我是神官?”

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怕被别人发现我是神官?”

点头。


“你直接解释不就好了吗……”师青玄很是无语,这到底是什么规矩,好好的鬼使不让说话啊。

上弦月使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而后把盖住脖子的衣领稍微往下扯了扯,露出一道横向的极长的伤疤。

师青玄一滞。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能说话?”

点头。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上弦月使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默默整理自己的衣领。


师青玄知道有些鬼会保留他死前的特征,看这样这位鬼使生前经历的可不是什么好遭遇。更何况他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还未活到及冠就做了鬼,真是……


整理好衣领,上弦月使又从师青玄怀里拿过自己的佩剑。而后,他又凑到师青玄的耳边用气音小声道:“也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只是伤了声带发不出声音,这样太近了,不太习惯。”


师青玄被他忽然凑近吓了一跳,准确的说,是脸唰一下红了。

“的确哈哈哈哈哈,我也不太习惯,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方式交流吧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试图掩盖自己脸红的事实。


这次他并没有戴上面具,上弦月使长相很是不错,虽然还是有些青涩的少年面孔,但还是能看出眉眼间凌厉的美感。

总而言之,正中师青玄的审美点。

更何况这鬼使乍一看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性子,但接触起来却是有些天然呆,也。更是很对师青玄的胃口。


于是此时此刻,师青玄短暂的,大脑短路了。


“你,咳咳”上弦月使似是只是从师青玄的举动里理解出了不想让他靠近,想出声解释,一个字没说出,反倒咳嗽了好几声。

“哎你没法说话就别勉强了,”师青玄被他的咳嗽引起一阵心疼,“你这样疼不疼啊?”

上弦月使摇了摇头。

“对了,我们可以交换通灵口令,就能聊天了。”

点头。


“对了,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也是你挑个地方?”

上弦月使点了点头,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师青玄三步并做两步跟上。

“你的通灵口令是什么?”

摇头。

“没有?好吧,那待会告诉你我的。”

点头。

“那你过几天有空吗?”

点头。

“那我下次来鬼市还来找你?”

点头。

…………


#

我到底在写什么东西。

这一篇的思路按理说是师青玄无意中把上弦月使当明兄代餐吃的来着,然鹅影帝老贺只是很敬业的给了上弦月使一个完整人设并演上瘾了,再加上鬼市鬼多眼杂不得不演。怎么写出来这么奇怪。


奈踢耐

双玄08-明兄你你你( )也太大了吧

  【胆子太大】

(不要当着我哥的面拉我手啊

更不要偷偷潜入我哥金殿找我玩啊qaq)

出场人物:师无渡裴茗灵文热热闹闹

  

  

  

木筏飘摇,水路难行,两个人被海波簇拥,一路走歪,漂到了其他地方。

搀扶着明仪上了岸,师青玄才看到通灵阵里还在为了他的事忙得一团乱,赶紧报了平安。

看了看明仪,又补了一句:“地师大人也没事。”

下一秒,问候的关心的道喜的通灵讯息纷至沓来,师青玄回都回不过来。

明仪立在一边,没收到任何消息。

师青玄刚想笑他两句,突然通灵阵里传来爆喝怒吼——“师青玄!你现在在哪儿?!”

师青玄耳朵一阵刺痛,他揉着耳朵痛苦呻 ...

  【胆子太大】

(不要当着我哥的面拉我手啊

更不要偷偷潜入我哥金殿找我玩啊qaq)

出场人物:师无渡裴茗灵文热热闹闹

  

  

  

木筏飘摇,水路难行,两个人被海波簇拥,一路走歪,漂到了其他地方。

搀扶着明仪上了岸,师青玄才看到通灵阵里还在为了他的事忙得一团乱,赶紧报了平安。

看了看明仪,又补了一句:“地师大人也没事。”

下一秒,问候的关心的道喜的通灵讯息纷至沓来,师青玄回都回不过来。

明仪立在一边,没收到任何消息。

师青玄刚想笑他两句,突然通灵阵里传来爆喝怒吼——“师青玄!你现在在哪儿?!”

师青玄耳朵一阵刺痛,他揉着耳朵痛苦呻 吟,“哥,你小声点儿。”

“你跑哪里去了!我在岸边怎么没看到你!”

师青玄解释了情况,师无渡火冒三丈:“不让人省心!你给我在原地待着!一动都别动,等我过去!”


师无渡暴怒非常,师青玄赶紧对明仪道:“完了,我哥气惨了。如果他等下一着急,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明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别生气,行吗?”

明仪皱着眉冷哼一声,把头转开。

师青玄绕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晃啊晃:“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啊?你怎么才能不生气啊?”

明仪反手握住他的手,直直看着师青玄的眼睛。然后,目光慢慢滑向他的嘴唇。


不到一刻钟,师无渡跟裴茗十万火急地赶到。

远远看着师青玄跟明仪并肩站着。

师无渡眼里压根没有明仪,他一把把师青玄揪到一侧,从头到脚检查一遍:“你有没有事?”

随后来的裴茗跟明仪打了个招呼:“地师大人还好吗?”

明仪点头。

两人不熟,打了招呼也没什么说的。

那边师青玄哈哈道:“我没事啊哥,活蹦乱跳的你看..啊!!干嘛突然打人!”

“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师青玄捂着额头红彤彤的一块,嘶嘶吸气。

师无渡收起水师扇,恢复了从容冷傲的样子。

他好像才注意到明仪,目光在他伤口处停顿些许,微微颔首,语气却冷冷的:“地师大人。”

明仪面无表情地点头:“水师大人。”


师无渡也知道师青玄一定受了明仪不少照顾,他本应该开口道谢。

但是想到师青玄原本就是为了救明仪,才身陷险境的,自己拉都拉不住,本就稀薄的感激就烟消云散了。

师无渡“刷”的展扇,扇了两下,悠悠开口:“青玄承蒙你照顾了。”

虽是道谢,但这话里的敌意即使是裴茗听了都忍不住暗暗摇头。

明仪还没表示,师青玄扑了上来,挽着他胳膊打圆场:“是啊是啊,多亏明兄,哥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他为了救我还受了伤...”他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两人遇险的过程,把明仪夸得天花乱坠。

师无渡脸色却越来越臭。

裴茗及时打断了师青玄的彩虹屁,他明白他这位水师兄心中的微妙情绪,转移话题道,“青玄,你这次太乱来了,你不知道你哥多担心你。”

师无渡冷哼一声:“他哪儿知道这些,满脑子都是他这位‘好朋友’!......你还瞪我,你做得对?”

裴茗笑道:“水师兄消气,安全回来了就好。”

他看着师青玄揽着明仪,又道:“前段时间我们三个还担心你们两个闹脾气了,现在看来感情更好了。”


这句话杀了师青玄个措手不及,想到他跟明仪是如何“闹别扭”,又是如何“感情好”,他狂咳起来。

师无渡:“干什么?”

师青玄:“没事,就是呛到了。”

他想放开明仪的胳膊,却感觉明仪借着衣袍的掩盖,偷偷拉住了他的手!

明仪却一副自若的样子,脸色平静,任谁都想不到他当着别人哥哥的面偷偷勾弟弟的小手。

师青玄头皮发麻,顶着师无渡和裴茗的视线,如坐针毡


师无渡一甩衣袖:“还不走?”

师青玄如获大赦,不动声色抽了几下才把手抽出来,忙不迭跟师无渡走了,头都没敢回看明仪一眼。

裴茗的眼睛在师青玄落荒而逃的背影跟明仪脸上移动了几个来回,突然摸着下巴“啊..”了一声。

(老裴感觉自己又磕对了)


师青玄被领回去,又被一顿好骂,骂完了关在他哥的殿里反省。

师青玄得了空偷偷给明仪发通灵:明兄?你还好吗?伤口怎么样了?

一连发了好几条,通灵阵那边没有回音。

师青玄自暴自弃瘫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坏了,他当时太紧张,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就走了。明兄肯定生气了。

他揪着被子,一会儿盖上,一会儿踢开。

房间被师无渡封住了,如果能跑现在他就想翻窗出去找明兄。

找到明兄该说什么呢?

他一下子想到两人之前无数的吻,明仪微蹙的眉头,炽热的呼吸,明仪按在他腰间的手,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历历在目。

甚至在师无渡裴茗赶来之前,两个人还在拉拉扯扯,他为了安抚明兄,又抱着他主动亲了好久...

啊啊啊啊!!!!师青玄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尖叫。

他跟明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啊啊!

但是他还挺开心的...

明明两个人才分开没一会儿,他现在又想见明兄了.....


他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开心极了。心里翻江倒海,身体也不消停,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突然看到床边站着的人影。

“.......”

师青玄腾地坐了起来。

明兄?!

师青玄刚刚还特别特别想见明仪,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他卡壳了:“明兄?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明仪旁观师青玄在床上滚来滚去有一会儿了,道:“刚来。”

他换了衣服,头发整理规整,脸色也没那么憔悴了。

师青玄拽着他坐下,还是有点担心:“你的伤口..”

“无事。”明仪反手握住他的手。

师青玄差点跳起来,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明兄这是我哥的殿!”

明仪轻哂:“所以?”

师青玄颇有几分背着大人偷晴的忐忑,他做贼一样四下打量,生怕下一秒师无渡踹门而入把他打死。

明仪看他那副做贼的样子,道:“水神官跟裴茗灵文出去了。”

师青玄吐了口气:“那还好。我哥的地盘你也敢闯进来,明兄你的胆子也...”

下一秒明仪就把他拉了过来。

一吻结束,师青玄红着脸把没说完的话补上:“...也太大了...”

明仪:“大吗?”

师青玄点头:“是的。”

胆子很大。

月光清亮。

明仪的脸一半隐在暗处,一半被银白的月光映得更俊。他平时冰块儿似的,存在感很低,不愿意跟别人打交道,所以大家提起地师,只能想到一身黑衣。

但其实,他长的真的很好看。

师青玄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明兄这么好看。

他的手贴上明仪冰凉的脸,这次明仪没有躲开,反而轻轻贴上他的手心。

师青玄的指尖划过他挺拔的鼻梁,点到明仪的嘴唇。

这里..还是湿润的......

刚刚两个人有点过火了,嘴唇分开时还拉出了暧昧的银丝...


明仪轻咬牙关,被师青玄点火的动作搞得有些难受。

师青玄全然不知,手还要继续往下,触碰到明仪的喉结。

明仪闷哼一声,把他的手抓住了。

师青玄恍若惊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越界,手尖发颤:“抱歉明兄。”

明仪把他的手紧紧攥着,沉默半晌:“没事。”

两人对视片刻,师青玄突然噗嗤一笑。

明仪:....?

师青玄笑道:“哈哈哈哈,突然想到,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一皱眉:‘哼!胡闹!’然后扭头就走了。”

明仪:.........

明仪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语气平平道:“胡闹。”作势要走。

师青玄扑在他怀里,笑得不行:“哈哈哈哈哈明兄,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幽默哈哈哈哈!”

明仪抱着他,头埋到他的颈间,手慢慢的抚师青玄的长发,也难得轻笑了几声。


师青玄刚刚还在纠结,见到明仪该说什么,该不该解释,应该怎么面对可能会出现的尴尬情况。

现在他在明仪怀里笑的发颤,才明白,他们早就默契得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解释。

这段感情不知何时起,在心里生根发芽。

到他迟钝的发现,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靠在明仪怀里,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在炎热夏天躲在树荫里,安心又舒适。

师青玄抬起头,轻轻吻在明仪的眉间,脸颊,嘴唇。

呢喃声轻轻的,如同梦呓。

“明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你了。”

作为回应,明仪把他抱得紧紧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炽热的吻追逐而来,在两人都承受不住退开喘息的间隙,他轻轻道:

“我也是。”

两人抱着吻着,倒在床榻上,衣带纠缠在一起。



【灵文小温泉】

温泉白雾弥漫,四周有茂林修竹,流觞曲水,好不风雅。

三位俊美的男子靠在温泉中闭目养神。

师无渡坐在中间,左右分别坐着裴茗和男相的灵文,正是天庭“三毒瘤”。

因为灵文告诉师青玄明仪遇险的事,师无渡发起疯来说了几句重话。现在师青玄没事,三位又悠闲潇洒的齐聚一堂,和和气气泡起了温泉。

裴茗前天在人间刚替帝君办了事,又马不停蹄去南海,现在总算得空休息了。

他懒洋洋叹了口气,道:“还是杰卿这儿舒服,水温刚刚好。”

灵文笑:“是。你家的先不提,水师大人那里怒火冲天,烧得水温滚烫,皮都要烫一层。”

裴茗哈哈大笑。

师无渡哼哼两声,没说话。

过了会儿,师无渡猛地坐直。

裴茗睁开一只眼睛:“水师兄怎么了?”

师无渡道:“我怎么左右眼轮着跳?定是青玄这小子又给我惹事了,我回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

裴茗跟灵文一边一个拉住他。

裴茗道:“青玄在你殿里封着,能惹什么事?”

师无渡:“可他毫发无损从黑水手下逃脱,我心神不宁,总觉得黑水这厮在下一盘大棋!”

灵文道:“又瞎操心,黑水还能把青玄从你殿里偷出去吗?”

两人合力又把师无渡按了回去......

  

  

  

  

————————————————————

我其实很想写点绿色的反义词的东西,咳咳,但是考虑到不可能过审,只好让他们亲来亲去,非常遗憾。

在我的故事里,他们从此以后都甜甜生活在一起啦,躲着师无渡偷晴hhhh

谢谢宝宝们的喜欢,谢谢你们看到这里,每一个点赞和留言我都很感谢,爱你们。

如果我写的给你带来快乐,可以点点关注,本人非常杂食,可能会有各种类型文。总之,我以后一定会变成超绝厉害的大厨给大家喂饭!入股不亏!!

  十二点多了,大家晚安。

  





奈踢耐

双玄07 危急关头不许啵嘴!

(超绝甜甜双玄二人世界!黑水岛小甜饼~)

(结合前文食用喔~)

  

吻落在脸颊、脖颈,然后是嘴唇。

清冽,带着血腥味。

起初是轻柔的,蜻蜓点水的吻。

师青玄下意识地迎合,胳膊攀上宽阔的肩。

逐渐变得热烈,夺走氧气,体温升高。

他被紧紧抱在怀里,被炙热的气息笼罩。

他不想睁开眼,借着此刻的意识朦胧放纵自己内心的阴暗渴  求。

明仪略抽身离开,微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师青玄双眼紧闭。

他没有回答,反而下定了决心,闭着眼扑了上去。

他跪  坐在明仪身上,捧着他冰凉的脸,急切地寻找他的嘴唇。

明仪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

(超绝甜甜双玄二人世界!黑水岛小甜饼~)

(结合前文食用喔~)

  

吻落在脸颊、脖颈,然后是嘴唇。

清冽,带着血腥味。

起初是轻柔的,蜻蜓点水的吻。

师青玄下意识地迎合,胳膊攀上宽阔的肩。

逐渐变得热烈,夺走氧气,体温升高。

他被紧紧抱在怀里,被炙热的气息笼罩。

他不想睁开眼,借着此刻的意识朦胧放纵自己内心的阴暗渴  求。

明仪略抽身离开,微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师青玄双眼紧闭。

他没有回答,反而下定了决心,闭着眼扑了上去。

他跪  坐在明仪身上,捧着他冰凉的脸,急切地寻找他的嘴唇。

明仪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

嘴唇狠狠碰在一起,他的伤口被师青玄压着,重新渗出血来,腹部因为吃痛微微紧绷。

此刻没人顾得上伤口,两人急切相拥。

明仪意外师青玄的主动,反应过来以后,扣着师青玄腰部的手不自主的用力,苍白的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他死死把师青玄按在自己身上,不给他一点逃走的空间。

多天来压抑的情绪,煎熬在心里的猜测,不敢靠近的感情,沉重阴沉的念头,此刻如同云开雾散,清晰明了,豁然开朗。


唇舌纠缠发出的水声,被雨声盖过。

师青玄虽然在上 位,但是却被掠夺得连连退缩,可只要稍微退后一点,就被拖回来,纠缠也更激烈。

按在他腰上的手传递来颤抖,让他也禁不住浑身颤起来。

师青玄哆哆嗦嗦地睁开一点眼睛。

明仪闭着眼,睫毛微微得煽动。他蹙着眉,眼角鼻尖的红晕,衬得本来就白的皮肤更白,平时一丝不苟的黑发泡了水,贴在前额,凌乱又色气。

师青玄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措不及防呛了一下。

“咳咳咳”

明仪睁开眼睛。


师青玄跟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秒就不敢再看。

他眼神飘忽,手忙脚乱地想从明仪身上爬下来。

衣摆在刚刚的荒唐中缠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明仪压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把他固定在原处,咬牙道:“又要跑?”

师青玄赶紧用手抵住明仪的胸口,结结巴巴找借口:“...不是明兄,你的伤口。”

明仪面色微沉,还是没有松手。

师青玄深吸一口气。

他鼓起勇气伸手,胡乱整了整明仪的头发,又在他皱着的眉头上快速亲了一口:“好了好了,我不跑。再说我现在能跑哪儿去?先把我放开。”

明仪的手微微松动,师青玄赶紧一个翻身坐到他身侧。

目光落在明仪腹部浸红一片的伤口处,师青玄倒吸一口气:“你看,果然更严重了!”

想到伤口更严重的原因,他心里砰砰直跳。

明仪不太在意地瞟了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没事。”


两人并排无言,气氛微妙。

师青玄低头扣着中衣上的花纹,偷偷瞧了眼明仪,他垂着头,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师青玄凑近了些,有点担心地看了眼还阴沉沉的天:“明兄,我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一直等着别人来救也不是回事啊。再说,万一先来的是黑水,看到咱俩神官,一个不爽把咱俩咔嚓了怎么办?”他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明仪没什么表示,师青玄继续说:“而且我哥现在肯定急疯了,如果我死了,他肯定要把南海翻个底朝天,跟黑水打个你死我活。”

明仪冷笑一声。

师青玄戳他:“还不是因为你。我哥路上就骂了我一顿,让我别来,本风师咬牙叛逆一把,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还笑上了。”

明仪攥住那只戳他的手:“既然师无渡不让你来,你非来干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

师青玄嗫嚅道:“因为平时都是明兄救我,我这次来,来报答你...对没错,我来报答....”

师青玄越说越小声,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更别提明兄了。

明仪拉着他的手带到怀里,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

......

师青玄不说话了,双手掩面。

明仪轻笑,松开他,看了眼天空:“雨快停了,准备走。”

师青玄呆呆的:“...好的,好的。”


不多会儿,雨势渐收。

师青玄的外衣烤得半干不干,他一边夸明仪料事如神,一边抱怨衣服穿着难受。

明仪道:“难受就脱。”

师青玄马上就表示不难受不难受,外衣湿着很舒服凉凉的,穿上整个人都精神了。

明仪不再理他,提刀去岛上砍树。

师青玄跟着他,好奇道:“明兄你这是干什么?”

明仪看了他一眼:“砍树造船。不然游回去?”

师青玄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自请帮明仪造船,可他没了法力,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面对这种粗活束手无策。

他忙活半天,终于把木材捆在一起,抬手擦了擦汗。

明仪砍完树,走过来轻轻踢了一脚,木筏散开了。

师青玄怒了:“明兄你添什么乱?!我弄了半天才好的!”

明仪有点无语,把愤怒师青玄安放在一边的树桩上,自己开始忙活。

师青玄托着腮坐在树桩上,看了会儿明仪造船,思维开始发散——

“黑水还真是奇怪,弄这么大风暴,自己却不在家。”

明仪一搭没一搭回他:“嗯。”

“你说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好吧...不过明兄你这次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居然也学会见义勇为了。是不是在本风师身边待久了,被我的热心肠感染了,哈哈哈哈哈。”

明仪略显无语:“...安静会儿。”

于是就安静了会儿。一小会儿。

师青玄又有新思路了:“诶?明兄,我们上岛的时候不是遇到隐形人了吗?怎么后来都不见了?”

“......”明仪动作停滞了一下,回答,“可能躲雨去了。”

师青玄却不这么认为:“隐形人也需要躲雨吗?好像下雨之前,他们就不见了...”他开始努力的思考,“啥时候消失的呢?”

“咳咳咳咳!”

师青玄赶忙抬头,明仪脱力靠着一棵树,扶着伤口的位置,皱眉剧烈地咳嗽。

师青玄马上跳起来搀住他:“明兄你没事吧!肯定是伤口又撕裂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你带伤忙活...”

明仪脸色苍白,皱着眉喘了几口气,摆手:“没事。好了。”

地上摆着结实的木筏。

师青玄也学着明仪的样子踹了踹,没有散开,偷偷撇了撇嘴。

接下来师青玄说什么也不让明仪动手了,他坚持自己推船入海,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可以做到,如果明仪插手他就翻脸。


师青玄使劲推了推木筏,没推动。

他又沉了沉气,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

这次木筏终于动了,他推动十几根横木组成的小筏,慢慢往海边移动。

虽然脸憋的通红,但是师青玄心中非常舒坦,成就感十足——他终于证明自己了!

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他还是有些实力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龇牙咧嘴往前推时,由他“一个人”推动的木筏,沙滩沿途上留下了十几串努力的脚印...

  

  

  (隐形人们:老大的让滚我就滚,老大让推我就推,还能咋滴!

       谢谢宝宝们啵啵~谢谢大家的支持喵!爱你们喵!想要个红心蓝手或者留言(本社恐鼓起勇气说完火速滚走..

奈踢耐

双玄06 双向暗恋双向别扭 以及影帝明仪的两副面孔


(总之就是二人世界甜甜小饼ouo!!)


师青玄被小心的搂在怀里。

“别哭了。”

明仪懊恼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对不起。”

他的言语里的自责听得师青玄心中轻颤。

他的对不起,是为了哪件事?


师青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已经濡湿一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但肯定非常难看。

他推开明仪,清清嗓子,强忍着做出一副宽容的样子道:“害,既然你道歉了。本风师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明仪的右手还在他腰上护着,点了一下头,左手伸起,迟疑了一下,帮他擦去了眼泪。

他小心翼翼用指腹把他的眼泪抹去,动作轻得好像一片羽毛拂过。


可师青玄的眼泪越擦越多。

这段时间的委屈、纠结,还有压在...


(总之就是二人世界甜甜小饼ouo!!)


师青玄被小心的搂在怀里。

“别哭了。”

明仪懊恼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对不起。”

他的言语里的自责听得师青玄心中轻颤。

他的对不起,是为了哪件事?


师青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已经濡湿一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但肯定非常难看。

他推开明仪,清清嗓子,强忍着做出一副宽容的样子道:“害,既然你道歉了。本风师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明仪的右手还在他腰上护着,点了一下头,左手伸起,迟疑了一下,帮他擦去了眼泪。

他小心翼翼用指腹把他的眼泪抹去,动作轻得好像一片羽毛拂过。


可师青玄的眼泪越擦越多。

这段时间的委屈、纠结,还有压在心里不想承认的思念,一旦有了出口,都狂风暴雨一般汹涌而出。

他很想揪着明仪问一问。

为什么难过的、多想的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凭什么他能独善其身,装作无事发生呢?


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他怕一旦问出来,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只能像明仪一样,也装作若无其事,静静把这篇揭过去。


师青玄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掉,他拨开明仪的手,自己胡乱擦了一通,颤颤得尬笑几声道:“哈哈哈,我泪腺好像有点发达了,明兄看你以后还敢凶我吗?下次再惹我我就当着我哥面哭,看我哥不收拾你...”


他听到明仪叹了口气,低头轻轻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落在他的脸颊,带走了酸涩的眼泪。

轻柔的啜吻间隙,明仪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认输一般低声道:“是我的错。”

师青玄呆在原地,脸蛋涨红。

虽然两人有过激吻的经历,但这样温柔的明兄,他还是第一次见。

明仪细致地吻走他的眼泪,又道歉:“对不起。”

师青玄这次真不是强撑着宽容了。

他现在真的什么也不想问了,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发抖:“明明明明兄,你、你,好了,我没事了,我真没事了!你不用道歉了....唔。”


好像冰面乍破跌进湖中,师青玄被拥在一个湿冷的怀里。

他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冷。

明仪托着他的下巴,把他无意义的废话都堵了回去。

跟上次强硬的吻不同,现在细密温柔的唇舌厮磨让他脊椎发颤。

又被亲了。

没一会儿,明仪微微放开他,喘了口气:“傻了?”

师青玄睁大双眼,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磕巴半天,蹦出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这里可是黑水玄鬼的地方。”

明仪冷笑一声,毫不在意:“他出去死了,不在家。”说完就又要把他拉过来。

师青玄被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两人都不是武神,他还没了法力,明兄怎么敢在别人家里口出狂言!

黑水要是看到、听到,出来手刃他们两个也说不定。

他拉着明仪原路返回:“明兄快别说了,这岛上古怪得很,我们...我们还是回圈里。”

他在前面闷头走,明仪被拉着,发出一声轻笑。

“回去继续?”


师青玄好像被踩着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快步就跑。

还没跑三步,被明仪长臂一捞,捞了回去。

明仪靠在他背后,淡淡道:“别跑。伤口裂开了,疼。”

师青玄知道,他是轻易不说疼的,现在说出口必定是疼极了,顿时不跑了:“明兄我背你吧?”

“不用。”

明仪胳膊搭着师青玄的肩膀,另一只手被师青玄握着,连搀带扶地往回走。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半背半抱回到了法阵里,明仪重新靠在礁石上,师青玄则端正地坐在了他不远处,眺望远处。

明仪见他的样子,没说什么,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

师青玄正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突然听到明仪“嘶”了一声,赶忙去查看:“明兄怎么样?”

明仪皱眉隐忍,看着重新渗血的腹部,摇头。

“怎么又开始流血了?”师青玄要拆开检查,却被明仪按住:“再拆开包扎,你就没衣服穿了。”

这倒是实话,师青玄的衣服现在已经破破烂烂,很不体面。

明仪用法力生了火,师青玄把外衣架起来烤了。

他跟明仪并肩坐下,看着远远的海平面,发愁:“一会儿我哥来了,肯定要骂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明仪冷冷道:“黑水玄鬼的地盘,神官想进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师青玄疑惑得看他一眼:“刚刚你不还一副狂妄的样子说他死了么?而且明兄,我们两个不就是神官?我们不也进来了?”

明仪道:“不一样。水神官与黑水玄鬼都属水,贸然过来,容易被察觉。”

师青玄不懂其中门道,点点头。

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下雨了。”

黑云笼罩头顶多时,风暴终于要来了。


虽然黑云压顶气势十足,可雨不算大,细细密密,滴滴答答,像细柔的春雨。

有礁石遮挡,偶尔有风把细细几丝被吹到身上,带来些许凉意。

师青玄只穿着中衣,有点怕冷,往明仪的方向缩了缩,被他揽着腰拉进怀里。

师青玄顿时咳嗽不止,窘迫地用手抵着明仪的胸膛,道:“明兄?”

明仪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怕冷么?当心着凉。”

好吧,他娇生惯养久了,没有法力确实有点怕冷。

况且两个人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了,抱在一起取暖也没什么吧。

贴在一起抱了会儿,师青玄渐渐有点困了,头在明仪胸口一点一点。


明仪的手贴在师青玄的腰上,被他的头发撩得皱眉。每次他困的低下头,总有几根碎发故意一样挠过明仪的脖子,又痒又麻。

不光是头发,他身上的味道也香香的,不是香料的味道,说不上来。

明仪想,可能是蜜罐里的公子哥被腌入味了。

他又想起刚刚的吻。

师青玄脸上还挂着眼泪,眼睛忽闪忽闪,明明委屈到极致了,还在硬撑着,说洒脱的话装作不在意。

原来他是在意的。


还好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明仪的手紧了紧,师青玄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发出细细的鼻音。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贴着师青玄的发顶,抿了抿唇,轻声道:“可以继续么?”


“...嗯?”

师青玄困困的,晕晕的,眼睛都没睁开。

微凉的吻如同天上的雨丝,细细密密得落在他的额头,脸颊...嘴唇擦过耳畔,陌生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躲开,又被捏着下巴带回来。

明仪贴上去,继续了刚刚那个未完成的吻。


【与此同时的南海】

与岛上的和风细雨不同,南海边浓云滚动,黑如午夜。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岸边只有前来支援的神官们,乱作一团。

雨声如雷,狂风大作。

裴茗神情严肃,望着海面喃喃自语:“真是好大阵仗。黑水一向低调,这次搞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想干什么...”

裴茗是主动请命来救援的,可船只入水即沉,用法力抬船消耗巨大,且行了不远就是暗流漩涡,又遇到了数条骨龙,一行人只好退回。现在望洋兴叹,毫无办法。

师无渡在岸边奔走,来的路上已经发了通大火,他预备调水来救师青玄,可哪儿有那么容易!水调了一半就被天上的瓢泼大雨混入其中,不受控制。

师无渡又忧心师青玄,又愤恨在此处无法全力施展自己的法力,状似疯魔。

他要投海硬冲,裴茗赶紧拦他:“水师兄,先冷静。”

师无渡丝毫没有平日的风度:“你教教我怎么冷静!!”

裴茗沉声道:“水师兄,你感受一下。风暴动静虽大,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凡人卷入其中。我猜,黑水并没有恶意。”

师无渡身形一顿,他沉心感受,发现裴茗说的不错。

来救援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十几位神官和侍从同行。原本他们是来打捞凡人的,现下没有事做,又不敢靠近发疯的师无渡,都远远站在后面观望。

“我们在人家地盘法力受制,水师兄你与他能力相克更不好硬闯。况且地师身手不错,有他相护,青玄未必有事。”

“难道真让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师无渡捏着水师扇,手上青筋暴起,恨声道,“地师地师!身手再好也就是个掘地的!自己不长眼闯进别人的地盘就算了,青玄这个不听话的傻子还非要去救他,拦都拦不住!等他出来我一定要.......”

他最后没说下去。

半晌,沉沉叹了口气。

裴茗拍拍他的肩,两人一起看着面前翻涌着的黑色深海,心思如海浪一般浮浮沉沉。




(谢谢宝宝们喜欢,磕~谢谢大家,对我来说,每一颗小心心都很重要。谢谢你们爱你们。

呼——一天三更我真是超级大厨子!!!!















沙子

【米斯林湖畔】chapter 37

有大量私设

 

自收到阿瑞蒂尔传出的求援信后,费艾诺迟迟没有下令出兵,即便他的儿子们都在蠢蠢欲动。在这个时候,米尔寇创造的蠕虫刚刚钻穿了刚多林的城墙。

诺多之王始终站在寝宫的窗前,他背对着门,面朝着窗外的远方,他的儿子们都聚集在寝宫的门外,无从窥见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父亲!”不知是第几次,梅斯罗斯焦急地劝他,“我知道您始终介怀图茹卡诺曾经对您发动兵变,可若是刚多林毁于魔苟斯,诺多族在贝烈瑞安德的势力便会大打折扣,这只会使魔苟斯更加壮大,精灵更加势弱!您……”

一向不喜图尔巩的凯勒巩与库路芬却一反常态没有反对梅斯罗斯,他俩对视一眼,最后由凯勒巩开口道:“父亲,至少请允许我救...

有大量私设

 

自收到阿瑞蒂尔传出的求援信后,费艾诺迟迟没有下令出兵,即便他的儿子们都在蠢蠢欲动。在这个时候,米尔寇创造的蠕虫刚刚钻穿了刚多林的城墙。

诺多之王始终站在寝宫的窗前,他背对着门,面朝着窗外的远方,他的儿子们都聚集在寝宫的门外,无从窥见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父亲!”不知是第几次,梅斯罗斯焦急地劝他,“我知道您始终介怀图茹卡诺曾经对您发动兵变,可若是刚多林毁于魔苟斯,诺多族在贝烈瑞安德的势力便会大打折扣,这只会使魔苟斯更加壮大,精灵更加势弱!您……”

一向不喜图尔巩的凯勒巩与库路芬却一反常态没有反对梅斯罗斯,他俩对视一眼,最后由凯勒巩开口道:“父亲,至少请允许我救出伊瑞皙和她的儿子,您也是看着伊瑞皙长大的,我们……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梅格洛尔见费艾诺始终没有动摇,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父亲,实在不行,我们先出兵救下刚多林,再扣下图茹卡诺,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置他。”

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水倾泻而下,浇灌在这片布满厄运的大地上。

费艾诺的瞳孔中倒映出坠落的雨滴,他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月光下如流星般划过,最后猛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好似破碎的明珠。

“被软禁的数百年,是我毕生之耻。”过了许久,费艾诺低沉的声音被呼啸的晚风带到门外,“图茹卡诺和他手下的精灵从未承认过我的统治,无论是他当年兵变的时候,还是现在。我一想到当年被他这个毛头小子算计,以至于数百年间仰人鼻息,连累着泰尔佩也……”

提及死去多年的凯勒布理鹏,库路芬脸色骤变,也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恨图茹卡诺,更恨诺洛芬威,他们的死亡只会令我畅快,或许只有我将诺洛芬威也软禁上同样的年岁,这份恨意才会消散。想要我放下往日恩怨去救图茹卡诺?行啊。”费艾诺的语气平静,却透着让人森然的冷意,“让诺洛芬威亲自来求我。”

他转过头,露出的侧脸线条冷硬,透着一股病态的执拗:“但可惜,诺洛芬威已经死了,他想来求我,就得先从坟墓里爬出来。你们能让诺洛芬威复活吗?”

费艾诺众子闻言,顿时哑然。

在第一家族的军队按兵不动的这个夜晚,费艾诺遣散了所用来劝谏自己的精灵,包括他的儿子们,独自一人在黑黢黢的寝宫中静默。

窗外的风雨愈发猛烈,费艾诺站在窗前,隔过雨幕与远处芬国昐的神像对视。

费艾诺是恨芬国昐的,恨到很多时候光是听到这个精灵的名字,心中就会冒起一股无名火。更让人生气的是,芬国昐一死,费艾诺连泄愤的对象都没有了,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久而久之,火烧焦了心脏肺腑,流出的血也堵在胸腔中,日久经年便发酵成见血封喉的毒素,只待有朝一日彻底毒发。

可费艾诺又能察觉到,隔过汹涌的恨意,自己心脏深处还有一片幽暗隐秘的角落,那里头存放着什么,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不,或许不是费艾诺看不清,只是他始终不愿正视。他只知道那块地方触之即痛,泵出的痛随着血流淌遍全身。

在暴雨滂沱的夜晚,费艾诺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自我灵魂的分裂,一半在为芬国昐的陨落而狂笑,另一半则在静默,它躲藏在心脏深处的那隅角落里,不见天日。

“……我恨你。”在黑暗中,费艾诺冲着芬国昐的神像吐露出微不可察的淬毒声音,“想要我救你的儿子吗?你来求我啊。”

他想象着此时此刻在石棺中腐烂成白骨的芬国昐,心中蔓延出扭曲而酸涩的快意:“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啊……多么可笑啊诺洛芬威,你不是最讨厌我、最想褫夺我的王位吗?现在你只能看着灾厄降临在你的家族头上,你也只能求我来拯救你的子嗣。来求我啊……从曼督斯里滚出来求我啊……”

说着,费艾诺开始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癫狂,眼睛却是猩红的。

下一秒,天际骤然炸响一道闪电,在刺耳轰鸣声中,整片贝烈瑞安德大地在一瞬间亮如白昼。

就在这须臾的光亮中,费艾诺清晰地看见,芬国昐神像眼眶中蓄满的雨水骤然滑落,自脸颊划至下颚,最后凝聚成沉重的一滴,坠落在芬国昐的墓碑上。

神像垂泪,在那个瞬间,在费艾诺眼中,那双眼睛活了过来,悲伤的目光自远而来,隔过生死,铺天盖地笼罩住他。

费艾诺浑身都僵住了。

他紧缩的瞳孔巨颤,指尖都在发麻,下意识地倒退,仿佛在逃避。

一口气哽在胸口,费艾诺嘴唇颤抖,最终发出歇斯底里的暴呵:“不要这样看我!”

他不断后退的身躯撞到了桌台,烛台器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在满地狼藉中,费艾诺仓皇转过脸,甚至抬手挡住了远处芬国昐神像的目光,声音突然间又变得虚弱:“……你不要这么看我。”

他的呢喃刚一脱口,便被呼啸的夜风撕扯得七零八落,最后落在自己耳朵里,竟如同哽咽一般。

 

图尔巩在不断地下坠。

他感受着生命最后的倒计时,瞳孔中映出地面上鲜血淋漓的年轻精灵。

巨蛇的利齿刺穿了迈格林的整片胸膛,他那张一向漂亮的、意气风发的脸变得灰败,无一不昭示着这个精灵生命的流逝。

这不该是他的结局,他还这样年轻,还有许多的美好事物未曾体验过。

图尔巩心中哀恸,他震撼于迈格林放弃逃生、独闯入死地的举动,又悲哀于这样年轻鲜活的生命要为自己殉葬,这实在是不值得,他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他不痛吗?不害怕吗?

可在迈格林眼中,图尔巩看不到一丝恐惧和后悔。年轻精灵的眼神依旧是亮的,和图尔巩许多年前见到的并没有不同。

“我愿意尊您为我的君王主上,日后完全听命于您,尊敬您,爱您。”

“我们在昆雅语中该如何向别人表达爱意呢?”

“Melin……lye……Melin lye……”

“您打算接受我的爱吗……然后,打算向您的臣民承认我吗?”

“舅舅,您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情感,我鼓足勇气才敢告诉您的情感……就这么让您厌恶吗?”

那些时候的迈格林和现在濒死的精灵逐渐重合,他的目光依旧坚定且明亮的,认真地注视着图尔巩。

迈格林见图尔巩坠落,不顾身上正在撕扯自己血肉的巨蛇,拼尽全力伸出手臂够向图尔巩,他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离图尔巩近一点,最好让他们两个血肉交融在一起,米尔寇都分不开。

突然间,强烈的风自西方袭来。

图尔巩眼前骤然一花,只觉得脖颈上猛地一紧,强烈的失重感减轻了许多。

他仰头望去,巨鹰的羽翼几乎遮蔽了全部视线,鹰背上的金发精灵攥住他的衣领,正居高临下地看他。

“如果你不是伊瑞皙的哥哥,我真想把你直接扔进恶龙的嘴里。”凯勒巩冷哼道。

说罢,在距离地面还剩几米时,凯勒巩精准无误地将图尔巩扔到了迈格林旁边,这个高度虽然不致命,但足以摔得图尔巩浑身跟散架一般疼痛,看得出来凯勒巩这一扔夹带了十足的私人恩怨。

可图尔巩顾不得身上剧痛,忙不迭地爬起身朝迈格林奔去,他那可怜的外甥几乎被巨蛇撕碎了,那蛇张着血盆大口,冲着迈格林的头颅狠狠咬下——

下一秒,巨蛇的头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滚落在刚多林浸满鲜血的街道上。

图尔巩抬头望去,正正对上费艾诺的目光。

诺多之王身着黄金战甲,他的身影染上了烈火的色泽,让这个精灵看起来就如同火中淬炼出的利剑。

图尔巩因费艾诺的出现只怔愣了几秒,很快,他回过神抱起地上的迈格林,让这个精灵破碎的身躯仰靠在自己怀中。

“罗米恩……罗米恩!”图尔巩简直不敢触碰迈格林千疮百孔的身体,他全身的皮肉几乎都被巨蛇撕裂了,白皙的皮肤绽开,露出鲜红的肉和森白骨骼,尤其是胸口被咬穿的黑乎乎的洞口,图尔巩徒劳地撕碎王袍摁在伤口上止血,滚烫的液体在掌下流淌,让他颤抖得几乎头脑一片空白。

“图茹卡诺……舅舅……”迈格林还残留着些许意识。

“别说话了……”图尔巩声音发抖,“乖,先别说话……”

“不,我要说。”迈格林此刻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来了精神,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图尔巩,“我不想把未尽之言带到坟墓里……”

图尔巩只觉得心脏被刺痛了,摇头道:“你不会死的,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

他将手覆在迈格林的胸膛上,源自阿尔达之春的古老力量包裹了怀中年轻精灵的躯体。王者之手乃医者之手,刚多林国王的悲悯与怜爱更加强化了治愈的魔法,可图尔巩心中依旧忐忑,迈格林伤得实在太重,他也无法确认自己能否救回这条年轻的生命。

“明明都已经逃离了……你为什么要回来,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图尔巩看着迈格林的惨状,再也忍不住轻声呵斥,“你胡闹啊……你不害怕吗?”

“我原本是贪生怕死的,可一想到您会在我身后死去,我从此以后再见看不见您的面容,听不见您的声音,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您。”迈格林咳嗽了几声,唇角开始溢出细密的血沫。

“我怎么能抛下您逃命呢?如果我这样做了,余生的每一秒我都将在懊悔与羞愧中度过,我会想您想到发疯,梦境中无数遍忆起您的音容笑貌,醒来却只能对着您的坟茔空自哀叹……这太残酷了,我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哪怕一秒,这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舅舅,我爱您啊……是的,我爱您!我爱您!这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有人跟我说过,‘怯于承认爱意的都是懦夫,只敢在阴暗角落里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直至沧海桑田,一切皆无力回天后才追悔莫及’,我深以为然。”

费艾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舅舅,我爱您胜过生命,我愿意为您奉献一切,就算伊露维塔书写的悲惨结局注定来临,我也要和您死在一起,葬身一处,以后世人缅怀时,我们的骸骨会在同一片废墟下享受祭奠,名字更会在史诗中记述在一起,即便灵魂到达曼督斯殿堂,我也要撞破囚笼到您的身边去,不管是米尔寇还是维拉,哪怕是伊露维塔,都休想使我与您分开!让那命定的悲剧见鬼去吧!”

说罢,迈格林突然急促呼吸了几下,紧接着,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身体软倒在图尔巩怀中。

图尔巩浑身一僵,心肝俱裂,他颤抖着手去探迈格林的鼻息,直到察觉到指腹下微弱的气息才稍稍稳住心神。

“他没死。”费艾诺终于看不下去了,瞥着图尔巩道,“他失血过多,加上一时情绪激动晕厥了而已。继续用你的治愈力量为他治疗吧,这小子皮厚得很,我之前都没能把他打死,这回也死不了。”

图尔巩反应迟钝地愣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到费艾诺的存在。他的目光在大起大落下变得迷茫,看着一身戎装的费艾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与他迂回,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头的疑问:“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在刚多林的火光中,骑在战马上的诺多之王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图尔巩。

刚多林国王本能地感觉这道目光太深太重了,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凌厉跋扈,费艾诺的瞳仁像是高悬的镜子,他将这片土地上的悲欢离合尽收眼底,却唯独照不出自己的模样。

费艾诺直视图尔巩的双眼,沉默了几秒,在四起的爆炸声浪中平静开口:“你的眼睛长得很好。”

话音刚落,诺多之王驾马冲向了烈焰冲天的王之广场,身影很快消失在烟尘中。

图尔巩愣了半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倒映在喷泉水面中的双眼。他与自己对视,突然想起来,在第二家族的精灵中,自己的面容与身形和父亲最为相似,尤其是一双冷冽冰蓝的眼睛,与芬国昐简直一模一样。

 

费艾诺原本需要花上更多时间才能找到刚多林的入口,可拜米尔寇手下的蠕虫所赐,当浩浩荡荡的诺多军队聚集在环抱山脉的山脚下,入目便是数十个硕大的窟窿,地面上还布满了奥克行军的脚印。

费艾诺索性抄了奥克的底,他给自己留了两条通入刚多林的隧道,转而在剩余的洞窟和地道内灌入大量的烈性火油,一把火烧下去,爆燃的烈焰不多时便从刚多林地面的出口处窜起十几米高,天空中洋洋洒洒掉落着奥克的残肢,漫天飘着腥臭的血沫,淅淅沥沥地淋透这座饱受战火的城市。

远在“诸神之地”的刚多林领主们见到北方飘起费艾诺家族的八芒星王旗,得知援兵已至,他们大多数人都决定率领部下杀回城中,与费艾诺家族两面夹击,因他们深爱着国王和这座城市。他们留下了一部分兵力继续护送平民离开,只有少部分贪生怕死的贵族或领主混迹在人群中悄悄溜走,并不打算折返。

与此同时,大批炎魔追上了为平民殿后的刚多林王室军队,格洛芬德尔领主在与炎魔缠斗中被火鞭缠住长发,双双坠向山间深渊,最后的紧要关头,埃克塞里安领主抓住了他的披风,得幸于刚多林的织物坚韧无比,格洛芬德尔最终被拉回了山崖上。

当领主们赶回王之广场时,入目便是一场混战。米尔寇向刚多林投入的兵力不容小觑,即便有费艾诺的驰援,这依旧是场苦战。

在刚多林战役的第五天,战争终于步入尾声,在这天的黎明时分,环抱山脉外响起了芬巩的银号声,来自希斯路姆的至高王援军终于抵达城外。

刚多林城内,炎魔勾斯魔格和埃克塞里安领主双双坠入王之喷泉,埃克塞理安本该殒命,可得以幸存的图尔巩跃入喷泉底部,打捞出已经停止呼吸的埃克塞里安。格洛芬德尔在旁边一边摁压胸口一边人工呼吸,折腾了好半天,才压迫出灌入埃克塞理安肺部的泉水。

亲眼见证了勾斯魔格的死亡,费艾诺下意识地摁压自己的胸膛,鲜明的刺痛告诉他,即便留下这些创伤的罪魁祸首已经死去,它们依旧没有愈合。这再一次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这些疮疤的存在代表了大乐章仍在试图自愈,只要现世界与原世界没有彻底分离,这些创伤便不会痊愈。

眼见大势已去,混迹在奥克中的一个指挥官突然浑身一颤,在此前的战役中,它始终目光浑浊,可此刻,它的瞳孔渐渐亮如火炬,脑袋僵硬地转动着,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费艾诺。

与此同时,费艾诺感受到这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伴随而来的是令他无比熟悉的邪恶气息。

在距离刚多林数千里外的安格班高塔上,米尔寇登临最高处,祂俯瞰着遥远山峦间升腾起的硝烟,阴沉面色上飞快闪过一丝冷意。

祂遥望着刚多林的方向,目光似乎穿过了多尔戴歹洛斯和环抱山脉,与千里之外的费艾诺对视。

米尔寇凝视许久,咧嘴笑了,带着十足的恶意开口:“久未谋面了,费雅纳罗·库路芬威。来自安格班的问候……”

“……来自安格班的问候。”费艾诺面前的奥克指挥官同声说着,空洞失焦的瞳孔中倒映出诺多之王的身影,“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你收到他的时候,会十分惊喜……”

费艾诺当时并没有理会米尔寇的胡言乱语,只反手削掉了奥克指挥官的脑袋。但很快,费艾诺就明白了米尔寇的险恶用心。

在刚多林守卫战第七天的傍晚,安格班的军队如潮水般褪去,在火红的夕阳下,这座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王国终于得以在崭新历史中残存——虽然这代价十分惨烈。

且不论隐匿王国的位置就此暴露在贝烈瑞安德全境的视野中,单是刚多林方面牺牲的士兵就已过了半数,更遑论全城被摧毁的建筑和财物,而前来驰援的米斯林王城和希斯路姆的军队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米尔寇此次向刚多林派遣了数量难以估计的军队,精灵们虽然最终守住了王国,却并未取得胜利——因三方精灵合力也只是击退了安格班的军队,未能乘胜追击,更没有大规模歼灭敌人。

刚多林的领主们幸存者所剩无几,图尔巩看着从废墟或血泊中抬出的一具具熟悉面孔,巨大的悲伤攥紧他的心脏。此时此刻,埃雅仁迪尔给予了国王难得的宽慰,年幼的半精灵个头还不到图尔巩的腰,他张开手臂环抱住图尔巩,肖似伊缀尔的面容仰望着祖父。

——如果不是此刻迈格林还陷入昏迷,被一群医生围着抢救,相信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挤开小埃雅仁迪尔,取而代之。

城内的清扫工作持续进行,三方精灵军队需要清理脏破的战场,更重要的是,他们要确保城中没有米尔寇势力的残留,故而平民们暂时在伊缀尔和图奥的带领下驻扎在刚多林城外,军人们在城中清扫。

夜幕降临时,城中燃起漫山遍野的篝火,那即是照明的光亮,也是哀悼的象征。费艾诺站在山坡上向整座城市眺望,随着天穹和大地不断延展,星辉与火光也逐渐交融,最终糅合成埃尔达以鲜血谱写的一个个崭新乐符。

而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在浓重夜色中,费艾诺首先感觉到的,是自背后袭来的猎猎风声。

他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安格班军队还有残兵躲藏在城中,战士的本能驱使他在回身前便已经长剑出鞘,“锵”的一声,短兵相接摩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须臾间照亮了袭击他的刺客——那人身形高大,全身覆盖着裹尸布一般的深色织物,看不清面容。

刚一交手,费艾诺便觉不妙,来人明显是个作战高手,一剑劈下不仅角度刁钻,力道更是奇大无比,震得费艾诺握剑的虎口和手腕都在发麻。费艾诺想挑开横在眼前的剑,却发现自己的力量竟难以撼动对方,只能转而矮身侧闪,反手朝刺客的脑袋砍去。

只是刺客的战斗嗅觉十分敏锐,几乎是同一时间也侧身避开费艾诺的剑刃。两个精灵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手数十下,在城中的卫兵赶来前,费艾诺架住刺客的剑,狠狠抬脚踹在对方胸口,这一下不仅将刺客逼退数步,更是让包裹着他的布料松散了许多。

那刺客稳住身形,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转剑刺向费艾诺。

费艾诺本打算正面格挡他的剑锋,再用藏在腰间的匕首刺进他的脖颈,经过几轮交锋,费艾诺基本确定自己单手正面无法完全格挡这个刺客,但能为自己拖延数秒,足以让自己用匕首刺穿对方的咽喉。

当剑刃相撞的瞬间,在电光石火的数秒里,费艾诺已经抽出淬毒的匕首,朝着刺客的脖颈高举起——

刺客缠在身上的布料也终于全部散开。他的脸最先暴露在费艾诺的目光中。

在费艾诺的灰色瞳孔中,倒映出芬国昐的面容。

那一瞬间仿佛有数万年悠远。费艾诺感觉到,在那片刻间,他的心脏和血液都冻结了,连带着他的身躯也变得僵硬,匕首的刀尖顿在距离芬国昐脖颈一寸的位置。

下一秒,芬国昐手中的长剑刺穿费艾诺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死死钉在地上。鲜血顺着刃流进土里,剧痛席卷费艾诺的全身,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无表情的芬国昐。

芬国昐虽然睁着眼,但他的瞳孔黯淡无光,空洞且麻木,就好像他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费艾诺的嘴唇颤抖,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泛红的眼眶一直死死盯着重创自己的芬国昐,可过了几秒,他只痛苦地吐出血来,俊美五官扭曲。

米尔寇的话骤然在耳边回响。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就是米尔寇精心准备的大礼,费艾诺不得不承认,米尔寇的这份礼物确实打得他措手不及,狼狈之至。

只需片刻,费艾诺便明白了前因后果。早在许多年前,费艾诺便已经知晓米尔寇的手下索伦具备制作傀儡的技艺,那几乎能一比一复刻活人的身体,甚至据说只要时间和材料充足,他能够造出真正的血肉之躯,技法堪比曼督斯为返生精灵锻造的肉身。

在那时费艾诺就曾猜测过,既然索伦能有这样的手法,那作为创造力更为强大的爱努,米尔寇是否具备更精湛的技艺?或许出自米尔寇之手的肉身,会比索伦创造的更还原,更强大。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具与芬国昐一模一样的强悍肉身,费艾诺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

当匆匆赶来的卫兵隔开这不速之客与费艾诺时,那具肉身突然收敛了攻击性,他沉默地站立着,目光低垂望向费艾诺,似乎不再受到米尔寇驱使一般。

费艾诺众子手忙脚乱地为父亲做了急救措施,待到费艾诺在儿子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时,他的脸色早已惨白,如同蜡像一样。

费艾诺瞥了一眼那具傀儡肉身,飞快缩回了目光,偏过头回避道:“把他带走,带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见他,我见不得他……”

说罢,他不顾伤口,局促地撑着梅斯罗斯的手臂逃离这里,与傀儡肉身擦肩而过时,昏沉夜色中,费艾诺的眼角不易察觉地划下一滴眼泪。

那傀儡肉身若有所觉,无意识地抬起手。

于是,费艾诺的眼泪正正砸进他的手心。他低头,用失焦空洞的蓝眼睛望向掌中沿纹路蔓延开的湿意,就这样看了许久。

碗里六颗鱼

【双玄】旧伤新别(失忆)(上)

含失忆梗,介意勿来,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停更了,向大家道歉

  ooc致歉,不喜勿喷

  贺玄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师青玄,竟是在城北那座新开的勾栏。

  那日他路过此地,只在门口,喧嚣之声便如潮水般涌来,朱漆的阁楼在月光下隐隐透着暧昧的光泽,繁冗的招牌和雕花的装饰似乎也夹杂着风月情事的脂粉香味。

  老鸨站在粉雕的大门前热情地捞客,身后挤着几个唯唯诺诺的美人,低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其中一个似乎想趁乱逃跑,老鸨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不要脸的,还敢跑!”鞭子堪堪擦过美人清秀的面庞。

  “可别把这美人胚子打坏了,他也就靠这一张脸了。”一个富商调笑道,周围的看...

含失忆梗,介意勿来,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停更了,向大家道歉

  ooc致歉,不喜勿喷

  贺玄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师青玄,竟是在城北那座新开的勾栏。

  那日他路过此地,只在门口,喧嚣之声便如潮水般涌来,朱漆的阁楼在月光下隐隐透着暧昧的光泽,繁冗的招牌和雕花的装饰似乎也夹杂着风月情事的脂粉香味。

  老鸨站在粉雕的大门前热情地捞客,身后挤着几个唯唯诺诺的美人,低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其中一个似乎想趁乱逃跑,老鸨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不要脸的,还敢跑!”鞭子堪堪擦过美人清秀的面庞。

  “可别把这美人胚子打坏了,他也就靠这一张脸了。”一个富商调笑道,周围的看客们发出猥琐的笑声。

  贺玄顺着嘈杂看去,下一秒瞳孔骤缩。

  那穿着少得可怜的布料,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美人,分明就是师青玄。

  下一秒,揽客的招牌四分五裂,那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满是横肉的脸被一拳打偏,重重地摔在一地木屑上,然而,那个闹事的身影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只脚虚虚踩在富商的手上,脸色阴沉。

  “再多嘴一句,废了你的手。”

  富商吓得冷汗连连,嘴里不住地求饶:“饶命啊,饶命啊。”

  周围一时鸦雀无声,老鸨呆愣了几秒,颤抖地指向那个黑色的覆面身影,鼓起勇气开口:“你你你…你干什么?”

  “这个人,我带走,不然你这店也别想要了。”

  半个时辰后,师青玄背着一个小包袱,在老鸨怨毒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贺玄倚在墙边,抬头与他对视时把人吓得一哆嗦。

  鬼王皱眉,有些不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主动走向他,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入秋天气转凉,师青玄由于身份所迫还是只穿着几片少得可怜的布料,露出大片大片肌肤。

  “跟我走。”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师青玄下意识遵从,拢紧衣服低着头走在他身后。

  一路上不出意外的招来许多或羡慕或憎恨的目光。

  “那个…客官…您要带我去哪里?”走了一会儿,师青玄的腿有些刺痛,他拽了拽贺玄的衣角,谨慎地开口道。

  “你叫我什么?”贺玄眼皮跳了跳,猛地回头。

  师青玄吓得赶紧退后几步,还险些摔一跟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个阎王了,只是习惯性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我是谁?”贺玄咬牙问。

  “不…不知。”师青玄愣了半晌,心中疑惑:我该认识他吗?

  “你最好不要撒谎。”贺玄依然觉得这是他不愿与自己相认的小把戏。

  “没…没有,我真的不认识你,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勾栏里呆着,我真的没见过你。”师青玄见他不信,急得快哭了。

  这次换贺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只是几天未见,便忘却了关乎他的所有,像一只初生的小兽,懵懂又可怜。性情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胆小怕事、谨慎敏感的人与开朗活泼的风师大人联系在一起。

  贺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算了。”贺玄回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近人情,“跟紧我。”

  师青玄见他这样,只得努力忍耐着不适跟在他身后。

  半晌。

  “怎么走这么慢?”贺玄第二次回头,却见师青玄一瘸一拐,心中一紧,“你的腿怎么了?”

  “没…有点伤着了。”师青玄见他蹲下查看,急忙捂住。

  “别动。”贺玄撩开他的裤腿,握住白皙的脚踝,从小腿开始,一路向下伤痕累累,鞭打的痕迹处处可见,整条腿肿得像个馒头。

  “别,别这样。”师青玄不习惯被人这么近的接触,剧烈挣扎起来,这让他想到那晚和一个商人未遂但不堪的经历。

  “好好好我不碰你。”贺玄把他打横抱起,“你腿脚不便,就别逞强了。”

  “你…你人真好。”师青玄斟酌着词汇,瘦得硌人的身躯小小一团缩在贺玄怀里,“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唤我明兄便好。”

  师青玄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黑水鬼蜮,起初胆小到连贺玄突然推门都会被吓到,每天的活动范围也只有那张床和床前的木桌。像一只受伤后急于寻求庇护的小鸟,渴望被关怀又畏惧被再次伤害。

  贺玄便整日陪在他身边,给他擦药,陪他吃饭,然后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躺在他身边入睡。

  他敏锐地观察着师青玄的一举一动,感受着他带着一身伤痕慢慢地靠近,小心地迈步。

  直到师青玄终于在迷迷糊糊中钻进了他的怀抱。

  “明兄。”师青玄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犬,激得贺玄心跳加速,“你说你认识我,那你是我的谁啊?我们过去关系好吗?”

  贺玄沉默片刻,只问一句:“真想知道?”

  “嗯。”声音闷闷沉沉,似乎快要入睡。

  “是你夫君。”贺玄在他头顶落下一吻。

  什么最好的朋友,他私心就不想做朋友。

  哪怕是靠骗…贺玄目光沉沉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搂紧怀里的人叹了口气。

  谢谢观看!

  

十六

青玄,等我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能成婚了

  

我爱私设🌚🌚🌚🌚🤛🤛🤛🤛

青玄,等我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能成婚了

  

我爱私设🌚🌚🌚🌚🤛🤛🤛🤛

动平衡态

【双玄】无懈可击

依然是代餐,老梗,标题是因为联想到了三国杀无效化锦囊牌(?)

[图片]


两个版本

1.被所有人讨厌的场合

某日风师大人下凡除妖,从妖精的老巢中缴获一枚用途不明的法器。

他拿着那卷轴一样的东西左看右看,没看出是干什么用的,因那东西看起来很无害,遂随手仍在了自己寝殿里。

第二日他从床上醒来,突然发现原本玉白的卷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墨色的字:“今日运势:大凶,所有人都会讨厌你。”

见了这话他倒也没拿它当回事,吐槽了一句那妖精拿这不说好话的倒霉法器有什么用,便随手卷起那卷轴把它丢到一边去了。

没想到似乎真是应了卷轴上的话,今日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对他格外不客气。

他和裴茗呛声,平日...

依然是代餐,老梗,标题是因为联想到了三国杀无效化锦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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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版本

1.被所有人讨厌的场合

某日风师大人下凡除妖,从妖精的老巢中缴获一枚用途不明的法器。

他拿着那卷轴一样的东西左看右看,没看出是干什么用的,因那东西看起来很无害,遂随手仍在了自己寝殿里。

第二日他从床上醒来,突然发现原本玉白的卷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墨色的字:“今日运势:大凶,所有人都会讨厌你。”

见了这话他倒也没拿它当回事,吐槽了一句那妖精拿这不说好话的倒霉法器有什么用,便随手卷起那卷轴把它丢到一边去了。

没想到似乎真是应了卷轴上的话,今日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对他格外不客气。

他和裴茗呛声,平日极少和他计较的明光将军竟冷下脸回骂了他好几句。

他去找灵文递交前几日的公文,顺便领新的卷轴。灵文交给他的任务比平常派给风神官的任务多且重了许多。有几项任务凶险过了头,像是本应交给武神的。如果对方不是灵文,师青玄甚至要怀疑她是否是在给自己故意使绊子。

他去找慕情帮他处理卷轴上一项实在过于凶险的任务,慕情毫不遮掩的向他翻了好几个白眼,竟直接拒绝了他。“风师大人天纵奇才,您的任务小神怕是帮不上什么忙。”阴阳怪气的调调呛得师青玄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敲开南阳殿的门,风信见是他,一言不发直接摔上了殿门。

师青玄总算想起了今早在那卷轴上见到的那一行字。

他郁闷的走在仙京神武大街上,一路上习惯性的同碰到的同僚打招呼,不出所料,神官们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行至地师殿附近,他突然看到师无渡同不久前刚和他吵过架的裴茗一起,向灵文殿的方向走去。不想见兄长讨厌自己的样子,他慌忙转过身,四下望了望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咬牙心一横提步闯进了地师殿。

不巧正面撞上了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师大人,正坐在庭中栽的一棵小树下读书。

见他进来,明仪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同平时一样的目光,在这般情形下师青玄却被他的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啪”地一声抖开折扇,紧张地哈哈直笑说不出话,心里直盘算着如果一会明兄一铲子把他打出地师殿,他该以怎样的姿态摔在街上才显得不那么丢人。

明仪却只是打量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手中的书卷上。

他心下突然生出几分无端的期许,眨眨眼问道:“明兄,你讨厌我吗?”

明仪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又犯什么病?”

我今天没犯病,我今天可是倒了大霉,师青玄心道。明仪的态度看起来真的同平时一样,于是他大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回语气中掺了几分撒娇卖乖的意味。

“明兄明兄,说你不讨厌我。”

明仪看他的目光更无语了:“我平白无故讨厌你做什么。”

既是明兄说的,那大概便是真的不讨厌了。

师青玄突然感到一阵感动。

为何这倒霉法宝独独在明兄身上失了效?一定是因为明兄本来就很喜欢我,就算我被施了法也不会讨厌吧。那看来方才我其实也不必躲开兄长,哥哥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法器而讨厌我呢。会着了这法宝的道的人一定是平日里和我关系便不甚好,法宝在他们身上才会生效。

因那日三毒瘤一同下凡游玩,师青玄直到第二天才又见到师无渡,那时法宝早已失灵,已经失去了推翻这一猜想的机会,他对自己的猜测也就一直深信不疑。



2.被所有人喜欢的场合

上天庭重建时灵文殿负责整理旧仙京遗留下来的残骸。收拾旧风水殿时搜罗出的各种法宝陈设,灵文拣了那些没被焚毁的,拿去还给了是时正栖身皇城的师青玄。其中就有当初只被师青玄打开过一次,后来便卷起来随手丢开的卷轴。

师青玄本不想收下灵文送来的东西。无奈帮忙送东西的小文神一放下东西,不等他开口拒绝便急冲冲一个缩地千里回了上天庭,教他推脱不得。但他又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便让周围早已看花了眼的乞丐同伴们随意拣走那堆器物拿去换了钱。

一名乞丐打开那卷卷轴,见上面写了字,大概率卖不出几个钱,便丢还给了师青玄。“老风,这个卖不出几个钱呐。既然是你以前做神仙时候的东西,还写了字,你就还是留着它呗。”

师青玄闻言接了丢来的卷轴,下意识地打开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的确写了字,却不同于当年的内容:

“今日运势:大吉,所有人都会喜欢上你。”

突然想起了往事,师青玄看着那一行字讶异地眨了眨眼。

那一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在天界的各位旧相识纷纷登门来访。

第一个来的是裴茗,这次裴茗没提以往每次见面都会询问的点将师青玄的事,而是给他带了两壶他当年最常喝的仙酒。

接着是顶着瞩目的黑眼圈的灵文,尽管知道她是受了法宝的影响,师青玄还是为她有时间不选择补觉而是选择来看自己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权一真来的时候背了一箱金条,师青玄好说歹说才劝动他把金条原封不动的背了回去。

引玉进殿门前特意收好了地师铲,以免他睹物思人,自己吓着自己。

花城和谢怜是一道来访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把师青玄吓了一跳。所幸这二人没有做出什么很ooc的举动,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第二日要走什么逃跑路线才能不被血雨探花发现抓回去暴打一顿。

慕情,风信,奇英,半月……那些人都离去后外出乞讨的众乞丐伙伴们还没回来,他倚靠在水师的雕像边独自一人出神。

一名手握风车的小女孩突然跑进了这间众乞丐栖身的破败风水庙,一名衣着简朴的男子紧跟在她身后,大约是她的父亲。小女孩抬头呆呆的看着已经破败不堪的风师娘娘的雕像,不解的问父亲娘娘的塑像这么好看,为什么没人修一修呢。也许是父亲的男子摇了摇头,大概是表示自己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父女二人出庙门的时候没有看师青玄一眼。

夜幕降临,四周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去。师青玄在心里数了数今天见到的熟人,突然想起还有一个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熟人没有来访。

思及此处,本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师青玄登时睡意全无。拿过一旁的拐杖,他起身走到风水庙门口,在走和留之间抉择许久,最终还是倚坐在了大门一侧,等着那人前来。

他有资格在这般情景下见他吗?趁他被那不知名的法宝影响的时候,利用他心里的“喜欢”,骗他来见他曾说过一辈子也不想再见的人。

他凭什么这么做啊。

他敢吗?

但是他真的很想见他一面。只是见一面,绝不会说任何逾越的话,不会做任何逾越的事,就像对待今天来访的其他人一样,只是见一面而已。

只是看一眼他还把他当朋友的样子。反正无论今天见不见面,往后他们二人都是陌路了。

反正他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都见过他眼底最深的恨意和最伤人的厌恶了,看一眼他眼里盛着一丁点喜欢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不是故意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他的。

师青玄就这样一边暗自纠结,一边裹着席子坐在街上的寒风中战战兢兢地等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惶,每每有人路过他都会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惧意地抬眼。


最终他等到了四更丑时的打更锣鼓声。而他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

有没有什么甜一些的梗啊我相册里怎么全是虐梗

……不对啊这篇本来是甜梗的吧


独离

【双玄】两清

师青玄和未婚妻同时掉水里,贺玄会先救谁?

深夜产物,语言破碎,我流狗血,痴男怨男

HE一发完

介意勿点☝️

——————————————————————————

(一)

“算了吧。”

“到这里就可以了。”

再动法力扇子又要碎了。

反正也是要结束的。

窒息的感觉让撕裂般的疼痛持续不断地在师青玄的咽喉处积压,此时已经隐隐泛起一丝腥甜。

师青玄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阳光,隔着厚重的河水,闪烁着死气沉沉的青白色。

水面之上还有他至今依旧向往的凡俗热闹:这几天员外家办喜事,也许能跟好面子的主家讨个白面馍;戏班子排了新戏,小姐昨天还哭哭啼啼地唱“悔教夫婿觅封侯”,今日论理应该......

师青玄和未婚妻同时掉水里,贺玄会先救谁?

深夜产物,语言破碎,我流狗血,痴男怨男

HE一发完

介意勿点☝️

——————————————————————————

(一)

“算了吧。”

“到这里就可以了。”

再动法力扇子又要碎了。

反正也是要结束的。

窒息的感觉让撕裂般的疼痛持续不断地在师青玄的咽喉处积压,此时已经隐隐泛起一丝腥甜。

师青玄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阳光,隔着厚重的河水,闪烁着死气沉沉的青白色。

水面之上还有他至今依旧向往的凡俗热闹:这几天员外家办喜事,也许能跟好面子的主家讨个白面馍;戏班子排了新戏,小姐昨天还哭哭啼啼地唱“悔教夫婿觅封侯”,今日论理应该和衣锦还乡的新科状元拜堂成亲;早知道回不去,就该把那床棉被送给老陈,那是一个行商随手丢给他的,上好的被面和棉花,老陈眼馋得天天都要摸上几回,但是自己一直没舍得松口……这些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师青玄眨眨眼睛,觉得眼窝酸胀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泪。

“管他呢,反正也没人看见。”

那条伤腿本来也没什么力气,师青玄放弃挣扎之后,水行渊立刻趁虚而入,阴冷的邪气裹住他的全身,把他拉向如死般沉寂的水底。

 

师青玄这次落水大概可以算是意外。

但如果他改不掉不想清楚自己的境地就去救人的习惯,遇险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能看着她脱险,为她抵命,还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圆满收场。

 

清晨师青玄顺着鼎沸人声来到江边的时候,之前投下的祭品已经被上游的乞丐捞得差不多了,饥肠辘辘的人们叫嚷着让主祭的员外老爷快些下令放下第二波。

“老风,这个给你。”

看到师青玄两手空空,老陈大方地递给他一个苹果。苹果有一大半已经被竹签戳烂,在河水中浸过一遭,又在冷风里吹了许久,已经隐隐有了腐坏的趋势,清新的果香里掺杂着过熟的甜烂味。

“谢啦!”师青玄接过烂苹果,满不在乎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挑着完好的那面咬下一大口,又用手背抹掉挂在嘴角的汁水。

“现在又不到开春祭河神的日子,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你不知道,今天是给水鬼大人取亲的日子啊!”

“今年秋这河水里就有些古怪,员外老爷请人相看过了,是水鬼大人在这里建了别院,要是能在这里给他安排一房妻室,就能让他长长久久地留下了。”

“什么水鬼娶亲?”师青玄大吃一惊。

“那个妮子还俊俏得很呢!”刚刚挤在前面看热闹的人说。

“他们还要活人献祭?”师青玄几口把苹果送进腹内,把拐杖夹到腋下,费力地用仅剩的一只手紧了紧系在腰间的布条,就要往不远处的人群中去。

“老风,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啊。”

“谁不知道那姑娘是因为不想给那个老不死的做续弦,和心上人私奔不成,被寻了个由头填河。”

“员外有权有势,害人性命,还要那姑娘的家人交上一笔钱财,说是‘嫁妆’。”

“就算你以前是神仙,现在这个样子也压不过那些地头蛇的。”

“再说水鬼大人是保佑人们财运亨通的,要是能长留他在这里,咱们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啊。”

“你说得对,我以前是天上的神仙,不能见死不救。”师青玄哑着嗓子说,破庙四下漏风,尽管有好心人施舍的棉被,还是不可避免地着了风寒,“人命献祭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地不容,鬼神不佑。”

众丐听了师青玄的话似是有些动容,但上游恰在此时丢下了第二波祭品,于是大家一哄而散,纷纷冲向河边,只剩师青玄一歪一瘸地走向祭坛的方向。

 

“大哥大姐,大叔大婶,给点吃的行行好。”师青玄熟练地用拐棍在地上打着节拍,皮笑肉不笑地堵在几个正准备对姑娘动手的人面前,“行善积德,延年益寿,子孝孙贤呐!”

“哪里来的乞丐,滚!”家丁扬起马鞭作势要打。

“别,别。”师青玄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动作还算敏捷,他装出害怕的样子,一低头就躲开了对方的殴打,“君子动口不动手,要饭的我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你谋色害命不讲理,家破人亡在眼前!”

师青玄灵巧地躲过一群人的堵拦,蹲到地上用一只手颠倒着为她解开拴在脚上的石块。

那姑娘直愣愣地看着师青玄,大概也没想到还会有人施以援手,毕竟现在连家里人都没有来见她最后一面,诗书传家的父母恨她得罪了权贵,认命般地交了钱便举家搬迁,免得小妹将来译婚时被她与人私奔的丑事带累,心上人对她倒是不离不弃,却因为不肯对权贵低头,被屈打成招下了狱……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耽误鬼王娶亲的大事!”

师青玄因为面对着那个姑娘,不可避免地重重挨了几棍。

“跑啊!”师青玄的声音因为疼痛变了调,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恍惚只觉得的确是个很好看的姑娘,似乎还有些面熟。

姑娘依旧没有动作,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挂心自己安危的陌生人,似乎比起眼前的脱困,更疑惑于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蠢人,会觉得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比死了好。

她看了一眼四周逐渐围靠过来的人群,满怀歉意地对师青玄用几不可察的幅度摇了摇头,转身跳进了身后宽阔汹涌的河水中。

长在深闺的少女哪里知道,即将上冻的河水中掺着冰碴,碰到一点便会像针扎一样,随后便是僵硬麻木,痛苦又绝望地死去……师青玄盯着那道身影消失后留下的细小漩涡,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下去。

水中果然有古怪。

师青玄毕竟也在水师殿中做过几年从神,对各种水祟颇有了解,像这样甫一入水便有跌入阴冷到异乎寻常的怨气中的感觉——是水行渊。

活水长流长清,能在这种聚成气候的邪祟都不是泛泛之辈,但好在这个还是刚形成不久的,还没有凶悍到立刻吞噬凡人性命的程度。

但是师青玄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新生成的水祟就像生长期的稚子,胃口大得很,也许再填几口血食就会骤然生长成难以控制的凶邪,到时候不仅是落水的人和船只,就连那些吃过河水中浸泡过的食物的人,也会因为沾了怨气而染上瘟疫。

他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和水祟一搏的能力,但至少应该将灾难拖延几刻。

于是师青玄竭力克制住求生的本能,让自己加快下沉,终于抓到嫁衣一角,拉住了姑娘不断坠落身体。

她不能死。

师青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甚至来不及去判断她是否还有心跳呼吸,艰难地在水下展开风师扇,用残存的法力撑出一个可供两人呼吸的结界。

法力飞速消耗,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救命……谁来救她,救救我们。”师青玄的喉咙几乎挤出血来。

水行渊已经在本就脆弱的结界上撞出裂隙,散发着漆黑怨气的触手探到两人身旁,似乎还在犹豫要先把哪一个拉进腹中。

 

“水师是我哥,天下的水都不能杀我!”

这个场景让贺玄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记起自己还顶着地师的身份,装作不识水性的时候,师青玄从一个小水鬼手中救下他以后就夸过这样的口。

突然记起几百年前随口说出的话,仿佛一句不祥的谶语。

 

“先救她。”

师青玄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河面下水流依旧湍急,玄衣鬼王的衣袍如临风般猎猎鼓起,他已经不再戴儒冠,一头长发在身后泼散,仿佛黑漆入水。

师青玄不需要看清,也能想象出贺玄的眉目和神情,那是看了几百年,再入梦时也能让他神魂激荡的一张脸。

师青玄连眼睛都舍不得眨,这样的画面他一瞬都不想错过:那个人神情满是急切和紧张,比之前每一次见他遇险时尤甚,在水中的动作迅速又敏捷,干脆利落地斩下水行渊几条散发着邪气的触手,不过几息的工夫就到了他们面前,然后……

然后朝他们的方向伸出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了自己一直护着的姑娘。

“她是妙儿。”

虽然知道自己连产生这样的念头都是多此一举,师青玄还是如同宣判一般,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

在看到贺玄现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刚才的面善并不是没有缘由,自己明明在白话真仙专门为他营造的梦境中见过这个姑娘,见过她鲜活灵动的笑颜,也见过她毫无生气躺在贺玄怀中的样子……

而眼下,她虽然还没有转醒,却是一身嫁衣,双手被贺玄珍而重之地牢牢握住。

这一幕大概会变成与君山太子逢鬼王一样的戏文章节吧。自己呢?一个作梗的小丑,占了旁人神仙命格的凡夫俗子,为有情人的圆满作配的微末注脚,但好歹还有几分悔过之心……

师青玄松手的动作不带丝毫犹豫,心里却胀满了说不出来的酸涩,还有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生出的羞耻。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

只要死掉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眼下就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师青玄?师青玄!”

 

师青玄紧紧地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向更深更暗处坠落。

多可笑,那个人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为什么不是哥哥的声音?

那样自己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假装这里面的关切和紧张都是真的。

师青玄颇为遗憾地想,不过好在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二)

皇城里那个被叫作“老风”的乞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大抵是失足落水淹死了。

也怪他,腿脚不好,还非要在水鬼娶亲的时候挤到前面去凑热闹。

老风的人缘不错,即使落到乞丐堆里也有一大波拥趸,所以消失后,在其他人口舌之上留存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

但大家最终还是彻底忘记他了,对于这些费尽心力都解决不了温饱问题的人而言,要他们长久地记住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连一向和老风关系最好的老陈,提起他来也只有一个淡薄的印象——会把讨来的东西分给大家,似乎是个很大方的人,否则也不会把那床棉被送给自己。

毕竟总是不断地有乞丐默默无闻地死去,又有更多的人沦为乞丐。

穷困潦倒的人总是越来越多。

相较之下,人们倒是更愿意讨论那个曾经显灵过的水鬼。

员外老爷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奉承的鬼王大人居然是女人,巴巴送去水府的新娘被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眼下正和心上人一起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倒是有钱有权的员外府这一年里接连遭遇祸事,如今早已凋零破败,不少人已经落得连当初在河边等着祭品果腹的乞丐都不如……

因此不少人都说这个水鬼性情古怪。

略微知道些内幕的人风传水鬼是男人不假,化女相只是个人爱好。

不过那些人即使想象力再怎么丰富大胆,也猜不到那个水鬼这一年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个活人,而那个活人居然是已经渐渐被人淡忘的乞丐“老风”。

 

当日为了不带累转世之人的名声,贺玄特意化了女相,才将那个和自己有些前世渊源的姑娘托出水面,送回到众人面前。

之后便一刻都不曾耽误,立刻返身去找那个救人时总是不顾自身安危的家伙。

水行渊神智混沌,却也知道趋利避害,见鬼王动了真怒,立刻不情不愿地把吞了一半的猎物吐了出来。见它这样识趣,贺玄也慷慨地给了它一个痛快。

“留给你的法力是摆设吗?”

带着师青玄脱险后,贺玄把人丢开的动作不算轻柔,背对着床榻等了接近半炷香的时间,却没等到对方像以前一样堆着笑脸来哄自己消气。

“师青玄?师青玄!”

贺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分明探过此人的脉息,除了呛了几口水并没有什么大碍,照理说早该醒了——但师青玄却一直紧闭着双眼,任凭他呵斥或是恳求,都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长,甚至透露出一丝令人手足无措的带有放纵意味的平静。

 

“黑水,寻死只是推测,也许不是他不想醒,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来呢?”

花城思索之下,才给出一句牵强的安慰。

贺玄对这样的解释不置可否。

 

幽冥水府的床宽大到足够两人并排躺下。

“这就是同葬的墓穴了。”

贺玄可以自欺欺人地这样想。

师青玄的一只手顺从地被他握着,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掺在其中的神识再次被拒之门外。

“当时松手是因为怨我先选的不是你吗?”

“你当初也没选我不是吗?”

“师青玄,你醒过来,我可以解释。”

师青玄……

 

“嗯?”

师青玄回头,发现明仪并没有在唤他,便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明兄,今天好长啊。我们逛了这么久,太阳还是这么高!”

师青玄在新买的糖葫芦上咬了一口,又随手递给明仪,后者手上已经拿满了吃的玩的,都是师青玄一路走来看上的小玩意儿。

“如果逛腻了,就回去休息。”明仪冷脸说着关切的话。

“我偏不!”师青玄嗔道,“和明兄你在一起怎么会腻呢?现在我要看戏去!”

他们的运气实在不错,戏楼上最好的位置刚好空着,两个人一坐下就有小二送上合他们口味的茶和点心。

“小二哥,今天排的是什么戏啊?”

“《鬼王娶亲》啊,二位看官好眼福。”

“怎么又是这一出,天天看,都腻了。”师青玄不耐烦地瘪了瘪嘴,最近的戏馆茶楼里都流行这个命途坎坷鬼王忍辱负重终于大仇得报,迎娶心上人的故事——大家向往的善良和正义不会因为对方妖鬼的身份产生动摇,只要是圆满的故事都会得到观众的欢呼。

一向明白师青玄心思的明仪却没有接到对方想要离开的暗示,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看着戏台:“似乎跟以前的编排有些不同,看看不妨。”

“这位公子好眼力!”小二殷勤地奉承道,“今天的戏和我们以往看的确有不同,是当今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从南海那边寻来的版本,比一般的版本更曲折离奇……”

开场的锣鼓声打断了小二喋喋不休的介绍,师青玄只好和明仪一起讲目光投向戏台,作为主角的鬼王着一身黑衣,正一板一眼地唱着台词,跪在他面前的两个恶人却不像以往那样作猥琐的丑角装扮,反而是两个清俊并不逊于主角的小生扮相。

接下来的情节却还是沿着之前的老路。

到了复仇戏码的高潮部分,台上的戏子甩出一段红绸,仇家之一应声倒地,另一个仇家疯癫落魄唱了一段,也在鬼王面前触柱而亡。

幕布在此时落下。

接下来就应该是鬼王将这二人的恶行昭告天下,再与亲人爱人团聚……

师青玄没有来由地为这种老生常谈的情节感到心头惴惴,他再次起身,想拉着明仪提前离席。

帷幕刚好在此时缓缓升起,台上的布置已经换成烛火通明的新婚洞房,身着喜袍的鬼王再度登台,却不像寻常的版本那样与同样一身红装的美娇娘恩爱携手,而是怀抱着一具尸体——就是刚才因为受不了真相打击,自尽在他眼前的仇敌。

接下来是一段长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念白,鬼王扶着仇人的尸身,如泣如诉地讲着两人之间的纠葛与过往……

师青玄听了,觉得这样的情节的确太过古怪,难怪只能放在人气欠佳的午场上演。

一旁的明仪看得倒是津津有味,直到演员谢幕离场,才在好友的再三催促下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明兄,时辰尚早,我们再去哪里呢?”

“回去。”明仪言简意赅。

“对了!我们去月老祠呀!”

“……”

自己和明仪都没有道侣,师青玄却总喜欢拉他去那种地方,看着好友被自己的口无遮拦气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对方格外可爱。

“来都来了,拜一下嘛,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有神仙显灵,让你我遇上好姻缘呢!”师青玄看着情侣们成双成对地在月老像前跪拜,只觉得好玩,于是硬拉着明仪和自己并肩跪下。

“两位请一条红线吧,只要三文钱,挂到树上祈福,能牵住世世姻缘啊。”

“哈哈,不用不用,我们不是——”师青玄笑着对兜售红绳的老人连连摆手,心中却又生出几分得意,果然自己和明兄十分般配。

师青玄的话还没说完,明仪就摸出三个铜板,一枚一枚地递给那个老人,又郑重地将换来的红绳系到了树上。

师青玄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仿佛要揭开一个早就不算新鲜的惊喜,却并没有在红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妙儿”

明仪苍劲挺拔的字仿佛裂开的闪电,陌生的名字让师青玄感到有些目眩。

在哪里见过?

“不走吗?”明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要去看戏法的。”

“我……”师青玄向后退了一小步,艰难地抬起头来,逼自己与好友对视,“我要回去了。”

 

(三)

长日也有尽头。

师青玄踏进风水殿大门的时候,一直炽热白亮的太阳已经下落到与地面相接,光线也变成了温热的橘红色。

师无渡难得没有事去忙。

“哥!”师青玄一头扑进兄长的怀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自抑的委屈。

“在外面玩得不开心吗?”

师青玄摇了摇头,脸依旧埋在哥哥身上。

“哥哥,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师无渡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永远都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师青玄停顿了片刻,整理出一个笑容,之后才抬起头来:“那我今晚可以和哥哥待在一起吗?”

天色开始转暗。

“这是什么话?你现在不就在哥哥身边吗?”

“哥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吗?”师青玄轻轻推开兄长的手臂,在两人之间隔开一小段距离。

“这还用说?哥哥当然想让你留下来呀。留下来就能一直陪着哥哥了。”师无渡的脸上是几乎从未有过的慈爱笑容,唇角弯成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师青玄毫无征兆地流下泪来,一边摇头,一边朝后退去,一直退到风水殿门口,隔了远远的一段距离,师无渡脸上温柔又殷切的表情依旧清晰可见。

此时,他终于狠下心来,转头向外跑去。

“留下来……”

“陪着哥哥……”

“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在等你,快回家……”

师青玄的眼前只有一条路,他拼命地向前跑,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与他相向而行,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驻足,热切又欢快地念出充满诱惑力的咒语。

路的尽头是一团微弱的亮光。

师青玄不敢回头——只要一回头,他就会发现自己依然置身于风水殿内,正被哥哥的双臂紧紧抱着。

但好在那团亮光已经越来越近了。

“明——”师青玄情不自禁地的对着那个站在光里的人喊出了那个错误的称谓,急急止住话头的时候险些咬了舌头。

贺玄却难得地没有计较这些,身上还挂着两人白天在街市上买的各种小玩意儿,脸上的神情依然冷若冰霜,却对着师青玄伸出了手。

 

“师青玄,你回来吧。”

 

掺着神识的法力骤然没了阻挡,自那日之后,将近三百六十个日月,贺玄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又在自己身边了。

鬼王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分辨此时正在他的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其实是一种名为惊喜的得偿所愿。

就在此时,师青玄也剧烈地咳了几下,哇的一声呕出一口发黑的污血。

“你醒了。”贺玄的声音有些颤抖。

“咳咳——咳!”师青玄深深地低着头,又咳了几声,才声音嘶哑地开口,“给贺公子添麻烦了,我不是有意的。”

“别说这种话。”贺玄见他正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连忙拦住,“别动!你昏睡了近一年,经脉阻滞不通,此时不宜活动。”

师青玄已经撑着坐了起来,身上的衣衫的确肥大得有些过分,稍一动作,就顺着肩膀滑脱下一大块,原本丰润匀停的身躯瘦削得可怕,只剩薄薄的一层皮肉附在嶙峋的骨骼上,断过一次的手脚更是呈现出一种萎缩的病态。

当真是狼狈丑陋到了极点。

师青玄厌弃地打量着自己,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凡人之躯,如同活死人一般躺了将近一年,能有眼下的光景已经是难得的了——只怕是贺玄日日守在这里,不断消耗法力才能维持到如今,让他不至于在有勇气离开那个诡异的美梦之前,就渐渐虚弱至死。

“妙儿姑娘……”

“妙儿没事,上了岸之后就醒了。”贺玄生硬地说,“前尘往事不可追,就算没有水横天作梗,我和她原本也只有一世的缘分,如今已平安脱险,她与她的夫君有情有义,她也有自己的顺遂日子要过。”

“这次又是我误了你,对不起。”

对方真心实意地道歉,贺玄听了却只觉得烦躁,过去的一年他日夜悬心,终于把师青玄拽回人世,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你明知——”说到这里贺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说下去,“当时你已经被水行渊缠住,如果我立刻与它斗法,势必延误时机,她很可能就会没命……难道要我看着她去死吗?”

“贺公子思虑周全,实在不用和我解释。”师青玄温声说道。

“她只是一个凡人,而你当时明明有风师扇残余的法力护身,足以撑到我折返。”

师青玄知道贺玄的心结所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贺公子,如果不立刻施救就会死的人是我,如果当时没有法力护身的人是我,你就会选择我吗?”

“那又如何?难道我不应该先救她吗?”

“应该的。”师青玄真心实意地表示赞同,“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你的家人,哪怕只有一个,我愿意,我也很……”

“高兴”两个词哽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在他的私心里,被昔日好友舍弃永远都不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贺玄背过身去,他曾经逼问师青玄是否愿意以死谢罪,眼下却丝毫不愿听到对方再做出那样的剖白。他只沉默了片刻工夫,在场的两人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煎熬。

再度开口时,贺玄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死多少次,也换不回他们活哪怕一天,你能奋不顾身地救人,说明还有悔过之心。你在这里养好了身子就走吧,去找你别的朋友,我们……我们两清了。”

“好。”师青玄抬起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眼泪。恍惚间,鬼王在戏台上抱着仇家尸身泣诉的影像又在他的眼前闪现。

师青玄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一股无名的力量支撑着他从床榻上起身,对着不远处的桌案一角撞了过去——但是心力再强,也抵不过身体无力,额头还没能撞上尖锐的桌角,整个人就直直栽到了地上。

之后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只能像一尾断了骨头的鱼,虚弱地在地上挣扎,怎么都爬不起来。

这样的处境让师青玄觉得难堪又难过,又后悔自己时至今日居然还在贺玄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

“自作多情。”

“惺惺作态。”

师青玄觉得如果贺玄再说出一个这样的字眼,自己就会被彻底压垮,被所爱之人的厌弃,被那份私情私心中滋生出的求不得。

所以贺玄听到动静愕然回身时,看到师青玄正蜷缩在地上,捂着耳朵小声地啜泣,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不知是求谁不要再说了。

贺玄尽量轻又尽量紧地将对方一身支离的病骨扶在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放开这个人了。

END.

小咸鱼

双玄:阴暗爬行的黑水沉舟

设定:黑水鬼蜮事件后,师青玄那段记忆被篡改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贺玄依旧是神官

*三观不正预警

5.5k 一发完

————————

 

1

阴暗潮湿的地牢,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师无渡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脖子上一圈刺眼的血线正在潺潺冒血。


不!不!不要!!!


下一瞬,那条血线撕裂,伤口鲜血迸溅,师无渡瞬间头首分离。


哥!!!


铺天盖地的痛苦袭来,师青玄仿佛被绞住了脖子,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死过去。


砰的一声,法力镜像碎裂,四周变成一个陈设华丽的房间。


师青玄闭着眼睛艰难的呼气,一股法力将他包裹,流经他的身体,剧烈的喘息...

设定:黑水鬼蜮事件后,师青玄那段记忆被篡改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贺玄依旧是神官

*三观不正预警

5.5k 一发完

————————

 

1

阴暗潮湿的地牢,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师无渡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脖子上一圈刺眼的血线正在潺潺冒血。


不!不!不要!!!


下一瞬,那条血线撕裂,伤口鲜血迸溅,师无渡瞬间头首分离。


哥!!!


铺天盖地的痛苦袭来,师青玄仿佛被绞住了脖子,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死过去。


砰的一声,法力镜像碎裂,四周变成一个陈设华丽的房间。


师青玄闭着眼睛艰难的呼气,一股法力将他包裹,流经他的身体,剧烈的喘息渐渐趋于平静。


“醒了?怎么样?”女子放下卷宗,立刻凑了过来。


裴茗收了法力,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一到关键便触发禁咒,根本看不清。”


灵文眉头一蹙,“看来这消除的记忆怕是找不回来了。”


裴茗仍不死心,“只是可怜水师兄身首异处,死的不明不白。”


灵文夺过法器,收回袖中,“我们不能再试了,下禁咒的人法力超群,若是再次强行闯入,损了青玄心智怎么办?事已至此,眼下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走吧,别在这扰他。”


裴茗不忍的回头,“留他一人,我有点不放心,不吃不喝躺这么多天,就算是神仙,也不是个办法吧。”


灵文把桌案上的卷宗垒好,抱在怀中,“那能怎么办?他会听你的?”


“哎……走吧走吧。”裴茗无奈起身同灵文往外走,忽然他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对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地师大人跟青玄关系那么好,怎么好几个月了,也不见来瞧上一眼。”


“人走茶凉呗。”灵文说得不痛不痒。


“也对,也对。”


两人出了院子,片刻,刚刚合上的那道门又被轻轻推开。一道鬼魅般的黑影闪入,无声无息的,停在师青玄床边。


他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站在这里了。


师无渡已杀,血债血偿,他与师青玄之间本该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可每当他冒出这种念头时,他已经站在这里了。


也许还有一点点恨吧。


他总是这样想着,并且一遍一遍的亲自来确认。


看着他从最初的沉睡,到发疯哭喊,到现在的了无生气。看着他颓丧成这样,贺玄心中总有一股无端的怒火。


所以他想见他,却又不想见他。


他总是这样躺在这张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仿佛沉浸在无边的噩梦中。白皙红润的皮肤变成了鬼一样的颜色,显得眼尾的红痕越发狰狞刺眼。


又有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滚落。


贺玄袖子里的手蜷了蜷,几番挣扎,还是探了出去。


还未碰到脸颊,那双眼睛猝然睁大。


无声的静默里,师青玄的眼神从震惊,到惊喜,又到绝望,他伸出两只手紧紧攥住贺玄,声音里带着呜咽,“明兄……”


小声的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我……我没有哥哥了……”


贺玄任由他拉着,目光幽暗,他没有说话,可骨节分明的手却青筋暴起。


他终于明白,他还是恨他的。


他恨那个为师无渡伤心欲绝的师青玄。




2


露面后,贺玄不再藏着,白天里总是陪着他。


这日,贺玄正要走,师青玄拉住了他的袖子。

  

“明兄,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师青玄这才告诉他,虽然白天他睡得安稳,晚上却被噩梦缠身,以至于陷在梦中,久久不能醒来。


“我一做噩梦,你就立刻叫醒我。”


“好。”贺玄抱臂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今晚我看着你睡。”


师青玄安心躺下,不多时,又翻身坐起。他往里滚了一圈,拍了拍身边的空余,“你睡这吧。你这样盯着我,我总觉得怪怪的。”


一起睡才奇怪吧,贺玄心中暗道。


“我做噩梦的时候你要立刻叫醒我,知道吗?”


黑暗中,贺玄轻轻应了一声。


果然,没过多久,贺玄耳边传来一声梦呓。紧接着便是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梦话。


“师青玄?师青玄!”


贺玄也没想到,即便是自己,也叫了许久才把他从噩梦里拉出来。看来这个梦对他来说,的确恐怖至极。


师青玄揪着被子,瞳孔慢慢汇聚,身体颤栗的战栗未止,犹如沉浸在刚才的梦魇之中。


“明兄,我又梦到,梦到……”他没有说完,便低声哭泣不止。


那声音仿佛在竭力隐忍,可越是这样,却越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落到贺玄身上,刺得他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他知道师青玄梦到了什么,他想伸手抱一抱他。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他,不停的质问着:梦里梦外,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你?


师青玄仿佛哭累了,终于扯下了被子。那双含泪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明亮,他小声道:“明兄,我还是有点害怕。”


“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贺玄惊讶的看着他,心若擂鼓。


师青玄脸上挂着泪,却噗呲一声笑了,“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失去了十五度的师青玄像被剪去了羽翼,做任何事都变得小心翼翼,可他没有发现,自那以后,贺玄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


他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明兄,谢谢你愿意陪我。”


后来说了什么,贺玄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脑中都是师青玄那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很难看,难看得他心都要疼死了。



3

风水殿出了这样的惨案,自然成了上天庭神仙们最关心的所在。


每天来找师青玄的人络绎不绝,或是真的关心亦或是好奇打探。


不管是谁,贺玄都厌恶不已。他只想把人赶出去,把送的东西扔出去。师青玄不需要他们的关心,他把师青玄照顾得很好。


太阳好的时候,师青玄搬了把摇椅躺在院子里。他眯着眼睛,一会就睡过去了。贺玄见状,便转身回屋去取毯子。


回来时,却听见几位神官的声音。


他们大包小包,提了许多礼物,刻意压低着声音,一拥进了院子。


贺玄远远看着,还是觉得聒噪。他只想让他们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们在摇椅前等了一会,见师青玄依然睡着,便商量着想要叫醒他。一位神官伸出手,正要拍他的肩膀。


“别碰他!”


神官的手滞在空中,一脸茫然的回头。


“别,碰,他。”


贺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神官们被莫名的气焰激得纷纷后退,他们谁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位平日里冷言寡语的神官忽然变得如此狰狞可怕。


“地……地师大人……”那位神官收了手,无所适从的站原地。


贺玄把毯子搭在师青玄身上,收了气焰,又恢复了波平无纹的表情,头也不抬地冷声道:“好不容易睡着的。”


几人虽觉反常,却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么久以来照顾最多是地师大人,其他人也无权说什么。


神官们走后,贺玄的目光又落回师青玄脸上。养了多日,凹陷的脸颊似乎又鼓了起来,苍白的肌肤也有了血色。他睡得沉,纤长的睫毛不时像小扇般颤动,落在贺玄眼里,是无边的可爱。


他俯下身,像抚摸爱宠般轻轻摩挲着师青玄的发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梦魇般低语道,“不许碰他……”



4

师青玄身体好了许多,却总是恹恹的不爱笑,贺玄向帝君告假,带着他到人间散心。


离了仙京那乌烟瘴气的环境和络绎不绝的客人,师青玄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近日又喝了许多酒,整个人仿佛短暂的从往日的颓丧中抽离。


帝君给了不少假期,他们便走得远,去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小镇。却不想这镇上男风盛行,越是奢华的酒楼,越是玩得毫不避讳。


师青玄看得眼花缭乱,刚被贺玄一把拽回位置,却又拥上来一群小倌敬酒。师青玄不太懂里面的门道,见有人同自己喝酒自然一百个愿意,贺玄虽厌恶,却发现师青玄难得有笑,便没有发作。


连着喝了几杯,师青玄便有些晕,便歪在贺玄身上。他许久没有与他这般亲近,今日借着酒意,仿佛又做回那个无拘无束的师青玄,他靠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脖颈,毫无意识地胡作非为。


他又满上一杯,然后高高举起,仰着头一饮而尽。


“看,我喝光了。”师青玄反扣酒杯,对着贺玄勾唇一笑,那刚碰过酒杯的嘴唇又红又湿,让人仿佛能嗅到残留的香气。


即便是平日里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也没见过师青玄这等风姿绝色。于是借着酒醉,纷纷肆意窥探。


师青玄并未察觉,贺玄的怒火却像笼中的野兽般快要压制不住。他冷眼扫过,向投射来的目光发出警告,仿佛下一秒,锋利爪子就要将他们撕碎。

  

风流俊美的男子少见,可贺玄这样光一个眼神就要将人千刀万剐的恶鬼更少见,于是他们又纷纷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师青玄尽兴了,走路也不利索,贺玄索性带他直接住进楼上的客房。


两人依旧如平日一般安安分分的躺在一张床上。


师青玄只是薄醉,因而心情大好,话也更密了。


不多时,隔壁房间也进了客人。来人性子张扬,讲话声毫不克制。一开始还是谈笑,渐渐地,噼里啪啦,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些响动,仿佛桌椅都被拉得全变了位置。


若是以前,贺玄一定会觉得扰了清净而用结界屏蔽掉,可今日,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隔壁好吵,真不知道在干嘛!”师青玄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下一刻,那声音一转,忽然变得奇怪,继而越发不可描述起来。他先是一愣,又恍然大悟,然后像僵直的木头般闭上了嘴。


可刻意的沉默只会让那些声音更加明显,他尴尬无比,试图用说话声来掩盖那些声响,“今日来敬酒的那几位公子相貌不凡,可看着似乎还未到束发的年纪,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见身旁之人不搭话,师青玄便想起他本就不爱听自己谈论男子的容貌,便调转话题道:“这家的酒是真不错,又香,又不会太醉人。”


“真是喝得尽兴,快活。”


那人还是不接话,师青玄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压不住隔壁的声响,他有些恼了,“你说呢,明兄?”


他伸手往旁边的人身上胡乱的拍了拍,“你怎么不理人?”


他却不知道,他的手是落在干草堆上的星火,噼里啪啦,火就这样猛烈的烧起来。忍耐许久的贺玄翻身而起,整个人笼在他身上。


微弱的月光从窗口的缝隙漏了进来,那双眸子闪动难以言说的情绪,他压低声音道:“那你想不想更快活一点?”


他静静地看着师青玄,似乎在等待着回答。


师青玄瞳孔骤然放大,他不知道面前之人想干什么,可漆黑的夜晚和身体的压制却让他胸中燃起既恐惧又兴奋的火苗。


贺玄盯着他,捕捉着他脸色的每一个表情。


“你不是想知道隔壁在干什么吗?”他忽然手往下移,毫无征兆地抽掉了师青玄的腰带


“我来告诉你。”


柔软的布料向两侧滑落,白皙紧实的jifu袒露无疑。


师青玄的眼神从刚开始的诧异逐渐转为惶恐,而他的紧张,从贺玄俯下身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你……你做什么!”


师青玄吓得两tui收紧,贺玄掐住他的yao,几下扯掉遮碍。师青玄最simi的地方曝露在其他人面前,无尽的chi感将他完全吞没。


他伸手想要推开那个人,贺玄却忽然俯身靠近,师青玄仿佛预感到什么,吓得立刻闭上眼睛。结果他只是在自己的锁骨上落下轻轻一吻,紧接着,又是一吻。


奇怪的触感让师青玄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他忘记了反抗,只是手指掐进皮肉里,任由贺玄吻过他xiong口,小腹。


当他以为至多不过如此时,贺玄忽然下移,手覆了上去,然后低下头,将他*在kou中。瞬间,无数的血液直冲向师青玄头顶。

  

他被ji得不受控制的颤抖,贺玄察觉到他的反应,胸中涌出一股别样的情愫。他把师青玄那只想要推开他的手捉住,滑过掌心,与他十字交扣。

师青玄只好yao住另一只手,让自己别被不断累积的**刺激到发出更多难以启齿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随着贺玄的动作,shen下还是有让人更加面红耳赤的声音响起,那种xiuchi又兴奋的感觉,将他整个人抛向了云端。


他无法想象那个对着自己说别碰我,不喜欢的明兄,此刻正在对他做的事。


太乱了,太乱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最ci激的时候,他的yao背狠狠地弓起,身体不受控制的qi伏着,那一刻,他抓着贺玄的头发ding得很深。


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脸见面前这个人了,他盖着脸,只敢从手臂之间的缝隙偷偷看他。


贺玄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不过束好的头发散乱几缕,仿佛在提醒师青玄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擦了擦唇角,待师青玄意识到他擦的是什么,简直xiu得无地自容。


“为什么……”师青玄整个人都傻了。


贺玄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帘,轻轻擦拭师青玄小fu上的残留。


师青玄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这才发现,贺玄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若是还不懂,他便是枉为男子。


贺玄把他散落的衣衫拢好,正要起身,忽然,师青玄一挺身,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张脸近在咫尺,彼此交换着呼吸。


忽然,师青玄猛地抬头,亲了他一口。


只是轻轻的啄了一下,既勇敢又害羞。


他们刚刚虽然做了那样的事,却没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所以即便生涩,却是真心真意。


这一吻,把贺玄的心彻底融化。


师青玄不敢看他,吞吞吐吐道:“我,我也可以给你……”


贺玄只觉脑子轰地一声响,然后再无理智可言。他不管不顾,压着师青玄密密实实的接吻。


一个是仿若情窦初开的俊俏公子,另一个是将伦理纲常抛诸脑后的孤魂野鬼,明明才刚知晓自己的心,却像是渴求了万年般缠着对方,不留一点空隙。


炙热的火越烧越烈,好像怎样的接吻拥抱都无法止渴,于是贺玄的手顺着他的后颈,掠过背脊,滑过后腰,一路向下,终于伸向那处禁忌之地。


一切都安静了,黑夜中,仿佛能听到这两个初尝幸福之人的心跳声。贺玄从后面笼着他,身体的热度还未散去,那颗心却逐渐冷静下来。


他总以为将师青玄看得明白,可这一次他却有些不懂了。可虽不明白师青玄,却更加明白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该,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他再也不想抗拒了。因为师青玄,他第一次尝到了灵魂完整的滋味。他只想缠着他,想让他的心和身体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从此,再没有人能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那个叫贺玄的灵魂也不行。


于是他收紧双手,将他搂得密不透风。好似不这样做,这个人便会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是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师青玄。”


“嗯。”


他贴得更近了,仿佛只想说给他一个人听,“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几百年间,他总是在拒绝,以至于他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他对师青玄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而这句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话,于师青玄而言,却是最珍贵的山盟海誓。


他心下一酸,落下几滴泪来。此前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被填满,他转过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贺玄的衣服,小声的抽泣。


他心中又苦又甜,哭声断断续续,“明兄…我……我只有你了……”


“嗯……”


贺玄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轻抚着他的脊背。他声音温柔,像哄孩子一般,可在师青玄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却变得幽暗疯狂。


那一瞬间他仿佛抽离了,像是对师青玄又像对自己说。


“嗯……你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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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爬行的贺玄大大

情人节给wuli宝贝开豪华套房!

好久不见,想大家么么哒(=̴̶̷̤̄ ₃ =̴̶̷̤̄)♡




小咸鱼

双玄:第三个愿望

乞丐时期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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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一场闷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很快把师青玄这群乞丐浇透。雨雾中好不容易看到有所破旧的殿宇,一行人便蜂拥而入。

 

他们一面擦拭着脸上的水滴,一面吵嚷着。

 

"这是哪啊?"

 

“看起来像是个破庙。”

 

师青玄正好靠在神坛的不远处,他循着这个方向望去,一尊虽然破败却神情肃穆的神像映入眼中。尽管表面的彩绘已经剥落,但依稀可辨的轮廓还是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走到门口翻了翻,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块破匾,师青玄拂掉表面的灰尘,果然,上面刻着三个描金大字—...

乞丐时期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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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一场闷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很快把师青玄这群乞丐浇透。雨雾中好不容易看到有所破旧的殿宇,一行人便蜂拥而入。

 

他们一面擦拭着脸上的水滴,一面吵嚷着。

 

"这是哪啊?"

 

“看起来像是个破庙。”

 

师青玄正好靠在神坛的不远处,他循着这个方向望去,一尊虽然破败却神情肃穆的神像映入眼中。尽管表面的彩绘已经剥落,但依稀可辨的轮廓还是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走到门口翻了翻,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块破匾,师青玄拂掉表面的灰尘,果然,上面刻着三个描金大字——"地师殿"。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不止,经久失修的屋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乞丐们开始惶惶不安,"这破殿,到底结不结实啊?”

 

“就是就是,塌了把我们都埋了怎么办?"

 

只有师青玄一脸轻松,他举着那破匾,笑道:"你们看!这里是地师殿。地师大人会保佑我们的。"

 

"什么天师地师!”一个乞丐道:"就算是神仙也混的太差了吧,且不说方圆百里都见不到一个地师殿,你看,好不容易有一个还破成这样,我看他还是自求多福比较好。不灵的!"

 

“哎呀,灵的!”师青玄有些急躁的挠挠头,"他是我朋友,我若有所求,必然显灵!"

 

"看看,老风又要开始吹牛了!"乞丐们哄笑成一团。

 

“不信?不信我马上让地师大人显灵给你们开开眼!”

 

刚才的境况,让师青玄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曾经他强迫明兄跟自己打赌,输了的人要扮上最风流的女相去戏耍裴茗。后来果然是明兄输了,但堂堂地师大人却耍起了无赖。最后还是自己松口,改成让他帮自己办三件小事才算完。

 

师青玄暗戳戳的有些高兴:算起来,他还欠我三个愿望呢。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收到地师殿的祈愿?

  

师青玄决心一试。

 

他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恭恭敬敬的跪在破败的神台前,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趣幽默,聪明伶俐,英俊潇洒,光彩照人,威风凛凛,无所不能的地师大人……"

 

有人打断道:"老风,求神拜佛是这么说的吗……"

 

"咳咳……"师青玄强装镇定,闭着继续道:"我是你忠诚的信徒,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这第一个愿望嘛,是让屋外的暴雨停掉。"

 

师青玄说完也不敢睁开眼,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默片刻,忽然身后炸起一阵惊呼。

 

几个乞丐簇拥在门口,一会进一会出,一会望天一会看地。

 

"停了?真他妈弄停了?"

 

"神了啊老风!"

 

师青玄几步跳到门口,果然是一副雨过天晴,天空湛蓝的景致。

 

"怎么样?灵吧?"师青玄洋洋得意。

 

"太灵了,简直是神通广大!”

  

“老风,再许个愿试试?”一个乞丐提议道:“不如,不如让地师大人散点银子,我们去酒楼吃一顿怎么样?"

 

师青玄想起他抠搜的模样,觉得这个怕是有点难。他又直直的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道:"地师大人请……"

 

"喂,老风!"一个乞丐好心提醒,"那串词忘了说。"

 

"……"

 

刚才师青玄只是试探,所以肆无忌惮什么词都编出来了,如今明兄有可能真能收到,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不用了,那些好词儿说一遍就行。"他胡说八道完又继续祈愿,"地师大人神通广大,请赐我们一些银两吧。"

 

不消片刻,那神坛晕起一层金光。下一刻,一个钱袋从神台上滚下,正好落在师青玄面前。

 

师青玄掂了掂,好重!要知道以前跟明兄出门从没见他带过这么多钱。

 

“神了!”一个乞丐打开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惊呼:"是真的!是真的银子!"

 

师青玄冲他们扬了扬下巴,"没骗你们吧,很灵的!"

 

乞丐们举着钱袋传阅,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们纷纷跪下叩头说着感激的话。

 

“正好雨也停了,走走走,咱们直接上酒楼。”

 

乞丐们拉着师青玄就要走,他却忽然从乞丐堆里挣脱出来,"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干嘛不去啊?"

 

“我……我还有个愿望没许呢。”

 

“哎哟喂,什么愿望是咱们都不能听的啊哈哈哈……”

 

“老风不会是想娶个媳妇吧?!”乞丐们打趣道。

 

师青玄依旧笑吟吟的,不解释也不恼,还是坚持留下。

 

几个乞丐见他如此执着也不再劝,闹哄哄地出了地师殿。人一走空,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师青玄站在神像前,双手抵在眉心。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腿有些酸了,便转过身蜷坐在破烂的蒲团上。

 

殿内还是安静如初,只有屋檐掉下的残水,滴滴答答,惹人心乱。

 

他盯着地上的瓦砾出神,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怎么又回来了?"师青玄不免疑惑。可随着那脚步声逼近,他的心跳也愈发狂乱起来。

 

那人显然是踏着碎石朽木而来,却行得平稳,步步坚毅。随即,一双黑色的靴子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屏住呼吸,顺着那件银丝水纹黑袍向上看,终于见到了那张在美梦与噩梦里都出现过很多次的脸。

 

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揪住,他的心忽然狠狠地抽痛起来。

 

“你找我?”那人居高临下,语气冰冷。

 

师青玄调整好呼吸再次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双幽暗麻木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映得那张苍白的脸越发憔悴,他没来得及思考,只是本能的,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鬼虽然皮相众多,但本相幻化之后通常是不怎么变的,所以如何能有瘦了一说?无非是自己心灰意冷,颓丧的模样藏也藏不住罢了。

 

师青玄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击溃他准备了许久的防备。

 

他坐在旁边的蒲团上,试图捡起自己冰冷的盔甲,可不知为何,却再也说不出半个狠心的字眼。

 

这是他们皇城守镇后的第一次坦诚相见,之前即便见过几次,却不是趁着黑夜便是用了其他伪装。像这样的见面,的确是第一次。

 

他注意到师青玄被雨淋湿的袍子。透过沾湿的布料,他看到那条因常年不用而有些萎缩的腿。

 

师青玄感受到了那道目光,不自觉的藏了藏。

 

贺玄撇开脸,眼里的悲伤弥漫开来。

 

师青玄怕他多问,先开口道:“对了,你怎么在这?“

 

“路过。”语气平平却有些不自然。

 

“是吗……”师青玄知道他有所隐瞒,可现在的关系,他也不方便多问。一时之间,师青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贺玄先开口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去酒楼?”

 

“是钱不够吗?”

 

师青玄楞楞地看着他,噗的一声笑出来,“什么钱不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贺玄依旧是低着头,语气却有种被揪住小辫子般的尴尬,“最近,比较闲,赚了一点钱。”

 

他的反应引得师青玄笑个不停,冰冷氛围在这串笑声中逐渐化开。

 

“诶你什么意思?拐弯抹角的骂我?意思是以前跟我一起厮混没时间赚钱呗?哎,终究是我耽误你了……”

 

看着他话语间充满活力的样子,贺玄苦大仇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他还是低着头,在师青玄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起,“知道就好。”

 

师青玄一脸鄙夷,“给根杆就往上爬啊……”

 

听着他的俏皮话,贺玄心底有些暖意漾开,但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他盯着师青玄问道:“那你想吃吗?我带你去,去酒楼。”

 

师青玄皱着眉打量他,“你太大方了,我都有些不敢吃了……不会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黑心钱吧?“

 

贺玄恼怒的瞪他,“爱吃不吃。”

 

“吃吃吃,现在就走!”

 

 

从前的抠搜鬼出奇的大方,在师青玄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几乎将每道菜都点了一遍。以至于师青玄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提了个食盒。见他拿得吃力,贺玄又接过来,说要送他回去。

 

没走几步,师青玄忽然发现刚才放晴的天空此刻挂起了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

 

师青玄指了指,“这也是你弄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用结界把雨遮了。”贺玄又看了看,道:“这天,是真的放晴了。”

 

他还站在原地,却发现师青玄已经兴奋的往前走了。雨后初歇,斜阳西照,绚丽的彩虹下是师青玄蹦蹦跳跳的背影。

 

即便是现在的处境,他依然活得鲜活炙热,无时无刻不在温暖身边的人。而自己,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只不过是一具困在阴暗里的行尸走肉。

 

贺玄自嘲着,却听一声惨叫传来。

 

他几步追上去,原来是师青玄得意忘形,一脚踏进前路的淤泥里。

 

寻常人倒还好走,可师青玄只有一条腿,陷进去了根本拔不出来。他欲哭无泪,身子摇摇晃晃的喊道:“快,快帮帮我。”

 

贺玄把他拖出来,结果没走几步,他又陷进了泥里。

 

循环几次,贺玄实在看不下去,把人捞过来,直接背起。

 

好轻,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贺玄的心颤了一下。

 

“喂……放我下来!”

 

师青玄挣脱了两下没有用,只好道:“我腿上都是泥,你快放我下来,好脏的。”

 

贺玄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你以前把我从地牢里背出来的时候,我也很脏。”

 

贺玄停下了脚步,“你当时……也没有说我脏。”

 

师青玄知道,他说的是去鬼市救他那件事。其实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可师青玄却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他想说点什么,却牙齿发酸,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他拍了拍贺玄的肩,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想不起来了,走吧。”

  

快到皇城破庙的地方是一段石板路,贺玄便依言将他放了下来。

 

师青玄依然是笑脸一张看起来没有异样,只是眼睛特别亮,像盛了一汪清泉。

 

“好可惜啊,我今天把三个愿望都用完了。”

 

贺玄没有看他,只是声音很小的接道:“还剩一个。”

 

“嗯?”

 

"第三个愿望,不作数。"

 

两人已经走到了破庙门口,师青玄停下脚步,“为什么不作数,分明已经兑现了?”

 

“没有为什么。”

  

“好了。”贺玄把食盒塞进他怀里,“进去吧。”

 

“哦……故,弄,玄,虚。”师青玄满脸嫌弃的往里走,途中又回头冲他粲然一笑,才一瘸一拐的踏过门槛。

 

贺玄的目光始终流连在那一身破烂的袍子上,直到它被那道门完全吞噬。

 

他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因为,见你一面,也是我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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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空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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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授权翻译】我的仇敌 46

原名:O Mine Enemy


作者:KirbyLane


概括:

当哈利在家门口发现受伤的斯内普并必须把他藏起来,不让德思礼一家发现时,他不知道这非常,非常糟糕的一天将会是一切好事的开端。


哈利和斯内普因为烦人的亲戚们,一系列奇怪的梦以及伏地魔最近对哈利的追捕而被迫湊在一起,但他们最大的挑战很可能是在势如水火的情況下存活下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夏天,除非两人能找到合作的方法。一个从互相对立,不能相容直到发展成师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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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不为人知的力量


他很害怕。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只知道这些。他已经完全...

原名:O Mine Enemy


作者:KirbyLane


概括:

当哈利在家门口发现受伤的斯内普并必须把他藏起来,不让德思礼一家发现时,他不知道这非常,非常糟糕的一天将会是一切好事的开端。


哈利和斯内普因为烦人的亲戚们,一系列奇怪的梦以及伏地魔最近对哈利的追捕而被迫湊在一起,但他们最大的挑战很可能是在势如水火的情況下存活下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夏天,除非两人能找到合作的方法。一个从互相对立,不能相容直到发展成师生的故事。


—————————————————————


第四十六章: 他不为人知的力量


他很害怕。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只知道这些。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一直如此。他存在,而恐惧也一同存在。


然后他意识到了黑暗。他周围一片漆黑,他很冷,非常的冷。他想抱紧膝盖,但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他试图伸出手去感受周围的地面,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否在移动。就好像他的感官被关闭了。他到底是在草地上还是水泥地上,地毯上还是岩石上?他发现自己真心地渴望着,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无法移动或触摸,它都能切断他身体的所有感觉,因为寒冷深渗入骨髓之中。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也能感觉到这动作


至少他不想哭。也许他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眼泪都流干了。这是可能发生的,对吧?他确信一个人在麻木之前只能承受这么多。


这就是他的大脑一片模糊的原因吗?是因为麻木了吗?


没错,他考虑了很久之后这么认定了。(是只考慮了一分钟,还是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的大脑就像他的身体一样:可以运作,但不是完全正常。无论是什么造成了这片黑暗,这也给他的思想造成了某种黑暗。


知道这一点并没有阻止他试图通过推理走出他所处的境地。但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他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他想也许伏地魔对他做了什么。黑巫师的模样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每当他想起那张脸,就会加深他身体里的寒意。他模糊地记得痛苦、折磨、眼泪和极度恐惧。斯内普的身影也在那里,但这让他感觉不那么冷,更安全,所以他尽可能多地拉起斯内普的模样。但这说不通……他不是讨厌斯内普吗?不对,等一下。他不恨。不再恨了。还是他只是梦见自己不再恨他了?他不知道。细节和他的大脑一样模糊。


他感到一股绝望的情绪浪潮袭来,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的情绪。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怎么能想出办法逃跑呢?他注定要永远待在这里吗?他不喜欢寒冷、麻木或模糊的感觉。他也不喜欢黑暗。他不怕黑暗——在楼梯下的橱柜里住了这么多年,他的这种恐惧感已经痊愈了——但他害怕黑暗可能隐藏在这个他无法触及的陌生地方。他以前只需要担心橱柜里的蜘蛛,但近年来他了解到,世界上还有比蜘蛛更可怕的东西,其中的许多都喜欢在黑暗中游荡。


他感到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这只会让他想起巨大的八眼巨蛛和摄魂怪吸魂时的噩梦画面。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更害怕了,但他的心却没有加速跳动。而事实上,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死了吗?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他既感到宽慰又感到痛苦?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他死了,那为什么他还会感到寒冷?这就是人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吗?陷入永远的寒冷和黑暗之中?


他不想死。也许……也许在一切过后流几滴眼泪也没关系。如果他可以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哭泣的话。


“你没死,哈利,”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把他吓了一跳。他认得那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这也是来自梦中的声音……


光线淹没了他的视野。他有一种想闭上眼睛的冲动,但他没有眼睛。等下。他没有眼睛怎么能看得见东西呢?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来得及用所谓的无眼的眼睛看清自己在哪里,周围的环境就变了。旋转的亮光,变换的颜色,就像他通过门钥匙旅行到一个未知的目的地。门钥匙停在一片满是岩石的草地上。哈利闻到了海风的气息,抬头看到了一间小屋……


“克奈德角,”他低声说。他睁大了眼睛。他的嘴巴……他的眼睛……他的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他伸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脸,让自己确信他还有一张脸,而且它还附着在他以前拥有的那个身体上。他把手伸到脸上,把它们翻过来。它们看起来确实一模一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谢梅林


“你好,哈利,”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哈利转过身来,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复制版站在旁边。另一个哈利。梦中的自己。他的天眼?


“我的大脑不再乱七八槽了,”哈利打招呼说。“是你做的吗?”


另一个哈利点点头。“恐怕这只是暂时的。你服用了一种强大的魔药。我只能暂时消除它对你大脑的影响。”


“没关系,”他喃喃地说,环顾四周。“所以我们仍然在我的脑海里。这是有道理的。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甚至怀疑你在现实世界中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对,”另一个哈利确认道。“我不能。我是你的一部分。只有我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我才是一个独立的实体。”


哈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感受着克奈德角的宁静氛围之中。关于天眼的理论总有一天会让他着迷,但今天他想知道一个更紧迫的问题的答案。“这么说,我服用了这种魔药。伏地魔的安眠魔药。”他突然意识到,他甚至不知道这种魔药叫什么。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斯内普说他是专门为哈利研制的……所以它可能连名字都没有。思考它有没有名字要比思考他是否会从它的影响中醒来容易得多。


“是的,”另一个哈利回答道。“伏地魔为今晚的庆祝活动还计划了不少。他不打算结束他的仪式,但你让他害怕你了。这种恐惧压倒了他对更多盛大仪式的渴望。”


“我想起来了,”哈利平静地说。他全都记起来了。他被绑住了。虫尾巴取了他的血,不过那部分并不像哈利想象的那么可怕。与被囚禁的头几天里那些血液采集者取走的血液相比,这个人几乎没有取走多少血。最可怕的是他无法动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被用在伏地魔的仪式上,眼睁睁地看着伏地魔在自己眼前变得越来越强大。然后是斯内普……


想起斯内普一动不动的身体,还有他发紫的嘴唇,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他还活着。斯内普。马尔福是这么说的。请告诉我他没有撒谎。”


“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活着。”


哈利闭上眼睛,肩膀的绷紧感减轻了。“很好。那真的太好了。”


他以为斯内普死了。他无法抹去那一刻的悲伤记忆。那情景跟小天狼星完全一样。


“虽然严格来说,马尔福是在撒谎。”另一个哈利歪着头,好像在权衡真相。


哈利的眼睛睁开了。“你是什么意思?”他问道,试图不让自己惊慌起来。


“斯内普服下了一种毒药,”梦中的他解释道。“一种慢性毒药。他应该知道折磨造成的创伤会加速这个过程,在伏地魔有机会之前杀死他。”


“那么……”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是真的死了?”但他现在还活着。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一点上,像念咒语一样重复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个可怕的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局。嗯。到目前为止,结局还不错。


“是的,”另一个哈利说,但继续安慰道,“这种毒药的致死速率也很慢。只要在他死后几小时给他服用解毒剂——他已经有在几个小时后服用了——他的生存机会就很大。”


“机会?”他尖叫道。 “你的意思是他明知自己有可能无法活下来,却还是服下了毒药?”


另一个哈利严肃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斯内普教授对冒险并不陌生。”


哈利清了清嗓子。是的,他知道这一点。但他不喜欢这样。他觉得也许是时候谈点别的了。他开始激动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头脑还能清醒多久。“所以我是在地下室吗?是在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吗?”


另一个哈利点了点头,眼神流露出悲伤。


他打了个寒噤,想到自己失去了知觉,毫无防备,而食死徒却可以随意接近他的身体,他觉得受到了冒犯。他只不过是一个无生命的造血工厂。“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他强作轻松地说,“像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一样被锁在地下室里。”他环顾四周,欣赏着美丽的天气,闻着新鲜空气中的盐味。他感到很幸运能看到这里,而不是地下室。


“你在这里感觉很安全,”另一个哈利说,他也在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你觉得这里很平静。我想你现在可能会为此而很感激。”


是的,哈利心想。他不确定自己上一次感到安全是什么时候,但他肯定觉得这个地方很平静。“谢谢,”他说完,坐在了一块没有石头的草地上。“那就把剩下的告诉我吧。长痛不如短痛。你说我的被捕将是战争的转折点。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吗?还是说我们输了?”


另一个哈利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你听从了我的话,”他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你信任了那个你认为永远无法信任的人,即使证据摆在你面前。即使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哈利感到一丝自豪。先是斯内普暗示他干得不错,现在他的天眼似乎也在暗示他干得不错。这句话出自他们两人之口有一定的意义,尤其是考虑到他在德思礼一家长大的过程中很少受到表扬。


“对斯内普教授来说,这场磨难还没有结束,”他的另一个自己说,“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你醒了过来,你就会知道你成功了。”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他醒了。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也许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但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伏地魔仍然可能还会成功,还可能会攻击霍格莫德和霍格沃茨,说不定还有可能会杀死他所有的朋友……


他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你说过……嗯,你之前说过伏地魔的计划是有缺陷的。他会变得更强大,但如果我希望赢过他,我就必须让他变得更强大。”


另一个哈利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在让哈利自己想出答案。


“你知道我也会变得更强大吗?”


另一个哈利又点了点头。


“这是他计划中最大的缺陷吗?我们两个是相连的,如果不和我分享一些,他就无法变得更强大?这无法不令让我变得足够强大,甚至也许有一天能打败他?”


“是的,”另一个哈利平静地确认道。“他低估了你,误判了你们关系的本质。他可以通过物理手段从你身上获得力量,但不能通过你的思想获得力量。你控制着那里的能量流动,”他指着哈利的伤疤。或者指着他的头。两者的区别是一样的,哈利想道。那道伤疤象征着他与伏地魔之间的精神联系。他也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这种联系的本质,也无法完全理解伏地魔失败的杀戮咒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但也许他可以学会如何利用它来为自己谋利。或者说他能做到吗?


“但我控制不了,”他说。他的肩膀下垂了。“当他想操纵我时,他给我发送了虚假的幻象,甚至是真实的幻象。当他想给我一个信息时,他强行进入我的脑海。即使当我将他摄神取念时,也是出于偶然。我无法控制我看到的东西。”


“他把你的思想强加到他的思想中,”另一个哈利纠正道。


“嗯?”


“这是一个重要的区别。他无法忍受进入你的脑海,哈利。他也许可以短时间这样做,长到足以把你的思想转移到他的思想中,但你的思想受到你母亲的爱的保护。它让他无法长时间待在你的脑海里。当你自己感受到爱时,他发现连碰你的心灵都受不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给你幻象和信息——让他的思想成为竞技场——而不是侵入你的思想来查看你的幻象或想法。”


“但他将我摄神取念了,”哈利抗议道。“而且他做得很好!”


“他获得了力量。和许多突然获得不劳而获的力量的人一样,他相信这会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他确实在一段时间内制服了你。但是,哈利,你的思想自然是两者中更强大的,而爱只会让它更强大。通过摄神取念你,他只是令你不受约束地进入他的思想。这让你可以利用他的力量,并把它变成你自己的力量。他没有预见到这一点。他也仍然拒绝承认,他可能获得的任何力量都无法战胜爱的原始力量。”


“我妈妈的爱,”哈利低声说。


另一个哈利点了点头。“她的。还有你自己的。”


“仪式结束后,我感觉自己非常强大,”他慢慢地说道,然后停下来思考他的话。斯内普不知道关于他新获得的能力的问题的答案,但他的天眼似乎知道得很多,这使他想问尽可能多的问题。“但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感觉到强大。它是来来去去的吗?我能保留一些吗?你知道,永远的那种?”


另一个哈利笑了。“你感觉不到它,是因为它现在不稳定。它正在改变你,哈利,就像它改变伏地魔一样。”


哈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会让我发疯吗?”


“不,”另一个哈利更开心地笑了。“伏地魔的疯狂源于偏执、恐惧和对无尽力量的渴望所带来的自我毁灭。他的疯癫使他的力量变得危险,但这不是原因。”


哈利松了一口气。


“你的力量在不断变化,”他澄清道,“因为你一点一点地吸取了伏地魔的力量,所以这种变化不那么明显。你并没有获得新的力量,只是你的魔法核心变得更强大了,变得更加适应你周围的魔力和你内心的魔力。”


“那么我不会失去它了?”哈利坐在那里,张着嘴思考着其中的含义。想到他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他以前只在梦中见过的魔法,这真让人震惊。但他仍然担心他无法控制它,担心他可能会不小心伤害到别人。


“理论上是可以的,”另一个哈利回答道。“伏地魔毕竟正在失去他的魔法。但是,既然没有人能直接进入你的思想,把它从你的思想中抽走——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在你的思想中呆上一段时间——我怀疑你永远也不会失去它。”


“等一下。稍等一下。伏地魔正在失去他的力量?”这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但是却被这样一笔带过了。


另一个哈利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他要用的字眼。“把这种力量想象成一种电荷……或者把它想象成水。可以说,他的魔法核心接受了水的流入,这使它变得更强大,并加深了它的根。每次他喝下用你的血液制成的魔药时,他都会获得更多的强化用的水。现在,每次你设法抓住他的核心,引导一些水流入你自己的魔法核心时,它都会滋养你的魔法核心,并让他自己的魔法核心干涸。你的根越强大,他的就会越萎缩,逐渐恢复到正常的比例。”


“哇,”哈利睁大眼睛,欣赏着这个比喻。他的天眼可以给斯内普教授上几堂课,让魔药课上的概念更容易理解。“这太邪恶了!”


另一个哈利的嘴唇翘了起来。“是的。太邪恶了。”


“你说得对,”哈利惊讶地摇了摇头。“他的计划有缺陷。真的,真的很有缺陷。他费了这么大劲想要变得更强大,而实际上这只会让我更强大。”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你必须被抓住,”另一个哈利轻声说,眼中流露出遗憾。


哈利点点头,思考着。“他在魔药中使用的我的血越多,他就越强大。但他越强大,就能越强大,最终打败他。更不用说,”他抬起头,“如果我没有被俘虏,我就不会亲眼看到这一切。”


另一个哈利悲伤地笑了笑。“哈利,如果有其他办法,我就不会希望你要这样。”


“我知道。”哈利耸了耸肩。现在他明白了另一个哈利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我现在明白了。我讨厌发生的事情,我不太确定我想不想要这种力量,这又对我意味着什么,但如果它能帮助我永远摆脱伏地魔,那就值得了。对吧?”他看着梦中的自己,寻求保证。


“是的,哈利,”另一个哈利轻声保证道。“这将是值得的。”


哈利点点头。“如果我醒来……”他咽了口唾沫,然后想到了另一个担忧。“但如果我离他远远的,我怎么能夺走他的力量呢?只有当我通过摄神取念与他的思想相连时,我才能做到这一点。”


“只有那时?”


“是啊……”哈利说,试图想起任何其他时间。“嗯。有一次他在测试斯内普的戒指。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几秒钟。就像幻象一样,只有我就在那里。我敢肯定那也一定发生过,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魔法。”他观察着另一个自己,寻找线索,看看他是否猜对了,“也许每当我看到幻象时,我就能接触到他的魔法核心?或者……嗯,那些通常是偶然的。我怎样才能确保我是有意地耗尽他的力量?那难道不需要某种摄神取念吗?”他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但我做不到!斯内普说,如果我试图从远处对伏地魔使用摄神取念,我可能会毁掉自己的思绪。他说我会变成植物人!”


“你远不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另一个哈利平静地指出。“尤其是现在。即使是斯内普也可能会因为你更强大的魔法核心而重新考虑他的立场。”


哈利摇了摇头,试图清醒过来。他脑子里有太多的想法在争夺注意力。


“相信斯内普教授,”另一个哈利说。“他会帮助你的。在这场磨难结束后,他会发挥作用。你需要指导。那个预言——斯内普的预言——不是一串漂亮、毫无意义的词。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唯一有资格指导你准备面对伏地魔的人。不只是为了将来你最后一次面对伏地魔的那一天,而是为了现在,为了今天。如果你希望能够控制这种联系,从而从伏地魔身上吸走更多的力量,你必须学会利用你的天赋掌握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术。”


哈利清了清嗓子,一想到要学习如何让伏地魔摄神取念,他就不知所措,而且是从远处使用的那种。他甚至还没有学过摄神取念术!当然,他曾几次无意中做到了,但那不一样。这……这就像在他学会爬行之前就知道他需要弄清楚如何出战奥运会竞走比赛。


他叹了口气。“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事情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发展。我试着保持勇敢,不让他们赢。我相信斯内普。而他逃脱了。如果他逃脱了的话,他会来找我的。我知道他会的。你能告诉我他成功的几率吗?你一定认为很有可能,因为你告诉我了这一切。”


另一个哈利笑了笑,但摇了摇头。“我对这一刻之后的事情没有确定的看法。现在发生的事情——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或几天做出的决定——将决定这一历史时刻的结果。在那之前,我只能引导你走向我热切希望的未来。”


哈利咬着嘴唇,从地上拔出一长段草。他用手指把它卷了好一会儿。“你知道我会这么信任斯内普吗?”


另一个哈利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神情。“我看到这有可能会发生。而我希望它会发生。诚实而深刻的信任是你抵御伏地魔给你带来的风暴的最好机会。”


“你知道——关于我妈妈的事吗?关于斯内普和……”哈利的声音变小了。


“我只知道那些向我揭示的东西。这些我可没听说过。”他温和地回答。


哈利叹了口气。如果——当他离开这里时,他会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好吧,我只能说,现在这种信任对我有很大的好处,”他闷闷不乐地说,屈服于他逐渐减退的情绪。他欣赏着这美好的一天,却觉得自己被自己的思绪出卖了,因为他知道这些风景都不是真的。他就像死了一样,在伏地魔和食死徒的摆布下昏迷不醒,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不,他试图告诉自己。它来的。斯内普有一个计划。他信任斯内普,而斯内普也有一个拯救他的计划。也许吧。至少,他还活着,他很快就会想出一个计划。


“这不是为了你好,”另一个哈利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意思?”哈利皱起眉头,打量着他的同伴。“我不明白。你说我需要相信他才能把我带出这里。这就是一切的意义所在。”


“是的,”另一个哈利点点头。“但比起你需要信任,他更需要知道你的信任。”


哈利撅起嘴。他的天眼一定要玩什么迷语吗?“嗯,他总是会来找我,对吧?即使他真的不在乎,这也是他的工作。而且他,嗯……他说他是为了我妈妈的缘故一直在保护我。不管我是否信任他,他要么自己来,要么邓布利多派他来接我。我只需要相信这一点,同时不做任何蠢事。我想这就是你希望我相信他的主要原因。这样我就不会因为自己轻率的计划把事情搞砸了。不是吗?”


另一个哈利沉默了很久,哈利咬着嘴唇问道:“不管怎样,他都会来找我……不是吗?”


“事情很少这么简单,”他梦中的自己轻声说。“他会来找你吗?会的。他会成功吗?”他把这个问题悬而未决了很久,哈利推断答案是否定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过着孤独的生活,”另一个哈利继续说道。“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亮点,很少有机会感受到爱、意义、接受、宽恕……或信任。”


哈利把目光移开。他大概猜到了斯内普的这一点,但听到他这么说,他觉得很难过,这让他看到了斯内普在他们认识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恶霸的另一面。但这并不是说不被爱或被欺负并不是他过去行为的借口。在哈利认识他的大部分时间里,这个人一直很可怕。孤独的生活不能成为他对哈利和其他许多学生所做的某些事情的借口。但是……这使哈利对这个人的总体举止产生了同情。


“他已经接近十字路口很长一段时间了,”另一个哈利透露道。


“十字路口?”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像代表了忠诚的十字路口?你的意思是,他在考虑回到伏地魔身边?”他摇摇头否认,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感到一阵痛苦。他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自己相信斯内普。当然,这个人的可信度并不是一直如此脆弱……


“不,”另一个哈利举起一只手安慰他。“他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离开伏地魔。在这个选择上,他从未犹豫过。在我所看到的每一条未来道路上,他对伏地魔和他的行事方式的厌恶仍然坚定不移。”


哈利如释重负地放下肩膀,胸口的重物如释重负。“那么是什么?你说的十字路口是什么意思?”


“可以说……他失去了信心。”


“信心?”他困惑地皱起眉头。


“他保护着你,哈利。只要你在霍格沃茨,他就会毫不留情地保护你,就像他恨你一样。为了你母亲而保护你,为了你父亲而仇恨你。这些动机能激励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尤其是当赋予他主要目标感的东西从他的内心被撕裂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他再也不能当间谍了。”他猜测道。


另一个哈利严肃地点点头。“他再也无法实现那个目标了。他的生命中没有别的事物能激励他了。他对你的义务……好吧,我们只能说,这是把他拴在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纽带。”


哈利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很不祥。


“但是,一个人能紧紧抓住被死者绑住的绳索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他要忠于自己的目标,成功完成保护你的所有要求,他就需要被活人留住。”


哈利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他不明白。


“他需要知道爱。”


哈利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嗯。我希望你不是指我。因为我不,呃,爱他。”


“孩子的爱有很多种形式。他最需要的形式是宽恕。这是一种纯洁的宽恕,只有在坚定不移的信任中才能得到。你相信他,尽管你知道他过去的罪恶,你给了他一份礼物,哈利。这是他很少收到的礼物,他不太可能轻视它。”


哈利让这些话深入心中。从斯内普的角度来看待一切,真奇怪。他感到谦卑,因为他的信任对这个男人来说可能意味着这么多,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时会有这种信任。不管是不是哈利波特,他都只是个孩子。


“所以这根本不是关于我的?”他平静地问道。“当你说这不是关于学会信任,而是关于他接受我的信任对他意味着什么时,你的意思是……这是关于给他一个想要拯救我的理由?”


“他是有理由,”另一个哈利轻声纠正道。 “正如我所说,他无论如何都会试图找到你。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他需要一个更重要、更私人的理由。一个拯救的理由。一个为而战的理由。不是为了你母亲的儿子,也不是为了那个幸大难不死的男孩,也不是为了预言的对象。就只是为了哈利。”


“只是为了哈利,”他心不在焉地低声说,仔细思考着这些话以及它们所代表的一切。现在他对斯内普来说真的“只是为了哈利”吗?他意识到,这就是他想成为的样子。他会永远爱他的父母——或者,他们的意义——但他不是他们。他不是斯内普的校园恶霸,也不是他儿时的朋友,也不是他不幸失去的亲人。他不想为斯内普成为他妈妈那样的人,也不想为小天狼星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他想做自己。尽管他想向斯内普问更多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但他也希望斯内普能以他的身份看待他,而不是以他们的身份看待他。而且,他希望斯内普关心哈利。


他比想象中更希望如此。


他的嘴唇抽搐着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一个月前的他还在这里,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这样想。他可能会推测伏地魔对他下了某种魔法咒。它会赶走所有的理性思维,让最疯狂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比如在意斯内普是否关心他。他笑了。


“你给了他战斗的意志,哈利,”另一个哈利说,他的嘴唇也绽开了笑容。“你给了他一个活着的灵魂去为之战斗,而不是一个死去的灵魂去弥补。通过这样做,你向伏地魔的食死徒——尤其是马尔福——展示了你忠诚的力量。与伏地魔脆弱的理智和不理智的选择相比,你的力量让他们看到了你这边能提供而他们那边不能提供的东西。”


哈利想着这些,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很难想象他和斯内普之间发生的事情会对其他食死徒产生影响,但他相信另一个哈利的话。这让他想起了别的事情。“你曾经说过……”他停顿了一下,考虑着自己的话。“你告诉过我,并不是所有的战斗方式都是直截了当的,或者像使用剑一样简单。你说的不是策略。你说的是人……不是吗?关于爱、信任和宽恕。关于它们有多强大。”


“它们可以颠覆国家,”另一个哈利同意了。


“是的,”哈利若有所思地说。“是的,我想也许它们可以。”


另一个哈利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站起来,抬起脸看着太阳。“我不能永远为你维持这种状态。如果不是因为你增强了力量,我可能根本就做不到。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时间,但之后你的思维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它会恢复到被魔药诱导的状态。”


哈利低下头叹了口气。他不想要那样。他感到如此无助和困惑,这把他吓坏了。斯内普没有告诉他,对他思想的影响会像对他身体的影响一样可怕。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斯内普不知道。说不定这是一种新的配方。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他想在另一个哈利消失之前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道。“我没见到它的未来。这是有可能的。你也有可能不需要我,直到你自己能够使用你的先知天赋。”


“我想你没有看到这方面的东西吧……”哈利试探道。


另一个哈利伸出双手耸耸肩,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如果你开始展望未来,你就会得到答案。”


“哎呀,谢谢,”哈利好心地嘟囔道。“太有帮助了。”


“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哈利,”他说。“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会继续做得很好。不要失去信心。你能赢得这场战争。”

看着自己的镜像,看着他眼中的凶猛和坚定,哈利开始相信了。他现在有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他很快就会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有了一个向导,一个老师来帮助他成为两个预言的胜利者。一丝希望的火花在他的胸中升起并扎下了根。他第一次相信——真正地相信——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虽然伏地魔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虽然他一定知道哈利在满月之后的力量越来越大,但他的自尊心会让他无法理解这两件事的含义,直到为时已晚,无法阻止他的垮台。


这是伏地魔自己的错,说真的。如果他没有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把哈利视为与他势平力敌的人,如果他没有决定用哈利的血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就永远不会有一个能把他打倒的敌人。哈利将无法获得伏地魔渴望为自己保留的那种力量。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在他试图杀死哈利并使他堕落的过程中,他却把哈利变成了唯一一个有能力打败他的人。


“再见,哈利,”他的天眼带着骄傲的微笑说。


他刚回答说“再见”和“谢谢”——还带着回答的微笑——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很想闭上眼睛,享受海风,但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再次陷入黑暗,在那里他看不见,闻不到,摸不到,甚至无法思考。所以他细细品味着风景。他欣赏着小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样子,阳光从小屋的屋顶和海浪上反射出来,看起来像是在同步地跳舞。他记住了岩石在大地上形成的图案,记住了每次树枝前后摆动时光线的变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青草、盐和阳光的味道,当幻象开始消失在黑暗中时,他的舌头上还能感到这些味道。


随着他的感官陷入黑暗,他的思想也陷入黑暗。伴随黑暗而来的是恐惧。黑暗带来了恐惧。还有寒冷。两者都让他发抖不已。


他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一些他应该思考的事情,但是他记不起来了。这与斯内普有关吗?这个人的模样经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但伏地魔的模样也是如此。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知道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的思想和能力都无法触及。


他没有死。他很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但他很确定这点。


黑暗中是不是潜伏着什么生物?它们就在他的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像他的思想一样?这很可怕,有想法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有身体却感觉不到。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这一切是否会结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几分钟还是几天。或者几年。他可能开始这么想已经有好几年了。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有无法解脱的恐惧,就这样一直想下去,直到他模模糊糊地确信自己是一个满脸胡须、皮肤布满皱纹的老人。然后在一瞬间,它停了下来。


他能闻到气味。黑暗不再那么黑暗。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他听不清。他紧紧抓住空气中的气味,因为他熟悉它们。植物。泥土。丁香。


他深吸了一口气,找到了期待已久的解脱,在熟悉的怀抱里,被安全的气息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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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授权翻译】我的仇敌 45

原名:O Mine Enemy


作者:KirbyLane


概括:

当哈利在家门口发现受伤的斯内普并必须把他藏起来,不让德思礼一家发现时,他不知道这非常,非常糟糕的一天将会是一切好事的开端。


哈利和斯内普因为烦人的亲戚们,一系列奇怪的梦以及伏地魔最近对哈利的追捕而被迫湊在一起,但他们最大的挑战很可能是在势如水火的情況下存活下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夏天,除非两人能找到合作的方法。一个从互相对立,不能相容直到发展成师生的故事。


—————————————————————


第四十五章: 牺牲


刺眼的光线。令人目眩的疼痛。


一动不动...

原名:O Mine Enemy


作者:KirbyLane


概括:

当哈利在家门口发现受伤的斯内普并必须把他藏起来,不让德思礼一家发现时,他不知道这非常,非常糟糕的一天将会是一切好事的开端。


哈利和斯内普因为烦人的亲戚们,一系列奇怪的梦以及伏地魔最近对哈利的追捕而被迫湊在一起,但他们最大的挑战很可能是在势如水火的情況下存活下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夏天,除非两人能找到合作的方法。一个从互相对立,不能相容直到发展成师生的故事。


—————————————————————


第四十五章: 牺牲


刺眼的光线。令人目眩的疼痛。


一动不动的尸体。苍白的皮肤,发紫的嘴唇。带着怒意的手指,正在不断的寻找着脉搏。


“他已经死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在一个没有灵魂的面具后面嘶哑地说着。



无数的悲伤撕裂了他的心。他无法呼吸。这不应该发生的。他猛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绳索将他固定住,世界就会倾斜,他也会随之倾斜下不去。


不。斯内普没有死。他不可能死,因为他承诺过的。他承诺过他们会活下去,他们都会离开这里。他承诺过的!


只要能从噩梦中醒来,他愿意付出一切,但他完全清醒了。他清楚知道这并不是梦。


月光洒在空地上,与虚假的亮光结合在一起,照亮了他周围的食死徒面具。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具躺在无情的石头中间一动不动的身体。那张熟悉的脸转了过去,然而哈利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胸膛的寂静。世界之中的其他地方都失去了焦点。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魔法的火花,他无法让自己去寻找它们,甚至无法超越胸口的疼痛去思考。他几乎不知道,一声剧烈尖叫从他的胸膛和喉咙里冲了出来。


伏地魔夺走了他的一切。是一切。他终于做得太过分了。


他咬紧牙关。他的眼睛熊熊燃烧。喘息和低语与夜晚的微弱声音交织在一起,空地上的空气开始因魔法而脉动不止。


               ——————————————


两个小时前


“我对活下去举双手赞成。”现在,他们谈话中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哈利的疲惫感又像一条沉重的毯子一样压在他身上。在讨论即将到来的逃亡时睡着可能不是个好主意,所以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坐得更直了。“计划是什么?”


斯内普默默地把装有银色药剂的小瓶从手指间滚来滚去,陷入了沉思。


哈利叹了口气。“你是不打算把计划告诉我吧?”这并不奇怪,但还是很意外。在那个人刚刚分享了这么多秘密之后,你可能会觉得他会再多说一个……


斯内普用一种神秘而锐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你没有计划,”哈利猜测道,短暂的兴奋过后,他有些失望。 “我的意思是,别误会我想说的话,活下去的意愿是非常重要的,但我有点希望它背后有些斯莱特林式的某种鬼鬼祟祟的阴谋。比如我们现在就逃出去?因为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我们可能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不管神秘人的计划是什么,很快就会在这里发生,我非常怀疑它不会是愉快的,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斯内普轻声说着。他将目光移开,好像是出于又尴尬地袒露了自己的灵魂,哈利不用问就知道,虽然斯内普在逻辑上接受了他请求原谅的理由,重新开始,但在感情上接受这点还需要些时间。


他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决定不去关注这件事。他们今天的推心置腹已经够多了。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走到这一步,而斯内普打从一开始就不擅长处理情绪。哈利想,他可以让教授慢慢接受他们之间的新认知。“是啊,好吧,不去死。挺不错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挺喜欢这个计划的……”他催促道。


斯内普再次低下头,一脸沉思的表情。与此同时,他偷偷地捏了捏眼睛。


“太棒了,”哈利抱怨道。“都要世界末日了,你还把我蒙在鼓里。”


斯内普没有回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格里莫广场谈论密码的那次谈话吗?”


“当然记得。”


“我当时就告诉过你,即使是最值得信赖的凤凰社成员,在任何时候也不会得到超出他们需要知道的信息。”


“我明白。我懂的,”哈利坚持说道,“但我认为我需要知道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你有一个聪明的头脑,”斯内普承认道,一边歪着头看着他,哈利很高兴他的称赞来得这么轻松,“但是你仍然很冲动,你总是把你的情绪——和你的思想——都流露出来。关于微妙之处,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哈利皱起眉头,张嘴就要争论关于信任的问题——


“在你提出一个涉及双向信任的案例之前,”斯内普说,“请允许我向你保证,这与信任无关。这和发挥你的优势和认识到你的局限性有关。”哈利啪的一声闭上了嘴,斯内普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你看?你就是一本打开的书。”


哈利嘟囔着,勉强接受了这句话中的事实。他是一个坦率的人。他认为自己在面对伏地魔和食死徒时表现得很淡定,在必要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骗子,但这与斯内普作为间谍所习惯的熟练欺骗相差甚远。尽管……


“你知道的,我也能读懂你的表情,”他指出。“我知道你所有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好吧,至少我知道很多。我也知道你大部分时间在想什么。这有什么不同呢?”


“那我现在在想什么呢?”斯内普用他最神秘莫测的目光盯着他。


“这不公平,”哈利抱怨道。“你摆出一副间谍式的模样!”


“没错。我有一副‘间谍模样’,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斯内普嗤之以鼻。“但即使是间谍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警惕。我们已经不在学校了,在那里你不会在教室里短暂地看到我。过去一个月,我们一直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更不用说经常看到对方的内心世界。我们已经学会了彼此的视觉线索和暗示,这并不奇怪。不同之处在于,”他强调道,“当我认为有必要时,我完全有能力隐藏我的想法和反应。”


哈利想了一会儿。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没有必要再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藏在我身边了?”


斯内普的间谍表情没有动摇。


哈利笑了笑。“行。好吧。”但他知道他是对的,斯内普逐渐降低了他对哈利的防线,感觉更舒服了,也许他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他大声指出来,让哈利对自己也在这么做的事实感觉好多了。


斯内普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摩擦着魔药瓶。


“这是什么?”哈利问道,希望他能得到一些信息


“一条口信,”斯内普简短地说。


“说的是什么?”


“如果我们要接受外部援助,那将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行。”


哈利的眉毛猛地蹿到额头中间。“外部援助……你是说来自马尔福的援助?他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


“他的忠诚不是重点。”斯内普猛地摇了摇头,似乎被激怒了,但显然他的怒火并不源于哈利身上。“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们太复杂了,现在无法深入研究。可以说,他提供的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但他对我们困境的解决方案并非没有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马尔福的条件不可能好到哪去。


“最重要的条件是我们不能幸免于黑魔王的仪式。”


“这听起来不像是个很好的帮助提议,”哈利咕哝道,他已经不喜欢斯内普那藏着掖着的计划了。


“确切地说,这不是提供帮助,”斯内普纠正道。“交易是一个更贴切的描述。”


哈利瞪大了眼睛,也不喜欢这个说法。“他想要什么?”


“没有什么是校长不愿意给的,”斯内普保证道,虽然答案比哈利想要的更隐晦,但这让他放心了。尽管他信任斯内普,可他的教授对他并非没有任何虚伪。这个人内心的黑暗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尽管斯内普现在已经是好人了,但哈利知道,斯内普肯定会做一些哈利不愿意知道的事情。邓布利多也许并不完美,他有操纵人行动的能力,也有做出艰难决定的能力,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玩些马尔福那样的把戏,那么哈利就可以稍稍地松一口气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刚骂完我太坦率了。我想,神秘人听到马尔福提出交易时肯定不会高兴的。你就不担心我拖他下水吗?”


“你在诡计方面的缺点并不包括方方面面,”斯内普挥了挥手,眼睛仍然盯着小瓶。“它们主要以情绪反应和对意外刺激的反应的形式存在。而在给你时间做准备后,我相信你已经令人满意地证明了你有能力不泄露潜在盟友的身份。”


哈利也许不该为这种半侮辱半赞美的说法感到骄傲,但他确实感到自豪了。这就像斯内普对他说“做得好”,感谢他在伪装成克拉布的时候没有暴露他一样。他朝斯内普微微一笑,接着又想到:“要是神秘人又对我攝神取念怎么办?”


“做你刚才做的事吧。”斯内普轻松地说,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他对这种情况感到担心。“把他推出去。让他害怕你的思想。这似乎很有效。”


“但如果这次不行呢?他在举行某种仪式,教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每次他用更多的我的血做任何事情时,他都会变得更强大。如果他这次变得太强大,以至于撕裂我的思想怎么办?”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害怕,尤其是因为这感觉非常有可能。他打了个寒颤,闭上了眼睛,想起上次伏地魔在他脑子里翻找的感觉。


“看着我,”斯内普命令道,哈利照做了。那个男人的目光刻意保持平静,这有助于平息哈利狂跳的心跳。“想想你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事情。你把黑魔王赶出了你的脑海——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并且两次都伤害了他。你成功地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攝神取念,而你之前没有任何经验或知识。你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还发出了一股魔力脉冲,迫使束缚你的食死徒们倒下。然后你说你看到了魔法,而目前似乎只有黑魔王才能做到这一点。你认为这些事情是偶然的巧合吗?”


哈利咬着嘴唇。“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奇怪,是这样没错,但我最近有点混乱。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件事,你知道吗?”


“现在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斯内普说,“因为从这次实验中得到好处的似乎不止黑魔王一个人。你也变得更强大了。”


哈利向后靠,深吸了一口气。“那——那不可能。不是吗?”


斯内普挥了挥手,指着哈利的伤疤。“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你总是出乎意料,波特。你一直都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斯内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你的精神联系?他获得的力量会自动与你分享,就像蛇佬腔一样?毕竟,这样的天赋不太可能是你天生的。更有可能的是,蛇佬腔在他给你留下伤疤的那晚和你建立了独特的联系。也许他从你的血液中获得的肉体力量也是如此?”他向后靠,陷入了沉浸在解谜的姿势中,摇了摇头。““不过,我并不相信这种理论,因为在过去几天里,他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对你产生影响。也许这不是自然的或自动的。它可能是由特定情况触发的。”他交叉着双臂,用一只手的手指轻敲着下巴。“事实上这更有可能会发生在,当每次你表现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要么是在看透他的想法之后,要么是在把他赶出你的想法之后。也许在你每次拼尽全力的时候,你无意中把他的一些新力量吸纳到了自己身上。”


“吸纳……就像偷?还是说分享?”


“麻烦解释一下你的问题。”


“如果我得到了他的一些力量,”哈利慢慢地说,仔细思考,“我是不是在剥夺他的力量?比方说,力量是有限的,每次我得到的时候,我都会从他那里夺走一些,他就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或者说它还是无限的?比如……他仍然很强大,我只能分享一点?”这引出了更多的问题。“而且这种力量会永远持续下去,还是只持续一小会儿?我是说,你觉得我能保留它们吗,就像我现在还能变得更强大一样,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它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斯内普承认。“这是一个全新领域。时间会证明你的魔法内核是否被改变了。”


这难道不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吗!哈利对这个想法感到茫然,也有点害怕,尽管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如果他强大,如果他的力量只在无法控制的爆发中表现出来,比如当他生气或害怕的时候,他会怎么样?他会伤害到别人……


“别这样。”斯内普严厉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从内心的想法中拉了出来。“我认识那表情。等我们离开这里,回到霍格沃茨,你再去为别人担心吧。现在有危险的是你。你有权利——也有责任——集中精力保护自己。你可以稍后再担心其他人。”


哈利咽了口气,点了点头。他试图服从,强迫自己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无法控制的威胁。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问道:“你认为神秘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斯内普摇了摇头。“我对此表示怀疑。他似乎认为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你们之间神秘联系的副作用。我怀疑他是否会理智地相信你自己的能力是一个因素。或者说它们会不会增强。他总是倾向于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真正杰出的巫师,直到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事实恰恰相反。”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了出来。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而时间又不够。关于伏地魔和力量的所有这些谈话使他又感到不舒服了。他在脏裤子上擦了擦湿手,清了清嗓子。至少他还有一个迫切的需求,可以让自己从魔药和死亡的念头中转移开来,尽管一想到这些,他的脸就开始发热。


“嗯,教授……”他再次清了清嗓子,挥了挥角落里的桶。“我,嗯,我需要……”


值得称赞的是,斯内普没有在乎他的不适,也没有说任何加剧不安的话。他只是低下头,转过身去,给哈利一点私人空间。谢天谢地,他也没有让哈利老想着自己的尴尬。哈利刚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坐下,斯内普又一次面朝前方问道:“你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履行你宣称的对我的信任?”


哈利张口想再次坚持说他会信任他,但他忍住了。从斯内普尖锐的目光中,他明白这个人并不是想要些多余的话。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关于信任,不如说是关于哈利克服自身局限的能力。他很难在行动上信任别人,很难就这么站一边去什么也不干,让别人——尤其是成年人——来掌控局面。即使是现在,他也在忍住冲动,想在做出任何承诺之前从这个人那里套出更多细节的冲动。但一想到这一点,以及如果没有行动,信任就不是信任,他突然渴望向教授证明自己。


他也突然对斯内普是斯莱特林的一员产生了欣赏。只是这么一条问题,哈利就从强烈的好奇变成了心甘情愿地服从。


“你真是个好手,”他喘着气说。


斯内普扬起嘴角,几乎露出微笑,但听到走廊里传来越来越近的声音,他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哈利意识到食死徒要来找他们,心怦怦直跳。是时候了。“告诉我该做什么……或者不该做什么,”他很快说道。


“就像你这几天做的那样,”斯内普快速说道。“不要装腔作势。但要注意,黑魔王并不稳定,这种不稳定让他变得不可预测。如果你把他逼得太紧,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你明白吗?”


哈利迅速点头。


“你会被安眠药控制,”斯内普继续说道。“不要害怕。你会在适当的时候获救。在你服用安眠药期间,他们不会伤害你,魔药本身也不会造成持久的伤害。一旦你得到解药,它就会从你的身体里消失,你就会和以前一样了。”


门外传来叮当声,哈利吓了一跳,但他又猛地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斯内普凝视着他,强调道,“不要失去希望。当一切似乎都失去的时候,你必须坚强。”


钥匙在锁里转动时,哈利尽量不表现出恐惧,但当他看着老师时,他无法把焦虑从眼睛里抹去。


“我们会活下来的,哈利,”斯内普激烈地说。“我向你保证。”他喝下银色的药水,把小瓶子扔到牢房的角落里。


一秒钟后,亮光从敞开的门里照了进来。灯笼和水壶不见了,斯内普不知怎么地把它们藏起来,躲过了卫兵的窥探。哈利第一次感觉到这次情况有所不同,抓捕他们的人进入房间时正穿着的食死徒长袍和面具,他们强迫哈利和斯内普站起来。


斯内普设法伸出手抓住了哈利的胳膊,然后他们被分开来并拖出牢房。这没什么用,但很有帮助。


哈利挺直肩膀。他能做到。


              ——————————————


他们来到了和上次不同的空地上,尽管哈利很紧张,但他还是想知道伏地魔经通常会在多少块空地上举行集会和仪式。这块空地比上一块小,两边的树也更茂密。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亮了空地,直到一个食死徒喃喃念出咒语,魔杖一挥,在他们的头顶上飘起了小小的亮光。


哈利看到了更多戴着面具和穿着长袍的食死徒。他没有看到伏地魔,但他眯起眼睛,看到空地中央从地上伸出一块又细又高的石头。就在它旁边有一块平坦的岩石,大得刚好可以让伏地魔用作平台,或者——哈利打了个寒颤——作为某种病态的祭坛,让一个十六岁的格兰芬多学生在上面献祭。他把目光移开。


只有一个食死徒抓住了他,但有两个抓住了斯内普。他想知道他们是否很紧张。他们认识斯内普很久了。他们可能知道他很危险,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们是生他的气吗?他们想为他的背叛报仇吗?他们当中有谁会为把自己的老朋友引向可能会导致他死亡的道路而感到遗憾吗?


也许是卢修斯·马尔福吧。哈利不知道他和斯内普达成了什么交易,也不知道马尔福是否可以被信任,去做斯内普认为他会做的事情。但从斯内普所说的话来看,这听起来不像是关心或感情用事。那么那食死徒到底想要什么,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让他愿意背叛他那复仇心切的主人?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去四处看看食死徒,不去猜测哪个食死徒可能藏着一个讨厌的金发贵族脑袋。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空地上就传来了幻影显形的尖锐声音,伏地魔来了。哈利看到这明显是想大张旗鼓地进来,几乎翻了个白眼,但伤疤一阵剧痛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哈利·波特,”伏地魔用油腔滑调的声音说。他笑了,虽然看起来不像几天前他们初次见面时那么平静或高兴。他显然已经厌倦了欢迎哈利。黑巫师招了招手,抓着哈利的食死徒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带到前面。他想踢那个人,但他想起了斯内普的警告。是的,他需要勇敢,但现在不是犯傻的时候。


“亲爱的哈利,我期待这个夜晚已经很久了。”伏地魔站在哈利面前说。“你应该感到荣幸,不仅是见证者,而且是参与我崛起的参与者。从今晚开始,我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


哈利没有回应。他决定把战斗的冲动留到知道伏地魔今晚的计划后再说。


伏地魔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沉默,他把注意力从哈利身上转移到斯内普身上。只是,他不想和聊天。伏地魔挥动魔杖,斯内普就瘫倒在他的食死徒守卫中间,痛苦地无声地扭动着身体。哈利紧张起来,但忍住了想大声喊叫或去找斯内普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


“我们可以开始了吧?”伏地魔问道,然后转向岩石,似乎折磨斯内普对他的夜晚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干扰。


抓着哈利的食死徒逼着他往前走,直到他站在那块高大的石头前面,然后又把他猛地拉过来,他的背重重地撞在石头上。


“他的衣服,”伏地魔指示道,下一刻他的衬衫和套头衫就消失了,只剩下他在凉爽的夜晚空气中瑟瑟发抖,但幸运的是,他还穿着裤子。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绳索就紧紧地缠住了他,把他的胳膊和腿绑在岩石上,让他除了脖子以外什么都动不了——虽然这没什么必要,因为所有的食死徒都围成一个半圆,斯内普就在他们两个中间。一条更粗的绳索缠住了他的嘴,堵住了他的嘴,他第一次挣扎起来,因为他说话的能力被剥夺了。不知怎么的,失去了在言语上反抗伏地魔的能力,比失去身体上的战斗能力更让他害怕。


“我忠实的追随者们,”伏地魔用得意的声音说。“一年前,我从半衰期的灰烬中重生。你们欢迎我回来当你的主人,服侍我,仿佛时间从未流逝。现在你们的忠诚会得到回报的。你们将见证我从凡人的限制中崛起,因为你知道你侍奉的是一个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大的巫师!”


食死徒们齐齐跪下,低下头。斯内普也被迫跪了下来,但他拒绝低头,而是看着哈利,仿佛通过他的目光给了他力量。伏地魔用手腕轻轻一挥,迫使他低下头,但哈利很欣赏他的反抗。他很害怕,但有斯内普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他不知何故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虫尾巴,”伏地魔叫道,一个矮小的食死徒走上前来。“你第一次取了他的血。你将有幸再次取他的血。”


虫尾巴再次跪在伏地魔面前,傻笑着说:“谢谢您,主人。”


他们面前以魔法变出了一个坩埚,但哈利没看到是谁变出来的。一缕细细的蒸汽从里面冒出来,哈利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虫尾巴走近他,手里的刀在空地上方反射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哈利知道他无法逃脱即将发生的事情,但他的恐惧反应开始起作用,他挣扎着挣脱束缚。


“强行夺取,敌人之血,你将赋予,敌人之力量,”伏地魔威严地说道,双手举到空中。


当虫尾巴的匕首碰到哈利的皮肤时,食死徒重复着这句话,他们吟唱着。他感到匕首刺穿了他的手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他没作声,但无法控制自己不颤抖。虫尾巴把一个小瓶子举到哈利的胳膊上,直到满了,才把它倒进坩埚里。它发出嘶嘶声,但哈利仍然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他没有尝试,而是寻找斯内普的目光。他很无助;他需要不再感到如此无助,斯内普是他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斯内普仍然跪着,被食死徒按在侧边,但他抬起头来,眼睛又盯着哈利。哈利一看他,斯内普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是哈利一直希望在魔药课上看到的——这表明他做得很好,并希望他继续保持下去。哈利深呼吸几次,试图控制自己的恐惧。一年多前,当他遇到类似的情况时,他从未想过斯内普会在场会帮助他度过下一次的难关。但那双黑眼睛现在成了他力量的源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不去看伏地魔和虫尾巴在干什么。


“强行夺取,敌人之血,你将赋予,敌人之力量,”食死徒最后一次吟唱,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哈利的视线被斯内普挡住了,伏地魔走上前来,把一杯冒着热气的白色液体举到嘴边。他喝了杯中的东西,然后闭上了眼睛。整整一分钟后,他笑了。“我感觉到了,哈利,”他轻声说。“我充满了力量。”他睁开眼睛,转过身,只面对哈利。他的眼睛明亮,脸上同时充满了欣喜和疯狂。 “我可以用意念操控魔法,甚至不用魔杖就能操控自然的力量。”他用手指划过哈利的下巴,哈利从嘴塞里发出一声闷哼。他的伤疤疼得厉害,就算它随时裂开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伏地魔移开手,转向他的追随者。“把叛徒抓来!”他喊道,食死徒们站了起来,其中两个把斯内普拖到中间,把他整个扔到平坦的岩石上。肉体与石头相碰的声音让哈利不禁畏缩了一下。他试着不去担心,试着保持信心,试着呼吸。毫无疑问,伏地魔想杀了斯内普。但斯内普保证他们会活下来,他有一个计划。他随时都可能会幻影移形。或者马尔福会突然出现,大胆营地冲进来救他们,或者凤凰社会的人会拿着魔杖出现。


伏地魔向斯内普伸出没有拿着魔杖的手,斯内普开始扭动,双手颤抖,牙关紧咬。他的眼睛仍然睁着,寻找着哈利的眼睛,似乎在告诉他要相信,要坚强,要——


斯内普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


哈利挣扎着挣脱束缚。


“你今晚就得死,西弗勒斯,”伏地魔嘶嘶地说。“你的痛苦和折磨将提醒所有见证者,没有人背叛伏地魔!”


哈利看到几个食死徒退缩了,他对这些人的愚蠢感到咬牙切齿,盲目地追随一个只要自己获得荣誉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带来痛苦的主人。什么样的人会心甘情愿、明知故犯地跟随这样的巫师?是什么促使诺特、克拉布、高尔或马尔福这样的人鼓励自己的儿子步他们的后尘,明知只要心情不好,自己的儿子就会永远无法远离痛苦和折磨,甚至可能毫无意义地死去?


这实在太疯狂了。


斯内普再次抽搐起来,空地上一片寂静,只有他痛苦的声音。就连施在他身上的咒语都是无声的,伏地魔不需要咒语或魔杖就能使他痛苦。哈利感到眼泪就要冒出来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斯内普的痛苦。即使他摆脱了束缚,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但他知道他会去尝试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冲向伏地魔,攻击食死徒,试着拿到魔杖,甚至试着召唤他在另一片空地上看到的魔法。


魔法。抓住这个想法——除了教授的痛喊声,他还需要一些东西来集中注意力——他把目光集中在草地上。他试图唤起他之前看到的魔法的形象,充满了他的视野的美丽火花,但什么也没发生。他沮丧地流下了一滴眼泪,气喘吁吁地试图再次挣脱。


一阵骚动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斯内普身上,但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那个人抽搐着,眼睛翻白,嘴唇泛青。他惊恐地看着抽搐加剧,然后停止。


但情况不该像看上去的那样的。不该是这样的。这不可能,因为斯内普答应过他。哈利几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无法思考,除了手臂的抽搐和肺部因拒绝扩张而产生的疼痛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世界变得越来越窄,直到只有来自上方的刺眼光线和来自内部的刺眼疼痛。


还有一具静止的身体。苍白的皮肤,发青的嘴唇。带着怒意的手指,正在不断的寻找着脉搏。


“他已经死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在一个没有灵魂的面具后面嘶哑地说着,他把手从斯内普静止的脖子上抽了出来。



无数的悲伤撕裂了他的心。他无法呼吸。这不应该发生的。他猛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绳索将他固定住,世界就会倾斜,他也会随之倾斜下不去。


不。斯内普没有死。他不可能死,因为他承诺过的。他承诺过他们会活下去,他们都会离开这里。他承诺过的!


只要能从噩梦中醒来,他愿意付出一切,但他完全清醒了。他清楚知道这并不是梦。


月光洒在空地上,与虚假的亮光结合在一起,照亮了他周围的食死徒面具。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具躺在无情的石头中间一动不动的身体。那张熟悉的脸转了过去,然而哈利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胸膛的寂静。世界之中的其他地方都失去了焦点。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魔法的火花,他无法让自己去寻找它们,甚至无法超越胸口的疼痛去思考。他几乎不知道,一声剧烈尖叫从他的胸膛和喉咙里冲了出来。


伏地魔夺走了他的一切。是一切。他终于做得太过分了。


他咬紧牙关。他的眼睛熊熊燃烧。喘息和低语与夜晚的微弱声音交织在一起,空地上的空气开始因魔法而脉动不止。


他不知道绳索是如何被扯断的,只知道他突然自由了,他不假思索地向伏地魔冲去。就连伤疤的疼痛也没有阻止他把那个卑鄙的巫师扑倒在地,或者用拳头猛击他。手臂把他拽了开来。他尖叫起来,他们痛苦地喊叫着放开了他。他倒在草地上。他被泪水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楚,但伏地魔愤怒的脸在他的视线中颤抖。愤怒和恐惧。还有困惑。


很好。就让他害怕吧!哈利对上了伏地魔的红眼睛,空地消失了。他正在坠落,周围一片漆黑,非常漆黑。记忆在他脑海中流淌,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但它们不属于他。他知道它们不是他的记忆。它们是汤姆·里德尔的。他在对伏地魔攝神取念。他被推了出去,但他却在巫师的思绪中抓住了支撑点。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到巫师黑暗扭曲的思想里有任何东西。而他想要伤害,想要毁灭,想要让伏地魔体验下他给他造成的痛苦。他能感觉到这让他很难受。


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连接被切断了,他倒下了。他用手捂住头皮。他在血流不止。有人打了他,但现在没人碰他了。他躺在草地上,气喘吁吁,突然筋疲力尽,又清醒过来。


他开始抽泣起来。


斯内普死了。他当然会死了。当他们还是敌人时,他设法活得好好的,但一旦他表现出对哈利的任何关心,一旦哈利终于联系上了一个能告诉他更多关于他父母的人,他就像其他人一样被从哈利的生活中夺走了。他应该知道这是注定要发生的。然而,斯内普却劝他相信他,向他保证,告诉他要坚强,不要失去希望,在一切似乎都完了的时候——


他颤抖着大口喘息着,爬到斯内普面前。仍然没有人碰到他,但他听到了喊叫声,瞥了一眼就确认伏地魔躺在地上,虽然还清醒,但很痛苦,没有把哈利放在心上。


他爬到斯内普身边,但最后被一个食死徒拽了起来。他挣扎着。他需要找到斯内普。他的教授是他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他坚强勇敢,最重要的是,他很狡猾。他知道伏地魔会杀了他。他喝了一剂魔药。那魔药起了什么作用?会让他复活吗?他真的死了吗?该死的,哈利必须亲眼看看,如果这个食死徒一直拖着他后退,他就看不到了。


那次他确实寻找了火花,而且他找到了。它们从草丛中飘起,从树上飘落下来,他把它们聚集到自己身上,然后把它们向外推,那双手就掉了下来。食死徒们都倒下了,像地震一样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尽可能快地走到斯内普身边,用颤抖的双手摸索着他的脉搏。


没有脉搏。斯内普的嘴唇发紫。他死了。


这又是他噩梦的重演,只是比之前可怕了十倍。他摇摇头,又抽泣了一声,抓住了那人破烂的衬衫。火花又一次向他聚集起来。它们在跳动,哈利不确定自己能否阻止它们下一步想做的事,如果魔法的力量会杀死了他自己和空地上的所有人的话。他把头垂到斯内普的胸前。他应该想办法逃跑才对。他可能真的有足够的力量这样做。但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内心充满了令人麻痹的悲痛。


“魔药!”他从叫声中隐约听到这句。 “快把魔药给我,你这个傻瓜!”


他睁开眼睛,确信这是他最后一次看斯内普了。他抚平了斯内普油腻的头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曾经对此感到厌恶。只要斯内普能睁开眼睛,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他油腻腻的家伙了……


有双手粗暴地抓住了他,他没有反抗。他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甚至连火花都开始消散,仿佛意识到召唤他们的人已经失去了指挥他们的意志。


一个坚实的身体牢牢地把他固定在原地,而另一双手强行打开了他的嘴。他几乎没有注意到魔药滑入他的喉咙,也没有注意到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不得不吞下去。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


但在他完全晕过去前,就听到卢修斯·马尔福在他耳边低语:“他还活着。”


他的呼吸顿时一滞。他挣扎着,但已经来不及阻止混乱进入他的大脑,但他需要问,需要知道这是否意味着……


“西弗勒斯还活着,”他听着,松了一口气,世界渐渐变黑。


无事发生

【双玄】 黑水沉舟的一个梦

Summary:贺玄对于自己会梦见师青玄这件事,并不意外。

  时间线是贺玄把师青玄丢在皇城之后。全文3000+

  看到师青玄坐在自己对面笑着叫他明兄时,贺玄就知道这是一场梦。因为师青玄是绝对不可能再如此自若地和他共处一室的。

  他看到自己最可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僵在原地,冷汗如雨落,连和自己对视都不敢,或许是惧怕,或许是愧疚。就像看到天敌想要逃跑却吓到动弹不得的小动物。可恨又可怜。

  “明兄——”他听到师青玄拖着长腔略带不满地叫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贺玄低头,看到自己身着地师仪的衣服,朴素的黑袍,没有任何装饰。

  师青玄见他仍然不回应,像是神游天外的样子,探身用...

Summary:贺玄对于自己会梦见师青玄这件事,并不意外。

  时间线是贺玄把师青玄丢在皇城之后。全文3000+

  看到师青玄坐在自己对面笑着叫他明兄时,贺玄就知道这是一场梦。因为师青玄是绝对不可能再如此自若地和他共处一室的。

  他看到自己最可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僵在原地,冷汗如雨落,连和自己对视都不敢,或许是惧怕,或许是愧疚。就像看到天敌想要逃跑却吓到动弹不得的小动物。可恨又可怜。

  “明兄——”他听到师青玄拖着长腔略带不满地叫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贺玄低头,看到自己身着地师仪的衣服,朴素的黑袍,没有任何装饰。

  师青玄见他仍然不回应,像是神游天外的样子,探身用折扇在他面前晃了晃:“明兄明兄,还在吗?”

  那是他格外喜爱的风师扇,扇面挡住了他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杏眼。

  贺玄抬手挡开那风师扇,看他一眼,道:“做什么老是烦我?”

  “我就爱这样烦你,”师青玄见得到了回应,心满意足坐了回去,笑眯眯摇扇子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贺玄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兀自喝茶。

  他们所在之处是酒楼三层的临窗最佳观景位,喝着美酒往下望去,街两边是摆摊的商贩,有卖炸油饼的,甜酒汤圆,还有许多姑娘家的小玩意儿。

  师青玄看了半晌,支着下巴慢慢道:“明兄,你听说过走马灯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折扇敲着手心,道:“说是在人临死时,眼前会浮现出这一生最重要的回忆,还会看到亲人和挚爱之人的脸。”

  贺玄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微微皱眉,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师青玄微微一笑,脸上带了点回忆的神色,继续说道:“近来我一直梦到小时候的事情。”

  “我为人时为躲避白话真仙,常扮成女孩子,梳辫子穿裙子。哥哥上山修炼前常给我买这些玩物哄我,然后我就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不让我哭,我知道他是非走不可,他得给我们俩挣出个好前程,我就开开心心玩着风车送他走。”

  贺玄没搭话。

  师青玄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梦:“我最近常常做梦。梦里我扮成小姑娘,抬头看到我哥越走越远的背影,哭着喊他,他却不理我。”

  “我还梦到明兄你呢。梦到我们第一次在上天庭的宴会上遇见,梦到我们在酒楼摆宴席,还梦到你把地师宝铲当砍刀用,还把它给搞坏了,哈哈。”

  他低下头,从毫无波澜的茶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神地喃喃自语道:“这些梦做的多了,有时我会想,这会不是人临死前的走马灯。我也要死了,所以常常梦到旧事。”

  一片寂静无声。

  许久,贺玄才道:“人才会有走马灯。你是神官,又不是人。”

  “可是神官也会死啊。”

  贺玄于是冷笑道:“你若是死了,你哥怕不是立刻就要疯掉。”

  师青玄却不接他的话茬,而是忽然直直看向他的眼,率直地问道:“那你呢?”

  “我怎么了?”

  “我死了的话,明兄你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这人又在发什么疯。贺玄想,本不欲理会,但师青玄难得固执地追着他问,非要问出个答案,越凑越近,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问题:“明兄,我如果死了,你会怎么样?”

  就算在梦里他都这么难缠,贺玄被吵得格外没有耐心,师青玄一连串的死来死去搞得他越听越火大,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斥道:“又在胡说什么,能不能闭嘴!”

  师青玄俨然一副无赖的样子,像是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认真道:“你回答我我就闭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告诉我嘛明兄。”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杯中的茶水微微泛起波澜。

  贺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片刻后似乎是冷静下来了,抬眼直视着对面那人,说道:“我会高兴死,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来吵我了。”

  师青玄终于得到了答案,连扇子都不摇了。他并不意外,似乎是早有预料,勾起嘴角,轻声叹道:“我想也是。”

  他垂眼,像是在对自己说,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嘴里嚼了一遍:“我想也是。”

  这种对话在过去的几百年间发生过许多次,他们动不动就会掐起来,嘴上吵吵闹闹,却一直都站在对方身旁。

  贺玄终于能得片刻安静,本想喝口茶,却总觉得如鲠在喉,静不下心来。他看着师青玄几乎可以说是落寞的神色,心里难得不自在,正要说些什么时,师青玄却又活跃起来,拿折扇一指他,笑容满面地宣布道:“但是——明兄,听好了!在我死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吵你的,你休想甩掉本风师!”

  贺玄拿在手里的茶杯被他折扇戳到,茶水洒了一些在桌面上,他瞬间脑门直跳,道:“少来闹我!”

  师青玄笑吟吟地弯起眼,道:“就要闹你,你可是我天下第一好的朋友!不闹你闹谁?”

  贺玄冷哼一声,没说话。

  师青玄又和他掐了一阵,余光忽然撇到了什么,惊道:“怎么忽然下雪了?”

  贺玄也是一怔,看向窗外,确实是下雪了。

  如鹅毛般大片大片地从天而降,不多时,这热闹的人间都裹上了一层素白。

  贺玄随意摊开手掌接了几片雪。他是鬼,没有活人的温度,可以欣赏很久雪花的形状。

  可现在分明不是冬季,他托着几片雪花,正要和师青玄说些什么,转过头时却是一愣。

  不过几片雪花落下的时间,对面坐着的师青玄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细纹爬上他的脸颊和眼角,他的眼再也不是当初明亮的样子,那张脸再也不是几百年间他所熟识的模样。

  还有师青玄最喜爱的一头乌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染成霜白。

  贺玄僵住了。

  这分明是凡人必经阶段,早在他抽干师青玄法力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一刻总会到来。可贺玄内心却依然生出了一种钝痛。

  是那种……胸膛内遗失了一大块血肉的痛,空落落的。

  可他又不是血肉之躯。

  他是鬼啊,就算胸膛被凭空打穿一个洞都照样好好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铜炉山炼出来的绝境鬼王,有通天法力,有铁石心肠,有算无遗策,可偏偏没有一颗鲜活的、会跳动不息的心。

  可当他看到这样的师青玄时,仍然感到一阵心痛,像是不忍直面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知道凡人的生老病死无法逆转;或许是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师青玄不再是上天庭的风师,而同桌而坐的明仪却也不是当初那个地师仪了;也或许是悲伤于自己再也无法从那双极亮的眸子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贺玄看着对面的人。

  老去的师青玄目光平静,那是他从未在师青玄脸上看到的表情。无喜无悲,没有怨恨,仿佛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他们手上从来都不曾沾过血。

  太平静了,像一潭死水。

  那不是看仇人的目光,也不是看最要好朋友的目光。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贺玄心里忽然生出些愠怒。

  陌生人?自己对他而言怎么可能是陌生人?他们两个纠缠到这份上,怎么可能到最后就沦为陌生人?

  师青玄已经太老了,连一把扇子都握不住了。他启唇似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贺玄。

  窗外有雪花飘进来,落到茶里,落到师青玄的白发间,落到师青玄不再温热的掌心,久久不曾融化。

  贺玄睁开眼。

  他从一场短暂的休眠期醒过来。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但如果不偶尔睡一睡,那鬼生简直是太漫长了。尤其是大仇得报之后,时间仿佛过得更慢了,让人无聊。

  窗外是黑水鬼蜮,面前长案上是修补风师扇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是他挪用了本来要买骨鱼粮的钱又借了一大笔钱才换来的。断成两半的风师扇摆在手边,他静静看着,伸出手摸了摸扇面上断掉的水波纹。

  风师扇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法宝,和他的主人一样绝世罕见。可居然一瞬就折毁了,刺啦一声,断的那么彻底。如同地师仪和风师青玄几百年间形影不离的情谊也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崩塌,从顶楼塌到地基。看上去那样亲密无间的感情,居然也能彻彻底底的、那么决绝的被撕裂。

  但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能梦到那个人。他分明已经撕破了“地师仪”的面具,不应该再和“明仪最好的朋友”有丝毫牵扯了。

  贺玄想,大致是他成为“明仪”的时间太长了。所以牵扯到师青玄时总有些多余的情绪。

  不过师青玄想必应该不会梦到自己吧。对于他来说,明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明仪了。

  师青玄想起他的脸,不再会想到那是相伴数百年的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再想到他是上天庭的神官地师仪。

  是黑水沉舟,是贺公子,是万劫不复的铜炉山炼出来的鬼王。唯独不是风师青玄的明仪。

  惨白的日头从黑水鬼蜮升起,像以往过去无数年那样。

居夫人🌟

【天官短篇番外结局】归去来兮



“哎,你们听说没,那城北一带的桃花林又闹出人命了。”

“是求姻缘的桃花源吗?城北不是只有一片桃花林吗?”

“我说老兄,你这都多久没出门了啊?那桃花林还是原来那片桃花林,只不过现在可不能去那里求姻缘咯!那里盘踞着一只吃人的鬼王,专吃这些成双成对的情人以长修为,现如今那桃花林早就看不见小径了,进去便是无边的迷雾,跟红得染了血似的桃花丛!”

“真的假的?”

“嘿,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在店中歇息了好一会儿的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带上了张雪白的无脸面具,方才放下酒钱迤然离去。此人便是在外游历已满一年的引玉,归途遥远,他却有意不用缩地千里回鬼市,只是为了暂时逃避与权一真许...



“哎,你们听说没,那城北一带的桃花林又闹出人命了。”

“是求姻缘的桃花源吗?城北不是只有一片桃花林吗?”

“我说老兄,你这都多久没出门了啊?那桃花林还是原来那片桃花林,只不过现在可不能去那里求姻缘咯!那里盘踞着一只吃人的鬼王,专吃这些成双成对的情人以长修为,现如今那桃花林早就看不见小径了,进去便是无边的迷雾,跟红得染了血似的桃花丛!”

“真的假的?”

“嘿,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在店中歇息了好一会儿的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带上了张雪白的无脸面具,方才放下酒钱迤然离去。此人便是在外游历已满一年的引玉,归途遥远,他却有意不用缩地千里回鬼市,只是为了暂时逃避与权一真许下的那句诺言。

  引玉仰首望着满天乌云,风雨欲来,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我也真的是……何必当初答应他。”

转身欲要离去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师兄!”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浑身一激灵,忽地又凝神细细一想,那声音也不似权一真,他回首一看,原来是两个身着蓝衣的仙家子弟。

“师兄……”年纪轻的抬手揪住了前面人的衣袖,气喘吁吁道,“师兄你别生气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回李府,跟李老爷解释清楚。”

  被唤作师兄的甩开了他的手,怒道:“怎么解释?那梦还镜本就不会伤人,这千万分之一才能遇着的岔子,就被这臭小子碰到了,怪谁?让他留在李府过一辈子得了!”

  引玉刚要迈开的步子一听这话,又退了回来,他心中念诀立马与花城通灵起来。

  ——城主?

——何事。

——你可还记得梦还?

——怎么了?

——翌城梦还现。

花城那边没了答复,这边两位小兄弟吵得更厉害了。

“你跟师尊就是宠他没边了,现在可好,此次下山连朵桃花都没见着就要打道回府了,”他道,“师尊怪罪下来,你可别说我没管教他!”

“好啦,师兄……”

引玉见二人说着说着马上要走远了,再次通灵道:“城主?”

——如果能拿回最好。

花城的声音连带着几分笑意,连语调都温柔了许多,一听便知太子殿下应该就在旁边。

引玉心领神会,不再通灵打扰,转身追上了那走远了的师兄弟:“两位——”

“嗯?”为首的蓝衣青年回首看向了引玉,“何事?”

引玉忙道:“可否带在下一同前往李府?”

他眉一横:“李家老太因仙器显灵才昏迷不醒,你是谁?去了又能干什么?”

引玉笑道:“我听二位刚刚说道梦还镜,可是让李太母晕过去的仙器?那么我应该能帮得上忙,这梦还镜奇特就奇特在可以让人梦见前生,甚至前前生的某些片段言语,也有辟邪显灵的功效,是上等的灵宝,理应不该伤人。在下……说得可对?”

  年纪较轻的一位瞪大了眼睛:“师兄,他怎么知道?”

  前者也上下打量着引玉:“梦还镜由师尊保留,除了师尊和我们几个应该没人知道这宝物的功效啊……”

  引玉摇了摇头:“这梦还镜可不止你们师尊一任主人啊,据我所知,这宝镜还能照得出厉绝神官所幻化的假身后世。恶则阴气外泄,善则满堂福光,不知李府是如何个情况?”

  为首人为难地思考了片刻,随即抬首道:“全否,李府上下风水未变,也没出现其他伤亡,仅仅昏过了一个李太母。”

  引玉也噎住了:“嗯?”

  “这也是为何我们如此头疼,我那不省心的师弟闯下祸事,实在不行只能回山请师尊了,”他叹了口气,“找不出理由,各种法子都用过了,她还是昏迷不醒。”

  “这就很奇怪了。”引玉紧锁眉头,难不成这梦还镜多年来离了城主,还有什么奇遇不成?本身出现了变化,导致李老太至今未醒?

  “这位前辈,”小的那个出声道,“不如随我们一同去看看,能救回李老太最好,咱们路上说。”

  “走。”

  “请。”

  李府是这翌城中最大的一处府邸,李家老家主听闻是从京都乔迁过来,在这翌城休养生息,造一座府邸便敷张扬厉,足以显得这李家的地位。现在昏迷不醒的那位,正是这位老家主的儿媳李陈氏。不过时过境迁,旧人老去,现在的李家主是这位李陈氏的嫡孙李戴明。

  “前辈有所不知,”宫长笑道,“这翌城最出名的便是桃花。”

  “桃花?”引玉想起了之前酒肆里众人讨论的怪事,“城北那一片?”

  宫长的师兄宫瑾摇了摇头道:“这翌城四处都是桃花,只是最近城北那一片闹事罢了,说来也是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地,但是被宫霞这臭小子搅黄了。”

  “哦?”

  “翌城是桃花树多,但是其实以前并没有这么出名。”

  “真正让这桃花添色的,乃是多年前的一庄美事——腊月花开,千里送嫁。”

  引玉沉吟道:“腊月有桃花开?”

  宫长点头道:“当然没有传说中那么盛鸿,不过那个时候下着大雪,十里内的桃花树确实开了一大半。”

  “那是谁送嫁了谁呢?”引玉问道。

  “这新娘子,便是我们一会儿要见到的李老太,李家太母。”宫瑾道,“而这送嫁的人呢,则有很多版本说辞,不过好像都是一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将新娘子亲自接到了李府前。有人说那是仙人,有人说那是神官,还有说他是花妖,反正千奇百怪各种说法都有。”

  “当时,狂风乍起,将那新娘子的盖头掀起,观礼的众人都惊叹万分,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只不过尚未过门的新娘子,盖头在新郎官之前掀起,指不定之后会被李家的人诟病,再加上李家原本家大业大,对于这陈家的嫡女还真的没放在心上。”

  宫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就在这时,那位黑衣仙人从天而降,执新娘之手,尽开十里艳红作伴,一步一步走到李府门前。当时所有人都被这旷世奇景吓呆了,回头才发现新娘子的盖头完好如初地掩住了新娘子的容颜。”

  “后知后觉,大婚正常进行。那时的新娘子李陈氏被观礼后的人们捧上了天,说她是天赐良缘,才得以有仙人送嫁,十里桃花,福慧双修。”

  引玉叹道:“这么一座小城里,竟还有如此美事。”

  “是啊,”宫瑾道,“自那以后,翌城的桃花便远近闻名,每逢春季,到处都是求姻缘求良缘的庙啊,仙地什么的。”

   宫长感叹道:“后来的李陈氏也确实应了世人所说,儿女双全,夫君疼爱,大半生过去富足安康,过得可谓是十分幸福了。这是多少凡人盼也盼不来,求也求不得的福气啊。”

   宫瑾却皱眉道:“就是到了最后倒霉遇见了宫霞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醒不醒得过来。”

   “师兄……”

   “李府到了。”引玉抬首望向李府府邸的牌匾。

三人到来,李府立马派大管家将三人接进了府中,李戴民见到宫长宫瑾二人,虽脸色不善但还是尽到了该有的礼数。他带着一众女眷家属,邀引玉一同入内进李太母所在的寝室。宫长宫瑾二人先前已经试过救回李太母无效,自知罪过,便暂时离去寻他们师弟宫霞去了。

  引玉挽袖坐在了双眼闭合宛如睡着了一般的李太母身侧,闭目把脉,灵力化作源源不断的金丝缠绵,从他指尖出,没入李太母腕间。

  “嗡——”

  引玉蓦然抬眸,只见李太母腕间那串蒙了尘似的红珠刹那间褪去了满身锈红,露出本来青涩明亮的色泽。

  他抬手取了那串古怪的珠子下来,串珠一离身,一缕不易察觉的黑气便从李老太印堂处飘出,几经逗留,最后回归到了红串珠内。

  引玉望着手中的红珠,一时间思绪翻涌。

  之前宫长宫瑾二人无法唤醒李老太,原因一是灵力稀薄,其二便是真正造成李老太昏迷的不是那梦还镜,而是这串艳红的珠子。串珠离体,在李太母体内作祟的也随之离体。

  “这是……黄泉的味道?九盏相思,一滴鬼泣。”

  引玉喃喃道,惊叹这串珠来历不凡。。

  李戴民小心翼翼问道:“道长,不知我祖母她……”

  引玉抿唇道:“已无大碍,李老爷不必担心。”

  “那…那太好了,”李戴民激动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不必如此,”引玉皱眉问道,“李老爷可知这串红珠的来历?”

   李戴民诚实答道:“自我出生以来,便一直见祖母随身携带,至于来历……李某还真未问过祖母。”

  引玉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串红珠,若有所思。

  这红珠内蕴藏着的气息实在不是凡物,似乎与那阴曹地府里的孟婆有关,也与某位鬼王有关。引玉能断定不是花城的,但也无法确立这就是贺玄之物,毕竟这么多年了,自铜炉山毁去之后,凭自身成绝境鬼王的简直闻所未闻,但不知不代表没有。

   “嗯……”

  榻上人悠悠转醒,李戴民赶紧上前抓紧了李太母的手:“祖母!”

  李太母缓过神来,扫了一眼身边了引玉,才握紧了李戴民的手:“嗯,我没事。”

  “李太母。”引玉起身,颔首示意。

  李戴民连忙介绍道:“祖母,正是这位道长施法救醒了你。”

  “老妇多谢这位道长。”她在孙儿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温和道,“蝉儿,你先带她们下去吧,我想单独跟道长聊聊。”

  引玉一怔,李戴民也有十分疑惑,但还是起身招呼着一众挤在这寝室的家眷离开。

  李陈氏待他们出去之后,才轻轻冲引玉笑了一下:“麻烦你了,你是……宫霞的师尊?”

  “不,不是,”引玉突然有些局促,“萍水相逢,随手帮忙而已。”

  李陈氏冲他眨了眨眼,这个年龄下理应浑浊的双眼却格外清澈明亮,她道:“道长两袖清风,为人坦荡。不知为何总觉得道长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引玉:“……”

“是它。”她目光落到了他掌心的红珠,“给道长添麻烦了吧。”

  引玉伸开五指,望着那串红珠问道:“这……在下不知该不该问,此串珠究竟从何而得?恕我直言,它阴气颇重,不宜常年携带。”

  “这有什么该不该的,”李陈氏笑道,“道长啊,这串珠跟了我许多年,我最清楚它。它不害我的,反倒替我挡了许多灾。”

  引玉道:“现在呢,可有何不适?”

  李陈氏摇了摇头:“劳道长担忧了,老妇身体无碍。”

  引玉却仍在疑惑,如若这红珠不会害李陈氏,那还是梦还镜的缘故才导致她昏迷多日?

“我啊,这些日子也没白躺着,”李陈氏道,“我很久都没做过梦了,这辈子也没去过比翌城更远的地方。还得感激那个叫宫霞的孩子,得以赏镜梦还。”

  但梦还镜一般只是一念之际,转眼便可回神,这李老太昏迷了好几天几夜的,那得梦到多少世之前的前尘了。引玉一时间无话可说,李陈氏却自言自语道:“梦到好多稀奇古怪的,什么风啊水的,还有一群百无聊赖的神官们。”

  引玉瞬间瞪大了眼睛,莫非这李陈氏的那前前前世真是那……

  她冲他一笑,虽说笑得满脸褶皱,却总让人觉得是悦目的:“哈哈哈道长,梦境尚且不可当真,你那是什么表情,莫非你是那伪装下凡来的神仙?”

  引玉勉强笑了笑。

“你可知送我这串珠子的人是谁?”她又问。

  他摇头。

“那你听说过那个什么……什么美谈来着,腊月花开……”

引玉缓道:“千里送嫁?”

李陈氏摆了摆手:“就是那人送我的,一身黑衣就算了,还面无表情像是我欠了他钱似的,那可是我大婚的日子啊。”

他一怔,答案似乎就浮现在了眼前。

——真的是贺玄。

这串珠子的原主,还有送嫁人都是贺玄,那为何偏偏是李陈氏?

她笑得像个孩子一般:“那天风大,我盖头都被吹没了。大礼未成,我当时都快吓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突然冒了出来,跟个土地公似的——是从地里冒出来的,哪有什么从天而降。”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拉着我往前走,一步一花开,那景象确实很美。”

“直到走到我看见我未来的夫君了,他才松手,我那时候年轻嘴上总是没分寸。他分明不像个正常人,但我莫名总觉得他应该不会生我的气,问他讨一分贺礼。”

  她一顿,喃喃道。

“谁知,他竟真的给了我。”

  他替我披上盖头,用那一串红果圈住了我的手腕。

  他说——

  愿我这一生岁月静好,善始善终。

  引玉看着她微笑着,心头轻颤:“请问,你是……”

  多少梦还回,重新醒来的李陈氏轻声答道:“老妇陈懿。”

  姓陈名懿,是李家妻。

  “道长,我认为它与我的缘分已尽,也许你有需要用到它的一日。”她将串珠交予他,“算是感谢你听老妇叨唠这些,我平日里不跟他们讲的事情,真的只是看你像我旧识。”

  她最后还是在开玩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过八十的人。

  引玉一行人离开李府的时候,他回首注视着那一块陈旧的匾额,诸多世事纷扰,都曾从它面前经历过,也都被它记载过。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那二人知晓。

黑水沉舟或许真的只是无意路过,陈懿也或许真的没在梦中寻回过去的自己。

“师兄——为何不留下来用膳啊。”宫霞抱怨着。

  宫瑾皮笑肉不笑地掐住了他耳朵:“人家道长好心替你除了乱子,你还嫌不够,想再多惹几个是吧?我问你,师尊交予的任务还去不去了?”

“啊!痛!师兄……你松手啊啊啊!”

宫长回头见引玉还驻足回望,开口问道:“前辈,不知…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城北的桃花林一探究竟?”

引玉回神道:“哦,好啊,走吧。”

宫霞终于把耳朵从他师兄手里解脱出来,转眼间又嬉皮笑脸地蹦跶到引玉身边:“前辈,听说你特别厉害,那此行你保护我们,我就给你看个好东西!”

“……”

“嘿,你看。”少年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副画卷,“这可是李太母年轻的时候的画像,好不好看?”

“你!宫霞,你有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宫瑾怒道。

“你管我!”

“你——”

引玉手执着那幅画卷,卷上人笑靥如花,惊为天人。

五官的确像极了一位故人,幻化作女相时嬉笑打闹,眉眼动人。那时的风师娘娘喜好缠着一位不善言语的鬼王,不管风吹雨打天上凡间,都如影随形。


——明兄明兄,你给我画眉好不好?

——我不会。

——不会怎么行,以后可是要给夫人画的!来,我教你。

——……好。


“好啦你们两个,快走吧,”一旁宫长温声劝道,“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引玉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府,回头跟上三个小朋友的步子,朝着那城北的桃花林缓步前行。

此林处于城外两三里处的山谷里,原先本无人踏迹,直到这小城美谈传开以后,桃花成了个稀奇玩意儿,这外头山谷里野生的一大片被人找了出来,修了庙铺了路,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又一求缘赏景的好去处。

怪异的是等四人到了那传闻中已经被妖魔鬼怪霸占了的山谷外时,只见惠风和畅,天高云淡,从谷外能瞥见一两点谷内风光,即便已经是春末,粉中夹绿也恍若世外桃源。没有半分人们口中所说的异象。

宫霞又捧着他师尊给他的某某法宝,疑惑道:“真是此处?”

宫长点了点头:“向北行两三里的山谷中,应当不错。”

“可是这儿……根本没什么妖魔鬼怪啊,你看,壬盘未作出任何反应。”宫霞把那灵器收回,望向引玉道,“道长,你说呢?”

“往里边走。”引玉道。

“你们两个小心行事,跟在我跟道长后边。”宫瑾拔剑道。

四人前后沿着那条小径步入山谷内,眼前豁然开朗,因经久传闻这谷内桃花林有吃人的妖怪,导致太久没人来这片林子。桃花开开谢谢落了满地,再深入就没一条干净的路供人行走了。

“哈哈哈……”

“谁在笑?”宫瑾问道。

引玉低头一看,脚下的桃花瓣颜色竟然逐渐泛红,他凝神一看,这满地的桃花瓣竟然跟融化了一般,淌了一地的血色。

“啊——”宫霞尖叫着抱紧了宫长的胳膊,“道,道长!怎么回事!好多血——”

“幻境?”引玉一抬手,灵力发散开来,脚下的血池却没有丝毫变化。

“哈哈哈哈……看看他,他好生眼熟……”

桃花林里笑声再起。

引玉皱眉,一时辨别不出这血路是真是假,灵力驱散不开,又无任何血腥气味,连落地扫走的白布衣裙也没沾染上任何污秽。

引玉噤声,眉目严肃起来:“你们三个靠我紧一点。”

“好好好,”宫霞第一个跑近他身边,“道长,你有没有听到人在笑啊?”

“我也听到了,”宫长沉声道,“好像在说我们这里面有人他认识。”

“清心宁神,”引玉道,“我不清楚这血池是否幻境所为,如若是,那笑声也应该有蛊惑人心的效果,最好不要听!”

“是。”三人随即闭目塞耳,以灵识探路。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当年仙京鼎鼎有名的……”

引玉瞳孔一缩,伸手拔剑一挥,前方桃花树一震颤落下簌簌花影,那人的声音便听不明确了。他心底暗惊,这山谷里藏着的玩意居然认得他,还知晓仙京往事。凭此他便可知此妖物的修为便不会低到哪里去,保不齐是个隐匿多年的鬼界高手。

  “师兄你看那边——”

  引玉回首,只见四人身后的桃花林忽然恢复了原貌,连脚下的源源不断的血流也消散成了翻飞的粉红花瓣。一人缓缓从林中走出,那人腰间玉佩珑璁,羊脂玉冠束发,黑袍上绣着雅致的木槿花,面容清俊,小指一处红痕扎眼。

“来,来——来者何人!”宫霞缩在引玉身后大声问道。

“是人不是鬼,小兄弟莫怕。”他声音温厚,让人听了便不觉放下所有防备,“在下楚子苓。”

   引玉看清楚来人以后,几乎是一瞬间便僵立在了原地。

   城主待权一真的好自然是那青鬼比不得的,所以他当时养魂归来不过百年,听太子殿下说那人间来的抱着青灯的小孩可苦了,等了整整两百七十多年才成功。于是等引玉醒来之时,他随花城上下仙京,看到的便是这一张脸。

  “引玉殿下,是要找灵文殿吗?”

  他当时也是这般解颐一笑,温声问道。

“是,斓月殿下唤我引玉便好。”他乃是仙京上天庭如今最受捧的神官,引玉不敢僭越,忙拱手行礼道。

  只觉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他托起。他抬眸,那人也冲他拱手道:“不必这般,我向来仰慕太子殿下,也听他提起过你,说你温雅大方是名难得的君子。太子果真没骗我,灵文殿自仙京被毁整改后重建了一座。现已不在原处了,来,我带你去。”

  引玉微怔,仙京众人如何评论他他不是不知,乃至如今,他依旧是中秋宴上的笑柄谈资。这位新升上来的青灯真君,不该没听过他的那些事迹,既然知道这些神官嘴里的他是何般阴险小人,仍愿这样礼待,他不能说不感动。

  “那有劳了。”

  言归正传,引玉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位已然转世成人的故人,不明白为何区区一个翌城这般小地方一藏便藏了两位前世功德福缘不浅的贵人。可由刚刚血流成河妖气四溢的桃花林幻境来看,这地方的确有古怪,那么斓月……或者是楚子苓,在此地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几位还是不要再深入了,里头没什么好看的,这林子现在有主子了。”楚子苓道,“如若惹了那位生气,我也保不住你们。”

  “这谁这么大的口气,这么大片桃花林说占就占?”宫霞高声道,“之前这片死过不少人了,这般下去如何得了?就算我们打不过,还有道长,道长打不过大不了我们回去请师尊下山!”

  楚子苓苦笑着摇了摇头:“使不得,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大门派的门主仙人什么的,进谷没多久便逃之夭夭了,若是不想死人,在下还劝这位小兄弟不要莽撞。这桃花林子是没死过人的,最多迷路被吓破了胆晕过去,我都将他们移出谷外,并无伤亡。”

  “你说的我如何能信?”宫瑾皱眉道。

宫霞也附和着:“就是,凭什么信你!我师尊可厉害了——”

“宫霞。”引玉突然开口喝止了他。

楚子苓面色一变,只见那怪笑声再起,他身旁的桃花树上突然出现了个人,身着青袍披头散发斜倚着树干,手里把玩着一个骷髅头。

宫霞怀中的壬盘陡然震颤起来,他惊慌地把它掏出来,这家伙还算有些灵性,宫霞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见其碎裂成了好几块落到了地上。他哆嗦着看向那树上的人,颤声道:“道道道道长,这回,这回总是了吧!”

引玉抬手护住身后三个小的,颔首道:“嗯,不要轻举妄动。”

树上人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笑道:“你师尊有多厉害啊,叫过来看看,我好久没吃人肉了。啧啧……有些怀念,儿子,你说,我是红烧他师尊好呢还是直接烤了吃?”

楚子苓冷声道:“不行,不许吃人。”

树上人来了兴趣,从树上跳下来毫无仪态地缠在楚子苓身上:“我就喜欢你对我说这句话,再多说几句,管管我,我喜欢死了。”

不管他如何搔首弄姿,楚子苓冷着脸不再作声。

引玉紧皱着眉头:“青灯夜游。”

被叫号的青鬼扭过脸来,盯着引玉看了半天,怪声道:“哟,好久不见啊。你不是那个……差点杀了权一真那个脑子被驴踢过的……叫什么来着?记不得了,你还活着呢?”

引玉面不改色道:“你也混得不差啊,还重新修炼化形了。”

青鬼桀桀笑着:“就算我那善良可人的表哥给你取了咒枷,你照样打不过我,叫你家主子来还差不多,哦不不不,这个点你家主子忙着跟我表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哪有功夫搭理你。你说是吧,哎你到底叫什么来着?”

引玉丝毫没被他影响道:“那刚刚那血池是怎么回事?”

“血池?哦,你说这个啊……”他话音未落,四周繁花似锦的风景一瞬间又成了恍若十八层地狱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虽说改吃素了,人还是要杀的嘛,不然手痒。每棵树下埋颗人头,再用血浇灌,这样长出来的桃花树落下的花瓣都是殷红色的,多好看。”

  宫长受不了了:“你——刚刚不是说他没杀过人吗?”

  楚子苓出声道:“戚容!”

  青袍人轻笑道:“叫爹,不然不依你。”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逼我。”

  戚容用指甲扣着那骷髅头上的裂缝,忽然一抬手,四方桃花林一阵轻颤,不到几息便重新盘根交错在一起。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臭谷子,你这样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你来。”楚子苓闭上了眼。

  戚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死?老子的话还是放在这儿,你要是想楚园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全部给你陪葬,你就死给我看。”

  楚子苓睫毛一颤,深深吸了口气,缓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放了他们,之前你答应我的,我留下你就不杀这些误入谷内的人。”

“刚刚本来想放的,”戚容扔了那骷髅头,“现在又不想了,原先的路我封死了。你不是嘴硬吗?你不是了不起吗?慢慢找路吧你。”

  青鬼瞪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言的楚子苓,挥袖化作了青烟阵阵,转眼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路真的没了!”宫霞四处张望了半天,“这棵桃花树原先不在这儿的。”

  引玉沉声道:“他挪了整片林子,现在我们在山谷腹地深处。”

  “那该如何是好啊?”宫瑾急道。

引玉缓缓摇了摇头:“不知他用了什么障眼法,我竟也破解不了……”

真真是阴沟里翻船,原本计划着跟这三个小辈来这桃花林里逛一圈,替他们探探究竟,就算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由他护着一并收拾解决了,他也好心安理得地顺走宫霞身上的梦还镜。谁能料想,这山谷里藏着的竟然是仙京寻觅已久的青灯夜游。

这青鬼几百年不作妖,一现身,修为竟然比之前深不知多少倍。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引玉只是怀疑他已经突破原先的瓶颈,成为首任立身于铜炉以外绝境鬼王。

  “完了完了完了,”宫霞一屁股坐到地上,“仙人道长都做不到,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宫长伸手扶他:“宫霞,你先起来。”

“我不活了——”他哭道,“我还没娶仙子呢,我还这么年轻,师兄你没听刚刚那恶鬼说他好久没吃肉了,正饿着呢,我可不想被他分尸,被他煮着吃烤着吃……”

  宫瑾脸皮一抽,一脚踢了过去:“你还是仙门弟子吗,敢再丢人一点吗?你给我起来!”

  楚子苓开口道:“小兄弟不要哭了,放心,楚某一定尽力救你们出去。”

  “可是,可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出不去吗?”宫霞擦了擦眼泪,瞪了一眼宫瑾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算了吧。”

  宫长见楚子苓闻言神色一黯,连忙喝道:“宫霞。”

  宫霞悻悻闭了嘴,楚子苓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哎,楚公子,”宫瑾喊道,“要去,我们一起去!”

  “没错,我们一起。”

“好了,”引玉头疼地开口道,“你们几个不忙着去找那青鬼。”

  宫长两眼放光道:“道长,难不成你有办法出去了?”

  “有。”引玉手头里还有花城留给他急用的死灵茧,他眼下正用灵力孵化,“不过还需等待一段时间。”

  宫长吁出一口气:“太好了。”

  宫霞几乎是跳了起来:“真的?道长你不愧是仙人啊……”

  “…………”

  楚子苓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便是最好。”

  “楚公子你……”宫瑾欲言又止道。

  楚子苓笑着摇了摇头:“不必管我,我是不能走的。”

  引玉突然向宫霞伸手道:“宫霞,你师尊给你的梦还镜呢?”

  宫霞一脸疑惑:“道长你要我的梦还干什么呀?”

  他接过宫霞递过来的宝镜,确认这就是花城当年不小心落下的宝镜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楚子苓:“楚公子,这枚宝镜聚天地灵气,能让人看见前生的一些东西。说来荒唐,但却是人间不可多见的宝贝。”

  闻言他一怔,不自觉地暗暗握住了右手小指的红痕:“道长你……”

  引玉:“你大概一直很想问青鬼为何留你,为何是你?对吗?”

  他粗喘着气点了点头。

“那你想看吗?”他将镜子放至他眼前,“前生的你。”

  楚子苓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接过了梦还镜。

他低头,对上了镜中的自己。梦还镜镜面一闪,随即灵气运转,镜中人模样未变,衣着神态却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人唇边缀笑,眼底却好似压着些阴翳,坐在窗边榻上手里安安静静地抱着一盏灯。那灯的底座都被磨了花,不知被抱了多少年又被抚摸了多少次,灯里轻轻律动的是一朵青色的火。

  “我天——”身后忽传来惊叫声。

   引玉回首,见楚子苓身边周围的桃花树在这春末时分全都重新绽放开来,朵朵硕大,粉中带金,灵气充盈。修真者感受最为深刻,不仅仅宫霞大叫出声,连三小之一最沉稳的宫长都微微张大了嘴。

  他情不自禁喃喃道:“天官赐福……”

  宫瑾瞪大眼睛地看向还沉浸于镜中的楚子苓:“他他他,道长他!”

  引玉示意他噤声,三小全都一脸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戚容……”

  他将镜子还给了引玉,神色恍惚。

  那朵青火仅仅是看到便觉得熟悉万分,似乎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幼时的梦中,在桃花林内见戚容有事无事拨弄出来一朵还没感觉那样深入人心,偏偏到了这梦还镜中,坠入那一盏灯里才嫣然着色。他几乎是一瞬间便肯定那青火就是戚容。

  引玉问道:“你看到了戚容?”

  楚子苓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喂,呆子。

  他曾经坐在某棵桃树上对他说。

  ——我们前世有缘的,我是寻着线找到你的,你不信?

  他那时当然不信,不仅不信,还总想着遮掩藏住小指的那一圈红痕。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不管如何藏匿,那与生俱来的红色胎记在遇到戚容的那一刻就开始灼灼发热,是注定躲不掉的。

  “楚公子,”引玉从袖间取出了陈懿后来留给他的串珠,“我与你也算是有缘,本来如若没有李陈氏赠予,我还帮不了你。我可以倾我灵力用这串珠子恢复你旧世的记忆,你可愿?”

  他死死捏紧的拳头:“我……”

  引玉垂眸看向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红豆,陈懿把它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没细看,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本不是什么珠子,就是红豆串起来的一条。但是这串红豆并非俗物,生生被人封了九世的思念进去,淌过忘川之水,本就有情有灵。更何况还有鬼王眼泪作引,引玉自身灵力不低,自然是可以追回楚子苓前世的记忆。

  “我愿意。”


——楚子苓?这名字叫起来真怪,我不喜。

——你又想走吗?你想去哪儿,我跟你一起,不留在这桃花林也行。


“好。”


——别你娘的一天到晚拉着个脸,是我长得太丑,膈应到你了?

——楚子苓,谷子,我的斓月殿下……

——我想你了。


戚容是有私心夹藏在其中的,当初在谷子转世成人后找到他时,他也不过才两三岁小儿。如果那个时候掳走他,日后定不会有抵触一说。但是被他带走养大的孩子,还会是那个天天管他约束他心疼他的谷子吗?戚容有心,知道自己会把谷子养成什么鬼样,索性放他在人间长大。

看他爬树掏鸟窝,看他背诗被打手心,看他在阳光笑得开心。

他的谷子一天一天长大啦,他偷偷蹲在楚园角落里看见的。

青鬼心性贪婪,最终还是没忍住把长大了的楚家少年郎拐走。只是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其实不论他当年拐还是不拐走小孩,这一世的谷子终究不再是谷子。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是楚子苓。

  郎千秋那个杀千刀的,终于还是报应到了他身上。

  青鬼仰卧在桃花树上,望着无边黑夜,翘起了二郎腿:“回来了?你还知道来找我——”

  他听来人脚步声便知是他的楚子苓,花瓣柔软,蹭在来人靴子旁发出悉索的声音。他侧脸,耳畔的发丝随着动作倾落了下来,一垂眸才发觉,那一缕青丝正好扫到了他心上人的唇边。

  戚容眨了眨眼,轻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楚二,今晚你主动亲我一口,我就放那四个人走,怎么样?”

  那人闻言抬手便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猛地拉下,按在那满地粉白的桃花瓣上,深深地吻了下去。青鬼顿时被如此热情的楚子苓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是该迎合还是推开,就那么僵在地上任人轻薄。

  后知后觉脸上似乎有着什么温热的流了下去,戚容才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惊觉他早已泣不成声。

  “楚子苓?”

  “是…是我。”

  青鬼傻傻地被他再次拥入怀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爹,对不起。”

  听见那久违的称谓,他睫毛一颤:“谷……谷子?”

  “是我……是我啊,戚容。”他紧紧地抱着他,一刻也不愿松开,“是我的错,都怪我……对不起。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是我,到头来却是我先食言了。”

  他怎么舍得,他如果知道他又怎么舍得。

  如果知道青鬼会在他身殒轮回后,去已经毁掉的铜炉厮杀炼魂百年磨砺成鬼王之境;如果知道他会真的寻着那一条早就断了的红线找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旧人;如果知道他真的遵守着他们两人的诺言在一片桃花林里痴痴等着。

  他又怎么会舍得走。

  凶神恶煞的青鬼张嘴咬在了他肩上,尔后想起眼前人不再是风光无限寿命不限的少年神官,抬手施法抚平了谷子肩头的伤,又小心翼翼地抱紧了他,好似失而复得都是这般珍惜。


  “你说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嗯!”

  “那你老死了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再寻你一世。”

  他抱着他的腰嘟囔着,端得是无理取闹。

  “那我就做鬼,跟你一样。”

  “真的?”

  “真的。”

  他的回答字字钉入心头肉,得此一人,好似是千年来再如何苦累也都值了。

  青鬼笑了,捏紧了小指随风飘荡的红绳:“那你娶我——”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好,我娶你。”


 

  桃花林深处,一处蜿蜒小道悄然延伸开来,连小径上的桃花瓣都被风轻轻扫去。引玉抬首一望:“你们看。”

  宫长惊喜道:“有路了!”

  刚刚他用尽所有灵力帮楚子苓寻回记忆后,剩下的那点根本不够驱动花城给的死灵蝶茧,不过引玉知道,楚子苓或许不能做到让青鬼改变主意,但青灯真君肯定可以。宫霞等得肚子都咕咕直叫了,此时见到路开,忙不慌地第一个冲了出去。

“大师兄!我要吃酱肘子,卤牛肉,荷叶粥,甜羹,芋头烧鸡……”

“行了!”宫瑾揉着眉心,“你闭嘴。”

宫长笑着揉了揉肚子:“随他吧,我也很饿。”

宫霞嘿嘿笑着:“还是阿长心疼我,那我们就下馆子!道长一起吧,道长……”

他回首一看,引玉站在山谷入口庞的一棵桃花树旁,冲他挥了挥手:“道长,快走啦——”

“嗯。”他看着那树梢上挂着的一枚玉佩,轻轻笑道。

——引玉殿下,还要麻烦你跟我洛阳楚家的人带句口信。就说我与人私奔就好,在下不愿他们时刻挂念担忧我,日后定会回洛阳探望。这枚玉佩就当我答谢你的,再会。

他抬手取下了那枚玉佩,确实雕琢精致,玉质乃是上上品,看来斓月转世落地的这洛阳楚家是处好人家。只是此事是他自愿,为还当日仙京带路之情。

他无奈将玉收入袖中,冲那棵树拱了拱手:“再会。”

桃花树随风轻轻摇曳着,似是道别。

引玉转身跟上了三个小朋友:“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当然是打道回府啦,”宫霞恨不能飞起来,“这一趟出来真的要了我小命了!我回去可要好好跟师尊说道说道,我们竟然还遇到神官了!那楚公子前世是神官吧,我的娘哎,还有李府的李老太——哦对了,道长,我那梦还镜还在你那儿?还给我吧。”

引玉:“……不在。”

宫霞:“不在吗?难道你已经还给我了?”

趁他低头翻找自己怀里的功夫,引玉手起快刀斩乱麻地劈晕了宫霞,等前边宫瑾与宫长二人反应过来之时,也被引玉迷晕了过去。这三个“小仙长”的功力在引玉眼里的确不算什么,他扛着三个人随便找了家客栈将他们塞到一张榻上,随即用灵力抹去了三人的记忆。

  干完这些的他吁了口气出来,擦了擦额前的汗,重新带上了白面具:“此后你们只记得桃花林并无邪物便好,这梦还镜也不算多宝贵,顶多稀奇,就跟你们师尊说丢了吧。反正这也是你们师尊当年跟在城主屁股后边捡到的。”

  他起身,出门前回首再看了他们一眼,心下顿时一阵柔软。

  仙门仙府的修炼时光,于引玉来讲,的确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只不过这凡间游历一趟遇见这三个少年,同他们一起走一段路程,引玉是心存感激的。他很久没这么轻松开心过了,似乎看着三个人打打闹闹,互相扶持,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崇明府与权一真一同度过的青涩时光。

  “再见了。”他轻声道。

  此一别,也许永生都不会再见,但留有回忆温暖便足矣。

  托店小二将刚刚宫霞报的那些菜都送到房中后,引玉又亲自写了封信,以灵力为墨,见信者自会认为这是楚子苓的笔迹,他交代明了信的去处,留给店小二一堆碎银便离去了。

  此行直奔鬼市,引玉也不再磨磨蹭蹭,翌城一行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他再次起身之际,直接缩地千里入了鬼市。花城正好在极乐坊中,他挑对了时间,入殿将梦还镜还给了花城。

“那臭道士还活着呢?”他把玩着厄命笑道。

  引玉道:“没见到,遇见的是他的三个徒弟。”

  “哦?”花城一招手,引玉身上的死灵蝶霎那破茧而出,飞到他指尖停落,“你似乎有些奇遇。”

  引玉颔首道:“属下见到了青灯夜游,还有……前风师。”

  “戚容?”花城皱紧了眉头,最后嗤笑道,“算他命大,铜炉虽毁,积聚在那里贪食君吾和太子殿下灵力怨气的妖魔鬼怪可不少。他突破绝境了?”

  “应该是的,属下看不破他的迷阵。”引玉略微窘迫。

  花城道:“他就会这些雕虫小技三岁小孩吓唬人罢了,师青玄呢?”

引玉:“风师娘娘在人间过的很好。”

  他托腮道:“黑水在他那串珠里添了些逆天转运的符箓,他的转世就算不是大富大贵的命,这一世也该是无忧无虑的。”

  引玉点了点头。

  花城突然挑眉道:“既然你回来了,便随我去仙京找你师弟?”

  他一怔,须臾后颔首道:“是。”

  二人话不多说,待引玉换了身行头后便直上仙京。花城没多嘱咐引玉其他事,只是刚踏入仙京便见一身白袍的太子殿下早就站在门口候着。

“哥哥。”花城眼中满是笑意。

  谢怜冲他眨了眨眼,随后看向了引玉:“引玉殿下,一年不见了。”

  引玉连忙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自君吾被押后,仙京重修以后的大小事务恢复正常,上下天庭的管辖者不变,然而大统旧去,众神官群龙无首,总该是要议论非非的。奇怪的是没有一人站出来表态,似乎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卡在这不尴不尬的状况下,谢怜有血雨探花相伴,咒枷一除,无人能挡,当之无愧的仙京第一人。他却依旧不慌不忙,拾着温和的笑意,背着斗笠缠着若邪,来无影去无踪。但大家的态度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说别人,引玉对于谢怜来说,还是尊敬万分的。

  “肯定累了吧,你的殿堂有人重修了,随时可以歇息。”谢怜道。

  引玉一怔。

  谢怜笑道:“你知道的,我拧不过一真就随他去了。”

  花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却被谢怜拉住了胳膊。他垂眸一看,太子殿下冲引玉挥了挥手:“我找三郎还有事要说,你自便吧。”

  引玉连忙道:“嗯,好的。”

  等二人走远后,花城才疑惑问道:“方才哥哥为何……”

  谢怜看向了西方:“虽然都过了这么久了,但生辰一事应该是引玉心头的一根刺。一真不愿让他知道,我们就不要多嘴了。”

  花城无奈道:“他若不是在路上耽搁这些日子,也不会正好赶上权一真生辰,我也是刚刚听你提起才想起今日是他生辰。”

  “都多少年了,”谢怜摇了摇头道,“从前结伴同行的人又能有多少留下来呢,我只是希望……”

  过去的过去,曾经的曾经。

  有过多少起起落落,多少生离死别,那些一并走过路的友人其实回头看来,早就渐行渐远了。唯一剩下的——

  谢怜蓦然看向花城,笑了起来:“我说这些干什么,今日雨师送了盒新鲜的花饼。可香了,还热乎着呢,三郎快去我那儿尝一尝。”

  花城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嗯,这就去——”

  奇英殿前,两座金狮子一如既往地威风凛凛,相比于斓月殿的桃花亭院小桥流水,奇英殿除了练武场就是一墩墩靶子桩子,就差没把武字龙飞凤舞地写在匾上挂在门口。

  引玉捏了捏衣角,刚迈出一步,又悻悻缩了回来。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只见一人突然开门走了出来,二人面面相觑,权一真瞪大了眼睛喊道:“师兄!”

  引玉:“……”

  权一真难得没一见到他就跟猫见到老鼠一样扑过来,他快步跑到他面前,咧嘴笑道:“师兄你回来了?”

  引玉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嗯。”

  “太好了,我等了你好久。”他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师兄真的来仙京找我了。”

   引玉满头大汗地握住他的手腕:“嗯……那个,你先松开。”

   权一真立马松了手,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个……等我!我还有事,回头再聊!”

   说罢人便一溜烟地跑了,只剩引玉一个傻傻地站在奇英殿前。

   他望向权一真背影消失的那个方向,一脸吃了太子殿下亲手下厨的菜的表情,似乎还有点没怎么反应过来,或者不太能从一句我等了你好久一下子就跳到回头再聊。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再多说几句吗?

  是谁在告别之前说有话要问的?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引玉一时间心里烦闷不堪,他抬腿踢了一脚左边的那只蠢狮子。

  “嗷!”

  引玉吓了一激灵。

  只见刚刚无辜被踹了一脚地狮子愁眉苦脸地捂住了脸:“引玉殿下,脚下留情。”

  他眼角一抽:“你……不是死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右边那只刚刚蹲的有模有样的,早就笑趴在了地上,“是啊引玉殿下,虽然只是个镇殿的门守,门口来来往往那么多神官,蹭蹭福气总能有一日聚灵的。”

  引玉扶额道:“对不住,方才我不知。”

  左狮子嘤嘤道:“无妨无妨,引玉殿下生气是因为主子走了吗?”

  他一怔,随后道:“……与他无关。”

  右狮子:“主人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好。”

  引玉:“啊?”

  左狮子点头附和道:“没错,练武场所有的木桩快全军覆没了。”

  要知道权一真殿里的那些木桩可不是普通木头,三小天雷都不一定打得动的万年铁木。

  引玉:“……这败家孩子。”

  右狮子一爪托腮道:“主子心情不好,遭罪的都是我们。哎,左边那傻子,我觉得是因为今早那一堆来送礼的人。”

左狮子沉吟道:“有可能,那个时候主子就差点没忍住把他们全揍一遍然后轰出去,还是太子殿下来解的围。”

  引玉一怔:“送礼?他又建了什么功?”

  “建功?”右狮子道,“什么建功,今日是主子的生辰啊。”

  引玉心中一颤,暗下算了算日子,的确是今日。

  左狮子轻叹道:“我也不明白主子想要什么了,平日里也不见他怎么笑过,除了练武就是蹲在屋顶发呆。就连今日生辰,也不见他笑一下。哎不对,刚刚引玉殿下来的时候他笑了的!”

  引玉垂眸,攥紧了拳头,他一回头冲刚刚权一真离开的方向跑去。

  右狮子扬起了那硕大的脑袋:“引玉殿下,你去哪儿啊?哎——引玉殿下,主子今日是要下凡的,方才应该去了灵文殿。”

  引玉回首摆了摆手:“多谢!”

  左狮子憨憨一笑:“不敢不敢!引玉殿下快去吧——”

  引玉一口气跑到了灵文殿,被山一般的卷轴压得抬不起头的灵文声音虚弱得仿佛一缕游魂:“他去文州了……有只小恶臭气冲天,到处寄居人家以采集怨念生长,权一真他……妈的,权一真这个脑子有病的,我这儿一堆厉啊凶啊的不抓,非去逮一只恶!啊——我烦死了!”

  引玉默默帮她摆整齐了一旁的卷轴,道了声多谢便下凡文州去了。

  文州似是刚下过雨,街巷石板路缝中还剔透着雨露,路过便闻见一阵清香。

  两畔屋房外还晒着未干的衣裙,一巷的花红柳绿。

  引玉一身白衣冉冉却没来得及带上面具,那路过的端着木盆的妇女们掩面看向了他,笑语嫣然。他依旧还是曾经那个面冠如玉的青年模样,也怪不得平白路过这小小镇内会惹的一堆少女春心萌动,朝他掷花。

  “你瞧他,嘻嘻。”有小鬼跑过去指着他笑道。

   引玉一沉眉,抬手便抓住一只。

   “哇,被看见啦!”那小鬼吐了吐舌头,捂住了嘴,“你不是凡人啊。”

   引玉吁了口气:“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头发卷卷的很高的神官啊?”

   “呀——”小鬼改成捂眼了,“他把臭屁虫打死了!好像在河边……就在前边。”

   引玉轻轻放下他:“多谢。”

   “你要把他带走吗?”小鬼歪着头问,“我朋友们都很怕他,看他没走就都不出来陪我玩了,你快把他拎走拎走。”

   引玉忍俊不禁:“嗯,我会的。”

   小鬼得到满意的回答便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他依那小孩的话来到了河边,河的那端有妇人洗衣,河的这畔却有个孤零零的神官把人家土地公绑在一棵树桩上嘀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引玉哭笑不得默默站在他身后。

   权一真垂头丧气地拿树枝戳着土地爷圆滚滚的肚皮:“我好烦。”

   土地公两腿直打颤:“大爷,奇英大神官,我的殿下哟——您可饶了小的吧,小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要不你还是回仙京找您的好师兄吧,既然想见就去见啊。”

  “不行,”权一真又认真地摇了摇头,“以前我不懂,但是太子殿下都告诉我了。我生辰这天,师兄是不愿意看见我的,我做了错事,他看见我会想起以前,会伤心的。”

  土地爷吸溜着气:“是是是,七夕佳节马上就要到了,端的是一乡好风景。那小街小巷里多得是趣事游戏可玩乐,您别,别在我这儿诉苦啊——”

  权一真:“没心情。”

  土地公:“……”

  引玉:“权一真。”

  “!!!”

被叫到的人呆呆地回头看着他,“师……师兄?”

  引玉上前帮受尽折磨的小小土地公松了绑,摸了摸他秃得没剩几根毛的小脑袋:“嗯。”

  土地公感恩戴德地磕了几个头,没入土里逃之夭夭了。

  权一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怎么也下来了?”

  引玉走到他面前,递给了他一方温玉:“你生辰礼我还没给。”

  他闻言一怔,接过那块还带着引玉体温的玉佩,眼框立马红了。

  引玉连忙道:“你,你别哭啊——哎,这玉佩还是我友人的,先抵着,回头我再给你挑一个你喜欢的。”

  “所以你忘了吗?”他一瘪嘴,眼泪还是滴了下来。

   他望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替他擦了擦眼泪:“嗯,我忘了,对不起。”

  “没关系,”权一真吸了吸鼻子,“你还是给了我生辰礼呢,我以为……”

   引玉突然打断他道:“生辰宴一事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怪你。都过去了……现在去追究那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引玉了。”

   权一真好像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引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你了,我们都多多少少变了。”

   权一真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不会再躲着我了吧?”

   他抿唇道:“不会。”

   “那我还可以做你的师弟吗?”

   在他印象中,只有在做引玉师弟的时候才是不会被引玉抛下离开的时候。

   引玉抬眸看向他:“之前我走的时候,你想问我什么呢?”

   权一真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我喜欢你,你呢?”

  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是……我该说你什么好啊。”

  权一真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望着他的眼睛,一时红了耳尖:“行了,别得寸进尺。把玉佩先还于我。”

  “不还。”权一真将玉佩别在了腰上,“我之前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就昨日,有人送情人一卷画,说那画上的花叫做并蒂花,花开并蒂,情比金坚。这玉佩上雕的也是这样的花,代表师兄喜欢我。”

  引玉嘴角一抽:“你从哪儿得来的结论,都说了这是斓月……”

  “我要给花城看,他总念叨我笨,说我追不上心上人,”权一真抬手捏住了他的一方衣角,“可是我等到了啊,师兄你不就在我眼前吗?”

   引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是置少年情谊为玩笑话,还是不愿打断他话里的希翼。他只是任凭着权一真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着,似乎与从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他想,就算是这么走下去无所谓是何种感情,他都为之触动,甘愿认输。


  “好香啊,是什么花开了。”

  “不是花开,是槿树叶。”

  “槿树叶啊……”

  “这一片的女子每逢七月初七都会采摘槿树叶,将它们揉碎,再用汁液洗头……”


  权一真走神走得很厉害:“我可以亲你吗?”

  引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权一真:“就是嘴对嘴啊,花城说——也可以骗你说是借灵力。”

  引玉:“……”

  事后,仙京太子殿上,饼茶正香。

  谢怜讶异道:“奇英殿下,你这脑门上怎么有这么大个包?”

  权一真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的花城前面,腰一扭,露出了正一摇一晃的玉佩,随即挑眉一笑。

  花城:“……”

  谢怜笑道:“这并蒂莲雕得十分精细,玉也是上品,可是一真的生辰礼?”

  权一真点了点头,爱惜地摸了摸玉:“师兄送我的,他说他不怪我了,还说他喜欢我。”

  花城品了一口茶道:“那你亲到他了吗?”

  权一真皱着眉头颇为凝重地摇了摇头。

  花城一笑,勾了勾指头:“且附耳听来。”

  权一真翻手从袖中掏出了笔跟纸,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谢怜:“……”

  在鬼市处理事务的引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出门一看天气正晴,风和日丽。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短促地笑了一下,回身继续忙碌去了。

 

【完】

  

  

 


无事发生

【双玄】老风的一天

Summary:师青玄的乞丐生涯从来都不会平静。今日比往常更是吵闹。

  皇城一役后,乞丐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淡。老风——也就是师青玄,当初被丢到皇城后大病一场,是破庙里的几位乞丐将他捡回去悉心照料。他清醒后也顺势成了乞丐。

  他脑子活络,想了好些法子,弄来许多吃食分给大家。酒楼里的一批学徒们烧菜总是烧不好,白案点心的造型也不够精致。他们自己吃厌了,师青玄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学徒竟然争先恐后地把这些吃食都送给他。他分给乞丐们,自己却只啃硬邦邦的馒头。

  当初把他捡回来的乞丐约莫四十多,原先是体面的大财主,但膝下的三个孩子全部早夭,无一人活过三岁。妻子病逝后他也疯了,家产全部捐出去,自己......

Summary:师青玄的乞丐生涯从来都不会平静。今日比往常更是吵闹。

  皇城一役后,乞丐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淡。老风——也就是师青玄,当初被丢到皇城后大病一场,是破庙里的几位乞丐将他捡回去悉心照料。他清醒后也顺势成了乞丐。

  他脑子活络,想了好些法子,弄来许多吃食分给大家。酒楼里的一批学徒们烧菜总是烧不好,白案点心的造型也不够精致。他们自己吃厌了,师青玄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学徒竟然争先恐后地把这些吃食都送给他。他分给乞丐们,自己却只啃硬邦邦的馒头。

  当初把他捡回来的乞丐约莫四十多,原先是体面的大财主,但膝下的三个孩子全部早夭,无一人活过三岁。妻子病逝后他也疯了,家产全部捐出去,自己当了乞丐,人称李二爷。平日对师青玄照顾颇多。

  今一大早又有几个学徒送来饭菜,这李二爷就问他缘由。师青玄靠坐在一堵破墙,笑道:“酒楼老板见掌勺的大师傅年纪大了,招了几批学徒。但大师傅们教徒弟时大多会藏私,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五六年过去,这些学徒仍然烧不出和师傅一样的味道,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其实不然。”

  李二爷就更奇怪了,追问道:“那他们为何把好饭好菜都白送给你?”

  师青玄就解释说:“酒楼的招牌菜是松鼠桂鱼,他们总是烧坏。我叫他们勾糖醋汁时加一些山楂。这一试,竟然和大师傅烧出来的有九成相似,酸甜比例正好,色泽红亮。他们尝了甜头,以为我有什么秘籍,所以争抢着来向我讨要秘籍。就是这样。”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烧菜的配料?难不成你还当过厨子?”

  “非也非也。”师青玄摇头,笑道:“运气好而已。我只是舌头比较灵,又和朋友……不,和一个……认识的人常去那家酒楼。吃过很多次这道招牌菜,所以就尝出来了糖醋汁里有山楂罢了。”

  李二爷目光里带了些探究,摸着下巴道:“那可是皇城最好的酒楼,你却说去过很多次,绝对非富即贵。老风,你年纪轻轻的,为何会沦落至此?”

  师青玄面色一僵,立刻打哈哈糊弄了过去,扯了几句就不再提,显然是有意隐瞒。

  李二爷已经见缝插针打探过好几次了,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旁边几个人招呼他去盛粥,他摇摇头便过去了。

  众人正热热闹闹地享受难得的热乎饭,忽然就听一阵吵嚷声,一看,原来是这破庙前来了一群乞丐,其中一人一见角落里的师青玄,便指着他嚷嚷:“是他,就是他!那天在皇城组人阵时我亲眼见他使了法力!”

  他身后的乞丐们一听,纷纷开始扯着嗓子哭爹喊娘,求着师青玄这位活神仙再显一回神通。

  破庙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唱哪门子戏。但看这架势,明显是冲着师青玄来的,他不出去,这群人怕是不会消停。

  师青玄率先做出反应,把馒头分给李二爷,拍拍手,拖着废腿走出去,问道:“各位找我何事?”

  为首那人大概是这帮人的老大,见他走近,笑嘻嘻说了一堆殷勤话,贼眉鼠眼很是让人生厌,最后终于扯到了正题,道:“您那天可真是威风啊。原来之前您说您是神仙,还真不是假的。最近天越发冷了,大家伙都没讨到什么吃食,还染上了病……”

  他说着,身后一大帮人立刻开始纷纷连声喊痛,咳的咳,喘的喘,哎呦声此起彼伏。还有夸张的立刻躺下,扒着师青玄的衣角求他救命。

  为首那人继续道:“老风,你看,这大过节的,你既然真是神仙,不如帮兄弟们一把,你略施一点法力,变出点钱来,大家这个冬天不就都好过了。”

  那群呼痛的乞丐们也纷纷附和,一个个都嚷嚷着让他变点钱出来。

  师青玄见状,明白了。

  这些人原来是见他前几日大展神通,又贪图金钱,便找上他,半是讨好半是赶鸭子上架的叫他施法变钱。

  他微微一笑,摊手道:“法力?神仙?实话说,那天是有神仙附身在我体内罢了。其实施法的并不是我。”

  那人半信半疑:“真的?”

  师青玄哈哈一笑,指指自己,反问道:“你见过那个神仙是这副尊荣?”

  那人扫了一眼,见他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比乞丐还像乞丐,顿时有些没底气,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白来了,转身便要走。

  可就在此时,有个年纪小的乞丐见他腰间插了把扇子,指着喊道:“就是那把破扇子,那天他一挥,整条街都差点被掀飞,其中必有神通!”

  师青玄下意识就把扇子握在手里,想藏到身后,可惜已经晚了。

  那为首的闻言立刻一个转身,贼咪咪地盯上了那把破损的扇子,喊道:“你既然不是真神仙没有法力,那这扇子说不定是神仙用过的法器。老风,不如你把这扇子借我们玩玩?”

  “对啊,一把破扇子而已,就算是送我们了。”

  “是啊是啊,你当初病得要死的时候,我还照顾过你呢。”

  “啊?不是这样吧,你当初不是说有个少爷落难到乞丐堆里,身上全是金贵玩意儿,所以趁机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薅走还赌债吗?”

  “闭嘴!我那是……我那是怕他被人抢劫,所以先替他收着而已!”

  “怕是全部拿去还赌债了吧?”

   那乞丐被人拆穿,脸色很不好看,骂道:“就你多嘴!”

  一片吵吵嚷嚷的,师青玄被吵得头痛,也知道他们今日来必是想谋些好处,道:“这扇子我不会给的。诸位,请回吧。”

  为首的认为他没有法力,于是想硬抢,带人逼近道:“我如果偏要呢?”

  师青玄见情况不妙,立刻拉开架势,上次借给他的法力没用完,还剩许多。他一挥手,就把这些人全部定住。

  这些人见自己手脚俱不能动弹,看他的眼神纷纷带上了惊诧,纷纷慌了神,拼命挣扎。

  有人骂道:“你不是说你没法力吗!”

  师青玄平静道:“法力虽有,但不是我的,是别人借给我的。扇子也只是暂时存在我这里。这两样都不是我该有的东西,什么时候人家要,我就还回去。所以,不能擅自动用。”

  说完,他笑起来,解除了定身咒,双手合十亲切道:“请问是我送诸位走,还是诸位自己走呢?建议你们选后者哦。”

  他话音未落,这群人便手脚并用地跑走了,像是生怕自己跑的不及时被师青玄一扇子扇飞。

  师青玄见他们被自己唬住,转身道:“好啦。叨扰大家用饭了,不过现在搞定啦。”

  破庙里众人也送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道:“吓死我啦,还以为真要动手呢。”

  有人招呼他去吃饭,旁边那人用手肘捅捅他,提醒道:“老风从来不吃酒楼送来的东西,只肯吃硬馒头的。”又嘟囔一句:“有好饭不吃偏去啃馒头,我看他这疯病还没好彻底。”

  师青玄则笑哈哈道:“硬馒头好啊,锻炼牙口,哈哈哈。”

  闲谈间,有个脏兮兮拄拐的乞丐回来了,喊到:“老风,你不是叫我留意风水庙的动静吗?我听说又有一座风水庙被砸啦!你还要去跟着拾破烂吗?”

  师青玄很短暂地怔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挠挠头,笑着道:“是啊,去看看。多谢你告诉我!”

  那人摆摆手:“多亏了你,兄弟们这阵子才能吃饱穿暖,日子算是好过了一点。这点事算什么!”

  

  墙倒众人推。打砸风水庙的人很多,许多是跟上来凑热闹的,兴头上来时也抄起板凳跟着砸两下,将香火钱哄抢一空后纷纷散了。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风水庙。

  师青玄一瘸一拐地走到时,他们刚好离开。

  他面色如常地进门,跨过各种垃圾。想取一根香,但四处都找不到。只好就这样双手合十拜一拜师无渡,却看都不看那风师像一眼。他又把把那破损的水师神像碎片装进麻袋拖回来。很重,他拖了好几次,最后回到破庙时,已经是傍晚了。众人见他又拖着一堆破烂回来,早都习惯了。

  师青玄独坐在角落默默拼神像的碎片,待终于拼好了,但一松手,那神像撑不住,哗啦哗啦又摔了一地。这下碎的更彻底了。

  师青玄怔住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有人不忍心看他这样做无用功,劝道:“算了吧,拼不起来的。而且水师也不灵了,你别白费力气了。”

  师青玄没说话,跪下把那堆碎片都拢起来堆在一起。好像是觉得那神像是活人也怕冷似的,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上,最后才安心地靠着那堆碎神像睡着了。

  天色不早了,外出卖艺乞讨的李二爷带着一天的收获回来了,虽然左右不过是几个铜板和几个馒头,但总好过没有。

  他看到师青玄靠着一堆破烂,不放心,上前查看,一探他额头,惊道:“老风,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师青玄此时已烧得神志不清,耳边不停回响着嗡鸣声,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更用力的蜷缩起来。

  有乞丐冷哼一声,说道:“自己都快冻死了还给一堆破烂盖被子,该!”嘴上这么说,却从怀里掏了一枚药丸,掰开师青玄的嘴塞了进去,拍拍手又走开了,摇头道:“药是吃进去了,能不能好就看命了。”

  有人嗤道:“命好的话怎么会沦落到当乞丐?”

  李二爷不理那人,只是问道:“药可不敢乱吃,你这是治什么的药?”

  “管他治什么呢,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活生生病死好多了。”

  又有人叹气:“看他白白嫩嫩,之前怕是也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李二爷“呸”了一声,斥道:“死什么死?!他刚来时也大病一场,不也熬过来了!管他什么命,当富家少爷吃喝玩乐是一天,当乞丐挨冻受饿也是一天,一天过去了还有另一天,哪有阎王不来寻你你反倒上赶着寻他的道理?”

  众人静了,不再说了,各自找地方睡下。

  师青玄似乎是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捂住那条废腿,叮嘱道:“要下雨了。二爷,今夜火就别灭了,让大家都围在火堆边睡下吧。”

  李二爷道:“你怎么知道要下雨?”话音未落,看他神情痛苦地锤了几下腿,明白了。老风伤到了骨头,硬生生挨过来之后,落下了病根。从此每逢阴雨天,关节处便疼痛难忍。

  师青玄说完便又昏过去了。不多时,天边轰隆一声,今年秋季的第一场雨,这就来了。

  果然是下雨了,而且看架势是场暴雨。天气一冷,乞丐们的生活就越发难挨了,往年都要冻死好些人。不知今年情形该是如何。

  老风年纪小,但极聪明,他应该能想出法子。但他现在病成这样,都不知道能不能抗过今天。乞丐的命,就是这么没定数。

  他叹了口气,给这个来历成谜的老风盖了件自己的外衣,心道,一切都看他的命了。

  

 

煎饼不如馒头

【双玄】第4章 归扇


  青瓦覆顶,檐角微翘,小小一间屋舍静立于院落边角。墙垣斑驳,苔痕隐隐。

  

  师青玄跟随贺玄来到屋子前。

  

  以师青玄过往当神官的经验来看,眼前这屋应该是一个固定的缩地千里阵,能将人传送到指定的位置,只是不知此阵通往哪里。

  

  “跟上。”贺玄话音未落,已转身踏入其中,身影渐隐于昏暗之中。

  

  师青玄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迈开步子,悄然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长街。

  

  长得望不到尽头,大街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小贩,飘飘的五彩招子和大红灯笼高低错落。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戴着面具。哭的、笑的、怒的,是人的、不是人的。没戴...


  青瓦覆顶,檐角微翘,小小一间屋舍静立于院落边角。墙垣斑驳,苔痕隐隐。

  

  师青玄跟随贺玄来到屋子前。

  

  以师青玄过往当神官的经验来看,眼前这屋应该是一个固定的缩地千里阵,能将人传送到指定的位置,只是不知此阵通往哪里。

  

  “跟上。”贺玄话音未落,已转身踏入其中,身影渐隐于昏暗之中。

  

  师青玄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迈开步子,悄然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长街。

  

  长得望不到尽头,大街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小贩,飘飘的五彩招子和大红灯笼高低错落。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戴着面具。哭的、笑的、怒的,是人的、不是人的。没戴面具的,则都只能用“奇形怪状”来形容。有的头大身小,有的瘦长得犹如竹竿,有的扁成一张饼,贴在地上,一边被行人踩过,一边发出抱怨。

  

  师青玄一怔,竟是将他们传送到了这里。

  

  原来这缩地千里阵所连接的地点竟是鬼市,血雨探花的地盘。

  

  看着眼前这长街,师青玄忆起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与太子殿下、郎千秋同行,为了将受困于鬼市的“明仪”救出,

  

  眼下这身侧之人,正是当初他们所费尽心思营救的“明仪”,只是时过境迁,此人现如今却已非彼时“明仪”。

  

  心中思绪难免万千。

  

  贺玄似是也忆起些什么,步伐慢了下来。二人相对无言,自顾自的前行。

  

  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来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楼阁前。楼阁高耸,檐角挂着精致的灯笼,红光映照下,匾额上“极乐坊”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门前人来人往,笑语喧哗,丝竹之声隐隐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与酒气。

  

  不知贺玄为何带他来此。

  

  不管了,先跟着进去吧,静观其变!

  

  师青玄刚一踏入极乐坊,就听见远方声音传来。

  

  “稀客啊。”花城道。

  

  “黑水沉舟?”谢怜疑惑道。

     

  待看清黑水背后的身影,复又惊喜道:“诶?风师…风师大人!!”

  

  师青玄见谢怜朝他挥了挥手,快步向他走来,花城紧随其后。

   

  不过片刻,二人便来到他们面前,师青玄朝谢怜粲然一笑,率先开口道:“啊哈哈哈,太子殿下!花…花城主!好久不见呀!”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挠了挠头笑道:“不过我如今已不是风师啦,太子殿下还是唤我青玄就好!”

  

  谢怜闻言,淡然笑道:“好好,青玄,自上次菩荠观一别,就再没遇见了。走走,我刚做了一桌子菜,一起吃一起吃!”边说边将人拉走。

  

  师青玄一听闻谢怜做了菜,连忙推脱道:“啊哈哈哈哈,不用了吧!太子殿下,我刚已经吃过啦!”边说还边试图挣开被谢怜圈住的手。只因这仙乐太子殿下的手艺,属实令人心惊。

  

  谢怜倒也没有勉强他,但拉着的手依旧没放开,说道:“那我们过去坐下说说话。”

  

  花城看着那边二人一拉一扯地往隔间走去,眸色一沉,面色不善地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贺玄也是盯着渐行渐远的二人,隔了半晌才开口:“什么在一起?”

  

  “呵,明知故问。来我这鬼市有何贵干。”

  

  “拿扇子”

  

  “哦是了,还有把扇子在我这修呢。记账,我差人送来。”

  

  贺玄并未理会花城,径直往隔间走去,进了里间直接往师青玄旁边坐下。

  

  花城随后也过来坐在了谢怜身旁的位置。

  

  许是老友相见,情绪上头。师青玄一时竟将此前诸多烦恼忧虑之事抛之脑后。

  

  不大的隔间里,师青玄与谢怜的笑声此起彼伏,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谢怜时不时与身旁的花城低声交谈几句,花城则嘴角含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偶尔回应几句,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只余下贺玄显得格格不入。他独自坐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杯酒,神色淡漠,将自己与周围的欢声笑语隔绝开来。

  

  隔间内光影交错,欢笑声与沉默缠绕交织。

  

  就在师青玄畅饮尽欢时,隔间外传来一个声音。

  

  “城主,东西带来了。”

  

  “进来。”花城说道。

  

  只见一小鬼双手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放于桌上便退下了。

  

  待师青玄的目光捕捉到匣中之物时,他怔住了。

  

  风师扇。

  

  随后清了下嗓子开口道:“风师扇?我记得上次守人阵时便被我用坏了,后来乞讨时又不小心将其遗落,一直没能找到,原来是到了鬼市地界,难怪我遍寻不到呢。”

  

  师青玄的声音清脆悦耳,传到贺玄耳朵里,却生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情绪,还未经贺玄细细拆解,复又听见师青玄嗔怪道:“太子殿下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可是找了好久好久!真是的!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好友吧!”

  

  哼,遍地是好友。

  

  贺玄将手中酒杯放下,杯子与桌面相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响,但下一秒便被谢怜的声音所覆盖。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才知晓的呢。”谢怜连连摆手,而后又说道:“想来是被人捡到后送往鬼市修理了吧,是吧三郎?”

  

  “应该是吧,哥哥。”回答完谢怜的问题后,花城看了一眼贺玄,抿了口酒,继续道:“修理这种器物我们鬼市一向拿手,三界闻名,风师扇出现在此也不足为奇。”

  

  “既如此,便是有缘!青玄你便将他带回吧。”说罢谢怜拿起盒中的风师扇,递给了师青玄。

  

  师青玄愣了一会儿,想起刚对太子殿下说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将风师扇推回。

  

  “罢了罢了。既当时已遗落,遍寻不到,便是缘了。如今这风师扇应是那捡扇修扇之人的缘,不可强夺他人之物。”师青玄朝谢怜勉强地笑了笑,又说道:“况如今我身无法力,这风师扇于我也是毫无作用啦!还不如留给那有缘人吧!”

  

  谢怜闻言,似乎也觉得颇有道理,便不强求,转身欲将扇子递与花城,想让他处理此物。

  

  怎知还没递到花城之手,扇子便被人夺了过去。

  

  “拿着。”

  

  贺玄直接夺过谢怜手中的风师扇,丢进了师青玄怀里。师青玄显然未料到贺玄此举,没有接稳,扇子险些落地。

  

  将风师扇丢给师青玄后,贺玄也抿了一口酒,补充道:“可以借法力。”

  

  咳…咳咳咳

  

  师青玄还未反应过来,谢怜先呛到了。花城见状忙放下酒杯,轻轻拍了几下谢怜后背,帮他顺了下气。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师青玄被他这么一咳,注意力全到谢怜身上了。

  

  只见谢怜摆了摆手,轻咳了几声,哑声道:“无妨无妨。”

  

  “吃饭,吃完回去了。”贺玄指尖轻轻叩击桌面,试图将身边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师青玄被贺玄的声音吸引回来,转过头,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还来不及开口,便被打断。

  

  “哥哥,刚刚呛到莫不是因为回忆起,你第一次向我借法力的时候……?”花城帮谢怜理了理因呛咳后褶皱的衣摆,一边凑到谢怜耳边轻轻说道。

  

  声音虽轻,但没成想在场几人都能听见。

  

  师青玄又一愣,似是想起什么,往谢怜方向看去,发现谢怜的耳朵已经红了一半。

  

  上天庭众神官办事效率不高,小道消息和八卦却传得飞快。

  

  说起这借法力,师青玄早在上天庭时便有所耳闻。说是这太子殿下法力低微,每次出门办事,都需得靠那血雨探花借他法力。而这二人借法力的方式之特殊,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当是天庭第一新鲜事。那便是这太子殿下与这血雨探花每次借法力,竟都是嘴对嘴!寻常神官击掌便可借出,怎到他二人这里,形式如此新奇!不解!众仙神不解!

  

  师青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八卦,又想起贺玄刚说的借法力。

  

  这……他应该没有言外之意吧。

  

  师青玄转过头,目光恰好与贺玄相接。贺玄此刻正注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锐利。四目相对的瞬间,师青玄有种这人已将他心思看穿的感觉,心中没来由地一慌。

  

  所幸贺玄片刻后便看向别处。

  

  师青玄低头扒拉了两下自己碗里的饭菜。

  

  许是自己想多了,他们现在又不像太子殿下和花城主,有那么好的关系。就算放到以前,他俩关系最好的那会儿……他自认为最好的那会儿!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虽然……他们关系最好那会儿,他也不需要向他借法力。

  

  往事与现实在脑海里碰撞,师青玄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惆怅。

  

  待回到贺玄洞府,师青玄才想起,此去鬼市的意图还未明了,竟不知贺玄带他去鬼市究竟是去作甚。

  

  虽不清楚贺玄意图,但好在此去也并非一无所获,竟将风师扇寻了回来。

  

  师青玄一时思绪纷飞,手里把玩着从鬼市带回的风师扇。一下将其打开,一下将其收束。就这么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了十几下,终于在最后将扇子收束回来那下,意识到了些什么。

  

  忽而死死盯住手中的风师扇,嘴里喃喃道。

  

  不会……

  

  这么巧吧……

  

  莫非这拾扇的有缘人是贺…贺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