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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同学

[秦彻×你] 混沌深网他被困后重伤

秦彻失明+心脏+胃疼+虚弱吐血战损!混沌深网给的灵感!彻彻子被困遭受电击!强光之下无法自愈evol反噬…

  

  铺天盖地的光网袭来时,你只感受到了一阵凛冽的风。


  下一刻你已被猛地推开,他那双有些粗糙的大手托着你的腰将你送出了包围圈,掌心是温热的,带着一如既往让你安心的温度,此刻却是将他自己送入了虎口狼穴。


  那光网锁定住目标后,如同生出了触角一般,迅速地收拢,在阵法的加持下,泛着刺目的白光与危险的红光。它逐渐固化,成为八角囚笼的形状,每一根光柱上流动着着危险的脉冲电流。


  “秦彻!”


  秦彻站在原先你站的位置,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察觉到了危险,将你送......

秦彻失明+心脏+胃疼+虚弱吐血战损!混沌深网给的灵感!彻彻子被困遭受电击!强光之下无法自愈evol反噬…

  

  铺天盖地的光网袭来时,你只感受到了一阵凛冽的风。


  下一刻你已被猛地推开,他那双有些粗糙的大手托着你的腰将你送出了包围圈,掌心是温热的,带着一如既往让你安心的温度,此刻却是将他自己送入了虎口狼穴。


  那光网锁定住目标后,如同生出了触角一般,迅速地收拢,在阵法的加持下,泛着刺目的白光与危险的红光。它逐渐固化,成为八角囚笼的形状,每一根光柱上流动着着危险的脉冲电流。


  “秦彻!”


  秦彻站在原先你站的位置,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察觉到了危险,将你送出了包围圈,自己此刻反倒身陷囚笼。

  

  你踉跄着坐到了地上,仰头焦急地喊他,他原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抱着胳膊,似乎想挪郁你几句,却在光网的强光亮起时,猛地捂住了右眼,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不受控制地拧起了眉。


  “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你爬起来想冲向他,不料你们之间的地面却突然的裂开了,你随着地面的移动离他越来越远,裂缝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你有些慌乱,死死地抓着地上锋利的石头,焦急地看着视线中越来越远的囚笼。


  “没事,有点亮而已。”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些不羁,让你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地爬起来,左右四顾查看周围的情况。


  “我这边…地上有好多格子啊。”


  你看着地上一条一条的格子线,沿着线慢慢地走着,不时蹲下来敲一敲,试图找到些许规律。


  “难不成,是要跳格子?”你喃喃自语道。


  “是我高估了你的脑回路。不过设计这种机关的人,大概比喜欢跳格子的小女孩成熟一点。”


  耳机里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听得你拳头痒痒的,狠狠地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白替他担心了,还是这么生龙活虎地欠揍。


  你们斗嘴的间隙,地上突然亮起了红光,你警觉地起身,从靴子中抽出隐藏的手枪四下戒备着。


  你注意到只有你周围的少数几排格子亮起了红光,但是却并没有其他什么怪异的现象出现,你有些疑惑地踱步至红光格子与无关格子的分界线处,蹲下来仔细查看着。


  闪电猝不及防地从身后席卷而来,你心有余悸地翻身滚向一侧,却还是措手不及地被电到了些许。奇怪的是,这闪电似乎并没有电流效果,你并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似乎只是光效模拟的闪电,并不会对你产生实际的伤害。


  你正在疑惑这般多此一举作甚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是粗重的呼吸声。


  秦彻猛地踉跄了一下,四面八方袭来的细小电流尚未散去,依旧围绕在他周身。刚刚那一刻空气如成千上万的电极,无孔不入地将电流从全身毛孔送入他的皮肤。电流如软针刺入后便在身体里游走穿刺,虽然仅仅一刹那,却也让他疼到微皱起了眉。


  毛孔微微渗血,他下意识地捏起掌心,想要动用evol,可是掌心的能量在强光的照射下,无论如何都无法凝聚。他的额头见了汗,脆弱的眼睛抵不住那强光直射,他只能一反常态地低下头,微微弯下了腰。


  “秦彻?发生什么了?”


  女孩儿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他捏碎掌心凝聚不了的能量球,尽可能平复了一下声调,佯装无事地说道。


  “没什么,小儿科的手段,你那儿呢?”


  “嗯…我这儿有些奇怪,地上格子会泛红光,然后还有闪电来回轰过来,气势倒是惊天动地,但是似乎没什么杀伤力?这个设置这么鸡肋的吗?”


  一向好奇心旺盛的你走到红线边缘,向着那闪电伸出了手,用平日里接雨点的方式向接点儿闪电试试,验证一下是否真的这么鸡肋。


  秦彻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眼睛,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想着至少你应当没有受伤,刚想出声让你小心点儿,下一秒,电流却已再一次向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比刚刚更直接而剧烈,电流直接汇集起来,顺着他十指指尖迅速地没入,风卷残云般侵袭入他的经脉,每一根神经都如被刀片一寸一寸地刮过,火辣辣地带着酥麻地疼。


  他见识过各大监狱的酷刑,电击也尝过不下十次,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监狱的电击与这相比还是小儿科了。


  电流如同荆棘在体内生长,尖刺由内而外地仿佛要刺破血肉,经脉剧烈地痉挛着,秦彻猛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死死地抵着膝盖,豆大的汗珠划过苍白的脸,他控制不住地紧压住抽搐的右臂,可是那电流引发的痉挛正在无可压制地冲向全身。


  “嗬…呃…”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脖颈处忍到青筋暴起,不愿让你担心,却还是咽不下喉中溢出的呻吟。


  电流逐渐游走到躯干,侵入脏腑,从最初单纯的痉挛锐痛逐渐成为脏腑间的钝痛,牵扯着五脏六腑,撕扯的痛觉间掺杂着脏腑共振,他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摁住了胸口,隐忍地喘着粗气。


  “秦彻?秦彻,你怎么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你听出他的声音已经明显地颤抖了,带着显而易见的痛声,你知道秦彻有多能忍,平日里令你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都能不动声色地一笔带过。可是此刻的耳机里却全是男人压制不住的痛吟声与粗喘声,隐隐你都能听见他胸腔共振下肺部的嘶鸣。


  秦彻倒在地上,耳机里你焦急的声音一声声地传过来,他竭力想回应,可是耳旁的声音却已是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他张了张嘴,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冷汗濡湿了眼帘,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咬住舌尖终于才让自己清醒一点,摁住耳机。


  “离…闪电…咳咳…嗬…远一点…”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像是从遥远的沙漠而来,弱不可闻,嘶哑而破碎,甚至都只剩下了气声,听得你格外心惊。你紧紧地按住耳机,焦急地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耳机里再无一点回应。

  

彩蛋解锁:

  你冲破阻碍与秦彻相逢,他已经虚弱失明,战损彻彻子避开你吐血…

一道

监国

  翔隆十五年,因百越背弃条约,皇帝令裴源为帅再征百越,李嶷本人于庭州坐镇指挥,太子监国,翔隆十六年,百越都城破,俘虏百越国君及其宗室,凯旋还军。

  天朗气清,能听到树上喳喳鸟叫,微风从太液池水面上徐徐刮过,李元老远就看见有一个人手肘撑着,半倚坐在池边的树荫下。走至面前,才看见李嶷在手上用竹片摆弄着什么。

  见他来了,李嶷头都没抬,只是抬了抬眼就继续编自己的东西。

  “爹你在这干什么?不热吗?”

  “不热。”

  李元觉得挺好笑的,头上汗都出来了,还嘴硬说不热,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从内侍手上拿过扇子,坐在一旁给自己扇凉。

  “你好意思只给自己扇?”李嶷问道,李元虽...

  翔隆十五年,因百越背弃条约,皇帝令裴源为帅再征百越,李嶷本人于庭州坐镇指挥,太子监国,翔隆十六年,百越都城破,俘虏百越国君及其宗室,凯旋还军。

  天朗气清,能听到树上喳喳鸟叫,微风从太液池水面上徐徐刮过,李元老远就看见有一个人手肘撑着,半倚坐在池边的树荫下。走至面前,才看见李嶷在手上用竹片摆弄着什么。

  见他来了,李嶷头都没抬,只是抬了抬眼就继续编自己的东西。

  “爹你在这干什么?不热吗?”

  “不热。”

  李元觉得挺好笑的,头上汗都出来了,还嘴硬说不热,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从内侍手上拿过扇子,坐在一旁给自己扇凉。

  “你好意思只给自己扇?”李嶷问道,李元虽坐他旁边,他却一点风都感受不到。

  “爹不是不热吗?而且刚刚也没让他们扇啊,他们手上这扇子都快落灰了。”

  “这能一样吗?跟你娘一样,现在当我不存在。”李嶷一边编一边埋怨。

  李元听这就来了兴致,一副打听的样子,把扇子偏向李嶷,“怎么了?又惹我娘不高兴了?为什么啊?”

  “还不是我带你妹妹出宫。”

  “那不是昨天的事吗?而且你不是用风车哄好了?”

  “对啊,可是早上的时候,她跟你娘说她喝过一种冰镇酸梅汤,很好喝,你娘问她在哪喝的,她想都没想说在宫外喝的。”说到这李嶷哼笑一声,“然后你娘又继续套她话,谁给她买的呀,还能是谁给她买的,又问了一句我喜不喜欢吃,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喜欢。我交代过她不能说出来的,那个逆女,被你娘稍微一套什么都说出来了。”

  “所以你也喜欢喝酸梅汤?”

  李嶷看李元听话不听重点有点想锤他,“我喜欢?买的两碗她吃了一碗半,还我喜欢?搞的像喝了一碗半的人是我。”

  “哦,所以我娘介意了,你没给她带?”

  李嶷还真停顿思考了一下,“你娘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娘说我不坦诚,就生气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理我,当我不存在一样,她还嫌我妨碍她批奏章了,然后我佯作生气要走。”

  “她就妥协了?”

  “怎么可能,你去打听打听,我出来多久了,她有半点找过我的意思吗?这么大个皇宫,竟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处,我流落在外面她也不管。”

  李元之前觉得他爹还挺正常的,自从他娘帮他接手批奏章之后,他就越来越……放飞?他这形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的鳏夫呢。

  “我娘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不仅背着她不带人出宫,还吃生冷的东西,你明知道她不准你吃,还瞒着她,不让今乐说。”

  “我最近不是挺好的嘛。”

  李元看李嶷说的理直气壮的,忍不住细数,“还挺好的?征百越的时候你又想亲征,我娘这次说什么都不让,你倒来了个折中的办法,跑庭州去坐镇了。知道这次是裴叔出征,你放心不下,庭州也不在前线,我娘就没说什么。可是你到了那就不好好休息了,光我知道的就病发了两次,没准还有我不知道的呢。要不是打胜凯旋了,我娘差点直接杀到庭州去把你接回来,回来之后我娘没提这事,不代表她不担心啊。”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元立马转笑,扇扇子的力度又大了些,还略有些殷情,“怎么可能呢,我只是跟爹你分析前因后果,可不能当真生气啊。”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爹你最应该反思的地方……”李嶷看李元表情认真,好像是真心在帮他出谋划策的,就耐心听他说下去,“就是没有带我一起出门,你带我一起出去这些事就都没有了。”

  李嶷听不下去了,偏向另一边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李元又跑到李嶷面前坐下,看李嶷手上不停,“哦,所以在做东西准备道歉了?可我娘又不理你,你怎么送出去啊?不过爹你编的什么?”

  李嶷编的差不多了,形状已显,是一只竹编蝴蝶。

  “厉害啊爹,你还会这个,是不是早就预备有这一天提前学习的?”

  李嶷歪嘴一笑,“我会的多了,只有你不知道的。”

  编好后李元拿过去观摩,编的很精致,他没想到他爹平时舞刀弄枪的手竟然这么巧,“是不错,别送我娘了,送给我吧。”

  李嶷一把抢过来,蹭的一下起身,“你倒是会想。”突然,李嶷怔住,耳中一阵耳鸣袭来,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顿时乏力感遍布全身,眼前慢慢变黑。

  李元跟着站起身,“爹你这就不对了……”话未说完,他就看到竹蝴蝶从李嶷手上滑落,紧接着整个人往下倒,他下意识用手接住,因没准备好也被带的往下倾,至离地几尺时方才稳住。

  李元开始还有些懵,见李嶷只是眼微睁地眨着,眼睛无神,不住地喘息,似要失去意识。

  李元枕着李嶷,接过袁常侍递的药,想给李嶷服下,但看李嶷几近昏迷怕卡到他,回头让人速传太医,然后拿水将药在茶杯中化开,缓缓喂给李嶷。

  药喂下后李元一边抚着李嶷胸口一边叫他,但他好像听不到,他从未见过李嶷这样,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就是很不安。

  “爹,爹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别不理我……”李嶷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直至眼睛完全闭上没再睁开。

  微宸殿内,崔琳匆匆赶至,太医正好诊完脉,向皇后太子禀报,“陛下暑热入体,起身的时候又急了点,血不归心,引发旧疾,幸太子殿下喂药及时,无性命之忧。只是陛下今时今日身体已不同往日,之前又至庭州督战,损耗不小,回宫后也没有好好调养,还需卧床休息几日。”

  太医退下后,崔琳坐在床边抚着李嶷的脸,又将手轻轻放在他眉心上,这些年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以至于这眉心即使睡着的时候还有些微蹙,怎么展都展不平。“你说,他是不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李元拿出李嶷编的竹蝴蝶放在崔琳面前,“娘,爹他是想编这个给你道歉,也不是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你别怪他。”

  “我怪他干什么。”崔琳拿起竹蝴蝶看了又看,此刻她只是后怕,幸好昨日李嶷安全回来了,如果今日之事发生在宫外,结果会怎样她想都不敢想,不过如果不是她不搭理他,他也不会这样。

  而后皇帝以休养为由,命太子监国,总决庶政,只大事决于皇帝。

一道

三(合番外)

不是新文,只是把番外时间线梳理了与最后两章合起来而已(送给回顾的人,内容可能有增减)

————————————————

  1

  自李嶷太液池旁在太子面前两次发病晕倒后,宫里的氛围变得尤为紧张。

  太子再次重申谁要是闲的没事去陛下面前传闲话,不问缘由,一律仗杀,各个宫人皆谨言慎行,他们明白,除非有人真的活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太子的霉头。

  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袁常侍,他总感觉太子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是很高兴,自那天后袁常侍对李嶷寸步不离,跟着李嶷散步时,看有宫人聚一起闲聊就清嗓示意他们散了,有一次李嶷实在忍不住无奈笑了一下:“怎么,朕现在是犯了什么罪?被谁软禁了?”

  太子...

不是新文,只是把番外时间线梳理了与最后两章合起来而已(送给回顾的人,内容可能有增减)

————————————————

  1

  自李嶷太液池旁在太子面前两次发病晕倒后,宫里的氛围变得尤为紧张。

  太子再次重申谁要是闲的没事去陛下面前传闲话,不问缘由,一律仗杀,各个宫人皆谨言慎行,他们明白,除非有人真的活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太子的霉头。

  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袁常侍,他总感觉太子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是很高兴,自那天后袁常侍对李嶷寸步不离,跟着李嶷散步时,看有宫人聚一起闲聊就清嗓示意他们散了,有一次李嶷实在忍不住无奈笑了一下:“怎么,朕现在是犯了什么罪?被谁软禁了?”

  太子吩咐太医对李嶷一日两诊,每日身边不可断人。

  某日晚间,李嶷半躺椅上,闭目眉头微蹙,袁常侍报说范医令来请脉了,“早晨不是来过了吗?”李嶷似有些不耐烦。

  袁常侍有点吃惊,前几日范医令都是一日两诊,皇帝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突然提了出来,“殿下命太医早晚都要给陛下请一次脉。”

  “不用。”李嶷将头偏向一边,不再说话。

  袁常侍与太医面面相觑,太医转头看向崔琳,见崔琳点头示意他们出去,便也不再劝。

  第二日早晨范医令再去时,李嶷还是不愿让他把脉,只能报给太子,太子问起缘由,太医也不知,沉思一会儿,太子无奈道:“那今日暂时就先不请了,别惹他生气就行。”

  可接下来两三日,李嶷依然不愿让太医近前,每日也只是躺在椅上很少活动,阿黍去找他时他也不愿起身。众人有些急了,太子问太医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不适,太医们无法作答,太子只好让崔琳拿个主意。

  崔琳独自一人走至李嶷身旁,看他还是闭目蹙眉,双手放他肩上轻轻按起来:“在想什么?”

  李嶷轻叹口气:“没想什么。”

  “这两日你不搭理阿黍,他都在找我告状了,他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

  “没有,不关他的……”李嶷话未说完,崔琳银针已刺入穴位中,转眼昏睡过去。

  太医们上前,为李嶷诊脉,然后报与皇后及太子:“陛下脉象,应是最近常感晕眩,故心烦意乱。”

  “晕眩?”太子知道之前李嶷偶尔会有些晕,马上休息也就缓过来了,这次竟这么严重,令他几日不能起身,而更让他着急的是,李嶷也不打算说,准备生扛过去。

  太医为李嶷施针,后在平时服用药物中加减药材,平时再辅以按摩。

  李嶷在太医施针不久后便醒来,醒时见崔琳坐在身旁,太子立于身后,冲着崔琳微微一笑,“十几年不曾对我使过你那暗器了,如今倒忘了设防,不过崔小姐功力不减当年啊。”

  崔琳看李嶷还有心思调侃,知他好了一些,“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一个人难受几天也不说,还打算扛过去?”

  “本就没什么大事,只要我不起身,倒也不是很难受。”

  崔琳看李嶷又闭上眼睛,便走到他身后,照太医告诉她的几个穴位按起来,手法轻柔,李嶷眉头渐舒,“那你打算一辈子不起身?”

  “倒也不会,只是太医来太多次了。”

  太子在一旁,见李嶷好一些,还能跟崔琳调侃,许是没有那么心烦了,便试探道:“要是您不想一日他们来两次,那我让他们一日一次?”

  李嶷摇头。

  “两日一次?”

  “不用。”

  “那您说,您想几日诊一次脉?”

  “我几日都不要,我嫌烦。”太子听完愣住了,这次是晕眩自己扛,下次又会是什么,他都不敢想。之前他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久病之人感受到自己身体日衰,便萌生抵触情绪,态度消极。可李嶷现在症状虽有所缓解,人却还还是觉得晕,即使太子心里已经急疯了,也再多说不得。

  太子只是看着李嶷,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走至跟前,拱手作揖退下,转身后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崔琳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们大裕前后两任太子,都是个爱哭包。”

  李嶷被崔琳所说的话吸引,伸手握住她正在给他按摩的手:“好了,歇一歇吧,别按了。”

  崔琳便走至李嶷身边坐下,看李嶷正看着她,等着她说下文,“你不记得诛杀顾贼时与我坐在台阶上说的吗?”

  “记得,我说现在朝中都知道我这个太子是个爱哭包。”李嶷回想起来亦觉好笑,“可我们儿子看起来挺正常的。”

  崔琳见他没发现,便给他指明,“你刚刚把他气哭了,还不自知。”

  “是么?”李嶷坐起看向太子离开的方向,可坐起又有些晕,只能手压着太阳穴躺回,崔琳见状拿起他的手按手上的穴位。

  “他担心你病情有变不能及时洞察,让太医一日两诊,你倒好,直接把太医轰出去干脆不诊了。”

  李嶷长叹了口气,“阿萤,你们日日听太医禀报我的病情会想些什么?”将举着的手放下,看向崔琳,目光深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去年以来,几乎就没怎么好过,太医日日为我诊脉,不过是将此告知你们,听着我日渐沉重的病情,你们作何感想?于我自己而言,即使太医未在我面前明言,可他们每次诊脉后凝重的表情,我亦不想再看到。”

  其实李嶷这话说的不错,听着太医日日禀报的病情,都是李嶷的身体正每况愈下,其中竟无好转迹象,崔琳与太子心里日日受着煎熬。

  崔琳宽慰道:“可是于我们而言,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这次你隐瞒,不准太医近前时,我们把最坏的结果都猜了一遍,这样我们就不难受了吗?”

  然后停下按摩,紧紧握住李嶷的手,“太医施过针,你看你好受多了,十七郎,以前可是你盯着我要遵医嘱的,现在你这样,有点讳疾忌医了啊。”

  李嶷听后挑眉疑惑看着崔琳,“讳疾忌医,你就这么说我?不留半点情面?”

  “你都把我们家儿子气哭了,该怎么说你啊,幸亏我们儿子是太子,见过世面,这要是换成别家儿子,不得被你吓傻了吗?”

  李嶷听着这话就觉得好笑,顿时笑开了,“好,反正他有你撑腰,我扭不过他。”

  崔琳让人给东宫传话,以后三天为李嶷诊一次脉,同时与各太医通气,以后诊治,皆不可忧形于色。

  

    太子想要分掉原镇西治下部分兵权,另设职位改换他人掌管,达到弱化镇西将领的目的。遭到镇西一派极力反对,与太子在东宫僵持不下。

  李嶷躺在榻上听内侍一五一十地禀报整个过程,叹了口气对着崔琳说:“之前我就担心这个。”

  虽太子曾下令任何人不得将朝堂诸事告知李嶷,可各内侍毕竟久在宫中多年,什么事情太子能够处理,该配合不让皇帝知晓忧心的,太子既已严令,他们不会乱传,可有些事情太子已无法招架,若不让皇帝知晓,过后必然降罪。太子虽已监国,皇帝也极度放权,但大裕最终谁说了算,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若太子怪罪,皇帝可免他们罪责,可若是皇帝怪罪,则无人能替他们求情。

  崔琳不用回头都感觉到李嶷在看他,有些无奈,“你想去?”

  “他毕竟年纪尚轻,处事有些操切,和那些人对上,还不是对手。”

  崔琳知不让他去他也会平添担心, 便派人召太医给李嶷诊脉,确保他现在的状态可以出门之后,为李嶷更衣,细细交代,“你想去便去,太医必须跟着,有什么不适可不能忍着。”李嶷连连点头,而后着一身玄色长袍,乘撵而去。

  李嶷到东宫时,没有让人事先通报,被袁常侍扶着直接走了进去。殿内有几个大臣还在慷慨陈词,“如今陛下尚在,太子即改陛下所定成制,实非孝道,于礼法也不合。”场面有些混乱。

  太子坐在那里看着书案未发一言,没人注意到李嶷已经走了进来。

  李嶷走至殿中时,才有人发现,忙跪下磕头,此时刚刚在说话的几人见状赶紧闭嘴,跪下行礼,太子也站起身急走下阶去扶。

  路过那几人时,李嶷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好大的声音啊,好强的气势,朕在永安宫都听见了。”

  太子从袁常侍那里接过李嶷,将他扶至座上坐下,命人拿多两个靠枕垫在李嶷身后,李嶷稍侧身半倚着坐定后,太子便立于一旁。

  李嶷也不叫众人起身,点了点刚刚说话那人,语气平静地问道:“陈卿,刚刚说的什么?”

  皇帝问话,倒也不好不答,便又重复一遍,只是措辞稍缓:“陛下圣明之主,所定成制,必深谋远虑所得,如今陛下尚在,实不宜更改成制。”

  李嶷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陛下尚在。”将这几个字一字一字缓缓说出强调后,不带任何情绪说道:“你是嫌朕还活着?”

  听皇帝这么说,陈岂大惊失色,忙叩头谢罪,“臣惶恐,臣无此意,望陛下明察。”

  李嶷也不理会,朝另一人问道,“萧卿,你兼掌天下刑狱,说说看,诅咒君王,该当何罪?”

  “属大不敬之罪,可诛其九族。”

  “陈岂啊,好自为之吧,朕如果死了,那可就是被你咒的。”

  陈岂已被吓的六神无主,“陛下福泽深厚,必万寿无疆。”

  李嶷讪笑一下,挥手让其退至一边,对着众臣问道:“还有谁啊,觉得朕现在活的长了?”开始点名,“吴山?”

  吴山听李嶷点他后忙叩首,“没有,陛下身体康泰是臣等之福,绝不会存别的心思。”

  点了几个后依然都是一样的回答,李嶷看了眼裴源,将眼神移开,“裴源,属下御前无理,治下无方,降三级留用。”

  裴源叩首谢恩。

  接着对众人正色道:“朕既已令太子监国,则太子所行政令皆已事先呈报于朕,毋需多疑,监国太子令旨,等同圣旨,望诸卿牢记。”

  众臣齐声遵旨。太子见李嶷眼睛闭上捂了下胸口,正想上前,李嶷将手放下,睁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用。

  接着缓缓呼气,声音比刚才小一些,“远州,泊州,横州三地都督,为人忠厚,素有功劳,依太子所奏,赐侯爵,赏万钞。”

  众臣接旨退下,裴源看李嶷情况有些不对,站起身担忧地看着,也不和其他人往殿外走,李嶷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自己没事,让他和其他人一起退下。

  待人都退下后,太子赶忙接过袁常侍递的药给李嶷服下,看他不愿睁眼,知他上次晕眩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便走至他身后帮他轻轻按头上的穴位,他能感受到李嶷此时的太阳穴跳动的很厉害。

  按了一会儿,李嶷蹙眉渐平,方才开口,“我之前就担心这个,你做不到令行禁止,他们便认为你少不更事,可欺。可你爹今天这一招耍无赖,只能用一次,今后处事不要再这么心急了。”

  “你要动镇西,就不能现在把裴源抬的太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保护好他,你的事才能成。”

  “是。”太子此刻心里明白,今天他爹这一招,等于是给在场几人上了道枷锁,以后若有事,太子可用此罪罪之,而降裴源升另外几人,一是保护裴源,一是分化镇西阵营,太子老以为自己可以控住全场,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李嶷与崔琳在殿中下棋,突然心慌了一下,崔琳给他倒了杯水,扶他到榻上躺着休息。

  一内侍急匆进殿,在袁常侍耳边说了几句,袁常侍脸色大变,顿时冷汗直流。看着榻上躺着的李嶷,袁常侍走近崔琳,有些结巴地说道,“有宫人犯错,已被捉拿过来,还请皇后定……定夺。”

  崔琳看袁常侍脸上冒出些冷汗,她好像从未见他如此慌张过,回头对李嶷说,“你好好待着,我去去就来。”李嶷点点头。

  袁常侍跟着崔琳出殿,崔琳急问怎么回事,袁常侍方慌忙禀报,“小殿下宫中来人,说殿下似被毒蛇咬了,太医正在救治,目前已昏迷,情况危急。”

  “宫里怎么会有毒蛇?”崔琳听后心中一阵不安,迅速赶往阿黍宫中。

  崔琳赶到时,阿黍嘴唇已紫,昏迷不醒,太医在旁施针,摇摇头说,“不是单纯的蛇毒,似还夹杂了一些西南之地的毒物,可具体是什么,臣需要时间查清,但殿下这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崔琳叫人立马将桃子传进宫,而后对袁常侍吩咐道:“封锁这个消息,不能让人知道阿黍已经中毒昏迷,尤其是不能让陛下知道,让谢长耳过来。”

  袁常侍回到永安宫在李嶷身旁侍奉。

  “皇后呢?”

  “许是还在处理宫中事物。”袁常侍只好撒谎作答。

  李嶷叹了口气,“你是让朕亲自去找?”

  袁常侍弯了弯身体告罪,“奴婢去找,奴婢去找。”

  李嶷看袁常侍还不交代,正准备起身,太子匆匆赶至,装作无知问道,“这是怎么了?爹,我娘呢?”

  太子走近方见李嶷盯着自己,“不是你……”李嶷说完看了看袁常侍又低眉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准备下榻往外走。

  “爹,您要去哪啊?”太子赶忙拦住。

  “我去哪,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太子看李嶷这么说话,知道他有点生气了,也知道事情瞒不住他,跪在李嶷面前,“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您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啊。”

  李嶷坐下又问了一遍,“你娘呢?”

  “在阿黍那里。”

  “阿黍怎么了?”

  太子不敢回答,尝试几次张开嘴都没发出声音,他怕李嶷知道后出事。

  李嶷看太子这幅样子,耐心也被耗尽,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他被蛇咬了,中了毒。”李嶷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太子,太子继续说道,“如今昏迷不醒,太医正在救治,说是不止是蛇毒,我娘也在那里守着。”太子看向李嶷,“但是爹,你现在不能出事啊。”

  李嶷点点头,“叫谢长耳来。”

  “他已经在查了。”

  李嶷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叫谢长耳到这来。”

  太子不敢再说半个不字,立马让人去传谢长耳。

  “长耳,如今还不是蛇虫活动之时,除非有人,刻意令蛇不晓四季,将其唤醒,去查一下,谁的宫中,能做到这些。”

  转头又对袁常侍说,“袁禾,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包括永安宫中人,直到查出来为止。”

  谢长耳领命,派人对宫内进行彻底搜查,李嶷便坐在永安宫中等,太子看他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他反而更害怕了。

  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时辰,谢长耳回来,查出来了,是在一名永安宫宫人寝室内发现的一个暖炉及一些木炭,想必是用炭火提前将蛇催醒,而这炭火的来源,是因李嶷现在不耐寒,最近两年点烧炭火时间比以前久,从这中间偷漏出的木炭。

  “搜出有什么毒吗?”李嶷问到。

  “有,那人将毒涂在蛇的毒牙上,留下了涂抹器具。”

  太子亲自带人将沾有毒物的器具带去给太医,让太医对症解毒,谢长耳则继续在宫内追捕歹人,又过了半个时辰,阿黍宫中传来消息,太医已找到解毒之法,正好谢长耳也将歹人抓回。

  李嶷看着被谢长耳抓过来的人,感觉有些面熟,走到袁常侍身旁,伸手对着袁常侍说“药”,袁常侍将药掏给李嶷,李嶷服下后让殿内所有人都出去,仅留谢长耳,他要亲审此人。

  袁常侍本不敢出去,但看李嶷凌厉的眼神,也不敢不从。

  李嶷坐着看向被谢长耳压着的人,缓缓开口,“平时不曾注意,今日才发现,宫中内侍,还有眼藏如此杀机之人。”

  那人冷冷一笑,“陛下怎么不问问自己干了什么?”

  “朕干的事太多了,你指哪一件?”

  “我姓韩,名善。”

  李嶷听后抬眼,“韩?韩家不是被诛了九族吗?”

  “我是师父收养的,平时授我武艺,也不常在府中,名册上自不会有我。”

  “他收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进宫当内侍的?”

  “师父收养我,是让我舍身报国的,可是陛下,那条路被你断了。”

  李嶷叹了口气,“你要报仇,应该直接杀我啊,稚子何辜?”

  韩善突然大笑起来,“与九族想比,陛下,稚子难道无辜吗?”

  李嶷听后闭眼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起身走到躺椅上躺下,轻声说道:“你是觉得我若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了,想让我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你在宫中多年,知我若现在丧子,也定然活不了,好算计啊。”

  “我韩家对大裕一片忠心,可却落得满门皆灭的下场,而陛下仅仅只是丧一子,怎么算,陛下都是赚的。”

  李嶷听后睁眼看着他,“如此肯定我会丧此子,对,你韩氏还有一门毒药。”

  “长耳,去,找出先太子妃遗物,我记得里面有一药方,上半阙为毒,下半阙为解,拿给太医,若之前已查出之毒能解便无用,不能解按此方解之。”

  看着领命而去的谢长耳,韩善自嘲地笑着,笑了很久,才抬头说道,“不愧是陛下,怪不得当年我师父会栽在你手上。”

  李嶷点头,“韩畅只教你武艺让你报国实在屈才,你确有天分,而你胸中也有国,不然你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我病入膏肓之时呢,不是吗?”

  “初期我确想马上报仇,可这几年我观陛下,为君施政利民,若亡的过早,主少国疑,对大裕不是好事,可陛下为人太过重情,陛下可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道理。”

  李嶷叹了口气,“我从未否认过韩家的忠诚,只是当时朝局所迫,在为国所虑方面,我们倒是同道,可惜正如当年我不能留韩畅,今日我也不能留你。”

  韩善对此也早有准备,将事先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咬破,自尽在李嶷面前。

  太子进殿,看李嶷闭着眼手捂胸口,让人传太医,李嶷摇摇头问道,“阿黍怎么样?”

  “毒解了,太医说明日应该就能醒。”太子看李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很是担心。

  李嶷点了点头,撑着扶手起身,太子不解李嶷不躺着休息是要干什么,可身体却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在李嶷身后跟着,“去哪儿啊?”

  “阿黍宫里,怎么,你要一起啊?”太子当然想跟着了,此时就算李嶷叫太子走他也不敢走。

  阿黍宫中,崔琳正坐在床头守着,李嶷进殿在床边坐下,看阿黍脸色正常,睡的正香,微笑摸了几下阿黍的头。崔琳看李嶷也有些担心问他,“脸色怎么这么差?又难受了?”

  李嶷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阿黍叹道,“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少点这种糟心事?”

  李嶷一直坐在阿黍床边看着阿黍出神,崔琳更担心他,“十七郎,你先去休息吧,你不能太累的。”

  “我现在就算去睡也睡不着啊。”崔琳看李嶷望向阿黍担忧的眼神,知他不会走,虽太医说阿黍第二日就会醒,可没亲眼见到的情况下,他们两个都放心不下。

  袁常侍命人将躺椅搬到床边,让李嶷可以舒服些,李嶷躺在椅上眼睛也只是看着阿黍,不再多说话。

  第二日天刚刚拂晓,阿黍还未醒,太子在殿外问太医,“陛下这一夜好像并无异常?”

  太医也奇怪,“臣也不解,按理说陛下如今的病情,一夜未睡,不会是像如今这般泰然自若。”

  太子担心道:“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是靠意志在坚持,若魏王醒来,陛下放松下来便会病发。”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如今,就算想硬撑成那样,恐怕也做不到啊。”

  袁常侍听太子和太医的交谈,颤颤巍巍打断道:“殿下,陛下昨日审人犯时,将奴婢手中的药全拿走了。”

  太子与太医吃了一惊,太子抢先问道,“你是说,陛下拿走了一整瓶药?”

  “是。”

  太医惊呼,“救心丹只能用来应急,不能作为存续之药,若是陛下这一夜是靠此药在硬撑,如今怕是心脉已负担极重。”

  太子知晓后转身就往殿内走,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呼吸极快却尽量稳住情绪地问袁常侍,“药给陛下时,瓶中还有多少药?”

  袁常侍跪下谢罪,“接近整瓶。”

  太子极重地点了点袁常侍,甩手拂袖进殿。进殿后见李嶷躺在椅上,崔琳坐在床头,不想惊动他们,脚步放轻走至李嶷身旁,缓缓蹲下。

  “爹……”正欲说话时,阿黍发出喃喃之声,似是醒了,太子看李嶷要坐起身,扶了一把,然后手放在他后背撑着。太医则上前为阿黍诊脉。

  “娘,好疼……”阿黍眼睛还没睁开就抓着崔琳的手开始叫疼,疼的眼泪都挤出来了,李嶷看着很是心疼,眉头皱在一起,焦急问太医这是怎么了?

  太医回:“殿下身中三种毒,昨日情况危急,其中有种毒霸道,解毒时痛入骨髓,臣已用麻沸汤减轻殿下痛楚,如今看来,应是收效甚微,此……此等痛处,只能殿下自己挨过了。”

  “你说什……”李嶷听后很震惊,可没说出几个字就觉得心口疼的快裂开一样,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李嶷一下哼出了声,李嶷从未如此疼过,即使坐着依然疼的弯下了腰,喘不上气想咳又咳不出来,像被人掐住了喉咙,眼睛用力闭着,牵动着眼角,头上青筋暴起。

  太子首先反应过来,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手扶着李嶷时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发抖,一边帮他抚背一边叫他,可李嶷好像听不到他说话。

  众人赶忙围了上来,李嶷手捂着胸口,朝前方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看着就要因无力往前栽倒,太子将李嶷身子扶起后轻轻放倒,让他躺在椅上,此时李嶷只剩下喘息,意识也已有些不清,太医赶紧施针护住李嶷心脉,而后开始诊脉。

  太医诊脉后吃惊地看向太子,“陛下这是……服用了多少救心丹。”太子从李嶷袖中取出药瓶,打开后全倒在手上,却只倒出寥寥几颗,太子有些不相信地问向袁常侍,“你说,交给陛下时,这几乎是一瓶满的?”

  袁常侍此时抖的不行,“是”。

  太子又重新看向太医,太医听闻李嶷一夜之间服用了如此剂量的救心丹,知道事态紧急,让人将李嶷抬至榻上,为李嶷施针。施针前对崔琳和太子说,“请皇后和太子尽量让陛下保持清醒,此时如若昏迷,则危矣。”

  崔琳则在李嶷耳边轻声叫他,和他说话,崔琳忍着哭腔说,“十七郎,阿黍喊疼在叫你呢,你听见没有,你不是要守着他看着他醒来的吗?”

  施针到一半,太医又转向一旁的桃子,“桃子姑娘,陛下此次行针,需比几年前还要再入一寸,姑娘能否……”

  桃子听闻立马拿出银针对太医说,“陛下情况危急,我必须尽力一试,刺哪些穴位,你说,我刺。”

  太医一个个报着穴位名,桃子开始一针针刺的极慢,后看李嶷意识越来越不清,有点来不及,只能加快速度,刺了几个穴位后,太医手持一杯药让崔琳喂李嶷服下,服下后太医再报了几个穴位,桃子依指示扎针。

  然后太医让人打来一盆温水,举起李嶷的手,拿出小刀往腕上轻划一刀,将手放入盆中待血流出,李嶷意识逐渐回转,太医将手取出,细细包扎放回,而后让桃子撤针。

  桃子撤针后李嶷陷入昏睡,太医报崔琳与太子,“陛下依靠救心丹强行撑了一夜,气血凝滞,心脉负担极重,又急火攻心,刚刚已替陛下尽量将淤血放出,希望陛下不会出现去年那种危急的状况。”

  崔琳和太子明白太医说的是哪种状况,回想起来都有些害怕,崔琳让太子去照看阿黍,自己照看李嶷。中途李嶷醒过几次,可并非是清醒的状态,看上去是难受了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又是一天一夜,李嶷好几次看上去都快喘不上气,太医在旁奋力救治方才救回。

  李嶷被救回后崔琳坐在一旁看着他,此时她已从谢长耳口中得知李嶷审韩善时的过程,她知李嶷愧疚阿黍是受自己拖累才成这样。

  李嶷醒后有气无力的叫道:“阿萤,阿黍。”

  “他醒了,没事了,过两日就让他来看你。”崔琳在李嶷耳边轻轻说。

  李嶷眼睛微眨,用气声叹道,“入髓之痛啊,成人尚且不能受,何况小儿。好算计啊,真是好算计。”

  崔琳想起阿黍受的苦也很心疼,带着哭腔轻拍李嶷安抚,“都过去了。”

  李嶷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可也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李嶷还是有些闷的难受,将手搭在胸口上,偏头却看见阿黍在床边,有些开心,强撑说道:“你醒了?”

  “嗯”,阿黍点点头。

  李嶷声音虚弱地问道,“还有没有哪疼啊?”

  “现在不疼了。”阿黍摇摇头,又问李嶷,“爹,你是怎么了?”

  李嶷松了口气逗阿黍,“被你吓的,你爹胆子小,我看你是成心的,想把你爹吓死。”

  “那我以后不吓爹了。”

  李嶷一听乐了,转头看向阿黍,挑眉问道:“你准备怎么办啊?”

  阿黍天真看着李嶷,“再也不往草里钻了。”

  “还有树上呢。”李嶷帮他补充。

  “再也不爬树了。”

  “你说的啊,说话可要算话。”

  阿黍点点头,“嗯,算话。”

  李嶷一笑,直点头,“好,好儿子。”

  本就已病势沉重,这次之后李嶷几乎出不了门了,出门走几步就累,心肺更加虚弱,白日里静坐或静躺也会无端咳嗽,手时常搭在胸口上,话说的也比以前少很多。

  

  太子去看李嶷,还没进门就听到阿黍的声音:“爹你耍赖……”

  太子进门后看是阿黍和李嶷在下棋,阿黍站着正在控诉,李嶷面带笑容坐在对面,太子走近问怎么了。

  阿黍看见太子,仿佛找到了做主的人一样,对着太子又说了一遍:“大哥,爹他耍赖。”

  李嶷被逗的直乐,轻咳了两声说:“那你给你大哥说说我怎么耍赖的。”

  “大哥,爹都答应我悔棋了,但是他看我悔棋之后下的地方他会输,就不认了。”

  太子上前,边轻拍李嶷的背边对阿黍说:“你悔棋啊?悔棋不是你耍赖吗?”

  “原来大哥是来帮爹的。”阿黍看没人帮,撅着小嘴就往门外跑了,跑的那叫一个快。

  看阿黍跑了,太子扶起李嶷往榻走:“爹,怎么想起找阿黍下棋啊?”

  “他要和我下的。”

  “他怎么突然要下棋了?”

  “他……”李嶷想到什么,转过身对谢长耳说到:“耳朵,去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他输了要给我锤一千下腿的,以为跑得快就没事了?。”

  长耳领命出去。

  “一千下?那您输了怎么办?也给他锤一千下?”太子听着有点不可思议。

  “他想要我那把剑,惦记好久了。”

  太子听笑了:“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您不给啊,还用下棋?”

  李嶷在榻上躺下说:“嗯,早晚要给他的,可是现在我倒更想他给我锤腿。”

  

  一日午后,殿外阳光正好,李嶷躺殿内榻上看书,阿黍坐在一旁凳子上给他扇扇子。

  “爹,多久了?”阿黍开口问道,语气懒散,看样子是扇累了。

  “还没到半个时辰呢,怎么,输了想不认账?”李嶷逗道。

  阿黍揉了揉眼睛,“怎么会,我就是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了。”边说手中的扇子还边摇。

  过一会儿李嶷觉得没风了,低头一看,阿黍趴在床榻边睡的正香。

  李嶷笑了笑,摸了下阿黍的头,下榻把阿黍抱到榻上睡,袁常侍过来把榻边的凳子换成椅子,李嶷靠在椅子上给熟睡的阿黍慢慢扇凉。

  李嶷边扇边看着阿黍笑,想着这儿子傻乎乎的,率真可爱,他的儿子就该如此快乐,阿稻本应也是这样的,可如今却有了这年龄不应有的成熟。

  当时得知崔琳将自己的真实病情告诉阿稻后,李嶷曾与崔琳发生过争执,那是李嶷继位以来唯一一次。他认为不该让孩子们知道,也不该让他们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可崔琳却说阿稻是长子,不管李嶷想不想,以后这责任终将要落到阿稻头上,阿稻不能懵懂接手,而且阿稻自己也不愿意。此后两人达成一致,李嶷的真实病情,只让阿稻知晓,不告知阿枕和阿黍。

  想到阿稻,李嶷轻叹了口气。

  太子拿着几个礼盒走入殿中,看李嶷在给阿黍扇凉,将盒子放在桌上就走过去。

  接过李嶷手中的扇子把李嶷扶起后,自己坐旁边扇起来,轻声问:“爹,你这是输了?”

  李嶷听后轻笑一声,“我能输给他?别说让四子,让十子我都输不了。”

  太子又多问一句:“那上次他悔棋差点赢了,您怎么不认?”

  李嶷挑眉顿了下转身,像没听到一样,背着手朝太子放盒子的桌旁走去,好奇问道都是些什么。

  “一些贡品,我挑了些不错的补品和饰品,带过来给娘。”太子回。

  “都是你娘的?”

  “嗯,都是。”

  李嶷听后瞟了眼太子,看他专心在给阿黍扇凉,没有下文的意思,也不再接着问,背着手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太子回头没见李嶷了,把手上扇子给侍从,让侍从给阿黍扇凉,自己出去找。

  出殿后看李嶷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搬了个凳子放在旁边坐下,手拿另一把扇子给李嶷扇,边扇边问:“爹,怎么不在殿内待着出来了?不觉得外面有点热吗?”

  “嗯……”李嶷闭着眼也不答话光出声。

  太子看这样子,嘴角一翘,试问道:“生气了?”

  “没事我生什么气啊。”李嶷依然没睁开眼睛。

  太子看他爹的样子就是闹别扭了,都说人老了要哄,可他爹现在年纪还不大呀,许是久病的缘故吧,两相叠加下,有时候是需要哄着。

  太子怕逗久了李嶷真生气,也停手不扇了,拿着扇子给李嶷装腔展示:“爹,您看我这个扇子怎么样,做工还不错,扇面画的也还行……”回头看一眼,李嶷还是没搭理他,“我最担心的是,这虽然是我亲手做给您的,但是我怕您会嫌弃,现在好像越看越不好了。”

  李嶷听这话睁眼了,将扇子拿过来,左右转了转仔细端详,得意笑道:“嗯,还行。”说着就拿扇子自己扇起来。

  扇了一会儿,李嶷指了指殿内问太子:“你看阿黍,天天傻乐傻乐,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生了个什么。”

  太子顺着李嶷的手指方向看向殿内,笑了声说:“阿黍虽调皮,但率性纯真,他开心的让人看见他就会跟着开心,这段时间有他陪在爹身边,您也不会那么闷。”

  李嶷继续问道:“那你呢,你过的可开心?”

  太子有些吃惊李嶷会这么问,转过头发现李嶷正低眸看着自己,低下头回:“开心啊。”说完转身面向殿内,“如果爹能好好的,我会很开心”。

  李嶷看着眼前的儿子,眼里尽是心疼,他想起那次太子将他从太液池背回后第二天崔琳跟他说的话:“你儿子将你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你若因为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舍得让他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中么?”

  李嶷故意打趣道:“我现在被你和你娘看管的两耳不闻宫外事,天天陪孩子玩,想不好都难。”

  太子笑了下回头:“那殿外待久了热,回殿去吧?”

  李嶷点头答应,太子将他扶进殿中。

  

  又到端午,往年宫中素避此节,今年皇帝又病重,宫中显得更安静了。

  李嶷本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崔琳将他扶起牵至桌边,李嶷正疑惑看向崔琳,三个孩子端来碗面放在李嶷跟前。

  李嶷看了眼阿黍和阿稻脸上有面粉,阿枕衣服上沾的也有,又看了眼眼前的面,笑道:“谁做的?”

  “我帮大哥加水和的面。”阿黍率先抢答。

  “我煎的鸡蛋。”阿枕也不甘示弱。

  “好好好,都出力了,那我来好好尝尝你们的手艺。”李嶷拿起筷子吃了口面:“嗯,不错啊,好吃。”

  在三人的注视下,李嶷很快吃完了面,汤都喝的一干二净,吃的很开心,吃完后边擦嘴边夸赞道:“做的和你娘一样好吃。”三人听了都很高兴。

  “好了,我也吃完了,你们是不是得善始善终,把碗给洗了?”李嶷突然提了要求。

  三个孩子听着觉得也对,一个人拿碗,一个人拿筷子,一个人拿托盘就下去了。

  看他们出去了,李嶷忙对崔琳说:“水,水。”

  崔琳拿水端到他面前,不解道:“我尝过,面不咸啊,你喝慢点。”

  李嶷拿起水猛喝,连喝三杯,无奈笑道:“面不咸,鸡蛋咸,鸡蛋就像从盐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鸡蛋我倒没尝,看着样子挺正常的,你也是,咸成那样都吃得下去,还夸好吃。”

  李嶷笑道:“那怎么办,他们做都不错了,还挑?”

  夜晚,李嶷半躺在藤椅上,看着眼前他娘的绣像,颇有些伤感。

  崔琳走近,递给李嶷一本东西,李嶷接过:“这是什么?”

  “你女儿和儿子们送你的生辰礼物,他们画的画册。”

  李嶷翻着画册,画册上很明显是三个人的画风,最稚嫩的是阿黍的,带了点意境的应该是阿稻的,具象的是阿枕的。

  越翻李嶷笑容越深,厚厚一本画册,画册里都是他们三个所画的和爹娘在一起的场景,是他们眼中爹娘的样子,有宠爱,有玩笑,也有教训……看着画册,过去的时光又逐渐在李嶷脑中浮现,他这一生,得阿萤和这三个孩子,何其有幸啊。

  

  李嶷正躺榻上,袁常侍进来通报:“陛下,小殿下来了。”

  李嶷闻言坐起,待阿黍走至榻边,一把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腿上,指着剑架挑眉问道:“是不是想要爹这把剑,嗯?”

  阿黍点点头:“嗯。”

  “你要剑干嘛啊?”

  “我想像爹一样,以后上马杀敌。”

  李嶷笑着低头看着阿黍道:“那爹把剑给你,你能不能答应爹一件事?”

  “什么事呀?”

  “你拿着这把剑,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大哥,你要帮着他的。”

  阿黍天真问道:“大哥武艺那么厉害,会有人欺负他吗?”

  李嶷想了想,叹笑道:“可能会吧,如果有的话,你能不能和你大哥站在一边?”

  “大哥对我那么好,我肯定帮他的呀。”

  “好,那你可不许忘了,我们击掌盟誓,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伸出手。

  阿黍伸手跟他击掌:“爹说的话我记的可牢了。”

  李嶷摸着阿黍的头:“好,你最厉害了。”

  阿黍又突然说道:“爹,那我以后保护大哥了,你的病是不是就会好了?”

  李嶷诧异阿黍会突然说这个,不解道:“嗯?”因为他的病情向来是不给阿枕和阿黍说的。

  “大哥说爹生病是太累了,那我帮爹分担了一点,爹是不是就不累了?”说完瞪着大眼睛看着李嶷。

  李嶷看着阿黍欣慰笑道,拍了拍阿黍的头:“你大哥说什么你都听啊?”

  “嗯,大哥还说爹睡觉的时候少来打扰爹休息。”

  “你大哥还说什么?你都说出来。”李嶷看阿黍好像是有点在抱怨了。

  “大哥让来爹这里说话声音小一些,不要叽叽喳喳的,爹,大哥说我叽叽喳喳的。”阿黍又告起状来。

  李嶷听的好笑,边笑边摸阿黍的头逗道:“真的假的,你大哥夸你像只小鸟一样啊。”

  

  夜晚星辰璀璨,李嶷躺在藤椅上看着天空,袁常侍立于一旁,看有人走近,在李嶷耳边轻声报道:“陛下,公主来了。”

  阿枕走近李嶷时脚步放轻,小心翼翼地,然后突然扑上去,想要吓唬李嶷,在他耳边调皮叫道:“爹”。

  李嶷听声笑了笑,回头看向阿枕道:“这两天你跑哪去了?”

  “我去练习骑马去了。”说完走到李嶷侧面,在扶手上坐了下来,“您躺在这干嘛呢?”

  “赏月啊。”

  “我娘呢?”阿枕问道。

  李嶷听后轻轻一笑:“你不如问问阿黍又干了什么,你娘正教训他呢。”

  “那不用问了,他几天不被教训我都觉得不正常。”

  李嶷点点头,然后看着阿枕缓缓柔声问道:“阿黍要走了我那把剑,我们阿枕,生辰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生辰是冬月,现在还早呢,才夏天。”

  “可是万一到时候来不及准备怎么办,总要提前想好啊。”李嶷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阿枕。

  “我还没想好呢,一时间也想不到。”

  李嶷听了之后手放进袖子里摸了摸,拿出来一件东西送给阿枕。

  “竹蜻蜓。”阿枕笑着接过来。

  “我的奶娘给我说,如果有什么心愿,便放一只竹蜻蜓,等到竹蜻蜓落地的时候,心愿自能实现。”

  “这只竹蜻蜓是当初你娘削的,你要是没想好要什么礼物,那就送你个心愿,不管你什么时候想好,不论是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就拿着这个来找爹,爹给你办,爹办不了的,就找你大哥,你大哥现在是监国,权力可大了,没他办不好的事。”李嶷说话声音有点轻。

  “那我想要爹以后再也不生病了。”阿枕天真道,此时她还不完全知道李嶷的病况,只知道她爹又病了,兴许和以前一样,要养一段时间。

  李嶷抬手就敲阿枕的头:“傻丫头,这是给你许自己心愿的,不是让你用在我身上的,爹的病有太医呢,你想许愿以后成为济世名医啊?那现在就可以拜你桃子阿姨为师了,这个我立刻就可以满足你,那竹蜻蜓可就收回了啊。”说完作势要将竹蜻蜓拿回。

  阿枕手往旁边一缩,撒娇笑道:“那可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李嶷笑容宠溺,眼神柔和地一直看着阿枕,暗暗轻叹了口气。

  

  

  2

  殿内,李嶷拿着书躺在躺椅上,崔琳在一旁擦拭自己地佩剑。

  李嶷突然张口问崔琳:“阿萤,你说我们阿稻追女孩子是不是缺点什么,怎么上元灯节后我再没看到他有什么动静了?”

  “你现在的耳目都转投他了,他们会给你带消息回来吗?”。

  “有你说话这么直白的吗?哎,阿萤,我们好久没去乐游原了,反正现在我也闲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啊?”李嶷略带兴奋地问道。

  “等你把身体养好一些就和你去。”崔琳边擦边回。

  李嶷得到回复后将书拿起继续看,看情形他现在这状态崔琳是不准他出门了。看了一会儿,李嶷渐渐倦意上来,手拿着书就不知不觉睡去,睡着后手松开,书缓缓滑落掉在地上。崔琳听见书掉落地声音,随声音望去,看李嶷睡着了,起身将书捡起放在桌上,往里走拿了个毯子给李嶷盖上。

  河边,李嶷看老鲍,赵有德等镇西军人围着火炉喝着酒,开心地跑过去加入。

  老鲍看见李嶷,高兴地叫着“十七郎”,旁边赵有德打断他:“什么十七郎,别人如今是陛下,当了皇帝后不认人了,拿咱们镇西军开刀……”

  “是啊,我们镇西军没有这样的主帅……”不知道谁附和了一句。

  “无情无义之人……”一人指着李嶷骂道。

  “对……”众人皆附和。

  ……(梦境)

  崔琳蹲着看了李嶷一会儿,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便见李嶷梦中眉头紧皱,知道他可能又做噩梦了,拍了拍他轻声唤道:“十七郎,十七郎。”

  梦中李嶷在镇西军众人一声声骂声中,胸口越来越疼,只能勉强弯着腰手撑着膝盖站着,手紧紧捂着,冷汗直流,大口喘气。

  梦外崔琳见唤不醒李嶷,有些急了,回头吩咐道:“来人,传太医。”

  回头时却看李嶷手提上来捂胸口,表情痛苦,头微微晃动,似在挣扎,却仍未醒,眼看着手捂的越来越紧,已有些喘不上气,嘴角竟渗出点血来。

  崔琳见状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慌乱大叫道:“十七郎”。叫了几声李嶷依然没有醒来,手垂下去,昏迷过去,崔琳不甘心继续叫着,想把李嶷唤醒。

  此时太医赶至,随即为李嶷针灸,可李嶷毫无反应,太医也慌忙禀报道:“针灸……针灸对陛下不起效了,臣等去熬药,望可将陛下唤醒。”

  崔琳满眼通红,看着李嶷怔住了,这么多年崔琳就怕李嶷再梦魇,所以每当他睡时她总放心不下,可是这次她已经很快想唤醒他了,却还是让他再次陷入梦魇中。

  内侍匆匆跑来东宫,急报太子:“殿下,陛下昏迷,太医已经去了……”

  还没等话说完,太子急忙起身向殿外跑去,边跑边问:“早上我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迷?”

  “陛下午歇,皇后发现陛下梦中惊厥,怎么都叫不醒……”

  “又是做梦……”他想起崔琳给他说过李嶷几年前梦魇的情况,预感极其不好,跑的又快了几分。

  跑到殿中,见皇帝躺在床上,皇后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太医立在一旁,太子走过去急问到:“陛下怎么样?”

  太医答:“陛下梦中发病,吐血昏迷。”

  太子听着明显慌了一下,“什么时候能醒?”见太医不答,惊了,转头加重语气又问一遍,“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跪下答道:“臣等不知,陛下心脉极弱,针灸之术已对陛下无用,药已经去熬了,望能将陛下唤醒,但是殿下,陛下这次,凶多吉少。”

  太子听后不敢相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镇定,还抱有一丝希望,转头看坐在床上一言未发的崔琳,走过去弯腰叫了声“娘”,见崔琳没反应,便立在崔琳旁边站着。

  药熬好送来,太子将李嶷扶起,用身体撑住他,崔琳接过药一勺一勺喂,喂第一勺时李嶷不张嘴,发现药喂不进去,太子急的叫爹。

  崔琳淡然说道:“把他嘴给我掰开。”太子一脸慌张,却还是照做,手捏紧李嶷下巴两侧,迫使其张嘴,崔琳第一勺喂进去,准备喂第二勺时,第一勺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就是不咽下去。

  “我不信。”崔琳说着自己喝一口药,想用嘴将药喂进去,可李嶷依然将药吐了出来,同时呼吸加快,似有点喘不上气,太子忙帮他顺气。

  太医上前查看把脉,跪着说:“娘娘,不能喂了,陛下已呼吸急促,还是等陛下平静一下再喂吧。”

  崔琳眼眶含泪,端着药不愿撒手。

  过了一会儿,李嶷平静下来,崔琳再将手中的药往李嶷跟前凑了凑,尝试喂药,药刚靠近李嶷嘴边,李嶷便眉头紧蹙,微微摇头,似在抗拒。

  崔琳彻底崩溃了,哭着说道:“你听话,把药喝了吧,我求你了,十七郎,你就喝一点,喝一点就好了。”在场人无不动容。

  可李嶷还是没将药咽下去而吐了出来,呼吸再次加快。

  太医急劝:“娘娘,真的不能再继续喂了。两次喂药陛下都吐了出来,这是陛下的身体本能拒不受药,再强行喂下去,陛下情绪波动,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崔琳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只好将手中碗放下,让所有人都出去。待所有人出去后,崔琳抓起李嶷的手哭到,“你闻得到药味,外界的事情你能感觉到,可是十七郎,你为什么就不醒过来呢?”

  

  夜晚,元极宫中,太子一人背对坐在殿中间地上,此时进来一人,“阿枕阿黍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来人正是裴源女儿裴晚。

  裴晚是特地来寻他的,走近发现太子抱腿坐着,头埋在里面。

  “阿晚,你喝过药吗?”太子抬头低声问道。

  裴晚坐在他身边,“喝过。”

  “你喝过的药有多苦。”

  裴晚静静地听着他说。

  “我爹喝了整整六年的药,无一日断过,我偷偷尝过,比一般的药还苦一些,可是我爹每次都喝的很快,他喝药都不用蜜饯,我问他,不苦吗,他说习惯了。”太子说着眼睛泛起泪光。

  “现在他昏迷,药喂不进去,太医说,这是他的身体本能拒不受药,他不想喝药,他不想……对啊,谁会喜欢喝那么苦的药呢。”说完将头又埋进腿中。

  裴晚听的也很伤心,摸了摸他的背,感觉他的身体在抖,担心地叫了声,“阿稻。”

  太子依然将头埋着,抽泣不已,手紧紧握拳止不住地抖,“可是现在……现在他连药都不愿意喝了……”

  裴晚心疼地从侧面抱住阿稻,阿稻一边哭一边重复,“他不愿意喝药了……我爹……我爹他不愿意了……”

  裴晚抱的更紧了,眼泪也不自觉流下来,自相识以来,她从未见阿稻这么崩溃地哭过。

  那晚,太子哭了一夜。

  

  李嶷昏迷两日后夜晚,太子听说阿枕将自己关在殿内,殿中灯也不让人点,就留了桌上一盏。

  太子拿灯进屋,走近阿枕,看她拿着刀在削些什么东西,蹲下摸着阿枕的头轻声问:“怎么了?这是在干嘛呀?”

  “在削竹蜻蜓。”阿枕声音有些哽咽,“上次爹送我一只竹蜻蜓,说是娘以前削的,要把那个当我的生辰礼物,送我一个心愿,说竹蜻蜓落地心愿就会达成的。”

  阿枕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他们……都说爹病的很重……”说到这里再也削不下去,把刀和竹子一扔,抱着太子的脖子就大声哭:“大哥,爹会不会醒不过来了,那我不要行不行,我什么礼物都不要了,我想要爹好起来,行不行大哥,大哥……”

  太子说不出任何安慰阿枕的话,只能轻轻拍着阿枕的头安抚,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似的直往外流……

  

  崔琳不让旁人照顾李嶷,凡事亲力亲为,夜晚帮李嶷擦拭完后,也不顾太子伸出的手,起身自己出去倒水,仿佛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崔琳出去后,太子上前坐在床边,轻声对李嶷说道:“爹,阿枕他们现在也知道你的病情了,天天哭,眼睛都哭肿了。”

  又握住李嶷的手,“这次您睡了几日了,我娘也是几日不眠不休,再这样睡下去,我娘怎么办啊……”越说越哽咽。

  “上次你说要找个人管我,爹,你可不能……”接下来的“食言”两字噎在嘴里说不出口,握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实在绷不住哭了出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还没看到我大婚呢……”崔琳在时太子不敢哭,怕惹的崔琳更伤心,可是他真的有太多的话想跟他爹说了,门外的崔琳看着这一幕,没有进去打扰,只是独自流泪。

  一日崔琳帮李嶷按摩手脚活气通血后,又坐着陪他说话。

  “十七郎,你的脚都有点肿了呢,你再不醒来,以后就走不了路了。”

  “十七郎,梦里的世界就这么让你沉迷吗?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出来:“十七郎,我不逼你喝药了,喝药很累吧,你醒来我们就再也不喝药了。”

  这时太子来了,劝道:“娘,你已经几天没合眼了,这样爹没醒来您先倒下了,他会着急的。”

  “我就是要让他着急。”崔琳眼眶含泪,“他都舍得让我着急。”

  说完转头对李嶷恳求道:“十七郎,你都昏迷好几日了,你快醒过来吧,别让我着急了。”

  此时李嶷的手指动了动,醒了。

  殿内就崔琳和李嶷两个人。

  李嶷醒后虚弱地用气声问崔琳:“阿萤,这次又是几日?”

  崔琳俯下身柔声回道:“你是问你昏迷了几日吗?”

  李嶷摇摇头,喘了口气道:“我是问你,你又是几日不眠不休。”

  崔琳抚着他的耳鬓:“你别想那些了,你现在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李嶷看着崔琳继续说道:“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做了好多梦。”

  崔琳轻声问:“你是梦到了什么呀?”

  李嶷转头看向天花板,细细数到:“我梦到老鲍他们,他们骂我,无情无义,枉为镇西军主帅。”

  崔琳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当时他们拼死都要护下你,怎么舍得骂你啊?”

  李嶷自嘲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还梦到前太子妃,她质问我为什么不信守诺言,反而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

  说着又停下喘了口气:“她当即就要留下我给她解释,我问她能否容我两年,阿稻还小,我想再帮帮他。”

  说了转头看向崔琳,与崔琳眼神对上:“她说不行。”

  “我便求她,说我来时不曾告知阿萤,她不知道我去哪,会担心的,她就命人来拿我。”说着眼眶有些红了。

  崔琳心疼坏了,心中仿佛有块大石压的喘不上气,原来她在身旁苦苦唤他的这几日,她的十七郎就是这样困在自己的梦中,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被深藏心底的意识紧紧包裹着。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对不起崔琳,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前太子妃,对不起老鲍他们,对不起镇西军。

  他就这样在梦里被反复折磨,可改变主意立阿稻为储是为大局考虑,正因为立了阿稻,他对阿稻也生了份愧疚。他已经尽力去做了,他怕阿黍还小,长大兄弟不睦,送阿黍自己佩剑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以后要和阿稻站在一起,他送给阿枕的,也并不是今年的生辰礼物,而是未来的一个特权,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么多人,可唯独不觉得对不起他自己。

  直到最后一刻,他最害怕的,竟是自己走时对阿萤不曾有过交待,仓皇离世。

  此时崔琳不敢想象,她的十七郎是经历了多少痛苦,上天又是存了多少眷顾,才能令他这次重新醒了过来,让她又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是她没有照顾好他,才令他再一次深陷梦中,独自一人面对无数的悔恨与愧疚。

  崔琳再也听不下去,趴下抱着李嶷久久不愿松手,极力控制情绪,哽咽地宽慰道:“可她还是放你回来了。”

  太子来找阿枕,说李嶷醒了。阿枕顿时兴奋地想要跑去永安宫中,太子拉住阿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爹刚醒,太医说情绪不能激动,你看你,这几天眼睛都哭肿了,爹看到会心疼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安心,等爹好一些,我再带你去看他,好么?”

  阿枕懂事地点点头,拿出一个竹蜻蜓递给太子,“那大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爹,这是我自己削的。”

  太子拍了拍她的头,接过竹蜻蜓就走。

  太子在永安宫寝殿外见到崔琳,问道:“娘,我爹怎么样?”

  崔琳方才回过神:“好多了,能说话了。”

  太子将竹蜻蜓递给崔琳:“这是阿枕给爹削的,他应该会喜欢。”

  崔琳接过竹蜻蜓,欣慰地笑着观看,转身就准备进寝殿,太子叫住她:“娘”。

  崔琳停住脚步,“您多注意休息,有事叫我。”

  崔琳点点头,走进殿中。

  崔琳拿着竹蜻蜓递给李嶷:“喏,你女儿都会削竹蜻蜓了,这是她送你的。”李嶷接过竹蜻蜓拿着开心地看了又看。

  崔琳看他高兴了,又接着说:“裴源前两天说既然公主喜欢和他女儿玩,他想把女儿暂时放到宫里陪阿枕一段时间。

  李嶷听着笑的更开心,手上也没停下来,声音极低地说道:“早就该这样了。”

  崔琳看着李嶷,也陪着他笑起来,又回想起李嶷醒时的情景:

  李嶷醒后太医会诊,将皇后请到另一个房间禀告:“陛下心脉微弱,此次醒来已是不易,若是再次病发,恐回天无术。”

  崔琳听后却没有多少震惊,似乎早有预料,对她来说,这次李嶷能够醒过来,应该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运气。

  接着崔琳问太医:“如果陛下不再继续服药,能撑多久?你们要照实说。”这次李嶷昏迷表现出的身体本能,崔琳意识到李嶷长期强撑喝药已是精疲力尽,接下来的日子,她再不想李嶷受此痛苦。

  “陛下现在的身体,本就已承受不住药物催动,臣等也不知道陛下还有多少时间,也许五六日,也许一两月。”

  崔琳现在只想时时刻刻待在李嶷身边,留给他们的,没多少时间了。

  

  

  3  

  李嶷醒后某天,倚在床上,当着太子面对崔琳说,“我曾在梦里听到这小子说要大婚。”

  崔琳有些惊奇,“哦?真的?”说完李嶷和崔琳皆看向太子,等太子回复。

  太子见这场景,心情复杂地笑道:“是,我从小就想娶阿晚,还请爹娘成全。”

  李嶷浅笑一下,摆摆手说:“算了,省得到时候让人说太子大婚,是为了给皇帝冲喜,那对你们都不公平,而且你还没行冠礼,再等等吧。”

  顿了一下又看着太子期盼地说道:“可是,能不能把她带来,让你爹见见?”

  第二日,李嶷让崔琳给他换了件常服,坐在镜前配合崔琳给他梳头,崔琳边梳边说:“你啊,还特意换身衣服。”

  李嶷开心地回她:“那穿一身素袍见未来儿媳,总归是有点不正式嘛。”

  太子带着裴晚进殿跪拜行礼,李嶷坐在镜前让他们起来坐着,崔琳扶着李嶷朝外走,太子见了,忙起身走过去扶,走到李嶷跟前,李嶷停下,对着他说道:“我让你过来了吗?”太子听后,随即又走回和裴晚坐在一起。

  待李嶷坐定,崔琳也在一旁坐下,李嶷指着太子道:“你,出去。”

  太子不解,带着疑问叫了李嶷一声,崔琳发话:“不要让你爹把话再说一遍。”

  太子只好出去,出去后袁常侍竟把殿内关上了,他还纳闷道:“这是干什么?让我带人来,却把我关在殿外?”左右莫能答话。

  殿内李嶷看着裴晚,说道:“小晚,今天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让你回话,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有些事想问问你。”

  裴晚作揖道:“是,伯父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答。”

  这声伯父真是叫道李嶷心坎上,又开心了几分。

  李嶷一副好打听的样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小子的?你喜欢他什么?”

  “我不知道。”

  裴晚答的这么干脆,倒让李嶷有些意外,一时间也不知道再问点什么。

  只听裴晚继续说道:“也许是八岁时,他在黑漆漆的夜里,抓紧我的手叫我别怕,领着我走;也许是九岁时,他爬上树,给我捡飞掉的纸鸢;也许是十岁时,我掉下河,明明那时他水性也不好,可还是跟着我跳了下去。我只知道,自小相识,我便喜欢他,伯父若问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若问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纯粹干净,喜欢他的少年热忱。他从未变过,只是如今被冷漠的外表包裹,可冷漠之下依然藏着一颗炽热的心,他这样的人,以后他必定会遭人误解,我也心疼他。”

  李嶷看着裴晚的眼神竟有些欣慰与骄傲,没想到裴晚对阿稻所知甚深,他之前竟然还担心阿稻不会讨人欢心。

  “小晚。”李嶷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阿稻以后的路必将充满荆棘与孤独,我想拜托你,以后好好地陪着他。”

  太子在门外等了许久,而后门开裴晚从殿内走出,太子向殿内张望,裴晚说:“陛下去歇息了。”

  “坐了那么久,他还好吧?”太子眼里净是担忧。

  裴晚点点头,“他有点累了。”

  太子牵着裴晚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阿稻”,太子看着裴晚,“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看重你爹,陛下,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即使到现在,他依然还是在担心你以后会不会孤单。”

  太子听完裴晚说的话,紧紧地搂住她,裴晚感觉到太子的肩膀一直在轻轻抽动。

  

  一日李嶷将太子留下,太子便坐在李嶷身旁柔声问道:“怎么了爹?”

  李嶷说道:“我想去乐游原,他们不让。”

  太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去办,还有么?”

  李嶷招了招手,太子附耳过去听李嶷给他交代,然后略带疑惑道:“要多少?”

  李嶷浅笑一下:“多多益善吧。”

  太子出殿,谢长耳跟在身后:“殿下,陛下现在这样怎么能出宫啊?万一……”

  “因为他想。”太子打断到,然后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准备吧。”

  李嶷在崔琳身边坐下,讨好似的问道:“阿萤,和我去趟乐游原吧,行不行啊?”

  崔琳点点头,“都依你。”李嶷很开心,这次崔琳竟答应了。

  第二日夜晚,皇帝出行马车车轮处填满稻草以减少颠簸,太子亲自带人护送。李嶷将崔琳带去了乐游原。

  到了乐游原,李嶷与崔琳下车步行至池边,太子只是远远看着。

  李嶷当着崔琳的面,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飞出一只只闪光的萤火虫。

  崔琳高兴道:“你抓的?”

  李嶷宠笑道:“阿稻带着阿枕阿黍抓的,我现在被你看的这么严,抓不了这些,当初某些人可是说过,就算我帮她抓一百只萤火虫,她都不会嫁给我的。”

  崔琳被她说的害了羞:“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李嶷怀抱崔琳坐在树下,指着旁边给崔琳细数:“当时就是在那,我们因为当太子的事吵架。”

  又指一处,“在那,当时你假死,我跟你玩睁眼打赌的游戏,数到十前你睁眼就赢了,可我当时已经数到四了……我数到四,你还是一点反应没有,我当时真以为你死了。”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崔琳抬头看着李嶷,心疼地叫了声:“十七郎。”她不知道,挚爱之人猝然离世这个阴影竟伴随李嶷这么多年,直到现在。

  “阿萤,幸好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李嶷重新振奋道,“自我起兵之日起,牢兰关我再也回不去了,当不当太子我都回不去,从来都不怪你,有你,有阿稻阿枕阿黍的地方,才是我真正想去的……”

  崔琳不说话,只是趴在李嶷身上听着。

  “阿萤,你曾说我若当皇帝,天下会有几十年的太平盛世。如今……”说完低下头看着崔琳,与崔琳眼神对上,“阿稻还需要你啊。”

  崔琳被他说的眼泪忍不住涌出,轻轻抽泣起来,李嶷伸手帮她抹去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双手将崔琳紧紧拥入怀中……

 

  几日后,李嶷着素袍正躺在一张藤椅上晒太阳。

  太子走至李嶷身后,李嶷听到脚步声,张嘴说道:“坐吧。”

  袁常侍搬了把凳子放在李嶷藤椅旁稍后位置。

  待太子坐下后,李嶷向旁边招了下手,范医令从里走出,站在李嶷和太子前方,太子不解。李嶷用手指点了点范医令,示意他说话,范医令随即跪下,颤抖说道:“陛下……陛下心……心脉微弱,恐……”

  “好了别说了。”太子打断范医令,范医令接下来要说的话,太子一清二楚。

  李嶷刚醒时太子就传范医令问过话,问李嶷的详细情况,范医令那时答:“陛下虽醒,可心力已衰微至极,可能,随时会走……”太子听后特别难过,他爹就好好睡个觉,突然有可能醒不过来,现在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太医却告诉他命不久矣,随时会走。

  “下去吧。”类似的话太子再也不想听第二遍,范医令如蒙大赦,赶忙起身退下,太子让范医令退下后也不说话,他知道,李嶷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已全然了解,想瞒都瞒不住。

  过了一会儿,李嶷说道:“这些年你做爹娘的儿子,做弟妹的兄长,做的极好。好到……苦了你自己。”

  太子坐在李嶷侧后,可他仍能感觉到李嶷说这话时十分不忍,而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话,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我之前还奇怪,明明你小时候活泼调皮,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闷,直到我在你宫里看到你的画册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硬生生把自己逼的这么懂事,这么好。世人皆以为,皇帝重情,太子冷酷,可谁又知道,太子实则是最至情至性之人。”

  然后欣慰一笑:“幸好,裴晚懂你,好好待她。”

  太子听到这里,已是满眼通红,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阿稻,阿枕和阿黍还小,很多事他们现在还不懂,可能以后会误解你,会有难为你的时候,如果有那一天,你就全当是爹的错,怪爹没能教好他们,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说完转过头看向太子,也是眼眶含泪,“委屈你了。”

  李嶷当然知道太子一定会照顾好他弟妹,可他以后是皇帝,皇帝有时候做的决定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父亲将他们托付给他,如果有天他弟妹都不能理解他,跟他闹他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时,他会有多委屈,此刻他父亲,是在提前跟他道歉。

  跟李嶷眼神对上的那刻,太子再也抑制不住,眼泪顺时流了下来。

  李嶷不忍,又偏过头去,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小子,你爹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我没多少时间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好好陪陪你娘,阿枕和阿黍就交给你了。”说完泪从眼角滑下。

  太子怕李嶷情绪太激动,忙说道:“我明白了,爹,我明白了,您放心吧。”

  说完站起身准备走,转身时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对着李嶷说道:“做爹娘的儿子,我从没觉得委屈过。”

  自那天后,太子除了带着两个小的早晚请安来看看,其余时候都留给李嶷和崔琳。

  

  李嶷的精力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顶大半日,坏的时候一天只醒上一两个时辰。

  “阿萤,当初你说你是皇孙的爱妾,赵二哥就要把你杀了祭天,你说当初要不是我拦着,他们真把你杀了怎么办?”李嶷躺床上,饶有兴致地问崔琳。

  “是,多亏了你当初救我一命,我这不是把自己,都赔给我们十七皇孙了吗?”

  李嶷笑道:“在理,在理,可你还是没说对,你不是李嶷的爱妾,你是爱妻。”崔琳被李嶷逗的直笑。

  慢慢李嶷眼皮变得迟缓抬不起,有些虚弱地眨眼看着崔琳,“阿萤,我想睡会儿。”似在寻求崔琳的允许。

  看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崔琳知道他累极了,握着他的手点点头:“睡吧,我就在这守着你。”

  在得到崔琳的批准后,李嶷闭上眼睛,仅仅几息便沉沉睡去。崔琳一直看着李嶷,眼眶慢慢又湿了,她现在很害怕李嶷睡觉,仿佛一睡就是一次永别,可能他某一次闭上眼就永远醒不过来。李嶷自己也害怕,也曾试过想将睡意撑过,可心却狂跳不止,引得他喘不上气,他现在硬撑不了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颗心什么时候会突然甩手不干。

  时刻从巳时走到酉时,李嶷的眼皮方才动了动,崔琳开心轻声唤道:“醒了?”

  李嶷睁眼打量着窗外,似已是日落时分,轻笑叹了口气:“已经这么晚了,现在这时间过得真快啊。”

  崔琳微微含笑按着李嶷头一侧的穴位,帮他醒神。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能醒过来,他睡多久,崔琳就能陪他多久。

  一日崔琳见李嶷梦中带笑容,很好奇他是做了什么梦,没一会儿李嶷中途醒来,有些恍惚,笑着叹了口气。崔琳问他:“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李嶷想起梦中的场景仍笑的合不拢嘴,“梦到儿子大婚了,还没完呢,就醒了。”许是还想回梦里去,又许是本来这只是短暂梦醒,李嶷还没完全清醒,眼皮垂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起来,上次把那小子赶走之后,好久没和他说过话了……”最后两三个字声音小到听不清,又沉沉睡去。

  太子批奏章时听内侍来传他,心下一惊,“陛下出什么事了?”

  内侍答:“陛下无事,是皇后让奴婢来请殿下。”

  太子松了口气,立即起身前往,至寝殿外,崔琳走出,太子疑惑看着崔琳:“怎么了?”

  崔琳嘴角微扬,“你爹想你,刚刚做梦梦到你,他很少在梦中那么开心,待会儿他醒过来,你和他说说话吧。”

  “梦到我什么了?”太子好奇,什么事能这么高兴。

  “梦到你大婚。”

  太子听后笑容僵住,刚刚还有些欣喜的心情立马被掩盖,看来他爹,是真的很想看到他大婚,他又何尝不想呢。

  太子背过身去,仰起头长叹了口气。

  此时寝殿内传来一声声咳嗽,崔琳和太子转身进殿,袁常侍正帮躺着的李嶷顺气,可没什么用,太子将李嶷扶起让他靠着自己,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李嶷转醒,手捂上胸口,咳嗽不停,另一只手撑在床沿,俯身吐出一口血。

  崔琳和太子见状都慌了,让袁常侍传太医,李嶷挥手示意不用,将要撑起,太子扶了一把让他继续靠在自己身上,崔琳用手帕将他嘴角的血擦掉,李嶷闭着眼调整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捂着胸口的手才放下。

  紧接着微笑,用虚弱的语气打趣太子,“你倒来的巧,正好帮上你娘的忙。”

  太子真服了,他爹还有心思开玩笑。还没等他回话,便见袁常侍带着太医赶来,太子将李嶷放缓,让他能躺下一点,靠在靠枕上。太医张手搭脉,看着地上一滩血,先施针护住了李嶷心脉,而后问道:“陛下刚刚是在歇息?”

  太子点头,太医舒眉对李嶷宽慰道,“陛下心情不错,原心肺本就虚弱,如今吐出一些瘀血也当会好受些,臣为陛下开些膳食滋补,望陛下可徐徐进之。”

  李嶷听太医此话,嘴角一勾,点头后往一旁示意太医退下。

  太医退下后,李嶷略有欣喜地问太子:“你怎么来了?”

  “想了就过来看看,做儿子的想看看爹娘,爹也不准吗,上次您只是说不让平时打扰你们。”

  “阿萤,我没用打扰这个词啊。”李嶷听太子污蔑他,赶紧向崔琳告状,让崔琳给他做主。

  “是,你没用,我给你作证。”崔琳坐在床边。

  “我就说我为什么说不过这小子,他要么往我头上安罪名,要么就跟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紧接着将太子从小到大的事顺了个遍,说的不到位的地方崔琳还给他补充,太子也只是笑着看他爹娘发挥,偶尔反驳几句。

  说到后面崔琳看李嶷呼吸有些急了,给他抚胸顺气,顺了几下手感觉到他的心跳其实已经很快了,可还是在努力平稳呼吸硬撑。崔琳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便回头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会意,起身告退:“您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李嶷闭上眼点了点头,太子转身离去,崔琳目送太子至殿外,低头看李嶷时,发现他也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角有泪,安慰道:“你要是想他,我明日让他再来。”李嶷却闭上眼摇了摇头。

  太子走出寝殿,太医还在殿外,见太子出来跪地请罪,太子也毫不奇怪,走上前让太医起身近前回话,太医在太子耳边小声说:“今日所幸,未牵出旧疾,陛下虽是喜梦,可亦会导致情绪波动,如今不论是喜是忧,陛下都已承受不住。”

  “知道了,下去吧。”太子此刻心乱如麻,虽说他爹这次梦中发病醒来后,已经给了他们一定的时间缓冲做心理准备,可察觉那天真的快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

  第二日李嶷醒的很晚,猛然醒来,心跳极快,呼吸很费力,偏头又看到太子,尽力稳住呼吸说道,“正好,你在这里,有件事,一直忘记办了。”

  太子看李嶷闭上眼后眼角有些抽动,知他现在一定是极难受,帮他顺着气,“您说,我听着。”

  “下圣旨,赐婚。”李嶷说完后眼睛实在睁不开,似又睡过去。

  “爹”,太子轻轻叫道。

  “别喊他,喊他心更乱。”崔琳探着李嶷的心跳,有些害怕,他才醒就跳这么快,不知道李嶷今天是怎么了,整个白天他也就醒了那么一小下,至夜晚时方又醒,殿内就剩崔琳一人。

  “今天睡了一天啊。”崔琳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李嶷微笑点点头,“明日阿稻准备带小晚来看看你。”看着李嶷略带疑惑的眼神,崔琳若有所思道,“你已下旨赐婚,她会成为我们家儿媳,婚呢,他们暂时成不了,但是茶还是能敬一杯的,你明天会不会醒啊?不会的话我让他们不用来了。”

  李嶷听崔琳这么说,露出欣喜之色,忙点头,“会,一定会。”

  太子带着裴晚很早就到了,因为他不知道李嶷什么时候会醒,若醒会醒多久,就一直等着。

  今日李嶷倒是醒的挺早,精神也不错,还闹着崔琳给他更衣,崔琳不想扫他的兴,让他倚在床上给他换上。一切就绪后崔琳将李嶷扶至正殿坐上,看李嶷望向殿门口有些期待,便走至另一边坐下后让太子他们进来。

  裴晚穿的已然是太子妃婚后第一天穿的衣服,与太子走至帝后跟前共同行了个礼,然后先至李嶷跟前,跪下,行礼后,裴晚将茶杯伸向李嶷,面带微笑,“爹喝茶。”

  李嶷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缓缓接过茶杯,却在胸前停住。崔琳和太子看李嶷身体有些前倾,低头闭眼微皱眉,气息微促,都有些紧张,可李嶷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后马上睁开眼睛,将茶一饮而尽,袁常侍在李嶷喝完后赶忙把茶杯接过收走。

  李嶷身体往后倚到靠背,接着让内侍拿出一精致礼盒,里面是一对玉佩,互相嵌合,“就当是我和你娘提前给你们的贺礼”。

  两人谢过后又给崔琳敬茶。敬茶事毕,崔琳拉着裴晚交代,太子将李嶷扶回床上,李嶷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声音有些虚弱地突然问太子,“我昏迷前,好像收到过消息,说你外祖染疾,你派人去过没有,现在怎么了?”

  “去过了,只是微恙,好好调理就会没事的。”

  “那就好,要派人好好看护,他现在可不能出事。”李嶷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吃力了,“不然你娘就活不成了。”

  “是。”看着李嶷又睡了过去,太子眼中泪水又不自觉涌出,他爹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总有操不完的心。

  之后的一整日李嶷都在昏睡,夜晚崔琳帮李嶷整理着头上的碎发,夜越静,她心里就越难受,“十七郎,是不是因为昨日累坏了,今日一整日你都没醒。”

  后一日早晨太医为李嶷施过针后,李嶷方才睁眼,虽说李嶷已承受不住药物刺激,但太医每天还是在李嶷睡觉时施针护他心脉,尽其所能延缓那一天到来。

  看着崔琳红通的眼睛,李嶷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又醒晚了?”

  崔琳看李嶷一副愧疚的表情,赶忙安慰道,“没有,你太累了,只是多睡了一会儿。”

  “我好像想到个什么事情的。”李嶷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想不起来了,这段时间老是困,人都睡迷糊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何年月了。”

  崔琳看李嶷心情不是很好,在他睡着后把阿黍叫过来在殿内玩。

  李嶷醒来后看阿黍在身边画画,笑着抬手摸了下他的脸蛋,“你怎么来了?”

  “娘叫我来的。”阿黍一边答话一边画也不停,然后撒娇道,“爹,我有些饿了。”

  李嶷笑了笑,“你这个小馋猫,说的我也有些饿了,那你得求你娘,看她给不给我们做点吃的。”说完抬头看着崔琳。

  阿黍也抬头看崔琳,崔琳拿他没办法,佯装皱眉问,“想吃什么?”

  “想喝甜汤,娘,我明日还可以再来吗?”

  “你要想来就来吧。”崔琳将李嶷扶着半躺后便走出殿做。

  阿黍看崔琳出殿,就脱鞋上床往李嶷怀里钻,李嶷一边宠溺地看着,一边把被子撑开让阿黍躺进来。

  看阿黍好像是准备睡觉,李嶷右手抱着他问道,“怎么?你要睡了?你不是来陪爹的吗?”

  阿黍懒懒地答,“我来好久了,都画两幅画了,爹才醒的,我就睡一小会儿。”

  “这段时间你都在干嘛呀?”李嶷说是不想阿黍睡,但手却一直拍着。

  “在大哥宫里。”

  “他是不是很忙?没人陪你玩了?”

  “嗯”,阿黍点点头,然后又往李嶷怀里拱了拱,“我想爹,但是大哥不让我来,说爹要休息。”

  “对啊,那是我交代给他的。”说着看到阿黍手臂上有个很长的划痕,“这个又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的,大哥已经打过我了。”阿黍声音越来越小了,眼看着就要睡着。

  “你们三个啊,数你最调皮了,整天不是这磕了,就是那碰了。爹就最希望你这辈子能无灾无难的,快乐无忧。”低头一看,阿黍已经睡着了,李嶷笑着又抚了抚阿黍的头。

  崔琳做好甜汤阿黍还没醒,让内侍将阿黍抱回,阿黍虽未醒却也不愿,边反抗边叫爹。李嶷见状亲了下阿黍的额头,轻拍了两下,看了眼内侍,“去吧。”

  看着阿黍被抱走,李嶷叹道:“现在连阿黍,都明白了。”

  崔琳边喂边说,“他又不是傻的。”

  李嶷听这话笑了,对崔琳央求道:“阿萤,我睡在这殿里好多时日了,能不能带我出去透透气啊?”

  崔琳点头:“如果你明日能够醒来,我就带你出去。”

  

  第二日李嶷很早便醒来了,看着精神也不错,便让崔琳履行她昨日答应的事情,崔琳看李嶷久待殿中实在无聊,为逗他开心,说去太液池钓鱼,这次她来钓给他吃。

  太液池旁李嶷半躺在榻上,见崔琳略显生疏地抛撒鱼竿,甚是有趣。

  钓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钓上来,崔琳抱怨道:“太液池里的鱼都被人捞完了么?”

  李嶷听着浅浅一笑,虚弱地慢慢说道:“钓鱼不能心急的,再等会儿吧。”说话时眼睛始终没离开崔琳。

  又过了一会,好像有鱼上钩了,崔琳兴奋地叫着:“快快快。”李嶷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崔琳正在收杆时,因手法生疏,不知怎么的不小心将自己腰间和李嶷定情的珠子打落掉进水里。

  急的崔琳忙丢下鱼竿,鱼也不钓了,让身边人快把珠子捞上来,待珠子捞上来后,崔琳用手帕仔细擦拭上面的水渍,一边擦一边嘟囔:“怎么好好的就掉进水里了呢。”

  李嶷宠溺地看着崔琳,脸上挂着笑,此时的崔琳仿佛就如年轻他们初见时那般美丽、活泼。

  突然李嶷觉得心猛然跳了一下,如被人用锤重重击中,无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李嶷想要撑着坐起,心却第二次猛跳迫使他松手跌回,头上冒出汗珠,手脚再也使不上力气,他看向崔琳,眼睛有些模糊,眼皮慢慢重到想抬抬不起来,想要出声时,因为呼吸费力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李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气声:“阿……阿萤……”接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剩喘息,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崔琳越来越模糊。

  崔琳回头发现李嶷的异样,忙冲过来急到,“十七郎,十七郎,你怎么了。”对着袁常侍他们喊,“太医!”

  太医来后只是跪地叩首痛哭,崔琳发现李嶷好像已经不能说话,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着:“不要,十七郎,不要,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要……”

  前期李嶷病时为让他安心,强装的克制、懂事,在李嶷真正到达弥留之际全都崩发出来。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依然不能接受。

  李嶷一直看着她,听到她说“我不要”时,努力地想睁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崔琳的手。

  等阿稻阿枕阿黍赶到时,只见李嶷躺在崔琳怀中,崔琳边哭边叫着十七郎,正如当年李嶷重伤时抱着他哭一般。

  三个孩子上前,哭着跪倒在李嶷面前,李嶷的眼神慢慢从几个孩子身上滑过,最后停留在阿稻身上,阿稻心领神会,给李嶷重重磕了个头,李嶷缓缓闭上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握着崔琳的手也缓缓松开。

  这次,她的十七郎真的走了……

  翔隆十六年,帝崩,太后摄政,召李玄泽还朝,封汉王,太子灵前继位,年号承泰。

  五年后,太后薨,葬入先帝陵寝,与之合葬。

  很多年后,李深再去青云观祭拜,都会抬头看向半山上的亭子,在往后他面临低谷时,总是会回想起和父亲喝酒的那次生辰。

  天下大定,盛世降临,称“隆泰中兴”。


  【阿黍后记:

  谁都知道,皇帝有个宝贝弟弟,放浪不羁,自在逍遥,皇帝也不用礼法拘他,平时看不过眼就直接上手教训。

  阿黍到了成婚的年纪,皇帝为此也十分头疼,朝中不少大臣都想将自家女儿嫁给阿黍,可阿黍自己不愿意,甚至有次直接对皇帝说家里有大哥传香火就够了,气的皇帝直接让他滚远一点。

  有次定州叛乱,时朝廷正在西南用兵,为保百姓不因叛乱日久而被牵连,皇帝决定不等西南收兵,直接派人平定州。朝中就派谁任主将争论不休,皇帝看着地图,“派魏王去。”

  “魏王?陛下,魏王这……”群臣有些怀疑。

  “魏王怎么了,魏王的武艺、兵法是皇考皇妣亲授,他若不行,朝中便无人能行了。”众臣看皇帝这么说,也不好再提出异议。

  可阿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大哥你也真是的,我又不是生来给你救急用的,我能不去吗?”

  皇帝冲过来打了下他的头,“要不是我不能去我用的上你?现在正值军权调整的关键时期,镇西的将领暂时不能用。”

  阿黍听皇帝这么说,也只好从命。率军出发,不日便传回定州叛乱已平的消息。凯旋班师后,魏王把军权往皇帝那一交,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阿黍又这样野了几年。 

  第二日便是先帝忌日,每年先帝忌日那段时间,宫内氛围都很压抑。阿黍未出宫,夜晚皇帝一个人散步,不带任何人跟随,见阿黍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酌。

  皇帝上房走至他身边,阿黍见他走近,喝了一口酒,“大哥这么晚还不睡啊?”

  皇帝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酒,也喝起来,“睡不着,出来逛逛。”

  喝了一会儿,阿黍举起自己的手,露出一道长长的伤疤,给皇帝展示,“大哥还记得这道疤吗?小时候调皮,身上的伤痕很多,这是我九岁时划伤的,很长很深,后来也被爹看到了。”

  皇帝看着若有所思笑了下,“怎么不记得,我还为此打了你一顿。之后你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伤痕,如果不是有时候要帮大哥的忙,你平时也再没有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因为爹希望我这辈子,无病,无难,无灾。”阿黍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已冒出点点泪光。

  皇帝眼中亦有泪光,“是啊,他就怕你会哪天出什么意外,看都看不住,爹的话你记得最牢了,只要是他跟你说的,你都会做到。”

  阿黍将手收起,看着月亮继续轻声说着,似喃喃自语,“那时候爹已经病的很重了,我很想他,但是我见不到他。有一天,娘叫我去见爹,我很高兴,去的时候爹在昏睡,我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等到我有些犯困了,他才醒来。”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就问娘啊,第二天我可不可以再去,她说我想去便可以去。我听后既开心又安心,于是便在爹身旁睡着了,想着第二天还可以去,我便多贪睡了片刻。可是……”阿黍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可是爹第二天就走了。大哥,就是今天,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因贪睡,没有在爹身旁多陪陪他。”皇帝闭着眼听阿黍说话,可眼泪还是缓缓流下。

  阿黍说着自嘲地笑了一声,仰头喝了口酒,眼泪从眼角滑下,摇摇头说,“从此之后我不相信明日,今日的事都做不好,哪有什么资格谈明日。”】

一道

番外14:灯节

  上元灯节是大裕极其重要的节日,平时本有宵禁,上元灯节三天百无禁忌,可以尽情狂欢。

  翔隆十四年上元灯节晚上,李嶷非拉着崔琳出宫,走的很急,也不带阿枕和阿黍,崔琳问干嘛这么着急也不说。

  出宫到了灯会街上,看李嶷好像在找些什么,找了一会儿,发现远处谢长耳打手势,李嶷点点头拉着崔琳就过去,崔琳开始还纳闷呢,后来看到前面的两个人,明白了。

  “十七郎,急着拉我出宫,就是为了跟踪你儿子?”崔琳无奈道。

  “我收到消息,今晚那小子和裴晚约定共度佳节,我好奇来看看。”

  “你不是见过裴晚吗?好奇什么?”

  “见是见过,但我和她见时是君臣,又不是她平时的样子。”李嶷说话的时候眼睛...

  上元灯节是大裕极其重要的节日,平时本有宵禁,上元灯节三天百无禁忌,可以尽情狂欢。

  翔隆十四年上元灯节晚上,李嶷非拉着崔琳出宫,走的很急,也不带阿枕和阿黍,崔琳问干嘛这么着急也不说。

  出宫到了灯会街上,看李嶷好像在找些什么,找了一会儿,发现远处谢长耳打手势,李嶷点点头拉着崔琳就过去,崔琳开始还纳闷呢,后来看到前面的两个人,明白了。

  “十七郎,急着拉我出宫,就是为了跟踪你儿子?”崔琳无奈道。

  “我收到消息,今晚那小子和裴晚约定共度佳节,我好奇来看看。”

  “你不是见过裴晚吗?好奇什么?”

  “见是见过,但我和她见时是君臣,又不是她平时的样子。”李嶷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前面那两人。

  “那阿稻要是发现你跟着他生气怎么办?这次我可不帮你圆啊。”

  “他不会发现的,快快快,他们又走了。”李嶷又拉着崔琳走。

  李嶷和崔琳跟着他们两个的时候,还顺便赏了赏花灯,猜了猜灯谜,玩了玩投壶。

  李嶷他们跟着阿稻两人,来到一处叫倚观楼的地方,这地方离灯会中心有点距离,倚观楼有七层,本是座木塔,不知是什么人将其改成了酒楼。倚观楼三层以上便可看到灯会中心的花灯表演。

  阿稻和裴晚在第五层,李嶷崔琳在第四层。

  李嶷崔琳手上还拿着两盏买下的花灯,在包厢坐定,遥望远处的灯会中心,李嶷对崔琳说道:“阿萤,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哪里缺了点什么,上元灯节也不带心上人去灯节热闹,不过这地方还不错,倒是挺会选的。”

  “我当初是不是比他强多了?”李嶷笑着问崔琳,就像马上想得到褒奖一样。

  崔琳被逗笑了:“是,你当初还知道帮我挡铁花呢。”

  阿稻和裴晚包厢内,两人也看着远处的灯会中心,阿稻首先开口:“阿晚,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之前就听说过这里了。”

  裴晚出身武将世家,也是个直爽的性格:“你不是说要去好好热闹一番吗,怎么会来这里。”

  阿稻有些抱歉道:“是我临时改了主意,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裴晚也不计较那些:“这里挺好的,等下应该也是极佳观赏烟花的角度,在这里观赏灯节别有一番风味,我只是好奇,你不是喜静的性格,虽然平时看着冷冷的,但是你更喜欢热闹。”

  阿稻笑道:“你没发现今日我们身后多了个尾巴吗?”

  “这我倒是没注意。”

  “可能是我对我爹娘的身影太熟悉了,隔的再远,看一眼就知道。”阿稻笑着解释道。

  “你说陛下和皇后今晚上跟着我们?”裴晚不大相信大裕的帝后还能干出这种事,上元灯节也不宴请群臣,就为了跟着自己儿子。“所以你说临时改了主意是因为这个?”

  阿稻点点头:“灯会中心太过热闹,太吵了,我爹受不住的,去年寒食节在靶场,击鼓他都受不了。”

  裴晚和阿稻虽自幼相识,但阿稻很少表露自己其他情感,这是裴晚第一次感受到阿稻向她流露出对爹娘的感情,话虽说得简单,但裴晚能感受到,阿稻将爹娘看的极重,所以将爹娘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中。

  倚观楼的位置正好看到远处的花灯表演,只见花灯一个个燃尽后又从上掉出新的花灯,花灯个个独具匠心,做工精致,好不精彩。而且倚观楼也确实是观赏烟花绝佳的位置,只需稍稍抬头,烟花的灿烂之姿尽收眼底。

  李嶷此时怀中拥着崔琳,两人透着窗户看着窗外的烟花,伴随着阵阵响声,烟花闪烁的光芒一明一暗映在他们身上。李嶷才发觉好像很久没有和阿萤像这样,两个人静静地共赏烟花。今天虽是奔着儿子来的,可也有意外收获。逛街市时他们依然会买以前爱吃的果脯,买花灯时依然被各色新奇的样式吸引,猜灯谜时依然互不相让抢先猜谜,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年轻时候。

  原来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夏堇年(备战高考)

【钧澜】桃色

  大概是一点甜蜜互动?还有万钧给澜澜安全感和自信的……(嗯嗯嗯

  本来是打算写个长一点的纯爱日常,结果写到后面又犯懒了,删掉了原来的计划,就想到哪儿算哪儿了,可能有点乱,凑合看吧(神一样的开头屎一样的结尾,对不起我是这样的

————————

  三月的桃花,从城南一直开到了城北。

  桃树密密匝匝地种,花也随随便便地开。满枝满树地沉沉压着,远看,却是像云雾一样,满树霞光。

  一阵风过,吹得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空中飘飘荡荡,又落在了厉尘澜身上。

  他甩了甩头,轻轻拂去身上的落花,尽量保证自己模样端正。

  但花瓣落了又拂,拂了又落,总也清不尽,厉尘澜扫了几个来回,也就索性站...

  大概是一点甜蜜互动?还有万钧给澜澜安全感和自信的……(嗯嗯嗯

  本来是打算写个长一点的纯爱日常,结果写到后面又犯懒了,删掉了原来的计划,就想到哪儿算哪儿了,可能有点乱,凑合看吧(神一样的开头屎一样的结尾,对不起我是这样的

————————

  三月的桃花,从城南一直开到了城北。

  桃树密密匝匝地种,花也随随便便地开。满枝满树地沉沉压着,远看,却是像云雾一样,满树霞光。

  一阵风过,吹得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空中飘飘荡荡,又落在了厉尘澜身上。

  他甩了甩头,轻轻拂去身上的落花,尽量保证自己模样端正。

  但花瓣落了又拂,拂了又落,总也清不尽,厉尘澜扫了几个来回,也就索性站着不管了,任那浅色芳菲将眼前的世界纷扰。

  于是,等万钧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快被桃花淹没的人儿。

  他拉过他,将他身上的落花尽数拂去,调侃道:“我们澜澜还真是惹桃花。”

  厉尘澜盯着他,回道:“有你在,什么桃花能留得住?”

  万钧没有回答,而是将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难得下山出来逛一次,我不与你争。走吧,看上什么买就好了。”

  说罢,他握住厉尘澜的手,带着他往前面走去。

  

  街面上人很多,暮色将近,春三月的夜里到处是光,灯火连绵闪烁,将人潮点亮,便可见笑面无数。

  于这种环境下的厉尘澜显得很放松,到处挑到处看,一路下来,小甜点也吃了不少。

  反倒是万钧,老是被挤来挤去,挤得额上青筋暴起,又不能随性杀戮,便满怀怨气地碎碎念。

  “挤什么,知道本座是谁吗?换作以前,你们早就被枭首了,一群刁民!”又听到万钧的怨诽,厉尘澜弯弯唇角,说:

  “你若不喜,那便回去好了。”

  “不,”万钧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厉尘澜的身边,“答应你出来玩,就要言而有信。”

  “你还懂言而有信?”

  “怎么不懂。”万钧没有要把这个问题答完的打算,他漫不经心地拿过厉尘澜手上的东西看,随口问道:“这是在挑什么?”

  厉尘澜答:“剑穗。”

  万钧登时瞪大了眼睛:“给万钧剑挑的剑穗?!”

  厉尘澜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万钧额上青筋又暴了一条:“简直荒唐!吾乃上古魔剑,此等凡尘俗物,怎配当万钧剑的剑穗。”

  想了想,他又说:“万钧剑乃杀伐之剑,挂个剑穗摇摇晃晃的像什么样子,不挂。”

  厉尘澜把剑穗放回原处,长长的睫毛帘子将情绪打落,融进阴影之中。他低声道:“我只是想给你买点什么东西,你送了我窥心镜,我也想……”

  万钧抿了抿唇,说:“你给万钧剑买剑穗它也挂不到我身上来啊。”

  厉尘澜的目光垂得更低了。

  万钧:“……”

  

  半晌,万钧簪着一根白玉簪和厉尘澜一同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他实在没忍住,叹道:“厉尘澜,也就你了,就只有你了。”

  厉尘澜微微笑道:“荣幸之至。”

  万钧啧了一声,指腹擦过厉尘澜的唇,说:“其实我一直很想在这个地方吻你。”

  “为什么?”厉尘澜问。

  万钧轻嗤一声:“不知道,不过说实话,那些人一天天说着‘你们不可能长久’,‘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和上古魔修在一起,你是在找死’什么的,我已经听厌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倒是一上来就对着我们指手画脚。”

  “旁的我都不管,我就想光明正大地,在这儿,吻你。”

  厉尘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好半晌,他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起风了。”

  “嗯?”万钧替他摁住飘起来的发丝,不明就里。

  下一刻,伴着忽起的清风,伴着洒落的花雨,厉尘澜踮起脚,轻轻吻上了万钧的唇。

  那是一个一触即收的吻,轻得不及落在身上的一朵桃花,却又轻而易举地在万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可以吗?”厉尘澜问得很轻,显得有点小心翼翼。

  万钧在一瞬间缓完了半天的神,他眨了眨眼,笑得有点无奈:“我……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听我的话,每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照做。”

  他看了一眼厉尘澜的神色,没再往下举例子。他问:

  “为什么?”

  厉尘澜怔了怔,回答:“因为你对我很好。”

  “哦?”万钧挑了挑眉,“可我觉得你对我更好,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啊,你不如再好好想想,我们来比比看。”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定在了厉尘澜头上的一朵落花上,厉尘澜的一呼一吸,都会牵动着它颤抖。

  “你给了我命。”花朵细细密密地抖动着,像是在哭。

  而每次他的眼泪,都是他拂去的。

  万钧凑过去,将那朵花轻轻吹落。

  厉尘澜眯了眯眼睛,桃花刚好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清万钧的模样,可他的话仍是一字一句敲进了他耳中。

  ——“好巧,你给了我心。”

  桃花落下,万钧的吻覆上来。

  花雨落下,爱意也随之涌动。

  谁说他们不可能长久,一千年前,他们携手走过,一千年后,他们仍在一起。

  粉白色的桃花落了满身,漫天花雨中,他们相拥而吻。

  岁月奔忙,惊艳了春三月。

  

  

  END

仙女不讲李

几年不见,两人说话礼貌了许多哈哈哈哈哈哈

几年不见,两人说话礼貌了许多哈哈哈哈哈哈

endeavor_soso

车祸扩梗2

    以前的文章因为手欠被删除了。重新发一份。啊啊啊啊,真的想刀了我自己


文笔渣,喜欢虐男主身,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主🤩


       秦施买完早饭回到病房的时候,阳华已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许是烧了一天的高烧将阳华的精力消磨殆尽了,秦施倒也没有叫醒他。只是蹑手蹑脚的放下早餐,随手搬了个椅子,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阳华恬静的睡颜看入了迷。阳华的脸上还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那透亮的琉璃似的眸子被掩藏在了悠远的梦呓中。秦施轻柔的摩挲着阳华暴露在被子外细如葱白,......

    以前的文章因为手欠被删除了。重新发一份。啊啊啊啊,真的想刀了我自己


文笔渣,喜欢虐男主身,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主🤩


       秦施买完早饭回到病房的时候,阳华已经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许是烧了一天的高烧将阳华的精力消磨殆尽了,秦施倒也没有叫醒他。只是蹑手蹑脚的放下早餐,随手搬了个椅子,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阳华恬静的睡颜看入了迷。阳华的脸上还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那透亮的琉璃似的眸子被掩藏在了悠远的梦呓中。秦施轻柔的摩挲着阳华暴露在被子外细如葱白,骨节分明的大手。这双手,这个人在风雨中为她撑起了伞,在严寒时温暖了她的心,在燥热时为她送来了风,在迷茫时为她指明了路。当他骨节修长的手覆盖在她掌心,当他们十指紧紧缠绕紧扣,当来自他的温度直达心底,秦施知道那一刻,天塌了她也是不怕的。可是,阳华如今的手还是那样白皙,却是不再如往常一般温暖了。秦施将阳华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着,却怎样也揉不暖和。秦施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恐惧,那样的恐惧即使是在家里看见阳华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在医院的急救室外望着亮起来的灯牌发愣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阳华是秦施在风雨交加的人间中唯一愿意接纳她给她依靠的天地,而她的天地差点塌了。望着床上人儿姣好的容颜,阳华的呼吸还是很沉重,胸腔因呼吸而撕扯的声音揪着秦施的心。幸好打了止痛药,要不胸腔的伤是不允许阳华这样熟睡的。想到阳华昨日惨白的脸今天终于染上了一丝血色,秦施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医生在查完病房后将秦施给叫了出去,秦施将早上的粥用微波炉热好,并嘱咐刚睡醒的阳华一定得多吃点。阳华带着惺忪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嗯,真乖,给你盖个章!”明媚的笑容在秦施脸上绽放,倒是比初晨的阳光更加的绚烂。


       “您是阳华先生的家属对吧,阳华先生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太健康。”秦施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你看啊,”医生指了指面前的检查单,其他的暂时不用管,但是窦性心律过速,胃溃疡,这两个可得多注意了。”


       秦施看着各项检查单指标栏处杂乱的上下箭头,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他现在的胃溃疡已经比较严重了,这次结果显示已经有了微微出血的迹象,窦性心律过速引发的心悸与眩晕也不能忽视,所以平时多观察观察他,养病期间好好调养,年轻人还是得爱惜身体,工作不能太拼了。”


       秦施想起来阳华给她讲过的,来自那个意气风发的阳华的往事。拼了命的工作,身体在一次次的通宵熬夜,饥渴难耐和暴饮暴食中无声的倾塌,以至于在今后的日子里,阳华这样小心翼翼的调理身体,效果却是还是甚微。阳华为他的骄傲,他的鸿鹄之志付诸满腔热血,可最后只能将遍体鳞伤的自己瑟缩在狭小的龟壳中,壳外是他的伤口,是他风发意气的坟场。秦施就像是一道光,霸道的闯进了阳华的生活,照亮了阴暗的壳,向他伸出手,带他去看壳外世界的明媚骄阳。


       晶莹的泪珠啪嗒一声砸在秦施拿单子的手背上,灼热的触感让秦施从心痛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她不知道阳华如今身体上有多痛,更无法想象他的心理上的痛处。她心疼,她想将阳华像保护自己那样将他保护起来,让他可以放肆的驰骋属于他的那片草原,无病无痛,永远如夏日的骄阳,热烈而赤诚,勇敢而无畏。


       阳华等了许久,桌上的粥被他搅了又搅,阳华如今实在吃不下,长时间的空腹对突如其来的食物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食物的每一次在胃里的流动都如刀片洗刷着脆弱的胃部,恶心呕吐的感觉不停的冲撞着自己的意识,在再次强迫自己吃了一大勺粥之后,胃干脆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送出了口腔,夹杂着酸水和血丝,阳华看着盛粥的碗里混杂着他的呕吐物有些不知所措,“明明答应了秦施好好吃饭的。”


       剧烈的呕吐让胃部的刺痛更甚,牵动着胸口的伤,阳华蜷缩在床上,一直手死死按压着痉挛的胃,一只手抵在胸口妄想缓解胸口的痛,他紧紧咬住薄唇,鼻腔用力的呼吸着,渴望再多汲取一些氧气,冷汗顺着勃颈上因吃痛凸起的青筋滑落,整张脸憋得通红。听见刺耳的仪器叫声,秦施飞奔进病房迅速按响了呼救铃,转身握住阳华冰凉的手,让他不要再这样抓着胃部以免扯到胸部的伤,在秦施急得哭出来的最后一刻,医生护士终于拿着药物和仪器鱼贯而入。秦施呆呆的站在角落,看着一个个白色身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竟是比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还刺眼,秦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无声的静默是此刻她能发泄情绪最好的方法。秦施脑子里一阵兵荒马乱,再次见到阳华时他水嫩的脸蛋上又一次戴上了氧气面罩,阳华迷茫的看着天花板,眼尾的红色和氤氲的水汽诉说着当时的痛苦。


       “你的胃部还在恢复,吃饭慢慢来,量力而行,不要太急了,粥做得稀一点,要不然又像今天这样加重了病情就不好办了”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病房,病房内又重归于平静。阳华看着秦施笑了笑,如弱柳扶风,平静而美好却又令人怜惜。呼出的水汽铺在氧气面罩上,模糊了秦施的双眼。


       “傻子,还能笑得出来,你都不知道吓死我了!”


       秦施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放肆的哭起来。阳华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扑烁着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瞧着秦施,在秦施撒娇般的将头埋进他身侧的被子里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摩挲着她的头以示安慰。短暂的发泄完情绪以后,秦施抬起头胡乱楷了脸上的泪珠,顺手擦在了阳华胸前,对上阳华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忍不住秦施俯身在阳华温热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来自秦施唇瓣上的冰凉的触感让阳华一时有些晃神,浓密的睫毛随着阳华惊慌的眨眼清扫着秦施挺立的鼻尖,扫得秦施心越发瘙痒,阳华的心越发的凌乱。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秦施我···,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想成为你的依靠。”阳华不合时宜的出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阳华,你疼了,不舒服了,累了,需要帮助了,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是你的依靠。”


       “秦施”


       “嗯?”


       “你们公司是不是很需要胡平的融资啊?”


       “简直想疯了!要是我帮诚与慧拿到了融资,那十一楼那个位置就非我莫属啦!”说到进去十一楼,秦施的双眼就发光,那样充满期翼向往的眼神是阳华从前也拥有过的,也是现在阳华想要不顾一切抓住的。


——————————


阳华的这一遭着实是把秦施吓着了,整天神经紧绷的她如今再也抵挡不住困意,一边和阳华迷迷糊糊的说话,头却是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阳华在秦施一阵答非所问里伸手扶住了秦施的头,给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阳华轻轻的拨弄着秦施额角的碎发,秦施精致的脸上展开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如花般灿烂。


       趁着秦施睡着,阳华拿起了床边的电脑,显然阳华上次做给胡平的分析报告让胡平对诚与慧的投资产生了动容,这几天阳华查询了更多的资料,准备再做一份更加详细的分析报告提交给胡平,希望能帮助诚与慧得到胡平的融资。


       “阳华?”秦施的声音颤颤巍巍


       阳华抿着嘴费力的朝秦施笑着,脸色惨白,额头上是刺目的猩红。


       “阳华?”秦施叫得小声,生怕自己的声音摧垮了眼前破碎的人儿。


       “唔,咳咳”阳华痛苦的紧绷着身子,口腔中蓄谋已久的红色液体一瞬间奔涌而出,染红了阳华苍白的唇,也染红了秦施惊恐的双眼。


       阳华顿时失了全部的力气,任凭黑暗吞噬仅存的意识,身子软倒了下去。秦施在阳华倒地的一刻冲上去接住他,将他护在怀里跌坐在地上。温热的血液还在不断的从阳华嘴里流出。秦施连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鲜红的血液并没有让阳华灰败脸看起来有血色,反而更有一种凄凉的美。阳华涣散的琉璃瞳就这么看着秦施,说不出话来。秦施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的砸在阳华身上,怀中人儿的体温越来越冷,呼吸几乎听不见。


       “阳华?阳华我求你了,别睡好吗?我带你去医院,你别睡,看看我”秦施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着。


       “秦施……,抱紧我,我……好冷,抱着……暖和,我真的好困,好……累,想……睡一会儿。你别哭啊,咳咳”


       “阳华,别睡,你承诺给我的说你要买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呢,我们还没有好好在一起生活呢,你别睡啊,阳华!”


       怀中的人儿没了动静,那双带着渗人的血液的颤颤巍巍想要抚上秦施脸庞的手终是无力的落下,砸在如他体温一般冰冷的地上,阳华的头斜斜的歪倒在秦施的怀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宽阔的胸膛停止了微弱的起伏,呼吸也听不见了。秦施再也找不到属于怀中人的一丁点生气。那朵美丽的花在和煦的春风中,明媚的暖阳中凋零了。秦施被莫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颤抖着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撕心裂肺,声音凄厉悲痛。可是这世界没有阳华可以应他了。


       “秦施?秦施?醒醒,秦施?”写完报告的阳华感受到了秦施身体的颤抖,梦呓中的秦施惊恐的一遍遍喊着阳华的名字。那样的肝肠寸断。阳华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叫醒秦施。秦施猛的惊醒,眼角通红,趴着的地方被子湿了一大片。额头上全是冷汗。梦中冰冷的触感没有了,梦里毫无生气的人儿此时正紧张的望着她,柔情深邃的眸子扰得秦施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还没等阳华反应,秦施已然抱住阳华,如同抓住一件稀世珍宝。听见阳华有力的心跳声秦施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阳华只当秦施是做了噩梦,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停地用沙哑的声音安慰她“有我在,没事。”那一刻,秦施如同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秦施明白,她已经离不开阳华了,她不能想象失去阳华的日子,也不能接受失去阳华。


       待情绪稳定了下来,秦施才发现阳华的体温又高了起来,白皙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确实很好欺负的样子。


       “说了现在要好好休息,年轻人怎么就不听她话呢,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管教他”秦施在医生的唠叨中舔着脸陪笑。送走医生后扭头对上阳华歉意的目光给了他一记眼刀。阳华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心虚的转过头呆呆的望着窗外。


       “阳华,不听我话对吧,回去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不听我话的下场!”


       阳华眨了眨眼,恍若未闻,但他却知道以后再也不能让秦施为他这般担心了。

一道

12、盛世

  李嶷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桌上:“叫裴源即刻来。”

  裴源府中,传旨太监匆忙跑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裴源说:“裴大人,陛下急召。”

  “我去更衣。”说着就要往房内走。

  传旨太监拦住裴源,忙说:“裴大人,陛下好像动气了。”

  裴源听罢也不更衣了,径直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陛下何事召见?”

  “陛下看了一份御史弹劾伯远侯的奏折。”

  “遭了。”裴源开始跑起来,边跑边叫备马。

  裴源匆匆赶到宫内,见李嶷倚靠在龙椅一边,双目紧闭,未发一言,袁常侍与谢长耳分列两边,皆神情紧张。

  “臣裴源叩见陛下。”

  李嶷缓慢睁开眼睛,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奏折,强压着怒火压低声音...

  李嶷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桌上:“叫裴源即刻来。”

  裴源府中,传旨太监匆忙跑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裴源说:“裴大人,陛下急召。”

  “我去更衣。”说着就要往房内走。

  传旨太监拦住裴源,忙说:“裴大人,陛下好像动气了。”

  裴源听罢也不更衣了,径直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陛下何事召见?”

  “陛下看了一份御史弹劾伯远侯的奏折。”

  “遭了。”裴源开始跑起来,边跑边叫备马。

  裴源匆匆赶到宫内,见李嶷倚靠在龙椅一边,双目紧闭,未发一言,袁常侍与谢长耳分列两边,皆神情紧张。

  “臣裴源叩见陛下。”

  李嶷缓慢睁开眼睛,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奏折,强压着怒火压低声音问道:“阿源,这件事你知道么?”袁常侍将桌上的奏折拿给裴源看。

  “臣知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朕,你又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李嶷的声音依然很低。

  “臣令伯远侯归还所占之田,命伯远侯将逼死农户的主犯绑送大理寺,依例治罪。臣恐陛下伤神,所以……”

  李嶷拍桌怒道:“主犯?主犯是谁?是谢勤的管家么?还是谢勤?强占他人田土逼死农户的都是他授意,你是想包庇他?”

  “咳……咳咳……”李嶷突然咳的非常厉害,袁常侍等人忙上前帮李嶷顺气:“陛下……陛下息怒啊……”

  裴源也十分慌张:“是臣不对,臣错了,陛下要怎么罚臣都行,只求陛下千万别动怒……”

  李嶷的情况没有好转,咳的太狠心口疼的厉害,手捂着胸口直喘气,可逐渐感觉气怎么都喘不上来,晕厥过去。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李嶷再醒来时,只见崔琳在床边,虚弱地问道:“阿源呢?”

  “他在门外跪着呢,十七郎,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崔琳焦急地看着李嶷,满是担忧。

  “好多了……他跪在外面做什么,阿萤,你帮我把他叫进来吧……”李嶷扯了扯崔琳的衣角。

  “你晕倒之后他们把你送进来,太医诊治说你是急怒攻心旧病复发,他就自己跪到门外去了。他也是急坏了,跪在外面他还能心安点。”崔琳轻声给李嶷解释道。

  “你非要现在见他么?”

  李嶷点点头。

  崔琳是不想李嶷现在见的,想让他好好休息,但看李嶷今天这架势,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她倒也不好逆他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把他叫进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再发火了,不然以后你就谁也别见了。”崔琳显然担心中还带有一丝生气,也不知她是气李嶷还是气裴源。

  李嶷牵了牵她的手:“放心。”

  崔琳小心将李嶷扶起半躺在床上,光是这简单的动作李嶷做完已有些呼吸加快,崔琳坐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等他呼吸平稳后,帮他出去叫裴源进来。

  裴源跪在门外,开始回想这次事件始末。

  伯远侯谢勤强占他人田土,并逼死了农户,按李嶷的行事风格,必会将伯远侯夺爵依法治罪。伯远侯自己也知道闯了大祸,前往裴源处求饶,裴源答应饶过他而只绑送他管家为主犯,一是因为谢勤是镇西军出身,更重要的是李嶷正在病中,他不想李嶷因此伤神。没想到李嶷还是知道了,而且还大动肝火导致晕厥。

  此时崔琳走出门外对裴源说李嶷要见他,裴源进去时,李嶷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阿源”李嶷叫了裴源一声,半睁着眼睛,裴源走近跪在地上。

  “还记得我们在牢兰关的时候么?在牢兰关的时候大家虽生活环境不怎么样,但一起喝酒烤羊,也是相当快活。”

  “记得。”

  “欲望真的会摧毁一个人,即使功名利禄在身,锦衣玉食,可还觉得不够,还想着强占他人田土,甚至妄顾国法,逼死无辜。而这竟是我镇西军中人。”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裴源:“你想保他,是因为他是镇西军的人?”

  “是,也不是,我知道你对镇西军的感情,我……怕你失望,怕你身体承受不住。”裴源一脸担忧地看着李嶷。

  “正是因为是镇西军中人,我才如此痛心,我们曾经一起共患难过,为了天下太平一起厮杀过。”李嶷顿了顿,“可是阿源,如果这次谢勤毫发无损,先河一开,以后镇西军若人人自恃有功纷纷效仿,那将后患无穷。”李嶷一直看着裴源,目光深邃,眼眶中含着泪光。

  “才短短十几年,就已经有人不记得来时的路了……”李嶷感叹道。

  “陛下的意思是,杀?”裴源眼眶也红了。

  “杀!”

  李嶷闭上眼睛,“现在我还在,这个恶人我来当,以后我若不在了,阿稻还年幼,镇不住他们,阿源,就靠你了。”

  裴源听着心中一片酸楚,他本是最重情重义的十七郎,可为了天下,他先平了旧臣之乱,做了他以前不愿做的杀伐之事,如今为了扼制渐起的骄奢之风,挥刀向他在乎的镇西军。做了许多他不想做的事,当了他本不想当的恶人。

  裴源回府后关起房门,独自一人饮酒大哭。

  翌日,皇帝下旨将伯远侯谢勤捉拿审讯,依法定罪,不得以军功相抵。

  后明旨各地,以此为戒,如若再犯则同前罪,因此渐起的骄奢之风有所改善。


  

  伯远侯事件后,李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阿稻生辰快到了,某天晚上李嶷突然给崔琳说,他想单独给阿稻过个生辰。

  阿稻生辰那天,李嶷带着阿稻骑马出宫,朝青云观的方向而去。

宫内

  崔琳正看着宫门的方向,桃子过来说:“小姐,耳朵说陛下带了酒出去的。”

  崔琳叹一口气:“随他去吧,太医也跟着的吧?”

  桃子回范医令跟随。

  崔琳问桃子:“桃子,你觉得,三个孩子中,他最疼谁?”

  桃子回:“公主吧,平时陛下对公主爱不释手,最是宠爱。”

  崔琳笑道:“三个孩子他都挺宠的,阿枕是女儿,自是更宠一些,可他最心疼的其实是阿稻,阿稻作为长子,以后所有事情都会压在他身上,十七郎最心疼阿稻还这么年幼,就不得不承担这些……”

青云观外

  李嶷一行人已到观外,李嶷却不进观,下马要谢长耳拿着酒,朝观外半山上的亭子走去。

  亭子处将山下的青云观尽收眼底,李嶷让谢长耳把酒放下,去山下等候。谢长耳犹豫片刻还是想劝一劝:“陛下,你不能饮酒。”

  李嶷嫌他烦了,直说:“你走不走?现在是仗着我跟你动不了手了?”

  谢长耳没办法,一步一回头,磨磨蹭蹭下了山。

  谢长耳走后,李嶷提起酒瓶,对阿稻说:“来,今日是你生辰,爹祝你平安喜乐,百事从欢。”

  阿稻提起酒瓶与李嶷碰杯后饮下,被呛的连连咳嗽。

  李嶷喝一口笑道:“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也是,觉得辣嗓子。”

  “爹第一次是和谁喝的酒?”阿稻好奇道。

  “是在牢兰关,和一群老兵喝的酒。那时候在牢兰关,喝酒,烤黄羊,过的那叫一个快活……”李嶷若有所思道。

  说完再碰一杯,手指青云观问阿稻:“知道这是哪么?”

  阿稻摇头。

  “这是前太子妃,在孙靖被剿灭后的出家修行之所。”

  “我听说是前太子妃给孙靖下毒,爹才得以收复西长京的?”

  “是啊,当时我曾给她承诺,会保玄泽继位,可是后来朝局变换,我却食言了。”

  “当初我不想要这个位子,因为权欲害人,我只想信守诺言。可还是因为太子之位,兄弟相残,牵连身边的人,无辜枉死,这个太子不得不当,自此不得半点恣意之举,事事都以国事为先。”说完又喝一口。

  “阿稻,你是被爹拖下水的,幼年便被封作太子,爹当时也没问过,当这个太子,你可愿意啊?”

  “太子为天下所供养,儿责无旁贷。”阿稻回道。

  李嶷偏头看着阿稻:“你可知担此责,你将面临什么?”

  见阿稻答不上来,李嶷眼神黯淡下去,略显伤感地说道:“无人可信,无人可依,甚至,不被理解,身不由己到,离想做的自己相去甚远。”

  “爹以前的事,我听说了很多,在我心里,爹一直是一个大英雄,小时候我不太懂,后来我慢慢懂了,爹为的是天下人,既身处在这个位置,就应有担此重任的觉悟,我愿紧紧跟随爹爹,给天下人一个盛世。”

  李嶷看阿稻眼神坚定,挑眉笑道:“可是爹给你留的并不算是个好摊子。”

  “平定天下,使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削旧臣一派,使之不能威胁后代君王,怕新贵独大,老早派小叔叔节制营州,另领兵权……”阿稻一点点列举,越说越动情,双眼满是通红,“以此在爹身后朝局相互制衡,爹留下的,是一个稳固的朝堂,几十年的事情缩短到十几年,不然爹也不会……”阿稻说着手里的酒瓶越捏越紧。

  李嶷听着也十分动容,举起酒瓶对阿稻说:“对不住你,才十五,就要承担起千斤重担,国事,家事都将落在你一个人头上……”

  阿稻同样举起酒瓶碰杯后一饮而尽,饮后一字一句说道:“我很庆幸自己是长子。”说完看向李嶷,与李嶷目光对上,“因为是长子,才能比弟妹们多陪爹娘几年。”

  李嶷听后欣慰地笑了很久,笑中含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宫门外

  崔琳站在宫门外往远处眺望,李嶷和阿稻一行骑马归来。

  李嶷下马,将崔琳紧紧拥入怀中,在崔琳耳边轻声道:“阿萤,谢谢你。”

  谢崔琳放他出去,让他作为父亲还能为儿子做些事情。

  第二日,皇帝下旨,太子监国。


  

  自阿稻生辰之后,李嶷好像更容易累了,每次小憩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有时候会从中午睡到晚上。

  一次白天,李嶷在榻上休息,崔琳在一旁看书。

  河边,李嶷看老鲍,赵有德等镇西军人围着火炉喝着酒,开心地跑过去加入。

  老鲍看见李嶷,高兴地叫着“十七郎”,旁边赵有德打断他:“什么十七郎,别人如今是陛下,当了皇帝后不认人了,拿咱们镇西军开刀……”

  “是啊,我们镇西军没有这样的主帅……”不知道谁附和了一句。

  “无情无义之人……”一人指着李嶷骂道

  “对……”众人皆附和。

  ……(梦境)

  一旁的崔琳注意到李嶷在梦中眉头紧皱,有些发抖,忙跑过去想叫醒他,并宣太医,可是李嶷毫无反应,这一次,李嶷陷入了好几天的昏迷。

  崔琳在李嶷身旁拉着手哽咽道:“十七郎,你都睡了好几日了,你快醒过来吧,别吓我了……”说完眼泪就往下掉。

  过了会儿李嶷的手指动了动,醒了。

  又过了几日,李嶷还是脸色发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崔琳拿着个竹蜻蜓过来给李嶷:“喏,你女儿都会编竹蜻蜓了,这是她送你的。”

  李嶷接过竹蜻蜓笑着看了又看,崔琳看他高兴了,又接着说:“裴源前两天说既然公主喜欢和他女儿玩,他想把女儿暂时放到宫里陪阿枕一段时间。

  李嶷听着笑的更开心,手上也没停下来,声音极低地说道:“早就该这样了。”

  崔琳看着李嶷,也陪着他笑起来,耳旁又响起李嶷醒时太医向她禀报的话,“陛下心脉微弱,此次醒来已是不易,若再次病发,恐回天无术。”

  她只希望那一天慢点到来。

  李嶷醒后,几乎和崔琳形影不离,陪着她将他们的过去都画下来,看着她教阿黍和阿枕练武,吃着她最新研制出来的菜品。

  一日夜晚,李嶷将崔琳带去了乐游原,当着崔琳的面,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飞出一只只闪光的萤火虫。

  崔琳高兴道:“你抓的?”

  李嶷宠笑道:“阿稻带着阿枕阿黍抓的,我现在被你看的这么严,抓不了这些,当初某些人可是说过,就算我帮她抓一百只萤火虫,她都不会嫁给我的。”

  崔琳被她说的害了羞:“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李嶷怀抱崔琳坐在树下,指着旁边给崔琳细数:“当时就是在那,我们因为当太子的事吵架。”

  又指一处,“在那,当时你假死,我跟你玩睁眼打赌的游戏,数到十前你睁眼就输了,可我当时已经数到四了……我数到四,你还是一点反应没有,我当时真以为你死了。”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崔琳抬头看着李嶷,心疼地叫了声:“十七郎。”她不知道,挚爱之人猝然离世这个阴影竟伴随李嶷这么多年,直到现在。

  “阿萤,幸好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李嶷重新振奋道,“自我起兵之日起,牢兰关我再也回不去了,当不当太子我都回不去,从来都不怪你,有你,有阿稻阿枕阿黍的地方,才是我真正想去的……”

  崔琳不说话,只是趴在李嶷身上听着。

  “阿萤,你曾说我若当皇帝,天下会有几十年的太平盛世。如今……”说完低下头看着崔琳,与崔琳眼神对上,“阿稻还需要你啊。”

  崔琳被他说的眼泪忍不住涌出,轻轻抽泣起来,李嶷伸手帮她抹去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双手将崔琳紧紧拥入怀中……


  

  崔琳看李嶷这段时间脸色好一些,可情绪不高,为逗李嶷开心,说去太液池钓鱼,这次她来钓给他吃。

  太液池旁李嶷半躺在榻上,见崔琳略显生疏地抛撒鱼竿,甚是有趣。

  钓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钓上来,崔琳抱怨道:“太液池里的鱼都被人捞完了么?”

  李嶷听着浅浅一笑,虚弱地慢慢说道:“钓鱼不能心急的,再等会儿吧。”说话时眼睛始终没离开崔琳。

  又过了一会,好像有鱼上钩了,崔琳兴奋地叫着:“快快快。”李嶷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崔琳正在收杆时,因手法生疏,不知怎么的不小心将自己腰间和李嶷定情的珠子打落掉进水里。

  急的崔琳忙丢下鱼竿,鱼也不钓了,让身边人快把珠子捞上来,待珠子捞上来后,崔琳用手帕仔细擦拭上面的水渍,一边擦一边嘟囔:“怎么好好的就掉进水里了呢。”

  李嶷宠溺地看着崔琳,脸上挂着笑,此时的崔琳仿佛就如年轻他们初见时那般美丽、活泼。

  突然李嶷觉得心猛然跳了一下,如被人用锤重重击中,无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李嶷想要撑着坐起,心却第二次猛跳迫使他松手跌回,头上冒出汗珠,手脚再也使不上力气,他看向崔琳,眼睛有些模糊,眼皮慢慢重到想抬抬不起来,想要出声时,因为呼吸费力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李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气声:“阿……阿萤……”接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剩喘息,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崔琳越来越模糊。

  崔琳回头发现李嶷的异样,忙冲过来急到,“十七郎,十七郎,你怎么了。”对着袁常侍他们喊,“太医!”

  太医来后只是跪地叩首痛哭,崔琳发现李嶷好像已经不能说话,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着:“不要,十七郎,不要,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要……”

  前期李嶷病时为让他安心,强装的克制、懂事,在李嶷真正到达弥留之际全都崩发出来。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依然不能接受。

  李嶷一直看着她,听到她说“我不要”时,努力地想睁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崔琳的手。

  等阿稻阿枕阿黍赶到时,只见李嶷躺在崔琳怀中,崔琳边哭边叫着十七郎,正如当年李嶷重伤时抱着他哭一般。

  三个孩子上前,哭着跪倒在李嶷面前,李嶷的眼神慢慢从几个孩子身上滑过,最后停留在阿稻身上,阿稻心领神会,给李嶷重重磕了个头,李嶷缓缓闭上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握着崔琳的手也缓缓松开。

  这次,她的十七郎真的走了……


  

  翔隆十六年,帝崩,太后摄政,召李玄泽还朝,封汉王,太子灵前继位,年号承泰。

  五年后,太后薨,葬入先帝陵寝,与之合葬。


  很多年后,李深再去青云观祭拜,都会抬头看向半山上的亭子,在往后他面临低谷时,总是会回想起和父亲喝酒的那次生辰。


  天下大定,盛世降临,称“隆泰中兴”。

一道

11、养病

  自从李嶷上次发病后,崔琳晚上就睡不踏实,每天晚上总醒很多次,生怕李嶷再梦魇,也许是药效起作用,李嶷之后倒也没梦魇过。

  之后的一段时间,李嶷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每隔半个月一次的针灸需要李嶷在清醒的时候进行,才能更好观察反应。每次崔琳看着李嶷坐在床上,针扎进胸口疼的额头冒汗时,都特别心疼。

  等李嶷好一些,说话不再气喘时,崔琳才在一旁给他捡重要的奏折念,比如李玄泽取得胜利的消息那些,平时的琐碎事物都交给众大臣。

  李玄泽领兵在外,听说李嶷重病,一天一封书信询问李嶷身体情况,后来李嶷嫌他烦了,让他安心带兵,不用过于牵挂分神。

  崔琳对李嶷盯的很严,走路不许快了,也不许走久,有时...

  自从李嶷上次发病后,崔琳晚上就睡不踏实,每天晚上总醒很多次,生怕李嶷再梦魇,也许是药效起作用,李嶷之后倒也没梦魇过。

  之后的一段时间,李嶷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每隔半个月一次的针灸需要李嶷在清醒的时候进行,才能更好观察反应。每次崔琳看着李嶷坐在床上,针扎进胸口疼的额头冒汗时,都特别心疼。

  等李嶷好一些,说话不再气喘时,崔琳才在一旁给他捡重要的奏折念,比如李玄泽取得胜利的消息那些,平时的琐碎事物都交给众大臣。

  李玄泽领兵在外,听说李嶷重病,一天一封书信询问李嶷身体情况,后来李嶷嫌他烦了,让他安心带兵,不用过于牵挂分神。

  崔琳对李嶷盯的很严,走路不许快了,也不许走久,有时候李嶷把孩子抱起来玩,她也不许抱久,怕累着他。

  每当天气转凉时,宫内都很紧张,有两次,李嶷咳的差点发病,崔琳还会数李嶷随身带的小药丸的数量。

  

  一日李嶷看阿黍和阿枕正在练字,便自告奋勇教教他们陪他们练练。

  待李嶷写完,阿黍说:“我觉得娘写的比爹的好看一些。”

  李嶷拿着笔佯装皱着眉:“胡说,爹天天写字,还能比你娘写的差了?”

  阿黍天真道:“那爹是要让我说假话吗?”

  “我觉得爹爹的也好看。”阿枕说话帮李嶷挽回了点颜面。

  “还是我们阿枕眼光好。”说着就把阿枕抱在身上,然后问道:“阿枕喜欢爹爹还是娘亲。”

  “当然是喜欢爹爹啦。”阿枕充满童稚地说道,李嶷听到开心极了。

  这时袁常侍把熬好的药端上,李嶷喝完。

  阿枕看着李嶷喝完药,说道:“爹爹我也想喝。”

  “药可不能乱喝。”说罢把药碗递给袁常侍,继续抱着阿枕。

  “药好喝么?”阿枕问道

  “药很苦的。”

  “那爹爹喜欢喝么?”

  “爹爹也不喜欢啊。”

  “爹爹不喜欢为什么还喝那么多药。”阿枕嘟着嘴问道。

  李嶷帮阿枕整理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回道:“因为喝药才能多陪陪你娘和你们啊。”

  晚饭时,李嶷向崔琳炫耀今天阿枕说最喜欢爹爹,崔琳拆台道:“十七郎,我劝你她的话听一听就行了,上次她还说她最喜欢桃子。”

  李嶷不服气道:“我不管,你一定是嫉妒。”

  崔琳听后觉得好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那你多吃点菜吧。” 

  

  天气逐渐回暖,一日李嶷在宫里散步,后面跟着两三个人,因为崔琳不准他一个人待着。

  走着走着,李嶷看见阿稻交给身旁太监一个东西,听到阿稻说:“一定要把这个送到给她。”

  李嶷顿时来了兴致,带着身后的人蹲在假山石后偷听起来,听了一会儿,袁常侍怕李嶷蹲太久一会儿起来晕,便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咱们这样听太子墙根不太好吧……”

  李嶷看了袁常侍一眼,示意他闭嘴,再回过头时,阿稻已经走了,李嶷叹了口气。

  袁常侍将李嶷扶起,问袁常侍:“刚刚太子是要把手上东西给谁?”

  袁常侍倒也会答:“似是太子贴身之物。”

  李嶷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朝皇后宫中走去,李嶷面带笑容走进殿中,在崔琳旁坐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崔琳问道。

  “阿萤,我们阿稻好像有心上人了。”李嶷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欣喜。

  崔琳听着“哦”了一声,头也不抬摆弄着自己的东西。

  李嶷见崔琳无动于衷,抱怨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念一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谁啊?谁家姑娘,你别弄了给我说说。”李嶷搅闹崔琳放下手头的事情,崔琳不胜其烦说是裴源家的。

  “阿源家的丫头?”李嶷听到更兴奋了,崔琳让他控制点自己情绪,小题大做的。

  过了几日,李嶷躺在太液池边榻上与裴源议事,正事议完,李嶷话锋一转,“阿源,跟你商量个事。”裴源听着。

  李嶷继续说下去,“我们阿枕在宫里太寂寞玩伴太少了,她和你们家女儿玩的来,皇后也喜欢那孩子,你能不能把孩子放到宫里来养?”

  裴源听后吃了一惊,回道:“陛下,孩子放到宫里养,那我们自己养什么?不行。”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孩子放到宫里养玩伴多,她也不寂寞啊。”李嶷不依不饶的。

  “宫里就你们家三个孩子,这也叫多么?”裴源也毫不让步。

  正说着话,袁常侍把刚熬好的药端来,“陛下,该吃药了。”

  “你们家孩子来了不就多了么?”李嶷丝毫没有管袁常侍,袁常侍端药立在一旁。

  “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我平时那么忙,陪孩子的时间很少,孩子放到宫里养,我更看不见了,不行,绝对不行,陛下先把药喝了吧。”裴源的态度很坚决。

  “……”

  “你真不答应?”李嶷看裴源油盐不进,对袁常侍挥手,“拿走,不喝。”说完背向裴源倒下,佯作睡觉。

  “你……”裴源和袁常侍都吃了一惊。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裴源问道,见李嶷不答,裴源起身告退,往皇后宫中走去。

  这边袁常侍劝了李嶷很久,李嶷说“太烫了,待会儿喝”。

  袁常侍无奈立在一旁,朝远处看,皇后已经朝这来了,忙对李嶷说:“陛下,皇后来了。”

  李嶷一听赶忙坐起,叫着“药”。

  袁常侍把药端给李嶷,李嶷接过就喝,袁常侍在一旁劝他喝慢点,崔琳走到跟前时,李嶷正好把药喝完。

  崔琳站着盯着李嶷,李嶷被盯的心虚,把手中药碗小心翼翼递给袁常侍。

  “陛下药喝完了?”崔琳开口,倒是带了几分怒气。

  “喏,喝完了,你看。”说完还给崔琳展示。

  “现在什么时辰了,陛下一般喝药都这么不按时么?袁常侍。”崔琳把盯李嶷的目光转向盯着袁常侍,明显是要找一个人算账的。

  袁常侍当即跪下道:“回皇后,药陛下每天都是按时熬,按时吃。”

  “朕渴了,袁常侍,下去给朕倒杯水。”李嶷打起圆场,待袁常侍退下,李嶷忙起身把崔琳扶到榻上坐下,崔琳依然一脸严肃。

  “十七郎,怎么耍无赖要把别人裴源家女儿接到宫里来养?别人不同意还拿不喝药威胁别人?”崔琳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怎么还去找你告状?”

  “你还不服气?裴源被你吓的还真动了把女儿送进宫的心思。”

  “我逗他呢。”

  “逗他?拿自己的身体逗他?”崔琳越说越气。

  “当然没有”,李嶷说着就站起身帮崔琳捏肩哄她,“那个药太苦了,我就是想缓缓等会儿再喝,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喝裴源就把状告到你那里去了。”

  崔琳听到这话不免心中犯酸,李嶷这一两年一直都在喝药,喝的很辛苦,所以有时候不免闹点脾气。

  崔琳态度缓和下来,站起身抱住李嶷,不说话。

  李嶷察觉到崔琳的情绪,安抚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还有……”

  “还有?”李嶷不解道。

  “不许把别人女儿抢进宫里来养,孩子还小,现在还说不准,万一以后感情变了,怎么收场。”

  “怎么会,我们的儿子怎么可能……”李嶷看着崔琳认真的眼神,话也不再说下去,“好好好,依你依你。”

  

  阿稻小时候很调皮,李嶷每次都放话要把他狠狠揍一顿结果都没打。之前李嶷忙时,都是崔琳负责教导,相比之下,这几个孩子都怕崔琳一些。

  因为以前崔琳出宫遭遇不测,所以李嶷对几个孩子出宫都管的很严。李嶷病后,有一次阿稻不知怎么偷偷跑出宫。找了一天没有下落,将李嶷和崔琳急的如坐针毡,后来还是谢长耳,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找到他,这小子玩了一把灯下黑。

  李嶷与崔琳收到了阿稻已被找到的消息,坐在殿内等着他被带回来。李嶷坐的挺直,双目紧闭,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

  崔琳看李嶷这样,与桃子交换了个眼神,桃子走至李嶷身旁叫了声“陛下”。李嶷没有反应。

  崔琳对李嶷说:“让桃子先给你把把脉吧。”李嶷眼都没睁摇头。

  崔琳知道,他现在强压着怒火,要等阿稻回来,看他不愿意把脉便走至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胸口,着急道“怎么跳这么快,你没有什么不适吗?”李嶷摇头,崔琳很担心,赶快喂他服了一颗药。

  等到阿稻被带到时,李嶷蹭的一下站起,拿起内侍手上的藤条朝阿稻走去,离阿稻还有几步远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疼的弯下腰去,藤条掉落在地上,众人见状立马上前,李嶷手指阿稻往旁边挥了挥,示意将阿稻带出去,阿稻被长耳带了出去。

  幸亏崔琳提前喂他服了药,桃子一番针灸后,李嶷缓了过来,只是没力气再找阿稻算账。李嶷之所以反应比崔琳大许多,还是之前崔琳出宫的阴影作祟,此次李嶷一半是气,一半是吓,怕崔琳的事在阿稻身上重演。

  崔琳也是气的不轻,确认李嶷无大碍后,崔琳将阿稻罚跪在殿内三天,待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为止,跪完后再禁闭殿内抄书一百遍。

  之后阿稻照样调皮,也老犯错,只是再也没突然消失过。犯错时还主动提出先生或者他娘打他,不用劳烦他爹了,怕他爹打着打着会气晕过去。

  

  过几日就是寒食,李嶷下旨在宫内举行走马射箭比赛,京中四品以上,诸王公家十岁以上十五以下子女皆可参赛,说是要看看大裕的后起之秀。

  这日李嶷拉着阿稻让射几箭给他看看,阿稻问他爹关心这个干什么。

  李嶷一本正经地说:“如若夺魁,可展现储君风度。”

  阿稻回:“储君为天下谋,赢一次射箭比赛能证明什么?”

  “你射不射?”李嶷干脆直接命令了。

  阿稻怕他爹又生气把自己气到,方才慢悠悠拉弓搭箭,箭随风起,箭箭射在靶子边缘,回头看向李嶷,李嶷背着手当做无事发生走了。

  崔琳看着李嶷垮着脸走进殿内,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臭小子,我想让他到时候射箭比赛出出风头,在阿源和他女儿面前展现展现自己,他倒好,故意把箭都射在靶子边缘,最气人的,他这张嘴,顶起来都不一定说的过他。”李嶷向崔琳大倒苦水。

  “嗯,看起来他是有点烦你管他那些事,不过十七郎,你要是想让他出风头,给其他人吩咐一声让让他不就行了?”崔琳笑着故意挑逗李嶷。

  “我看他的口才就是随了你了。”说完就躺在榻上准备小憩。

  李嶷自病后醒来,就特别容易累,累了就会躺一躺休息一会儿。李嶷躺了一会儿,看样子已经睡熟,崔琳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看着李嶷浅浅笑了一下,仿佛现在的时间都是赚的。

  寒食当日,皇帝皇后上座,各家分坐两旁观看比赛。众人纷纷猜测谁有可能夺魁,猜来猜去,裴源家儿子裴诜最有可能,太子嘛,平时不见展示过武艺,不好猜。

  比赛正式开始,兵士敲鼓,鼓声停罢众人策马奔出。

  鼓声咚咚地锤,响彻全场。李嶷听着鼓声,感觉心也跟着重重跳动,待鼓声停止,李嶷已是脸色发白,头冒虚汗,右手搭在胸口处微微喘息。

  崔琳首先发现了李嶷的异样:“怎么了?难受了?”

  李嶷长吐一口气,小声说道:“没什么,就是鼓声听着心慌。”

  袁常侍忙将随身带的小药丸给李嶷服下,崔琳说要不还是停了吧,李嶷脸色好转,说不用。崔琳令后续全场不得击鼓。

  台上发生的一切被正候场的阿稻尽收眼底。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最后仅剩太子与裴诜定胜负。

  最后一场,由二人分别策马射中移动靶位,裴诜先出场,唰唰唰三箭正中靶心,在场众人连连赞叹。

  后太子出场,太子策马搭弓,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再搭一箭射出,后箭从前箭尾部进入,顶部射出,将前箭一分为二,亦正中靶心,第三箭如第二箭,击碎前箭正中靶心,待三只箭射完,靶上只留一箭。

  在场众人皆站起惊叹,更有人赞道:“平时不见太子展示过武艺,没想到今日一见,十分勇武啊。”

  李嶷和崔琳也十分惊喜,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时,李嶷开心的劲还没过,对崔琳说:“这小子,嘴上说着不愿,没想到箭术已经如此了得了,你听没听阿源对他赞不绝口的。”

  崔琳点破道:“十七郎,你儿子和你简直一模一样,都不愿与人相争,所以他对比试这些并不热衷。”

  见李嶷转头看她,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儿子是给他们展示呢?你就没看出来,你儿子是在逗你开心?”

  

  一日,李嶷将手中奏折重重摔在桌上:“叫裴源即刻来。”

  ……

————————————————

  嗯?阿稻怎么被写的这么闷骚,真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这章本来不在原定计划里,临时加进来暂时只想到这些,之后还有的话就放番外

  许愿结束

K.

【1700】寻常歌(下)

*这篇写伤了,再也不想写be。。。但是把大部分想写的片段都写了,很开心,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

电视剧完结后我总是想,李嶷真的能放下心结重新成为十七郎吗———我认为能,所以给出了我能想到1700最好的结局。

 

 

侧殿屋顶,崔琳头靠在李嶷毛绒绒的披风领子上,有些惫懒地侧脸在其中蹭了蹭,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峝关围剿孙靖前夜的月色。

月光虽然溶溶,毕竟带了冬天的凛意,李嶷伸手将崔琳揽进披风里,又把着小脸从厚披风里将她解救出来,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真漂亮。”

崔琳没抬头,热乎乎的呼吸洒在李嶷脖颈处,他却莫名肯定怀里的小女郎红了脸。

“我的阿萤最漂亮了,比今晚的月......

*这篇写伤了,再也不想写be。。。但是把大部分想写的片段都写了,很开心,希望大家也看得开心。

电视剧完结后我总是想,李嶷真的能放下心结重新成为十七郎吗———我认为能,所以给出了我能想到1700最好的结局。

 

 

侧殿屋顶,崔琳头靠在李嶷毛绒绒的披风领子上,有些惫懒地侧脸在其中蹭了蹭,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峝关围剿孙靖前夜的月色。

月光虽然溶溶,毕竟带了冬天的凛意,李嶷伸手将崔琳揽进披风里,又把着小脸从厚披风里将她解救出来,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真漂亮。”

崔琳没抬头,热乎乎的呼吸洒在李嶷脖颈处,他却莫名肯定怀里的小女郎红了脸。

“我的阿萤最漂亮了,比今晚的月亮都要漂亮。”李嶷追着在她耳边虚声说,像哄阿枕似的,换来崔琳一记眼波粼粼的瞪视,“你又逗我。”

“咳,明明,咳,是你长得好,”李嶷以手抵拳,好不容易回暖的脸色又咳得发白,“我天天都这么夸你。”不成段的话语里竟还听得出委屈。

“你呀你,亏了阿爹还说你稳重,”崔琳心疼地帮他顺着胸口,“其实没有一点儿长进。”

“哼哼,”李嶷闷声偷笑了一阵,才复坐直身体,“岳父都知道了吧?”

崔琳顿住,下巴微抬的角度也只能看见他因消瘦愈发分明的下颌角。

“嗯,我告诉他了,”她在李嶷怀里换了个姿势,“阿爹眼睛尖得很,早晚都会看出来的。”

李嶷垂下眼沉默了一会,还是轻叹,“是我对不起岳父。”

“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崔琳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些哑,“你对得起任何人,只是对你有愧的人倒多了去了。”

“我不在乎,”李嶷含笑低头,眼睛干净清澈,崔琳仿佛从他乌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才活着。”

“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阿枕和阿稻。”

乌黑夜色里,几颗零碎的闪耀星子挂在天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傻瓜,”崔琳搂住他的脖子,眼睛里闪着一丝水色,“阿爹要是敢怪你,你就拿我和孩子要挟他,带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当初都没借着镇西军元帅的身份使绊子,现在哪里敢啊,崔小姐饶了我罢,”李嶷抱着崔琳晃啊晃,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我还指望着岳父以后帮我带孩子,可惹不起。”

“我也没说要带着阿枕和阿稻留在西长京,”崔琳下巴倚在李嶷肩上随着他动作,闭眼落下的泪全洇进深色的披风里,“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他们虽然还小,走过的路也不会忘记。”

“好。”李嶷只是笑着,手顺着崔琳衣服的纹路一下下捋,被她一把抓着十指紧握,“风大了,我们该下去了。”

“好。”

 

 

“阿爹,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阿稻坐在马车里正研究崔倚前几日新给他玩儿的九连环,一串连成排的金属环叮叮当当的响,倒消减了坐车的无趣。

“今天呀,带你们去个好玩儿的地方,”李嶷抱着坐着怀里的阿枕神神秘秘的,“保准你们喜欢。”

“真的吗?”阿稻听到好玩的才抬起头来,一脸不相信。

“阿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李嶷眼睛睁得滚圆,一副受伤的样子,“那里还能捉鱼呢。”

“捉!鱼!”

“你就任由他胡闹罢,”崔琳打起车帘,没好气地瞪了讪笑的李嶷一眼。她正预备伸手抱儿子下车呢,谁知阿稻这皮小子一停下车就嗷嗷叫唤,两三节台阶高的马车竟也直接跳了下来,呼呼就往河边跑。

“像我,像我,”李嶷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伸手挠了挠头,“我小时候出格的事干得实在多,没少被父皇...阿爹教训。”

“还是我们阿枕乖,”崔琳不想理这父子俩,搀着李嶷下车完就忙不迭把小女儿接了过来,留下他巴巴跟在后面。

“阿娘,快,我也要看哥哥捉鱼。”阿枕一眼不眨看着阿稻跑的方向,手指执着地指着,两根萝卜腿也吃劲绷着力。

“好好好,这就过去。”崔琳耐不过这个小祖宗,心里也实在放心不下阿稻,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俩就在水边上玩,离阿爹不能超过这个距离,”崔琳耐心地用手比了个长度,“等阿娘捉大鱼回来给你们吃,知道吗?”

“知道啦——”两个小娃精神振奋地大喊,注意力眼见的全在她身后的河里。

崔琳叹了口气,转而更为严厉地叮嘱坐在岸边的李嶷,“地气还没转热,你更加不能靠近水。”

“我知道分寸的,阿萤,”李嶷黏黏糊糊地牵着她的手不肯放,“你也别离得太远,就在附近捞罢。”

崔琳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我自然有数,你乖乖坐着。”

李嶷嘴里应的好听,哪里是乖巧听话的性格,一会儿指挥崔琳往左往右地兜圈子抓鱼,一会儿手又耐不住寂寞伸进水里朝儿子弹水,只是始终分出一丝眼神在离得最近的阿枕身上。

“不许说话,”崔琳还是被他吵烦了,难得叉着腰板起面孔,“要是当初平乱你也这样瞎指挥,镇西军加上崔家军都不够你祸害的。”

“捉鱼这点小活能难得住崔小姐?”李嶷斗起嘴来眉飞色舞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依稀还能看见几分名扬天下镇西军大元帅的风姿。

“好啊,”崔琳看见李嶷挑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倒不知道十七郎这么记仇,许多年前的话还记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嶷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赶紧干活,否则我们要饿肚子喽。”

崔琳这才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还没弯下腰就听见阿稻一声惊呼:“妹妹!”

电光火石间一霎,崔琳顾不上回头看,提气就往阿枕的方向跑,堪堪在小女儿整个身子扎进水之前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阿,阿娘,我就是想看刚刚游过去的小鱼......”阿枕顾不上哭,只呆呆地紧攥住崔琳胸前的衣服,看上去被吓得魂都没了。

崔琳抱起整个滴沥嗒啦往下淌水的小女儿,一边轻哄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李嶷往后退,“没事,没事儿,阿娘不是来保护你了,阿爹也一直看着你呢,不会让你掉进去的,嗯?”

她侧过身看向满脸焦急的李嶷,“阿娘带你去换衣裳,让阿爹先在这里陪哥哥。”

“好。”李嶷看着女儿没什么大碍,揪起的心也慢慢放下,脸上表情却仍然不太好看。

崔琳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带着阿枕换完衣裳回来就扶住他的肩在旁边坐下,“十七郎,你也去换身衣裳吧。”

“......嗯?”李嶷正紧紧盯着还在河里摸瞎的阿稻,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裤腿都湿透了,”崔琳掰着他的脸转过来,“刚刚就想让你去换了,只是留阿稻一个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你让我去我也不去的,”李嶷抿着嘴,眼神里真实流露出后怕来,“要是阿枕和阿稻出什么事,我......”

“不会出事的,”崔琳在他发白的唇上啄了一口,“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及时把她救起来。”

“你知道我不能,”李嶷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离她那么近,换做以前......”

崔琳没等他说完就堵住了他的唇。李嶷口腔里还留着马车上用的桂花糕的清香,崔琳牙齿带有私心地轻轻在他舌尖上抵了一口。

“唔。”李嶷有些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微微瞪大眼睛。

“这是对你胡思乱想的惩罚,”崔琳见好就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打猎去了,你乖乖换好衣裳烧火等我。”

 

 

夜幕低垂,乐游原一大半都被暗色笼罩着,只剩下遥远的一角还显露出丝丝霞光。点点滴滴银光涌起,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温柔包裹的柔软星辰倒影。

李嶷坐在烧得正热的柴火旁专心烤鱼,脸上映着熊熊火光,显得整个人温柔到了极致。崔琳则坐在一旁的树底歪头看他,左右腿各趴了一只睡得正香的小小猪。

“十七郎,我饿了。”崔琳嘴上嘟囔着饿,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李嶷脸看。

李嶷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有了笑意,“这条就好了。”他吹了吹烤鱼表皮的焦灰站起来,走过去时还注意着不踩到地上的碎树枝。

“唔,好香。”崔琳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脸颊绷得鼓鼓的像只嘴里包满了松果的小松鼠。

“这还没吃,”李嶷把手里的东西交出,还弯腰含笑捏了捏她的脸,“嘴里含了什么呢。”

“嘘,嘘,”崔琳连比划带示意地不让李嶷出声,鼓着嘴猛吹了几口气,揪下最嫩的一块鱼肚肉来,却先递到他的嘴边,“啊——”

“嘶,”李嶷嘴里嘶啦嘶啦猛吸了两口冷气,刚好被烫了个正着,还不忘龇牙咧嘴地对崔琳笑。

“是不是烫到了?”崔琳急得扒拉他,“早知道再给你吹吹了。”

“还要,啊——”李嶷不听,闭着眼张嘴开始耍无赖。

“你呀,”崔琳从来没拗得过他,只能又撕下一小块来递到他嘴边,“自己吹吹。”

“不行,我就要你帮我。”李嶷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手上动作还没停,把两个小娃前前后后都抱到马车上去。崔琳就斜靠着看他动作,中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鱼肉。

“你给我吹完了吗?”李嶷忙活完转头,只看见崔琳笑眯眯地拎着根鱼骨,一下就委屈上了,“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这也不是我让你抱的呀,”崔琳逗他的心思不多,连忙把烤完的另一条从左手边拿出来,“在这儿呢。”

“我就知道。”李嶷满足地在崔琳边上坐下,光明正大地躺在刚刚儿子躺过的腿上吃了个囫囵饱,两人总算还了乐游原片刻安宁。

崔琳累了一天,好容易安静了片刻就有些困觉,刚想靠着树小憩,就听见膝上人平静的声音响起,“阿萤,我身上的伤口最近有些痛。”

崔琳一下从朦胧睡意里挣醒,耳边是自己愈跳愈烈的心跳声,“痛了很久吗?”她听见自己冷静地回问道,“我们马上回去,我让阿爹唤御医来。”

“有些时日了,”李嶷缓缓答,语速不快,却顺畅地仿佛在心底演练过千百回,“没这个必要,你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必要?”崔琳急着想起身,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阿萤,我最近时常会想起那场袭杀,”李嶷躺正了身体,双手枕在脑后看天上一轮圆月,“或许真是人之将至......”

崔琳肃容瞥了他一眼,他回以坦荡一笑,“死不可怕,这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情,就像花开花谢,没有人能改变天命。”

“我年轻时用无数兄弟的性命,也没换来牢兰关一梦。纠结了半辈子,现在想起死后能见到他们,心里竟有些宽慰。”

“阿萤。”李嶷没起身,手却摸索着寻上来牵住她的,捏着细长的手指不住摩挲。

“我知道的,”崔琳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只能用气声回应,“十七郎,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李嶷低着嗓音撒娇,把脸使劲往崔琳手里埋,敛去了眼尾的微红,“我最爱你了。”

他喃喃道:“我最爱你了。”

 

 

回去后李嶷便高烧不断,再也没从床上爬起来过。皇帝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日夜轮守在崔府,也没法阻止他的身体每况日下。

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难得醒来也不愿见旁人,只想崔琳陪在身边,两个孩子玩玩闹闹的,便又陷入冗长的昏睡。

一日午后,窗外却昏昏沉沉的,淅沥下着小雨。房里照顾着李嶷特意没点灯,只在梳妆台侧小小开了条支窗缝,崔琳迎着昏暗的日光坐在床头,看不腻地用眼神细细描摹李嶷脸庞,突然发现他的眉毛轻轻一动。

“十七郎,十七郎?”她试着柔声呼唤,没想到李嶷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喊御医来。”她片刻都坐不住,就要转身往外走,却被他气声一句“阿萤”生生叫停了脚步。

“阿萤,”他虽脸色惨白,精神劲却比前几日看得要好许多,“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好,”崔琳在军中多年,见过太多将死之人,怎能不知这是回光返照之兆,人还没转过身来眼泪先流了满脸,“十七郎,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约定的三次赌约吗?”

他素着张脸,唯有一双眼睛还似初见时明亮,“当然记得。”

“那你还愿意再和我赌一次吗?”崔琳握着他的手跪在床边,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砸在他瘦的不像话的手腕上,他却再也没力气抬手为她拭泪了。

“我从一数到十,在数到十之前,如果你忍不住睁开了眼睛,那你就输了。”

李嶷看着是想笑,却再也提不起嘴角来,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气音,“好。”

“我们说好了,”崔琳声线抖得不行,却还是坚持落下一吻在他眉间,“只有十下。”

“一。”

——要是我被杀了,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很可惜?

“二。”

——那天在太清宫,我和你打了个赌,结果我输给了你,但我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三。”

——若是旁人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但是旁人怎么能跟他一样嘛。

“四。”

——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大打出手,但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喜欢他的。

“五。”

——阿萤,我从未有过今日午后这般安宁喜乐。

“六。”

——阿萤,我要娶你。

“七。”

——我们私奔吧,待到天下太平,寻回太孙之后,我们就离开西长京,一起去牢兰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八。”

——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神佛,也从来不许愿,但是那几天,我想去跪拜这世间所有的神佛,虔诚地许愿。

“九。”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十。”

 


跋锋寒

祈今朝丨现代双越①-②

       想到啥写啥,溟主忽悠!

  如果在现代,那就是在同一天被捡回破落孤儿院的两兄妹。

  祈失忆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今朝,因为太天真被孤儿院一些坏小孩欺负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寻找今朝。

  今朝也一样,与这个世界产生的第一个联系就是祈,所以即使孤儿院有那么多小孩,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去关心祈,为她吓跑坏小孩,把自己的早餐分她一半,护着她上学,甚至学着给她扎小辫子、缝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祈便越发理所当然地依赖今朝。

  今朝在日复一日事无巨细的照顾和祈对他的需要中,生出了怪异的...

       想到啥写啥,溟主忽悠!

  如果在现代,那就是在同一天被捡回破落孤儿院的两兄妹。

  祈失忆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今朝,因为太天真被孤儿院一些坏小孩欺负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寻找今朝。

  今朝也一样,与这个世界产生的第一个联系就是祈,所以即使孤儿院有那么多小孩,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去关心祈,为她吓跑坏小孩,把自己的早餐分她一半,护着她上学,甚至学着给她扎小辫子、缝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祈便越发理所当然地依赖今朝。

  今朝在日复一日事无巨细的照顾和祈对他的需要中,生出了怪异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但反正祈是不会离开他的,他也懒得多想。

  后来,孤儿院其他的小孩都逐渐被领养出去,今朝和祈因为不愿分开一直留了下来,直到最后再无人拨款,孤儿院无力支撑运转,便只剩下兄妹俩相依为命。

  ————————————————

  

  时间来到高三这一年。

  今朝照旧早起出门买了包子,回来用头一天剩下的汤煮了两碗鸡蛋面,才去叫祈起床。

  祈迷迷糊糊地被今朝从被窝里挖出来,闭着眼睛换好校服,人还没清醒,房间门就又被打开,她被今朝摁到洗手盆,哼哼唧唧开始刷牙。

  今朝站她后面给她扎头发,手脚麻利地扎了个双马尾,又拿发带绑上。

  祈刷完牙洗完脸,心情好好,美美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嘻嘻,zeng好看。”

  出去的时候,今朝刚好把鸡蛋面端上桌,祈盯着鸡蛋面坐下,右手就被今朝塞了双筷子,祈忽然看着他傻笑:“今朝,你好像我看的小说里的男妈妈啊嘻嘻嘻😁。”

  今朝咬了咬后槽牙,捏住祈正在吸溜面条吸溜得鼓鼓的脸,“越!祈!少跟你那个花同学学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不?”

  祈鼓着一张脸,严肃点头:“嗯嗯,今朝不让我就不学了。”

  今朝被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把她一直盯着的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下午放学后今朝没有去网咖打工,祈也没有去运动场训练,今朝骑着自行车带祈去了商场。

  进了商场,今朝给祈买了杯热奶茶让她捧着喝,就拉着她左逛逛右逛逛。祈虽然天真却懂事得紧,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就赶紧把奶茶递给今朝:“今朝,我不要喝奶茶了,我要留着肚子吃好吃的。”

  祈一向贪吃,今朝何尝不懂这是借口,但也没说什么,一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奶茶,一边就着她递到嘴边的吸管喝了一口,浑身都抖了抖,又推回去:“不要,太甜了。”

  祈不解,拉着今朝的袖子:“今朝,怎么会呢!明明很好喝。”

  今朝憋着笑,走快几步,直奔负一楼超市的蛋糕柜买了半价的小蛋糕,又囤了一箱面和两盒鸡蛋回家。

  到了家,祈回了房间关起门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今朝做好饭去叫人,就发现祈神神秘秘地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他也不探究,反正最后总不会不让他知道的。

  今朝盛好汤,装好饭,两人面对面坐下。

  祈忽然凑近,看着今朝的眼睛,兴奋地说:“今朝,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你!”

  今朝勾唇,来了。

  他装作来了兴趣:“什么事?”

  祈伸出手指,勾了勾。

  今朝挑了挑眉,将耳朵凑上去。

  祈:“今朝,还有四个小时……”忽然提高音量,“我们的生日就要过去辣!”

  今朝虽然早有预料,却也没忍住,捂住右耳下意识往后一弹,将礼物抛出来。

  祈慌忙接过,掂了掂重量,打开一看,发现是之前逛街看中的那条手机链。

  她一抬头,正对上近在咫尺的今朝。

  今朝笑着说:“祈,生日快乐。”

  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胸口热热的,很温暖,很想抱一抱今朝。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她绕过桌子,一把抱住了今朝,“今朝,原来这个被你买走了。”

  今朝一哽:“祈,你自己买了?”

  祈从他身上下来,点头,掏出礼物给他,又说,“买了,但是送给今朝你的生日礼物哦,生日快乐。”

  今朝笑得有点无奈,收下礼物,双手掐了掐祈的脸,又推着她的肩膀回位置上坐好,“吃饭。”

  祈开心点头附和:“吃饭吃饭吃饭。”

◈1个彩蛋◈

  第二天到校,花同学看到祈的新手机链就立刻打听,得知是祈的男妈妈哥哥送的,当即就对着手机链一阵狂拍并哇哇大叫,“猪次方赛高!溟主忽悠!多麦点!”

  祈:❓又看什么新小说了吗?

好柿花生

《招澜》1

姜武x厉尘澜  ooc预警,从厉尘澜下跪求姜武救招摇那里开始改写。

  巨雷,慎入,yy产物,有qz,看见今天还有人写厉尘澜,没忍住自己也动手了一篇哈哈。

  姜武看着厉尘澜跪在自己面前,清泪从他清冷的眼角滴落,昳丽的脸上挂满了倔强不屈,此时的他是那般破碎,却还是显得桀骜冰冷。

姜武的心中生起无端的火。他恨厉尘澜这副模样,恨他可以为了招摇放弃一切的行为。

他知道此刻就算他要他的命来做救招摇的条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越是刚强坚毅,越让人有想欺凌的欲望。

“我可以救她。”姜武终于开口道。

厉尘澜仍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地面,没有分给他半分目光。

他早料到了姜...

姜武x厉尘澜  ooc预警,从厉尘澜下跪求姜武救招摇那里开始改写。

  巨雷,慎入,yy产物,有qz,看见今天还有人写厉尘澜,没忍住自己也动手了一篇哈哈。

  姜武看着厉尘澜跪在自己面前,清泪从他清冷的眼角滴落,昳丽的脸上挂满了倔强不屈,此时的他是那般破碎,却还是显得桀骜冰冷。

姜武的心中生起无端的火。他恨厉尘澜这副模样,恨他可以为了招摇放弃一切的行为。

他知道此刻就算他要他的命来做救招摇的条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越是刚强坚毅,越让人有想欺凌的欲望。

“我可以救她。”姜武终于开口道。

厉尘澜仍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地面,没有分给他半分目光。

他早料到了姜武会答应,也做好了为招摇去死的打算。只要招摇平安,他付出什么都值得。

“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姜武凑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厉尘澜微微抬眼看他,下一秒就被他的举动惊得瞬间瞪大了好看的眸子。

姜武火热的手抚到他下巴,轻轻用力抬起,眼神如恶狼一般凶猛,看着他,“我要你属于我。”

“什么意思?”厉尘澜不解,冷冰冰道。

“字面意思。”姜武不屑地嘲笑。

厉尘澜的手不禁握拳发抖,微微后仰身子让下巴脱离他的掌控,抬头死死盯上姜武炙热的眼神,姜武的眸子里带着火热的欲望与玩弄。他在羞辱他,他清楚不过。

热血在厉尘澜的心脉间游走,涌上面部。俊俏精致的脸蛋上染上羞恼的红。他的心绪在爆发与隐忍之间徘徊。

“怎么?”姜武见他这番表现,便知自己刚刚的话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冰山美人的面孔终于流露出一些不一样的情感,他很满意。

“你不是爱路招摇爱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吗?”姜武忍不住嘲笑,“区区尊严都舍不得割舍,还谈什么深爱?”

厉尘澜的心绪波动缭绕,他想过被姜武不计手段地折磨,取走性命,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

他转头去看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招摇,下一次变成烟花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也许在下一刻也许就在此时。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得起了,多迟疑一分招摇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好~”厉尘澜微微闭眼,吞了吞喉结。

“我答应你。”他咬紧牙关,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姜武笑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一开始他爱上的就不是招摇,他只是单纯被招摇身边这个冷傲不可一世的冰山美人给吸引,想要征服他罢了,早知道利用招摇就可以如此轻易地达成目的,他又何须中间弯弯绕绕那么多手段。

之前故意写情书给招摇诱骗他来见自己,可惜没说到几句话就被这脾气不好的主三两下给打掉了分身。他讨厌自己讨厌得看见自己传信的乌鸦都要生气烧掉。如果不利用路招摇何曾有接近他的机会。

他爱路招摇爱得情深似海,路招摇待他可未必。不然怎么会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时,路招摇还试图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让厉尘澜与他以和为贵呢?

以和为贵?姜武不禁想笑,他可不想和厉尘澜和平共处。这个小美人必须是他的掌中之物,早晚。

思绪闪回当下,姜武一手抚上厉尘澜的肩膀,动作历练地点了他的穴道。

厉尘澜只是任他摆布,没有做出一点反抗的动作。

此处省略一千字。

终于做完想做的事,姜武意犹未尽地看着已经把自己穿戴得衣冠整洁的厉尘澜,心情大好。

厉尘澜却好像已经陷入了迟滞麻木的痛苦之中,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灰暗的眸子里偶尔透过星星点点的荧光,着实美得让人心惊。

至少招摇有一句话是对的,他的眼睛很好看,好像布满星星的夜空。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厉尘澜轻轻开口道,声音如死水一般平静,带着心神大恸的虚弱,“可以帮我救招摇了吗?”

“当然。”姜武淡淡笑道。

开启法阵的过程是顺利的,两人利用空心莲很快打通了路招摇被空心丸副作用爆满的经脉。可是在救治即将水到渠成完成的时候,林子豫却突然率人闯入。她拿着六合天一剑想要杀招摇,两人在施法的重要时刻无法被打断,眼见着六合天一剑的剑矢即将刺入招摇的后背,厉尘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将功法尽数输给姜武,一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抓住了林子豫刺向招摇的剑刃。

姜武的心神乱了一瞬,厉尘澜把功法全部给了自己,根本抵挡不了林子豫的进攻,而六合天一剑是身为心魔的他和厉尘澜的克星。

“压住阵眼!”

见姜武有分神想上来帮忙的动作,厉尘澜赶紧喊道,他不能让路招摇有事!绝不!

“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林子豫眼见剑刃将厉尘澜的手划得鲜血淋漓,想抽出剑,那人却不知疼似的死死拽着不放。她又急又气,不知拿眼前的人怎么办才好。

“我的命本就是她的。”厉尘澜没有犹豫,坚定道。

林子豫嫉妒得发狂,她又恨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抵不上路招摇一点,他可以为路招摇献上自己的命,自己也可以为了他不要性命。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里就是看不到自己一丁点呢?

林子豫狠了狠心,剑尖向前刺去,剑刃刺入皮肉的手感让她发抖,然而厉尘澜只是吃痛闷哼了一声,仍是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不肯退让半分。

“厉尘澜!”眼见厉尘澜被六合天一剑刺中胸口,姜武也有些急了,他担心厉尘澜惹恼这个女人,真的会死在六合天一剑下。

就在姜武要撤掉功法去帮他时,林子豫突然松了手上的力道。她悲哀地闭眼,眼泪模糊了她的大片脸庞,厉尘澜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疑惑地看向她,“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林子豫绝望道,泪流满面,“以后我再也不会救你了。”林子豫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

林子豫只一跑开,厉尘澜就体力不支地摔在了地上,捂住心口的手还在不停地往外滴血。

“你怎么样?!”姜武不无担心道。

“无防。”厉尘澜痛得直打抖,眼前也一阵阵晕眩,可他还是记着要救招摇的执念,眼神死死地盯着被法阵酝养,脸色一点点由苍白转为红润的招摇,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待法阵终于结束,厉尘澜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姜武赶紧把倒在地上的他扶起,然后运功将他刚刚输给自己的功力一点点还给他。

然而却发现让人绝望的一点,厉尘澜的功法似乎在空心莲的作用下与他体内的功法融合了,他根本无法还给他。然而厉尘澜和他同属心魔,失去功法太久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再不把功法还给他,下一个变成烟花消散的恐怕就是他。

姜武摸着厉尘澜脖间的血脉,感受到其间的活力在一点点流失,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小美人了。

刚刚才得到他,就要彻底失去。姜武没法接受。

对了。我体内有琴千弦的功法。姜武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只要我把自己的功法都利用空心莲暂时洗渡成琴千弦的,那么就能把厉尘澜被自己吸收的那一部分给剥离出来了。可这么做需要他掏出自己的心,将两股功法分离。

  由于失去功法太久,厉尘澜的身体已经开始溃散为黑烟,苍白的脸颊也开始变得透明,姜武看着他若隐若现即将陨灭的身影,没有犹豫,张开利爪径直掏向自己的心窝。

奈斯酱

李嶷中伏后疗伤扩写2

呃……后面的走向逐渐偏离正轨,开始胡编瞎造,大家娱乐娱乐就好。

大家想看什么可以留言~

31集之后的十七郎,每次看他都觉得好心疼他。

所以我要狠狠宠他~~


(接上文)

裴源触眉望向她:“皇帝派人来了。”

崔琳冷笑一声:“不见!”

语毕,她的视线再次锁定在李嶷苍白的脸上,见他眉心轻轻触起,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她的十七郎此刻就连昏睡中都不得安宁,凭什么要让那坐享其成的皇帝顺心?

裴源点点头,轻叹一声:“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多半是差人来看看殿下的情况,”他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我去打发走,十七郎就麻烦何校尉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裴源已经打发好几波人......

呃……后面的走向逐渐偏离正轨,开始胡编瞎造,大家娱乐娱乐就好。

大家想看什么可以留言~

31集之后的十七郎,每次看他都觉得好心疼他。

所以我要狠狠宠他~~


(接上文)

裴源触眉望向她:“皇帝派人来了。”

崔琳冷笑一声:“不见!”

语毕,她的视线再次锁定在李嶷苍白的脸上,见他眉心轻轻触起,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她的十七郎此刻就连昏睡中都不得安宁,凭什么要让那坐享其成的皇帝顺心?

裴源点点头,轻叹一声:“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多半是差人来看看殿下的情况,”他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我去打发走,十七郎就麻烦何校尉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裴源已经打发好几波人,现在的溱王俯是真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不仅有镇西军团团围住,暗处还是崔家军的弓箭手,谁若不知死活硬闯,只怕脚还没踏进门已经见阎王去喽。

这可不是开玩笑,就事发当日,镇西军将重伤且生死未卜的溱王送加俯中那一刻起,便将溱王俯整个围住,除了御医,任何人包括皇帝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天下是谁打下来的,皇帝是怎么登基的,现下这镇西军估计也不会管什么圣旨还是皇帝,更别提那崔家军了,什么朝廷命官,皆不放在眼里。

而今李嶷俨然成了皇帝的独子,前来探望的人出其的多,崔琳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若李嶷这次挺过去了,他就是唯一的储君人选,若挺不过,那也好早做打算,可现在的她根本不想李嶷再被牵扯进这朝堂纷争,若不是顾虑到李嶷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必定将他连夜偷走,去营州也好,去牢兰关也罢,总之先藏起来再说。

正想着,床上之人似乎有了动作,崔琳急忙坐起身子握住李嶷虚弱的手,只见他眼皮轻动,身体有些轻颤,额头和脖子都冒出细细的汗水,苍白的唇角轻动,似乎想说什么,崔琳急忙低喊着他的名字,现在她是真见不得此人痛苦,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像哄孩子般轻拍他的胸口,希望能将他快点从恶梦中拉回来。

“唔…咳咳…”

李嶷突然低咳了一声,没等崔琳反应过来,猛地挺起身子,大口血便喷了出来,他本能地趴到床边,浓烈的血腥味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他不停地咳着,每咳一声都是痛入骨髓的牵扯,剧烈的咳嗽让他本就因受伤而脆弱的的胃更加痛疼难忍,恶心的呕意一阵一阵在胃里翻涌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在胃里翻江倒海般不断冲上喉咙,他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无助地趴在床边大口地吐着。

崔琳彻底慌了,她拍着他的后背,下手又不敢重,她起身想喊桃子,喊御医,可李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回握住她的手,他虚弱的摇着头道:“别……别喊人……”

崔琳只觉得眼眶又热了起来,她轻轻抱住他,任凭他的血粘在衣服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怎么?我们的十七郎害怕看大夫吗?”

李嶷虚弱地靠着她,失笑道:“抱歉,给我吐脏了……”

“……”

崔琳心脏一阵剧痛,将李嶷轻轻放回床上,轻抚他的眉心道:“没事。”

李嶷闭目休息了会儿,胃里舒服多了,不再像方才那样又涨又痛,此时他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不再似之前那般昏昏沉沉,记忆也在飞快地复苏,梦里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正在慢慢地拼凑起来,纷纷涌进脑子里,冲刺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失去意识的时候胸口那么疼了,原来……

原来……不是梦啊?他们真的都不在了……

老鲍…

“十七郎……”

李嶷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但心口的疼痛是真切的。

“我……好生难过……”(此处略过…剧里许凯已经演的太好了,没必要再扩了,心疼他)

崔琳俯下身子,轻轻地贴着他的脸,哽咽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啊十七郎……”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难处呢?所以现在她只想好好陪着他,抚平他的伤痛,其他的事皆抛向脑后。

李嶷垂眸看着崔琳,眼中满是心疼,抬手抚开落在她脸颊的发丝,低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咳……”

崔琳赶紧轻拍他的胸口,有些撒娇般的说:“下次不许了…我真的……好害怕……”她轻轻将脸贴在李嶷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脑海里不由得闪过李嶷躺在血泊里的模样,心脏好似被人捏了一下,浑身阵阵发冷,双手紧紧抱住李嶷,低声道,“你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你……流了好多血,你知道吗?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随时可能会死,我真的好害死,十七郎,不可以再这么吓我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不断地流出来,哪怕在李嶷快死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失控,此刻面对清楚的他反而难以控制了。

李嶷着急的擦去她的泪水,他见不得她哭的这么伤心,想抱抱她,想亲亲她的脸,可无奈身体只是稍稍一动便牵动全身的伤口,顿时眼前一黑瘫软下去,闭上眼重重地喘着气。

崔琳赶紧观察他的情况,拿过布巾擦拭他不断冒出的细汗,慌乱地说:“你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乖乖躺着不许动……”

李嶷轻轻摇了摇头,朝她虚弱一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他说的很慢,几乎是说几个字便喘一下,崔琳也耐心地听着,这次他真的伤的太重了。

那四支箭分别给他的内腑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特别是胸口的伤,伤到了心肺,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恢复健康,想到这里崔琳的眼眶又红了,她觉得自己最近都快变成爱哭鬼了,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嘴唇蹭了蹭,说:“我怎么了?我很好……”

李嶷低笑:“好吗?都……有黑眼圈了……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吧?你这样……我会……担心……”一句话说完,他已是大汗淋漓,心里不禁有些懊恼,此刻的他简直就像个病央子,估计拿剑都会手抖,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叹了声。

崔琳可见不得他难过,闻到此声低叹,赶紧抬眼观察他的脸:“怎么了?”

“没事…”李嶷轻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我……”话音未落,一根纤细的手指便覆住了他的唇,只见崔琳满脸心疼,又一副快哭的表情朝他摇摇头,李嶷宠溺看着她说,“我的阿萤……变成爱哭鬼了……”

桃子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二人如此对视着,紧接着她马上反应过来,溱王清醒了,她张大嘴巴差点大叫起来喊耳朵,天知道这几天耳朵有多担心,已经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崔琳回头看见桃子,示意她把药盘放下,说:“你快给溱王看看,他刚才又吐了好多血…”

桃子的视线从满地的鲜红略过,赶紧坐到床边给李嶷把起脉来,半晌才说:“脉向已经平缓许多了,想是已经度过危险,御医大人也说,人清醒就好办了。”说着取来厚枕头放在李嶷后背,让他稍稍抬起身子,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

这是李嶷第一次正式面对这碗浓黑的药汁,刺鼻的草药味冲刺着他的鼻子,让他又有些想吐,但无奈旁边有两个女孩,他只得将冲上喉咙的血腥味生生咽了回去。

崔琳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可爱,以前……她的十七郎总是那么天不所地不怕,哄她喝药的时候还自己先偿一口,如今竟对这小小一碗药汁露出了惧色,忍不住轻笑道:“怎么了?怕了?”

李嶷连忙摇头:“给我……”刚想抬手接过,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始不上力,仅稍稍抬起便尴尬地跌了回去,这一动好死不死地牵动了伤口,痛的怕倒抽一口气,但又故做无事,朝崔琳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还是阿萤喂我吧……”

崔琳眸中闪过一抹心疼,轻拍了下他的手道:“你现在呢,只需要好好休养,旁的事,不需要担心,我来搞定。”

“嗯……”含了一口崔琳喂过来的药汁,眉头又皱了起来,“咳……阿萤,不是我说,这药……怎么比我之前喝过的都要苦?”

“溱王殿下,良药苦口啊,”没等崔琳说话,桃子已经抢先一步,“这可是咱们大家特别给您调制的,可是外头买不到的方子。”

“……”李嶷失笑。

喝完药,还得换药,李嶷的伤,崔琳已经不知看过多少次了,从起初的触目惊心,到慢慢结痂,每次都牵痛着崔琳的心。

衣服掀开,李嶷虚弱的闭了闭眼睛,确实很疼,但阿萤的目光让他更心疼,他可不想阿萤继续露出这么悲伤的眼神,他的阿萤应该开开心心的。

纱布揭开,牵动伤口,还有些血迹从伤口里冒出来,这些伤可不只是外伤,更严重的是内伤,不用看李嶷的表情,崔琳就知道他一定很疼,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忍着,她也不戳破他,只是慢慢地揭开纱布,感受到来自他隐忍的颤抖,手不由得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张罪魁祸首的脸,顿时有种想把他马上抓起来大卸八块的想法。

“萤……阿萤?”李嶷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动作的崔琳,想是担心弄疼他所以停住了吧?

崔琳急忙抬首看着他:“疼吗?”

李嶷见她担忧的眼神,顿时心里有些甜,撒娇假的道:“好疼呢……你帮我吹吹?”

崔琳翻了个白眼,手下又开始动了起来,心里却也是甜甜的,真好,她的十七郎还在……

这时桃子已经把需要换的药膏准备好放在旁边了,崔琳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伤口,又让桃子看了看,这才开始上药,即使崔琳再小心,也免不了碰到药口时带来的疼痛,许是真的难受的紧,药上了一半,李嶷便已经昏睡过去,桃子赶紧替他施了几针,又查看了李嶷的情况,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崔琳才小心翼翼的继续上药。

待上完药,桃子离开,崔琳才认真地看起李嶷的脸来,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但已不似之前那般灰败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崔琳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想到方才李嶷说自己的黑眼圈,在心里失笑,这家伙,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注意我的黑眼圈。

轻叹了声来到距离李嶷的床铺不远处的床踏上躺了下来,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她真的太累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能好好睡一觉,明天,她的十七郎会更好了吧?


楼思拂

解锁2/2啦✌️
画得很开心~头像壁纸自用请随意,转载标明作者即可
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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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

  你不是胆小鬼,但你以玩笑方式掩盖的害怕我一清二楚。

  我愿意站到你身前。

  回以玩笑的方式。

  你不是胆小鬼,但你以玩笑方式掩盖的害怕我一清二楚。

  我愿意站到你身前。

  回以玩笑的方式。

迹尽
这张图太合适了甚至眼间距都是那...

这张图太合适了甚至眼间距都是那样一致,忍不住改了

这张图太合适了甚至眼间距都是那样一致,忍不住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