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兆衢】生生(上)
一篇仙子生蛋的胡思乱想
衢玄子这胎怀的实在辛苦,兆悠一开始坐在他身边烤小鸟,后来离他八丈远烤小鸟。
看他吐过了一轮之后,觉得自己嘴里都发酸。连忙又吃了两只烤小鸟。于此,今日已经吃的第八只烤小鸟了,虽说肚子里可能还有余量,但暴饮暴食这样不好,不好。
吃第九只的时候,兆悠真人实在忍不住问衢掌门,能不能不吐了。这看着实在可怜,一早晨别的什么都没干,就只剩吐了。照这个吐法,兆悠怀疑自己吃午饭的时候,衢玄子就该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造孽啊,兆悠真人仰天长叹,顺手拿起茶杯灌了两口,把噎在嗓子眼儿里的食物顺了下去。又十分顺手的给衢掌门倒了杯茶,要他漱漱口。
衢掌门缓了口气,很自然的拿起茶杯漱......
一篇仙子生蛋的胡思乱想
衢玄子这胎怀的实在辛苦,兆悠一开始坐在他身边烤小鸟,后来离他八丈远烤小鸟。
看他吐过了一轮之后,觉得自己嘴里都发酸。连忙又吃了两只烤小鸟。于此,今日已经吃的第八只烤小鸟了,虽说肚子里可能还有余量,但暴饮暴食这样不好,不好。
吃第九只的时候,兆悠真人实在忍不住问衢掌门,能不能不吐了。这看着实在可怜,一早晨别的什么都没干,就只剩吐了。照这个吐法,兆悠怀疑自己吃午饭的时候,衢玄子就该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造孽啊,兆悠真人仰天长叹,顺手拿起茶杯灌了两口,把噎在嗓子眼儿里的食物顺了下去。又十分顺手的给衢掌门倒了杯茶,要他漱漱口。
衢掌门缓了口气,很自然的拿起茶杯漱了漱口,又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哑着嗓子,慢条斯理的跟兆悠真人说,这难道是自己能忍住的,要不,你来试试。
我肯定不试,我又不傻。兆悠真人严词拒绝。进而锐评,你就是活该。
众所周知衢掌门涵养一等一的好,这些年修身养性,于是更好,未来必然还会千载万载的好下去。
衢掌门好脾气的笑了一下,你滚吧。他现在为了孩子,每一分仙力都十分珍贵,得省着用,暂时不能招雷来劈人。但等他生完孩子,他保证能劈的兆悠真人他师尊还阳都认不出他来。
兆悠真人从善如流,别人叫他滚,他还能不滚,于是逍遥自在的滚了。长泽山好啊,至少比日照山那个天坑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能养出美丽的衢仙子,就是铁证。是以兆悠真人一向觉得长泽山的山鸡比日照山的好吃,长泽山的鱼也比日照山的肥美。
所以等兆悠真是滚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一股鱼腥味直冲灵台,衢仙子生无可恋,衢仙子忍无可忍,衢掌门一把把兆悠真人推了一个踉跄。
噼里啪啦,案几被撞偏。上面的白瓷描花的杯子晃了两晃,终于还是没能坚挺住,一个个东倒西歪,奔放一点的咕噜咕噜,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成了非常漂亮的八瓣。
院子外巡视的弟子,脚步停了一停,而后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兆悠真人来,掌门这里什么时候不是电闪雷鸣的。
兆悠真人躺在地上,一条鱼温顺的躺在他胸口,眼睛翻白,显见是即将往生。一条在他发冠上垂死蹦跶,显然不想就此认命。
兆悠真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满是腥味的水,听着门外仙子撕心裂肺的孕吐,仰天长叹,生不如死啊。
衢仙子怀的第三年,终于有点临盆的征兆,彼时兆悠真人已经被列入长泽山飞禽走兽第一黑名单了。
真狠啊,都要断子绝孙了。
三年了,兆悠真人回逍遥宗的日子,一只手数不过来,两只手总能数过来。
医修们建议衢掌门多走一走,有助于顺产。衢掌门不爱动,他如今仙力全数拿了蕴养肚子里揣着的蛋,自身犹如凡胎,走一步都觉得肚子里那块比秤砣还沉。
兆悠真人说他那是错觉,每天半搂半抱着把人从床上拖下了,长泽山转一转,栖云崖遛一遛,然后再全须全尾的把人抱回床上,体贴周到,是以极有发言权。
衢玄子哪来的沉了,一身皮肉筋骨,恐怕除了肚子里那颗蛋,就只剩骨头重了,抱在手里的时候骨头膈的人生疼。疼着疼着,心里还一揪一揪的酸疼。
兆悠真人低头,张嘴。衢掌门熟练的伸手从他腰上拽了葫芦,拧开盖,把酒怼进他嘴里。
兆悠真人就这么嘴里叼着葫芦,手里抱着仙子,端的是仙气飘飘,灵光万丈的进了衢掌门的屋子。
将人放在床上,衢掌门一心一意的阵痛着,一时手慢没能拉住,眼见兆悠一口干了葫芦里的酒,扭头就去找医修们吵架去了。
医修算是他们的长辈的长辈,辈分那真是跟长泽山一样的高。但那是衡阳宗的祖宗,又不是逍遥宗的祖宗。兆悠真人吵架吵得毫无负担,心念电转想到屋里躺着疼的面无人色的人是此生挚友,于是更加理直气壮。
水云身长得秀气纤巧,却杀气腾腾十分不要脸面的插在人家写药方的案桌上。
灵卵这玩意,受仙体好吃好喝的供养,俨然已经成了血肉之躯里的钉子户,血脉牵扯,不可能隔空取出。只能叫衢玄子生受一遭分娩之苦,绕是衢玄子身体有异,也是吃尽了苦头。
这都是他自找的。兆悠真人冷酷评价。进而磨刀霍霍,要将灵卵剖出来。痛是痛了点,但痛这一下也就完了,长痛不如短痛,至于灵卵会不会先天发育不完全,缺胳膊少腿,乃至脑子进水,缺个心眼儿什么的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衡阳宗长老伸长手臂,十来个个人堵成人墙,把掌门寝室占的满满的,转个身都怕谁脑袋上的胸前戳进谁眼珠子里去。饶是如此依然悍不畏死的拦在兆悠真人和衢掌门中间。——这是师叔那一辈的。
至于师兄弟那一辈的人早已有舍身的觉悟纷纷朝着兆悠真人扑来,死死抱住大腿、手臂乃至手感舒适的腰,绝不让这人靠近掌门一步。
小辈们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瞧,有胆子大些的,甚至骑在墙头上朝里观望,而后被格外无情的逍遥剑意迎头拍了下来。
这里最事不关己的反而是衢玄子。太疼了,反倒叫他顾不上屋里一处即发的局势,老祖宗守着他,坚持叫他自己生出了,唯有此灵卵方才算是圆融无憾的降生,在大因果下求得圆满。灵卵至关重要,牵扯之后种种机缘。衢玄子有此机缘,自然也该尽力成全。
只是太疼了,灵卵下行,仿佛搜肠刮肚,要将他五脏六腑一起扯出来一般。他自不晓得身下是个什么光景,他鼻尖都憋的通红,连自己都不晓得叫的有多惨,这时能清晰感受到只有杀意徒生的逍遥剑意。
混沌的神智清明了一瞬,他用力眨眼,叫汗水和着泪水一起流出,这才勉强看清屋里混乱的情景。
不由便想发笑,也就真的笑出来,衢玄子从身边人手里挣开一只被摁在床上的手,朝兆悠伸了出去。
这时便没什么能阻止兆悠靠近这人了。
兆悠贴着床跪坐下来,紧紧握着那只汗水滑腻又冰冷的手。
衢玄子同样用力握紧,才发觉那双火热的手里也满是汗水。
兆悠见他双唇翕动,不由将耳朵凑近淡白的唇前。
衢掌门百忙之中微微笑了,兆悠从来都是体贴的人。
滚吧。
不识好歹!兆悠大怒,剑气割断衢玄子一缕白发,终究舍不得再进一寸。
这屋里能拦住兆悠,原就不是旁人。
最坚定拦在他身前的人,原就是这个痛的几乎死去的人。
你死掉吧,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把你的魂魄揪回来。他恨的几乎落泪,怕不是驴子错投了人胎,你怎么这么倔啊。
前一句说的倒还有三分缠绵,后一句就露了原形。
我是衡阳宗掌门啊。衢玄子握着兆悠的手,太过用力了,几乎叫指骨都扭曲了。
衡阳宗上位宗主的首徒并不是他,甚至天资最好的也不是他,为何他竟成了衡阳宗的掌门。
只因唯他必能与衡阳宗共存亡,仙道渺渺,天资好的看的太透,冷眼观瞧,生死寂灭不过轮回翻覆,生灭不过天理。生下看不破的又没有衢玄子天资好,心思正。
是以衡阳宗乃仙魔大战的最后防线,衡阳宗的掌门便只能是衢玄子。
剧痛再度袭来,他最后隐约的直觉只有指尖深深掐进兆悠的手背。该是很疼,他瞧见兆悠落了泪。
【响欣】战友标志
*有私设。走if线李响安欣大团圆HE
*依然是流水账的日常。
01.
其实安欣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天,不是夏天时的瓢泼大雨,而是缠绵朦胧的春雨。
绵绵细雨落在脸颊,像是被春日温柔地轻抚,前一天下完了雨,次日晚上还是会有弯弯的一轮弦月,摇曳的树影被夜晚剥离,落在如潭水般的月光中。安欣现在还是喜欢下雨,因为雨后就是艳阳天了。但最近京海市的雨总是连绵不停,倒是颇有梅子黄时雨的感觉,那滋味儿磨得实在叫人难受,尤其是安欣,格外难受。
安欣觉......
*有私设。走if线李响安欣大团圆HE
*依然是流水账的日常。
01.
其实安欣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天,不是夏天时的瓢泼大雨,而是缠绵朦胧的春雨。
绵绵细雨落在脸颊,像是被春日温柔地轻抚,前一天下完了雨,次日晚上还是会有弯弯的一轮弦月,摇曳的树影被夜晚剥离,落在如潭水般的月光中。安欣现在还是喜欢下雨,因为雨后就是艳阳天了。但最近京海市的雨总是连绵不停,倒是颇有梅子黄时雨的感觉,那滋味儿磨得实在叫人难受,尤其是安欣,格外难受。
安欣觉得自己的骨头脆弱得像濒临坍圮的老楼房,马上就要散架了,他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密密麻麻如砭石磨骨的疼痛瞬间传到了大脑神经。安欣躺在床上绷直了身子,最后认命般地叹息,小心翼翼地起身去厨房倒水。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响似乎并没有被他的小动作扰醒。
李响睡眠浅,有点动静就醒,像警觉的猎豹。最近的案子成堆的摞在一起,他连轴转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回家睡得舒坦点,安欣不想吵醒他。
之前安欣和李响为了省点钱,租的是单间出租屋,当时想着俩老爷们合租还有那么多讲究干嘛,他俩原来在警校的时候也住一个宿舍、出任务的时候住宾馆也在一间房。但是现在安欣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合租单间的决定。
当时安欣也没想到自己和李响会发展成这么个…关系。
安欣正就着凉水吃药,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他扭头一瞧,发现李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倚着门看他。
“李响,你走路没声儿啊。”安欣拨了拨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凌晨两点多你不睡觉起来干嘛?快回去,明天还有任务呢。我就是渴了,起来喝口水,过会儿就回去睡。”
这么长时间了,安欣依然只肯叫李响的全名。李响刚刚梦见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安欣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要一起去吃加好多好多鸡蛋的肠粉,李响说,你神经啊,外面下大雨呢。安欣笑得更开心了,下雨多好呀,下完雨就是艳阳天了。
李响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床上徒留一块凹陷,还有一丝余温。
“睡不着了。”
“为什么睡不着,累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困吗?”安欣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李响瞥了一眼窗外,视线又落回到安欣身上:“因为外面下雨了。”
李响走到安欣面前,抬起手,用拇指的指腹蹭去了他眼边几滴并不明显的泪。安欣有些慌张地辩解自己那是困的,那孩子似的神态把李响逗得一乐,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别的啊。但这么短暂的笑了一下之后,他们之间又迎来了死寂的沉默。
曹闯的死,是他们难以跨过的鸿沟。安欣有自己的原则,但李响也有自己的坚持。爱人之间明明应该相互包容,坦诚相见的。他们还是爱着彼此,视线总是忍不住追随着对方,他们还是爱人。
可是,还能做战友吗。
安欣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相当矛盾,他怕疼得很,但又总让自己受伤。救疯驴子的时候胳膊被钢筋贯穿,李响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总哼哼唧唧地喊着,太疼了呀。眼泪不要钱似的唰唰掉,好像抹个药就等同于给他上刑。李响也看不得安欣遭罪,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说,“要不然你嘴里咬点什么吧。或者我给你拿个糖什么的,你含着。转移注意力的话可能会好点。”
“咬你行吗?”
“…行。”
后来再上药的时候,安欣真的张嘴一口咬上了李响的左手手腕。李响没感觉到疼,反而痒痒的,因为安欣根本没使劲儿咬。不过等上完药的时候,他手腕还是留下了一圈整整齐齐的牙印。
安欣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这是给你的标记。”
“你是属小动物的啊,干什么都喜欢留个记号。”
“嘿。这是战友的标记。”
02.
安欣僵着身子躺回床上,但李响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东西还没回来。
外面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安欣下意识地想到曾经的那些雨夜。读警校的时候,李响枕着雨声入眠的时候总是睡得很沉,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被下雨声吵得睡不着。
李响推门进来,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安欣的被子里。安欣一摸,热乎乎的,是个刚灌的热水袋。
“别乱动。”
李响把热水袋贴近安欣的胳膊,然后侧身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轻轻捏着安欣发痛的位置。李响的掌心干燥温暖,整个人像冬天的炉子里噼里啪啦烧着的柴火,让人发自内心的觉得舒服。安欣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左手攥着李响的衣角。
松开、攥紧。循环往复。直到把李响的衬衫扯得皱皱巴巴。
“李响,你喜欢下雨天吗?”
“不喜欢。”
“为什么?你以前听着雨声的话总会睡得很好。”
“从前是从前。上警校的时候不比现在这么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就像我们出任务的时候,哪敢睡熟,就算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的也是怎么抓犯罪嫌疑人。”
李响仿佛在安欣身上按了个疼痛定位仪,他总知道安欣到底哪里不舒服,一捏一个准儿,力道也正正好好。安欣舒服得直哼哼,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响…睡觉吧、你也睡觉吧。”
李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外面打了个雷,好大一声响,简直震耳欲聋。
安欣睡着了,蜷在被子里,像居于安全地带,毫无防备的猫。
03.
“响队,黑眼圈都要印脸上了,怎么,最近睡不好啊?”
“睡的确实少了点,但是不影响什么,可能是因为最近精神紧张。”
一个刚入职的年轻姑娘说道:“哎,那要不要试试白噪音?很助眠的,我失眠的时候就会听那个,比如下雨声之类的。”
李响失笑:“下雨声还是算了,我怕自己越听越精神。”
姑娘深感疑惑:“怎么会越听越精神?我一到下雨天的时候都昏昏欲睡的,困意来了挡都挡不住。”
李响走之后,张彪往外瞥了一眼,确定他已经走远,然后立马啪的一拍手,眯起眼睛贼兮兮地接过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们安队以前出任务受过伤,这伤筋动骨一到下雨天就疼,这一疼呢,娇花安队就得哼哼两声,我估计响队是被他搞出条件反射了,一下雨脑袋里就开始回旋安欣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女警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安欣刚一进门就听见张彪在办公室发表演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腿比脑子反应快,直接抬起来一脚踹在了张彪小腿上。
“滚蛋,你说谁娇花呢?”
“我这不是看局里气氛太压抑了,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吗!哎呦你至于使这么大劲,安欣你小心眼啊你!”
“行了别废话,李响呢?”
陆寒弱弱地发声:“刚刚出去了,好像是接到了什么任务。”
陆寒话音刚落,李响就急匆匆地拿着一叠文件回来撂到桌子上,然后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还顺带着腾出一只手招呼安欣:“安子,走,出任务了。张彪,你先带几个同志去老地方蹲人,小齐盯监控,其他人原地待命。”
安欣没多话,他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上李响的脚步。战友的默契仿佛刻在骨子里,他不敢忘、也忘不掉。他依然能把自己放心的交给李响,现在李响是刑侦大队的队长,那他就做他随时可以挥出去的利刃,可以随时掏出来击碎黑暗的枪。
或许他们路不同,但他们一定都渴望正义的到来,用自己的方式去追寻公理。
安欣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释怀,其实他说不上来自己具体释怀了什么,但就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能也多亏了张彪的那番话吧。
“通缉犯很狡诈,他现在在市区那边。那先不要轻举妄动,市区人多眼杂,出乱子容易引起民众恐慌。他有贩毒的同伙开套牌车接应,一队的同志会配合我们逼停,到时候直接抓人。”
“好。”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安全第一。别太冲动,知道了?”
安欣蹙着眉点了点头。
04.
俩人身处医院的时候,安欣真想把李响的话再反过来说给他自己听。抓捕通缉犯的过程十分不顺利,这个嫌疑犯身强体壮反应也快,看那架势应该是练过,安欣掏枪的时候被甩了一飞棍到胳膊上,正正好好打到了之前受伤的位置,安欣手一哆嗦,警枪掉落在地,他下意识地想去护着枪。而他背后的嫌疑犯同伙正挥着刀准备阴人。
李响的意识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选择空手接白刃,然后抬腿踹向罪犯,这一脚用了七八成力气,直接踹得人瘫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你胳膊有事儿没?”
“没事,就疼当时那么一会儿,现在都好了。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安欣看着李响包着纱布的手,他知道下面的伤是怎样的狰狞可怖、深可见骨,所幸没有伤到手筋。
安欣摸了摸李响的指尖,眼泪坠在眼眶里,倔强着不肯掉下来,但说话时却忍不住带着几分哽咽:“是不是特别疼啊?医生说还得有半个月才能拆线,拆线的时候会不会也很疼?”
“没事儿,我天生对疼痛不是特别敏感。瞅你那样吧。”李响从包里掏出个仙贝递给安欣,“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先垫垫吧,等一会儿医生拿完药了我们再出去吃点好的。”
“放屁,别骗我,你刚刚疼得脸都白了,额头现在冒冷汗呢。”安欣把仙贝扔到一边,撸起袖子把手腕递到李响嘴边,“过会还得换一次药,你要是疼了就咬吧。之前我胳膊受伤了也咬过你。”
“真让我咬?”
“咬。之前咱们说好了的,这是战友的标志。”
李响思索半晌,问道:“那我能换个地方咬吗?”
“你想换哪?”
还没等安欣反应过来,李响就起身抚着他的发丝,然后在唇上重重地落下一个吻。安欣眨了眨眼睛,唇瓣又传来一阵刺痛。
李响指了指安欣的嘴,笑道:
“你要照照镜子吗?我已经留下了战友的标志。”
05.
很多很多年后,到了雨天俩人还是睡不着。
一到下雨天,他们就习惯握住彼此的手,好像汲取到了暖意之后,那点疼痛也不算什么了。安欣总笑着捶胳膊,老毛病了嘛,疼得也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了。李响说,我这手法都精进到能当按摩师了。
“还有十多年才退休呢,到时候你开个按摩店吧李师傅。”
“算了,你想累死我啊。伺候你一个就行了。”
“响。”
“怎么了?”
“响。”
“干嘛?”
“响、响、响…”
安欣像要把这个字放嘴里嚼碎了似的,有事儿了喊,没事儿了也喊一喊,旧伤复发的时候,尤其喜欢喊,好像李响的名字是什么蜜饯,让他宝贝得不得了。李响也由着他一声声地这么轻轻唤着。最开始少年时的安欣疼得厉害了,眼泪就在眼眶里转,还得嚎两嗓子太疼了呀、真是疼死了。后来,曹闯去世之后,安欣变得沉默,仿佛疼得麻木,连一个表情都懒得做出。
现在,安欣疼的时候,就喊李响。
他喊得很轻,但李响却觉得声声震透了灵魂。
安欣说,其实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哪还怕疼啊。李响问他,那你下雨的时候还成天叫我。
“习惯嘛、习惯了呀。”
“习惯了下雨天叫我的名儿?”
“是习惯你在我身边了。”
【响欣】京海爱情故事 2.2
【前文回顾】
当警察的,时间观念都很强。
不像有的人,只有下班点儿的时间观念很强。
安欣下班换完衣服打完卡到广场升旗台的时候才五点半过七分,他动作算快的,站在那儿等了三五分钟下班的大队人马才陆陆续续从楼里头出来,碰上几个面熟的还打了个招呼。
李响一出大厅就看见广场正中心正低头玩手机的人,直到走到他身边人也没发觉。李响故意清了清喉咙,余光瞥见安欣的肩膀一抖。
“你怎么走路没声的呀?”安欣边低头埋怨边心虚地把手机揣进口袋,速度之快不由让李响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前文回顾】
当警察的,时间观念都很强。
不像有的人,只有下班点儿的时间观念很强。
安欣下班换完衣服打完卡到广场升旗台的时候才五点半过七分,他动作算快的,站在那儿等了三五分钟下班的大队人马才陆陆续续从楼里头出来,碰上几个面熟的还打了个招呼。
李响一出大厅就看见广场正中心正低头玩手机的人,直到走到他身边人也没发觉。李响故意清了清喉咙,余光瞥见安欣的肩膀一抖。
“你怎么走路没声的呀?”安欣边低头埋怨边心虚地把手机揣进口袋,速度之快不由让李响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抿着嘴唇假装无事的双手揣兜,歪了歪脑袋,问他:“去哪吃?坐我车走。”
李响抬了抬眉,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停车场,又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安欣把安全带拖过来系好,没忘记拧头对副驾驶的李响嘱咐:“安全带扎上。”
“欸。”
“你想跟我聊啥?”
李响看了一眼正在打方向的安欣,啧了声,带着点笑意道:“您这话题转的可真够生硬的啊。”他挠了挠鼻子,“不过是看你想跟我聊啥,不是我想跟你聊啥。上次你来我们队找我,话说一半就跑了,怨谁?”
难不成还怨我?
安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会讲话就不要讲,好好的人非要长个嘴。我为什么跑掉,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不长嘴那叫残疾。”李响有意逗他,“清楚!怎么不清楚?害羞了呗。”
安欣闻言,嘶了一声,李响立刻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人不经逗,没说两句就急了。”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安欣抬高了点音量表明事态严重性,“是我不跟你计较,但凡换个Omega,都得说你轻浮。”
“嘿——”李响转过脑袋看向他,“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啊,也就是你,欸,要是换别人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那我想问一下,凭啥我就这么特殊?”安欣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偏过头和他对视,语气不悦的质问。
李响想了很久,才敷衍道:“可能是你运气好。”
安欣:“……”
好的前面应该再加一个“不”字吧。
绿灯亮了,安欣缓踩油门,他那辆从入职开到现在的桑塔纳2000缓缓汇入车流。
路边依次亮起的灯,照不亮柏油路的那头。他嘲讽地掀起唇角,自说自话:“运气是挺‘好’的。”
菜上来以后安欣只顾着闷头吃,头也不抬,李响怕他噎着,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不够再点。”
安欣把一块鸡翅膀塞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了谢:“不用点了,这么多够,我吃的不多。”
正往他碗里送鸡块的李响动作一顿:“怎么,这才几个菜啊。”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安欣才缓缓道:“我们出任务,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久而久之胃就不好了,所以不敢暴饮暴食。”
李响打量了他一眼,发现安欣瘦得仿佛能一把抓,嶙峋的肋骨透过薄薄白衬衫,不经意的动作下都能窥见层叠的突起,还有背上那两片肩胛骨,就是穿了制服也能看见其扇动羽翼的模样。
“那你平时可以揣点小点心在口袋里。”李响建议道。
工作上的事情他没法开口,毕竟都是警察,都能体谅,他自己都是饿一顿饱一顿,出任务没得吃只能吃虫子和老鼠的时候也有,所以很能理解安欣为了案子各种操劳,不过为了这个把自己身体弄坏就不值当了。
“麻烦,懒得弄。”安欣皱眉。
“那放点在车里……”
“会忘。”安欣把鸡骨头吐到碟子里,“经常直接放过期了,之前有一次就是,放忘了,出外勤饿得不行突然想起来,拆了个面包,吃完直接食物中毒送医院了。”
李响哭笑不得:“吃之前就不能先闻闻坏没坏吗?”
安欣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以为是榴莲馅儿的。”
陆续听完了安欣这艰难三十二年的奇葩史、冤种史,李响这才发现原来“倒霉”这件事是真的会与时俱进的……
安欣小时候过年,看到村里噼里啪啦放鞭炮感到好奇,就给拆了,把里面的火药倒烟灰缸里,完了自己跑出去玩,这事儿忘到了脚底板。正巧那天孟德海来安长林家拜年,两人正嘬着香烟,弹烟灰的时候点着了烟灰缸里的火药,给俩大老爷们儿吓的嗷嗷叫,结果就是被当着青梅竹马Beta孟钰的面,屁股被揍得开花。
再来就是上大学,因为头一天吃多了在半道上急吼吼找厕所没找到,不仅没找到还错过了提前批的政务招考,差一分钟保安拦着不让进门,他一赌气就考了警官学院。
包括在公交车上遇见情侣秀恩爱,那男的抬手想搂他女朋友结果抬手打掉了他的眼镜……出外勤住旅馆,换了三张房卡都失灵,改小徒弟一试,好了。打羽毛球胳膊脱臼;踢足球脚踝踢折;红花油放枕头底下盖子给脑袋压坏了,漏一床都是愣是熏一晚上没睡着;职工表彰大会前半段麦克风都好好的到他就开始卡音了;摸过的车不是坏了就是车祸,最后没人敢顺带他上下班只能自掏腰包买一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真的有时候不信邪都不行,安欣无奈地摇摇头:“可能是上帝对我比较,多关照吧。”
“离群鸟要把倒霉事都唱成快乐的歌,”李响突然想起这句话,小文艺了一把,小抬起下巴点了点,劝慰他道,“也算是一种不同的人生阅历,老来谈资嘛。”
“哪有什么老来啊……”
安欣噗嗤一声笑了,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干我们这行,跟浮萍似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出意外。你之前应该听说过我吧?局里头怎么说我来着……哦,太子爷。”
说完,他仔细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从中挖掘出任何一丝同自己有关的轻蔑不屑,或者鄙夷来,只是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李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对此不以为意:“听说过,就一外号,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们说的没错。”安欣反驳道,他在说这话时呼吸又轻又急,瘦削的胸廓大起大落几次之后又缓缓归于平静,“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我爸以前也是市局的,后来牺牲了,安叔就收养了我。从小时候起我一直想当警察,继承他的遗志。我性别分化的晚,初三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Omega,那时候可不好受……”
他说这些的时候眉眼一直是弯着的,眼底没有苦涩,没有难过,只有怀念。就好像乘坐一辆前往春天的列车,窗外树密雾浓,群山回唱。头顶有淅淅沥沥的雨淋下来,令横跨入山涧的列车都跟着摇晃。
“孟钰说我长得不好看,像大队会计,劝我改志愿,我也不是对数字敏感的那类人,没什么天赋,就没同意。孟姨让我考公务员,说比警察安稳,但我搞不来阿谀奉承那套,就没去考……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纠结了两天两夜,还是选了警校。孟钰打电话来,她就是不死心,劝我报个北京的学校,跟她一块走,我没同意。”
摇摆在春雨里的眼神忽明忽暗,湿漉漉的,瞬间溜进苔藓细嫩的缝隙里。
“志愿交上去的时候我就做了决定,这辈子都不结婚。从那时候开始,我渐渐明白了孟姨不让我当警察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每次看到孟德海满屋的奖章都会难过得不行,她应该为她的丈夫骄傲的,可作为妻子、作为女儿的妈妈,她就是不能原谅他也确实情有可原……
“还有孟钰,我知道她当时想让我去北京而我拒绝了意味着什么……我没办法给别人一个安稳的家,因为我准备把自己献给国家,随时准备牺牲,这对我的家人来说……也是不公平,甚至是残忍的。”
李响透过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桌子,窥见他颤抖的手,手指无措地勾住衣角,捏住最下边的那枚纽扣紧紧拽着。
在这一刻安欣已不再是洋葱,需要一层一层地剥开自己,他像是土,全都扬给李响看个仔细。
“我的肉体是漂泊的,破碎的……就是这样的人,一支要拿自己全部去燃烧的蜡烛,怎么还有余力为心爱的人留一盏灯呢?”
好久,他们二人都没再说话。饭桌以外的喧嚣呐喊似乎都与他们无关,隔壁桌在喝酒大声吵嚷,身后是小情侣贴着脑袋窃窃私语,后厨里老板正在张罗着饭菜……
直到青苔爬上唇际。
“那咱俩……”
安欣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无意识玩弄着纽扣的手跟着停下了。他看见李响端起玻璃杯,透过半杯澄澈清明的液体,对方嘴角轻轻勾起,挣破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藤。
“还真是挺配的。”
安欣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他愣在原地,好久才放松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欣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我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还没懂?我曾经有喜欢的人,也不爱你,不想结婚……”
“可是你不能不结。”李响说这句话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像是在竭力撇开某种令人心碎的幻想,逼迫安欣直面现实。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
安欣勉强对他笑一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懂了,这就是你的答案。”
李响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答案。”
晚上是安欣开车送李响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再说半句话。
安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在李响下车后他望着路边昏暗的灯,无奈地叹了口气。
笃笃笃——
有人在敲他的玻璃窗。
安欣探出半个身子去摇副驾驶的车窗,刚刚从这空间离开的熟悉面孔再次显现在眼前,被那双眼睛盯得愣了两秒。
“你作为一个守护者,从模仿别人,到被别人模仿,做的很好,辛苦了。”
李响的手搭在窗沿上,指甲圆润,骨节分明,微微用力时突起的青筋像极了安欣曾在郊外捡到一片绿叶的叶脉,彰显着蓬勃、鲜活,且热烈的生命。
“安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今晚说的,也是我一直以来所想。”他在说这话时目光清澈,平淡的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他收回手,转身靠在门外,原本清晰的声音忽然像隔了层玻璃,令安欣不得不再凑近点儿听。
“我的师父,上一任特警队队长,就是死在我面前的,枪击,殉职,他孤家寡人一个,死后的事儿都是我给他办的。生前诸多功与名,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每年为国家捐躯的人民战士千千万万,我们前赴后继做其中之一的微茫星火,就是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
“安欣,你说你的命不值钱,漂泊无依,支离破碎,我又何曾不是?你能理解我,懂我,所以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李响等了许久,才听见坐在车里的人闷闷出声:“不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无声的笑意闪现在他眼里。
“活着的时候咱们是战友,死了还麻烦你替我收尸。要是你先我一步去,我就留下来给你当一辈子鳏夫。”
说着,他偏过半个身子,暧昧的昏黄路灯下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雾霭,清朗的眼睛模糊看不真切,只能凭想象,“这买卖,不亏。”
他说完,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车内动静,悉悉索索好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出现在耳边时李响心一慌,刚要张口就听见安欣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
“挺亏的,我可没捞着什么好处。”
这一声嘀咕飘飘荡荡,降落在李响胸口。
“安警官就当是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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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安欣的信息素大家都猜得大差不差了,车车我这就安排。
这章结尾我写了好久……写了又改,改了又删,怎么写都不满意,重写了五六次,最终定下了这个打着互利互惠名头正儿八经开始谈情说爱的场景,不是利用,也不是一己私欲,是两个人的共进退。
从战友,到兄弟,到鳏夫,响哥真是走得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起劲儿了【扼腕】。
另外,屁股拍不过来的事还没解决。。。
急。
【响欣】京海爱情故事 2
【前文回顾】
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却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感,从而大众的审美往往会被局限在条条框框里,众口铄金,大多数人说什么好,剩下的人就会跟着吹嘘。比如瓜子脸,比如双眼皮。
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好看。
电视机上的演员们大都是双眼皮,眼神清澈明亮,拍那些个特别惨的角色时,睫毛颤动几下观众就泪眼涟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他,做梦化身正义使者,手刃施暴者。
但要换安欣被吊起来打,张彪肯定得找个地儿卧下去,手里再抓一把瓜子咔咔磕着:有点...
【前文回顾】
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却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感,从而大众的审美往往会被局限在条条框框里,众口铄金,大多数人说什么好,剩下的人就会跟着吹嘘。比如瓜子脸,比如双眼皮。
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好看。
电视机上的演员们大都是双眼皮,眼神清澈明亮,拍那些个特别惨的角色时,睫毛颤动几下观众就泪眼涟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他,做梦化身正义使者,手刃施暴者。
但要换安欣被吊起来打,张彪肯定得找个地儿卧下去,手里再抓一把瓜子咔咔磕着:有点儿意思。
再蹙眉挑个刺儿:不过那勒手的绳儿怎么松了,再给系紧点儿!
张彪一边捏着鼻子扫厕所,一边骂骂咧咧。安欣站在他旁边,和他拿着同样的装备,在刷隔壁的小便池。
他俩以前也吵,只不过最近吵的更频繁更过火一点。要不是和安欣在办公室打闹被队长看见了,再加上射击训练没达标,他们也不至于被发配来扫训练场厕所。
张彪的射击成绩在队内一直很稳定,稳定地排在第三,前面两位分别是曹闯和安欣。
这次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直接垫了底。百米移动靶的时候张彪老感觉旁边跟煮了锅开水似的,翻上来的雾气直熏眼睛,可离他最近的只有安欣,什么水蒸气啊什么开水啊……好像都是他的幻觉!
真是邪了门了……
训练一结束曹闯手里捏着的靶贴走到众人中间分发,跟班主任发试卷似的。
张彪蔫了吧唧的站在外围,学霸就是有这种自信,他不是在客套地说自己没考好的时候那就肯定是一塌糊涂。
“张彪!”曹闯抬头。
“到!”张彪立正站好。
“哟,这是早上没吃饭啊,五枚子弹三个眼儿,还有两枚呢?你给吃了?”
张彪委屈,但是张彪不敢说,勉强撑起面子强行辩驳:“就,今儿太阳太大了,晒得眼睛疼,没发挥好。”
曹闯的眼神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上划过,“你再多说两句,老天爷都要委屈哭了。”
张彪拧巴两下,老实闭嘴。
曹闯继续往下翻,下一张就是安欣的靶子,他仔细一瞅,乐了:“感情张彪打飞出去的两枚都让你小子接着了,你自己那五枚呢?昨晚对瓶吹的时候一个个能耐的很啊,这他妈就是刚进警校一个月的新兵蛋子也打不出这个狗屎成绩!”
曹闯骂着骂着,这才想起来他手底下这帮人被他惯得有多没溜。昨晚下了班一队人出去聚餐,找了个大排档吃吃喝喝,菜还没上齐酒先搬上桌,干了两箱啤的还没过瘾,又拿了几瓶小罍子,一帮人喝得面红耳赤,舌头都大了。
到最后清醒的就剩俩女同志,还有从上桌就抱着营养快线跟他们对喝的安欣,饭桌上喝酒的一群人中但凡有一个不合群都会成为报复对象,不过后来安欣被他们灌到吐奶吐了两次。
那俩女同志记忆中尤为深刻的就是喝了酒围着即将大婚的安欣群魔乱舞的刑警支队队员,还有刚吐完撵着纸巾擦嘴的安欣,一边擦一边说,这新型婚闹了属于是。
话说回来——
就这样,曹闯本着杀鸡儆猴的原则,将二人下派去扫厕所,两人领命灰溜溜地离开时曹闯一转身,指着他俩的背影对刑警队的其他人苦口婆心教育道:“看见没,引以为戒啊,别整天记吃不记打。下次训练再不达标,统统给我负重十公里!”
“诶,我说你刚移动靶训练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旁边特别热?”张彪还在想着那点异常,他一开始还以为闻见了发情期的Omega,转念一想,这局子里全是Alpha哪来的Omega,再说了那味儿闻着也不像信息素啊,“就是有一点……一壶水,在你脚边烧开了的感觉?”
安欣眼珠动了动,清洗的动作没耽搁分毫,“你做梦呢吧?打靶场烧锅炉,还想不想干了?”
“也是……”似乎是被说动了,张彪自言自语地嘟囔两声,“不过照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儿像信息素……但没Alpha的冲,挺温和的,有点像……”
“你不好好扫厕所瞎想些什么,”没等他说完,安欣就匆匆打断了他,“咱们警局全是Alpha哪来的O,是不是皮痒了?要师父知道了又得罚你。”
说完这话安欣有点心虚,不全是Alpha,至少他旁边这位跟他一起受罚的就是个Omega,还是一个正处在发情期尾声的Omega。
“行行行——”张彪听不得他念叨,两人说不了三句就得吵架,不如闷头干活完了各走各的,“咱俩都闭嘴行了吧,赶紧刷完赶紧撤!”
安欣在这一点上出乎意料地赞同了他,于是两人勤勤恳恳地挥舞着塑料刷,霎时间风生水起,洗刷声不断,一看就是这活儿没少干。
正当他俩刷得正起劲正上头的时候,厕所门被人推开了,来人身着黑色作训服,胸前硕大的国徽和特警二字闪瞎狗眼,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同样穿着的人,气势汹汹地和安欣来了个眼对眼。
眼前这人有点眼熟。
安欣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倒是对方先认出他来了:“嗯?怎么是你?”那名特警的目光扫过他和张彪手上的洗刷器具,一瞬间明白了,“扫厕所呢?”
安欣“啊”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对方立马乐了,扭头朝队伍后面大声喊“队长”的时候安欣才想起,他就是前两天和李响一起出任务的其中一人,“厕所已经有人承包了,咱要不明天再来?”
“已经有人了?谁这么勤快……”低沉有力的磁性嗓音从走廊传来,堵在厕所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条仅供一人出行的空位。
“安欣?”李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蹲在小便池面前的熟人,“你在这干嘛?”
安欣伸手,用掌根揉了把鼻子,含糊道:“看不出来吗,在扫厕所呀。”
李响看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同样拿着塑料刷蹲在便坑里盯着自己的张彪,肃穆的眉眼忽然就软了下来,嘴角弯了弯,语气里藏着笑:“被罚了啊?”
安欣从嗓子口里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到要不是李响把耳朵竖起来听就得被他糊弄过去了。
李响低头,一声笑意顺着喉管冒出来,他自知失态,忙整了下表情,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之前……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打败我们成为全市第一呀,怎么这会儿就吃了瘪,跟这儿光屁股拉磨,转圈儿丢人来了呢?”
安欣被他调侃的语气激得火气往脑门上直冲,一把扔了塑料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向他宣战:“李队长,骄兵必败的道理您应该懂,不过您放心,年中全市大比武,我们刑警支队一定会成为新的,全市第一,然后,会一直保持这个名次!”
距离六月份还有仨月,他们队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应该,还是可以试试的。
“嘿,响哥,你看他!”
争强好胜的特警副队长可听不得这话,他们这些人跟小孩儿似的,哪哪都要排个名次,决个高低,“这倒霉孩子居然敢挑衅我们,让我教训教训他……”
“就是响队!他这都当面宣战了,我们可不能怂啊,干他!”
“一边去!”
李响扭头喝道,他训斥人的时候双目如炬,利眉如刀,威严肃穆,压力瞬间当头而下,连只苍蝇都不敢动弹,“干谁?你特么想干谁?就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连只鸟儿都打不死的垃圾枪法,干?拿什么跟人家干?”
“那,他俩不也来扫厕所了吗……”人群中有一人的反驳声振聋发聩。
李响被噎了一下,拼命想找台阶下,“那人家一个队就来了俩人,你们倒好,一个队就俩人在外面!”
面对这群皮猴儿,李响平日里没少操练他们,就算前期有极个别不服的,也生生给练服了。他双手叉腰,不威自怒,“要不我跟上面申请一下,以后出任务都别派我,省的你们一个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大鼻涕泡都美出来了!都自己反省反省,我出任务这段时间,懈怠没有,偷懒没有?!”
稀稀拉拉的三两句“没有”听得李响眉毛都搅在一起。
“全体都有!”
一声令下,特警支队的众人齐刷刷分成两竖排,快速整理队形,整齐划一到令人惊叹。连安欣都忍不住憋住呼吸,跟着挺直腰杆,站了个标准军姿。
“猎鹰组刷便池,雪豹组扫蹲坑,限十五分钟内解决,十五分钟后操场集合,加训负重五公里!蛙跳两周!”
“是!”
张彪还沉浸旁观别人家队长霸气侧漏和对手队伍被罚的窃喜中,下一秒就被雪豹组的组员抢了塑料刷推出去和安欣大眼瞪小眼。
“咱俩……”张彪指了指他们二位“闲杂人等”,小声问道,“是不是可以走了?”
安欣点点头,和张彪心照不宣地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厕所门口走去,结果迈出门口就被叫住。
“等一下。”
安欣被抓包,尴尬地转身,刚才他说了一些个……嗯,不怎么尊敬人还挑火的话,这会儿有点后悔了,窘迫地搓了搓掌心,双手交叠握在腹部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心虚。
“那个……李队长还有什么事情要指示的吗?”
李响走过来,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凑过来的时候张彪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和刚才威风凛凛训斥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今晚有空吗?”
安欣抬头看他一眼,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巴不得站他俩中间偷听的张彪,整了整制服,一本正经道,“跟你不熟,李队长有事说事。”
李响立马会意,“和你聊聊案子。”
“哦,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晚有点事儿,李队长你看要不找个时间……再约?”
一听到工作,张彪立马没了兴致,摆摆手和安欣打了声招呼,自己先走了。
李响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直到看不见,才扭头对安欣道,“真有事假有事,该不会是在躲我吧?”
“李队长说笑了,”谎话被戳破,安欣丝毫不乱,拉起嘴角露出客套的笑容打哈哈,“您又不是豺狼虎豹,我也没犯事儿,用不着躲。”
“行,”李响拿他没法子,只能说回正事,“说正经的,之前你说要和我聊聊,正好我今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安欣果断摇头,“不去。聊事情可以,吃饭免了。”
“去呗,”李响好言相劝,声音都跟着降了七个调,“今天正好是我生日。”
“你生日?”安欣闻言,将信将疑地看向他,见他眼神清澈,不像说谎,忍不住心软了:“那行……生日礼物没有啊,你这才跟我说,来不及备。”
李响眼珠一转,好奇心上来了,“你想送我啥?”
“呃……”安欣被问住了,他没怎么给人送过礼,以前上学时候好朋友过生日也就是送个本子送支笔啥的,入了社会以后就是请吃饭,正儿八经的生日礼物还真没送过。
短短几秒,安欣脑海中从衣服鞋想到电动剃须刀,从小摆件到妈祖庙祈福车挂……
最后搓了搓手,道:“送你个保温杯吧,我看你挺能说的……”
一张小嘴叭叭的,训人的时候挺能耐,气人的时候也是真气人。
“这礼物好。”李响乐了,“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一起吃饭。”
“行,下班了广场升旗台等你。”安欣点头,正准备走了,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了一句:“哎你生日几月来着?”
“六月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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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太多踢不过来怎么办……
急,但没在线等。
另,响子你是真不会说谎啊,一诈就咧开了……
大家可以猜猜安欣的信息素,猜到我让他俩明天就为爱鼓掌。
【响欣】京海爱情故事 1.4
【前文回顾】
自打上次肠粉店之后安欣有一段时间没再看见过李响。
他下个月要结婚的消息在警局里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本人不论走哪儿都会被同事好一番打趣,更别说队里那几个半大小子,成日里缠着他要看嫂子,三句话不离嫂子,嫂子长,嫂子短的,听得安欣头都大。
无比郁闷最近社会治安居然很不错,都没有案(jie)子(kou)让他出去值外勤,只能蹲在办公室里被人翻来覆去地鞭尸……到最后安欣人都麻了。
他本想等见到李响再问问他知不知道结婚的事情,毕竟孟德海和安长林压根没和他商量过就自作主张定了婚期,消息一出来安欣还是最后才知道的...
【前文回顾】
自打上次肠粉店之后安欣有一段时间没再看见过李响。
他下个月要结婚的消息在警局里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本人不论走哪儿都会被同事好一番打趣,更别说队里那几个半大小子,成日里缠着他要看嫂子,三句话不离嫂子,嫂子长,嫂子短的,听得安欣头都大。
无比郁闷最近社会治安居然很不错,都没有案(jie)子(kou)让他出去值外勤,只能蹲在办公室里被人翻来覆去地鞭尸……到最后安欣人都麻了。
他本想等见到李响再问问他知不知道结婚的事情,毕竟孟德海和安长林压根没和他商量过就自作主张定了婚期,消息一出来安欣还是最后才知道的。
这两位既是他的领导,又是看着他长大的人,自然不会听自己的。要想取消婚约,还是得看李响什么态度。
李响是个关键,只要他说“不”,那无论孟德海再怎么掐着自己脖子逼迫就范都是徒劳。
结果还没等安欣把李响劝服到自己阵营里来,人就先失踪了。
这不扯淡吗?!
市公安局不小,却也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何况又都是深处舆论中心的人,犯不着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到人,难不成……是李响在躲他?
思及此,安欣不悦地抿了抿唇。
什么人啊这是,在孟德海面前装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之前吃饭的时候假意关心,这会儿听见婚讯直接神隐了……他有那么差竟然要未来的结婚对象躲着走吗?
啧,当代警察的人品素质真是令人堪忧啊……
而他,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安欣在心里掬了一把辛酸泪。
……他居然,真的孤身涉“险”,顶着舆论的大风大浪跑来特警支队找李响来了。
安欣站在办公室门口踮着脚往里瞅,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脚都踮酸了也没见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正望着呢,恰巧一名人高马大的警察拿着本文件从里面出来,安欣忙拽住他,问道:“那个……同志,好不好打扰你一下,请问李响在吗?”
那名警察听清楚他想找的人名字,一时间愣住了,“队长?”
“对,就是你们队长。他在吗?”
“你找我们响队有什么事儿吗?”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欣,确认他身上穿的是警服而不是外面随随便便来的人,这才说出实话:“他最近不在局里。”
“哦……”安欣失落地搓了搓手心,然后又道,“那他最近去哪了你知道吗?”
小警察立马闭紧了嘴巴,无论安欣怎么问都不开口,只一句“你自己去问他吧”,别的再不肯多说。
他这幅油烟不进的模样让安欣反应过来,李响是特警,时不时出个秘密任务是常有的事,小警察不说,那意味就很明显了。
安欣理解地道过谢,转身下楼。
特警支队和刑警支队不在一栋楼,安欣在特警队的一楼大厅里坐了一下午也没堵到人,等到暮色逐渐褪去,换上夜的浓郁和深沉,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明明人家说了李响是出去执行任务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是有可能的,他还跟个傻子似的干等了几个小时。
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安欣扶着脖颈缓慢站起来,想着一会儿去吃点什么把晚饭解决了,就看见李响领着一小队人风尘仆仆的回到警局。
除了嘴唇有些泛白,动作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李响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卸下来的战斗背心,戴着防弹头盔和战术护目镜,深色眼镜挡去他锐利的目光和半张脸,腰背笔挺,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一双腿又长又直,宽肩窄腰,蹬着双作战靴,跫然的足音,无比利落地打碎一切犯罪分子侥幸的恶。
“……李响?”
李响正听身后紧跟着的副队长梳理案情,突然就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他忙回过头去,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曾想真的看到人出现在眼前:“安欣?你怎么来了?”
区别于李响的惊喜,安欣对于他的归来并没有感到轻松,闻到进门这几人肩上扛着的风霜味道,不用多说,这次任务肯定有相当难度。
“就……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安欣举手和他身后的同事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你没在,我刚打算走了。”
他没说自己浪费了一个下午在这等他,没必要。
李响回头示意队友先走,自打上次和安欣从肠粉店门口分别,一睁眼就睁到了现在,超过十分钟合眼的时间都没有。
紧急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其中惊心动魄不足为道,他们这种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时刻待命着,随时准备前赴后继。今天死的是犯罪分子,明天死的是兄弟,后天可能就是自己。
他知道安欣对这桩婚事不满,可上头有领导施压,他也只是个小队长,纵使在局里说话有点儿分量,却也没什么能力和底气直接同局长叫板。
李响深吸一口气,侧着头,看向他。
安欣也不说话,盯着他抿了抿唇,似乎在纠结怎样才能把这羞于告人的事以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说出。
“赶紧的,有事快说,我这忙着呢。”
李响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他整整五天没有休息,这会儿回到局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大脑早就停摆了,站在那儿都要睡着。在这种极端“酷刑”下,他能顾及到的情绪就相当局限。
安欣被他噎了一下,倒也没真生气,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下个月我们就要结、结婚的事?”
李响:“……”
李响仔细梳理了五秒,将安欣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才理解他的具体意思:“你是想说结婚这事儿是我和两位领导瞒着你定下来的?”
兴师问罪的意图过于明显和冲动,从李响口中说出来还加上了一些不理智和气急败坏。
于是安欣果断推卸责任:“欸——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李响被他气笑:“那你可就错怪我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出特勤,没时间捣鼓乱七八糟的事。”
他说着,不忘给安欣提个醒,顺便占个口头便宜,膈应他一下,“不过依我看啊,你那两位叔叔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就只好服从命令,仔细接着。
虽然你吧……小心眼儿又记仇,瞎对人好还同情心泛滥,但总体来说作为一名警察有自己的底线,至少不会触犯法律,算得上是良好公民,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勉为其难’?”安欣面色发青,语气不善,“如果你不愿意就去孟局那里说清楚,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好过。”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李响挑眉反问他,一下子把安欣噎了个实在,“我最近是有点儿忙,不过这不是快结案了吗,等忙完了就去找你,咱俩好好聊一聊。你呢,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净整出些幺蛾子惹领导不痛快。等着日子一到啊,我就上门提——”
“诶诶诶!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打人呢!”
李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同加班的同事已经解决完晚饭开始闷头干活了,一推门进去差点被里面复杂的各种气味熏出来:“嚯!这味儿啊……谁在办公室脱鞋了?都给我穿上!”
“没人脱鞋啊响队……”跟在他后面出了外勤的同事各个蔫了吧唧,出外勤没那个卫生条件,头发里都捂出馊味来了,这会儿摘了帽子立马散的到处都是,“可能是我们都好长时间没洗澡了吧,所以味儿才大了些。”
李响没吭声,他把桌上吃剩的方便面盒子摞到一起丢去走廊尽头的垃圾箱里,回头搓了把抹布,把桌子擦干净了这才坐下来。
眼瞅着大家伙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眼睛都快闭上了,手里头还捏着笔在写,心里忍不住一软,把他们推起来:“都醒醒,我请大家喝咖啡!把手头上的东西理完,明天一支队放假一天!后天请大家吃饭!”
“好耶!”
“响队够意思!”
“吃穷响队耶耶耶!——”
“可不能吃穷响队23333响队有嫂子了,吃破产了估计得把响队头拧断。”
这句调笑一出来,立马爆出一排整齐又响亮的“哇”。
“靠!响队那个传言真的是真的啊?!”
“李响你吱个声儿啊!”
“又不是和你们结婚你们那么惊讶干什么?”李响好笑道。
“我们这都是一群大老粗,邦邦硬的Alpha,娶我们有什么意思,哪有Omega软软香香啊……”
一支队的副队长嘿嘿笑着凑过来,“响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Omega啊,哥几个儿成天跟你屁股后头咋从来没见过呢?!”
“想知道啊?”李响卖了个关子。
“那当然。”
“这样,”李响主动为他的好兄弟们出主意:“你们要真想知道呢,明儿就别休息了。”
说到这里,兄弟们个个面面相觑,隐约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李响继续悠悠地道:“正好咱们出了几天任务,队里的体技能考核也落了好几天,明天全给他补上,不达标的包一星期训练场厕所,你们说好不好?”
“响哥!不要啊!……”
李响怒瞪他们一眼:“那还不赶紧工作!”
一帮特警怨声载道,再也不敢谈及道听途说的八卦,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蔫儿巴的继续闭着眼睛奋笔疾书当干尸。
打个巴掌给颗糖,这群人就吃这套,李响这个队长可算是拿捏住了这群毛小子的脾气:“不过下个月我婚礼……表现好的话给兄弟安排两桌啊。”
“响队威武!”
处理完局里的事情回到家天都快亮了,这几天为了这个涉毒案他和兄弟们根本顾不上休息,一连在码头、夜总会、临市交汇处蹲守五天,眼下总算是解决了。
积压多日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甚至连澡都不想洗,直接睡死过去。
扒拉了两下被汗捂得油腻腻的头发,指甲缝里的土……还有许许多多被掩盖在战斗背心下的擦伤。热水浇在身上的时候才能感觉出丝丝痛意,只不过他太困了,一点儿没往心里去。
受到狠踢的小腿肚因为热水的刺激突突跳了两下,肌肉传来钝钝的痛。
李响龇牙咧嘴地拿过毛巾擦干身上,嘶——安欣这小子下手真黑啊,丫跟抽驴似的!
会周公之前李响没忘记看一眼手机,确认工作全都交接完毕后才跳回到短信界面。
那上面有一则未被署名的陌生号码,显示未读的红点令他不管之后进来多少消息都会被置顶。不需要点开就能清楚看见短信的所有内容。
李响咧了咧嘴,放下手机,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被安欣围着团团转,安欣顶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脑袋,一边转一边问:“你人呢,李响,你人呢?”
日子一天天过,眼瞅着就到这个月月底,马上就下月了。安欣惆怅地双手捧脸,眼神呆滞地望着对面空下来的办公椅。
小五慢悠悠地凑过来,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不由担心道:“噫,这是咋了啊,一天天魂不守舍的。”
“没案子,闲的。”
“要我说啊,安欣这是婚前焦虑症。”张彪没个正型,从办公室那头瞬移过来,一屁股坐在安欣面前的工位上,准时准点地嘲笑他,“你看他这副思春的模样,等到婚礼上,我倒要好好看看嫂子长什么样,居然把咱欣哥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安欣被笑声惊动,没吭声,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张彪得意的嘴脸,默默收回了胳膊低头工作。
张彪被他这一眼看的后背发毛,不由伸手搓了搓后脖颈。
那一眼中饱含的情绪令人疑惑,他原以为是愤怒害羞,加恼羞成怒。
怎么会是……同情可怜,外加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呢?!
这不科学!
tbc
每晚19:30更新,不再赘述了哈。
定时发布的,有时间我就会多写点做囤粮,防止忙起来没得更,最近要是突然忙起来就几天没觉睡,所以就不能一日多更了,尽量铺的均匀一点,每天都有。
谢谢大家的喜爱!
在我自以为是地想要给予二人甜蜜爱情的时候,向我涌来的,浪潮一般汹涌的鼓励和支持,我收到了,并且会将这些爱意反馈给他们的。
他们真的特别好,真的。
福报
summary:因为同一部门的同事太卷了,不堪其卷的表姐决定把自己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表弟介绍给他。
很早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真人真事分享,今天想起来了,觉得可以写一写。
1.
小郑其实老听他姐提起“阿云嘎”这个名字。每当她下了班来自己家蹭饭的时候,一张桌子仿佛坐着的一堆叫“阿云嘎”的人——他姐在这夹菜,在那喝汤,无论在哪都能提起这个人。
一开始小郑以为他姐终于有生之年开始愿意培养爱情的小蜜蜂了,虽然他姐每每提起阿云嘎十之八九都会不那么客气,老是埋怨这个同事太卷了,但在小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懂得爱情发生的契机就是那么出其不意。
直到小郑有一天听见他姐给他安排......
summary:因为同一部门的同事太卷了,不堪其卷的表姐决定把自己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表弟介绍给他。
很早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真人真事分享,今天想起来了,觉得可以写一写。
1.
小郑其实老听他姐提起“阿云嘎”这个名字。每当她下了班来自己家蹭饭的时候,一张桌子仿佛坐着的一堆叫“阿云嘎”的人——他姐在这夹菜,在那喝汤,无论在哪都能提起这个人。
一开始小郑以为他姐终于有生之年开始愿意培养爱情的小蜜蜂了,虽然他姐每每提起阿云嘎十之八九都会不那么客气,老是埋怨这个同事太卷了,但在小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懂得爱情发生的契机就是那么出其不意。
直到小郑有一天听见他姐给他安排了相亲,而相亲对象是阿云嘎的时候,他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姐一直培养的是他的爱情小蜜蜂。
也有可能是小毒蜂。毕竟小郑他姐之所以这么安排,单纯是因为她想着给这个新同事找点什么棘手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好让他不要再在部门那么卷了。
卷死她了快。
小郑没有拒绝,因为他这年纪,他这家庭背景,他这不学无术的盛名,都决定了他不能反抗他爸妈的安排。
如果小郑反抗了,那他就不是真正意义上依靠爸妈的纨绔子弟了。
这是个伪命题,小郑不学无术的脑子根本没办法思考,于是他只能接受他姐的安排,当一个脑袋空空的纨绔子弟前去替他姐冒犯一下这个卷王同事。
2.
本来阿云嘎对相亲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爱情这件事只是锦上开花,而他花期长盛不衰,根本不急在一时。
不过他确实到了让身边人着急的年龄,所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相亲局他都趟水一般趟过来了,只不过流水淘走那些沙子罢了。
来来去去阿云嘎依旧孑然一身。
但不变的是他很卷。
这一次相亲是部门同事介绍的,就是她家表弟。
阿云嘎闻言看了同事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像是第一天见着她一般在回忆她叫什么名字。
很怪。
大大小小的相亲局里,从来没有男生,阿云嘎第一次听见有人要把自己的表弟介绍给自己。
太怪了。
好一会儿后,阿云嘎抿着嘴点头,很大概率他是出于个人良好教养才答应下来的,毕竟这么多场相亲局,他都愿意给对方“拒绝”自己的理由。
一脸欣喜的同事生怕他后悔似的,跟倒豆子一般把约会的地点时间通通说了三遍,最后体贴地对他说,可以帮你和部长请假!
阿云嘎摇头,回答说,不用了,我可以下了班再去。
下了班你就来不及了!同事立马接话,尔后后悔似的闭上嘴,不知道她是不是替她表弟着急。
没事儿,我准时下班就行...
一言为定啊!准时下班!不然骗人是小狗!同事甩下这句话,匆匆离开,隔了几秒阿云嘎听见了部门其他同事的欢呼。
他们在庆祝的是什么,阿云嘎无从而知。
3.
说起来小郑和阿云嘎俩人一见面为啥就有触电的感受呢?
小郑以为是他姐替自己养的小蜜蜂的功劳。
而阿云嘎以为是自己喜欢高难度挑战的好胜心。
其实都不是,说实话小郑和阿云嘎一见面就如天雷勾地火一般,完全因为他俩之前在彼此是的陌生人的情况下打了一炮来着。
很爽,但又没完全爽够,第二天一大早阿云嘎就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回公司开会去了,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下。也许他留了,只是小郑没看懂那一串求导函数罢了。
他俩前一天晚上亲嘴的上一秒阿云嘎在跟郑云龙讲解高中求导公式,他难以想象一个口口声声号称自己不学无术的人真的会不学无术。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朋友聚会,萍水相逢,他俩都喊对方“宝贝”,压根不需要直呼姓名。
4.
表姐对于相亲结果,满意了又没完全满意。任凭她怎么追着她表弟问,死活问不出个答案,试图用激将法刺激表弟说他根本就没成功的时候,他表弟却也无动于衷。
有点部门同事闷声干大事的神韵了。
表姐欲哭无泪。
第二天看见卷王同事阿云嘎照常来上班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过,表姐发现了一点——阿云嘎今天来的要比以往晚一些,而且他走路的姿势好奇怪。
谈不上一瘸一拐,但至少没以前那么快,那么稳,顺带着影响了他卷起来的速度。
表姐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她喜极而泣,同时也好奇得要死,今天肯定无心工作了。
扮猪吃西瓜
等小宝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真正送去上学之前,她爹郑云龙还是比较主抓小孩学习任务的。
家里拢共俩大人,要是谁都不抓,那就真没人了。
小宝初学算数的时候,她爹郑云龙走的是劳逸结合的风格,陪玩了好一阵后才蹲在小宝用来画画的小白板前,写下“7—2= ”的算式,然后拉着小宝的衣角把她拉过来,点了点算式和蔼可亲地问她知不知道答案。
仿佛在问小宝要不要再飞高高一圈。
小宝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小白板,又看了看她爹,理解过来了这玩意跟刚才玩的不一样,一刻都不愿意多待,支愣着站起来挠着肚皮转头就走,显然她醒悟过来她爹这儿不如她爸那里好玩。
然后小宝是...
等小宝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真正送去上学之前,她爹郑云龙还是比较主抓小孩学习任务的。
家里拢共俩大人,要是谁都不抓,那就真没人了。
小宝初学算数的时候,她爹郑云龙走的是劳逸结合的风格,陪玩了好一阵后才蹲在小宝用来画画的小白板前,写下“7—2= ”的算式,然后拉着小宝的衣角把她拉过来,点了点算式和蔼可亲地问她知不知道答案。
仿佛在问小宝要不要再飞高高一圈。
小宝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小白板,又看了看她爹,理解过来了这玩意跟刚才玩的不一样,一刻都不愿意多待,支愣着站起来挠着肚皮转头就走,显然她醒悟过来她爹这儿不如她爸那里好玩。
然后小宝是被她爸阿云嘎吭哧吭哧抱回来的,准确来说是端过来的,她敦实得像个罐罐,她爸费了好大劲,端着她小碎步跑过来,像个第一天到岗的服务员似的,生怕慢一点这盘横菜就打翻了。
在学习方面,虽然她爸不主抓,但她爸还挺配合。
小宝又一次被迫地站到了小白板面前,这一次她和她爸阿云嘎一起接受数学的洗礼——她靠在她爸的怀里。没办法,不把她圈在两手臂之间,她准得又要跑。
像个圈不住的小羊一样。
“7减2等于多少?宝儿?”
面对郑云龙的循循善诱,宝儿不知道,宝儿摇摇头。
于是郑云龙又换了个问法,他问,“宝儿,桌上有七块西瓜,吃了两块,还剩几块?”
小宝一听,回头就要看桌上是不是真的有西瓜。
圈着她的阿云嘎本来知道郑云龙是举例说明,但他代入了自己学生的身份,和小宝的视角,也跟着回头去看,边看他还边好学地提问——
“谁吃的?”
没等郑云龙反应过来,小宝率先接话,两手一摊,无辜地回答,“我没吃!”
说完还叹气。
似乎很惋惜。
语塞。郑云龙宛如被人邦邦打了两拳似的,有一种挫败感,但他没放弃,也没抓狂,闭眼抿嘴缓了缓,好脾气且包容地又进一步解释,说,“小宝,小宝看见桌上有七块西瓜,吃了两块还有几块?”
小宝依旧摇头,表示她没有吃。
这时阿云嘎撇撇嘴,很嫌弃郑云龙的举例一般,质问说,“她能只吃两块?”
这句话小宝听懂了,她用力点头,赞同地说,“我能全吃了!”
话里话外,父女俩都显得非常、十分和极其有自信。
郑云龙欲言又止。如果不是成家立业的成熟男人,他此时此刻也许会哔哔哔一通输出,但他没有,但他忍住了。
眨巴眨巴眼看了看非常有默契的阿云嘎和小宝,看他们俩统一战线后的得意模样,那简直一模一样,郑云龙似乎在消化自己刚才听见的,又似乎在宽慰自己——
一家人。
亲生的。
自找的。
接着,郑云龙点头,认命地合上笔盖,双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来,伸手捏了捏小宝肉嘟嘟的两颊,问,“吃西瓜吗?”
“要!”
“吃多少?”
“吃七块!”
“......”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个,咱们闺女其实听懂了只是在装不懂。
扮猪吃西瓜。
真不知道随了谁了这!
END.
梗源weini和张张,他俩真的很可爱,希望他们能做永远好朋友!
下面有彩蛋,可以点点看
【闲泽】一个叫李承泽的恶人决定去死 12
“你的外卖,我帮你拿上来了,”范闲一边换鞋一边冲屋里喊。很快李承泽就从屋里晃悠出来,他还穿着睡裤,上身套了件宽松的长袖棉T恤,光着脚,头发乱七八糟地盘在脑后。他接过范闲手里的袋子,溜达到沙发上坐下。
范闲脱了大衣,走过去站在一边,看他打开袋子将米线小心翼翼地倒进汤里,就听到李承泽问:“你今天好像挺高兴?”
出去跑了一天,还没上楼就能提前知道你还在家里好好待着,还有兴致叫外卖,当然高兴。范闲心里默默道,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简单地拉过李承泽,亲了他一下。
这是他这几天经常做的事,李承泽虽然并不反对他这么做,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每每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一下,总会不自觉有些僵硬...
“你的外卖,我帮你拿上来了,”范闲一边换鞋一边冲屋里喊。很快李承泽就从屋里晃悠出来,他还穿着睡裤,上身套了件宽松的长袖棉T恤,光着脚,头发乱七八糟地盘在脑后。他接过范闲手里的袋子,溜达到沙发上坐下。
范闲脱了大衣,走过去站在一边,看他打开袋子将米线小心翼翼地倒进汤里,就听到李承泽问:“你今天好像挺高兴?”
出去跑了一天,还没上楼就能提前知道你还在家里好好待着,还有兴致叫外卖,当然高兴。范闲心里默默道,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简单地拉过李承泽,亲了他一下。
这是他这几天经常做的事,李承泽虽然并不反对他这么做,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每每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一下,总会不自觉有些僵硬。
范闲不太在意这一点。平心而论,他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都感到惊讶。沙滩上那一次吐露心声的谈话之后,李承泽没有给他任何肯定的反馈——他对爱究竟是什么都一知半解,自然不能指望他在短短时间内就想明白对自己的感情里有没有爱——但尽管如此,范闲这段时间却表现得像是个陷入热恋的愣头青,他在见到李承泽的时候,此前所有基于理智的猜忌仇恨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踪影全无,心里只剩下一种蓬勃喷涌的感情。
那是我爱的人,他就在我面前。
这种感情和他初到京都在庙堂供桌下见到林婉儿时不太一样。见到林婉儿时的惊艳与喜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那种巨大的快乐足以让他念念不忘,反复追寻;可此时看着李承泽时,他心中充斥的是一种像是可以持续很久的确认和安定,而仿佛天地宇宙间的一切都因为这种确认而变了个样。
我找到我爱的人了,他就在我身边。
在这种感情的驱使下,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亲吻拥抱李承泽。被爱人陪伴着的感觉是奢侈珍贵的,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过,但他却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天。
有李承泽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嗦米线的家,是他的安全岛。
“挺好吃的, ”李承泽今天甚至有心情主动和他说话,“你之前说过一种好吃的米线,是不是这种?”
“不是,那个是米粉,和这个还不太一样,我估计你会喜欢,”范闲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几天,李承泽的另一个明显的变化,是他对现代的衣物服饰不那么抵触了。以往他总穿丝质的长袖睡衣,但他们旅行归来后集中供暖开始了,屋里总是很热,在被范闲劝说了几次后,对短袖接受度良好,昨天早上他甚至直接套了范闲的T恤起床煮咖啡。
这人做皇子的时候都不喜欢好好穿鞋,现在放下一切,自然更乐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叫什么,怎么买?”李承泽吃得舒服,过了半天才又接着问他。
“我已经下单了,过两天直接在家煮,”范闲盯着他颊边滑过的一滴汗,伸手替他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脑后,“你怎么不穿短袖了,不热吗?”
“这件舒服,”李承泽又吃了口米线,含混地道,“你那件衣服有点硬,睡觉不舒服。
范闲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汗,又侧过身给他整理头发。刚才李承泽估计是直接从床上起来的,原本就是随意一盘的头发现下更是歪七扭八, 范闲索性直接松开皮筋重新绑了一回。
他的力道很轻,丝毫不影响李承泽在前头吃得眯起眼睛,顺便还有闲心调侃一句:“小范大人在梳头这方面再多练练,怕是都能进宫伺候我母妃了。”
“我进宫伺候你母妃做什么?”范闲稍稍使了点力气把他的头发盘好束紧,“每个月翘首企盼却只有那么几日才能瞧见二皇子一眼,倒还不如直接到王府上当梳头小厮呢。”
李承泽闷头笑了一会,转过头来,“在南庆的时候你要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自然地顿住了。他望着范闲,眸光闪了闪,半晌什么也没说,只回过头去继续吃米线。
范闲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南庆的时候,他要是能早早进了李承泽府上,投靠成为他的党羽,那他们自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安静地把李承泽最后一丝碎发抿好,叹了口气,才缓缓道:“这确实不可能。会这么做的人不是我。若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你也不会那么执着地想招揽我。”
“但是,” 直到看着李承泽又喝了几口汤,范闲才又接着道,“这里也已经不是南庆了。”
一时间再没人说话,客厅里静了下来,李承泽刚才没开电视,现在他们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范闲忽然想起刚才在地铁上看到的天气预报,“好像一会要下雨。”
但李承泽已经把他不想听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南庆,不然我怎么会不想活呢?”
他朝李承泽望去,对方也在这时候转过来望着他。他的眼中还带着点笑意,似乎只觉得刚刚说出口的话是轻松愉快的闲聊,而不是什么踩在范闲神经上的禁忌。
他自己当然并不把这当成禁忌,他们回来后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将这话挂在嘴边。如果没有这些极煞风景的话,那么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几乎和一对同居的恋人没有什么不同。
范闲的确有时希望自己对这些话麻木,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看作玩笑话,在听到这些话时能一笑置之,可当李承泽又多活过一天,在又一个清晨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他眼前,他也随之变得越发贪心不足、患得患失,越加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总归要发生。
他想生气,想逼着李承泽将这话吞回去,想逼着李承泽活着,可他已经舍不得了。月余前他尚可以铁青着脸将过量的药品直接冲进马桶,看着李承泽的脸色在他面前变得苍白,可现在他最不能承受的竟然也不是李承泽的死亡了,他最不能承受的是李承泽在他面前露出那日般绝望的神色。
在海边李承泽问他什么是谈恋爱,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爱是什么?现在他觉得爱像是枷锁,爱让他们囚徒狱卒的身份调了个儿。
他只能像个浮在海上窘迫不安的游客那样抓紧眼前的浮木,握住李承泽还在跳动的脉搏,凑过去感受他的呼吸和温度。
……
结束后李承泽在地毯上不肯起来,范闲只能半搂半抱地将他带到浴室,又抱回主卧,他一碰到床就立时睡了过去。
他们原先就经常这样,因此李承泽大概不会想到范闲这段时间近乎魔怔的索取其实与他的恐惧牢不可分。他只是单纯地享受,他不害怕明天,不害怕死亡,当然也不在乎他的同居人究竟有多么害怕。
范闲盯着他闭上的眼睛发呆。
“李承泽,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他说到一半,又觉得在别人睡着时才说话的自己实在太蠢,又止了声。
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自由就在你的眼前、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而我根本不是什么狱卒,而是惴惴不安等待你决定的囚徒?
倒春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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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几里之外,碧云山遥遥在望。
春方早,山未绿,只笼着若有若无的轻翠。四季山庄就建在碧云山上。
山下村镇里上点年纪的人,还能说出二十年前四季山庄鼎盛的光景,比如春季花开时,秦老庄主遍邀江湖豪客进庄赏花,镇上几个酒坊的酒全送到庄子里,都不够他们喝。
后来秦庄主壮年病逝,那位年轻小庄主率领门人离开,再也没回来,庄子便荒了。
头几年,常有小偷摸进去,盗些器具、拆下雕花门窗运出来卖,等到庄子里连门也不剩几扇,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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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几里之外,碧云山遥遥在望。
春方早,山未绿,只笼着若有若无的轻翠。四季山庄就建在碧云山上。
山下村镇里上点年纪的人,还能说出二十年前四季山庄鼎盛的光景,比如春季花开时,秦老庄主遍邀江湖豪客进庄赏花,镇上几个酒坊的酒全送到庄子里,都不够他们喝。
后来秦庄主壮年病逝,那位年轻小庄主率领门人离开,再也没回来,庄子便荒了。
头几年,常有小偷摸进去,盗些器具、拆下雕花门窗运出来卖,等到庄子里连门也不剩几扇,连小偷也不再进去。
人事已非,花却常在。每临春日,常有人来此春游,踏青赏花,望着旷废的建筑,发一通感慨。
因此每年春天,镇上开小酒馆的常歪嘴总会多备些酒食,预备卖给看花的游客。
前天夜里他看月影清明,猜到转天是个响晴薄日的天气,果然,一早就来了好几拨游春的人,有春衫轻薄、春风满面的少年,有穿着旧冬衣、郊寒岛瘦的文士,也来了一顶抬着富人家眷的青呢小轿,轿子停在高高挑起的粗布酒旗之下,轿夫们进来吃些茶食,一个押轿的老妈子坐了另一桌,要了些橘饼、梅豆,送了一碟到轿子里,回来自己跷着脚喝茶嗑瓜子。
四张桌儿都坐满了,常歪嘴满心欢喜,跟堂倌一起进进出出,端茶奉酒。
却听得门外石板路上,车轮辘辘,又来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个蓝衣客人,三十上下年纪,生得形貌昳丽,只是面庞有些憔悴,身上亦风尘仆仆,他走进来四下张了张,堂倌迎上来道,不巧咱家桌子满了,您另寻一处馆子,可好?
蓝衣人一笑道,满了?我看未必。
他朝那位独坐的春衫少年走过去,淡淡道,这位公子,来,你换个桌儿,坐到那边去吧。他手一指那老妈子坐的位置。
那少年一瞪眼,小爷酒还没喝完,凭什么换桌子?
蓝衣人笑得十分好看,道,凭这个。他一伸手,掌中多了一块银子,放在木头桌面上,手势之轻,就像把一朵花插到美人鬓边,没见他怎么用力,银子已嵌入桌面中。
满屋子人都看得呆住了。
他又在桌面上一拍,那银子就像活了似的,从桌面中卜地蹦了出来。
蓝衣人柔声道,你再不走,这银子可就要跳到尊驾脸上去了。
那少年一低头,匆匆拿起那块银子,连剩下半壶酒都不要,溜出门去了。蓝衣人对堂倌道,劳驾,把桌台擦干净。
他看着桌边被酒客屁股磨得边缘发亮的柳木长凳,一皱眉,往柜台里瞧一眼,道,掌柜的,能不能把你那张椅子搬过来?椅子上那是你的棉袍?也借给我吧,待会儿重重谢你。
看过他刚才那一手,谁还敢说个不字,常歪嘴忙不迭地道,行!公子爷看中什么,尽管开口。
他跟堂倌把椅子抬出来,放在桌边,蓝衣人亲手把厚厚棉袍铺在椅子上,手按一按软硬,仿佛满意了,这才转身出去,从马车上扶了一个灰衣人下来。
屋里的轿夫、老妈子、文士都转头盯着,以为车上是个娇滴滴的妇人,或是颤巍巍的老人,没想到是个年轻后生。
这人模样也不差,只是满脸病容,面色跟衣服一样泛着灰白,全无血色。他手里还托着一只小小陶罐,罐里斜插一枝白梅花,纵使脚步不稳,那罐却捉得紧紧的。
蓝衣人扶他在椅上坐下,对堂倌道,把你家最好的酒拿一壶上来,不许掺水,再来个钵儿温酒,酒杯记着烫干净。
他对那灰衣人道,硬不硬?坐得可舒服?要不要我去把垫子拿来,给你靠腰?
灰衣人笑一笑道,不用,这就很好。
他把插梅花的陶罐放在桌上,怔怔望着,那对眼睛形状很好看,目光却不知怎的,有些散漫失神。
屋里有这么个太岁,谁还能吃得下去?几个轿夫把吃剩的饼揣进兜里,朝那老妈子点点手,老妈子掏荷包会了账,几个人屏气敛声地出去,轿子一抬,摇晃着去远了。那文士从袋中摸出铜钱,摆在桌上,也骑驴而去。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酒馆,一时只剩那两人。
堂倌端酒上来,蓝衣人道,吃寡酒不好,再来盘点心吧。灰衣人道,好。蓝衣人问道,有什么点心?
灰衣人对堂倌道,我记得你家的鹅油酥最好,远近知名,现在还做吗?
堂倌是个十七八岁后生,闻之茫然,柜台里的常歪嘴道,啊呀,你竟知道我家的鹅油酥……那是家兄家嫂的手艺。三年前兄嫂得上疠症,一齐殁了,鹅油酥便无人做了。他低头叹气。
灰衣人亦轻叹,朝蓝衣人微笑道,瞧你恁的没口福。
常歪嘴道,如今倒是有烫面的桃花稍麦,还有新煮的梅豆。
蓝衣人道,好,一样来一碟。
堂倌刚要走,那灰衣人道,你家有没有小刀?借来一用。
等堂倌送来小刀,酒也烫热了,灰衣人从陶罐里取出那一枝梅花,用小刀慢慢削去底端一段,又割掉一截已枯死的小枝,复插回罐中。
那枝上的花已有一半凋谢,剩有三四朵还开放着。
蓝衣人一眼也不看那梅花,只倒了一杯热酒,递过去道,趁热吃一杯。
灰衣人擎起酒杯,一口喝了。蓝衣人眼睛盯着他,一等他放下杯,问道,怎样?
灰衣人苦笑摇头,道,有些淡,尝不到滋味。
那蓝衣人脸一沉,转头朝柜台里发作道,不是说了拿最好的酒吗?你们这是糊弄谁呢?他砰地一拍桌子,梅花受了震,花瓣簌簌一抖。
常歪嘴忙赶出来,佝着背立在桌子边,笑道,绝不是糊弄,咱家最好的酒的便是这坛了,这是红曲米和糯米酿的酒,虽然加了麦子面的酒曲,确实还淡些,妇人家、老人家最爱喝。官人如想要烈性的,这大街走到尽头有一家烧酒坊,他家是元红酒,看着清清冽冽,入口可烈得紧。
灰衣人道,是不是叫做“文君坊”?
常歪嘴道,正是!官人你真是此地人?怎么半点乡音也听不出来。
灰衣人道,我十多年没回来,鬓毛衰了,乡音也改了。小时也曾替家里人去文君坊打酒,没想到他家仍在。
蓝衣人起身道,阿絮,你且宽坐,你既喜欢文君坊的酒,我去沽些来。
灰衣人扯住他的袍袖一角,苦笑道,算了。
蓝衣人却执意道,左右已经到了这里,上山又不急。山又不会长腿跑了!
灰衣人才松开他袖子,道,早去早回。
蓝衣人道,我省得。
他大步出去。少时堂倌把桃花稍麦和梅豆端上,灰衣人只拈了一粒豆吃,瞧他微微皱眉的样子,仿佛味如嚼蜡,勉强自己吞下似的。
常歪嘴偷眼看去,心中叫苦,暗道,等会儿那太岁回来,若是听这病鬼说点心也没滋味,还不掀了桌子?
他一面拨拉算盘,一面看,盼望那病鬼多吃两口,却见他以手支颐,呆望着梅花,一手拿着那柄小刀,轻敲着桌面。
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只见三个高壮劲装青年下了马,昂首挺胸地进来,找了张桌儿围坐,解下腰间长剑放在桌上,高声呼叫,让堂倌上酒上菜。
开酒馆这些年,常歪嘴见多了这种武林中人,知道他们脾气大,一个不顺心,就一个漏风巴掌扇过来,悄声嘱咐堂倌加意伺候。
那几人点了一卖腊猪头肉,一卖白切肉,一卖蒸火腿,一碟糟鱼,三壶酒。点完了便高声谈笑,谈的净是些江湖上事,“靳大哥,若说剑法高明还要数你们武当派”“不不,雷兄弟,若说这次论剑大会,还是你们青城剑法最露脸”“哎呀,最风光难道不是秦老弟他们九华派的破风十字剑?连崆峒的掌门大弟子都输了半招”……
论说一阵,酒送上来,这三人边喝边谈,渐渐聊到四季山庄。
一人道,都说四季山庄春花如锦缎,待会儿咱带些酒上山,做个赏花嘉会。
一人道,据说从前四季山庄的门人中,也颇有些俊杰……
一人道,但如今这一派算是彻底完了,只可惜,他家的武功、剑法,怕都要失传于世。
一人笑道,那有什么可惜?他家武功好了不起么?出过哪位以剑法闻名的高手?没有吧?那个死了的庄主秦怀章,我看也是浪得虚名……
他没说完,只听背后风声呼啸,慌忙躲闪。一样东西砰地砸在桌上,摔得粉碎,瓷片和水花四溅,原来是个温酒的瓷钵。
三个人身上都溅得淋淋漓漓,霍地跳将起来。可怜那些猪头肉、白切肉、蒸火腿、糟鱼,成了水淹七军。
扔水钵的是那灰衣人。
常歪嘴吓得直咧嘴,一个歪嘴几乎要掉出下巴颏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病鬼故意招惹人,瞧他那瘦伶伶的模样,哪能安得下那些人的尊拳呐?
三人中九华派的秦之宜年纪最小,最沉不住气,抖着前襟的水,怒目喝道,狗东西!你可是骨头痒痒,特地讨打么?
武当派的靳北英阴着脸道,我们与尊驾未曾识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做这挑衅的举动却是为何?
灰衣人道,往日无怨,正是,近日无仇,未必。方才诸位说,四季山庄的武功剑法没什么了不起,秦怀章浪得虚名,是也不是?
秦之宜大声道,是!我们说了,那又如何?跟你有什么狗屁关系?
灰衣人冷笑道,真不巧,确有好大关系——秦怀章乃是我授业恩师。不才周子舒,是这一代四季山庄的庄主。
那三人怔了一下,互相看看,三张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模样。
青城剑派的雷饮江发出一阵轻蔑笑声,道,好一个“庄主”!敢问你有多少门人子弟?
周子舒道,九百零一。
三人俱是一惊,周子舒淡淡道,我庄上有梅花三十本,海棠三十本,牡丹三十本,芍药四十本,茶花四十本,菊花四十本,还有香樟、女贞、银杏、桂花等几百株,算起来九百只有多没有少,再加上我,那便是九百零一。
那三人初时听得张大嘴合不拢,最后齐齐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仿佛听到了绝大的笑话。
柜台里的常歪嘴听周子舒说他是秦怀章的弟子,暗道原来是碧云山上的小庄主回乡来了,心中油然而生一丝亲切感,听到后面又忍不住皱眉摇头,默默叹气:这小庄主身子不好,脑子竟也不好了?
秦之宜道,你这病鬼真是什么庄主么?我看你痰气不轻,怕不是个疯子吧?
靳北英笑道,如果花草树木都可算成门人,那武当山、青城山、九华山,漫山遍野树木不知凡几,门下岂不都是百万之众!老弟台,如你真是秦怀章的徒儿,你得想明白:四季山庄已经不复存在了,何必守着一个废墟、一个空名?
周子舒那双有些失神的眼睛一霎闪起寒光,冷冷道,你错了!山花四季常开,四季山庄就不是废墟。有我一人尚在,四季山庄就不是空名。
那三人面面相觑,互相挤眼咋舌,都觉得这人疯得有些意思。
周子舒道,方才听你们说,三位都是名门高足,师承青城派、九华派、武当派,是也不是?
那三人一向以师门自傲,秦之宜扬起下巴道,正是!
周子舒把目光投到他脸上,问道,请教台甫怎么称呼?
秦之宜道,贱名上之下宜。
周子舒道,你是之字辈,那便是九华掌门“一剑镇天南”吕照的弟子了。
见秦之宜点头,他侃侃说道,贵派立派于七十六年前,由“摩云圣手”金熠然创建,金老前辈精擅拳掌,一套碎玉拳、一套惊风十字掌独步天下,因此九华建派之初,并不以剑法名世。后来金熠然的徒孙中出了一位武学奇才,乃是令师吕掌门的师叔,“千手神剑”崔御风。他化用金熠然的拳掌招式,创出御风飞仙剑和破风十字剑,青出于蓝,威震江湖,此后二十年,贵派又连出数位剑法高手,“剑双飞”齐通齐达兄弟、“雪剑红凤凰”朱绯绯、“书生剑”卫蒹卿等人,九华派自此跻身第一等的剑派之流。
秦之宜料不到此人对九华派如数家珍,气渐渐消了,笑道,鄙派前贤甚多,代有英才,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周子舒话风一转,道,但御风飞仙剑和破风十字剑,既由拳掌之意化生,缺陷还是有的。前者为了姿势优美,颇有些冗余累赘的身法,比如那招“仙客折桂”,提刺之后那半个云摆,除了好看,有什么鬼用?破风十字剑呢,它继承惊风十字掌的凌厉,却损失了掌法的轻捷。而近年来,贵派门人为求速成,多半不先学拳掌,直接修习剑法,好比练写字不练运笔,直接临帖,外表样式儿是能学个十足十,但拳掌剑互通的种种幽微之意,可就无法全然领会了,更不要说阐发新意。不提别派,单就青城派那一套上清九剑,若使用得宜,足可胜出一筹,秦少君,你说是也不是?
秦之宜呆呆听着,嘴巴张开一条缝。
周子舒这一番褒贬,有些他曾听本派师傅师叔议论过,有些尚是首次听闻,但句句切中肯綮,正道出他九华剑法的长处短处。
他虽有些年少骄狂,却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当下叹一口气,默默一点头。
旁边两人见到秦之宜的样子,知道说中了。周子舒讲了那一大通话,气息不继,此时低头咳嗽,病态毕现,但那三人再看他时,都有些肃然起敬,不敢以寻常“病鬼”视之。
因周子舒方才称赞上清九剑,青城派雷饮江道,你这人倒有些眼光,鄙派上清九剑虽不能说天下无敌,确也罕遇敌手。
周子舒把目光转到雷饮江面上,吸一口气,道,请教尊名?
雷饮江道,我叫雷饮江,是“玉面穿山剑”郭龙吟的徒弟,门内功法排名第五。周庄主有何见教?
周子舒道,贵派历史悠久,百年前“凌霄山人”樊洗尘因见风吹松枝而不折,心有所感,于青城上清宫面壁七日,创“上清六剑”。其法攻守兼资,其意高古绝俗。四十年前青城派一位绝代高手南宫朗,体其剑意,增其招式,改为“上清九剑”。庚申年西湖英雄会上,南宫大侠剧战三昼夜,以上清九剑力压群雄,风头无两,目睹者传下两句口号,“平湖映剑秋月黯,柳浪知威莺不闻”,至今流传,令人思之神往。
雷饮江露出骄傲之色,嘴角泛起微笑,却又听周子舒道,可惜南宫朗未享高寿,游历回疆时染了痧气,客死他乡,得年仅三十四。他的剑法心得也未能尽传。据我所知,自南宫朗之后,青城派再无一人能练成上清九剑的第八与第九剑,能练到第五、第六剑,已是难得出类拔萃的子弟。贵派现任掌门袁秋池亦不过悟到了七剑半,雷少君,是也不是?
雷饮江嘴角笑容不见了。
周子舒捏拳抵着唇,咳嗽一阵,那咳的声音从脏腑深处传来,常歪嘴躲在柜台里,听得心悸,探头出来,望着他震颤的后背,很想过去送一杯茶,但看看另外那三人如笼寒霜的脸色,又悄悄缩了回去。
周子舒的咳嗽终于停住,他再开口时喉咙略有沙哑,道,樊洗尘与南宫朗,俱是万中无一的才子,但“上清九剑”糟也就糟在这里:这九剑之先手看似平易,后招却无穷,临敌时有无数精妙变化,所以在西湖能对阵刀、环、鞭、钺、枪等诸般兵器而不败。然而,那些机灵应变,是禀赋极高的人方能发挥的,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心若不是樊洗尘和南宫朗的心,那妙便大打折扣。偏偏你们青城众人又死脑筋,一代代只顾钻进这九剑的牛角尖儿里,好比非要穿着不合脚的靴子,练跑练跳,自己痛苦不说,也实难练出什么大本事。似你们这般人使出的上清九剑,单是武当派的乾坤醉八仙剑,便足能胜过而有余了……
周子舒说到这儿,靳北英喝道,够了!
他冷笑道,阁下不必往下说了,你夸武当剑法能胜青城剑法,我也并不承你的情,因为你接下来就要讲论我武当剑如何不妙,对不对?他对秦之宜和雷饮江道,二位,我看咱们还是去游山吧,大好春光,没的在此耽误了!
雷饮江却道,游山有什么急的?
秦之宜道,对呀,山又不会长腿跑了,这位周庄主见识不凡,我正想再听听。
原来他二人师门剑法已被揭了个底朝天,靳北英的武当派却还没被指摘过,如果此刻离开,他们可就吃亏了。
靳北英只好道,好吧……那我静听周庄主高论。
周子舒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他刀伤未复,挪动间触到背后伤口,微微皱眉,靳北英端详他的举动,眼中尽是疑惑。
周子舒照例问了他的名字,眼望桌上残梅,平静地道,靳少君所在的武当为武林执牛耳者,历代贤人如云,百年威名赫赫,其声势盛景,唯嵩山少林可与之相比。今且按下拳掌不论,只说贵派剑法。武当号称天下第一剑宗,剑法尊的是抽带提格,击刺点崩,压劈截洗,外兼百家之长,内秉醇和之气,当年家师议论起来,也是敬佩得紧。
虽然他把武当剑法夸得跟花儿似的,但那三人已知他的风格,前面这些称赞不重要,后面的“但是”才重要。
果然,“但是”来了。周子舒道,但是,武当剑法的缺陷在于内力。举凡贵派给初级弟子修炼的八卦剑、龙行剑,以及高等级的乾坤醉八仙剑,还有看似简单、不练十年休想有所小成的四象六合剑、太极剑……这些剑法要发挥威力,统统要求有深厚内劲做后盾。我少年时曾随师傅上武当山访友,亲见贵派前任掌门慧月道长与门人切磋剑法。五步之外,都能感受到慧月道长的剑气森然。与他对敌的那位青年子弟,虽已是秀出班行的才俊,一柄剑也使得如蛟龙彩凤,但在慧月道长凛凛剑风中,连片衣角儿都沾不上。
他朝靳北英微微一笑,道,最后他弃剑时,说道“弟子关度雁认输啦,愿下山给师叔打五十斤好酒回来”。
靳北英沉着脸道,那便是在下的尊师。
周子舒故意道,哦,原来你是度雁哥哥的弟子呀。当年我跟家师在山上小住时,每日都是他陪我玩,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几乎都逛遍了。他还带我去看你们全真观外那两棵千年银杏,我俩从地上捡那臭银杏果儿互相掷……
他与关度雁既称兄道弟,辈分上自然就压了靳北英一头。
秦之宜和雷饮江在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靳北英的面色愈发阴沉,道,原来鄙派与四季山庄尚有如此前缘,妙啊。
周子舒道,是啊,既然早定前缘,何妨今朝再续?
他缓缓从椅上站起身,手扶桌子,道,不才周子舒,愿领教武当派剑法高招。
他这话一出,屋里几个人,连偷听的常歪嘴在内都惊呆了。
谁都看得出周子舒重病在身,站着已很勉强,还要跟人比剑,简直是一心找死。
常歪嘴难过得低头不愿看,心道,这小庄主疯得好厉害!秦老庄主在天有灵,怎生不看顾弟子?
靳北英惊异地朝周子舒瞧了一阵,忽然笑道,周庄主莫不是消遣我?
周子舒面沉如水,字字清晰地说道,不是消遣。周某只想教诸位知道,我四季山庄虽一时门人零落,但绝不会“完了”。我门派的武功剑法以及家师的名头,亦不是浪得虚名。
秦之宜和雷饮江看着周子舒,目光中已充满敬意。为捍卫尊严,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这本就是江湖中人最佩服的铁骨铮铮。
靳北英却犹豫起来,打赢一个病人,绝不光荣,万一打输了,那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周子舒微笑道,你不愿对我这病鬼动手?果然有君子之风,度雁哥教得好徒弟。
他淡淡一句,以长辈自居,又占了一次便宜。靳北英面色发青,正待说话,周子舒摇摇手道,北英啊——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北英了——既是我要求比剑,自不会让你为难,稍等。
只见他拿起桌上那柄小刀,转过身去,松一松腰带,将衣襟稍解。
那三人在他背后看不见他干什么,六只眼睛互相望着,十分纳闷。
雷饮江道,庄主是要掏出什么神兵利器来么?难不成是阁下的舍利子?说完他自己呵呵笑了几声,自觉有趣得紧。
靳北英紧盯着周子舒的脊背,见他垂头用小刀在前胸比划两下,背心一阵颤抖,似是像肉中剔刺一般,挖出了什么东西,在胸前周围点了几个穴道,反手将带血的小刀丢回桌上,又扶着椅背,肩头起伏几遭,慢慢转过身来。
他以一手拢住衣襟,另一手两指间夹着一根血钉,“叮”一声,钉子丢进酒杯里,杯中酒染得殷红。
那几人瞪大眼睛,不明白他体内为何有钢钉,又为何要在斗剑之前取出来。秦之宜朝靳北英看了一眼,意为“这是什么邪门功法”,靳北英摇头表示不晓得。
周子舒浑若无事,款款系好腰带,虽然伤口附近穴道已封,仍有一小团红色从里头透出来,灰衫子的左胸处,宛如从灰烬里开出一朵红茶花。
说也奇怪,取出一只钉,他面上竟泛起红晕,眼中也有了摄人的光彩。
周子舒拿起桌上一只汤匙,双掌一捻,打开手时,瓷汤匙已无声无息地化为碎块与粉末,扑簌簌落在桌上。他拂一拂手,朝靳北英笑道,你瞧,我体力已复,不算你欺负病人。可以打了吗?
靳北英双眼一眨不眨凝视他,拿起桌上长剑,锵一声拔剑出鞘,这便是应战的意思。
秦之宜与雷饮江往后退几步,让出场子。雷饮江道,周庄主身上没带剑?要不要借与你?
周子舒道,谢了,贵派的剑比一般剑宽两分、重三两,我使不惯。我用这个。他从桌上陶罐里,抽出那枝梅花。
一枝半开半谢的梅花。
他抚一抚枝头最前端那朵花,像抚美人头上簪子。一长手臂,将梅枝在那杯血酒里一蘸。
白梅成了红梅。
他朝靳北英一扬梅枝,左手松松捏了个剑诀,笑道,当心你那白衣服了!春水如染,春山如笑,这万物生发的季候,不宜真见血。再说你又是度雁哥哥的弟子,我若伤了你,岂不是对不起他给我买的白糖藕、赤豆糕、面窝窝……
靳北英再也忍不住,一剑如闪电般刺出。
这一剑实为虚招,看似刺向小腹,剑刃一扫一摆,剑尖晃动,点向两肩琵琶骨处。他却不知,周子舒反复占口舌便宜,意只在激怒他。武当剑法的特点在于神华内蕴、柔劲外吐。简言之,就是要沉得住气。似靳北英这般怒气冲冲,疾风骤雨似的使快剑,着实是扬短避长。
周子舒道,唔,这是贵派的“松雪十九式”。他说了十一个字,靳北英刺了十三剑,寒光点点,犹如雪片漫天飞舞,几乎看不清人,实在是极卓绝高明的快剑剑法。
旁观的秦之宜看得手心出汗,暗中咋舌,心想老靳这一套快剑若是冲着我来,我能接得住几招?只怕连十招都走不过去。他此际已对周子舒略有好感,不由得替他紧张起来。
只见周子舒握着梅枝,身形在重重剑影中腾挪。靳北英的剑招三虚一实,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周子舒的脚步仅在方寸间移动,却没有一剑能刺中他。
他笑道,北英,这身法唤做“飞凫凌波”,乃四季山庄嫡传武功,用的是《洛神赋》“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典故,尊驾觉得如何?
此时靳北英已刺出几十招,咬牙道,我看也平庸无奇!
周子舒此时只守不攻,手中梅枝出招并不快,却每次都刚好封住靳北英剑锋所指,所有虚招都如水泡一般,被他那梅枝戳破。靳北英越打越躁,恨不得下一剑就在这讨厌病鬼身上搠个透明窟窿,一柄剑愈发舞得泼风一般。
只听周子舒轻叹一声,靳少君,你太快了。
听在外人耳中,这是对靳北英的称许。靳北英却猛地警醒,心道我怎生忘了,师傅一直教训我要学懂“慢”。他脚步一错,手中剑半旋半抹,招式慢了下来。
周子舒赞道,这才对!贵派这“斩猿八诀”的剑法十分了得,当初见度雁哥哥使过,我喜欢得紧。恰巧我刚学剑时师傅教我一套“青石磨锥小八剑”,就拿它跟你拆一拆招吧。
两人的身法和剑都慢了下来,旁观那两位可以看得更清楚了。靳北英的“斩猿八诀”以劈砍为主,每一剑不算快,却去得重、落得狠,予人透不过气的威压之感,而周子舒的剑法轻灵机巧,变招角度刁钻,每每从人绝想不到的方向刺入,正如一根尖锥不断顶撞青石,令石头越来越不稳,早晚要轰然滚落。
连换两种平日得意剑法仍不能奈何对方,靳北英十分心焦,偏偏周子舒还有心思边拆招边说话:北英,你可听过那句诗?——“磨剑莫磨锥,磨锥成小利。”意思是磨锥的人没出息。师傅教我这剑法时却说:切不要轻看磨锥,如真能沉下心思,日日磨利一把锥子,亦是了不得的成就,有了磨锥的心,方能再学磨剑。而学剑也如磨锥,行远自迩,不可好高骛远,你道是不是?
靳北英喝道,你废话恁的多!是斗嘴还是斗剑?
周子舒笑道,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多,不小心絮叨了,见谅则个。他话音方落,靳北英的剑招又变,似封似闭,如抛如歇,剑尖便如拴了石头一般,显得滞重,拙涩,却又隐藏消融一切力量的力量。
周子舒双眼一亮,道,我一直等着呢,你终于使出太极剑了。
他的面色随之凝重,步法像重心不稳似的,飘忽摇摆,手中梅枝使出的剑法也变了,变得回环翻绕,如飞梭织布,如巧蛛传丝。原来,越是刚健凌厉的剑法,太极剑反克的力量越强,周子舒梅枝上那一道丝线般的力量,虽一时不足以缚住对方剑锋,但太极剑之以柔克刚在这无尽缠绵的招式面前,就像面团遇上棉花,无计可施。
靳北英牙齿咬得死死的,太极剑是武当最著名的剑法,享誉江湖,精妙无限,如仍不能击败这病鬼的无名剑法,实在可说是颜面扫地了。他已将十成内力含在剑尖上,每一招都预伏数种变化,只待周子舒的剑招出现一点破绽,便可一举刺入。
其实周子舒也绝不轻松,要破解这武当传承百年的剑法,谈何容易,他全神贯注应付,方能维持不败。他又几次靠飞凫凌波的身法绕到对方身侧身后,却怎么也攻不破太极剑那圆浑如罩的防守。
这时他们的剑出得比刚才更慢,旁观的秦之宜和雷饮江却觉得更窒息了。
靳北英听得周子舒喘息不匀,知道他内力逐渐不济,心中暗喜,虽然此番斗剑,摆明是只在招式上见高下,以内力相拼,有些破坏规则,但要维护武当脸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靳北英使个叉步撩剑,周子舒的梅枝一领一抖,刺向他咽喉,他的剑尖却忽地放弃防守,猛地变招一扣,磕在梅枝上。
剑尖与梅枝相碰之时,一股刚劲内力猛地传入,梅枝瞬间断成十几截,掉落地上。周子舒踉跄后退两步,倚在桌边,身子一颤,吐了半口血。靳北英大喜道,承让承让!却见秦之宜伸手指着他,道,靳大哥,你看……
靳北英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只见白衣上六七点红痕,如雪地里落了红梅花瓣。
那是梅花上蘸的血酒。
枝头花瓣,早在与他的钢剑相碰之前,就点上了他胸口。如果梅枝是剑,靳北英此刻早是个死人了。
他慢慢抬头,面色变得说不出的沮丧,嘎声道,周庄主好剑法,在下输了!方才这路剑,有名字吗?
周子舒面上红晕已退去,他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浸在血中,道,好教你得知,那是四季山庄的“缠丝钟情剑”,情丝绵绵,专能攻克那等寡情的剑法。
靳北英惨笑一声,点头不语。
周子舒庄容道,靳少君,我绝无意折辱你。只是事涉师门名誉,我不得不如此。先师秦庄主生性恬淡,只爱莳花课徒,享用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却绝不是浪得虚名。我未能保住师门基业,万死难赎,但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四季山庄就不容人轻慢。
秦之宜与雷饮江默不作声地鞠躬施礼,表达歉意与敬意。靳北英涩声道,方才是我信口开河,胡乱说的言语,当不得真。周庄主胸藏海量,请莫要放在心上。改日君再访武当,我定随师傅一起到山下迎客亭恭候。
温客行沽酒回来时,还没走进门,就听见里面咳嗽声。他心一紧,大步进去,只见堂倌正忙着收拾桌上地上狼藉。周子舒以一个几乎要倒下去的姿势瘫坐在椅中,一手支额,大半张脸遮在掌下,一手掩着胸口,疲弱无力地咳嗽。常歪嘴站在他旁边,手拿一杯茶候着,满脸关切,见温客行回来,喜道,公子爷,原来你们是四季山庄的人!原来这位就是小庄主,怎的不早说?我们镇上都十几年没见过你们庄子的人啦……
温客行哪顾得上答他,他把酒葫芦丢在桌上,在椅子旁边单膝跪下,摸到周子舒一只手,只觉那手冰冰冷冷的,慌得摇着他手道,阿絮,怎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周子舒待咳嗽平息,软软垂下手,苦笑道,有什么看的?……你才走了一阵,我……又不曾少个鼻子、耳朵。
他望着眼前温客行,那脸却模糊得怎么使劲也看不清。温客行的说话声音,也像隔着水般微弱。
勉强听得他似乎是问:……你刚才……什么?你衣服……血……怎么……
他用尽力气,死死抓着温客行的手,道,对不起,阿行。我拔了……一根钉,跟人……打了一架,
他还想说:梅花,你给我的梅花……落了……
却连动弹舌头的力气也失去。
温客行的呼叫瞬间离得好远。他眼前再次黑下来。
(TBC)
1.
这一章刚好一万字。同上章一样,这章也是计划外另加进来的,原因是前几章有人留言说,都快忘了是武侠小说了。
作者眉头一皱:那哪行?加!加一场打戏。
然周子舒已病入膏肓,不能再浪费力气,只能先坐着斗嘴,最后拼命打上一场。
上章讲花儿,扣的是“四季花常在”,这章论武,讲的则是“九州事尽知”。
这两句口号喊得很响亮,可惜在书和剧中好像都没细细阐发。所以让周子舒做半次博闻强识的王语嫣,纵使病骨支离,也可从容击败三大派高手,为师门争这一口气。
2.
武当、青城、九华种种内容、招数,全是我瞎编的,这几派的少侠千万不要上门来找我……
“平湖映剑秋月黯,柳浪知威莺不闻”,提到了西湖十景中“平湖秋月”和“柳浪闻莺”,形容当日南宫朗在西湖的威风,剑光之寒令月光也黯淡,凛凛神威让黄莺都不敢啼叫,云云。
【浪浪钉】借你生个孩子 23-25
又名《非传统意义先婚后爱》,《借种》
面冷心热的alpha x 心口不一的omega
“论孕期的omega会做哪些心口不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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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张哲瀚原本的想法是什么?
他想着反正龚俊不要这个孩子,自己又舍不得打掉他,就干脆偷偷的生下来。原本安排的很好,在月份小的时候尽可能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等到月份大了,他就借由公司分布的事宜去国外养胎,直到生完孩子再回来。
到时候问起孩子哪来的,就说是自己领养的,反正都是在自己名下,没任何影响。
可是现在张哲瀚看着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的他妈跟...
又名《非传统意义先婚后爱》,《借种》
面冷心热的alpha x 心口不一的omega
“论孕期的omega会做哪些心口不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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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瀚原本的想法是什么?
他想着反正龚俊不要这个孩子,自己又舍不得打掉他,就干脆偷偷的生下来。原本安排的很好,在月份小的时候尽可能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等到月份大了,他就借由公司分布的事宜去国外养胎,直到生完孩子再回来。
到时候问起孩子哪来的,就说是自己领养的,反正都是在自己名下,没任何影响。
可是现在张哲瀚看着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的他妈跟保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怎么就因为一次晕倒,剧情发展成这样了呢?
“噢哟,瀚瀚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快上楼去休息呀,你刚刚出院,不能累到的,晓得伐?”张哲瀚他妈走过来催他去休息,他只觉得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还有呀,俊俊,你以后也要多回来啊,知道你们做医生好忙的,但是瀚瀚怀孕了,他需要你的呀,你要多陪陪他的。”
张哲瀚偏头看了一眼龚俊,觉得他也是‘尴尬’二字写在脸上,只好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看看你的汤吧妈妈。”
在被双方家长强制要求住家里之前,张哲瀚跟龚俊各住各的,一个在海韵华府,一个住龙庭苑,本来住的好好的,车走车路马走马路的谁也不相干,现在突然又被安排在一起,张哲瀚看着卧室里的那张大床,只觉得后背的汗毛从腰一直炸到了脖颈儿。
虽说刚开始是他主动追求龚俊,但是现在知道人家对自己没什么意思,自己还要舔着个脸上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马秘书有句话没说错,张哲瀚有他的高傲。只是这高傲忽隐忽现,也不知道那个开关在哪。
“你先休息,衣服我帮你挂进柜子里。”龚俊接过张哲瀚手里的行李箱,往衣柜那边走去。
张哲瀚看了他一眼,发现龚俊只有一个不大的手提包,里面装了几件简单衣物,张哲瀚看的有些出神,想到原来他并没有真的要搬过来住的意思,想必这几件衣服也只是为了应付双方家长不得不拿的。
“不用,你放那里吧,到时候让阿姨来弄就行。”
龚俊转身看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的主动看起来就像包装袋上的封口胶带,没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扔掉。
“好。”
他又放下张哲瀚的行李箱,只把自己的那几件衣服挂进去。衣柜很大,张哲瀚成年后就不在家住,所以里面空荡荡的,自己那几件衣服也显得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他叹了口气,关上柜门转过身,收拾了一下情绪后,“我下楼了,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有事就喊我。”
“好的好的,你忙你的就行。”张哲瀚巴不得从两个人这尴尬的境地中解脱,他笑着对龚俊说,“一般应该没什么要麻烦你的。”
这本来是不想显得自己太麻烦人家才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哲瀚说完就觉得龚俊脸色看起来更差劲了,那张俊脸仿佛带着些看不懂的怒气,张哲瀚一头雾水,想说让他住进这里是不是真的很为难他。
但是这些思绪他没有想太久,这几天他太累了,连轴转,精神又高度紧张,直到晕倒入院才睡了一觉,现在他轻轻摸了摸小腹,然后决定把这些问题都抛诸脑后,先睡一觉再说。
24
他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梦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却总有一个声音催促他前行,他不得已摸黑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好像这无边的黑暗是某种怪物,不能被打败,要跑出去,他只有跑出去,才有希望。
他身体一抖,醒了过来。
然后便闻到了从一楼飘上来的香气,张哲瀚嗅了嗅,觉得家里阿姨的手艺见长,烫的香气勾得他饿了。
他从楼梯上下去,正巧看见龚俊围着个围裙跟他妈聊天,其乐融融,好像他们才是一对母子。
“瀚瀚起来啦,快过来喝汤。”张哲瀚他妈发现自家儿子站在楼梯上,对着他招手,“俊俊刚煮好的,快点呀。”
张哲瀚有点惊讶,虽然跟龚俊结婚有段时间,但介于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关系,张哲瀚对龚俊的了解也一直停留在一个较为浅显的层面,竟不知道他还会做饭。
他下了楼,龚俊已经盛好一碗汤放在桌上,张哲瀚不太习惯这样,有点紧张又有点不适应,“自己来自己来。”
晚饭过后,张哲瀚的妈妈催促他们早点去休息,他才反应过来,他跟龚俊一起住在家里,是要睡一间房的。
房间里他看着那张大床有点愣,床不小,但是只有一张。
“你休息吧。”龚俊走到床边拿了一个枕头,又从柜子里找了床被子放到沙发上,“我睡沙发。”
张哲瀚想张嘴说不好吧,但是他又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像根桩子一样站在那。
龚俊看他没反应,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眼神深深带着些耐人寻味的深意,问他,“怎么了?”
张哲瀚一愣,说话带上了以往从未有的小心翼翼,“你住在这,是不是很不习惯?”
“还好。”龚俊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之后可以跟爸妈说我加班,住医院也可以。”
“没有没有。”张哲瀚一听就要解释,本来自己的一顿操作把人搞得不上不下就很不仗义,现在要是再把人逼得住医院,那岂不是天理不容,“我没有不喜欢,你住吧,只要你愿意住多久都行。”
“多久都行?”
“对!”张哲瀚点头,“想住多久住多久。”
“离婚了也住着?”
张哲瀚被他问的懵了一下,心里有个地方被一只小虫子咬了一口,慢慢的泛起疼,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儿,一听到离婚两个字他就有点不正常,深呼吸了两口才压下那股异常,说,“嗯,只要你愿意。”
龚俊听到他这么说很惊讶,但是就听张哲瀚接着说。
“本来也没想到你能这么干脆答应和我结婚,作为感谢肯定是怎么着都行啦,你放心,只要你想离婚,什么时候都行。”
龚俊心慢慢凉下来,果然是他想多了,张哲瀚怎么会对他有真的感情,这个人婚姻,孩子都是他换取利益的手段,又怎么能真心实意的爱上别人。他笑自己的无知,刚刚那瞬间仿佛还以为张哲瀚对自己有情。
他对张哲瀚笑了一下,说,“早休息吧。”
接着就自顾自的去了沙发上躺下,两人再也没有对话。
25
张哲瀚带着不解躺进被子里,大约是下午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睁着双眼,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黑暗中龚俊的侧影,卧室里的沙发不长,龚俊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上面只能蜷缩着双腿,看着就不甚舒服,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睡着。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眉目,但是能看见他轻轻起伏的轮廓。
张哲瀚看着,思绪忽然就慢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缓,就这样盯着龚俊的的轮廓慢慢睡去。
安静的卧室里一时之间只有一个人浅浅入睡的呼吸声,跟另一个没睡着却极力克制的呼吸。
半夜龚俊被张哲瀚的声音惊醒,他猛地坐起来看向床上,没有灯,只有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透出一点,打在地板上,让人能模糊的辨别方向。
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张哲瀚不适的将头往被子里埋,借着灯光,龚俊看见他额头上的汗跟皱起来的眉头。
张哲瀚睡得并不好,整个人弓着身子团成个球,胳膊夹着被子,手指不知是不是用里过猛,连关节出都泛着青白,半张着嘴在难受的喘息,间歇漏出来一两声压抑的呻吟。
这是孕期omega信息素不稳定带来的反应,龚俊皱眉在床边叫张哲瀚的名字,想把他从梦魇中叫出来,可是张哲瀚似乎深陷其中,龚俊又担心猛的惊醒他,始终不敢太激烈,喊了几声也没有作用。
他沉吟了几秒,床铺的另一侧便陷进去一块,他躺在了张哲瀚身边。
黑暗中人的胆子大了,龚俊放肆的盯着张哲瀚看,怀孕的Omega信息素会跟着发生变化,龚俊能够感觉到张哲瀚的味道里面缠在了一丝他自己的在里面,变成了另一种勾着他的味儿。
怀孕的这段期间,因为没有信息素的安抚,又加之本身的孕吐,张哲瀚比之前瘦了不少,睡衣被蹭上去露出有点细瘦的胳膊,龚俊看着,想起几个月前刚与他认识的时候,张哲瀚好像还健壮一些,甚至有点像不那么高大的alpha,现在看着倒是更像Omega了。
梦里畏冷,张哲瀚睡着也能感觉出自己的左侧有一处热源,动物的本能驱使他靠近,而且不知为何,越靠近热源,他的难受就能缓解几分,他张着嘴呼吸,略带香味的信息素毫不掩饰的从口出溢出,钻进龚俊的鼻腔。
龚俊看着他,终究没抵过心里的挣扎,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张哲瀚太难受了,皮贴皮能让alpha的信息素更好的抚慰Omega,他搂着人,手指忍不住的在他脖颈儿后的那处腺体来回摩擦。
此时的张哲瀚像只小猫一样,被人挠了敏感又舒服的地方,整个人都在发软,梦境也一转眼变成了棉花糖,头低低的拱着,犹如猫科动物乖巧的窝在龚俊怀里。
他克制的不将下半身与张哲瀚靠的太近,身体内的反应却让他无奈,压抑的感情好像只有在夜晚才会被暴露出来,毫无意识的,他的胳膊越搂越紧,直至张哲瀚发出了一声抗议的呓语。
龚俊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又缱绻,好似包含了许多无法言说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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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新的进展
桃李春风
食用注意:
从来不写原作耽美的同人的,奈何老婆过于迷人!
没看过原著,所以是剧版同人!
跟原著没关系!跟演员也没关系!我只是一个lsp罢了!!
温周,生子。
没有师兄弟设定,不然太痿了。
接上篇《晓云舒瑞》。
两人回到四季山庄天便亮了,温客行先将周子舒安置进床里,帮周子舒脱去外衣的时候,才发现他裤子上星点的血迹。
周子舒流血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慌了。温客行当即把张成岭从床上拽了起来,嘱咐他烧水照看。张成岭本来睡眼朦胧,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当即清醒过来。
温客行是将大夫提着进门的,他被叶白衣伤得颇重,一路轻功带人,内力耗得厉害,走了几步腿一软就跪在周子舒床边了。
“...
食用注意:
从来不写原作耽美的同人的,奈何老婆过于迷人!
没看过原著,所以是剧版同人!
跟原著没关系!跟演员也没关系!我只是一个lsp罢了!!
温周,生子。
没有师兄弟设定,不然太痿了。
接上篇《晓云舒瑞》。
两人回到四季山庄天便亮了,温客行先将周子舒安置进床里,帮周子舒脱去外衣的时候,才发现他裤子上星点的血迹。
周子舒流血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慌了。温客行当即把张成岭从床上拽了起来,嘱咐他烧水照看。张成岭本来睡眼朦胧,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当即清醒过来。
温客行是将大夫提着进门的,他被叶白衣伤得颇重,一路轻功带人,内力耗得厉害,走了几步腿一软就跪在周子舒床边了。
“成岭在呢,不用你行这么大礼。”周子舒面色苍白,他环抱着肚子侧躺在床里,看见他还是扯出笑来。
“大夫,您快看看我师父吧。”还是张成岭顶用,将惊魂未定的大夫拉过来,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要治的不是浑身浴血的那个。
“这是干什么去了?”大夫触诊时周子舒疼得拧眉,抽气答道:“被打了。”
“啧啧啧,哪儿来的歹人,怀着孩子的都不放过?”
“就是说,丧心病狂,你瞧,这人被打得比我还惨。”周子舒憋笑,捏了捏温客行的手,见没把人逗笑,只好乖乖配合大夫放松身体,调息忍痛。
“卧床休息吧,可千万不敢有碰撞了,按时服药,三日后血若没有止住,便一定要再来找我。”大夫尽心尽责,接着又把周子舒左肩的骨接了。
“成岭,带你温叔下去洗一洗,”周子舒疼了一身冷汗,勉力凝神,“劳烦大夫也治一治他。”
“不碍事,我陪着你。”温客行不愿走,强撑道。
“我跟孩子都没事了,你管管你自己,一身血气冲得我难受,”周子舒低眼看他,忽又笑了,“老温,你是不是站不起来了?成岭,扶你温叔一把。”
张成岭有令必达,勾着温客行胳肢窝就要把人架起来,温客行颜面尽失,骂道:“放手,我自己能起!”
温客行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周子舒半梦半醒间,感觉有条烫过的帕子贴到自己脖子里,“唔……”
“别翻身,肩还有伤呢。”温客行将他脖子里的汗一点点拭去,然后爬上床,给他掖了掖被子,“还疼吗?”
周子舒靠进他胸膛里,摇摇头,“腰沉。”
温客行便伸手贴到他腰后按揉,周子舒安静了片刻,拢住肚腹,问:“老温,你说我是不是待它太粗疏了?”
方才周子舒一直等腹中疼痛渐渐平息下去,吊着的心才落了地,不由反思了这几个月。蜀中到昆州长路漫漫也就罢了,闯龙渊谷,战叶白衣,干的好像都是些作死的大事。他半生风雨穿行惯了,也并没有把那些危险当回事,现在想想,着实算得上这个孩子命大。
“哪里的话,”温客行知道他是心有余悸,连忙反驳,“是我连累你们才对。”
周子舒笑笑,也不再深究,低叹:“这个劫,咱俩算是过了。”
“那成岭那边……我要如何跟他说啊?”温客行犹疑着问,“你也是,骗他说什么强盗,方才他就一直问我什么样的强盗能把我俩打成这倒霉样子,我差点儿给他现编一套水浒。”
“咱成岭就是好啊,脑里不装事,心里能撑船,”周子舒学着温客行当初的语气调侃,紧接着又想到什么,刚闭起的眼睛立刻又睁开,踹了温客行一记,低低问:“镜湖派是你干的?”
“不是,”温客行赶紧否认,接着又踌躇道,“但我并非也全无干系……”
周子舒长吁了口气,啐道:“那你就是那个拱火的呗。”
温客行摸着鼻子讪讪道:“春天那会,五湖水,天下汇的歌谣,下半句,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是我诌的。”
“缺了大德了你。”周子舒心中已然猜了了个大概,颇有些无奈。
“呵,阿絮,你说当年缺德事明明是大家伙一块干的,凭什么就我一家家破人亡?他五姓兄弟凭什么置身事外?我父母施恩无数,但我们全家落难时,那些承恩未报的人又在哪儿呢?我如今从狱火里爬上来,想要讨要个说法,我难道有错吗?“
温客行温柔捋着他耳边的发,低低柔柔地一句句问着,周子舒背上发寒,听到最末心又酸胀无比,便想转过身去,温客行如有所料,轻轻抵住他后背止了他动作,在他耳廓吻了吻,道:“说了别翻身。”
“老温……”周子舒叹息。温客行的这些话,憋了二十多年,无处可倾诉,无人可开解,如今他终于能说了,自己也便当当那三寸日光,无声晒晒他心底里头的那些霉烂苦思吧。
“阿絮,可我刚刚在外头坐着,看成岭打水拧帕,帮我擦脸擦手,问我疼不疼,对着我笑,我心里头,从没有如此后悔过。我看着成岭啊,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我父亲被废手脚逐出师门,我那时也经常帮他擦身……”温客行顿了顿,似乎在咬牙,“如今的我对成岭做的那些事,又跟当初的五湖盟有什么区别呢?为何我后悔时,一切已经积重难返了呢?那我半生坚持,岂不……像个笑话?”
“老温,”周子舒拿后脑勺撞了那人一记,听得后头轻微抽气声,便知道自己估计是将他鼻子怼了个正着,他借此终于转过身来,温客行连忙托住他肩膀,周子舒仍是疼得拧了拧眉毛,温客行低头关切看他,几缕发丝便落到他面上,周子舒伸出手指勾缠,拽得温客行歪了歪脑袋,“所以说这人间可不是非黑即白,做人呐,比做鬼难得多啰。”
温客行眼尾果然是红的,周子舒拿指腹蹭了蹭他湿润的眼睫,又摸了摸他面上的伤口,最后捏了捏他被撞红的鼻尖,温客行终于勾唇笑了,将下巴搭进他掌心。
周子舒想起叶白衣那句养狗的损话来,也是忍不住笑了,屈指挠他下巴脖颈,道:“老温,咱就从最简单的学起,人生不过一日三餐,晨起夜眠,何必多想什么千古愁啊。”
温客行沉默了好一会,闭眼笑了,在他身边躺下,轻声道:“那你慢慢教,我慢慢学。”
“不如你也下去给我磕三个响头,我给成岭收个师弟。”
“嘿,你怎么千方百计占我便宜呢?”
“那你占了这么大个便宜怎么不说呢?”周子舒拉着他手盖到腹上,温客行咧嘴一笑。
“至于成岭那边,等乌溪将我伤治好了,我们一起去将镜湖派灭门的事情查清楚,到时候你再跟成岭好好解释,问他想不想报仇,他要是怨你怪你,你可得咬牙都受着。”
“好,那我这段日子得讨好讨好他,哎,不如你再对他严厉点儿吧,如此才能凸显师娘我温柔可亲啊。”
“……”
周子舒吊着个胳膊也做不了啥事,老老实实在床上安胎休养了几日。温客行便成了代理师父,每日鸡鸣头一遍时叫张成岭起床,甚至亲手修补了那些个年久不用的木人桩跟梅花台,当温客行开始在每晚张成岭苦心研究龙雀留下来的机关术时给他送羹汤后,张成岭终于忍不住跟周子舒惶恐抱怨:“温叔最近贤惠得叫我害怕。”
腊月一场寒潮过后,叫人真正感觉年关将至了。
腊八这日,周子舒终于可以下地,三人下山去平安银庄询问了大巫和七爷的行程,又去大夫那儿复了诊,最后带着张成岭去做了几身新衣服。张成岭这小子武功入了门,个子也蹿得极快,旧衣服裤腿都短了一截。
“就你小子最费钱。”周子舒敲敲徒弟的脑壳。
“师父,那大巫和七爷走得这样慢,该不会跟叶前辈一样迷路了吧?”张成岭被敲惯了,手上稳稳地夹菜不带晃的,一面问。
他俩骗张成岭叶白衣冬至那日没来是因为迷路了,导致张成岭现在一直觉得四季山庄不好找,生怕大巫和七爷也走丢了。
“说是赶得上过年,我看怕是这小东西出生了他俩都还走不到。”周子舒摇头,一边去抓瓜子,发现温客行将一只小碗推到他手边,里头是小半碗已经剥好瓜子仁。
“啧,老温,成岭说得不假,你果真贤惠起来叫人害怕。”
温客行呸了一声:“你们师徒俩,得了便宜卖乖,顶不知好歹。”
“周庄主,”平安匆匆追上来,“幸好你们还未走远,叶先生来信了。”
周子舒接过来,温客行帮他托着信封,叫他将信抽出来,周子舒单手展信,便瞧见上头寥寥几个大字:“除群鬼,净山河。”他与温客行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师父,这是山河令,高伯伯和叶前辈原本各执一块来着,”张成岭惊喜道,“叶前辈不来这儿,是因为他要牵头重开英雄会,铲除鬼谷!”
张成岭雀跃起来,扯扯周子舒衣袖:“太好了师父,咱们能去吗?”
周子舒瞟一眼低头闷不做声倒酒的温客行,抬手戳张成岭的脸,啐道:“我这个样子去哪儿?”张成岭嘟嘴小声抱怨:“英雄大会都在七月,到时候弟弟妹妹都出生了,哪里去不得?”周子舒闻言,不由分说夹了一块东西塞进他嘴里,道:“吃你的吧,个子高了胆也肥了是吧?”
张成岭嚼了嚼,才发觉周子舒塞进他嘴里的是一瓣腊八蒜,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师父,好辣!”
“你这话倒是没错,来,喝水。”温客行把茶盏递过去,周子舒早瞧见他方才把酒杯里的酒偷摸倒进了茶盏里,手指微抬,又放了回去,还是决定看戏。
“温叔,这个水也是辣的!”张成岭今天也体会到了人心险恶。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除夕这日天高日清,比前些天还回了暖,倒真像是个吉祥日子。
周子舒是搞不明白温客行跟张成岭两个人是如何弄出一群人的热闹动静的,大清早院子里就嘈杂声不断,好在他现在贪眠入睡极快,愣是又迷糊了回去。待他起来,前院里每一处石雕瑞兽,脖子里都系上了红绸,廊柱和门窗,都贴上了花纸,好一派喜气洋洋。
周子舒踏入堂中,便瞧见张成岭正踮脚贴窗花。
“歪了,左边点儿。”
“好,师父早!”
厅里的椅子都被擦洗过,还裹上了软和的坐垫和靠背,周子舒寻了一处果盘边的位置,驾轻就熟地坐下来。温客行贴完那边的,闻声回身走来,瞧见在周子舒瞎指挥下,张成岭贴得惨不忍睹的那对鲤鱼,憋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周子舒眯眼,只瞧见两朵红影,心中却没了以往的焦灼,坦然笑道:“我就觉着比你贴得好。”
温客行没回嘴,给他倒茶。
张成岭兴致高昂地搅着浆糊:“师父你瞧,这样是不是更像个家了?”
周子舒嗑了颗瓜子,笑道:“傻小子,本就是家,讲什么像不像。”
张成岭手一顿,红了眼眶,低下头去笑。
温客行便道:“成岭,咱家大业大,后头还有好些屋子没贴呢,赶紧,啊。”
周子舒指了指脚边那筐红纸:“你温叔啊,看那卖窗花的姑娘是个小美女,恨不得把人家一箩筐的窗花全买了。”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那小美女一直瞅着你,我懒得多花时间挑拣,所以才全买了的吗?”温客行扣扣桌子反驳。
张成岭心道这就是我要贴这好几斤红纸窗花的理由吗。
到底窗花是没有贴完的,因为周子舒监工时嘟囔了一句“过完了年有你俩好一阵撕的”,温客行和张成岭立马达成了共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灶生火,水滚泡,柴米油盐的烟火气立马叫小院变得分外温馨起来。
温客行褪去外袍,卷了袖子,一手按着那簇葱段,一手握刀,一阵规律刀碰砧板声后,葱花便被倒进小碗里,刀口齐整,长短均匀。温客行又拿起脆芹,莹白的指头映着青翠的茎,都是水润欲滴的养眼模样。
“老温,你就适合在路边摆摊卖吃食,得让人瞧见你做饭的模样,”周子舒撑着下巴一直看他,笑道,“赏心悦目,一定能招徕不少客人。”
温客行洗了一只小青瓜,扔给他,回头笑道:“那等你们师徒把四季山庄的基业败光了,我便出去摆摊谋生。”
周子舒伸手一接,才反应过来自己用的是那只吊着的胳膊。他其实肩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的吊着,只是为了好吃懒做得理直气壮些。
生火生得灰头土脸的张成岭惊诧地看他,问:“师父,你手什么时候好的?”
周子舒想了想,道:“在你们贴完第二十一间屋子的窗花的时候吧。”
见张成岭满脸怒容要从厨房里出来,周子舒拿青瓜警告地指他:“哎,别没大没小。”他说着歪靠到桌上,手搭到腹上画圈:“再说,我就算是手好了,也爱莫能助嘛。”
“你看看你师父,这叫父凭子贵,”温客行好笑地在后边提住张成岭后颈,“来,去把鸡杀了。”
周子舒闻言,咔嚓咬了口青瓜,兴致盎然地抬头看来。
鸡是只羽毛油光水滑,体态丰盈健硕的鸡,正蹲在锅盖上自得其乐地啄水。
张成岭指指自己,又指指鸡,问:“温叔,你要我……宰它?”
“不然还是它宰你啊?”温客行低头切菜。
张成岭吞了吞口水,踌躇道:“要不,我干点儿别的?”
“行啊,”温客行让开一步,冷笑,“你切菜下锅掌勺,我去杀鸡。”
张成岭退无可退,朝周子舒求救地望来,周子舒冲他比划了个拇指。
于是,年夜饭的筹备期间,多了个即兴消遣节目——成岭杀鸡。
温客行是没见过杀鸡不先掐住鸡脖子的,而且就张成岭这凌空挥菜刀的架势,也不知他是想杀鸡还是直接把鸡活活切片了。总之那一刀下去,鸡飞岭跳。
张成岭逃得比鸡还狼狈,秉着“干不服,找师父”的本能,往周子舒那跑,“师父,救命!”
温客行的厨房正下鸡毛雨,他手忙脚乱去护那些切好的菜码,回头骂道:“张成岭,别往你师父那儿去!”
周子舒笑得前俯后仰,张成岭扶着他肩膀直跳脚,见那鸡张开翅膀气势汹汹朝他冲来,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廊里跑。
温客行草草收拾完灶台的狼藉,却听得周子舒那边哗啦一声,果盘摔落,东西撒了一地。
他闻声看去,周子舒神情愕然,抚着肚子慢慢低下头去。
“阿絮?”温客行顾不得清理地上刚被张成岭摔碎的碗,赶紧飞奔过去,“碰着了?张成岭看你干的好事!”
“老温,老温,”周子舒急急连唤他两声,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腹上贴,“你看看,它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温客行便觉得什么东西隔着衣料,轻轻顶了顶他掌心。
“……动了?”周子舒补完话,已经得到了答案,嘴角牵出笑来。
温客行愣了好一会,才附和:“动了,小东西会动了。”他似乎说完这句话才慢慢消化了事实,眉毛一扬,欣喜若狂起来:“动了,它会动了,阿絮!”
周子舒回味了一下那种活物在肚皮里作动的感觉,说不出的新奇和感动。
这孩子动得着实有些晚,之前复诊时听大夫说四个月就应该会有胎动了,他还琢磨是不是自己把小东西闹出个好歹来了,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孩子可能就是个性子懒的。
“成岭,过来,你小妹会动了!”
“什么?温叔我求您了,您先帮我把鸡抓了吧!”
“别抓鸡了,叫你过来!”
“不是我抓鸡啊,现在是鸡抓我啊,师父!”
温客行哈哈大笑着搂住周子舒的腰,将脸贴到他腹上。周子舒拨了拨他的发,从里头捡出一朵毛绒绒的鸡羽,又偷偷给他粘了回去。
他们在人间烟火处相拥。
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
【龙嘎】苦海慈航 04
我流ABO
前文:
201X年1月,年初五夜,琴岛。
郑云龙从热火朝天的家宴上溜出来,在酒店楼下拦了一辆出租,严严实实的遮上口罩,和司机说明了要去机场,便忍不住掏出手机,翻来覆去地查看有无新消息。
没有,还是没有。
车子开上了高速,依稀能看到些城市中零星升起的烟火。他第十九次把电话播了过去,电话的那头还是只有机械的女声又重复一遍用户已关机,之后就转入语音信箱。这让他愈发焦躁,不住用脚碾蹭着地上的脚垫,将下唇都撕出了血,还在频频撕咬嘴皮。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他,车内太黑,倒是没认出他来,瞥见他像是屁股底下有锥子一样坐不...
我流ABO
前文:
201X年1月,年初五夜,琴岛。
郑云龙从热火朝天的家宴上溜出来,在酒店楼下拦了一辆出租,严严实实的遮上口罩,和司机说明了要去机场,便忍不住掏出手机,翻来覆去地查看有无新消息。
没有,还是没有。
车子开上了高速,依稀能看到些城市中零星升起的烟火。他第十九次把电话播了过去,电话的那头还是只有机械的女声又重复一遍用户已关机,之后就转入语音信箱。这让他愈发焦躁,不住用脚碾蹭着地上的脚垫,将下唇都撕出了血,还在频频撕咬嘴皮。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他,车内太黑,倒是没认出他来,瞥见他像是屁股底下有锥子一样坐不住,便随口问他,和自己的Omega吵架了?
郑云龙苦笑,说倒是宁可是和他吵架了,可人上午才跟他说难受,说胃疼,下午忽然就怎么也联系不上,这简直是要他的命。他等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消息,实在坐不住了,非得亲自飞过去看见人没事才行。
司机给他逗得直乐,说现在这些小情侣,几个小时不联系了都好像是天大的事情,早二十年前他与他的爱人分隔两地,电话都是公用的,要排好久的队,一个星期也只能打那么一两回,还不是照样谈了下去?只要心在一起,分隔得再久又有什么关系?
还说他的Omega不回他消息,兴许就是睡着了也说不定。大过年的,何苦非得这样千里万里地赶过去,还是陪家里人要紧。
郑云龙握着手机,倚在窗边听着,没有反驳一句,口罩遮着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静谧的眼睛。
他的Omega今年不能回家去,那么瘦伶伶的一个男孩子,汉话明明很卖力地在学,可还是时常说的七零八落,从前在军政文工团喝酒又喝坏了肠胃,不会说还不能喝,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酒局。他昨天晚上还晕晕乎乎高高兴兴地打电话给他,说他一个当歌手的老乡哥哥给他拿了能防止喝醉的药丸,不会有事哒,今天一早就蔫头耷脑地说有一点点难受,脸色差得让人放不下心。
他买的是午夜的班机,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只给母亲发了条简讯,说自己要去北京给几位恩师拜年,托她和家里的老人解释一句。
落地时是隔天两三点,他从海滨飞来,口袋里只揣了钱包证件和手机,连厚外套都不记得换上一件,出了机场的门,就给内陆的妖风吹得缩成了一团。在首都机场,无论什么时间,人总不会少,出租车排队处的队伍甩出去老远,他不断地拿冻得发僵的手指按亮手机,舍不得这时拨过去将他吵醒,又怕错过他的消息,直到天擦亮时才辗转到了市区。
阿云嘎住的偏僻,附近都是上班族,没出年节,早点铺子都还拉着铁门没开板做生意,这年的首都还没全面禁放烟花爆竹,地上还有些细细碎碎的红纸屑,一派萧条之景。郑云龙先前没来过他在北京的租屋,对着地址把周边的住宅里里外外兜了两圈,终于找见他暂住的那户。
他敲了敲门,一时也不知该敲的轻些还是重些,心中忽然有些怕他自己晕在屋子里。他们上个月才被拍到一次,拿好朋友、好兄弟的那套搪塞了过去,可本质上还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他没有他任何朋友亲人的联系方式,如果真的没人来开门,他能怎么办呢?
所幸这种纠结没有持续太久,只过了几分钟,他就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Omega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又干又哑地小声问,谁啊?
他挂着毛衣推开门,直接被他纳进了怀里。
十分钟后,暖和过来的郑云龙长手长脚地从背后抱着他窝在那张窄窄的单人床,挤得稍动一动,就要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他宽阔暖和的掌心贴着他硬邦邦的肋骨,隐痛的胃袋,自己也泛起了困意,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很快就要睡过去。阿云嘎前一天才刚刚自己跑去洗了一回胃,蒙起被子躺了半天,这会儿倒是比他有精神,伸出圆圆胖胖的五指扣着他修长好看的五指晃来晃去,说大过年你怎么跑来啦?我昨天都说了不要紧哒——
郑云龙拿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说一下午没回我消息,怕你晕在家里。
阿云嘎说,哎呀,下午手机没电了,我都不知道,对不起嘛。
声调却甜得像裹了蜜。
郑云龙暖着他还是有些发寒的胃腹,搂了人不再说话,闭着眼轻轻拿鼻尖磨蹭着他的后颈、他的腺体。Omega身上那种带着淡淡清苦、又带着淡淡奶甜的檀香气叫他发狂着迷,有好几次,他都险些抑制不住本能,想要将他永久标记,想让他清瘦的身体因为孕育他们的孩子而变得圆鼓鼓、软绵绵。可他们还太年轻,才刚刚到AO结合的法定年龄,在他做好准备之前,他不能自私地枉顾他的意愿,将他强占去。
他的小爱人比他大半年多一点儿,独自在北京摸爬滚打过不少个年头,身上却没有多少混娱乐圈的人该有的妥帖精明,真诚得有点笨拙,笨拙里又带着生野的可爱,与他生平所见过的人都不同,比他更像个小孩。
不是娇里娇气的小孩,是生龙活虎的小孩,是天地间野蛮生长的小孩。
这样有多难得,多珍贵。
他牢牢地抱着他,恨不得身体变成豆荚,包裹起怀中的那颗小豌豆。
可惜这种保护,却只存在于他的想象。就在一天前,他的Omega被灌酒灌到自己跑去洗胃,而他对此无能为力,只好闷闷地再叹一口气。
阿云嘎感觉到他此刻莫名的低落,主动翻了个面,凑近亲了亲他的下巴,说不要紧,等下回,下回我就有经验了,到时候我就偷偷兑葡萄汁、兑矿泉水——
却反倒听得半睡半醒的人猛地一激灵,睁开眼,愈发怒火难抑。
还给你喝白的了?是哪个老狗B?
红酒加白酒,坟头走一走。给一个Omega喝这种东西,能存什么好心?好在他只是胃受不住,酒量却很不错,否则灌醉了给谁捡回去,又能发生什么好事情?
他最知道这其中的腌臜,由不得他不生气。
阿云嘎伸出手,拿拇指的指腹认真地捋了两遍他蹙起来的浓黑平直的眉头,说工作嘛,谁还能一点儿委屈都不受啦?去年我想和人家导演制片喝酒都没机会呢——
郑云龙摇了摇头,握了他的手在自己手心,说解约吧,钱我来想办法,你签去哪儿都比留在这儿强。
阿云嘎怔怔地瞧他,半晌,忽然翘起嘴角,笑弯了眼睛,说哎,我男朋友真好。
他把半边脸埋在他的怀里,隔着他身上暖烘烘、皱巴巴,散发着好闻的大马士革玫瑰香的衬衫轻咬一下他的汝投,语气甜蜜又郑重。
他说标记我吧,大龙。
......
阿云嘎赶到酒店时,桌上已经喝过了两三轮。
“来晚的罚三杯啊——”
他笑,听见这话,解了西装的纽扣,便吨吨吨地给自己倒满了三个小杯,“知道于总的规矩,可不敢含糊。”
又利索地一杯一杯吞下,眉头也不见皱。
第三杯喝罢,郑云龙正从洗手间出来。他已将西装换了下来,换成了一件看起来很暖和的白色高领毛衣,衣袖挽到胳膊肘,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方一落座,就将桌上的酒瓶转到了自己跟前。
他起身给满桌的制片、出品人、监制挨个斟了一圈酒,又捡了一个空碗,给自己倒了一满碗,朝着出品方的老董一举碗,说:“于叔,再陪您喝一杯,我们几个拍戏的可就不能再喝了——李导有吩咐,明天一早去定妆,肿头肿脸的怕拍出来不好看,到时候人家后期一看,人都拍得跟猪头似的,都要摔电脑不干了。”
一句话说完,逗得满屋子的人都乐了。
出品方的于总算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打他三五岁起就看着他在谈事的酒桌底下钻来钻去,也大约知道一点儿他跟阿云嘎那笔烂账,笑过了几声,又发出一声冷哼,心说他这会儿公布了个女友,还不知道扫了多少吃瓜群众的兴头。原以为能省下一笔宣传费用,雾里看花地吊着网友就可以维持热度,他刚刚才搞了这么一出,现在倒来充起护花使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看来真是随了他老子,也是个多情种子。
他半眯着眼睛,并不去碰酒杯,瞥了一眼坐在酒桌另一头的Omega,淡淡地问:“怎么着大龙?你好事将近,我们几个做叔叔伯伯的替你高兴,想跟你喝上两杯还不成了?”
“老于——”制片人听得眉头紧皱,赶忙圆场。
而郑云龙垂在身侧的右手痉挛一般地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却忽然截住了话头,轻松笑道:“没那回事,这不是怕耽误了叔叔们赚钱吗?既然于叔想喝,侄子没有不陪的道理。”
说罢,一仰头,便干了手中那一碗,抄过酒瓶又添一碗。
阿云嘎心中一紧,略偏过头去,正欲开口,却瞥见他握着酒瓶的左手,中指上,那枚簇新的戒指。
和他满是划痕的、半旧的玫瑰一点儿都不像。
他下意识地按向胸口,却摸了个空,对了,他的玫瑰没有了。
他以什么立场说话呢?
他垂下眼睑,扣在一起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将目光疏淡地落向了别处。
......
时近午夜,这场乏味的酒局才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郑云龙喝酒一向不怎么上脸,无奈这一遭被灌了一斤不止,又是红白混喝,走出酒店时,给门口的暖风一激,双颊便立即染上了薄红。
酒店门童殷勤地把几个喝垮了的老总送上了车,又要来扶他,他摇了摇头,就站在原地,呆呆怔怔地朝着他望过来,眼睛却湿漉漉的,像一只走失了的猫儿。
阿云嘎倒是没喝太多,为有人有意无意地挡着,也站在几步远处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连自己也分不清此刻是涩是苦。
他心知肚明,他为自己挡酒,只是因为他一贯宽厚善良。再望向他的左手,按了按心口,给那几杯酒烧得胃底灼痛。
门口的过堂风太冷,他想叫他回大堂里等,可自觉冒昧,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车已停在阶下,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努力翘起嘴角,朝着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便转身欲走。
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听见郑云龙在身后叫他。
他扯着嗓门,惊天动地地喊了一声“嘎子”,又小声小气、委屈万分地说:“我冷......”
“你...你怎么,也穿这么少——”
他东歪西斜地向他走去,忽然脚下一绊,便跌在了地上。许是摔疼了,脸上兀自带着茫然的神情,眼泪却已“啪嗒啪嗒”地一串串滚落下来。
原来他是醉了。
———TBC———
久等了,本来以为忙完周一就自由了,结果今年的推免工作又开始了orz
【龙嘎】苦海慈航 01
我流ABO
泼狗血
1.双云六年首合体 爆
2.长少年主演官宣 沸
3.长少年原型 沸
4.云次方 不如我哋由头嚟过 热
5.北舞伉俪 热
......
娱乐圈老怪:
#双云六年首合体#确认出演《长少年》双男主,这将是二人在“求婚门”事件后的首次合作[吃瓜][吃瓜],不知道大家是否期待呢?
王牌追星girl:
#双云六年首合体##长少年主演官宣#看过小说的应该都知道《长少年》中郑凛和牧仁的原型是谁吧[摊手]?真的上头,同人文找正主出演是什么操作?不过最近重看当年的《圣塔菲故事》,二...
我流ABO
泼狗血
1.双云六年首合体 爆
2.长少年主演官宣 沸
3.长少年原型 沸
4.云次方 不如我哋由头嚟过 热
5.北舞伉俪 热
......
娱乐圈老怪:
#双云六年首合体#确认出演《长少年》双男主,这将是二人在“求婚门”事件后的首次合作[吃瓜][吃瓜],不知道大家是否期待呢?
王牌追星girl:
#双云六年首合体##长少年主演官宣#看过小说的应该都知道《长少年》中郑凛和牧仁的原型是谁吧[摊手]?真的上头,同人文找正主出演是什么操作?不过最近重看当年的《圣塔菲故事》,二十一岁的两个人真是配一脸啊[跪了][给你小心心]
Ruarua绒绒球:
#郑云龙郑凛#我们家哥哥一直低调拍戏,这次接戏纯粹是出于对导演的信任和对角色的喜欢,粉丝也真的很佛系了,没想到又沾上叔叔和伽马[泪]。哥哥接了我们粉丝当然只有支持,但过气流量粉撕番成瘾,先撩者贱,在线辱骂合作男演员的家人及粉丝,实在忍无可忍,难道官宣还不能让这些疯婆子消停吗[失望][失望][失望]。
霹雳霹雳闪电兔:
#阿云嘎牧仁#李导从今年年初就在接洽我崽了,他是真的很贴牧仁这个角色,估计当时怎么也没想到X骚扰过他的狗皮膏药前同事会又贴上来了[笑哭]。原本李导选的角云朵没什么可说的,但前同事犯贱,买了营销号引导撕番,现在sbjj又来倒打一耙就是不要脸了。还珍素清清白白艺术家厚。两个名字放一起,不能压的才喊平番,就问平番宁的废物蒸煮扛得起票房吗[摊手]?
蜂蜜罐小熊推文组:
#北舞伉俪##长少年原型#雾草?!真的假的!长少年!我的青春啊!这篇居然是同人文改的吗?!亏我还为了郑凛这个无情的票贩子花了几千块大洋看了好几场音乐剧!现在来告诉我郑凛=郑云龙?!牧仁=阿云嘎?!我踏马...
吃瓜囫囵不吐籽:
等会儿,谁来给我科普一下,这俩人不是内娱十大未解之谜之首吗?不是撕到老死不相往来了吗?这都不需要破一下冰的?!
今天安啾和柯林斯认识了吗:
#云次方 不如我哋由头嚟过#认识了!!!!!5555555不如你们也从头来过啊!!!
......
从头来过。
到处都是这句话。
好事的网友还把他们影片里的截图调成港片的色调,p上《春光乍泄》里的经典台词,就好像替他们说了从头来过就真的能从头来过。
可他们又不是一对何宝荣与黎耀辉式的怨偶,若要认真论起来,他们公开承认过的关系也只有一个“好兄弟”,好兄弟谈什么从头来过呢?
阿云嘎一边刷新,一边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刚刚赶在进组拍戏前拍完了今年的最后一条广告,时近午夜,总算是偷得浮生半刻闲,可以得空刷会儿微博。而此刻的微博已被闻风赶来的吃瓜网友攻占了,正无处不在热火朝天地八卦着他和他之间的那场早已落幕的闹剧。
倒是不意外,其实从答应接下《长少年》那刻起,这种结果,他就已经想到了。
可郑云龙呢?他明明接戏在他之后。
他曾亲口说过不想再与他有一点牵扯瓜葛,又为什么要来?
他迷茫而迟缓地眨了眨眼,试图给这件事找到一个解释,无奈近来过于密集紧凑的工作侵占了他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导致他只要一空下来就觉得自己的整颗脑袋都变得混混沌沌,只有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暂时放弃了思考。
他低下头看向手机,又刷到一个影视博主发布了一组他们两个的九宫格GIF,九张图都是出自《圣塔菲故事》,已被转过近千次。在正中那张缩略的小图上,脸蛋还没有什么棱角的二十岁的郑云龙正快乐爽朗地咧开嘴大笑着,叫他指尖轻轻一颤,不由自主地将之点开了。
化妆室的网络向来不好,白色的小扇面只转过四分之一,经纪人李恒就提着两提礼袋推门走了进来,见他还没卸妆,只顾低头捧着手机摆弄,不禁蹙眉,“怎么还没卸妆,Anson呢?”
阿云嘎听见响动,立刻做贼一样地收起了手机,又听见她问起化妆师,忙抬起头讪笑着解释道:“他一个Omega在外面租房住,太晚了怕不安全,我就先放他下班了。卸妆又不麻烦,我可以自己弄——”
李恒怀疑地抱着手瞧他,见他回报以一个眼角压出深痕的甜笑,唯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用卸妆湿巾在自己脸上囫囵乱抹一气之前拍掉了他的手,认命地从他的手里夺过了湿巾,兼任起化妆师的工作。
而他笑吟吟地仰起脸闭上眼,像一只温顺地等着主人给擦脸的小猫儿。
六年了,李恒不无唏嘘地想。
因为常年缺乏充足的休息,又滥用了过多的抑制剂、阻隔剂,他的气色总是说不上好,呈现出一种石膏质地的涩滞的白,因此化妆师将底妆打的很厚,到卸妆时不免要多费一些功夫。但即便是那些带着盈润光泽的修饰被层层剥下以后,你还是很难说眼前的Omega是不美的。只是他失去血色的倦容总是很容易会让人联想起沉睡在卢浮宫的安提诺乌斯雕塑,那种美丽毫无生机可言。
甚至是,当她在一点点地擦拭干净他的面颊,都会恍惚地生出这样的错觉,疑心自己手下的是一件失去了气息和温度的死物。
她的心里不住叹气,又一次轻轻擦过他的眼下,露出两道令人瞩目的青,仔细擦净了他的耳畔、线条收束流畅的下颌,忽然感到他用丝巾裹着的脖颈散发出些异样的温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在发热。
“...小嘎?”
李恒轻轻碰了碰他,感到有些心慌,作为一个beta,她最恐慌的莫过于阿云嘎已全然紊乱的发情期的突然光顾——如果严格遵从医嘱,抑制剂他早就不该大剂量使用了,他的生殖腔已经开始出现萎缩,若放任其发展不理,迟早要酿出苦果。如果不使用抑制剂,作为一个曾被标记过的Omega,若要熬过发情期,则无疑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且很难在几天内恢复到可以正常工作的程度,他又绝不会同意配合。
她还能怎么办?
那是于她像自己弟弟一样的孩子,可她除了看着他伤害自己别无选择。
他明明可以通过手术去除标记。
他明知道。
“醒醒,咱们回去睡昂——”她拿指端碰了碰他的前额,心中不安更深。
“...嗯?要走了么......”
她叫了他两次,他方才像被惊醒一般睁开眼,用力揉了揉面皮,还是刚才那幅没什么精神,但尚还能强打起几分的样子。
“要回去了,你有点发烧了,自己有感觉吗?”
他摇了摇头,只觉筋骨发酸,头有些沉,别的倒是没什么。
他按亮了手机,瞄了一眼时间,时间已近凌晨一点了,锁屏上,一个穿着背带裙,扎着两条小辫儿,脸蛋胖嘟嘟的漂亮娃娃正拖着一只好大的老虎玩偶,不高兴地撅着嘴不看向镜头。
李恒瞧着他只是有些低烧,没有别的征兆,不像是发情期将至的样子,略略松了口气。将外套递了给他,正瞥见他的手机锁屏,随口问道:“这是上回拍的?”
“噢,”阿云嘎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是我走的那天拍的,她说她生气了,因为我不肯带上她的老虎朋友。”
“怎么又想起让你带老虎了?”
“不知道,她说老虎特别特别厉害,可以给我当保镖,谁知道她又是从哪儿看来的——”
他笑,站起身替自己裹上围巾,随手将手机解了锁,却忘了刚才没刷新出来那张GIF图,于是,眨眼的功夫,他的小姑娘就变成了脸上还带着软肉的二十岁的郑云龙,满脸的不高兴变作了见牙不见眼的爽朗大笑,叫他猝不及防地失了神又失了手,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哎?你倒是......”
李恒蹲下身,替他捡起手机,磕出一道裂纹的屏幕未灭,也正瞧见了他点开的那张动图,于是一顿数落只说了前几个字便跟着哑了声。
阿云嘎接过手机,随手揣进口袋,转身平淡道:“走吧,回去睡觉,困了。”
回去的路上,阿云嘎惯常拿出放在后座的剧本读了一会儿,只是他头晕昏沉,注意力总很难集中,半天过去也只读进了几行。
坐在副驾的李恒回过头,见他看得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伸手就抽走了剧本,“困了就别看了,车上这么晃,一会儿眼睛都看抠抠了——”
“哎!”阿云嘎一下子就又精神了过来,伸长了手试图夺回剧本,“再看一页,我回去再睡......”
给李恒瞪了一眼,又拿卷起了剧本敲了一记手背,才老实地坐了回去,悻悻道:“我还没写完角色小传呢。”
李恒暗自腹诽,这还用什么角色小传。
见他不自觉地撅着嘴,和他锁屏上不高兴的小娃娃一个样,又不由的有些心软,丢了一个颈枕给他,拿出哄孩子的语气哄慰道:“李导拍戏不赶,剧本你进组以后还有时间慢慢读。”
他近来确实太累,又因为低烧而周身阵阵乏力酸痛,听见她这样说,态度也不由松动了下来,不再坚持,只模糊地咕哝一句什么,就套上颈枕靠向了座椅,闭上眼,蜷着身子很快就睡熟了。
李恒回过头看他,午夜的上海街头,光影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掠过,如同是一场漂亮到妖异的梦。
他还这样年轻,这年也才不过二十七岁,便已成了新生代第一人,累积票房破五十亿,正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之时。可当他卸下精致妆容,难得放松地小憩,他的眼角眉梢却已分明难掩沧桑之色。
她想起那年她跟随他的前经纪人去片场见他,正值《圣塔菲故事》拍摄。二十一岁的Omega瘦得惊人,正拍安琪临终前那幕,身上还穿着空空荡荡的病服,听见导演喊了“卡”,却一骨碌就翻坐起身,满身少年人的活泼。
饰演他的恋人柯林斯的年轻Alpha趁着道具组工作,偷=渡来一包巧克力小圆饼给他,替他挡着导演的视线,而他吃得两腮鼓鼓的,开心到眼睛都眯成了线。
经纪人瞧得好气好笑,卷了剧本就要打他,说导演不是说了你最近都不能长胖的?
却被柯林斯拦着,好心疼地说吃一包饼干怎么了?他再瘦就瘦没了。
他嘴角还沾着巧克力屑,理直气壮又甜滋滋地附和说就是啊就是啊,吃一包饼干怎么了!大龙都说我特别特别轻哒!
在之后的六年中,她再也没见他露出那样的神情,用那样的语气说过话了。
车子又行一程,依稀可见黄浦东岸,离此次下榻的酒店已经很近。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雨,车内虽然开足了暖风,还是低了两度。李恒听见后座有些窸窣响声,便知道他是冷了,又见马上就到酒店,便索性回过身想要叫他起来。
可还未等她说话,就听见一阵刺耳的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让她不由自主地侧向了车门,紧接着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了座椅上。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猛烈碰撞后的巨响。
李恒惊魂未定,向前望去,原来竟是一辆旅游大巴打滑失控,先擦到了一台私家车,之后又撞上了护栏。若不是他们的车闪避及时,只怕也难能幸免。
“救人啊——”
前方的大巴车头,已冒出滚滚浓烟。
阿云嘎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额头也在车窗上撞了一下,磕红了好大一片。
不过这一撞倒是叫人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按了按额头,看清了前面的情形,便急急打开了车门,往起火的大巴车跑去,又朝着也冲这边跑来帮忙的附近酒店保安大喊道:“去拿灭火器!拿消防斧!”
大巴车的车门已彻底打不开了,车内到处都是浓烟,空调大巴的车窗又是密封的,此刻车内乱成了一团。
阿云嘎试着狠踹了几脚车后门,可后门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只得朝着车内急声叫道:“安全锤!安全锤!快砸窗啊!”
这时,才有人找到了安全锤,几个力大的Alpha轮番猛锤了几次,终于敲碎了一扇后窗。
几个路过的车主也围上来帮忙,从敲开的后窗边一个一个地接出车内的老人和孩童。有人尝试着维持秩序,无奈火势蔓延的太快,旅客皆被呛得咳嗽不止,场面很快就再次失控,人人都朝着窗口挤过来,到处都是哭嚎尖叫之声。
阿云嘎从窗边接过一个大哭的四五岁孩童,将他放在地上,心情也逐渐焦灼。眼看挤在后头的人只怕都将无幸,急迫之下,只有后退几步,再次蓄力以身撞向了后门,如此连撞两次,才终于将门撞开一条窄缝。
他半边肩膀手臂也麻木一片,还待再撞,却听见有人厉声说,“闪开!”
阿云嘎回过头,只见是一个比他还略高些的男人背光奔来,在散逸的烟尘中看不清面孔,手里提着一把长长的消防斧。
他扬声叫道:“都别挤!离远点——”便用力挥斧朝着后门劈了去。
一下、两下——
耳畔,是玻璃破碎的声响,金属劈开声响。
如此响过数十下,牢牢实实的后门,终于被斧子劈开。
脸庞被熏黑、头发都被烫焦的乘客们互相扶持着,纷纷从破碎的玻璃和卷起的铁皮缝隙间跑下车来。
伤者在呻吟,幸者在为劫后余生而哭泣。
阿云嘎被小雨淋的身上又潮又冷,又给朝着后方飘来的烟雾呛得直咳,隐隐听见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由远及近,只觉头晕目眩,不住打颤,双膝软得几乎站不住,这才意识到刚才支撑着自己撞门救人的肾上腺素已差不多用尽了。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想要站到不会呛到烟的地方,还未走出几步,便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中间。
“嘎...阿云嘎?!”
半昏半醒中,有人连拖带抱地扶起了他,架着他坐到了酒店门前的喷泉池边。
他听见耳边有模模糊糊的惊呼和快门声响,而架着他的人声音冷得快拧出冰碴来——
“他刚才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别拍了?”
他心念一动,奋力地撑开眼,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的、熟悉的、陌生的脸。
那张脸时常出现在他的噩梦和美梦,有时是少年人的圆润饱满,有时是带着凛冽棱角的清瘦;有时带着亲昵的、傻气的笑意,有时是疏冷的、厌恨的冷峻。
而此刻,那张脸上沾着脏兮兮的烟尘,又被雨水洗成了花猫,底色被冻得青白,瞧得人阵阵心软心怜。
他怔怔地望着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今天在网上疯狂刷屏的那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可他的口中却像是爬进了一只蜘蛛,以蛛丝严严密密地封住他的喉咙,缠住他的双唇,让他吐不出只字来。
哈,他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他有什么资格呢。
———TBC———
每次试图搞连载都夭折于害怕后续没人看,所以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就热情一点儿嘛~
【云²】白色骨头
舞者x舞者AU。
假如他们在北舞真的学了舞蹈。
3W字一发完。
互攻。两边tag都打了,请不逆的自行屏蔽一下。
对舞蹈了解有限,也不是从小学的。很多论断性的话都是我自己的浅薄体感,可能与现实不符,如果贻笑大方,请您笑一笑点叉就好!
总之这个设定就相当科幻了,我也不知道里面还写了多少bug……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如果还是有出戏的地方让您不能接受就先抱歉了,请不要骂我!
就,虽然【并不是】破窝破,但保险起见还是走评论吧。
舞者x舞者AU。
假如他们在北舞真的学了舞蹈。
3W字一发完。
互攻。两边tag都打了,请不逆的自行屏蔽一下。
对舞蹈了解有限,也不是从小学的。很多论断性的话都是我自己的浅薄体感,可能与现实不符,如果贻笑大方,请您笑一笑点叉就好!
总之这个设定就相当科幻了,我也不知道里面还写了多少bug……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如果还是有出戏的地方让您不能接受就先抱歉了,请不要骂我!
就,虽然【并不是】破窝破,但保险起见还是走评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