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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时三序

【顾林】当邻居来敲门

*顾林cp向,全文1w+,基调较沉。

*私设如山,ooc致歉,文笔渣致歉。

*文不对题,感谢阅读。


     1.

    日落熔金,夕阳斜落在地面,给行驶的车身镀上一层暖色,随着最后一抹霞光收束,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灯影璀璨,勾缀成行。

    

    林致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与对面楼舍灯火通明,饭菜飘香对比鲜明。

    

   ...

*顾林cp向,全文1w+,基调较沉。

*私设如山,ooc致歉,文笔渣致歉。

*文不对题,感谢阅读。


     1.

    日落熔金,夕阳斜落在地面,给行驶的车身镀上一层暖色,随着最后一抹霞光收束,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灯影璀璨,勾缀成行。

    

    林致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与对面楼舍灯火通明,饭菜飘香对比鲜明。

    

    他没开灯,脱下鞋赤脚往浴室走,等热水没过浴缸壁面,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热水没有洗去疲惫,反而加重了心头的阴云,重重的窒息感兜头而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林致猝然睁开眼睛,渐渐冷却下来的水漫出浴缸,昏暗的空间里,只余他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那种感觉又来了。

    

    林致抽出毛巾,随意擦拭几下就披着浴袍出去,他脚步不稳,匆匆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药瓶便颤抖着手倒出几粒,连水都没有就这么干咽下去。

    

    那股窒息的感觉终于渐渐散去。

    

    林致走出卧室,客厅仍是一片漆黑,他靠着墙壁静静站了会儿,如往日一般,独自适应黑夜来临后,漫长的孤寂。

    

    突然间,被他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响了起来,林致顿了一下才过去,看见来电号码,眼里滑过一丝抗拒。

    

    苍白的手指按了接听,林致还没开口,白日里便如鬼魅的声音此刻愈发狰狞:“喂,小林啊,你这演播稿写的不行啊,丧气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讨领导欢心,你得让领导觉得我是个稳重的人,今晚再好好改改,明天给我啊。”

    

    这人的语气好自然,仿佛下班时间让员工加班改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因为这稿是他在升职加薪路上的投名状。

    

    林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那人却早习惯了,或者说并不在意,高高在上的语气只是发来通知,根本不在乎他答不答应,只因他清楚,林致没有拒绝的余地。

    

    果然,林致只是低低开口,好似根本没有出声:“……知道了。”

    

    那人傲慢哼声,把电话挂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消失,室内又陷入昏暗,林致顺着沙发慢慢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抱住双膝,额角的冷汗滑过眼睑。

    

    2.

    不知道蹲了多久,连四肢都开始麻木,林致抬起埋入双臂的脸,听见对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零四分,跟平常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他终于坐起来,慢慢走到门边,耳朵贴着门板,极力去听对面细微的动静。

    

    这个小区地段不错,周边好几个重点高中,这一栋住了不少陪读的考生家庭,每栋都是一梯两户,他搬过来一年多,对面都没有人入住,直到三个月前,房东带着人敲响他的家门,愉快地告知林致他将拥有住在对门的新邻居,让两人互相关照。

    

    林致听完房东的话,目光越过他看向他后面的人,恰好与同样朝他看过来的人对上视线。

    

    对面是个年轻的男生,很高很帅,面容冷峻,五官优越,深棕色的瞳孔没什么情绪,看人时有股冷淡意味,抿紧的唇瓣更显得不好接近,他穿着一身黑色T恤,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林致轻轻收回视线,其实这时候的他因为吃药太久,已经很难有什么情绪波动了,但他还是努力牵起唇角,温声道:“你好,我叫林致。”

    

    男生点头,嗓音沉冷:“我是顾子尧。”

    

    那是他们那日唯一的对话,后面都是房东的滔滔不绝。

    

    那日之后,林致的对面不再空空荡荡,偶尔也能感觉到有人生活的气息,但其实与之前也没太大差别。

    

    因为他和顾子尧很少有碰面的时候,林致知道对方还是个大学生,而他是个上班族,两人出门时间不同,回家时间也不定,所以很难碰上。

    

    仅有几次在电梯间或家门口的碰面,两人都是礼貌颔首,擦身而过。

    

    看似平淡无奇,但林致却能感觉到,自己心绪的变化。

    

    他再次对别人产生了好奇心,而这在他被抑郁折磨长达一年的情况下,实属难得。

    

    他在为数不多的碰面中,拼凑出对门这位年轻邻居的信息。

    

    顾子尧养了一只猫,似乎叫大乔,他在电梯间听对方喊过;顾子尧似乎很喜欢自己下厨,但结果好像不尽人意,他在客厅总能闻到烧糊的味道;顾子尧每天都坚持晨跑,他早起时恰好撞见过;顾子尧好像种了植物,他在对方门口看到了一点泥土……看似冷酷的人,其实一直有在认真生活。

    

    林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不是看着对方就想着要继续活下去的那种,而是看着对方有在认真生活,他会由衷感到开心,哪怕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开心的感觉,但他只要知道有人是幸福的,那他的不幸福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心理医生说这是好事,建议他试着与对方接触,但林致清楚,他是不会去打扰对方的,旁人的生活,他能侥幸围观一二,就已经知足了。

    

    依赖药剂生长的花卉,迟早有枯萎的一天,他也一样。

    

    何必给人平添烦恼呢。

    

    3.

    这栋楼房租不低,隔音自然好,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是无法听见对面动静的,但可能是药吃多了听力也敏感起来,林致贴在门板上,总能听见一些声音。

    

    小猫细细的叫声,客厅里电视节目的吵闹,厨房开火的声音……

    

    而听着那些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好像他的房子也充实起来。

    

    林致听了一会儿,终于摸索着打开自己家的顶灯,灯光闪烁两下,便满室亮堂。

    

    林致回房间换了睡衣,接着打开冰箱,拿出看着就不好吃的三明治,就着温水慢慢下咽。

    

    他是会做饭的,但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看见食物就犯恶心,连着三天没有吃饭,仍提不起一点胃口,他意识到这种抗拒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上,所以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此后在药物陪伴下,食物便成了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不再有刺激味蕾的快乐,他对做饭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吃完三明治,林致打开电脑,开始修改不久前被退回的演播稿,只是每敲击一下键盘,他的手指就控制不住发抖,连带着那股窒息感都有卷土重来之势。

    

    林致努力控制情绪,手胡乱一挥,打碎了桌面上的玻璃杯。

    

    水杯摔在没有铺设地毯的地面,声音清脆。

    

    接着,门铃响了。

    

    林致一怔,他想不通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敲他的家门,他平缓着呼吸,走到门边。

    

    开门就看见对门邻居高大的身影,眼神有一闪而过的焦急。

    

    “你……”顾子尧看着他,眉头轻轻皱起,话音只起了头就没有后续。

    

    林致稍有不解:“有什么事吗?”

    

    顾子尧神情里闪过挣扎,只是很快就恢复往日的面无表情,他移开视线,轻咳:“我……有清洁剂吗?”

    

    林致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清洁剂?”

    他以为对方在做晚饭,原来还需要清洁剂吗?

    

    顾子尧点头:“……对,我家的用完了,你能先借我吗?”

    

    林致也不确定自己家还有没有这种东西,他侧身让开空间,示意对方进门:“我不确定,得找找看,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事实上他并不想让人进门,自己糟糕的生活展现在别人面前,就像阴沟老鼠见到光般无所遁形。但为了不让人看出异常,他别无他法。

    

    顾子尧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点点头走了进来。

    

    甫一进门,就看见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林致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点,轻描淡写解释:“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你去另一边坐,等我找好清洁剂就给你。”说完转身往厨房走,刻意没有给人倒水,他并不希望对方久留。

    

    他在储物柜里翻找,窸窣间好像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接着客厅就有什么动静。

    

    但他没在意,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找了大概五六分钟,他翻出一瓶还没开封的,他站起来,感觉小腿有轻微刺痛感。

    

    他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赤着脚,脚背被玻璃碎片划了一道口子,血丝细密。

    

    他没打算管,走出厨房,将清洁剂递给站在门边的人。

    

    顾子尧却没看那瓶清洁剂,他看了林致一眼,目光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林致微愣,却见对方接过清洁剂,又低声道了谢,转身便回了自己家。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林致努力牵了牵唇角,笑容里有自嘲的意思,为自己的表里不一,草木皆兵。

    

    他重新走向沙发,却在看清地面的一瞬间愣住。

    

    地板上干干净净,玻璃渣和水渍都不见踪影,还盖上了一个圆形地毯,看起来是怕没收拾干净害踩上去的人被碎片扎到,以防万一。

    

    桌面上留下一个创口贴和几瓶处理伤口的药水。

    

    结合他刚才听到的声音,这些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林致垂眸看着那张画了猫咪表情的地毯,很久都没有动作。


    4.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的日子,但林致入睡难,久睡更难,照例起得很早。

    

    他站在阳台,看着楼下花园里玩闹的儿童,听着周边的琐碎,站了很久。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林致回神,出去开门,却什么都没看见。

    

    似有所感,他低下头。

    

    地上放了一个猫箱,旁边还有一袋猫粮。

    

    林致蹲下去,手指刚碰上猫箱,里面的猫立马过来蹭他,林致一眼认出来,惊讶道:“大乔?”

    这是顾子尧的猫。

    

    大乔喵了几声,毛茸茸的身体绕着他的手指打转。

    

    林致犹豫一下,把猫抱起来,与此同时,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就见上面是男生苍劲有力,行云流水的字迹,他写道——

    

    【我家主人上学去了,你能收留我吗?

                                           ——大乔】

    

    下面还画上了一个猫咪的简笔画表情包。

    

    林致的眼睛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他没想到看着冷酷的人竟还有这样一面。

    

    他又往对门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看起来人是真的不在。

    

    他轻轻揉了揉猫咪的脑袋,抱着她进了屋。

    

    无声无息的空间突然多了一只生命力旺盛的小猫,看起来不再空空荡荡。

    

    本该与孤独度过一天的人,罕见地拾回一点精力,林致逗着猫,好几次想拿出手机拍照,最后都被自己压了下去。

    

    既然是短暂的快乐,就不要留下念想。

    

    他跟一只猫共同度过了一天,或者说,是猫陪了他一天。

    

    5.

    晚上,林致给大乔喂完猫粮,门铃刚好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跟顾子尧对上视线。

    

    对方一身浅灰色短袖,碎发随意敞在额前,男大学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致微怔,就听对方道:“我来接大乔。”

    

    “哦,好。”林致进屋把大乔和猫箱那些一起抱出来,递还给对方,大乔在顾子尧怀里朝他叫,林致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冲她挥挥手,“大乔,拜拜。”

    

    顾子尧抱着猫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看着林致,突然道:“方便到我家待一会儿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林致有点意外,但还是点头:“好的。”

    

    林致跟着顾子尧去了对面,顾子尧让他坐下,放下大乔进了厨房。

    

    林致坐在沙发上,手指紧攥掌心,陌生的空间让他极为难受,但私心又想多待一会儿,暂时远离自己那死气沉沉的家。

    

    好在顾子尧很快就出来,手里端着一份丝绒蛋糕。

    

    他把蛋糕放到林致面前,斟酌着开口:“……不知道大乔有没有给你添麻烦,蛋糕算是谢礼。”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嫌弃的话。”

    

    林致第一反应是拒绝,听见这话他又停住了,他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大乔很乖,没有添麻烦,蛋糕……谢谢。”

    

    他想把蛋糕带回家去,顾子尧却赶在他之前开口:“能在这吃吗?”

    

    林致投去疑问的视线。

    

    顾子尧以唇抵拳咳了咳:“大乔很喜欢你,你……算了。”他想说你留下来陪陪她,又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索性没再说下去。

    看着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但林致的高情商却在这一刻复归原位,他顶着那张看起来略显苍白的脸,神情却是这么久以来最放松的一次,他说:“好啊,我也很喜欢大乔。”

    

    顾子尧看着他,突然移开了视线,喉结滚了滚:“嗯。”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致垂眸,用勺子挖着蛋糕,蛋糕不甜不腻,入口绵软,其实很好吃,但林致太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他吃得很慢,顾子尧怕他不自在,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催促,餐桌气氛安谧。

    

    吃完,林致起身要回去,顾子尧跟在他身后,林致进了自己家,关门那一刻,他听见顾子尧喊:“林致。”

    

    林致回头,就见顾子尧靠在门边,看着他,嗓音温沉:“晚安。”

    

    林致眨了眨眼睛,动作迟滞,像回不过神,他张了张嘴,却无法给出一样的回答。

    

    顾子尧没有露出别的情绪,对方只是看着他,恍惚间冷峻的神情这一刻却算得上温和,他低声:“早点休息。”

    

    直到躺上床,林致都无法确认,这一天的经历是否是抑郁后期的幻觉在作祟。

    

    不然,怎么会有人对他这样一个古怪的邻居如此温和呢。更遑论那样一个冷淡的人。

    

    6.

    林致对顾子尧的观察与分析中,其中一项便是:顾子尧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真正的情绪也比流于表面的深。

    

    明明他都不知道林致的自我怀疑,却能在实际行动中,让这个缩在蜗牛壳里的人慢慢打消防备,一点一点露出头角。

    

    比如从那天以后,每到周末,顾子尧就一大早把大乔送到他家门口,等到傍晚再带着一块蛋糕过来接猫并邀人前往他家小坐。以此表示林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邻居。

    

    比如将自己做坏的饭菜端给他看,面上看似不在意,其实还是会担心留下厨艺不精的印象。

    

    比如无意中透露自己不吃香菜,暗示两人或许有机会可以一起吃饭。

    

    比如不太熟练地向林致介绍他的多肉,验证林致早前对他种了植物的猜测。

    

    再比如,每一次说晚安,看向他时毫不遮掩的柔光。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

    

    林致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相反正是因为他的心细如发,才导致眼下抑郁的局面。

    

    他能感觉到这些相处下隐藏的心意,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在他都所有病症中,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的倾向最为严重,他相信真心,却不相信落在自己身上的真心。

    

    他不愿意用恶意的眼光看待他人,只是当照着镜子,看着里面容貌尚可的脸,他会忍不住想,是因为这个吗?

    

    这样的猜忌无端加重了病情,林致颤抖着手,把药片吞下去才没有陷入极端的情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

    

    于是等他再一次坐在顾子尧家的餐桌前,看着桌面上造型精致但其实很难排到队的蛋糕时,终于开口。

    

    他轻声问:“为什么?”

    

    顾子尧一开始没有听懂:“什么为什么?”

    

    林致倏然抬起眼,他弯起唇,只是那笑并不是愉悦,反而带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讥讽,他毫不留情点出悬浮于两人之间的秘而不宣:“顾子尧,你喜欢我啊?”

    

    这段时间因为有顾子尧和大乔,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底色本就好,此刻的笑中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效果。

    

    顾子尧却变了神色,不是暧昧被捅破的惊讶,而是他察觉到了林致此刻的情绪不对劲,他拧起眉,正要开口,林致却绕过餐桌走到他这边,在他错愕的视线中跨坐到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凑近他耳边,轻声:“我也是,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顾子尧身体一僵,呼吸不稳。

    

    林致自嘲地勾了勾唇,还真是这样。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做好顾子尧把他抱起来往卧室走的准备。

    

    但顾子尧没有。

    

    他定定看着林致的眼睛,神情严肃:“林致。”

    

    眼神里只有担心,没有迷恋。

    

    林致忽然觉得没意思:“你没那个想法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他扶住顾子尧的肩膀,正要从他怀里退出来,手臂一扫,却把杯子摔落在地。

    

    这边没铺地毯,杯子落地,碎片飞溅,林致的小腿被划伤。

    

    林致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置之不理,却感觉被人抱了起来。

    

    顾子尧抱着他往沙发走,放下后又去拿医药箱,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脚腕被握住,林致不自在,想让人放开,垂眼对上顾子尧压抑情绪般的视线,他静了下来。

    

    顾子尧抽出棉签,沾了一点酒精,在伤口上轻轻拂过,察觉到林致的瑟缩,他又放轻了力道,清理完伤口,他撕开创口贴,轻缓地贴上去。

    

    全程一言不发。

    

    他站起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先坐着。”

    

    然后往餐桌走,背对着他开始清理碎片。

    

    林致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回过神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顾子尧回过头,就见人不声不响哭了起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来把人搂进怀里。

    

    林致轻声:“子尧……”

    

    “我是喜欢你。”顾子尧打断他。

    

    林致怔愣。

    

    顾子尧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又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和认真,继续说:“……我喜欢你,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喜欢你,喜欢林致,不在乎你是何样貌,健康与否,性格如何,都只是喜欢你。”

    

    “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林致没回答。

    

    “我……”顾子尧难得迟疑,但还是没停,“大乔是因为你才接过来养的,因为想让你开心一点,多肉也是为了你才种的,其实我不会做饭,只是不想再让你吃那些,买蛋糕是因为听说吃甜的能让人开心……这些,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

    

    林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听顾子尧说这么多话,他其实很清楚,顾子尧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有匹配傲气的资本,他确实冷淡,却并非拒人千里,相反责任感强,待人尽心尽力。

    

    让这样一个不爱表达的人剖心,已无需其他证明。

    

    林致声音很温和:“子尧,我有抑郁症。”

    

    顾子尧点点头,稳重淡定:“我知道,我会准时提醒你吃药。”

    

    “林致,人都会生病,这很正常。”

    

    这个人,明明年纪比他小,但好像就算是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他有足够的安全感给你。

    

    林致看着他,突然把脸埋进手掌,哽咽说:“……好啊,谢谢子尧。”


    7.

    晚上,顾子尧抱着林致,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上学的时候,被人排挤过,经历过一些不太好好的事。”察觉到顾子尧的紧绷,林致拍了拍他的背,算作安抚。

    

    他继续说:“那之后,我很难融入人群,直到上了大学,加入广播站后,我慢慢走了出来。”

    

    “然后工作就选了电台播音员,刚开始确实挺快乐。”

    

    “大概三个月吧,跟我自入职起就关系很好的同事因为一些原因,稿子总不过审,想让我帮他写,紧急情况下,我帮他改过一两次,可是后来,他接了很多私活,不想再写稿,想让我一直给他写下去。”

    

    “然后我才了解到,他家里出了事,他忙着挣钱还债,我跟他说我可以借钱给他,但不能帮他继续写稿,他写的稿子根本过不了关,他哭着说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让我帮他,可是当时留的名额只有一个,有另一个更加认真负责的人,或许会因为我的助纣为虐失去工作,我……”

    

    “我想这种事不对,就没答应,然后……”

    

    林致往顾子尧怀里钻了钻,抱住对方的腰才安心。

    

    “他跳楼了,最后给我发的信息是永远恨我,后来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了,虽然没在面上说,但私下里,说我冷血,自私之类的话没少说,他们都觉得,那个人家里出事了,所以他工作不负责,所以不能失去工作,这些都情有可原,但好像没人在意,另外一个人只是家庭稳定,工作认真,凭什么他就要失去工作,还有一些人的话过分一点,……常常让我想起中学时候的事。”

    

    “我那个同事的领导,这两年准备升职,就一直拿这事打压我,说我对不起他什么的,我捂住耳朵不听,那些声音会从眼睛里进来,捂住眼睛,又钻进了脑子里,我……”

    

    林致突然捂着头,久违的窒息感再次找上了他。

    

    但是这一次,不需要吃药,他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对方胸腔的跳动,那种感觉便如潮水般退去。

    

    “林致。”顾子尧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林致迟缓地点了点头。

    

    顾子尧抱着他,嗓音沉沉:“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林致抬起头:“杀死一只知更鸟。”

    

    顾子尧点头:“林致,你没有做错什么。”

    

    林致没再说话,把自己更用力地埋进对方怀里,好像这样安全感就足够。

    

    8.

    夜深人静,确认林致已经睡熟,顾子尧轻轻下了床。

    

    他站在落地窗边,看黑夜笼罩下仍灯火辉煌的城市,耳边是林致的哭诉,眼前是林致的泪水,那些事与他无关,他却心如刀绞。

    

    他想起五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在“禁止HIV学生入学”的投票会上投了反对票,出来后跟几个态度过激的人打了一架,路过市中心的喷泉,遇到一个正在擦拭伤口的男生,男生很温和,眼角的泪痣随声而动,听完自己打架的原因,男生笑着说“你没做错。”

    

    然后给他讲了自己近期看过的书中的一句话:“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人的良心。”

    

    他记了很久,却再也没遇见过那个男生。

    

    他又想起一年前,他打完篮球跟几个同学从这个小区附近经过,远远的瞧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那人坐在公园的石椅上,仰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好像受了伤,又好像没受伤。

    

    顾子尧跟同学告了别,想过去跟人打声招呼,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他想那或许是他第一次主动跟人搭话,但对方却在看见他过来时匆忙站了起来,与他擦肩而过,对视的那眼是看陌生人的防备,顾子尧愣在原地。

    

    等人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小区,顾子尧转头却看见对方遗落在石椅上的药袋。

    

    他走过去,本无意翻看,却还是从没有扎紧的袋口看见了药品名。

    

    帕罗西汀,草酸艾司西酞普兰,舍曲林……

    

    他不认识这些药,便拿出手机查了查,查出的结果让他指尖一滞,心头大震。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后来顾子尧总有意无意路过那个小区,有几次比较幸运,他看见了对方,对方没看见他,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心想,又瘦了。

    

    他又想起半年前,他妈妈尤女士给他挑了几个房子备选,问他准备租到哪里,他随意一瞥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区名,尽管面无表情,但他心底是雀跃的。

    

    但他也想不到,上天眷顾至此,他竟然租到了那人对面。

    

    

    他又想起四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大乔那天。

    

    他有个朋友叫乔殊,对方是个明星,工作忙碌,为了赶通告经常国内外到处飞,他养了一只猫,每次出门前都要在群里问一下,谁愿意收留他的宝贝闺女。

    

    顾子尧讨厌有毛的东西,从不发言,但他想着,或许小动物能让那人开心一点,于是他主动在群里发言,说由他接养,乔殊当即拨了越洋电话过来,告诉他微信号被人盗了,得到是本人的回答后震惊不已,大呼“你想对我的猫做什么!”好不容易接到之后努力克服着跟大乔相处。

    

    其实他一开始没想做什么,从没想过要去打扰对方的生活,学做饭种多肉都只是以防万一,以防情况到了最糟糕那天,但他一点都不想要那个万一,只觉得这么静静看着对方就好了,直到那天。

    

    他在门口听见声音,敲门后随意找了理由第一次进对方的家,看见的是满地玻璃碎片,对方脚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本人却浑然未觉,好似早已麻木痛觉,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普通邻居的身份清理地板,留下创口贴,却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贴。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他在便签纸上涂涂画画,心想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第二天,大乔出现在了对方家门口,而他们发展到了今天。

    

    命运,到底在眷顾谁呢。

    

    顾子尧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太多。

    

    9.

    林致醒过来时,顾子尧还在身边。

    

    他轻手轻脚下床,想给对方准备一份早餐。

    

    他们昨晚一起睡在他自己家,因为怕他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会不习惯,但他家冰箱空空如也,没有食材做早餐。

    

    林致想了想,用手机挑了食材点了寄送。

    

    他去厨房准备早餐,但太久没做过,动作实在生疏,打翻第二个鸡蛋时,他愣在原地。

    

    还没来得及陷入情绪,这时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刚睡醒时嗓音低哑,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你再愣下去,鸡蛋要死不瞑目了。”

    

    林致偏了偏脸,转过头,眉梢微扬,有点意外地看着他,笑道:“子尧,你还会这么说话呢,真幽默。”

    

    顾子尧:“……”

    他不太自然地低咳两声,耳根微热,转移话题:“需不需要我帮忙?”

    

    “唔”林致看看地板,又朝他眨了眨眼,“虽然我很想说不用,但现在的情况是,嗯…我一个人好像不太行。”

    

    他勾了勾顾子尧的手臂:“子尧,帮帮忙?”

    

    

    顾子尧突然涌起自己能做出一桌满汉全席的自信感,他把打烂的鸡蛋收拾干净,手脚麻利地打蛋,翻蛋,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于是,十分钟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视线齐齐盯着餐盘里的煎…阿不,焦蛋。

    

    

    林致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压下唇角的笑意:“……”

    

    顾子尧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压下第一次开屏就翻车的尴尬:“……”

    

    两人一时无言。

    

    “咳咳。”林致终于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对上顾子尧不怎么美好的视线,他指指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强行夸赞:“温度刚刚好,子尧你真棒!”同时竖起一个大拇指以起强调作用。

    

    顾子尧:“……”倒也不必。

    他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压下轻微上扬的嘴角。

    

    早饭后两人计划着出去玩,顾子尧带林致去开赛车。

    

    风驰电掣的感觉,是冲破压力和桎梏,林致又一次感受到了窒息,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他摘下头盔,笑着扑向等在终点线的人。

    

    顾子尧单手抱着他,另外一只手给他擦额角的汗。

    

    还没说话,忽听人喊:“顾子尧!”

    

    两人转过头,就见两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抱着头盔朝他们走过来。

    

    为首的一头短寸,看见他咧开嘴角笑了笑:“你也来玩赛车啊。”

    

    顾子尧点头:“刚好有空。”

    

    短寸笑着附和,视线又掠过他和林致相拥的姿势,好奇:“这位是?”

    

    林致往后退了一点,顾子尧怕他松手,正要抓紧,却感觉林致抓他的手更紧了,还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

    

    他微顿:“林致,我男朋友。”

    

    短寸神色一变,顾子尧正要皱眉,却听这人对林致道:“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住在xx小区?”

    

    林致不明所以,点点头。

    

    短寸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谴责的表情看着顾子尧:“看吧,你之前还不承认。”

    

    “什么?”顾子尧拧眉,寻思这人在说什么胡话,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什么,试图阻止对方。

    

    但短寸已经对着林致开口了:“林致你是不知道,我们以前打球总路过你们小区,每次顾子尧都要往那边看几眼,你知道的,他这人一直目不斜视的,后来直接就搬进去了,这下肯定有问题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暗恋对象住那里,他说不是。”

    

    “但今天我算明白了,这确实不是暗恋对象,这是恋爱对象!”短寸说完,还自顾自笑了笑。

    

    “是吗?我都不知道呢。”林致也笑了笑,目光看着顾子尧。

    

    顾子尧:“……”

    又是想抛弃朋友的一天。

    

    

    晚上回去,顾子尧以为林致会问他什么,他都做好坦白的准备了,但对方什么都没说。

    

    而且对比白天的鲜活,此刻格外沉默。

    

    顾子尧走到他旁边,却见他对着暗沉沉的天空发呆。

    

    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像下一刻,闪电就会撕裂天空,转瞬暴雨倾盆。

    

    顾子尧把人抱入怀中,头枕在对方肩上。

    

    林致配合着调整姿势,两人一起等着风雨到来。

    

    终于,随着天边一声惊雷,今年夏季最大一场雨如约而至,声势之大,如万马齐喑。

    

    深深雨幕中,林致看着滑过玻璃的水迹,轻声开口:“你知道这一年来,每次碰上这种天气,我都在想什么吗?”

    

    顾子尧没说话,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他知道林致是在倾诉,而自己只需当个合格的听众。

    

    “我在想,暴雨可以把一切都冲刷干净,比如地上的尘埃,比如叶片上的灰尘,又比如干旱地区农民心头的愁闷,那能不能,把我也冲走呢。”

    

    “我想过被暴雨冲走时,我身上的衣服会有多脏,想过头发上会沾多少泥点,想过我在暴雨中呐喊但无人倾听,想过在漆黑潮湿中静静死去,我想的全部,都是最糟糕,最可怕的结果。”

    

    林致笑了笑,转过身:“但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被人抱在怀里,只观雨,不淋雨。”

    

    “子尧,其他的我都不关心,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说爱我,我就一直活着,好不好?”

    

    顾子尧看着他,却感觉视线模糊,窗外风吹雨打,他确如教徒般神圣地捧着对方的脸,哑声道:“林致,我爱你。”

    

    林致笑了,泪痣也生动起来,他慢慢闭上眼睛。

    

    红色预警的暴雨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屋里的两人却如风云飘摇中的两叶小舟,拥抱缠吻。

    

    客厅没开灯,闪电忽明忽暗,在撞翻不知道第几个架子时,激烈亲吻中的两人终于没忍住微微分开,各自偏开头笑了,林致红着耳根,小声:“……回房间。”


    10.

    第二天。

    

    林致睡到快九点才醒,睁开眼睛,旁边的人已不见踪影。

    

    他撑着酸软的身体起床洗漱,打开卧室门仍没在客厅看见人。

    

    倒是早餐已经盛好放在桌面上。

    

    林致在餐桌前坐下,舀起粥试探着喝了一口。

    

    一夜过去,对方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煮的东西竟然从能吃升级到了美味。

    

    林致暂时不去管祸害他一夜的人去了哪里,反正他从今以后,碰见暴雨天是很难再想到丧气的东西了,全是马赛克。

    

    他慢吞吞喝完一碗粥,门铃又响了起来。

    

    认识顾子尧以前,他家的门铃从来没有响的这么勤过。

    

    林致打开门,神色怔愣。

    

    顾子尧穿着初见那天的黑色T恤,身高腿长,像是刚跑完步,发丝微湿,带着蓬勃朝气,他看着林致,抿了抿唇,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展开上面两枚闪着光的戒指,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我家猫回家去了,你能收留我吗?”

    

    林致轻声:“怎么收留?”

    

    顾子尧:“跟我结婚,好不好?”

    

    林致笑了笑,把手伸出来:“好。”

                                         —完—


郁程祺

[顾林]缅因猫和矮脚三花

*一点猫塑小镭 顾林CP向 小镭cb向

*小顾缅因 小林矮脚三花

 小乔布偶 小夏矮脚金渐层

*谢谢喜欢 祝开心

 

01.

顾子尧是只缅因猫。

作为猫科动物中体型较大的猫,顾子尧的毛总是浓密且带有光泽;在来到小白楼之前,总喜欢自己一人缩在树荫下,或者是哪个偏僻的角落,颇为悠闲的甩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光怪陆离。

在来到小白楼后,顾子尧凭借自己较大的体型以及卓越的领导能力,收获了一众猫猫的崇拜,很快就成为小白楼里三只猫的队长;因此在小白楼,一只缅因后面,总能看到其他猫猫的身影:有时...

*一点猫塑小镭 顾林CP向 小镭cb向

*小顾缅因 小林矮脚三花

 小乔布偶 小夏矮脚金渐层

*谢谢喜欢 祝开心

 

01.

顾子尧是只缅因猫。

作为猫科动物中体型较大的猫,顾子尧的毛总是浓密且带有光泽;在来到小白楼之前,总喜欢自己一人缩在树荫下,或者是哪个偏僻的角落,颇为悠闲的甩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光怪陆离。

在来到小白楼后,顾子尧凭借自己较大的体型以及卓越的领导能力,收获了一众猫猫的崇拜,很快就成为小白楼里三只猫的队长;因此在小白楼,一只缅因后面,总能看到其他猫猫的身影:有时候只有一只矮脚金渐层,偶尔还会跟着一只布偶猫;或者是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四只猫猫一起窝在花园里晒太阳。

缅因和矮脚三花尾巴缠着尾巴缩在一起,布偶猫蹬掉矮脚金渐层搭在他身上的爪子,迷迷糊糊用尾巴给金渐层扇凉风。

再醒来时,身上都落满了歇脚的蒲公英;金渐层活泼,迎着风在花园里蹦来奔去,将蒲公英再次送回风中,抖了抖毛开心心地跑向三位哥哥。

绿茵地里冒出几朵小花,金渐层歪着脑袋盯了半天,随后小心咬下一片花瓣,准备给哥哥们看春天。


02.

林致是只矮脚三花猫。

不同于布偶猫令人惊艳般的美貌,林致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柔和的感觉;矮脚三花温柔的性格在林致这提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是矮脚金渐层弄乱了他自己的小花园,还是缅因弄乱了他刚梳理好的毛发,他都不会表现的很生气,只是在最后监督金渐层恢复他的小土地以及不再给他提供饭后零食;或者一天都不搭理缅因,和漂亮布偶在窝里睡一下午。

林致虽然是只小猫,但对花草却情有独钟。

春天万物复苏时,林致会叼着自己藏起来的小花种子,吧嗒吧嗒跑到自己的小土地准备种花,后面还跟着三只猫猫。

金渐层和缅因刨土,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出一个小坑,小三花把种子放进去,再和布偶猫一起将土壤踩实;一切结束后,四只的粉色肉垫都糊上了一层泥。

金渐层选择攻击布偶,却被对方一个回击糊了一脸泥;他们打闹时缅因默默上前,将三花整个都护在身后。

春日的泥土带上一点草木香,三花轻轻叫了一声,将脸埋进缅因的毛里蹭了蹭,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03.

顾子尧是只很高冷的缅因——对林致除外。

他性子冷,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但他们在一起之后,顾子尧仿佛被激发了不一样的面孔。

在来到小白楼之前林致遭到过坏小孩的欺负,导致右爪留下很淡的一道痕迹;之后除了小白楼的三只,对于其他试图接近自己的人,林致总是感到紧张和害怕。

顾子尧对林致总有无穷的耐心。

以前的经历使得林致惧怕雷雨天,总是自己钻到窝里缩在一角,嗓子里发出警惕的叫声。

所以每当恶劣天气时,顾子尧总是比雷声先一步来到林致身边,把小小的一只三花圈在怀里,安抚性地给他舔毛,用肉垫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放松,将他拉入一个如棉花糖般的梦里。

顾子尧给足了林致安全感,林致也是这样。

缅因沉默寡言,冷酷严肃的外表下却是一颗被隐藏的炙热的灵魂;与小三花相比,他似乎不太那么会表达自己,也总是莫名遭到莫须有的误解与留言。

这时候林致总会挡在顾子尧身前,冷着脸和对方对峙,原本好看的瞳孔变成狭小的缝隙,弓起的身体以及身上炸起的毛彰全都显出他此时的愤怒;直到最后一只猫被他吓跑,才恢复到原本温柔的模样,轻声叫着向缅因讨要一个抱抱。

林致很温柔,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他知道内核强大的顾子尧不会太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但这些本就不该脏了爱人的耳朵。


但自持冷静的缅因也有幼稚的时候。

林致是只受欢迎的小三花,除了小白楼的三位,外面也有好多喜欢林致的猫猫。

有时候顾子尧和林致去花园晒太阳时会碰上其他小猫,如果他们聊的时间有点久,顾子尧就会甩着自己骄傲的大尾巴,最好把尾巴蹭到对方的猫脸上,悄悄蹬开这只猫,又假装不注意撞开那只猫,自己走到面前,用大尾巴围住林致,头也不回带他离开,独留那几只在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被猫祖先弹了个脑瓜蹦。

可顾子尧又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独享漂亮小三花而已。


04.

有听过猫猫醉酒的吗?林致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

至少他和顾子尧从外面回来时,家里的布偶和金渐层就已经有点醉意上天了。

第一次处理醉猫的两位家长只觉得头疼。

顾子尧咬住金渐层的后颈将他叼去猫窝,看着小猫在窝里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一爪子抱住鲫鱼烧状的玩具,回头去帮林致。


布偶猫这边属实有点麻烦。

他们家布偶醉酒后的睡眠质量比平时还要好,林致在他耳边叫了好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林致是矮脚猫,体型比布偶小一些;因此叼布偶回窝的重任自然落到了顾子尧身上。

布偶兴许是被闹烦了,迷迷糊糊地伸出爪子,一肉垫就拍在缅因的脸上。

这下连林致都愣了。

小布偶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将自家队长打了,挣扎了几下从缅因的口中挣脱,趴在地上继续呼呼睡。

小三花一瞬间都觉得自家缅因被一爪子拍自闭了。

但毕竟是自己家孩子,缅因还是再次将小布偶叼到猫窝里,转头扑向自己的小三花,颇为委屈的在他的肚子上蹭蹭。

至于第二天小布偶想起来这件事一整天不敢和缅因独处甚至主动跟着他出门时,这就是后话了。


小剧场:

夏:“林哥林哥,小乔哥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和队长出门啊?感觉被别的猫夺舍一样。”

林:“没什么……扬扬,下次我和子尧不在家时候,不准再乱吃东西了。”


(前一晚)

顾:“……林致。”

林:“子尧?”

顾:“小乔刚刚是……拍了我一爪子吗?”

林:“小乔一下睡迷糊了,不委屈了子尧。”



小乔一爪子拍到小顾脸上完全因为昨天去猫咖时看见一只布偶猫给了缅因一爪子(它们甚至在我身上打起来)

至此感谢我的两位亲友@化茧(暂退停更) @松山黛(刑满释放版)感谢她俩不间断的催文要不这篇就等着在文档里落灰吧()

博各位一笑 祝看的开心❤️


二编:妈呀这篇热度好高级(愣)

         引流一下这篇→《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比较喜欢的一篇 感谢阅读🙏







一颗花生。

[瓶邪/黑花][ABO]我发小好像和我看上了同一个alpha怎么办?

不出意外应该是发小吐槽bot最后一篇啦,两年多的时间里很多朋友一直陪伴,真的很感谢。

正文1-7+黑花番外1-5


01

我叫吴邪,万万没想到,我和我发小高中开学第一天,我还在包书皮呢,我发小就在奋笔疾书,认真地做着一份雅思阅读。


我把我的新课本用宣纸一本本包好,用瘦金体写上书名,一转头,我发小还在备战雅思,新发的课本堆了一桌子。


……是我的桌子。


我和我发小对视一眼,我发小说:帮我包。


我说:……为什么?


我发小不跟我多废话,转过脸继续写雅思阅读:那还钱。


……上次借他钱充游戏卡,说发压岁钱了还他的。


我发小激将法:现在才9月,压岁钱要什么时...

不出意外应该是发小吐槽bot最后一篇啦,两年多的时间里很多朋友一直陪伴,真的很感谢。

正文1-7+黑花番外1-5


01

我叫吴邪,万万没想到,我和我发小高中开学第一天,我还在包书皮呢,我发小就在奋笔疾书,认真地做着一份雅思阅读。


我把我的新课本用宣纸一本本包好,用瘦金体写上书名,一转头,我发小还在备战雅思,新发的课本堆了一桌子。


……是我的桌子。


我和我发小对视一眼,我发小说:帮我包。


我说:……为什么?


我发小不跟我多废话,转过脸继续写雅思阅读:那还钱。


……上次借他钱充游戏卡,说发压岁钱了还他的。


我发小激将法:现在才9月,压岁钱要什么时候?我看你根本不想还。


我:我没有!


我发小:那不用还了,帮我包书皮!


行吧,我帮我把我发小的书一本本收起来,我发小叮嘱:角包平整点。


我不满:你还有强迫症!算了你是甲方。


我一边帮他包书皮,一边抽出里面那本《心理与生理卫生健康》问他:这种不会看的要不要包?


我发小瞟了一眼:这讲什么的?


我翻开一看,随手一翻竟然就翻到了alpha身体结构图,赶紧合上:讲17岁分化的,alpha和omega生理变化什么的。


我发小面不改色心不跳从雅思题里抬头,把书从我手里抽出来:我看看。


我:……。


我发小翻了翻,整个人坦然淡定地不行,从头到尾翻完了,甚至在alpha那页多停留了会儿,饶有兴趣地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河马。


然后扔给我:看完了,不用包了。


他还在写雅思题。小花在我们初中的时候就做好了高中规划:高一进学生会刷资历及兼顾学业的同时备考雅思;高二考取雅思高分和攒够社会实践经历;高三手握藤校offer,然后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读本科。


我没有他这么精密的规划,一直很佛系,就想轻松一点,随便考个家门口的浙大,周末还能骑自行车回家吃个饭。


我发小写完一篇阅读,点点那本《心理与生理卫生健康》,对我说:对这个你有什么打算?


我无语:你定计划的维度是不是已经有点变态了,这是我想怎么打算就可以怎么打算的么?


每个人的分化时间不同,大概会在17岁前后,有人早有人晚,不会有预警和防备;至于分化出什么,当然也是听天由命的,有什么可打算的?


……备好抑制剂?


没事学校会发的。


再说了我可以找小花借,他肯定会提前准备。


我发小把注意力放回他的雅思题:我打听了下,我们学校有2个顶级alpha。


我:so?


我发小又开始写题:我准备去预定一个。


我:???


他说的好像跟“今天晚上要预定一个月龙吟的包厢”一样随便。


alpha和omega根据精神力分等级,顶级alpha分化的概率大概不到万分之一,在我们这所市重点高中也只有两个,差不多相当于全市同龄人中也只有两个的概率了。


顶级alpha的精神力很强,因此意志力和能力都异于常人……长得还都会比较好。属于女娲精心定制的那种泥人。


我忍不住说:那你怎么知道你会是omega呢。


alpha有易感期,必须要omega才能度过,不然顶级alpha就很容易拆墙炸玻璃,酿成恶性事件。难道小花已经分化,知道自己是omega了?所以才会这么积极。


……我没感觉到啊!!


我发小好像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有什么关系?哪怕我自己是顶级alpha,也是需要另一个顶级alpha来帮我做事的,别的对解家又没什么用处。


我说:这也是你的前走三后走四?


我发小理所应当:顶级alpha那么少,等我分化了别人也分化了,多了一批竞争者,跟我抢怎么办。


……我看着高一开学第一天就在做雅思题的小花,想起他确实刚中考完就马不停蹄开始上课备考了,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就是因为他中考完天天上雅思课,我一个人没事做,又没有暑假作业,预习和练字的空隙就只能去游戏厅打游戏了……我爸妈看到小花又在上补习班,想让我去上补习班可我懒得去,所以不给我零花钱了。


所以还不是怪他!


但我整个人还是太震惊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那个顶级alpha。


小花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见,但我打听过了,挺帅的,比我高点,挺穷,就是好像有点残疾。


我喷了,顶级alpha还能有残疾,易感期炸玻璃的时候把自己胳膊炸断了?


我发小总结:挺好的,解家就应该有这样的赘婿。


他想了想又补充:而且挺穷的,这就好办了,我可以带着他一起出国,吃我的睡我的,就会听我的话。他最好不要太穷且志坚。


我默默地给他包着书皮,小花用笔捣捣我:吴邪,明天学生会招新,和我一起去。


解家人不做多余的事,小花进学生会主要是为了刷履历。但我又不用爬藤,我赌气:不去,我要好好学习,不然考不上浙大了。


浙江只有一所985,考不上浙大就只能去浙工大了。出省也是不可能的。


我有点不高兴,我发小跟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们一起买糖葫芦玩泥巴,没想到性格决定人生,我们性格差距这么大,他以后肯定会狠狠把我甩在后面。想到这个我就有点低落。


我发小不达目的不罢休,继续用笔捣我:陪我去报学生会呗,钱不用你还了。


我震怒:解雨臣,我就欠了你三百块,你搞得活像我欠你三百亿。


我发小略略略:你花钱没有计划,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欠我三百亿。


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一放学,小花就跑去上雅思课了,连晚饭都来不及吃。我一个人回家,心里有些苦闷。上初中的时候,除了他要去二爷爷那学戏,我俩每天都一起放学的。


他家里常年没人很冷清,有时候还会来我家写作业。我奶奶是小花爷爷的表妹,小花嘴又甜,奶奶很喜欢他。


一个人默默在公交站等车,前面有两个女同学,一个短发一个双马尾,一直在嘀嘀咕咕:我们学校两个顶级alpha,你见过了吗?


……原来未雨绸缪的不止是小花,我竖起耳朵,她们继续说:哈哈,课间偷偷去看了!都好帅啊,就是一个有点残疾,一个是精神病。


她们对视一眼发出爆笑。


突然短发女生拉着双马尾:我靠我靠,就是那个!快看,好帅!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在那沉默站着。大概是觉得周围叽叽喳喳和好奇的视线有点烦,他把校服外套的帽子戴上了,加上刘海有点长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很瘦高,双手插着兜。


竖高竖高又戴兜帽,跟个闷油瓶子一样。


双马尾问她:他看起来不像神经病,那是哪里残疾?


短发说:嘴残疾。


她们又开始东倒西歪笑成一团,我默默站得离她们远了一点。


笑完了,短发说:我要去撩一下他。


说着就往那个闷油瓶那里走,我心想这怎么行!虽然我还在生小花的气(且这气也没什么来由,小花甚至都不知道),还是想保护一下他……的计划。


主要是解雨臣这个变态定好的计划一旦完成不了就会情绪很不好,到时候我被牵连怎么办!


短发女生说:张起灵,新认识一下,我是高一的!


闷油瓶装没听见。


短发女生继续说:你是在XX路下车嘛?我朋友也在那站下车,有个路灯坏了,你送她回去呗,路上很危险的。


双马尾女生扯她衣袖:你干嘛!


短发女生说:帮你呢!多帅啊!


我:……。


虽然那个闷油瓶还是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可是我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硬着头皮说:我也在XX路下车,我送你们吧!


两个女生眨眨眼,短发女生对双马尾说:他也挺帅的,有书生气!虽然和张起灵不是一个类型,也很好啊,说不定是下一个顶级alpha。


……我听见了。


没想到那个闷油瓶这时候对我转过头来:很危险?


我:?嗯嗯嗯,对。


其实我根本不在XX路下车,在XX路打过游戏倒是真的。


闷油瓶说:好。


?好什么好。


那个闷油瓶说:你送我。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说:太危险。


车来了,我目瞪口呆看他上了车。旁边两个女生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到八卦……最后一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闷油瓶抓着我的手腕,把一脸懵逼的我拉上车。车门关了,两个女生尖叫:啊啊啊光顾着磕了忘记上车了算了等下一班吧。


车启动了,我看着她们越来越远,抬头看了一眼公交车牌:2路。


……特么的我根本不坐2路啊!!


02


车子缓慢爬行,好堵。


杭州文一西路和地铁3号线,永远都在挖了修,修了挖。


公交车人有点多,有点挤,有点热。


烦躁间,我好像闻到什么凛冽的味道,陌生又熟稔,像千年寒冰,高山积雪。


听说在长白山,就有这种终年不化的积雪。


诶?但是是哪里来的。


不管了,倒是挺凉快的。


可能是因为这个闷油瓶冷着脸,跟个冰山一样的吧,人形冰箱,倒是很实用。我心想。


一个人放学确实很无聊,还很危险,或许我也该报个补习班什么的,比如泰拳。


这样我爸妈也会把克扣的零花钱还给我,我去还解雨臣钱,他就没有我的把柄了。


我心里东想西想,车到XX路了,我被拉着上车,又被挤着下车,闷油瓶沉默地走在我前面。


看到我没跟上,还回头看了看我。


目光对视,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到,小花每天学雅思那么忙,在他学习的时候,这个alpha真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不行,我得帮他。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咳咳,太危险了,这位……小哥,我送你。


闷油瓶嗯了一声,我们沉默地走着。


好尴尬,说点什么。我抓耳挠腮地想。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话题:你们高三挺忙的吧!哈哈哈……


说完觉得自己很傻,高三能不忙吗?这么傻的问题,肯定被他笑死。


没想到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不忙。


我正在想从哪个角度吹他游刃有余日理万机的彩虹屁,他说:竞赛夏令营,保送了。


我:……恭喜恭喜哈,哈哈😅


不想这个角度了,我再换换话题。吴邪,你每天看那么多书,总有一个能聊的,加油啊!


书……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想起白天在小花桌上看的那本《心理与生理卫生健康》,alpha生理结构图那一页。


图上的人体模型好像突然有了五官,开始动了,摆臂的姿势,书包带子的长度,都和旁边走着的人渐渐重合起来。我心里“腾”得一下,耳根通红。


我着急得越走越快,可人类的脑子,你越不让它想什么,它就越无孔不入地冒出来。就好像你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放《爱如火》,就一定要得等它唱完才安静。


与此同时,那张图片旁边的解说文字也渐渐浮现出来:“刚分化的alpha与omega,精神力还不强,体内的信息素也刚刚开始产生,借助阻断剂抑制剂等药物,可以顺利度过易感期和发情期,不用担心影响学业,也不用请假,可以正常来学校。”


(果然中国学生没有gap,gap几天都不行。)


“但是——这期间因为身体激素的变化,会有一些情绪上的波动。比如容易感到悲伤、忧郁,或者易怒,易疲倦等等。一定要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多参加课外活动,像唱歌、跳舞、球类运动等等,积极调整自己的心态。


另外,这期间容易有悸动、懵懂的情绪萌生,也是十分正常的。既要正视、珍视这种心情,也应该区别于爱情。”


啊!我想到了,那这个闷油瓶,肯定也有易感期。既然alpha在易感期期间情绪敏感脆弱,那让小花在他敏感脆弱的时候来关心关心他他俩不就成了?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只是我要怎么知道这个闷油瓶的易感期……?又不能直接去问。


我开始思索,如果是易怒的话,是不是故意激怒他就行了。


要不现在踩他一脚,试试看他会不会过来打我。


如果没有,我就每天跟着他,每天踩他一脚,等有天他突然来打我了,我就赶紧去告诉小花。


我人可真是太好了!我心想,虽然小花惹我生气,我还是这么为他考虑。十年修得同船渡,他上辈子起码得修行三十年才能修得我这么好的发小兼同桌兼表哥。


踩脚好像有点奇怪,而语言是最好的利刃。想起小花说的他很穷,我决定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穷且志坚。


刚好路过一条小吃街,我问闷油瓶:你吃晚饭了吗?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说:你是不是吃不起,那我请你吃吧!


一句话,前半句激怒他,后半句试探他。我可真是机智过人。


这个闷油瓶点点头:好。


唉,没有生气。而且都不跟我客气一下,看来确实不怎么穷且志坚……而我明明应该高兴,为什么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呢?


我问:你想吃什么?


他说:听你的。


我又想起小花那句“吃我的睡我的,就会听我的话”……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又加重了。


于是我点了臭豆腐,问他吃不吃。


他这个人看起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成想闷油瓶嗯了一声,我们一起排队买了臭豆腐,我请他吃了一碗,心里哀悼我所剩无几的零花钱,经此一役更加雪上加霜。


算了!就把小花借我的300当做请客基金,到时候他就理解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在心里飞快盘算:一份臭豆腐五块钱,两个人就十块(因为我也要吃),300块可以吃30天,扣掉周末和值日的晚上,刚好两个月。


两个月!我怎么都得把他的易感期摸清楚了吧。


闷油瓶吃相很斯文,或者说他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看不出对臭豆腐排斥不排斥。


我们一起吃完臭豆腐,出了小吃街,天色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我准备回家了,就跟他说:我……就送你到这了,拜拜。


他没有说话,我想了想,又说: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他这才说:嗯。


这人,天天嗯啊嗯啊的,我总有一天被他带的也会喜欢说嗯。


嗯。


我这才发现居然真有一个路灯是坏的,就是我们头上这盏。远处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一半身子都在阴影里,我挥挥手,拉好书包,踩着他的影子跑掉了。


跑了一小阵才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不是易感期呢?我努力回忆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他接过我递给他的臭豆腐的手,我们一起在小摊子上吃臭豆腐,路灯从我们背后次第亮起……还有他现在那盏坏了的路灯下,远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罩在我身上。


最后下结论:应该不是的。


第二天上学看到小花,我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我和小花不一样,小花是很能藏住秘密的那种人,他听过的秘密就好像从来不知道一样。我们上初中的表妹秀秀有什么事都爱告诉他,但她不告诉我,说因为我藏不住事。


我偏要藏住了,干一件大事让你们刮目相看!


所以我故作镇定,没有告诉小花。


小花在背雅思词汇,看到我来了,从书包里掏出他家保姆做的三明治:怕你快迟到了没时间吃早饭,给你带的。


我还真没吃,我咬了一口三明治,一边吃一边检查作业,觉得昨天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看着背单词的小花,我突然有点好奇,问他:你昨天说预定一个顶级alpha,计划是什么?


小花当然有计划,我都不用问他有没有计划,他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


小花说:嗯……在他面前多晃晃——


我:?


——然后等他喜欢我。


小花说完这两句,就没下文了。我本来洗耳恭听,摆出了“VME50聆听我的复仇计划”的认真态度,没想到这就没了。


等了半分钟之久,我不敢相信:……没啦?


小花说:不然呢。


我有点震惊,但好像也很合理。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小花就能收到女孩子送的糖和早餐奶了。


……即使他那时候自己都还是女孩子。


我说:也太不细节了,一点也不像你会做的计划。


我想小花做的计划应该会有重大节点的,还会有什么节点滞后的补救措施。比如什么时间他没来告白,小花就做什么来推进一下他的告白进度。


结果看起来是真没了,真不敢相信。


吃完早饭,小花说:放学陪我去报名。


好吧,吃人嘴短,我答应了。


放学,小花拉着我去招新市集。我东张西望帮他找学生会在哪里。


刚看到准备告诉他,没想到小花已经带我在一个摊位前排队。


这队真长,这也是学生会?学生会真是抢手……结果我一抬头:戏剧社。


我说:怎么是戏剧社?


小花说:感觉你对学生会也不是很感兴趣,不想强迫你。戏剧社你还能写写剧本什么的。


小花真为我考虑……我有点感动说:那你还进学生会刷履历吗?


小花自信道:我在哪都能刷出来。


我们排完队,提交了报名表,他又拉着我去戏剧社认脸熟。


戏剧社总部就在学校礼堂,人出奇地多,走近一看,我才知道人多的原因。


这两个顶级alpha就在这个社。他俩站在一起,有一种闲人勿近的气场,一个黑面神,一个黑社会,还真是挺唬人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传闻中的那个神经病,校服不好好穿,拉链敞着,里面穿个黑背心,不知道演的什么角色,还需要戴墨镜。


不知道这个墨镜男在这干什么的,看不出来,神经病的思维常人无法揣度。


……最要命的是张起灵怎么演个树啊!!


03


旁边的女生在问他俩:学长学长,你们高三了,是不是很忙,要退社了呀?


戴墨镜的耸耸肩,说:还好吧。


他指了指闷油瓶:竞赛生。


又指了指自己:诗人。


……什么鬼,诗人怎么跟竞赛生比?


几个女生捂着嘴笑了:诗人就不用高考了嘛?


黑眼镜笑笑不答话,女生说:你们怎么在戏剧社呀?为什么不去个体育社什么的,多帅呀!


戴墨镜的(就叫他黑眼镜好了)说:高一是在的。


女生追问:后来呢?


黑眼镜笑得露出白牙:后来分化了,他把篮球框拆了,我把杠铃掰弯了,就被赶出来了。


真的假的?他是不是瞎扯?我还在怀疑,就听到小花在旁边噗嗤笑出声来。


我转过脸去,惊恐地看着他。见鬼了,解雨臣他一直看着舞台笑。


黑眼镜又说:不沾体育的社,就只有文学音乐这些了,他又没长嘴,只能来戏剧社演树。


女孩子们一起笑起来,女生问:那学长你演什么呀?


黑眼镜一本正经:演个鸟,在他头上拉——


……这人好粗俗!但他还没说完,那棵树飞起一脚,迎向他面门踢去。


黑眼镜侧身闪避,嘴上说着“哎哟哟吓死我了”,反应却还快,一个肘击往下向闷油瓶砸去。


闷油瓶顺势抓着他的肘往外掀翻,又被黑眼镜另一只手化解了。


他们一招接一招,掌下生风。黑眼镜笑嘻嘻:别这样嘛哑巴,开个玩笑,在新生面前活跃活跃气氛。


他嘴上笑嘻嘻,手上却没讨饶,出手比闷油瓶还狠厉,一来一回之间,谁也没占到优势。


台下的女生还没纠结出来到底要支持哪边,只听见“嘭!”一声,我们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原来在这时,舞台另一头靠窗一块玻璃炸了。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闷油瓶收手了,继续沉默地扮演一棵树。黑眼镜摸摸鼻子,无辜地说:哎呀,糟了,又要赔钱了。


他正说着,一个长发大姐从舞台下面,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手里挥舞一个鸡毛掸子:干嘛呢?干嘛呢?——你们两个谁又把我玻璃震碎了!!


黑眼镜指着闷油瓶:肯定是他啊,他大姨妈来了。


那个人影冲到舞台灯光下,原来不是长发大姐,是个胖子,男的,戴着假发。


胖子很生气,像老母鸡护雏一样站在闷油瓶身前:他妈的,说我们小哥大姨妈,我看你才大姨妈,死瞎子,快赔我玻璃。


我想起今天在招新那里看到的宣传,好像他是戏剧社社长,高二的,姓王。


黑瞎子笑嘻嘻:钱没有,要不给你写首诗——


我正在看热闹,突然看到身旁的小花往热闹中心走。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撑着边缘,一个翻身上了舞台,走到他们中间。


舞台的一束灯光刚好打在他身上,仿佛就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这出场效果真是拉满了。


小花在光束中心站定,笑眯眯地伸出手——好像小王子掏出一捧花。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高一年纪的解语花,今天刚报名。


又指向舞台下的我:那边是我朋友,吴邪。


?又干嘛?突然cue我,吓了我一跳。


胖子疑惑地回过手,小花和胖子握手,在胖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们交谈了几句。胖子突然喜笑颜开,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紧紧回握:好说的,好说的,解老板,没问题!


小花看了我一眼,给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又翻身跳下台。胖子笑的气都喘不匀了:哈哈,炸玻璃……炸的好哇……小哥,再给咱炸一个庆祝下!


闷油瓶没有理他,因为树不会说话。


小花走下台,我一头雾水:你刚刚干嘛了?


小花说:你没听到他喊我什么?


我说:……解老板?


我回过神来:你赞助了这个戏剧社?!


我都不用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了,因为小哥炸了玻璃,小花就帮忙赔钱,胖子还说小哥以后可以随便炸……不愧是小花,有钱真是为所欲为。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酸涩极了。我想可能是因为解雨臣说赞助就赞助,但是300还老要我还钱吧……不然我在酸涩什么。


小花拉拉我的袖子,舞台上的灯光倒映在他眼睛里,照得他眼睛亮亮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写东西?


那也确实是。我从小作文就被老师当范文在班上读,还得奖,上过报纸。


小花得意地说:以后你剧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花对我也确实不错,记得我的爱好,帮我实现心愿,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想象一下,以后小花长成大花了,在董事会开会,吵架吵不过别人,他老公就把会议室玻璃全炸了……满朝文武支支吾吾无人敢言。董事会第XX号决议全票通过。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是我的话,哪怕有一个顶级alpha男朋友,他天天炸玻璃,我也赔不起啊。


……我在想什么,无语。


回过神,小花望着舞台,又露出我熟悉的眼神——眼睛里变化莫测,像在酝酿什么阴谋。


他也不看向我,只是望着舞台,喊住我:吴邪,晚上吃什么。


我:啊?你晚上不学雅思啦。


小花不回答我:一起吃饭吧。


我说:行啊,吃什么。


小花用胳膊肘捅捅我:等他们一起。


我回过头,戏剧社居然在收拾东西了。胖子似乎想学着小花一样跳下舞台,结果跌跌撞撞差点绊倒成滚下来。


小花和颜悦色地对胖子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对贵社很感兴趣。


……你是对贵社的人感兴趣吧!


胖子抱着一堆道具,乐呵呵:行的老板!又去喊闷油瓶:小哥!一起!


闷油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着道具。就看到那个黑眼镜路过他,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扔:哎,来了来了……


小哥的脸又黑了,胖子大喊:哎哎哎哥!别炸玻璃!……算了算了你想炸就炸吧!


为了保护玻璃,我跑上去帮他把黑眼镜扔到他怀里的道具接过来,一起送到了后台。


后台灰好大,我一直打喷嚏,回来找小花,看到黑眼镜站在他对面。


小花半个身子在帷幕的阴影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而黑眼镜的胳膊撑在帷幔上,好像猛兽把他的猎物圈起来了一样。


小花不知道说了什么,黑眼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他对着阴影里的小花挑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答应什么?什么?他这个变态,我冲过去:小花——


结果我走近,莫名打了个更大的喷嚏。


好大烟味。


我冲他说:你抽烟啊?


黑眼镜的手从帷幔上放下来,似笑非笑的,并不回答我。小花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镇定。


我心想,小花一定很讨厌他……小花讨厌烟味。


我赶紧把小花拉走。


小花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沙子的味道。


我嗅了嗅,烟味太大了,确实没闻到沙子味啊:……不知道,后台灰挺大的,后台的味道吧。


但是黑眼镜他这个人好像自来熟一样,就跟上来了,真是莫名其妙,仿佛一大团烟跟着我们一样。


他也不是亦步亦趋跟着我们,就是若即若离的,好像游离在我们之外,但又确实是跟着我们。


到了小吃街,我们五个人并排,浩浩荡荡的。一个黑面神,一个黑社会,一个煤老板,一个胖子像老鸨子。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与你们格格不入。


胖子一直喊饿死了饿死了,我们就随便在路边找了个米线。


胖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坐下来,他就和我聊关于剧本的事情,搞得我受宠若惊的。


我和胖子聊剧本创作的时候,小哥就在我们对面沉默地吃饭。掰开一次性筷子,米线的热气蒙在他脸上。


小哥正准备低头去吃,我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伸手把他的筷子抽出来,在手里来回打磨了一下,还给他。


小哥抬起头,我:……。


小哥从我手里接过筷子。


我又不知所措起来,还好有胖子,他刚一开口,就嗷一声。


他说:哎,确实是,小哥,这种一次性筷子有木茬子的,得搓搓才能用……我刚被磨了嘴。


胖子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这根戳了他朱唇皓齿(血盆大口)的筷子。


小哥嗯了一声,吃了两口米线,突然又抬起头,很认真对我说:谢谢。


啊?啊?哦……蒸汽从我们俩中间升起来,我觉得我的脸被熏得有点红:不用谢……要谢就谢小花吧,他请的这顿饭。


小花……小花……诶?!小花呢?!


我东张西望,可哪里有解雨臣的影子。


我大惊:小花人呢!


胖子说:跟瞎子一起走了啊……走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什么阿尔佛雷德和乔治梅里爱。


……那都是谁啊?


我说:绝对不可能,小花怎么可能跟那个神经病一起走?


说着我就拿出手机,给小花发微信:你在哪。


小花回我:学雅思。


我就说嘛!小花肯定不会和那个神经病一起的。


等下,小花是不是还没买单。


不是吧?这米线又我请?!


04


吃完饭,胖子建议走路消消食,说自己吃多了。


我忍不住说:那你干嘛还要吃3碗,你吃2碗不就行了?


胖子没有回答我,只是打了一个嗝,让我更加愤慨。


胖子打完嗝,说:小哥也吃了两碗半,你怎么不说他。


真离谱……魔鬼食量,一个个都像闪电侠……我在心里哀悼我所剩无几的零花钱。


胖子那么胖,食量大点,吃三碗也正常;小哥今天演了树,估计消耗也很大……小花不愧是前走三后走四的人,肯定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提前溜号。


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一坐下来就死死抓着解雨臣,绝对不可能让他走!


闷油瓶的家应该离小吃街不远才对,但是他也跟着我们。我说:小哥,你也消食?


闷油瓶又嗯了一声,我们三个一阵走着。


我想了想,找了个话题:演树会不会很无聊?


小哥摇摇头:不会。


想了想又说:可以一边演一边复习等距螺旋线运动的加速度。


我:……。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那是什么东西?但我不想问,显得我很没有文化,别人会嘲笑我。


小哥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嘲笑我。见我没有回应,就轻轻开口解释了这个问题。可能是他话少的原因,讲解也很简短意赅,深入浅出的。


听他讲解完,我觉得物理还挺有意思的。


胖子逛到炸串那,又要吃炸串。这条路果然很危险,我指的是对我的钱包很危险。


我上前拖着胖子:吃什么,走了走了——


胖子被我抓着校服领子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嗷嗷:呃——嗷——炸串可好吃了,小哥,你吃不吃——


我说:一个吃了三碗一个吃两碗,还要吃炸串,当小爷我钱都天上掉的?


没想到小哥看着我,嗯了一声。


我停住脚步,胖子赶紧挣脱我,整理了一下校服帽子:那你要吃什么?


小哥想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我俩都愣了,小哥看了一眼炸串摊:没吃过。


胖子拿起一个框,开始哐哐装菜:这都没吃过那你的人生可真是贫瘠啊小哥……


他每抓一串,我的心里就寒一下:-¥1.5,-¥2,-¥0.5……


胖子挑完了,小哥走上前,接过框,递给老板算钱,对我淡淡说了一句:我请。


那怎么行……我心想,你那么穷……


胖子都在一旁坐好了,看我们在收银那里站着,说:你们干嘛呢?客气啥呢?别拉拉扯扯的了,赶紧过来!


看我俩还不走,他说:我先垫着,到时候找解老板报销,就记我们员工餐——


小哥迅速坐到了餐桌前。


……第二天来上学,数学最后一道题有点难,我不确定做的对不对,跟小花对答案。


我俩凑在一起看一套题,小花低着头,我突然看到他脖子后面好像贴了个什么。


我还没看清楚,小花抬起头,把卷子推给我:好像不是这种解法,你看看。


噢噢噢,我又开始看题。小花学雅思真辛苦啊,都得颈椎病了,贴了狗皮膏药。诶……那下个月他生日,我可以送他一个那种挂脖子上的颈椎按摩仪。


啊,又要花钱了……我的零花钱真的撑不到下个月给他买礼物了。


要不先找他借吧,反正也是给他买礼物。


我和小花讨论完题,也打铃上课了。


下课后我们一起去课间操,做完回来,有个班级在清黑板擦的灰,在走廊上拍啊拍,正好迷进我眼睛里。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就下来了,有点难受,小花拉着我到走廊上光线亮一点的地方,扒拉我眼皮:我给你吹吹。


他吹了两下,问我好点没,我眼睛还迷着在流眼泪,还没看清楚了,就突然听到嘭一声,旁边一个女生的玻璃杯炸了。


原来是从我们背后走的女生杯子碎了。女生明显没反应过来,手上还保持着拿杯子的姿势。


她低下头,啊了一声,心疼坏了:啊……我闺蜜送我的……


我的眼睛好像好点了,顺着旁边同学的目光再往远处看,闷油瓶和黑眼镜两个人也做完课间操路过。


路过的不止他们俩,还有我们的教导主任。一个矮个子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怒斥着冲过来:姓张的,姓齐的,你们两个小崽子谁又把人杯子炸了——?


小哥还是沉默着没有反应,黑眼镜举起两只手,笑嘻嘻地说:呀,不知道呀,要不AA吧?


教导主任:说了多少遍,高三了,成人了,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俩熟门熟路地靠墙站着,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一个沉默看天,一个笑嘻嘻,让教导主任更是火冒三丈。


女生蹲下来想收拾自己的杯子,小花走上前,一只手挡住她要伸过去的手,另一只手单手解下我们校服的领带,用领带包着收拾。


他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星巴克的吧?很好看。


我看看地上的杯子碎片,粉色的,嗯,确实是他的审美。


值日生拿着扫把和簸箕过来了,小花让开,又对女生掏出手机:扫个微信吧,杯子碎了没关系,我再送你一只。


他的笑太迷人,女生明显被震到,掏出手机都忘了打开的该是收款码,而打开了加好友的码。


小花也没有戳破,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款店里卖多少,但星巴克杯子价格都差不多,转你三百应该够。你可以买一款新的,上次我看到新款也很好看。


女生还在发愣,小花又笑了一下:通过一下啊,不然没法给你转。


哦哦哦……女生如梦初醒,通过了小花的好友。小花给她转了钱,女生才发现自己给的是微信码,小声说:那我可以留着你微信好友吗?


小花又笑了:当然可以啊。


……嘭!背后教室的玻璃又炸了。


还好学校为了安全,装的都是有膜的玻璃。即使炸了也不会四处飞溅,只是碎成裂纹。


已经去而复返的教导主任又冲过来:我说你们俩个有完没完?!精力太旺盛了是不是?都给我去操场上跑十圈……


他在他俩面前站定,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玻璃,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说了多少遍,高三了,成人了,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因为被老师骂了,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酿成更大的恶果吧?


黑眼镜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小哥两个耳朵仿佛都在听又仿佛都没在听。


不过还是黑眼镜更过分,他居然在老师说话的时候明目张胆掏耳朵。


教导主任又说:刚刚让你们去操场上跑十圈发泄一下精力,怎么还不去?是不是还得再一人写五千字检讨,反省一下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花转过身要拉着我走,黑眼镜突然在我们背后说:哎,解雨臣。


教导主任:?!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话?


小花淡定转过身,黑眼镜说:哎,你也帮我赔吧。


小花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黑眼镜居然装可怜:哎,那我求求你嘛。


咦惹呃,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准备拉着小花快走,离开这个有变态的是非之地。没想到小花走上前,没理黑眼镜,反而是对着教导主任说:老师,我有道题不太会,能不能去您办公室跟您请教一下?


他还是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小花是老师特别喜欢的那种学生,学习好,懂礼貌,教导主任一下就换了个表情,仿佛把这件事忘了一样:哦哦哦,好,什么题?——


教导主任教政治的……等下,政治题能有什么会不会写的?


小花一边说题目,一边请教导主任往回走。教导主任好像忘记了要让小哥他俩去操场上跑十圈和写检查了。甚至都忘了让他们赔钱了。


旁边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哎,你说他会不会是一个顶级omega?


另一个女生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因为顶级omega不就是有这种本事,蛊惑人心……能让人忘记自己本来要干嘛什么的。


哈哈,真搞笑。还顶级omega,小花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这种本事了好不好……


这么搞笑,一会儿说给小花听。


无语,我准备一个人回教室了,突然又想起刚刚那个女生,她还在没有走。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创可贴,抽出一张递给女生:你看看手没事吧?可能会有一些细玻璃。


我记得杯子是在她手上炸的。


女生接过来,呀了一声,翻过手,果然小拇指处有一小块细不可见的伤口。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碘酒棉签,掰开帮她擦了擦。因为去做课间操,有时候有同学有点磕磕碰碰的,我又是班干部,所以做课间操的时候会带一个小的急救包。


嘭!……不知道为什么,又一声,一个玻璃炸了,吓得我擦棉签的手都抖了一下。震惊地往那边看去。


被小花转移注意力带走的教导主任再也没法忍住了,冲回来: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操场跑十圈——!!


想想还觉得不解气:……一人再一万字检查,周五送到我办公室,下周一晨会上读!!!!


05

晚上,我们一行人又坐在了米线摊上。

  

今天我不会再放解雨臣走了……我将死死盯着他。

  

米线摊的桌子很小,我和小花并排坐,瞎子坐他对面,小哥坐我对面,胖子一个人坐另一头。

  

他俩刚跑完十圈,跑的还轻轻松松,甚至在上课前跑完了,都没耽误下节课。

  

旁边还有女生在加油,给教导主任又气到了。叮嘱他们一定要交检讨。

  

跑了这么久,我做好准备他们今天吃个三碗五碗的,反正又不用我掏钱,我也吃两碗。

  

黑眼镜人平时吊儿郎当很散漫,吃饭的时候异常斯文。甚至吃的也不多,小哥吃了两碗,他居然只吃了一碗。

  

我说:还以为你吃的会和小哥一样多。

  

黑眼镜文绉绉地摇着一根手指:食不宜满,食不盈腹,食勿盈。

  

……神经病,我心想,他肯定是跑十圈的时候摸鱼了。

  

我问:那你们怎么办?真要写一万字检查?

  

胖子一边吃米线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当然不写了,我们小哥保送生,还能开除了他不成。

  

我好奇问黑眼镜:他保送生,那你是什么?

  

胖子还在吃:他外籍。

  

我看着黑眼镜,好像这么一说,他看起来确实拥有一些异于炎黄子孙的外表特征……鼻梁挺高,头发还带了点卷。

  

难道他常年戴墨镜是因为瞳色太浅了,所以怕强光?这样倒是比较合理。

  

我问:真的吗?贵客何处来?

  

黑眼镜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俄语。

  

什么鬼,我说:俄罗斯籍啊?

  

黑眼镜冲我礼貌点点头:蒙古。

  

我:……。

  

我无语,而小花居然笑了一下,勾了勾嘴角,又转瞬即逝了。

  

很好笑吗?解雨臣的笑点真的很奇怪。我懒得问他了,转向胖子:真的假的?

  

胖子:你管他呢,嘴里没一句真的。

  

我想也是,不管了。胖子说:不过瞎子你还是该多吃点,反正是解老板请客,你省那个钱干嘛。

  

黑眼镜说:给老板省钱也是我的基本职业道德。

  

奇了怪了,你还有职业道德。我问:你是有职业,还是有道德?

  

黑眼镜有点害羞地说:现在还只有道德,有没有职业还得看老板的。

  

他疯狂暗示小花,小花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在背雅思词汇。

  

我觉得他们两个好像有点怪,算了,我问闷油瓶:小哥,你真不写检查吗?要是你没时间写,我可以帮你写。

  

他们仨齐刷刷一起看向我,闷油瓶说:不写。

  

我哦了一声,迎着他们仨的目光,不解道:不写就不写呗……你们几个干嘛。

  

黑眼镜哎哟了一声,小花笑而不语,胖子打了个嗝。

  

小哥站起来,背上书包,看了我一眼。

  

哦哦哦……我正准备跟上,小花突然勾住我的脖子:吴邪,晚上来我家不,新买了几张卡带。

  

虽然是对我说的,但他一直看着闷油瓶。

  

这是在干嘛?我看着小花,他好像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闷油瓶站着沉默不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大步走到我面前:带我回家。

  

小花噗嗤一声笑了:你俩家都不在一个方向,吴邪根本不坐二路。

  

我看着小哥,可他还是没说话。小花说:走啦。

  

我被小花勾着脖子走了几步。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在那一瞬间,我感知到了小哥的情绪。因为他不爱说话,有时候我只能靠猜来了解他的想法。却在那一刹那,仿佛他的情绪都变成了实体。像冰山坍塌出一条隧道,而我撑船被邀请进入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他的情绪里好像有很多的生气,有很多不快,有一丝不解,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点……难过。

  

可我还没理解完,他转身离开了。

  

小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瞎子却在这时抓着小花:解雨臣,我有话跟你说。

  

小花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俩就不见了。

  

他拖小花去小巷子里干嘛?他真的是变态吧。

  

我想追上小哥,小哥却向我走来了:今天送你回家。

  

我们一起沉默地走着,却不像第一次一起走时那么尴尬,冰山好像化成雪水,在我们之间流淌。小哥说:为什么。

  

我以为他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其实不走这条路:你别介意啦,其实我家也没有很远……

  

小哥说:为什么一开始,要送我。

  

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要撮合你和我发小吧!

  

可是我又没有别的原因,于是我说:……不知道。

  

小哥没有追问,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小哥走在我身边,步伐的频率都和我一样。

  

但是想到那个真实的原因,我又惴惴不安起来。

  

我不擅长撒谎,怕他继续问我我露出破绽,就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小哥,你不用觉得愧疚要送我的。

  

小哥说:不是愧疚。

  

他停了停,又开口:不知道能去哪。

  

仿佛山川解冻,冰河崩裂,积雪消融,能听见它流动的潺潺声。

  

他说:想了想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能跟着的只有你。

  

我的心顿时轻快起来,跟着月色向上,变得轻飘飘。鼓起勇气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有点特别。

  

小哥说:嗯。

  

过了两秒又补上:非常。

  

冰山碎裂坍塌,陷入冰河。

  

小哥说:以后每天都送你。

  

我说:不用不用,我也可以送你。

  

……冰河融化了。

  

  

第二天又是戏剧社的社团活动。

  

我已经想好了,要写一部以小哥为男主角的武侠小说。他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大侠,因为被仇家灭门下毒而变成哑巴。

  

这样他又可以不用说话,又可以当男主。

  

既然他说我特别,那我得让他知道,我简直无可替代。

  

我和小哥讲述我的剧本大纲,小哥只是看着我,我有点紧张:你觉得怎么样?

  

小哥说:挺好的。

  

我小声问:那你愿意演吗?

  

怕他觉得耽误事,又赶紧说:不用你背台词的。

  

小哥点点头,我又开心起来。我说:我还有个角色……

  

我还没忘了小花是带资进组的,准备让他反串,就演个东方不败那种人设……一定艳惊四座,但是他会不会打我。

  

我在社团里到处找小花,居然都没找到。

  

他明明是跟我一起过来的啊?

  

小哥一直跟着我,突然,我闻到了很大的烟味,和小哥说:不会是哪里着火了吧?我一定要赶紧找到小花——

  

话音未落,我推开一间休息室的门,就看到黑眼镜在里面。

他扶在墙上,好像环绕着什么人,用胳膊挡住他的脸。

  

这样的姿势……他刚刚不会是在里面……

  

我人傻了,小哥没来得及拦住我,沉默地和我站在门口。

  

我第一时间转过身捂住脸:啊啊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黑眼镜还是很懂礼貌:出去把门带上,谢谢。

  

我捂着眼睛:你你你你看到小花了吗我在找他……

  

黑眼镜皮笑肉不笑,不理我,对着我身后的小哥说:哑巴,把你的人带走。我今天易感期,脾气很不好,会像你揍我那样揍你。

  

小哥把门带上了,我跟着他,捂脸走了一段:你什么时候揍他了……

  

小哥说:就你们来的那天。

  

我说了声哦,心想怪不得瞎子说小哥大姨妈,原来是——

突然,我停下了脚步。

  

易感期,

脾气不好,

会揍人,

饭量大。

  

我突然串起来了,原来那天小哥飞踢瞎子,是因为他易感期。

我看着小哥,小哥也看着我,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课本上的话:


“另外,这期间容易有悸动、懵懂的情绪萌生,也是十分正常的。既要正视、珍视这种心情,也应该区别于爱情。”

  

我抓紧了书包带,心里难受得一塌糊涂。我好像喜欢上小哥了。本来就是,他那么优秀,学习又好,还会演树。会喜欢他也正常。

  

可是……

  

可是他觉得我特别,只是因为我在他易感期的时候对他特别好。送他回家,请他吃臭豆腐,帮他掰筷子,还问他要不要帮忙写检讨。

  

我并不特别,换一个别的人来也可以的。

  

我的心像在冰原无尽地下沉,小哥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事,我先回家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躺在床上摸了摸额头,感觉额头好像很烫。

  

不会发烧了吧?

  

我心里很烦乱,给小花发消息:好像发烧了。

  

小花回的很快:没事吧?严重吗。

  

我说:不严重,低烧。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就是心里很烦。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我拿起手机,看到他又发了条:你那本《心理与生理卫生健康》还在吗。

  

我:?在吧,怎么了。

  

他说:你认真看看。

  

什么鬼,小花怎么当谜语人……我无名火起,小花最讨厌别人当谜语人,自己在这当谜语人。

  

我把之前不知道扔哪去的书找出来,随便翻了翻。

  

我没有认真看过这本书,都是当初跟小花一起看的。但是小花只是看alpha那一页比较认真,omega的页都没看。

  

omega分化前症状:发热。

  

易怒,易烦躁。

情绪敏感,易低落。

  

一滴汗从我脖子上落下来,像冰山化的水,滴到了书页上。

  

——

十年后,吴邪突然想到那天晚上。

他问他发小:你当时干嘛突然要气小哥呢?

花:给你助攻啊。

花: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邪:……哦,谢谢你啊😰

花:……不客气🙂

  

  06


随着《心理与生理卫生健康》一起的还有个纸袋子,我打开来,里面抑制剂片剂,阻隔贴,都一应俱全。


拿着那张阻隔贴,我又突然想起那天小花的后脖子。


比划着手里的阻隔贴,我确定了解雨臣没有颈椎病。


那要不下个月他生日,就送我临的300张字帖吧。


可是他居然已经分化了?怎么会?小花比我小半岁,甚至因为他是9月后出生的,按理说不够年龄要晚一年上学。还好他家人脉比较广,才如此有幸能成为我的同桌。


我拿着手机,琢磨半天,心情复杂地和小花发了一条:


。。。我只知道你早慧,没想到你居然还早熟。


小花回复:是你太晚熟了吧。


我哪有!我不甘地回复。


小花回:情窍。


我:……。


他什么时候起说话这么讨厌了?!跟谁学的?


吃了药,我感觉好多了。洗了个澡,把阻隔贴贴上,又开始认真写作业。


想到张起灵,心里还是酸酸胀胀的,不过我尽力告诉自己,多半是荷尔蒙的影响,不要放大它。


第二天坐到座位上,小花本来在做雅思阅读,看到我来,放下笔,嗅嗅我:西湖龙井?


我故作镇定:嗯,早上喝了龙井豆浆。


小花笑笑不说话,我说:你鼻子挺灵。


突然,我反应过来。我一坐下来,小花就能闻到我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么久,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小花的呢?!


所以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早就分化了!


他又拿起笔在做题,我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是什么味道。


小花笑着避开我:不告诉你。


切,真小气。我说。


小花说:反正可好闻了,谁闻不到是他的损失。


这有什么损失的……我无语,我说:我才不觉得损失。


小花不回答我,我突然又想到他的那个计划,还有我的计划。


我已经知道小哥的易感期了,最开始想着摸清楚小哥的易感期,本来也是为了小花,要不要告诉他呢?


可是我嘴逾千斤重,就是开不了口。


我旁敲侧击起来,尽量让自己开口轻松没人察觉:你的那个计划怎么样了?


小花一边写题一边说:我计划可多了,你说哪一个?


我小声说:就那个……赘婿那个……


小花停下笔,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然后又低下头:就那样吧。


那是进展挺顺利?……不会吧,小哥不是每天都跟我一起走的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班上一阵骚乱,有女生在窃窃私语。我抬头,居然看到黑眼镜在我们班门口。


他歪歪地往门框上一靠,有人跟他打招呼,喊他老齐,他还招手示意。


我捅捅小花:他来干嘛?


小花似乎是怔了半秒,又低头写题:我怎么知道?


黑眼镜在班门口喊了一句:解雨臣。


我猜小花本来是不打算搭理的,但马上要上课了,大家都在教室里,饶是小花这么临危不惧处事淡定的人,也受不了这么多如芒在背的八卦眼神。


见小花不理他,他似乎又有后招。我赶紧推推小花:喊你呢,赶紧去吧。


我丢不起这人啊!我俩是同桌,他们看小花还不是也在看我!


这下小花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放下笔出去了。


黑眼镜完全不管别人的眼光,总是为所欲为,像个校霸一样。不仅大摇大摆来我们班找小花,身上狂妄的烟味也没遮掩,连“老子易感期”都这么臭名昭著……不是,昭然若揭,和小哥完全不一样。


真看不出他俩都是顶级alpha。


诶?!等下。


我努力回忆小花当时说的话:挺帅的,比我高点,挺穷,就是好像有点残疾。


……不对啊,黑眼镜不符合第一条啊!!


不知道他们去楼道里说什么,没一会儿小花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完全没被影响情绪,又做起了刚刚的雅思题。


但他的笔悬空了半天,都没往下写。


我张大了嘴巴,试探性问:你,你,你和瞎子……


小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没回答我,物理老师进教室了。


物理老师是个老烟枪,身上烟味很重,小花忍不住轻轻咳了两下。


他从小学戏,嗓子很金贵,一闻到刺激性的气味就会不舒服,会咳嗽。


我觉得很奇怪:那瞎子身上的烟味不是更大吗?你怎么从来不咳嗽呢。


小花还没回答我,物理老师开始讲课了,我俩都是很认真的学生,上课不讲话的,就没接着说。


过了一会儿,小花给我推张小纸条。


小花:其实我一直没闻到过你们说的烟味。


我:怎么会?他刚刚找你干嘛。


小花:学雅思。


我:……你别被他带岔了,到时候雅思口语一股蒙古味。


小花没再把纸条回给我了,我下定决心又推了一张:你计划里那个人真是瞎子?


小花回:不然呢。


可是我明明觉得小哥比较好啊!百思不得其解。我回:还以为会是另一个。


不过,从喜欢星巴克的粉色杯子开始,我就该知道,我发小的审美从来异于常人。所以居然会在小哥和神经病之间选择了神经病也是情理之中。


小花:不喜欢无趣的。


……我把小纸条揣兜里揉碎,算了算了。


小哥那么有趣,会演树,还会讲等距螺旋线运动的加速度,解雨臣他没眼光。


我心里突然放松下来,小花并不喜欢小哥。我一直惴惴不安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然后呢?我和小哥还会有交集吗?


小花又给我推了一张新的纸条:你最近别去找张起灵了。


我心想为什么?我抬头,小花也抬头,我俩对视了一下,小花指了指自己的后脖子。


哦……我在纸上写:本来就没想去找他。


今天是周五,没有社团活动,大家都赶着回家过周末。


我和小花好久都没一起放学了,并肩走着,刚到校门口,就看到小哥和瞎子站在一起。


我看了一眼小花,小花目不斜视,径直从他们边上路过。


但是黑眼镜是个不会被打倒的顽强的人,他喊住我们:解雨臣,晚上还要不要跟我去学雅思。


我忍不住回头:跟你能学什么?


黑眼镜很诚恳地说:哎呀,你还不知道吗,我口语很好的。


我心想蒙古语口语么?


就是这个原因,我们又变成了一起走。路上还遇到了胖子,胖子也加入了。我怀疑他就是在那里等着,等着小花再请他吃米线。


我问黑眼镜:你早上来我们班找小花干嘛?


黑眼镜说:两个答案,A:我比较无聊;B:我在开屏。你选哪一个。


我果断说:那肯定是因为你比较无聊。


胖子在旁边插嘴:瞎子,你和解老板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黑眼镜故作惊讶地看着小花:熟吗?我觉得还不够熟呢。又对胖子说:你懂不懂什么叫crush?


我说:还crush,我看你是看到了cash,或者credit card。


一路走到车站,一直一言不发的小花才回头看了一眼他俩:今天不行,吴邪要跟我回家。


黑眼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黑眼镜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格,但是小哥不是,所以小哥并没有跟着我们,我和小花一起上了车。


他俩在公交站,都挺高,跟俩路牌似的。黑眼镜似笑非笑,小哥一直沉默。


小花跟我回了家,一到家,我奶奶就拿水果给他吃,我爷爷养的两只狗也围着他跳来跳去。


奶奶问小花是不是来我们家写作业,小花说他就拿本书。


小花随便拿了我一本漫画书走了,我闷闷地想,原来我在小花眼里这么没有坚定的信念。连答应他的这几天别接触小哥却做不到。


坐在书桌前准备写作业,手机亮了,居然是小哥发的消息。


他问:到家了?


我慢慢地回复:嗯。


小哥也回了我一个:嗯。


我给气笑了,嗯什么,你嗯一下,我嗯一下,以后靠嗯对话好了。


……分化前后果然情绪易怒。


不管了,接下来两天,我将修养身心,认真学习,不再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


……也别太认真了,万一认真过头,不小心考上清华了就不好了。我奶奶会想我的。


周一。


小花因为身段气质,一进校就是仪仗队的。周一晨会都会去举国旗。


我站在队伍里发呆,就听到教导主任开始讲话。


他说:下面我简单讲两句……


场下一阵怨声载道。


教导主任说:你们在座的各位,有些即将成人,有些呢,已经成人了,那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脑子里一直在东想西想,教导主任终于发言完了,场下稀稀拉拉的鼓掌。


教导主任:下面呢,我们通报某位张姓同学和齐姓同学念检讨。


他杀鸡儆猴,主要是为了督促同学们,心思要放到学习上,不要总是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更不能肆意损害学校的财物。


刚刚还稀稀拉拉的掌声静了两秒,一下掌声雷动,全场轰鸣。


还夹杂着几声叫好和口哨。


可是小哥不是没写检查吗?


我紧张地盯着领操台上的他,就看到他淡淡抬起眼,和我对视了一眼。

  

07 


黑眼镜先读检讨。


他风度翩翩地鞠了个躬开口:Ladys and gentleman.


让我意外的是,他的牛津腔居然真的挺标准的。不过估计只会这一句吧。


似乎是为了为自己正名,他开始用英文演讲:Today, we gather in here...


虽然他的发音很标准,但教导主任忍不住了:别放洋屁了!好好检讨。


黑眼镜似乎很遗憾不能用英文发言了,他低沉着声音,切换成中文:对于我上次炸玻璃的行为,我深表痛心,深刻检讨。


教导主任点点头表示满意,他又说:以后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教导主任满意极了。


黑眼镜:绝不轻易吃醋、随便吃醋、胡乱吃醋,实在要吃,也应该慎重考量,综合评判。真的不行,再炸玻璃。


教导主任:……。


黑眼镜顶着教导主任的目光和场下的哄笑,一脸痛心地说:从今天起,我吃的醋都将有原则、有基础、有理由;炸玻璃前也三思而后行,争取先得到审批。


我心想他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呢,到底是写过多少检讨啊?


黑眼镜继续:更何况,老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乱吃飞醋,乱炸玻璃,是非常不负责的alpha行为,请同学们以我为戒。


台下笑疯了,各种起哄鼓掌。教导主任几步冲上去把他拖下来:你给我下来——


黑眼镜:哎哟哟老师我还没检讨完……


他在掌声中谢了幕,台上只剩下小哥还站在原地。


教导主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要不要让小哥读了,但是黑眼镜一直这么不着四六,小哥可是个靠谱的保送生。他看到小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就让他读了。


我看着小哥,茫茫人海中,我们仿佛远远对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紧张,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初中时因为作文得奖在晨会上被点名表扬,都没这么紧张。


小哥站在台上,静静地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还是先说对不起。


场下又倒吸一口冷气,教导主任估计觉得让他俩做检讨是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他等场下的骚乱静下来,又说: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我处于某一个特别的阶段;而是因为你本身就非常特别。


全场都静了,没有人想到小哥会说这样的话,感觉和他人设不符,嘴都张成了O型。


教导主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要有胡子,能气的胡子都歪了,把小哥也赶了下来。


可能是知道就算让他们再跑十圈也无济于事,气急败坏地说了声解散。


一场晨会就这么变成了闹剧,从操场上到楼道里到走廊上,我走到哪都能听到不同人讨论的声音。


无意中成为风暴中心的我感觉心情复杂……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是我,但我就是有一种很心虚的感觉。


小花从仪仗队回来会晚一点,我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对着书发呆,连小花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小花在我耳边说:因为你非常特别~


……干嘛!我被他吓得一激灵,恼羞成怒:解雨臣,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没好到哪去。


小花的恶趣味真的很要命,尤其是他还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从小就在戏台上唱戏,心态好得要命。哪怕我把黑眼镜那篇胡说八道跟他复述一遍,他也不会不好意思,还会嫌我背的没有人家有感情。


小花摊开下节课要用的课本,耸耸肩:我又不会坐在这失魂落魄。


……我哪有?


我强颜欢笑:他又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对我说?也可能是对别人呢。


小花勾勾唇角,点点头:确实,那可能是对王胖子说的吧。


我:……。


我也默默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突然听到班上起了一些骚乱。


抬起头,小哥站在门口,沉默着不说话。


我想我的耳根一定很红,有些无所适从。小花拍拍我:你的男主角来了,快去吧。


上次还说小花承受八卦的目光,这次终于轮到我。我抓抓耳朵走出教室,小哥跟我站在楼道里。


他看了看我的后脖子,问我:身体好点了吗。


我:呃,没什么事。


本来就没什么事。


他又不说话了,我说:小哥,你找我什么事?


他还是不说话,我转身: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才发现小哥好像刚跑过步,鬓角亮晶晶的,头发都汗湿了。看来教导主任还是没有放过他,又让他跑了十圈。


他说:我在等你回复,吴邪。


我心想我也没有哪次不回你消息吧。他说:刚刚我跟你道歉,你没回复。


哦……没关系,我没有生气。我说。


小哥嗯了一声,又说:但我还说了喜欢你,你也没回复。


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手足无措中,救命的上课铃响了。我抽出手腕:我我我我先回去上课了。


不知所措地坐回座位上,小花揶揄地看着我。老师在我后面进了教室。


他讲了五分钟,我才发现这节是历史课,而我一直在看英语课本。


我回过神,发现小花已经把历史书帮我翻开了,把老师在讲的这章放在我面前。


可真是贴心……我心想。


所以小花被喜欢还是挺有道理的,他长得又很漂亮,与人相处熨帖又不刻意讨好,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张起灵凭什么喜欢我呢?


我又给他推了张小纸条:瞎子为什么叫你老婆。


小花看了一眼小纸条,似乎是不想回复这个问题,又把纸条给我丢回来了。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给自己回复,我想:应该是因为瞎子不要脸。


可是我很难想象我和小哥在一起的场景,他有点不食烟火,像神明,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降落呢?


忐忑不安地到了下课,小哥并没有再来找我。第三节、第四节……一直到下午放学,他一直没有来,我松了一口气。


放学,小花让我陪他去吃饭。


我沉默地跟着他,等到了地方一抬头,才发现小哥在那里等我。


小花把我往前一推:喏,我把他给你带来了,不用谢。


……解雨臣什么时候这么热心市民了?


而且他也不吃这种东西啊。


正想着,我看到黑眼镜居然坐在小哥边上,看了我一眼,站起来,给我让位置;又看了一眼小花,笑着说:徒弟你为什么就不学学你发小的呢。


我无语,抽抽嘴角:……谁是你徒弟。


他说:你在戏剧社看到的那个上一个前辈写的本子,说很厉害,想拜他为师。


我:……我没说过。


黑眼镜点点头,谦逊道:鄙人不才,正是在下写的。


我想起当时胖子说这个本子是学长自编自导的,他还动手做了很多道具,我还夸这个学长很厉害。


当时黑眼镜好像就离我们不远。


……想死。


小花果然不吃这种,这里是一个炒饭的小摊子。他们走了,这里就剩下我和小哥,以及络绎不绝赶时间的食客。


小哥请我吃了一份牛肉炒饭,给我磨了磨筷子。


那一瞬间我有个感觉,仿佛小哥在学习怎么爱人。比如我请他吃东西,给他掰筷子,他就也这么对我。


小哥把筷子递给我,轻声说:不用学他。


嗯?


小哥说:我是站你这边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涨了潮,暖洋洋的。原来真的会有人觉得我很特别,独一无二,不用学任何人。


我扒拉两口饭:你也很特别的,小哥。


他还是淡淡的,没有表情。但是好像有点笑意,可能我嘴里咽着炒饭说话太傻了吧。


可是我放下筷子:小哥,我认真想过了,也可能因为你易感期我刚好在身边,你才会有悸动的情绪。


换个别人也是一样的,我想,我只是出现的比较刚好。


小哥摇了摇头:以前见过你。


我:?


小哥说:看到过你作文得奖,书法也得过很多奖。


这样啊……我心想。


诶?!到底是什么时候。


小哥说:其实我一直跟你一个学校,你文章写的很好。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哥说:吴邪,你很耀眼。


我心里酸酸胀胀的,像茶叶被水冲泡开,尖叶慢慢舒展。


小哥突然说:很适合你。


我说:什么?


小哥说:西湖龙井。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起别人说茶叶味道不浓郁,也不会像牡丹栀子那样争奇斗艳,香得人尽皆知。但是沁人心脾,入口回甘,尤其名贵。


我说:那小哥,你的信息素是高山雪吗?


小哥说:长白山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我忍不住笑了,居然还有地域所属,难道昆仑或玉龙雪山的味道会不一样?


以后可以一起去闻闻。


原来小哥老家是长白山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他突然冒出两句东北话。


挺好,我们的信息素也很配。西湖茶和长白雪都是很高雅的东西,而瞎子的信息素是烟味,就很土,像流氓小混混。


到最后还是不知道小花到底是什么味道,算了,不重要。


不会是跟瞎子一样土吧,而解雨臣有偶像包袱,不符合他的人设。所以他才严防死守,不让我知道。


天色慢慢黑下来,路灯次第亮起。


不知道为什么,路边好像又有一个灯泡是坏的。我突然想起当时我说要送小哥回家,是因为路上“太危险”。


果然很危险啊,路灯经常坏。


没关系,我想,以后我们一起走,未来就不会太危险。


—END—


[黑花][番外]大战易感期


从黑瞎子17岁分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将在此生的情场中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可正相反,他没有任何窃喜和得意,反而觉得人生无趣极了。事实上,他非常、非常讨厌没有挑战性的事。


分化对他来说,除了让他被挥霍的本不富裕的祖产雪上加霜,并没有获得实质性的好处;而隔三差五赔一下玻璃或灯泡,难免很肉疼。


所以他大部分时间,会挨着他那个哑巴同桌。这样如果他不小心炸了玻璃,还能甩锅给他让他一起AA。


哪怕不AA,多一个怀疑对象陪他挨骂也是极好的。


为了迁就他的这个背锅侠朋友,在黑瞎子高二不小心掰弯了杠铃之后,跟着他进了戏剧社,用以完成每学期那两个素质教育学分。


除了赔钱,分化给黑瞎子带来的困扰的事情还有另一件:就是在外人面前,他的信息素味是烟味。


可他还是个高中生,高二的时候因为这个事,他成了校长办公室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因为被不认识的老师闻到了烟味,拖去了办公室。


黑瞎子真的很费解,在他自己闻来,他的信息素味似乎是一种风沙味。他也去问了他唯一认识的另一个顶级alpha:朋友,你闻我的信息素味是什么味?


朋友淡淡看他一眼,并不想理他。


很可惜,朋友嘴巴残疾,是个哑巴。


而他眼睛残疾,两人不相上下。


黑瞎子觉得非常遗憾,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到底能不能为自己其实是个好学生,并没有抽烟这件事正名呢?



在黑瞎子第一次遇到解雨臣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个人有多特别。


上回书说到,黑瞎子早知道自己今后的情场之路将畅通无阻。因此出现一个旗鼓相当的omega来追求他,既符合自然科学常理,也符合眼下的客观事实。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omega很漂亮。即使还没完全分化完毕,也能看出在顶级omega中是属于颜值top的那一批。


长得漂亮,心眼还多。他向黑瞎子提出一个方案,让黑瞎子听起来像什么商业联姻。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没有挑战性的事,于是他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这段对话被冲过来的omega的发小打断了,他觉得没意思(事实上人世间大部分事他都觉得挺没意思的),正准备走,听到那个omega问他的发小: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沙子的味道。”



黑瞎子想,事情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于是他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刚好解雨臣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在那天晚上的小巷里,刚开始分化的omega拉下领子,向他展示了藏在自己脖子后面的omega阻隔贴。


他们延续着在帷幕那边没讲完的话和姿势。


有一个有钱又漂亮的顶级omega帮忙赔玻璃,陪度易感期……听起来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正因为如此,他偏要拒绝。


喉结滚动,他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抑制住那个让自己撕下贴纸的本能,冷静了两秒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到平时吊儿郎当的状态:看起来我很难拒绝。


解雨臣心想那当然,可下一秒黑瞎子就阻止了他开口:可是我这个人相当叛逆,越正常的事情我越不爱做。


黑瞎子眼睁睁着看着眼前明亮的眼睛从不敢相信,到疑惑,又闪过一瞬间的气恼,觉得心里升起一种快意,于是他又火上浇油,装出他那熟门熟路的羞赧和不好意思: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其实是个浪漫主义者,比起信息素的驱使,更向往灵魂的共振。


他正准备转身挥手告别一条龙,可正这时,解雨臣抓住了他的校服领带,把他拖向自己。


防不胜防,黑瞎子被拖了个踉跄。解雨臣趁机在他后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草。


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alpha标记omega的方式,虽然alpha后脖子上也有腺体,但是omega咬了有什么用?


可是伸手把他推开,让自己像一个被强抢的民女一样,实在有失风度,也不符合黑瞎子的处世之道。于是他没有推开他。


他还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起什么特殊的反应,毕竟之前没有尝试过……好吧,感觉也没有。


他只是安心等他这么做完,用平静的反应告诉他,他在做无用功,自己很淡定。


漂亮的omega放下他,说了一句:挺好,那再见。


就转身先走了,抢了他那个“转身挥手告别一条龙”。



第二天一早,黑瞎子醒来,掀开被子,草了一声。


他认真想了一下日期,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易感期被那个omega提前勾出来了。


他看一眼时间,叹了口气,行吧,今天又得翻墙进学校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或者信息素相吸。翘了半节课又因为迟到罚站半节课的他刚回去上完课间操,就看到了昨天把他堵在小巷子里的人。


黑瞎子思索了一下,虽然之前也遇到过易感期。但他第一次在易感期里感觉到如此的……情绪丰富。他会因为看到他涌生出一种安全感和保护欲,也会因为别人没看他心有戚戚焉,更会因为这个“别人”又炸了一块玻璃。


他说,哎,解雨臣,你也帮我赔吧。


解雨臣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还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死皮赖脸,于是他当着老师同学的面说:那我求求你嘛。


解雨臣还是不理他。黑瞎子想,没有关系,等撕下那张阻隔贴,他不服也得服。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自己赔那块玻璃了。



还是那条小巷子那个路灯,这次缠着他的人变成了黑瞎子自己:我想了想你的提议。


解雨臣扬起眉毛。


黑瞎子说:觉得也是个不错的方案……


他情不自禁贴向他,鼻翼靠近那张贴纸。他还没闻过他的味道呢,他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他们的身高差了六七厘米,他一低头,鼻尖就能蹭到他的后脖子。


可是——解雨臣玩味地说: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其实是个浪漫主义者,比起信息素的驱使,更向往灵魂的共振。


一个字不差,黑瞎子装逼翻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解雨臣偏过一点头,虽然还是这个暧昧的姿势,却让黑瞎子鼻子的行经路线和他的脖子恰好错开。


我错了。黑瞎子果断开口,他从来不是一个端着的人:我为我昨天的口出狂言道歉。


哦,解雨臣垂下眼又抬起,竟然看出一种眉目流转,他自己伸出手,把自己脖子后面的阻隔贴撕了下来。


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黑瞎子低下头,在意识回笼前,身体已经行动,凑上去认真地嗅闻他的腺体。


易感期的alpha像一头困兽,迫切地需要一些气味作为他焦躁灵魂的出口。


……可什么都没闻到。


解雨臣皱着眉头,露出胳膊内侧给他看,故作忧伤地说:我觉得你昨天说的挺对,但是发情的omega很危险。既然如此,我去打了一个疗程的抑制剂。


针剂的抑制剂价格比较高昂,只有条件比较好的家庭才能支持一直用。当然效果也好,打一周期能管半年。


黑瞎子震惊地看着那个新鲜的针眼。


哎……解雨臣无辜地说,你怎么没早说呢。


嘭的一声,他们头顶的路灯灯泡炸了。解雨臣拉好自己的袖子,像没事人一样的拍拍他的脸离开:拜拜咯,浪漫主义先生。

  


黑瞎子无比庆幸,自己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世间一切不过因果循环。既然他的狂言妄语惹毛了解雨臣,如今易感期抓心挠肝也不过罪有应得。


经此一役,他猜想,解雨臣应该非常擅长权衡利弊,也擅长规避风险。


那如果想留在解雨臣身边,仅仅一个顶级alpha的身份必然是不够的,他还得让他知道自己能物尽其用。


所以,在他得知解雨臣居然在学雅思的时候,觉得上天刚给他关了一扇门,又给他开了一扇窗——此时此刻,他非常感谢自己曾经为了装逼练就那一口流利标准的牛津腔。


趁着解雨臣来社团活动,他在休息室拽着他来了一段诗朗诵,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连路过的蚂蚁都该被他折服。


解雨臣听完,客观评价了一句:不错。


所以……黑瞎子慢慢靠近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练口语……


解雨臣伸出手,挡住了他的肩膀:可是我一直练的是美音。


……


眼神交汇,黑瞎子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不要又因为炸了什么灯泡玻璃的被人抓包。他看到了解雨臣眼里的促狭和狡黠,以及倒影出的自己。


他觉得再也忍不住,俯身想亲吻他的瞬间,门被人推开了。


……


易感期中的alpha情绪很不好,有揍人的冲动。


威胁完他的同桌,刚刚恰到好处的旖旎气氛也和信息素一样,达到顶峰又慢慢消散。解雨臣故作遗憾地说:你看,总是这么不巧……


他好像学过唱戏,说话时眼波流转,像惹人沉溺的春水。


黑瞎子也同样哀怨:那你不能始乱终弃吧?你都标记过我了。


解雨臣扬眉:哪有。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像什么被遗弃的大狗,露出自己的后脖颈:怎么会没有?


可是解雨臣其实没把他咬破,或许是他皮糙肉厚,而他的omega虽然伶牙俐齿,也没能咬破它。


我可没闻出来,解雨臣轻轻说,也没有我的味道啊。


提到这个他又心头一窒:我草……


解雨臣抬起脸:哦?那你别光说不练。


黑瞎子感觉又要疯了,他知道他在欲擒故纵,他靠近时闪躲,离开时又勾引——可他很没出息地承认,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或许再年长几岁,过个几年,他也能在情场中游刃有余,对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选择去占据主导地位或概不奉陪;但此时此刻,他刚刚分化一年。


可怎么练呢?阻隔贴好像不止封住了他的气味,他的漂亮omega仿佛性冷淡,任凭他怎么疯狂开屏,就是无动于衷。


他也不能抱怨,每露出一点不忿,解雨臣就会翕动他脆弱敏感到仿佛易碎的睫毛,让他看那个胳膊上的针眼。


黑瞎子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可惜人世间只有omega抑制剂,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



陪练这一条行不通,陪聊应该还是可以的。


主打一个陪伴。


易感期带给他的不安感与日俱增,偏偏没有omega的信息素来抚慰。


按理说,以往他也度过了那么多易感期,不该这么难熬。可是……嗯,说的不好听但很语义贴切的是,他现在有些欲求不满。


他甚至去查了几篇医学方面的英文文献,用以研究omega的反向标记行为对alpha易感期产生的影响。遗憾的是,好像并没有这种临床案例。


……或许他可以开始研究,总有一天拿到医学学位。


根据常识,大部分的alpha在易感期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气味产生依赖与渴求,发展为筑巢行为。但这一切有个前提,是“自己标记过的omega”。


黑瞎子认真回忆,排除了解雨臣对自己下过药,自己在失去理智时标记过他的这种可能;另外,他也亲手揭开解雨臣的阻隔贴很多次,确信那里的腺体光洁如新,从没经受过任何啃咬。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自己,一个顶级alpha,被另一个omega标记了。


至于筑巢——他倒是想筑,别说现在解雨臣不配合,哪怕他配合,给一堆没有信息素残留的衣服又有什么用?


黑瞎子并没觉得多引以为耻,只是他真的很着急。筑巢行为需要气味,而解雨臣并没有。


他用鼻尖碰触他,辗转磨蹭,企图在他身上获取一些生理和心理慰藉,鼻翼分泌出汗水,蹭在他脸上。解雨臣并不抗拒,有时候甚至很配合。他会环抱住他的脖子,默许变成首肯。有时候也会情难自持,泄露出一点声音。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一点气味。



随着一次次易感期的结束,黑瞎子的哀怨越来越深。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同桌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春风得意后,更加哀怨。他想,解雨臣为什么不能推荐他的发小也去打一针呢?


解雨臣迎着他哀怨的眼神,依旧坦然,始作俑者既没有愧疚,也没有同情。一举一动都在告诉黑瞎子:你自找的。


有时候,黑瞎子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漫天飞,因为欲求不满浓郁到有些令人发指的程度。而每当他携着漫天风沙向他的omega请求一点欢愉,解雨臣就会悠悠地说:其实,比起信息素的驱使,我还是更向往灵魂的共……


他只能咬住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心里又穿越回去,扇了当初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求而不得吗?也不是,明明人总是很乖巧地呆在自己怀里,也会回应他热烈的吻。


浓情蜜意吗?也不是,因为解雨臣好像并没有很依赖他。解雨臣并不常被他的情绪影响,即使明天世界末日,他还是会每天背够计划量的雅思词汇。


他当然有办法让自己的omega依赖他,只要一个发情期里的临时标记就可以做到。


可解雨臣没有发情期,所以他从来不会被驯服。


熬到第三个易感期,黑瞎子有点绷不住了,他哑着嗓子说:要不你也给我来一针吧……


可以啊,解雨臣说,不过,那样我三个月后抑制剂失效了,你还得再等三个月……


黑瞎子咬牙,克制住易感期里易怒的本能。


可能因为没有发情期的原因,解雨臣的情绪总是控制的很好,让黑瞎子更加想发疯。



好在,他其实并没有等太久。


理论上来说,刚分化的omega信息素浓度不高,抑制剂本可以压制比半年更久的时间。


可在第四到五个月时,一次亲吻中,他突然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花香。


解雨臣明显也感受到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身体一颤。花香若即若离,在他鼻尖停留又飘散。


黑瞎子玩味地看着他,故意说:这是什么味道?苹果味?


解雨臣看起来有些气恼地推开他,又被他抓住了手,十指抵扣。


海棠和苹果是一个属,蔷薇科苹果属,因此味道也有点相似。


不过,他还是知道,那当然是海棠花的味道。


黑瞎子深深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他用牙齿轻叩他的后颈,像在请求,等待他邀请。


我现在特别想朗诵一首诗,黑瞎子说:一恨海棠无香……


解雨臣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显然超出了他的计划之外。从他们相遇的第一瞬起,一切好像本该按照他的计划来进行。


可是……他又想起那个本来该去的学生会。


其实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因为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他也无暇去想太多了,黑瞎子闻着他的香味,齿尖在他后颈上摩挲:这次别想跑了,我的……小花。

  

—END—


黑花番外的顺序是1-2-3-3.1-3.9-4-5 一共约1.5w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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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可以看啦!!👀(๑´∀`...

晚上就可以看啦!!👀(๑´∀`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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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半凉

记录小柏采买年货之前的一场奇怪的梦

总有万千世界中的我们在此时与你相会

新年快乐!!!

潦草见谅,有亿些细节可能没有注意🙏🙏

没有逻辑,只是无脑小条漫,看看开心

大家食用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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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山与熔岩

【黑花】剔红

全文2w+

吴邪第一视角


九月中旬的时候,小花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他可能有事需要我帮忙,让我速来长沙。解家的大本营在北京,但小花的童年和少年是在长沙度过的,在他成年之后,我知道小花有时候会一个人回到长沙,在二月红的老宅子里住一夜,第二天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我不知道这一次他在长沙是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小花的第二条消息已经来了。他说,路费报销。我立刻开始看票,长沙是一个特别适合吃喝玩乐的地方,办完事情之后,我可以带着闷油瓶和胖子在这里过一个国庆黄金周。唯一的问题是长沙近些年似乎成为了一个网红城市,在假期里人可能会非常多,摩肩接踵,步行街会拥挤到寸步难...

全文2w+

吴邪第一视角




九月中旬的时候,小花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他可能有事需要我帮忙,让我速来长沙。解家的大本营在北京,但小花的童年和少年是在长沙度过的,在他成年之后,我知道小花有时候会一个人回到长沙,在二月红的老宅子里住一夜,第二天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我不知道这一次他在长沙是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小花的第二条消息已经来了。他说,路费报销。我立刻开始看票,长沙是一个特别适合吃喝玩乐的地方,办完事情之后,我可以带着闷油瓶和胖子在这里过一个国庆黄金周。唯一的问题是长沙近些年似乎成为了一个网红城市,在假期里人可能会非常多,摩肩接踵,步行街会拥挤到寸步难行。当然小哥可以跳起来踩着路人的肩膀和头移动,但那样我们马上就会登上社会新闻。

 

长沙下雨非常厉害,我上一次回来还是清明的时候,回来扫墓,赶上长沙下暴雨。但这一次天气就很好,我们到达长沙的时候,外面艳阳高照。

 

小花的确在二月红的老宅里。这座宅子当年是官宦人家所有,1938年在大火中烧毁了,那家人倾尽财力重修了宅子,之后又因为变故把宅子贱卖了,辗转到了二月红的手里。

 

这宅子的庭院里有一棵很多年的枇杷树,非常的高大,奇特的是所结的果子一年甜一年酸,从来不会出错。甜的年份里,如果小花心情好,就会派人给我们送几筐枇杷,酸的年份里,如果小花心情不好,也会派人给我们送几筐枇杷。但因为我们都是白吃小花的枇杷,所以就算真的很酸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我心道黑瞎子一定也在这里,于是我一进去就问小花:“黑瞎子呢?”

 

“徒弟,师父我在这儿呢。”头顶响起黑瞎子懒洋洋的声音,“往上看,再往上,对了。”

 

此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枇杷树上,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钓线一直垂到我们脚下的水池里,一群锦鲤在水池中慢慢游动。

 

黑瞎子笑了一下,“钓两条鱼,晚上给你们加餐。”

 

黑瞎子身上一直有一种强大的旁若无人的气质,这使得他在做一些自认为非常正常的事情的时候,有了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变态的感觉。

 

我靠近小花,说:“有种说法,吃自家院子里养的锦鲤会败掉财运。”

 

小花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匆匆地一摆手:“你这么霉的一个人都站在我的院子里了,就算再养一池锦鲤也没什么用,他想钓就钓吧。”

 

黑瞎子笑出了声,我被戳中了痛脚,非常不爽,但又没有办法反驳,而且我欠小花很多钱,只好忍气吞声。

 

穿过庭院之后我才发现小花竟然还有别的客人,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不会发生,小花不会允许外人进这座宅子。尤其是那人看上去其实不像客人,他面对小花的时候非常的卑躬屈膝,捧着一个很精美的绸缎盒子,不住地低声对小花说着什么。

 

我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是七八方素章,质地非常莹润,有隐隐的宝光。我从前做拓片生意的时候,也认识了几个玩印章的朋友,见过一些好东西。这个盒子里的素章,一看都是非常贵重的。

 

我又去看那人的脸,发觉有点熟悉,用胳膊肘捅了胖子一下,问他见过这人没有。胖子的眼神比我毒辣,看了两眼就说:“平老六嘛,这孙子早年在北京混不下去了,跑南边来了。”

 

他右手在左手掌缘点了两下,“六指儿,就他。”

 

胖子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个人天生六指,似乎在缅甸一带做玉石生意,那也只是个掩护,其实是捞偏门的。他弄丢过小花的一件货物,需要赔小花很多钱。那段时间解家有些不太平,小花自顾不暇,把这事放了放。平老六躲了一阵风头之后,以为小花放过他了,又开始在道上跑。

 

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好色,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但特别喜欢找女大学生。小花的伙计抓到他是在一个大学城附近的照相馆里,他陪着自己刚泡上的小女朋友,照那种当时很风靡的最美证件照。小花把他的左手摁在桌上,用照相馆裁照片的那个工具,把他那根多余的手指给剁了。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作为债主,小花对我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心慈手软。欠小花的钱,我这辈子应该是很难还得起了,但平老六似乎已经把自己的债还完了,他带来的那一盒素章,是作为利息。

 

小花轻轻地点了下头,“我收下了。”

 

然后他伸手在盒子里翻拣了一下,拿起一方鸡油黄的素章,看都没看,随手丢进了水池里,然后是第二方,第三方,手起章落,连眼睛都不眨。

 

胖子心疼得恨不得下水去捞,这种顶级成色的东西,其价值早就远远大于同等质量的黄金了。平老六人都傻了,小花看他一眼,“你紧张什么?我刚才说我收下了,就代表你的债还完了,只不过我留着这些东西没什么用,暂时也找不到名家来刻。”

 

说话间他掂起最后一方素章丢了出去,却没听到噗通的落水声。那方玉石被一只纤细的鱼钩勾着飞了上去,被树上的黑瞎子一伸手就接住了。未经雕刻的素章都是四四方方囫囵个的,并且玉石致密,质量不会很轻,那么一只细小的鱼钩究竟是怎么勾住的,黑瞎子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黑瞎子握着印章打量一眼,啧了一声,“暴殄天物啊,这块给我吧,我来刻。”

 

我抬起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治印呢?”

 

黑瞎子从树上一跃而下,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他问小花:“想刻什么字?‘解雨臣’?”

 

震惊错愕交加的平老六已经被人带下去了,小花站在枇杷树的阴凉下玩手机,头都没抬,“我用不上,你随便刻吧。”

 

黑瞎子就笑笑,“那我刻自己的名字了。”

 

我心说,让黑瞎子刻他自己的名字,他可能会刻齐德龙,齐东强,齐达内,齐天大圣,齐齐整整一家人,总之不会刻他的真名,不管他刻了什么不着调的东西,这方印算是毁了。

 

唯一的好事是黑瞎子手里拎着的桶里面一条锦鲤也没有,今晚不用吃奇怪的加餐了,瞎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鱼没钓到,钓到了很多人民币。

 

九月的长沙依然非常热,胖子已经扑进房间里吹空调了,闷油瓶站在我身后,目光平静地看这座老宅,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也来过这里。

 

我问小花,这次叫我们来是需要解决什么事情,小花没说话,把我让进屋。我发觉他确实是有些疲惫,其实这些年小花似乎也有了抽身的意思,但他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小花的背后,有很多张嘴指望着他吃饭,他身上责任比所有人都要重。还有很多东西,在平时能够成为助力的东西,当他想要抽身时,那些东西都会变成阻力。把小花的日子给我过一个月两个月可能都还可以,过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受不了。

 

而且小花在外面的时候,状态永远非常的饱满,像超人一样,我见过很多次,他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和衣躺半个小时,起来就可以神采奕奕。

 

小花看着我,笑了一下,“我想让你见一个人,看到他之后,你不要太惊讶。”

 

胖子来劲了:“什么人啊?就算你现在拉出来一个活的西王母,胖爷我心跳可能都不会超过100,当然你要是拉出来一个半裸美女给咱跳脱衣舞——”

 

我没让胖子把话说完,伸手把他嘴捂上了,因为接下来的话非常不适合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听。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嘴张开了,我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惊讶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能够让我惊讶的人或事已经非常的少,但是我眼前的这个小孩,他给我的感觉太复杂了,我好像很早之前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我缓缓地看向小花,小花冲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眼前的小孩为什么会给我那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所有的轮廓,包括神态,非常像年幼的小花,像我记忆中的那个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

 

与此同时这小孩还戴着一副儿童墨镜,他站在小花的腿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胖子依然被我捂着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黑瞎子那边看,而我身旁的闷油瓶,脸上则出现了一种专注但又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克制不住地瞟了一眼小花的肚子,“你生的?”

 

小花看过来的那个眼神让我觉得,我欠他的钱在一瞬间翻了三成的利息。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问话方式,“小花,这是……你的私生子?”

 

小花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胖子已经凑到那小孩身边了:“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小花儿爷啊!”

 

他伸手去摘那小孩的墨镜,闷油瓶立刻说:“不要碰他的眼睛。”

 

胖子伸出去的手一瞬间就停住了,说:“小哥你别吓我啊,我这还没碰到呢。”

 

小花则叹了口气,这一瞬间他显得非常温柔,说:“没关系的。”然后伸手把孩子的墨镜摘了。

 

看到那小孩眼睛的一瞬间,我,胖子,甚至包括小哥,我们三个人都同时看向了黑瞎子。

 

黑瞎子似笑非笑地说:“我就知道,这个便宜爹我是当定了。”

 

如果说我们所有人都没见过黑瞎子摘下眼镜来的样子,但我们在多少了解过之后,都会有一个自己心里的判断,那么这个小孩的眼睛,就是把黑瞎子的眼睛给具象化了。甚至可以说,黑瞎子的眼睛如果继续恶化下去的话,就会变成这个孩子那样。

 

胖子伸手在那小孩的眼前晃了晃,“这是几啊?看得见吗?你的眼睛可以见光吗?”

 

小孩特别酷地把墨镜又戴上了,一开口,蹦出来一串日语。

 

“我操,叽里咕噜的这还是个小鬼子!你俩老实交代,胖爷我不会搞歧视的,”胖子转向黑瞎子和小花,“你俩到底谁有倭人血统?”

 

小花懒得理胖子,跟那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孩说:“讲中文。”

 

小孩就用中文又说了一遍:“我叫漆淼淼,我可以看得见。”

 

“齐喵喵?黑爷,这孩子跟你姓,真是你的啊?”胖子一脸怀疑坐实的表情,又忍不住道,“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吧,你俩……怎么生出来的?大花,难道你变异了?不对啊,这孩子多大了?我看怎么也有四五岁了吧?你俩?那时候汪家的人还没灭干净呢,你俩哪来的时间?”

 

这时候不仅是胖子,我自己的认知也几乎到了一种极限,这个小孩长得太像小花了,说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的眼睛,这是最匪夷所思的一点。

 

小花的表情非常的古怪,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说:“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堂姐的孩子。我堂姐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再得到她的消息,就是有人替她把淼淼送过来了。他姓漆,三点水的漆,三水淼。”

 

胖子嘀咕了一声:“这名字起的,晚上得尿不少床吧。”

 

漆淼淼说:“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

 

外甥像舅,要这么说的话,也能解释得通,起码这比小花能生孩子所带来的的冲击小多了。我又看了黑瞎子一眼,被他敏锐地发现了。他就笑笑:“怎么着?你觉得我当年拐骗未成年少女离家又始乱终弃不成?”

 

我立刻站到小哥的右边,躲开黑瞎子的脑瓜崩射程,就听到小花又说:“送他来我这的人,我已经查过了,但没得到什么线索,只知道我堂姐确实已经去世了,生前给了那人一笔钱,带这孩子来见我。至于淼淼的生父,一概不知道。”

 

我有点知道小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毕竟我们俩的思路有时候挺相近的,我问道:“所以你找我们来,是让我们玩小蝌蚪找爸爸的游戏吗?”

 

小花伸手按住了额角,微微低头,笑了一下,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很好看,小花跟我不一样,一直到现在,他看起来都非常的年轻,跟我当初在新月饭店里见到的那个穿粉衬衫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其实美丽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或者说,太过于美丽的人或事物会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脆弱,但小花,几乎可以说,他是我所有认识的人里面,最坚强的一个。

 

我其实是猜到了小花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才故意那么说来活跃气氛的。

 

“根据我堂姐生前留下的信息来看,淼淼的眼睛是被他的生父治好的,但是淼淼自己完全没有记忆了。”小花的语气很沉着,“我确实是要找到那个男人。”

 

“这个人能治第一次,就能治第二次。”小花看着自己身旁,正面带微笑斟茶的黑瞎子,平静地说,“他的眼睛,时间不多了。”

 

当晚小花做东请我们吃饭,其实我们这群人对那种高规格的山珍海味并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去那种很市井的大排档,撸串,喝啤酒,整个人反倒很舒服。

 

第二天,我醒得非常早,夜里应该是下过雨,整个庭院里的地面都很潮湿,我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发了一会呆,发现黑瞎子一直坐在树后面。

 

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治印的工具一字排开。黑瞎子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柄刻刀,正端详着手里的那块石头。

 

虽然是清晨,但树下的光线其实是不够完成治印这种工作的,但这对于黑瞎子来说就不是一个问题。在越暗的地方他看得就越清楚。

 

黑瞎子对我凑过来的动作完全没反应,我向他讨那方鸡血石素章看了看。这石头色入地张,血质深沉,一拿到手里就有一种温润生凉的感觉。我对这种石头多少有点了解,像这种颜色凝而不散又无比细腻的品质,是珍品中的珍品,受刀不崩。

 

我把素章在手里过了一下,又还给了黑瞎子,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刻刀转着玩,锋利的银光在他指间绽放开,看得我有点胆寒。

 

当年黑瞎子给我特训的时候,教过我用刀,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让我在任何需要使用刀的场合,都必须用这把刀来进行。这样练到最后,再拿着这把刀,做任何的事情,都不会有它会割伤自己的恐惧。

 

但像黑瞎子这样,已经不是在用刀子,而是在玩刀子,以我的资质,这辈子估计也练不成了。

 

他一直看着那方素章,可能是在构思,我知道治印的时候,首先是要制作字模的,这个过程中可能会经过反复的修改,然后拓到石面上,再根据字模来下刀。可是黑瞎子却做了一件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竟然完全没有做字模的意思,径直在印章平滑的底面上刻了一刀。

 

而且他下刀的样子非常的行云流水,好像就是随手刻的,而且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刻坏,眨眼之间就刻出了好几段很短的线条。我在一旁看着这几条短线,心道黑瞎子这到底是在刻他娘的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像个二维码。以后他再出去接活,拿着印章哈口气往人家手上一戳,让扫码付款,过一会手机就响了: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我被自己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弄得有点想笑,继续看下去。黑瞎子很快又刻了两笔,这下我就看出来了,这是齐这个字的小篆体。

 

我顿时有些惭愧,当年我是做拓片生意的,竟然连齐字都没认出来。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因为黑瞎子根本没有按照齐这个字正常的书写笔画来刻,他是从字的中间部分开始刻的。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在格尔木的疗养院里,黑瞎子给我的印象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在我看他做治印这么风雅的事情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虽然我多少听说过黑瞎子的出身和早年的经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活过两个时代的人,不能太简单地去理解他。

 

我注意到印章上,齐字均匀地占据了四分之一的面积,顿时有种兴奋的感觉。听说黑瞎子的真名是四个字,不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这次真的刻自己的本名。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下一个字是什么。黑瞎子连头都没抬:“再往下的内容,观看是要收费的。”

 

我立刻把脖子缩回来,在心里大骂黑瞎子。

 

不多时其他人也都醒了,只有小花还没起来。睡懒觉对于小花来说并不多见,我知道小花很多时候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而他在外面劳心劳力的程度不是我们几个人能比的,因此我也没有去叫他。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才发觉能安安稳稳睡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胖子打发闷油瓶去外面买早饭,长沙粉面很有名气,胖子立即开始点菜,还有糖油粑粑和炸饺子一类的食物。我有点怀疑闷油瓶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别到时候走丢了我们还得找他。

 

没想到闷油瓶很快就回来了,拎着好几人份的早饭,让我刮目相看。黑瞎子已经把印章和治印的一套工具收起来了,我们就在那张小桌子上,准备吃早饭。

 

漆淼淼也醒了,正在池塘边跟胖子下五子棋,胖子这个人看着很粗,实际上很会跟小孩相处,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格。

 

而到了这个时候,小花竟然还没有起来。我沿着二楼的廊台走到小花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就把门推开了。

 

一踏进这间屋子,我立刻发觉这里面和外面的温度湿度都完全不同,然后我明白了这种差异的原因。这是一个收集着二月红所有遗物的房间。墙上挂着很多套华美异常的戏服,上面的金线和明珠都是真家伙,绣工极其的精致,玻璃柜里从上到下摆放着璀璨华丽的头面。

 

我突然想到,这么多年,小花有时会回到长沙,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睡一觉,睡醒了,第二天去面对那些步步紧逼的豺狼虎豹,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里间的门打开,小花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额头上挂了一层汗,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小花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刚才他在练功。我看了一眼,门边立着一排长短不一的棍子,看不出材质。在四姑娘山的山洞里,小花就是用这种棍子,轻盈地从洞壁上翻过去,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这都是从小苦练出来的,讲究童子功,半路出家的人,除非身体天赋异常的好,否则很难达到。

 

吃过早饭之后,小花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快递,拆开之后,里面是两幅经变图。第一幅尺寸很小,很明显是从某一幅经变图上裁下来的,上面绘有许多护法神。而第二幅,则是完整的经变图,极其的华美庄严。一看之下,我是非常震撼的,闷油瓶伸出手,手指从经变图上缓慢地划过,就道:“是真的。”

 

听到闷油瓶这么说,坐实了我心里的判断,这两幅经变图的规制、风格,很明显是从敦煌的某座洞窟中揭下来的。我知道小花非常有钱,但是摆在我们眼前的这两幅经变图,已经不能用货币来衡量,是那种进入国宝行列的,真正的无价的东西。

 

胖子显得非常亢奋:“大花,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渠道!”

 

小花看起来也非常惊讶:“这不是我的。”

 

快递的外包装上,寄件人那里很明显是一个假名,寄件地址则有点意思,是长沙周边一座香火鼎盛的佛寺。小花轻轻地皱了一下眉,那边胖子已经凑近了去看经变图中央的佛陀,问:“他这手里拿的什么东西?黑不拉几的,跟个碗似的,如来佛祖也要饭啊?怎么这极乐世界连饭也吃不饱。”

 

我立刻拍了胖子一下,不让他继续造口业,说:“这不是如来,是药师佛,他左手托的是一个药钵,右手结施无畏印,这是很经典的药师佛的形象。”

 

药师佛又叫药师琉璃光如来,佛教里有九横死的说法,就是九种非正常的死亡方式。药师佛看到了众生苦难,发十二大愿,来救济九横死,使一切众生病苦皆除,得到安乐。药师佛传到日本之后发扬光大,日本奈良有名的药师寺,里面供奉的就是药师佛。

 

图上所绘的药师佛说法的背景就是净土世界,最上方有很多乐器漂浮在空中,不鼓而自鸣,下方的画面则是亭台楼阁,里面有不计其数的珍禽,诸菩萨在宝地上行走,手里托着雕花的器皿,里面还有盛开的花卉,以及点灯、树幡等供养的画面。

 

最中央的药师佛,头顶放出六道金光,我后来查过,这六道金光代表的是药师佛所发的第一大愿: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而在玄奘的记载里,药师佛国以琉璃为地,金绳界道,城阙宫阁轩窗罗网皆七宝成,亦如西方极乐世界,功德庄严,等无差别。

 

这一幅药师佛经变图极度的华美,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我忍不住又凑近一些,忽然听到闷油瓶很轻地“嗯”了一声。我心道小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转头去看他。

 

闷油瓶指着经变图中在栏杆上起舞的珍禽,道:“人面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头皮瞬间炸了一下,我当年因为这种人面鸟吃了不少的苦头,在我们的数次行动中,这东西的雕像、壁画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可以说是阴魂不散。胖子真是个乌鸦嘴,昨天还拿西王母来开玩笑,今天西王母的人面鸟就追过来了。

 

当年云顶天宫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去查过这种人面鸟,在佛经里面,这种鸟叫迦陵频伽,又叫妙音鸟,紧那罗作为天龙八部中的歌神,声音都比不上迦陵频伽的美妙。我当时拼命回忆跟胖子挤在那条石缝里,被人面鸟围攻的时候,这玩意儿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大脑一片空白,可能在那种极限的情况下,脑子里只有保命这么一件事了。

 

黑瞎子背着手,慢慢地说:“你们觉不觉得,这画看久了,感觉有点奇怪。”

 

我又重新去看这幅药师佛经变图,不知道是人面鸟带来的冲击,还是黑瞎子的话带来的心理暗示,越看越觉得画面之中有种诡美的感觉,像是能够吞噬人的心神。

 

“比起人面鸟来说,这一幅可能更加奇怪。”小花看了我们一眼,把手机递了过来。

 

在我们研究那幅药师佛经变图的时候,小花用手机把另一幅局部图拍了下来,发给了一个在这方面造诣很深的朋友。他一看就笑了,反问小花,怎么拿个仿制品来寻他的开心。小花就问,怎么看出来这是假的。

 

那位朋友说,就是从他手下随便找一个研究生过来,也能一眼判断出这是假的。主体的绘制风格仿的是盛唐时期,绘制内容则是弥勒经变中的诸神护法。严格来说,净土世界歌舞升平,是不需要诸神守护的,但弥勒经变中一般都有天龙八部等诸神护法。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们手中的这幅画里,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护法。

 

他用红圈把这个不应该存在的护法圈出来了。这个护法隐藏在所有护法的最后面,无论是轮廓还是颜色,都显得非常的模糊。

 

那人继续说,这个护法叫做鬼子母,特征是面目狰狞,怀抱一个婴儿。鬼子母本来是佛教造像中的常见题材,但是弥勒经典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鬼子母。

 

经变是佛教美术史中的一个专有名词,经指佛经,变是变相或者变现的意思,经变图就是把佛经形象化,用图画的形式来阐明佛经里的内容。

 

那么,一个不曾出现在弥勒经典中的护法,为什么会出现在弥勒经变图之中呢?这就相当于在火星上发现了一块月球岩石。

 

我一时间有点愣住了,闷油瓶从小花手里接过那幅局部经变图,仔细地摸过去,肯定道:“是真的。”

 

闷油瓶是不会跟我们开玩笑的,他说这东西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胖子开口就说:“会不会是这样,画这幅画的画师,觉得这缺一块儿也不怎么好看,或者他比较恶趣味,在这添了一个鬼子母。”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唐朝皇室尊崇佛教,敦煌许多洞窟的修建都来自于天子意志,耗资巨大,直接跟皇帝负责,画师也不会是普通人,他一定不敢。”

 

我慢慢地说:“抛开这两幅经变图的蹊跷,我觉得它们有另一重意思在。你们看,药师佛可以除去众生病苦,我刚才查了一下,九横死的第一横死就是患有病痛无药可医而死,而药师佛发愿要清除九横死,这么说吧,这是个治病救人的佛。这个鬼子母,就更明显了……”

 

小花接过我的话:“抱着婴孩的鬼母,指的是我的堂姐和淼淼。”

 

这下情况就很明显了,一定有一个人,知道黑瞎子眼睛的情况,也知道漆淼淼的事情,他在下钩子给我们。

 

小花的样子反而轻松不少,我能够理解他,比起毫无头绪和信息的死胡同,只要有信息,就算前面是个陷阱,起码我们也知道了该往哪个方向走。

 

小花立刻安排伙计去查今早那个快递员,看看他有没有在其中做手脚。消息回来得很快,快递员一切正常,我们的目光就落到那个寄件地址上。一个佛寺。

 

看起来,那个给我们下钩子的人,很希望我们能够去到那个佛寺。

 

事不宜迟,我们准备下午就去那座寺里探探虚实。为了安全,小花把漆淼淼留在家里,让人照看着。

 

出发之前,胖子反复念叨了几遍那座寺的名字,突然哎了一声,说他年轻那会儿当兵的时候,有个湖南籍的战友,后来不知道怎么大彻大悟了,就在这座寺里出的家。

 

小花本来已经拉开车门,听到胖子的话,回手把车门关上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胖子大咧咧地说:“大花,你别担心,我那战友非常靠谱的一个人,跟我关系也相当好,有熟人好办事,这事儿就包你胖爷身上了。”

 

我说:“胖子,我怎么觉得这事那么不靠谱呢,跟你能尿到一个壶里的,出家了也是花和尚吧。”

 

胖子非常不服气:“天真,你这就不客观了,你看,你也能跟我尿一个壶里,那你是什么?”

 

我跟胖子斗了两句嘴,小花已经做了决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全部的人都去寺里,如果有什么事会很被动。而且,我刚刚想到了别的事情,必须要查一查。”

 

小花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胖子带着闷油瓶去寺里,胖子虽然六根不清净,但小哥在西藏的喇嘛庙里待过很长的时间,我至今不能得知他那时全部的经历。但那对他来说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经历,对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他会比我们有更深的感觉。

 

我则向小花询问了那个送淼淼到他这里来的人,虽然小花已经查过了,但我总觉得他会是一个突破口。因为小花的堂姐临终前是把淼淼托付给了他。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出去的人,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特别简单。

 

解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解家的女儿能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逃离出去,且这么多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暴露,小花的堂姐一定是一个手段很猛的强人。

 

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我,有时候比起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人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而一旦突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小花把那个人的地址发到了我的手机上,至于他自己,我问过之后,小花摇了摇头,像是没有太大把握地说,他先去尝试,有结果的话再告诉我。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出发了,黑瞎子开车,我带着淼淼一起去找那个人。淼淼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依然抱着一丝希望,他能在见到那个人之后想起什么来。说起来他也不是我带在身边的第一个失忆的人了,不知道我这是什么运气。

 

我一直不太会跟女人相处,但是跟小孩相处得还可以,淼淼是个比较活泼的小孩,但是有时候会习惯性地说日语,这给了我们一个信息。他的生父可能是个日本人,或者他们在日本生活过很长时间。

 

按着小花给的地址,我们到了才发现,那是湖南省博物馆,而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是湖南省博的一个保安,同时得知,他已经两天没有来上班了。我给另一位保安塞了两包烟,他告诉了我们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也无法接通。

 

找不到人,电话也接不通,这不是一个好信号,如果是前些年的我,可能已经会直接认为,这个人是死了。

 

线索在这里断掉,打小花的手机,他也不接,可能很忙。只有黑瞎子态度非常轻描淡写,我们都在为他的眼睛而奔走,他倒是对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仿佛眼睛最终能不能治好并不重要。

 

“我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为了全瞎之后的生活做准备,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不是一瞬间失明的,我的视力是一点一点失去的,这给了我一个适应的过程。”黑瞎子笑笑,“如果一件事情你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不如趁早调整心态,跟它共生。”

 

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们就会为了这个可能性而去努力。我们五个人,不管是谁面对这种结果,其他人都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帮助他。我不想用一些很肉麻的词汇来形容我们,很多东西是不需要言明的。

 

黑瞎子说:“来都来了,我带你见见我的老情人吧。”

 

我猛地扭头看他,脱口而出:“你不要害我!”为了黑瞎子的事出钱出力是一回事,为了黑瞎子得罪小花是另一件事。其实想也知道,黑瞎子在之前的感情经历不可能一片空白,但是我今天如果真的陪他见了老情人,那我不知道晚上回去的时候该怎么面对小花,这种事情上我一定是站在小花那边的。

 

黑瞎子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又笑了一下,“你以前肯定也见过的。”

 

我满头雾水,黑瞎子似乎觉得非常好玩,带着我和淼淼开始排队。今天是周日,来博物馆参观的游客不少,因为限制游览人数,博物馆都是掐着时间,一批一批地往里面放人。我心说,难道黑瞎子的老情人是在博物馆里工作?

 

排队过程中黑瞎子甚至掏出了刻刀,开始刻他那方印章。治印的时候通常需要特制的工作台来固定章体,保持稳定。黑瞎子完全不需要,他的手就是最稳定的工作台。

 

进入省博之后,黑瞎子熟门熟路带着我们,径直往一个展厅走。我一看他目标这么明确,心道不好,看来他来会过这个老情人很多次,已经跟串自己家门一样熟悉了。

 

不过当我见到那个所谓的老情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黑瞎子说的老情人就躺在我们脚下,一个特质的玻璃展台里,上面围着一群人,都在低头看她。

 

黑瞎子的老情人叫辛追夫人,是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一具极其罕见的不腐尸。国外发现的一些不腐尸体都是干尸,辛追夫人是湿尸,发掘出来的时候,她的皮肤都是润泽的,身体组织具有弹性,还有部分关节可以活动。

 

马王堆汉墓的发现震惊世界,辛追夫人的名气也非常的大,网上有很多人神神道道地说,不能看辛追夫人的眼睛,都是瞎说。辛追夫人在我们眼里简直无比温柔,说这种话的人应该给他们组织一个倒斗一日游,亲眼见过粽子起尸之后,如果没崩溃的话,他们全都得回来给辛追夫人道歉。

 

怪不得黑瞎子说我以前也见过,小时候跟着爷爷回来扫墓,也来过省博。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大量的漆器,简牍以及帛画,以及那件举世闻名的素纱襌衣。

 

我从前一直怀疑,会不会有九门的人参与发掘了马王堆汉墓,毕竟很多人通过洗白进入了文物系统工作。爷爷否定了我的想法,那时候十年浩劫尚未过去,九门的人都非常低调,而且那个年代考古队的人要求身家清白,他们这些人有老底子在,是进不去的。

 

而且马王堆的发掘规格很高,当时有一个军区医院修建地下室,施工中经常遇到塌方和可燃气体溢出的情况,湖南省博的专家立刻意识到,这下面有一座古代墓葬。因此马王堆属于抢救性发掘,立项之后由国务院批准,还来了很多北京的专家。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骗了我,或者说这不是纯粹的欺骗,爷爷只是选择性地告诉了我一些事,又隐瞒了另一些事。当时九门的精锐力量,全部陷在那一起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之中了。

 

闲话休提,在我的询问之下,我才得知,发掘马王堆的考古队之中,虽然没有九门的人,却有一个同样也不清白的人存在,那个人就是黑瞎子。

 

关于黑瞎子,三叔当年的说法是,他是在千禧年前后才回的国,是长沙地头上一个硬茬子。我并不知道早在七十年代,他已经回来过了。想想也能得到答案,黑瞎子完全可以伪装成早年出国的华侨后人,这个身份可以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黑瞎子不仅参与了马王堆的抢救性发掘,甚至参与了辛追夫人开棺的现场。

 

四层华贵的漆棺之中,在价值连城的陪葬品簇拥之下,辛追夫人泡在一种无色透明的棺液之中,立即被运往医学院进行防腐处理。

 

听到棺液这两个字,我立刻想起了雷城,我们说现代的科学技术已经完全可以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去俯视古代,但古代的一些技术,即使用现在的科学来解释,也没有定论。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一定不能小看古人。

 

这种感觉实在非常奇妙,当年参与过辛追夫人开棺的黑瞎子现在站在我身边,我们共同低头看下去,下面的辛追夫人躺在明亮的玻璃展台里。

 

大腿处忽然被碰了一下,我低头,漆淼淼可怜巴巴地说:“我看不见。”

 

辛追夫人的尸体看上去还是有一些可怖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漆淼淼这么大的小孩看到。在我犹豫的时候,黑瞎子已经一把将漆淼淼提了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头朝下地对着辛追夫人的玻璃展台。

 

我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是怕如果这小崽子被吓到了,等下哭起来怎么办,我和黑瞎子很明显都不是能哄孩子的人。黑瞎子非常的淡定:“解家的小孩,他不会怕的。”

 

漆淼淼倒确实没有害怕,他看着辛追夫人的尸体,忽然轻声叫了一句:“妈妈。”

 

我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层玻璃非常明亮,差不多可以当镜子用了,倒映着一圈游客的人头。难道说小花的堂姐没有死,现在就站在这一圈游客里看着我们?

 

我立刻环顾四周,希望看到一个跟小花面容相似的女人。而黑瞎子的动作比我快得多,或者说因为他们两个有着相似问题的眼睛,他能够看到漆淼淼眼中的东西,而我是看不见的。

 

在那一瞬间,黑瞎子的目光已经锁定到了一个人身上。漆淼淼看的不是辛追夫人,而是一个玻璃所映出的一个女孩手里的镜子。那个女孩在对着灯光补口红,而她的镜子里能够清晰地映出另一个正在自拍的大姐,她因为误操作,点开了相册。那是一张照片,漆淼淼是对着那张照片叫妈妈。

 

所有这些都是后来黑瞎子跟我描述的,以我的眼力,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么曲折细小的事物。

 

黑瞎子胳膊底下夹着漆淼淼,立刻开始移动,他的速度非常的快,我在后面跟着,几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二叔说得对,现在的我确实已经不适合下斗了。

 

最后我们停在了另一个展厅里,这里停放着辛追夫人的四层套棺。四具棺材从大到小依次摆放,外层是黑漆素棺,第二层是黑地彩绘棺,第三层是朱地彩绘棺,最小的那个漆棺上贴满了用羽毛装饰的贴花锦。

 

黑瞎子带着漆淼淼从四具棺材前依次走过,走到第三个朱地彩绘棺前面时,漆淼淼不动了,然后声音很轻地说了一串日语。

 

我蹲下来,问他:“妈妈睡在一个这样的东西里面,对吗?”

 

漆淼淼点点头,我长出了一口气,有了这句话,我们就算不虚此行。

 

我们返回老宅的路上,漆淼淼一直很安静地坐着,黑瞎子则一边开车一边吹着口哨,吹成了一支曲子,我也听不出来他吹的什么。开过一个红绿灯之后,黑瞎子忽然踩了一脚刹车,我们后面的车被逼得一个急停,长沙司机脾气很火爆,立刻放下车窗破口大骂。

 

我问黑瞎子:“怎么了?”

 

黑瞎子摇摇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说:“你来开。”

 

我以为黑瞎子想到了什么,忽然走神才踩了刹车,没多想,主要也是被黑瞎子特训的时候习惯了,但凡他开口有什么指令,我像狗一样飞奔着就出去了。快开到二月红老宅门口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心里的感受顿时非常复杂,试探着问道:“刚刚你,眼睛不舒服?”

 

黑瞎子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做师父的使唤自己徒弟还要理由?”他推开车门下车,溜达着进了老宅。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黑瞎子已经会出现忽然失明的情况,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复明。那天从黑瞎子停车跟我交换位置,一直到走进老宅回他自己的房间,其实他都是接近失明状态的。

 

那天晚上除了我和黑瞎子,加上漆淼淼这个小崽子,没有其他人回家。小花倒是给我回了一个电话,说查到了一些眉目。胖子那边,直到我给他打电话才发现这两个人已经到了江西,说是顺着一个线索,时不我待,所以先斩后奏了。

 

晚饭是我做的,漆淼淼非常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黑瞎子没有出来吃饭,我叫了两次,他不理我,我也就不管他了。

 

之后凑合把漆淼淼哄睡了,我回到院子里,给池塘里的锦鲤撒鱼食,撒完了感觉非常不爽,怎么我来了小花这里我还变成了老妈子,等他回来我要问他开工资。

 

回屋之后胖子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听着他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大,果不其然,这人在江西当地又联系上一个朋友,胖子朋友很多,走到哪都有认识的人,江西人喝酒非常猛,几乎把胖子喝翻了。

 

胖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废话之后,又说:“天真,你放心,小哥在我旁边坐着呢,没丢,我得……我得撒个尿去。”

 

我怕胖子在电话那边给我直播撒尿,当即准备挂电话,没想到胖子又开口了,声音听着是醉的,但是话听着竟然还他娘的非常清醒。

 

大意就是胖子在小花这里见到平老六之后,心思活泛了一下,平老六这个人色大胆小,虽然不讲义气,但是该怂的时候知道怂,拿捏好了是个可以做几笔买卖的人。平老六以前得罪了小花,才不敢在地头上露面,这次债还完了,肯定没那么快离开长沙,胖子让我把这个人找出来,建立一下关系。

 

我暗骂胖子财迷,还是把这事应了下来,并通过我三叔留下的一些老关系,去联络一下平老六,在此揭过不表。

 

本来以为来到长沙会热热闹闹的,结果五个人三个都不在,没什么娱乐活动,我睡得很早,不到五点的时候就醒了。

 

这时候天还没亮,我实在睡不着了,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走到院子里。夜里肯定下了很大的雨,廊下有了积水,很多枇杷叶子被雨水打落,掉进池塘里。

 

我发现廊台外面避雨的檐下坐着一个人,姿势有些诡异,用光晃了一下,是黑瞎子。他对我的骚扰完全没反应,看样子是在刻印章。我当时觉得很无语,不知道这人是没睡还是跟我一样醒得早,刻个章什么时候不能刻,非要做出这么神经病的行为,弄出了一种恐怖片的氛围。

 

后来我想起秀秀不经意带过的一句对黑瞎子的评价。神经病也是人,大套路还是人的套路。

 

当时秀秀的意思是让我被黑瞎子打到满头包之前,先半夜苦练到自己满头包,黑瞎子看我这个德行,说不定一心软对我好点。这话也可以这么解释,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马上就看不见了,这件事他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但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很难接受,他想给这个人留下一件东西。这个时候他不会在意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我们带着淼淼到了北京,黑瞎子说,淼淼能在那个环境下一眼看到这具朱地彩绘棺,那是一种非常明确的记认。淼淼的年纪虽然很小,但是眼睛恶化的程度很深,据黑瞎子自己推测,等他继续恶化下去,快要失明的时候,可能也会产生这样的能力。眼睛可以像照相机一样,短暂地保留自己看到的东西,一切细节都分毫毕现。

 

即使小花堂姐的棺材跟这具棺材细节不太一样,但朱红色的漆棺,这么显眼的东西,制作难度也是很大的,只要出现过,不可能毫无痕迹。

 

我们来到琉璃厂,黑瞎子带着我进了一个铺子,里面的掌柜看到黑瞎子,让伙计下了门板,停止营业,把我们让到了后院,一位须发皆白,老得似乎都要皱成一节树根的老人,在等着我们。(这里要涉及到一个做漆器的世家,为了避免叙述啰嗦,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这位老人姓洪,他父亲曾是清宫里的漆器匠人。冯玉祥把溥仪赶出宫的时候,这帮人捎带着全部给轰出来了,他靠着自己的手艺和积蓄,盘了铺面一直做到了现在。)

 

洪老对着黑瞎子,行了一个我都没见过的大礼,不知道是什么礼数。黑瞎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这一套了。”他把拍摄的朱地彩绘棺递过去,洪老看了一眼,开口了,他说话挺费劲的,好多地方我都听不明白。

 

那个掌柜的执着笔,把能做出这种漆棺的人挨个写了下来,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叫漆同。

 

这个姓氏非常的少见,我跟黑瞎子对视一眼,黑瞎子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我却已经开始想,不会这么容易吧?这种感觉好像考试的时候全程没学,考前那一晚挑灯夜战,看了几道大题,第二天考场上全都出现了。

 

黑瞎子点了点这个名字,洪老又开始了他的叙述,依然是那种缓慢又古怪的气音,我仔细听也只能懂个七八成,大概记在这里。

 

这个漆同是一个日本人,本姓三井,在日本的时候就是学美术的,在故宫博物院里见到了一只永乐年间的剔红漆牡丹纹盘,一见之下,几乎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找来洪老这里,一定要学习这种工艺。

 

洪老非常痛恨日本人,坚决不肯教,但是这个三井,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死缠烂打,一定要学,中间因为签证到期不肯走,差点被遣返,回到日本之后马上又回来了。

 

为了学剔红这种技术,三井可以不再做日本人,他说美是没有国界的,他可以变成一个没有国家的人,终生不再返回日本。为表决心,他改掉了自己的姓氏,就姓漆,改名叫做漆同。

 

为了让洪老收下他做徒弟,漆同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自己砍掉了左脚的五根脚趾,以此作为此生不再返回日本的证明,终生不再踏上故土。洪老大为震动,收下了他。

 

其实听到这里,我觉得洪老和这个漆同都有点毛病,但是别人也不是我,我也做过一些在别人看来疯狂无比的事情,达到目的,和为了达到目的所付出的代价,每个人衡量的标准不一样。

 

漆同的天赋非常之高,很快成为洪老的徒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而他最喜爱的,也是学习漆器制作的初衷,就是剔红。这种工艺也叫雕漆,在胎体上一层层地髹涂调好颜色的大漆,堆叠到适当的厚度时,用刀在漆上做雕刻。

 

洪老向我们展示了一件漆同当年学艺时的作品,通体朱红的盒子上,层层叠叠雕满了华贵的牡丹,其怒放的盛景几欲冲进人的眼眶。

 

我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问洪老,这漆同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生孩子。一直在旁伺候的掌柜说,此人是娶了妻,许多年里没有生育,后来有一年夏天,夫妻二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旅游回来,大概是在当地的寺庙里诚心祷告,被菩萨听见了,回来之后,漆同妻子的肚子就一天天大起来。

 

那掌柜说到后面,神情似乎有些为难,说:“孩子刚生下的时候,我还去看过的,那个孩子,有点古怪。”

 

漆淼淼就坐在我的怀里,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好像根本不知道,现在在说的那个小孩就是他。

 

“怎么个古怪?”

 

掌柜又说:“听说那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哭的,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那孩子的眼睛……似乎会变色,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你,颜色就变了……到现在总有四五岁了。”

 

我立刻追问:“这个漆同现在在哪里?”

 

掌柜的跟洪老对视一眼,说:“他已经死了。”

 

直到现在我都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就好像在沙滩上堆城堡,花费了很多的时间,用了很多的工具,马上就要堆好的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甚至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给了一点点希望之后,让你看着它是怎么熄灭的。

 

我觉得一团东西堵在了胸口,我缓缓看向黑瞎子,甚至有点害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黑瞎子竟然还笑了一下。

 

为了叙述完整,漆同夫妻的事情我也会记录在这里,起码在漆淼淼长大之后,让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并没有抛弃他,相反,他们为了挽救他,作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漆淼淼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眼睛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漆同和小花的堂姐(这里为了叙述方便,就叫她堂姐,反正我和小花有亲戚关系,叫一叫也没关系)带着漆淼淼去了很多医院,甚至见过很多邪门的人,最终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淼淼离开了。

 

离开之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了,但一个月之前,漆同寄来了一封信,内容是说,自己跟妻子都身染重病,大概命不久长,想到洪老,师徒情谊让他写下了这封信,以免洪老挂念这不肖徒弟,再也没了音讯。

 

一周前,漆同被发现在家中自杀,他的遗书里留下了洪老的电话,遗物也一并留给了洪老。是警察打电话来,他们才得知消息的。

 

洪老找出了那封信,交到了黑瞎子的手上,借着光,我看到信封上的地址,还是长沙。

 

来回几千公里奔波,没想到答案就在离我们如此之近的地方,距离漆同自杀也仅仅只有一周时间。七天。

 

时间是一种约束万事万物的尺度,人出生,长大,变老,树木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上学时的课本,再翻开已经泛黄,没有什么能逃脱时间的约束。可是对于黑瞎子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时间无法约束他。在时间已经不能约束他,又过了很久之后,时间对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用七天这样一个短暂的尺度,告诉黑瞎子,其实你一直在我的约束之中。

 

很多年前我痛骂过人生,骂它反复无常,这个操蛋的玩意儿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后来我又对它多了一些感激,因为时间像潮水退去一样带走了我很多东西,又把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推回到了我的脚边。可是现在,我忍不住想,人生归根到底,真正的恒常其实是无常。

 

走出琉璃厂之后,我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这是一个惯性的动作,我是在找烟。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黑瞎子已经点了一根,我问他要烟。

 

黑瞎子咬着烟笑:“要是哑巴在这儿,你也敢说这句话,我就给你一根。”

 

我无法想象黑瞎子现在是什么心情,一根烟燃到底,黑瞎子又说:“给胖子,哑巴,花儿都打个电话,我怕他们出事儿。”

 

我一瞬间理解了黑瞎子的意思,漆同一周前已经死了,按他信上所说,他跟堂姐都身染重病,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治好淼淼的眼睛所付出的代价。漆同给自己的师父留了遗信和遗物,却只字未提淼淼,应该是和堂姐共同做了决定,把淼淼托付给了小花。

 

堂姐不会不跟小花说明所有的情况,那个消失的省博保安,从寺庙里寄来的经变图,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件事的背后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股势力,在驱赶我们,让胖子和小哥去了江西,我和黑瞎子来了北京,小花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摸出手机,先打给了胖子,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说这可能是个套,让他们别再查了,赶紧回长沙,胖子在那边破口大骂,他跟小哥已经循着线索进了赣南的深山里,线索却突然断了,要回来估计得腿儿着走十几个小时才能出山。

 

我又打给小花,那边响起轻轻的忙音。我听到黑瞎子很模糊地说了一句:“吴邪,别告诉他。”

 

我眼睛几乎一热,应了几句,小花的电话接通了。在小花的面前,我想要撒谎是很难的,我把对胖子的说法原样说了一遍,没说漆同已经死了,只说可能是有人在下套。小花听完,嗯了一声,说知道了,在老宅等我们。

 

在长沙黄花机场落地之后,我打开手机,第一个打进来的电话竟然是我三叔的老伙计,说长沙地头上完全没有平老六的消息,问我要不要扩大到周围几个县市。我说不用了,也没往深里想这件事。

 

我和黑瞎子没有返回二月红的老宅,直接按照漆同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门锁着,但是对黑瞎子和我来说,想要进去并不难。

 

房间打扫得非常干净,看得出曾经的生活气息很浓,按照警察给洪老的说法,漆同是在卧室的床上服药自杀的。

 

我们还没找到堂姐的朱漆棺材,在长沙市周边想要无声无息地土葬一个人基本上不可能,我希望漆同能够留下一些线索,起码让我们知道堂姐葬在何处,对于淼淼来说,这也是一个交代。

 

淼淼对这个家有一些记忆,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我和黑瞎子到处走动,查找可能的线索。

 

漆同书房里放着非常多的书,这个人如果没有死,我跟他可能会有一些共同语言。这些书作为遗物,应该都留给了洪老,在我们说明了淼淼的身世之后,洪老便将这所有的东西转赠给了淼淼。

 

我坐在书桌前,习惯性地翻看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然后从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这本日记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写的,我急于知道在漆同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因此翻到最后十几页的地方开始看。

 

给淼淼治好眼睛的是一种非常阴森甚至邪恶的法子,是漆同在赣南深山中一座土地祠里得到的,但漆同和堂姐在知道这种办法之后,丝毫没有犹豫。简单来说,想要治好淼淼的眼睛,他们夫妻两个人就要有一个人完全地把所有的生命力献祭出去,另一个人完成替换血肉的过程。

 

这部分漆同写得很潦草,但当我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极度的震惊和恶心让我开始冒汗。漆同用剔红的手段雕了一整只漆盒,用于调漆的液体是他们想方设法得到的,辛追夫人墓中的棺液,那种无色透明的棺液在开棺迅速变成深红色。漆同每剔一刀,作为牺牲的堂姐,身上就会出现同样的一刀,深度,走势,都一模一样。

 

使用这个方法,需要病人自己来下刀,而淼淼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漆同握着淼淼的手,下了第一刀,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在这种极度的刺激下,淼淼很快昏了过去,当他醒来,已经不记得任何事了,也不会知道,在自己昏过去的时间里,到底失去了什么。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漆同带着妻子的手书和照片找到了一个男人,妻子是一个大家族里逃出来的女孩,原本的姓氏是解,那个男人则是她的堂弟。很多年过去了,这个堂弟成为了解家的当家,把孩子交给他,是稳妥的。

 

漆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妻子的堂弟,包括那种邪恶的办法,然后,他一个人回到了家,吞下了药片,躺在妻子的身边,等待自己的死亡。

 

当我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心跳像撞槌一样,我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感官。把我的神志叫回来的是一声巨响,我拿着漆同的日记本,走向声音的来处。卧室之中,那张双人床的被褥已经被掀开,床板被黑瞎子撬开扔在了一旁,床单之下,露出了熟悉的朱红彩绘。

 

那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鲜红如血肉堆叠的剔红漆盒,上面花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漆淼淼完全不知道害怕,对着那只剔红盒子轻声叫着妈妈。

 

我头皮都麻了,压制着胃里异样的感觉,说:“瞎子,你得看看这个。”

 

后面的事情我很难概括,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黑瞎子会掉头离开,真正地离开,我们任何一个人以后都再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消息。但那只是一瞬间。黑瞎子捏着那本日记,从门口走出去,下了楼梯。

 

我醒悟过来,立刻提着漆淼淼追下楼,在最后一秒拉开了车门,混乱地挤了进去。

 

车里爆出一声特别大的声音,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来自于黑瞎子的手,他一掌打在了方向盘上。那种力道,让我觉得他可以仅凭一双手掌,把整辆车给拆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黑瞎子暴怒的样子。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下车。”

 

我没有动,他重复了一遍:“下车。”

 

黑瞎子的那个表情,让我觉得我现在如果不下车,他会去杀人。我抱着漆淼淼滚下车,几乎是关上车门的一瞬间,车子起步,飙了出去。

 

巨大的恐慌之下,我发现拨通了胖子的电话,冲他大吼:“快点回来!救命的事情!快!”

 

胖子还在山里跋涉,累得如同死牛,一头雾水,“救谁?”

 

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小花当年对我的判断非常精准,说我全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还有时候会做一些愚蠢得很可爱的事情。那一瞬间,我想的只是,如果小花现在已经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我就是个添头,都不够黑瞎子过三招的,我得把胖子和小哥叫回来,来帮小花。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抱着漆淼淼跑到大马路上拦车,胖子和小哥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就算只是个添头,也不能对小花见死不救。可能因为我的神情过于疯狂,司机看到我抱着个孩子,下意识就以为孩子生病了,二话不说就往医院开,我报了地址之后还一脸纳闷。

 

在车上,我想通了很多的事情,所有的杂乱的千头万绪全部串联起来,变成一条清晰无比的脉络。

 

我一直以为的,在整件事里存在的那个人,给我们下钩子的人,误导我们的人,操纵我们的人,其实就是小花。这就是他给我们所有人设的局。

 

这个局,到了这时候看,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是很粗糙的,小花跟我的性格真的有一部分类似,所以这个时候,我可以很清晰地整理出所有有问题的地方。比如说,胖子。当时胖子说那个寺里面有他当年的战友,那个时候就几乎超出了小花的控制。因为胖子的社会关系特别复杂,小花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安排的地方里,有一个胖子一时间都想不起来的战友。

 

所以,小花立刻改变了策略,把我们五个人拆散了,胖子在那里有熟人,就让胖子去那里,顺便带走小哥。因为这两个人的行动力其实都特别强,而且胖子的思路是歪的,他随时都有可能用那种笔直的思维破掉一个精心设置圈圈绕绕的局。

 

而小花当时一个人离开,想必就是去紧急做了布置,想办法把胖子和小哥引到了江西。

 

至于黑瞎子和我,这是小花另一个很毒辣的地方,除了黑瞎子对我特训的那段时间,大多数时候,我要做的事情,黑瞎子不会干涉,而是在一旁,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协助我。

 

而小花跟我们的关系都太紧密了,我们根本不会往他算计我们的那个方向上去想,他是世界上最想治好黑瞎子眼睛的人,这就是灯下黑。

 

包括平老六的出现和消失,不许外人进的老宅,平老六的出现是多么的突兀,而他好不容易还清了小花的欠账,能够在长沙地头上自如活动了,却又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声无息。

 

太多太多细节,可是我们完全不会怀疑到小花身上,他利用的是我们对他的情感。而且其实留给小花做局的时间非常短,所有的事情,几乎已经做到一种极限了。

 

而小花这一局最老道的地方,就在于似假非真的那些部分,胖子和小哥被稀里糊涂引到了江西,而漆同正是在赣南的山中得到了那种秘法。黑瞎子和我到了湖南省博,那个保安的消失会让我们警惕,但接下来并不是完全随机的。

 

小花不一定能够知道,淼淼会记住那种朱红色的棺材。但他使用的棺液又确实来自于辛追夫人的漆棺,这是小花钢丝上跳芭蕾的设置,他不怕我们知道,或者说,他就是希望我们知道。

 

因为我和黑瞎子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在碰壁之后,会出现一种可能,就是我和黑瞎子反向思考,最终怀疑到小花身上。那么,小花干脆放出了足够多的线索,我毫不怀疑,就算我们没有通过淼淼查到北京,小花也会用别的方式来提示我们。因为他要的不是瞒过所有人。这件事迟早会被我们知道,小花要的只是时间。

 

但那些细节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不是双方的较量,一方赢了或输了,都要复盘整个棋局。在这一局里,小花是稳坐中军的帅,也是灵活作战的马,更是自我牺牲的卒。

 

在我回到二月红的老宅之后,里面一片寂静,我非常害怕看到一种景象,我怕小花真的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安置了漆淼淼,开始找趁手的东西,然后我想到了小花的棍子。这个王八蛋居然敢骗我说他在练功,现在想来,那天早上,瞎子在楼下一刀一笔地刻着齐字,每一刀剜下去的都是小花的血肉。

 

我走上二楼廊台,突然听到了响动,立刻猫着腰往屋里看。然后我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黑瞎子和小花。

 

小花的上衣已经被扒了,被黑瞎子脸朝下地摁在床边,几乎是像要把小花给扼死。在小花光裸的后腰上,有一个一寸见方的血痕,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只有黑瞎子和小花自己知道,他往印章上刻的是什么字。

 

就保持着这个动作,黑瞎子忽然笑了一声,另一手在小花的额头点了点,“解雨臣,你长本事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张力,混合了性,暴力,和宽容。是我无法去也不能去打搅的,我依然很怕黑瞎子对小花动手,但直到我在外面蹲麻了,黑瞎子也没真的打人。他们就只是沉默相对,不说话。

 

良久,我听到小花低声说:“你别生气,你的眼睛没有坏得那么厉害,需要我死了才能治好,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想治好你是因为,我想要你,我又不想刚治好你,我自己就死了……换算一下,最多也就是减了我二十年的寿数。我一直特别健康,而且很会保养自己,活到九十岁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算,我还可以陪你三十年,还算值得……”

 

这他娘的,我听完都恨不得上手抽这个王八蛋,我猫着腰退回楼梯那边,听到了黑瞎子的声音,他的语气很难形容,说:“值不值,是我说了才算。”

 

我悄悄地退开,忽然想起当我知道小花跟黑瞎子搅和在一起的时候,我非常的惊讶,问小花怎么回事,小花说,就那样。后来我慢慢的就明白了,小花和黑瞎子,他们两个人心中对很多的事情,可能都有着同样的答案。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一个终极的问题,那么我是一个活在被人设计好的问题里,又不断自己追逐问题的人,胖子是一个有没有问题都无所谓的人,闷油瓶则既是问题的一部分,又是答案的一部分,那小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人,而黑瞎子,他是一个看到了自己的问题而永远不会去把它问出来的人,因为他其实一无所求,一无所问。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一天发现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跟他的答案是一样的,哪怕他从来都没有把问题问出来过。所以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黑瞎子一定能够理解小花的做法。

 

闷油瓶和胖子回来之后,我简单给他们讲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小哥还是那样,神情没什么变化,胖子脸色特别的精彩,他偷偷地跟我说,早该想到了,这就叫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我们一直拖着没有离开长沙,我跟小花说,我是害怕黑瞎子万一哪天心头火起,要把你给宰了,我们在边上还能拦一拦。至于小花是怎么用棺液炮制印章石的,他一直不肯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最后我们还是留在长沙过完了一整个吵吵闹闹的国庆黄金周。

 

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我实在好奇,黑瞎子在印章上刻的什么字,他刻的每一个字可就这么留在小花身上了,会跟他一辈子。太过于好奇,我让小哥去黑瞎子的房间里偷看一下那个印章,万一可以就此得知黑瞎子的真名,那我岂不是赚了。

 

十分钟后,闷油瓶带着那方印章回来了,我说:“我让你看上面的字,没让你把它偷回来啊!”

 

小哥淡淡地说:“你看完,我再放回去。”

 

我接过印章,调转印面。

 

齐人之福。



星辰光岚

【故岁新烛·顾林新春企划|9号10:00】身为月老要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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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顾子尧与林致和离的消息方一出炉就传遍了整个天庭。众仙塌房的塌房,吃瓜的吃瓜,就连平日里冷清的天帝居所都时不时传来洒扫仙童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竟无人发现刚飞升上来的一个小仙。


  夏予扬飞升的前一刻还在幻想着众仙列队欢迎他的场景,结果白光散尽后,别说列队了,偌大个天庭,就连个接待指引的都没给他配。好在小夏同学成仙前就已经把社牛属性给点满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他就同路上遇见的一队人马打成了一片,见他是个新人,又好奇如今天庭发生了何事,其中的一位老爷子...

弱智短打,2.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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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顾子尧与林致和离的消息方一出炉就传遍了整个天庭。众仙塌房的塌房,吃瓜的吃瓜,就连平日里冷清的天帝居所都时不时传来洒扫仙童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竟无人发现刚飞升上来的一个小仙。


  夏予扬飞升的前一刻还在幻想着众仙列队欢迎他的场景,结果白光散尽后,别说列队了,偌大个天庭,就连个接待指引的都没给他配。好在小夏同学成仙前就已经把社牛属性给点满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他就同路上遇见的一队人马打成了一片,见他是个新人,又好奇如今天庭发生了何事,其中的一位老爷子便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老爷子飞升前大抵是个说书先生,成了神仙也不愿改掉他那缀着山羊胡的模样。他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扇子,折扇一摇,听众们的目光就全都聚在了他身上。


  “话说这天庭之上,曾有一位斩蛟斗鲸,无往不胜的武神——”


  顾子尧与林致的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倒也没有多复杂。当年顾子尧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武神,除邪惩恶,深受凡间百姓与天庭众仙的爱戴。但人间的发展逐步进入正轨,凡人们手持科技的力量,需要神仙帮忙的地方就少了很多。神仙飞升上来以前也是人,人嘛,一闲下来就难免地爱管闲事,天庭众仙看见他们敬爱的武神大人成天无所事事,一个人在庭院里晃悠喝酒,爱说媒的天性又显了出来,执意要让这位武神“不再孤独”,最后竟闹到了天帝处。


  天帝柏闻也觉得这事荒唐,但架不住他想坑一把自己的这位发小,于是,没过多久,赋闲在家的顾子尧就收到了一纸调令,让他到月老庙里当月老,任期3年。


  天庭众仙至今不知道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但身为月老要以身作则,大家都这么说。顾子尧架不住天庭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絮叨,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正为这桩婚事发愁的武神大人,哦不,现在应该称月老,在散心时无意间闯进了新上任的春神的庭院,于是便有了这段姻缘。


  “武神大人近日来所烦恼之事,小神正好有一解法。”林致身着一袭青绿衣衫,眼角的小痣随着笑意轻跃,“只是可能要委屈武神大人了。”


  前武神现月老顾子尧与新任春神林致的亲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这三年来,他们相亲相爱,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结果却在今日,和离了!”


  夏予扬满脸“哇哦”的表情,得到新小弟崇拜的大爷非常高兴,扇子一收,正要问他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听见这小伙问了句:“请问顾子尧先生住哪啊?”


  大爷:“……”


  没见过这种私生到要上赶着去触霉头的。



 

2


  夏予扬摸到顾子尧府邸门前的时候,柏闻和乔殊正在他府里看笑话。


  和离一事虽在天庭里传得沸沸扬扬,但其中的一些细节也只有当事人和几位与他们亲近的人知晓,比如和离是林致主动提出的,比如和离是林致主动提出的,比如和离是林致主动提出的。


  得知此事的天帝柏闻对此做出以下评价:


  “废物。“


  乔殊本意是来安慰好友,但安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开了个嘲讽。小夏同学进来的时候正赶上这段嘲讽,于是三人就看见一个新来的小仙用肃然起敬的眼神望向乔殊,随后大喊大叫地扑向了顾子尧。


  “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平白无故多了个便宜弟的顾武神一头雾水地看向闯进来的夏予扬,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与“哥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了”的鬼哭狼嚎中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自己当年在凡间除妖时好像确实被单方面地认了个亲。


  但他此时的确没什么心情招待新来的亲戚,寒暄了几句就要送客,直到夏予扬说:“顾哥,听说你和林哥和离了,不会是你提出的吧?”


  柏闻:“……”


  乔殊:“……”


  很好,这新来的小仙雷区蹦迪的技能点倒是点满了,往后可以考虑派去肉身排雷。


  顾子尧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为何这样问?”


  “林哥这么爱你,怎么会提出要和离呢?”



 

3


  顾子尧一开始并未把他和林致的婚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林致已经好心地帮了他一个大忙,自己就更不能够用这条稀里糊涂系上的红线去束缚他了。


  于是新婚的顾月老先生一个月没回家住。


  新婚的头一个月,夫郎日日都不着家,林致本以为自己会出现在众仙茶余饭后的笑谈中,但出乎意料的,他每回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对方恭恭敬敬的回礼,有关他的不好传言也迟迟未出现。正当林致疑惑顾子尧的威慑力真的有这么大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墙角边闪过的一片衣角。


  当晚,在府外蹲了一个月墙角的前武神被林致当场抓包。


  顾子尧看出林致憋得很辛苦,低着头说了句“想笑便笑”。林致也没跟他客气,捂嘴笑了一路。当顾子尧就要因为那笑声自闭时,林致回过了头。


  那笑容让他想起了山间的潺潺清泉。


  林致向他展示了自己改造好的双人卧房,又变戏法似的从圆桌下掏出一份点心。自成婚后,两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前,不为别的,只为了一盘点心。


  点心的味道偏甜,顾子尧并不是嗜甜之人,但他还是点头说了好吃。在放下筷子时,他问道:“你做的?”


  林致又“噗”地笑出声来。这位新任春神似乎在自己这位一向严肃的假伴侣身上找到了许多笑点,见了人眉眼就要弯起来。


  “是从凡间的餐馆里带回来的,我从前就一直喜欢这道点心,没想到如今还有。”


  往后,这道甜点就时常出现在他们府中的餐桌上,只不过到凡间去买甜点的人变成了顾子尧。


  也不怪别人说他们恩爱,他们的确太过亲密了些。他们间除了一根月老庙的红线外,什么都是假的,但却又在其他人眼里成了真的。相亲相爱,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这些词似乎不该用在他们身上,但如果不用这些词,又该怎么形容他们呢?


  至少朋友不会相约着去过凡间的七夕。


  如果日子一直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那倒是还好,可三年后,林致提出了和离。


  顾子尧同意了。



 

4


  顾子尧找到林致的时候,后者正在月老庙里梳理那些刚编制好的、乱七八糟的红线。听见顾子尧的脚步声,林致只是微微回了点头,道:“扬扬都告诉你了?”


  在飞升成仙前,林致是一头灵鹿,一座山上的山神,不知是哪个缺德货来他的山里乱挖,引出了不常见的妖兽,还抓了个孩子走。但在林致出手之前,顾子尧先赶到了那妖兽的巢穴。


  灵鹿挥角,助他们驱散了山间的瘴气,然后便踏着山雾离开了。在顾子尧看来,那日的经历便是如此,但林致其实没有离开,他躲在一旁,随时准备着帮这位闯进来的神仙一把,却不料这神仙还挺能打,三两下制服了妖兽,还顺带帮忙净化了一下山中的水土。


  ……虽然武神大人净化得比较粗糙就是了。


  “不过这也像你,粗心大意,居然都不记得我了。”


  “……对不起。”


  “听说子尧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林致向他眨眨眼,“其实我们的红线还没有被剪断哦——另外,我已经向柏闻前辈申请了调令,从今天起,我就是月老庙的一名月老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子尧沉思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身为月老要以身作则。”林致狡黠一笑,凑近了他的耳边,“那么,武神大人可否帮小仙这个忙,同我结个婚呢?”

 

Fin.



乌乌枝枝

【顾林】你比较珍贵

⭐影帝总裁顾×植物尤其是多肉养殖博主林

先婚后爱梗,ooc致歉~

  

  

  

  

  

  

  

  

  林致其实很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

  

  早起先给植物浇水,碰到有意思的会发微博,然后无奈地看一堆小姑娘在下面喊老婆。天气好了就早些去花店,不太好就晚些去,闲暇时会自己摸索做些甜品,然后……发给顾子尧看。

  

  不知什么时候,林致已经习惯把随手拍的东西发给顾子尧,顾子尧有时会秒回,有时太忙了会在晚上放一起回。

  

  回复的文字长短根据内容定。

  

  比如林致拍了他自己做的饼干,顾子尧就会回:很厉害。

  

  林致...

⭐影帝总裁顾×植物尤其是多肉养殖博主林

先婚后爱梗,ooc致歉~

  

  

  

  

  

  

  

  

  林致其实很喜欢这种平淡的生活。

  

  早起先给植物浇水,碰到有意思的会发微博,然后无奈地看一堆小姑娘在下面喊老婆。天气好了就早些去花店,不太好就晚些去,闲暇时会自己摸索做些甜品,然后……发给顾子尧看。

  

  不知什么时候,林致已经习惯把随手拍的东西发给顾子尧,顾子尧有时会秒回,有时太忙了会在晚上放一起回。

  

  回复的文字长短根据内容定。

  

  比如林致拍了他自己做的饼干,顾子尧就会回:很厉害。

  

  林致会逗他,问他只有这些吗?

  

  然后他就会看见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持续时间在两分钟左右。

  

  [。:饼干看起来很好吃。]

  

  林致笑起来。

  

  [双木林:子尧想吃吗?]

  

  [。:嗯。]

  

  [双木林:那等你回来了,我做给你吃。]

  

  [。:好。]

  

  

  

  

  冬天的标志物,雪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很忙碌的晚上,白茫茫的大雪照亮了天空,林致在窗前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猛得被玻璃砸碎的声音惊回神。

  

  他循声过去,发现是大乔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餐边柜,餐边柜上摆了一个玻璃相框,它把玻璃相框撞倒了。玻璃相框在倒下时刚好拍到了他放在那里的表,表被拍了出去,零件直接散了,玻璃也碎了一地。

  

  林致怔了片刻,缓缓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了拨一堆玻璃碎片。

  

  玻璃尖割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渗出,林致仿若未觉,一点一点地找着表的零件。

  

  零件很碎,又很小,林致找了很久,到最后指尖上全是细细的血痕。

  

  大乔仿佛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安静地在沙发旁边一动不动。

  

  直到真的找不到什么了,林致才起身把零件小心地收起来,又把相框里的照片捡起。

  

  那是他和顾子尧结婚照的其中一张,现在上面布满了玻璃碎片的刮痕。

  

  只是照片还好,就算是被撕坏了还能再印,但是那块表,是顾子尧送给他的。

  

  

  

  

  当时订婚宴结束,许多长辈都在宴厅闲聊,不知谁随口问了一句,子尧有没有给小致准备什么礼物哇?听说现在的小孩儿都流行这个……

  

  林致当时站的位置离顾子尧不远,闻言就想替他解个围,本来他们就是协议结婚,没什么必要。

  

  他当时都想好要怎么说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子尧先接了话。

  

  “准备了,在我房间放着。”

  

  林致的话被堵了回去。

  

  准备了?什么?礼物吗?给我?

  

  林致有点呆,就站在原地没动。

  

  周围一圈人开始起哄,问顾子尧准备了什么,片刻后,佣人把东西拿了下来。

  

  顾子尧从袋子里取出礼物,朝林致走来。

  

  林致看着他,依旧没动。

  

  顾子尧走到他面前,把盒子打开,先给林致看。

  

  是块表。

  

  很名贵的牌子,林致认出来了,官网报价千万RMB。

  

  他抿了抿唇,“这么贵重啊?”

  

  顾子尧示意他伸手,把他手腕上原本的表给去下放好,给他戴上新的。

  

  “还好,毕竟是送给你的。”

  

    林致觉得,顾子尧这句话地意思大概是:送给联姻对象的东西如果不贵重面子上会过不去。但他还是无可控制地快了心跳。

  

  

  

  

  

  

  真说生气吧,林致其实也没有很生气,更多的是难过和自责。

  

  明明知道东西很贵重,为什么没有好好收起来呢?

  

  他靠着矮柜坐下来,蜷起双腿,垂眸看着手指的伤。

  

  他不想这样的。

  

  白天他要回老宅,就把顾子尧送的那块表戴上了,事情一结束他就先去了花店,晚上不知怎么人就多了起来,店里工作的两个员工已经下班了,只剩了林致一个。

  

  等他把事情忙完就已经很晚了,到家时才想起自己的饼干还在烤箱,当时林致忘了自己手腕上带着表,手都沾上东西了才发觉,就把表摘下放到了餐边柜上。

  

  距现在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电子声音拉回了林致的思绪,他心跳陡然加快。

  

  是电子锁的声音。

  

  顾子尧回来了。

  

  林致看了眼挂钟:01:59。

  

  顾子尧进来见到的就是林致这副模样。

  

  在地上蹲坐着,身边一堆玻璃碎片,手上还有伤口。

  

  很难说清他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后来只觉得幸亏当时拍完戏连杀青宴都没去,先回了家。

  

  “林致!”顾子尧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

  

  林致顺着他的力起身,扯出一个笑,“我没事。”

  

  顾子尧皱眉看着地面狼藉,“发生了什么?”

  

  林致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表如果只是很值钱那也好办,毕竟林致不差钱,但偏偏是顾子尧送的。

  

  “我……”

  

  顾子尧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对,扶他到沙发坐下,把医药箱翻出来,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林致嗓子有些哑,“对不起。”

  

  顾子尧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把林致的手拉到自己跟前,拿棉棒沾了碘酒给他的伤口消毒。

  

  “疼么?”他问。

  

  林致眼睫颤了颤,然后摇头。

  

  顾子尧的动作很小心,消完毒后,他迟疑了一下。

  

  林致伤口在指尖,十根手指都有,深深浅浅地分布不均,顾子尧迟疑在不知怎么包扎。

  

  总不能十根手指头都缠上纱布吧?

  

  林致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拿了两个创口贴,把伤口较深的手指包了起来。

  

  “好啦子尧,我没事,手上的伤口也很快就会好的。”

  

  顾子尧看向他,“所以怎么了?”

  

  顾子尧是蹲着的,所以林致就低头去看他,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

  

  “对不起。”

  

  “我不小心把表摔了。”

  

  下一秒,林致就看见顾子尧很明显地吐了口气。

  

  “吓我一跳,我以为……”他后面没说。

  

  林致没开口。

  

  顾子尧起身,“表坏了可以再买,你手上的伤口换一块表可不划算。”

  

  林致怔愣一瞬,抬头。

  

  “那表不便宜……”

  

  顾子尧看着林致,“那也不划算。”

  

  你无价,世上所有都不及你珍贵。

  

  “况且,”顾子尧把医药箱收起,“那表是领证之后买的,应该算是夫妻共同财产?”

  

  林致倏地就笑了。

  

   “不是说给我做小饼干吃吗?”顾子尧问,“现在我还可以吃到吗?”

  

  林致也起身,“当然可以。”

  

  他起身的动作惊动了猫,于是猫一下就窜了出来。

  

  顾子尧:“?”

  

  林致连忙叫,“大乔!”

  

  “猫怎么还在?”顾子尧疑问。

  

  林致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子尧,原本和小乔定的是今天……昨天,但我昨天忙,就没来得及。”

  

  顾子尧盯着猫看了两秒,“……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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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喊句疼就这么难吗


 对面的人直挺挺地倒下,颈间汩汩冒着的血尚且温热,解雨臣干净利落地收回蝴蝶刀,眼底寒意森森。暗红的血自他指尖滴落,身上的衬衫血迹斑斑,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转头看向巷口靠墙站的格外慵懒的男人,眸底染上了一丝不耐。喜怒形于色,这不该在他身上表现出来。思及此,解雨臣收敛神色,向那人走近了点。

      可刚走了两步,一股子凛冽的烟草味道飘进鼻腔,解雨臣盯着那人指间明明灭灭的星火,怒气一瞬间直蹿头顶。手腕一甩,蝴蝶刀直奔那人而去。男人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不闪不躲,...


 对面的人直挺挺地倒下,颈间汩汩冒着的血尚且温热,解雨臣干净利落地收回蝴蝶刀,眼底寒意森森。暗红的血自他指尖滴落,身上的衬衫血迹斑斑,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转头看向巷口靠墙站的格外慵懒的男人,眸底染上了一丝不耐。喜怒形于色,这不该在他身上表现出来。思及此,解雨臣收敛神色,向那人走近了点。

      可刚走了两步,一股子凛冽的烟草味道飘进鼻腔,解雨臣盯着那人指间明明灭灭的星火,怒气一瞬间直蹿头顶。手腕一甩,蝴蝶刀直奔那人而去。男人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不闪不躲,手里的烟头被刀锋划断,他反手截住蝴蝶刀,挑了挑眉,解当家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啊。

      解雨臣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状态不对,便想速战速决“要打架就赶紧的,我赶时间”。没成想墙边的男人笑着把蝴蝶刀递给他,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我不是来找解当家打架的”便没了下文。

      解雨臣今天实在没心情跟人兜圈子,见他不说话身子错开那人准备离开,却在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解雨臣下意识地出手反击。男人无意周旋,直接钳制住解雨臣的关节将人压在墙上,“解当家可否多留几天”,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男人似是很了解解雨臣,一出手就让解雨臣的缩骨无处施展。解雨臣本就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伤,此时见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挣扎。他微微抬头看着压制住他的男人,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道上的高手是不是多少都带点特殊的…嗯…癖好。



       黑瞎子直到跟着解雨臣回到二月红的宅子好像都没反应过来,那会儿气势汹汹恨不得用蝴蝶刀在自己身上捅出几个窟窿的暴躁小孩怎么那么轻易地答应了自己不算请求的请求,小孩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解雨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黑瞎子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烟,却并没有要抽的意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是已经答应黑爷不走了吗,黑爷这是不信我?”解雨臣倒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在道上的信用这么差嘛。

       “解当家哪儿的话,瞎子只是无家可归,想在您这儿借住几天。”黑瞎子一番话说得敷衍至极,好在解雨臣并没打算深究,告诉他隔壁有客房让他自便之后便自顾自去休息了。

       解雨臣是真的累了,他此番来长沙是处理二爷爷丧事的,脚不沾地地忙了几日。今日二爷爷不过才下葬,北京那边便乱了起来,他让伙计先回去了,自己随后就到。只是出了黑瞎子这个变故,他不得不留下来。

        解雨臣躺在床上以手覆住眼睛,格外疲惫,腰间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然而刚才洗澡时淋了水此刻依旧火辣辣的疼。二爷爷这一走,解家那些旁系宗亲怕是又要开始作妖了,解雨臣心里只想笑,这都多少年了,那些牛鬼蛇神逮住机会就想把他从当家之位上拉下来,倒真是锲而不舍。

       但解雨臣不明白,黑瞎子是受谁雇佣来拖延他回北京的时间,目的又何在。他揉了揉额角, 心中烦闷更甚。他身处九门,南瞎北哑的名号自是清楚,自己居然能劳动南瞎出手,这条命还挺值钱的这么看。这么多年的波谲云诡步步为营解雨臣其实早就麻木了,可他终究是人,做不到绝对的冷心冷情。二爷爷的离开他虽然能预料到,真正经历的时候难免难受。

       可对手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他们甚至等不及他离开长沙便动手了。也罢,不管黑瞎子是谁派来的,既然他们想玩,那解雨臣就奉陪到底。真以为只要他留在长沙,北京那边就鞭长莫及了嘛,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稚子了。




        黑瞎子与解雨臣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两日,这并不是因为他俩脾气好,而是那夜之后解雨臣就发烧了,黑瞎子倒是任劳任怨地照顾了两日。解雨臣本就多日操劳心力交瘁,那夜在巷口被人拦截,交手之时又受了伤,发烧倒也正常。况且有黑爷这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可第三日解雨臣就待不住了,北京那边突然失了联系,这是他意料之外的。这场动乱在他来长沙之前就预见了,也提前准备了对策,按理说就算他被绊住,北京那边伙计也可以应对。现在却出了意外,原因无他。他看着坐在窗边专心削苹果的男人,“目的达到了,黑爷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派您来的吧”

       黑瞎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解雨臣,心里一阵惋惜,果然啊,小孩太聪明了不好,还是生病那时候可爱,乖巧的像猫一样。

       看到吴三省出现在红府的时候,解雨臣还是有些意外的。他们不久前才见过,在二月红的葬礼上。

       解雨臣斟了茶,上好的西湖龙井。事关解家,解雨臣无意寒暄,“请问三爷此举何意?雨臣愚钝。”

        “你现在还往你房间的窗户上蒙黑布吗?”吴三省接过茶抿了口,视线一直追随着解雨臣,眼中似有歉疚。解雨臣诧异地跟他对视,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自己幼时的事,吴家三爷此时提起是想说什么。还不待他思索明白,吴三省径自开口“我此番举动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我知道红二爷的离去对你打击颇大,你安心在长沙休养,北京那边我会替你处理。另外,你与吴邪差不多大,以后不必如此生分,唤我三叔即可。”

        吴三省一番话说完,却不见解雨臣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院中已经开败的海棠花,喃喃自语“若是八岁那年也有人这么说就好了”。

        黑瞎子过来的时候解雨臣还在发呆,吴三省已走了许久了,桌上的茶都凉透了,解雨臣却跟丢了魂一样。解雨臣不说话,黑瞎子也就沉默地坐在旁边陪着他。久到他以为解雨臣会在这里一言不发坐一夜的时候,解雨臣突然开口了,“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对吧”。

       饶是黑瞎子活了这许久,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早就看得够多了,自以为足够通透,此刻对着解雨臣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知道解雨臣聪慧,吴三省那些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解雨臣怎么会想不明白了。正是因为他太明白了,黑瞎子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跟他说,对,吴三省就是解连环,他没死,这些年一直待在吴家守着那位小三爷。还是说,你是他的后手,他相信当年你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守好解家。或者说,你看他还是在意你的,知道二爷离世你心中难受所以有心帮你解决解家的内斗。

      黑瞎子活得肆意张狂,看似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并不是无心之人。他第一次见到解雨臣,是在二月红的葬礼上,解雨臣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脸上不辨喜怒,与那些道上的老油条谈话间你来我往,进退有度,当家人的气度一览无余。第二次是在收到吴三省的委托后,他看见解雨臣在一群人围追堵截中手起刀落,干净利落,丝毫未见慌乱。九门的小九爷,道上的解语花,好像本该如此,聪明沉稳,运筹帷幄,没有人记得,归根结底他如今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见过吴三省之后,  解雨臣好像变了,可具体怎么回事,黑瞎子也说不上来。他发现解雨臣有时会坐在院子里看二爷爷留下的戏本,心情好时也愿意给黑瞎子唱上一段,有时拉着黑瞎子下棋,输了便耍赖重来,也会拉着黑瞎子在街市闲逛,买了一堆吃的吵着要黑瞎子付账。黑瞎子一方面感觉奇怪,一方面却又觉得解雨臣这样也挺好,至少像个正常孩子了,不再是那冷面谨慎的解当家。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解家伙计传消息来的时候,黑瞎子是极不待见的。他肉眼可见的见解雨臣松了口气,可那是属于解当家的开心,不是解雨臣的。事情解决了,解雨臣理所应当回北京,对于黑瞎子死皮赖脸说要跟他一起回去也只是不置可否。

       路上解雨臣像是心血来潮似的说要去趟杭州,伙计不明所以只是照做,倒是黑瞎子,看了眼解雨臣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忍住了。

      解雨臣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只是觉得想在回到解家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之前最后一次耍小孩子心性去杭州玩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可当他出现在吴家老宅门口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就是放不下,他做不到无所谓。

       解雨臣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果然跟名字一样,天真无邪,温润似水。他也看到吴三省笑着拧少年的耳朵,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解雨臣不敢多停留一秒,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吴家。他怕他忍不住冲过去质问吴三省,或者说是解连环,这么多年可还记得有他这个侄子,质问他当年为何如此确信自己能守住解家,质问他既然决定抛下他这次又为什么帮他解决解家内乱。

      可解雨臣知道,他不能去问,解连环既然这么做必然有不得不做的原因,必然跟老九门上一辈的秘密计划有关,他冒然现身,说不定会坏了他们的计划。

       解雨臣回去的时候看见黑瞎子靠在车门处等他,开车的伙计不知被他支到了何处。解雨臣恢复当家人的样子,准备打电话叫伙计回来,没想到黑瞎子劈手夺走了手机,定定地盯着他。

       解雨臣疑惑地望着黑瞎子,眼里却只有平静。黑瞎子受不了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伸手把人拉进怀里扣住,说出的话里带着压抑的心疼“解雨臣,喊句疼就这么难吗?”

       解雨臣靠在男人胸前,只觉得五脏六腑翻腾着的疼,疼,怎么会不疼呢。八岁当家的艰辛不易,一路走来的腥风血雨,步步为营的算计人心,午夜梦回的苦苦挣扎,他一个人一步步坚持着走了过来,可所有的坚强却在看见解连环站在吴邪身旁的那一瞬间溃不成军。他不是没有亲人,只是他的亲人选择了抛下他,全心全意地护着另一个孩子, 解雨臣明明想笑,却只感觉到眼里止不住的滚烫。解雨臣,有什么好哭的,这么多年不是早就习惯了嘛。解雨臣这么想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就一次,就软弱这一次,等回到北京,我会好好的做好那个笑面薄情的解当家。

       黑瞎子感觉到解雨臣伸手抱住了他,内心轻叹,终究还是个孩子,何苦装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黑瞎子安抚地拍了拍解雨臣的后背,说出的话格外温柔“解雨臣,疼可以哭,不用忍着。”


🌸🌸🌸后续我看见海棠花开,觉你应在我身边 

腐女实验室

【双男主】我被吊起来后问老大,怎么发现我的卧底身份的

老大看着我,淡淡开口:“床上什么话都说,只会害了你。”

此话一出。

不仅我寂静了。

虎视眈眈围着我的二十几个打手,也都寂静了。


众人看我的眼神。

开始变化。

从看叛徒。

转换成了看嫂子。


男嫂子,也是嫂子。


我被吊在那里,沉默很久。

我仔细回忆,认真思考,斩钉截铁。

“不可能,昨晚你把我按在床上时,明明把我的嘴给封起来了。”


方云深挑挑眉:“哦,对。”

说着,他平静地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抬手一示意。

“关系暂且不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我顺着他手的动作一抬头。

一眼看到,有两个打手抬着一大堆刑具,走到我旁边。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老大看着我,淡淡开口:“床上什么话都说,只会害了你。”

此话一出。

不仅我寂静了。

虎视眈眈围着我的二十几个打手,也都寂静了。


众人看我的眼神。

开始变化。

从看叛徒。

转换成了看嫂子。


男嫂子,也是嫂子。


我被吊在那里,沉默很久。

我仔细回忆,认真思考,斩钉截铁。

“不可能,昨晚你把我按在床上时,明明把我的嘴给封起来了。”


方云深挑挑眉:“哦,对。”

说着,他平静地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抬手一示意。

“关系暂且不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我顺着他手的动作一抬头。

一眼看到,有两个打手抬着一大堆刑具,走到我旁边。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浑身紧绷。


果然,我还是觉悟不够。

身为一个入职第三个月,就被委以重任的大冤种。

我现在的觉悟程度。

真的已经是我努力后的结果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

要怪,就得怪方云深领导下的涉黑势力,实在太强了。

不但强,这人还心思缜密,一双眼睛不是探照灯,胜似探照灯。

从前派去的卧底,无论伪装得多好,都是去一个揪一个。

当天去,全都当天被打包送回了我们大门口。

无一例外。


这就直接导致。

我们但凡派出个人。

他都眼熟。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把我这个绝对脸生的新人。

给丢了进去。


我三天速成了一下小流氓做派。

然后就硬着头皮上岗了。

当我染着一头黄毛、穿着个老头背心、一边抖腿、一边转着打火机,走进方云深办公室时。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面对这样一个人形叛徒扫描仪。

我慌啊。

就算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特别有欺骗性。

我也还是慌得一批。


于是我只能继续,更加卖力地抖腿。

还吹了个流氓哨。


我觉得我真的很努力。

他莫名轻笑一声。

然后点点头:“行,留下吧。”


卧槽?

这么容易的?

敢情我这速成的效果,还不错哈?


我喜孜孜地等着他开口,让我先去基层开始做起。

我做好了冲到一线,去浑水摸鱼的准备。

我要用我精湛的演技。

把他们什么罪恶交易,什么械斗火并。

都给他们搅黄咯。


谁知道,方云深淡淡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身边,干干秘书的活。”


……嗯?

正在抖腿的我,疑惑地上下扫视一下自己。

然后手指对着我的脑门子一指。

“我、我啊?”


他还没表态。

他的二三四五六把手们,就都目瞪口呆,纷纷劝阻。

“方先生,这个叶舟刚来,背景虽然还算干净,但是说到底还不是知根知底,让他在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您看,要不要……”


我含泪点头。

是啊!

是啊!

留我在身边多危险啊!

应该让我从基层开始做起啊!


谁知道,方云深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边冷冷抬眼。

那个眼神,充满了无声的震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于是我就这么含泪。

直接一步登天。

成为大家眼中的“明明没什么实力,还没有根基,但是一来就天龙人待遇的小白脸”。


我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没办法。

既然要在这位大佬手底下讨生活。

那我就只能充分发挥我的聪明才智。

还有我的演技。

慢慢服众。


但是,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同志。

我的流氓姿态,是三天俗称的。

这根本没法改变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第二天,当方云深和一个外来大佬谈判时。

他随口一喊我:“叶舟,倒茶。”

我下意识打了个敬礼:“有!”


那个瞬间。

空气都凝滞了。


外来大佬:“Excuse me?”


方云深对我勾勾手。

我还僵在那里。

他直接一伸胳膊。

只听“咔嚓”一声。

就给我把手腕子给卸了。


……


当晚,他一边给疼得咕涌咕涌的我,利落地接上手腕子。

一边微笑着说:“管好你的各个零部件,少做不该做的事,知道了?”


知道知道。

当然知道。

毕竟我现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但是他既然没追究,那就说明,他没怀疑我对吧?


真不戳。

看样子,我的演技,还是过硬的嘿。

我于是在我的演员守则上,记下了第一条。

“不要打敬礼”。


次日。

站在方云深办公桌前的我。

眼睁睁看着他,把我花了一整天,写出来的文件, 面无表情地给撕碎了。


我结结巴巴地问:“不是,方先生,为、为啥啊?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啊。”

方云深,冷冷地:“标题二号方正小标宋,正文方正GB2312仿宋,固定值28磅,还以‘要求领会深刻、贯彻落实’为结尾。”


呃……

我能说……这是我的……肌肉记忆吗……


我沉默一瞬。

迅速思考。

谄媚搓手。

“这个,方先生,我为了提高我的服务……啊不,伺候水平,所以我特意上网进修学习了一下。”

“网上的东西,您也知道,肯定是条几那一套的多啦。”

“您别生气,我这就去重新学习,重新精进……”


话音刚落。

只听“咔”的一声。

他又把我的手腕子给卸了。


……行吧。

一回生二回熟。

也的确,疼痛,可以有效治疗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已经记不清我的手腕子被他卸掉多少次后。

我的卧底守则,已经洋洋洒洒,记了四百多条了。

两年过去。

我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卧底。


做事天衣无缝。

伪装滴水不漏。

平时冷酷无情。


我这个天才,把方云深这个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四百多条。

我竟然还活着。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的演技骗过了他,他根本没怀疑过我是卧底!


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年轻了。

因为我发现。

这人好像,馋我身子。


昨晚上的情况,说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那就是,我明明领了一个要去把人毙了的命令。

但是我却把人给放了。


我在码头,目送组织的好同志离开时。

一回头。

就对上了一溜黑洞洞的枪口。


二把手带了十几号人,来了个人赃并获。

尽管我安排的后手,制造了一个炸沉船的假象。

但是二把手还是把我拎到了方云深面前。

把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方云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么多枪指着,我心口发冷,只能强装镇定。


他一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枪。

“我身边的人有问题,那我当然不能姑息,得亲自查清楚。”


他一把将捆成粽子的我扛起来。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审讯室。

谁知道,他竟然是一脚踢开他的卧室门,将我径直摔到了他的床上。

梁下君子(猫耳不让季乔互动发怒创亖猫耳版)

【L/M】论孩子和爸爸们的相处方式

cp顾林、季乔、江柏,微全员cb向

xql带娃日常,外加三个忙内帮忙带小孩

——————————————————

①父慈子孝式

“来儿子,相信我,今天的绝对能下嘴”,江恪在柏崇云的盘子里放了一块黑得像炭的烤面包。

柏闻领着女儿江灵毓下楼吃早饭,江恪怕事情败露趁柏崇云不备把烤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

柏崇云吧唧吧唧嚼了两口之后脸色忽变,等柏闻坐在餐桌前看到的就是儿子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不明物。

以柏闻对江恪的了解,不用问就知道他又拿柏崇云当试验品了,“江恪,你怎么又给崇云吃你做的东西了。”

柏闻语气里带着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

江恪丝毫不知悔改,美其名曰“增进父子感情”。...

cp顾林、季乔、江柏,微全员cb向

xql带娃日常,外加三个忙内帮忙带小孩

——————————————————

①父慈子孝式

“来儿子,相信我,今天的绝对能下嘴”,江恪在柏崇云的盘子里放了一块黑得像炭的烤面包。

柏闻领着女儿江灵毓下楼吃早饭,江恪怕事情败露趁柏崇云不备把烤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

柏崇云吧唧吧唧嚼了两口之后脸色忽变,等柏闻坐在餐桌前看到的就是儿子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不明物。

以柏闻对江恪的了解,不用问就知道他又拿柏崇云当试验品了,“江恪,你怎么又给崇云吃你做的东西了。”

柏闻语气里带着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

江恪丝毫不知悔改,美其名曰“增进父子感情”。

江灵毓看江恪又凑到柏闻身边要亲亲,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拉着上当受骗的傻哥哥出去玩了。

江恪没了怕带坏小孩的顾虑,肆无忌惮地黏着柏闻,又亲又摸的。

柏闻嗔怪着扶正了江恪的衣领,“没正行。”


夜晚,是小情侣调情最适合的时机。眼看江恪马上就要吃到嘴了,柏崇云抱着小熊玩偶不合时宜地敲了敲房间的门。

“爸爸,打雷了,我害怕,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嘶……这小崽子尽坏我好事。”江恪烦躁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多大的孩子了,自已睡去。”

柏闻微微喘着气推开压着自己的江恪,整理了褶皱的衣服后就让柏崇云进来了。

“江恪,你去睡书房吧。”

江恪很明确他看到柏崇云那小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闻闻,咱再商量商量呗,儿子这么大了自己睡不行吗?”



②亦父亦友型

乔殊一觉醒来快10点了,穿好衣服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发现季少一和季寒川正拿着水枪“鏖战”,仅存的睡意也被气没了。

“季,少,一!”乔殊咬牙切齿地揪起季少一的耳朵,又狠狠瞪了一眼装鹌鹑的季寒川。

“殊殊子,你别急嘛,我来收拾客厅。”季少一赶紧安抚起炸毛的猫猫,悄悄给儿子使眼色。

“嗯嗯,我也会收拾的,爸你就放心吧,”季寒川在一旁帮腔。

乔殊见这两个一唱一和地又好气又好笑,还是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放进了主卧的柜子里。


“爹,我去偷还是你去偷?”季寒川瞄了瞄乔殊,一整个跃跃欲试。

季少一稍加思索,勾过季寒川的肩膀小声谋划:“你去把你爸引出去,我去偷。”

“行,我现在找爸玩去,你快点行动。”

季寒川笑眯眯地拉走乔殊,缠着乔殊陪他玩,季少一则蹑手蹑脚地潜入主卧。

他发现柜子被锁了,着急忙慌地开始找钥匙。

门把突然转动,季少一没来得及躲就被乔殊逮了个正着,季寒川心虚地望着身先士卒的季少一。

“殊殊子~你就给我们吧。”季少一见偷不成,干脆直接厚着脸皮要。

乔殊抽回被季少一抱着的手臂,“撒娇对我不管用。”

“那美男计管用吗?”

季少一逐渐贴近乔殊,一双眼睛像里盛着春水似的。

乔殊不得不承认,他很受用。

他勾住季少一的脖子他耳侧落下一吻,“试试管不管用。”



③温馨和睦式

林致给顾林霜编完小辫子,抱着她到阳台上看顾子尧浇花。

顾林霜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好奇地抓了抓多肉叶子,笑得露出两个酒窝。

“霜霜也喜欢它吗?”

林致把顾林霜放在凳子上,伸手要把那盆多肉搬下来时,顾子尧已经把多肉放在了顾林霜腿上。

“谢谢子尧。”林致眉眼带笑地轻轻踮起脚尖亲了顾子尧的额头,后者肉眼可见地红了耳尖。

顾林霜扯扯顾子尧的衣摆,眼睛闪着期待的光,“霜霜也想养花。”

顾子尧蹲下擦去顾林霜手上沾上的泥土,声音格外温柔道:“好啊,想养什么样的花?”

顾林霜看向了抱着一盆花浸没在阳光暖意中的林致,“嗯……想养像林致爸爸一样的花!”

林致摸摸她的头,“那我们养木槿花好不好?寓意温柔坚强。”

“嗯,”顾子尧拂去林致额角的碎发,“确实很像你。”

“霜霜想好了吗?养花需要花费时间时间和精力,也需要耐心哦。”

顾林霜点点头,认真道:“嗯,想好了。”

顾子尧抱起捧着多肉的顾林霜,让她把多肉放回花架上。

顾林霜捻着一个花盆上贴的便条,指着上面的文字问:“这朵花花叫小红吗?”

林致纤细的手拂过花瓣,“这朵花其实叫红百合,小红是子尧起的名字,”林致转头凝视着顾子尧。

“她真漂亮,”顾林霜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花茎。

顾子尧吹去花盆上沾染的一点灰尘,一串数字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林致言笑晏晏,“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你送我的花。”

顾林霜好奇地眨着圆眼睛,“霜霜想听爸爸们和花花的故事。”

“我们慢慢讲给你听。”



④鸡飞狗跳式

夏予扬和四个小朋友面面相觑。

今天三对小情侣都要赶通告,就把夏予扬、许向安、许向宁拉过来带孩子。

年龄最小的顾林霜已经有了哭的迹象,眼圈红红的,“我要找爸爸。”

许向安出去买早餐,家里只剩许向宁和夏予扬了。

“向宁,玩具都拿来了吗?”夏予扬怕招架不住小姑娘的哭声,催了催去拿玩具的许向宁。

“来了来了!”许向宁把一个大箱子放在地毯上。

四个孩子坐在箱子边上玩闹起来,就在夏予扬以为终于能得到片刻安宁的时候,响起了凶巴巴的争吵声。

“我爸帅,我爸有挑染。”柏崇云趾高气昂地瞥了一眼季寒川。

季寒川不甘示弱地瞥了回去,“切,你爸那是非主流,我爸还有小辫子呢!”

眼看俩人就要因为“谁的爸爸更帅”这个问题打起来,江灵毓揪着柏崇云的耳朵把他拽回原位,“不好意思寒川,柏崇云他有点病。”

“妹妹,你怎么护着他呢,我才是你亲哥!”柏崇云气鼓鼓地踹了一脚玩具箱,一个恐龙模型好巧不巧地掉在顾林霜眼前。

小姑娘“哇”一声哭了出来,夏予扬赶忙把她抱在怀里哄,只可惜越哄哭得越猛。

许向宁把顾林霜从夏予扬怀里抱走,“你去调解那边的纠纷。”

夏予扬目光转向另外三个,坐在地毯上和江灵毓一起劝架。

前等万等终于等到了许向安的早餐。

小孩们坐成一排乖乖吃早饭。

不知道哪个小孩起的头,柏崇云和季寒川吃饭吃着拿筷子敲起了碗,动作竟然有些熟悉。

许向安凑近了仔细观察,眯起眼睛看许向宁,“许向宁,是不是你教的?”

“没有啊哥哥,我很乖的。”

完了,忘了还有一个小坏蛋呢。

江灵毓掐了一下柏崇云,他总算停手了,季寒川看没人跟他胡闹,也正常吃起早饭。

顾林霜还不太会自己吃饭,“啪”一下碗就碎在了地上。

此刻三个忙内都在内心哀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小北

【顾林】红玫瑰

金主顾,明星林

  ooc算我的

  林致披着浴袍,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一双手伸过来,讲他搂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子尧。”他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柔声说道。

“太晚了,明天还有节目,早些休息吧。”

“好。”

躺在床上,林致闭上双眼,他侧着身子,身后的人搂着他,温热的怀抱让他心安,也让他愈发慌张。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更不幸的是,他还在越陷越深。

半年以前,他还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艺人,没有优越的家世和底气,空怀着一腔热血和梦想进入这个圈子,然后,幻梦被现实一下子打得粉碎。

没有足够的底气,在这个圈子里很容易被打压,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无奈落选,第二次参加综艺被直接一......

金主顾,明星林

  ooc算我的

  林致披着浴袍,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一双手伸过来,讲他搂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子尧。”他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柔声说道。

“太晚了,明天还有节目,早些休息吧。”

“好。”

躺在床上,林致闭上双眼,他侧着身子,身后的人搂着他,温热的怀抱让他心安,也让他愈发慌张。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更不幸的是,他还在越陷越深。

半年以前,他还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艺人,没有优越的家世和底气,空怀着一腔热血和梦想进入这个圈子,然后,幻梦被现实一下子打得粉碎。

没有足够的底气,在这个圈子里很容易被打压,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无奈落选,第二次参加综艺被直接一剪没,以至于兜兜转转,还是一事无成,账号里是公司买的僵尸粉,经纪人也对着他频频叹气。如果不是兼职,他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

偶尔夜间回想起出道前做的梦,自嘲当初的天真。混成这样,家都不敢回了,真狼狈啊,林致默默想到。

一切的转机发生在两个月前,那杯出了问题的酒,两个喝醉的人。

林致早上清醒过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那人起身坐到自己身边,向他伸出一只手。

“你好,顾子尧。”

听到这个名字,林致心头一紧,顾氏集团的,顾子尧?但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他赶紧回握住顾子尧的手,说道:“你好,我是林致。”

明明前一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第二天早上还这样正式地握手。手松开时,林致这样想到。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林致的脑袋现在一团浆糊,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顾子尧”,如果是的话,他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在这里,会不会被误会。

顾子尧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让助理给你送了一套新衣服,然后让酒店送了一份粥上来,你等会儿记得开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顾子尧走后,林致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到床头上崭新的衣物,外表简约但不影响其价值不菲,柜子上还留了一张名片。

“顾子尧,顾氏集团。”林致小声念出这几个字,随后感觉有些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但那天的意外并没有让他的生活改变多少,他还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糊豆,偶尔跑到各个剧组客串一点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就当他几乎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一次意外,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林致新进了个剧组,饰演一个没多少戏份的小角色,正当戏份拍了将近一半,男主角突然塌房了,之前的所有戏份都要重拍,导演赶忙开始物色新的演员,那天,一次偶然,他在剧组里见到了顾子尧。后来他才知道,顾氏是是这部戏的最大资方。

他看见对方的时候顾子尧正和导演交谈着,眉头微蹙,大概是在担忧男主角的事情,正当他打算当做没看见就这样离开的时候,顾子尧也看见了他,并且出乎意料的是,顾子尧叫住了他:“林致。”他们离的并不远,他又听见顾子尧说:“男主角的戏,让他试一下吧。”

最后他当然是被选上了,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跑了这么多龙套锻炼出的些许演技,更多的是顾子尧的那句话。

顾子尧会时不时到剧组里来看看,为了报答他给的这个机会,林致便找了个时间请他吃了顿饭,那天,顾子尧带他回了他的住所,他们再一次发生了关系。

后来,他凭着这部戏一炮而红。顾子尧也成为了他的金主。

他签到了顾氏的娱乐公司,有了大把大把的资源,有了很多喜欢他的粉丝。顾子尧听说他喜欢唱歌,还给他安排了一档歌唱类的综艺节目。总之,他想要什么,顾子尧就会给什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或许是顾子尧不会像他见过的其他金主对待情人那样对待他。顾子尧一直是温和的,说话时总是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专注,好像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总是认真地听着林致说的每一句话,虽然不善言辞,但总会给出回应。他会了解林致的喜好,给林致准备一些礼物。

只看表象,他们就好像在谈恋爱一样。

可这段关系的本质到底是不光彩的。他不了解顾子尧的各种关系,从来守好本分不去过问顾子尧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顾子尧会不会也这样对待别人。

他在这段漩涡里越陷越深,一边清醒,一边沉溺,和顾子尧在一起的时光越幸福,他就会感觉越痛苦。

进入圈子的初心已经不在,以前苦苦追求的,现在捧到面前,却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他不想再继续了。

顾子尧第一次遇到林致,大概就是那晚,确认了林致确实只是喝醉酒无辜被卷入,给人留了自己的名片。

后来,他时不时还会想起那个人,不算多么惊艳,但也是很温和很好看的一张脸,是一种没有攻击性的美。

给林致角色其实多少带了一些补偿的意味。他会时不时来剧组看林致的表现,他几乎不像个新人,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顾子尧有些遗憾,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他能早些认识林致,或许林致早就红了。

后来的一晚,或许是气氛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了。顾子尧第一次做了一件在他的字典里堪称越轨的事情,他成了林致的金主。

他把林致签到自己名下,给了林致很多资源,因为他觉得林致值得。林致也理所应当地红了,看到林致的粉丝越来越多,不是出于一个老板一个商人的角度,而是站在顾子尧的角度,他真心为林致感到高兴。

或许,在这段相识中,他早已不知何时动了心。

他尝试着了解林致的喜好,他们会在节日交换礼物,他试着给林致自己能给他的最好的。可是,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林致虽然对他总是那样温和,但从不问关于他的事情,有时他觉得林致喜欢他,有时,他好像又不那么觉得。

他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一天,顾子尧约林致吃饭,庆祝他的单曲大卖。

林致一如往常去赴约。

结束后走到停车场,越靠近车,顾子尧的心跳越来越快,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林致先一步叫住了他。

“子尧,我,有件事想跟你讲一下。”

顾子尧停住脚步,看着他。

林致看着对面人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退圈了。”他看着顾子尧略带疑惑和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有点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们,也结束吧。违约金我也会给你。”

话说出口,他移开眼神,他不敢去看顾子尧现在的眼神。他会在乎自己的去留吗?他,会不会挽留自己?想到一半,他又在内心摇了摇头。林致,醒醒吧,别再天真了。

“你如果是有什么困难……”“没有,是我自己的选择。”林致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顾子尧捏着车钥匙,车里是他准备好的玫瑰花,他原本打算今天就和林致表白,如果林致不愿意,那他也可以继续追求林致。

但他没想到计划就这样被打破。

可是,他明明很喜欢舞台,明明,他的眼睛里是有光的。他说他累了,是因为自己吗?还是说,这段关系,让他感到疲惫。

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不应该强求。

“好。”顾子尧说道:“违约金不需要你付。如果你想的话,我尊重你的决定。”

林致低下头,眼眶开始泛红,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这个样子,就是这样,才让他一步一步沦陷。

没关系,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他的生活,也该回到正轨了。

林致在事业正火的时候退圈,粉丝们都哭声一片,但互联网更新换代,或许只要几年,就不会再有多少人记得他。

只有顾子尧,他的手机里存着很多林致拍戏时的照片,都是他偷偷拍下的。

你现在还好吗?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吗?

清绾

【林致1010生贺】结婚,敢不敢?

*温顾致新only,ooc归我,一发完

*顾林三年了怎么能不讲讲他们婚礼的故事!

*祝吱吱生日快乐!顾林长长久久!



00

 

“林致,你敢和我结婚吗?就现在。”

 

01

 

“咳咳……”

“喝慢点……”

在一起的第三年,林致生日前一个星期,顾子尧就早早安排好了假期,带着林致出门旅行。

 

虽然每次出门旅行之前,顾子尧都会早早做好长达二三十页PDF的旅游攻略,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旅行总是会充满意外,经常会跟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

太多东西能吸引林致停下脚步了。

也许是突然遇见的美景,又也许是恰好碰见的民俗活动,或是在...

*温顾致新only,ooc归我,一发完

*顾林三年了怎么能不讲讲他们婚礼的故事!

*祝吱吱生日快乐!顾林长长久久!



00

 

“林致,你敢和我结婚吗?就现在。”

 

01

 

“咳咳……”

“喝慢点……”

在一起的第三年,林致生日前一个星期,顾子尧就早早安排好了假期,带着林致出门旅行。

 

虽然每次出门旅行之前,顾子尧都会早早做好长达二三十页PDF的旅游攻略,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旅行总是会充满意外,经常会跟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

太多东西能吸引林致停下脚步了。

也许是突然遇见的美景,又也许是恰好碰见的民俗活动,或是在旅行中偶遇的旅伴。

打乱计划的,又或许是某天的起不来床,又或许是突然找到的灵感。

总归,打乱顾子尧的旅行计划,这么多年来林致一直乐此不疲。

 

顾子尧也乐得如此。

因为对他来说,吸引他的从来不是旅行本身,而是身边这个总是笑得温柔的爱人。

陪林致走遍山河,便是顾子尧的人间值得。

 

“子尧,你认为我们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觉得快乐。”

“子尧!”听见顾子尧不假思索的回答,林致红了脸勾了勾他的手指。

“我说认真的。”

“嗯,我也是认真的。”

 

对林致来说,旅行能让他更觉得人间值得,顾子尧也是如此。只要林致快乐,他的人间自然就值得。

 

今晚的游轮览江景的体验其实也在他们的旅行计划之外。但是林致刚表露出来一点兴趣,顾子尧就马上报了名。

游轮上的果酒味道很好,但是颇有些醉人。

林致不经常喝酒,喝了两口不太适应,便停了手。

反倒是顾子尧,对那果酒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喝多了,现在林致面前的是微醺脸红皮肤限时返场的顾子尧。

“子尧?”

顾子尧酒品其实很好,喝醉以后就是呆呆的,林致忍俊不禁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手被顾子尧一把抓住。

 

“林致……”

虽然只是微醺,但顾子尧已经变得有点呆滞,但却也还清醒着,就是稍微有些迟缓。

奇奇怪怪的可可爱爱。

“好啦好啦,子尧,我们回去吧。”

游轮正好靠岸,林致扶着顾子尧上岸时,扑面而来的江风清冽,顾子尧的微醺倒是被缓解了很多。

 

“说好了外出要保持清醒……”

顾子尧没再让林致扶着,而是和林致十指相扣地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脸上露出几分懊恼。

“噗……微醺酷盖也是很可爱的!”林致调侃道。

顾子尧闻言不说话了,只是脸上更显几分郁闷。

他很少喝醉的,他向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平日里喝酒也都是很克制的小酌几口。本以为果酒度数不高,没想到那酒是调过的,结果一不留神就超越了界限,

 

也许……学调酒确实是有一点用处的?

顾子尧忽然没由来地想着。

 

02

 

多雨的城市里,雨点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此刻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三两行人。

雨不算太大,带伞的人撑了伞在雨中漫步,没伞的一些年轻人,索性直接在雨中疯跑。

 

十一月初,这个城市竟然还不太冷。

顾子尧牵着林致,在逐渐变大的雨中疯跑。

雨淋湿了这座城市,湿漉漉的城市里,藏匿着他们独特的浪漫。

 

在无人认识他们的城市里,他们在雨中奔跑,被顾子尧牵着的林致止不住的笑,这像是一场离经叛道而惊心动魄的出逃。

 

雨是上天酿造的酒吗。

不然为什么顾子尧更觉醉意深。

林致似乎也微醺几分。

 

03

 

跑回酒店,路途其实不算远。

在雨中撒欢过后,酒店檐下,林致气喘吁吁,却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很开心?”

回了房间,顾子尧拿了条毛巾,温柔地替林致擦拭被打湿的头发。低头却见林致仍兴奋地止不住笑意。

“嗯!特别开心!”

剧烈运动后,林致脸上浮现几分潮红,衬得他更加动人心弦。

 

顾子尧给林致擦头发的动作忽而一滞,忍了忍,最终还是低头,一吻落在林致脸颊。

林致今晚是真的很兴奋。

忽然被林致亲了嘴唇的顾子尧一愣,随即反客为主,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刚放下毛巾便扣住他的头,加深这个吻。

 

喝醉的到底是谁。

顾子尧刚刚明明已经清醒了,现在似乎又醉倒在这被名为林致的酒里。

 

“子尧,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洗了澡后,林致躺在他怀里,兴奋劲似乎还没过去,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子尧也纵容着他闹腾,结果他消停了几秒后,突然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

顾子尧一愣,随即一把抱着林致翻了个身,两人四目相对。

“我,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要结婚。”

林致被顾子尧炽热的目光盯着,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还是望着顾子尧的双眼又重复了一遍。

 

顾子尧直接用深深的一吻代替了回答。

“林致,希望你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要后悔。”

“我一定不会后悔。”

 

04

 

第二天林致醒来时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枕边已没了余温,顾子尧似乎已经起床很久了。

但是床头留下的早餐却仍是温热的。

 

“先吃早餐,我很快就回来。”

盘子边压着一张顾子尧留下的便签。

 

林致刚吃完早餐不久,就听见有人敲了门。

“来了!”

他以为是顾子尧回来了,结果开门却被来人的阵仗吓了一跳。

“你们……”

来的三个人推来的衣架挂了好多精美的礼服,直接把走廊堵的水泄不通。

 

“是林致先生吧?请您挑选一套喜欢的礼服换上,顾子尧先生在等您。”

“……啊?”

林致一时有些茫然。忽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恶作剧。

手机上却适时地弹出顾子尧的信息。

 

“听他们的,我在等你。”

“好。”

既然顾子尧这么说了,那他不介意按照他们说的做。

只是,为什么每一套礼服都刚刚好是他的尺码呢?

林致心里忽而几分期待。

 

换了衣服,林致被带到了一个宴会厅门口。

“顾先生在里面等您。”

“好,麻烦了。”

其他人都离开了,此时此刻,仅剩林致一人站在那宴会厅门口。

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见到顾子尧,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林致无疑是期待的,他每一次去见他的爱人,都是满怀期待与爱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又有几分未知的紧张。

 

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门。

 

“这是……”

华丽,梦幻。

林致推门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里面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顾子尧。

里面被布置成了一个浪漫梦幻的婚礼现场,而顾子尧站在主席台上正微笑地望着他,俨然也是一身精心挑选的礼服。

 

林致忽然红了眼眶,一步一步走近顾子尧,最后直接朝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去。

他被顾子尧抱了满怀。

他总是能够肆无忌惮地朝顾子尧扑去,因为无论何时何地,顾子尧一定会接住他的。

 

“你昨天问我,有没有想过结婚。”

顾子尧的嗓音也有些发颤。

他忽然松开林致,后退一步,随即单膝跪在林致面前,手上是一枚精美的戒指。

 

“那么,现在轮到我问你。”

“林致……”顾子尧分明是个酷盖,此刻却早已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敢跟我结婚吗?就现在。”

“有什么不敢。”

 

泪滴砸落在顾子尧手背上,如此灼热,如此动人。

 

05

 

旅程确实总是充满意外的。

后来林致带着那枚戒指,在他生日前一天和顾子尧一起回了他们的城市。

 

第二天林致和顾子尧都醒得早,洗漱后林致忽然让他穿得正式一点,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今天寿星最大。

虽然心存疑惑,但顾子尧向来最听林致的话,便随他去了。

他又听林致的,带了各种他的证件。

心脏忽然跳得好快。

 

最后,两人站在民政局前。

“林致,你……”

“子尧。”

林致微笑着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上次被你抢了先,这次应该我来问你。”

“你敢跟我结婚吗?就现在。”

“国家认证盖章,以后能在我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那种。”

 

顾子尧笑了,却也有一滴泪砸落。

“有什么不敢。”

“但是我希望,我永远不需要在你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06

 

在顾子尧生日那天他们又办了一场婚礼。

这次不再是一场任性疯狂的出逃,而是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他们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三次结婚,次次皆是怦然心动。

他们忠于自己,也忠于爱情。

从此山高水长,携手走过余生的春夏秋冬。

 

07

“婚姻是勇敢者的游戏。”

“不,婚姻是爱人必修的课题。”

 

 

 

 

 

 

 

乌乌枝枝

【顾林】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就离婚

⭐影帝总裁顾×植物尤其是多肉养殖博主林

是老土的先婚后爱。

ooc致歉~

  

  

  

  

  正文👇🏻

  

  

  

  

  

  

  

  

  

  顾子尧第一次见到林致是在顾家别墅。

  

  何雅芝和尤见晴在沙发坐着,林致站在一旁,唇角微弯,安静地听着两位女士闲聊,偶尔会开玩笑似的插上一句,逗得她们笑起来。

  

  顾子尧当时很幼稚地想,同是联姻,凭什么他就那么高兴。

  

  他走近,周围安静了一瞬。

  

  “怎么现在才回来?”尤见晴问。

  

  余光瞥见林致嘴角的笑淡了下去,顾子尧瞬间就有...

⭐影帝总裁顾×植物尤其是多肉养殖博主林

是老土的先婚后爱。

ooc致歉~

  

  

  

  

  正文👇🏻

  

  

  

  

  

  

  

  

  

  顾子尧第一次见到林致是在顾家别墅。

  

  何雅芝和尤见晴在沙发坐着,林致站在一旁,唇角微弯,安静地听着两位女士闲聊,偶尔会开玩笑似的插上一句,逗得她们笑起来。

  

  顾子尧当时很幼稚地想,同是联姻,凭什么他就那么高兴。

  

  他走近,周围安静了一瞬。

  

  “怎么现在才回来?”尤见晴问。

  

  余光瞥见林致嘴角的笑淡了下去,顾子尧瞬间就有些不乐意,于是回话也就有些僵硬。

  

  “路上堵车。”

  

  尤见晴拿他没辙,招手叫了林致过来。

  

  “这是吱吱。”

  

  林致回了尤见晴一个笑,抬头看向顾子尧。

  

  “我叫林致,双木林,别致的致。”

  

  “顾子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尤见晴暗自叹气,说,“小尧,你带吱吱上楼随便转转,别整天闷着。”

  

  林致察觉到顾子尧的抗拒,笑道,“阿姨,子尧现在刚到家,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肯定也累了,不如让子尧先休息吧。”

  

  “看看人家吱吱多体贴。”尤见晴抱怨。

  

  何雅芝也笑起来,“听说子尧这两年在娱乐圈可红了,还拿了影帝呢。前两天还看了子尧的新电影,咱是外行,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是觉着挺好。”

  

  尤见晴摆手,“他硬闯娱乐圈这事现在和他爸还有矛盾呢,哪有你家吱吱好,成熟稳重。”

  

  “子尧也不差。”

  

  女士间话题拐的快,没两句就聊到了某牌子的新品,林致和顾子尧站在一旁不尴不尬的。

  

  顾子尧不想再待下去,抬脚要走,被尤见晴喊住了。

  

  “小尧,你带吱吱上去吧,你俩可以过一下婚礼的流程,有什么意见你们商量。”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事关公司的利益,顾子尧不可能拿大事当儿戏,只是等他回头看林致时,对方明明是笑着的,他却总觉得对方不太开心。

  

  明明刚刚进门时他还觉得对方高兴。

  

  雾蓝色的眸子看过来,顾子尧回避,说好。

  

  别墅一共三层,顾子尧房间在二楼,是个很大的套房。

  

  他带着林致上楼,进房后把文件放到桌上,两人坐下。

  

  一时间,没人说话。

  

  “林致?”顾子尧叫他。

  

  林致愣了一下,“嗯?”

  

  顾子尧把文件递给他,“你先看吧,按你喜欢的改就好。”

  

  林致伸手接过,却没有翻开,“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婚礼流程我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嗯。”

  

  又是一阵安静。半晌,林致突然开口“我们婚姻的约定期限是多久?”

  

  顾子尧想了一下,“五年吧。”

  

  合同还没签,时间也只是暂定。

  

  顾子尧不明白林致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就听他笑了。

  

  “子尧对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林致的长相并没有攻击性,雾蓝色的眼睛下还有泪痣,嘴角又总是带着笑,叫人名字也不带姓氏,给人的感觉就很像是南方的,很温柔。

  

  方才他说话的语气很生硬,林致也没有计较,还为他解围。

  

  顾子尧垂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没有。”

  

  明明被迫的也不只有他,他的不乐意却分给了林致。

  

  “那我们什么时候拟一个婚前协议呢?”

  

  顾子尧,“什么?”

  

  “婚前协议,”林致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坚硬,“不是原本的那个,我们重新拟一份。”

  

  顾子尧想问为什么,但最终却没有问,只问,“什么内容?”

  

  “首先,”林致伸出一根手指,规律地敲打着桌子,“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离婚。”

  

  他的语气笃定到了不容反驳的程度。

  

  顾子尧问,“为什么?”

  

  这次林致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子尧,你不是死板的人,我也不是。商业联姻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不管是谁,五年的时间都是时间。”

  

  “我们之前虽然不认识,但我们现在可以认识。我不想把关系搞得那么僵硬。”

  

  “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基础,让我们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相处有些难,但我们可以把对方当做同居的室友,互不干涉。”

  

  “当然,”林致笑笑,“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顾子尧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林致的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并且正中靶心,他和林致的观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要离婚?”

  

  “如果不这样,对人家女孩子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这解释也能说得过去,但顾子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嗯。”

  

  林致随意地翻了翻婚礼流程的文件,问,“什么时候领证?”

  

  “这个月内都可以,下月我要进组。”

  

  林致按开手机看了看日期。

  

  今天是本月29号。

  

  林致失笑,“今天是周末,那就明天?”

  

  “好。”

  

  “那明天什么时候呢?”

  

  顾子尧想了想,说“下午吧,我开车去接你。”

  

  林致眨眼,“那就谢谢子尧啦。”

  

  “没事。”

  

  

  

  

  

  

  

  

  

  

  

  

ε=ε=(っ*´□`)っRIPPLE

考后摸了一些早期图的小卡,还是可自印禁商用哈(原图回礼)

  题外:大家放假了嘛?玩雪了嘛?

  二改:加了一个抒情版嫌A林

考后摸了一些早期图的小卡,还是可自印禁商用哈(原图回礼)

  题外:大家放假了嘛?玩雪了嘛?

  二改:加了一个抒情版嫌A林

Herb.L

【温顾致新】不完美恋人

想写一点两人性格里的小缺陷,不那么完美但依旧努力爱着对方的顾林。微江柏



01

  高饱和的舞台灯光越过舞池,映照到晦暗不明的卡座,桌面上零零散散落了十余只酒瓶,顾子尧随手转起一个,任凭残余的酒沫飞溅,弄脏熨帖的西装袖口。

  一旁的柏闻毫不掩饰眼底的鄙夷,退开半米用帕子擦拭被误伤的衣领。

  激烈的摇滚音乐骤起,光影交错,柏闻朝那侧眯了眯眼,瞥回来时敛了笑意:“当年林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他,你顾子尧绝对不是什么理想的恋爱对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子尧闭了闭眼,掏出手机胡乱翻看着各个软件,他现在没心情去理会发小夹枪带棒的讽刺,酒精并没有...

想写一点两人性格里的小缺陷,不那么完美但依旧努力爱着对方的顾林。微江柏



01

  高饱和的舞台灯光越过舞池,映照到晦暗不明的卡座,桌面上零零散散落了十余只酒瓶,顾子尧随手转起一个,任凭残余的酒沫飞溅,弄脏熨帖的西装袖口。

  一旁的柏闻毫不掩饰眼底的鄙夷,退开半米用帕子擦拭被误伤的衣领。

  激烈的摇滚音乐骤起,光影交错,柏闻朝那侧眯了眯眼,瞥回来时敛了笑意:“当年林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他,你顾子尧绝对不是什么理想的恋爱对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子尧闭了闭眼,掏出手机胡乱翻看着各个软件,他现在没心情去理会发小夹枪带棒的讽刺,酒精并没有带给他想要的效果,痛苦反而在麻木和晕眩的衬托下更为凸显。

  烦。

  顾子尧盯着空白的消息提示。

  好烦。

  他抓起一瓶新开的酒仰头灌了一半,柏闻终于看不下去,上前给他把酒瓶夺了去,咣当一声敲在桌上。

  “恕我直言,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又不是三岁。”

  顾子尧别过身。

  “冥顽不灵。”

  柏闻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正巧此刻台上的表演抵达尾声,红色皮衣的贝斯手朝他们的方向抛了个媚眼,柏闻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抚平衣角。

  背光处,顾子尧盯着沉寂的对话框许久。

  



02

  他醉得太厉害,柏闻和江恪只好先将他送回家,林致应是等了很长时间了,开门时眼底萦绕着浓浓的困倦,反倒是顾子尧跟一下子活过来似的,瞬间黏到人身上。

  谢别二人,林致半拖半抱地把顾子尧转移到沙发上,醉酒状态的顾子尧思维变得更加简单,只会一个劲地往有林致味道的地方钻,后者微微吸了口气,抵住他埋在锁骨处乱蹭的头。

  顾子尧嘴里还在不住地呢喃他的名字,林致盯着意识不清的爱人,忽而沉沉叹气。

  他不得不用失望来形容他的心情。

  此前并没有吵架,或者说,他们都不是会跟对方争吵的性格,矛盾总是缓慢滋生,就像埋在地底的岩浆,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

  这次爆发的导火索应该是林致精心准备了七夕惊喜之后顾子尧的一句在开会早点睡。

  其实不算多大的事,林致是最善解人意的人,他经常体贴到忘了自己也会难受。

  许是真的太累,这次他无论如何也没做到像以前那样温和地叮嘱他晚上开车注意安全,而是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随之而来的就是持续半月的冷战。

  他其实每天都在策划一场和谈,今晚,从柏闻那里得知顾子尧去酒吧喝闷酒的消息时他还在打腹稿。

  他只是没想到顾子尧能喝这么多。

  他们窝在沙发一角,看似亲密。林致抱着已经半睡过去的顾子尧,抬头看天花板,莹白的灯管在他眼中扭曲模糊,落下来变成水滴。

  良久,林致揩了下眼角,拿来身侧的抱枕垫在顾子尧颈下,起身步入书房。

  



03

  次日。

  顾子尧被大脑传来的一阵钝痛刺醒,睁眼对上天花板。

  天已然大亮,阳光如潮,屋内落针可闻,顾子尧缓缓眨了下眼睛,紧接着坐起身。

  宿醉的后果并不好受,他勉强活动几下四肢,按了按太阳穴,头重脚轻的胀痛感没多少缓解,但逐渐回笼的意识令他猛然惊觉到什么。

  他踩着定制皮鞋打开每一间屋子,迫切地唤那个人的名字。

  没有回应。

  跟昨晚的对话框一样。

  顾子尧急促喘息,唰地拉开衣柜,不出所料的,那只蓝色的行李箱不见了。

  又一阵晕眩,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绊倒在地毯上。

  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昂贵的定制西装有些皱皱巴巴的,酒水已经干涸,变成难以除去的渍。

  林致没有给他换衣服,自然也没有给他擦手擦脸,更没有哄着让他乖乖喝完醒酒汤。

  曾经有的一切都没有。

  他感觉他现在一定像个小丑。

  痛麻从指尖侵蚀,耳鸣占据听觉,他混沌地跌坐在床沿,愣神半晌倏地想起什么,扭头望见阳台——

  一盆盆多肉长势正好,迎着阳光,顶着雨露。

  顾子尧这才长长呼了口气,颤抖着双手撑住额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还好,幸好。

  



04

  [A林致:我出去走走,别找我]

  顾子尧将手机连接上充电器开机,从冗长的工作信息中挖掘出林致这简短的一条。

  



05

  诚如好友所见,他们总是一如既往的恩爱,这种寻常就像当年在学校,所有人都由衷地夸赞他们十分相配一样。

  他们也的确十分相配。

  林致是校广播站站长,顾子尧是青协会长。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工作交接,理所当然地添加联系方式,心照不宣地在对方手机中躺列,后来机缘巧合地参加了同一个志愿者服务队,顺理成章地熟络、交心、恋爱。

  顾子尧忽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林致改的那句个性签名。

  “我由衷地祷告,渴求一个不朽的春天。”

  顾子尧不是擅长解读文字的人,只以为他是在表达喜悦。

  如今看来,实则不然。

  由衷、祷告、渴求,无一不在诉说他浓重的不安全感。

  他们站在高处,在众人眼中依偎并肩。实则相隔千里,如两座毗邻的山峰,亲密而疏远。

  



06

  “林致走了有三个月了吧?”

  “一百零七天。”顾子尧盯着窗外缓慢飘落的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

  江恪被噎了一下,观察了一下这尊佛的脸色:“你这么放不下,那去找他啊。”

  顾子尧脑海里还在回想以往下初雪的时候,总会收到来自林致亲手做的围巾或者手套,林致耐心,总能把那些复杂的毛线理得有条不紊,然后织成漂漂亮亮的模样。

  “我说酷哥,你不会是不敢吧?”江恪撑着下巴挑衅,“原来你还会怕对象。”

  顾子尧没理会他这幼稚的激将法,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柏闻端了半杯酒从吧台走到这边:“说什么呢?”

  江恪肩膀微乎其微地抖了抖,笑面相迎道:“陪顾总悼念往昔呢。”

  “呵。”柏闻矜贵地理着袖口,声音不冷不热,“这还没分手,他就有这个闲情雅致去回味过去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好好想想以后,否则哪天真过不下去,以林致的个性,他以为他能把人追回来么?”

  顾子尧不容置喙:“我们的关系没好到你能在我面前随便议论我的私事。”

  柏闻不痛不痒地勾勾唇角:“话是我说的,听不听由你。”

  顾子尧锐利的视线迅速扫了一遍对面二人,脸色铁青地拿过帕子净手。

  他不得不承认,柏闻说的无一不是事实,林致看似温顺,实则比谁都倔强,一旦他对自己彻底死心,那就是绝对的无转圜余地。

  顾子尧抿住嘴角,打开聊天记录一页一页翻过,屏幕上充满了绿色的对话框,近一个月才开始有白色的回复,寥寥无几。

  最新发出的一条消息是今天早上的,顾子尧拍了多肉的照片发给他,说它们看上去没有以前茁壮了,他请了人照顾,但没有他养得好。

  潜台词可想而知,对方也迟迟没有回复。

  顾子尧心烦意乱地关掉手机。

  



07

  林致走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已经入了腊月,外面的雪化了,又有新的覆盖上去,视野里总是白茫茫一片,灰色的天空看不到边界。顾子尧每天家和公司两点一线,没有林致,他就只能通过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

  这天他坐在办公室,桌上的文件已经全部处理完,下周会议需要的材料也尽数准备妥当,他呆在电脑屏幕前许久,直到秘书来敲他的门,问需不需要联系司机来接他回家,他才忽然意识到今天留了太多空白。

  他本想说不用,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呢,家里比公司还要空荡荡,但倏地他看到夕阳落到窗外,阳光照进来,窗沿处的雪开始融化,反射出金灿灿的光。

  今天是个好天气,林致喜欢的好天气。

  于是他点点头。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居然是一股饭香,他愣了几秒,随后快速走到厨房,隔着玻璃看到里面那个倾长的背影,他又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人扭过头,打断了他疯狂的心跳。

  林致眨了一下眼睛,擦了擦手走近:“回来了怎么不说话,站那多久了?”

  他语气一贯温和,分开的这段时日,令顾子尧魂牵梦绕了许多个日夜,乍一听见却恍如隔世。

  他想说你回来了,想抱他想吻他,却害怕他说只是来看看,害怕他回来只是为了更彻底地从他生活里离开。

  最后他只是细细描摹一遍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说:“你瘦了。”

  “是吗。”林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碰了碰顾子尧的发梢:“你也是。”

  顾子尧绷紧的情绪立马松懈,上前一步将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呼吸的颤抖,林致抬起手来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他柔声安慰着,轻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顾子尧把头埋在他颈间,嗅着他发梢的淡香。

  过了许久,高压锅发出工作结束的提示音,两人意识堪堪回笼,松开彼此,林致笑了笑,眼角的泪痣摇曳生风:“你等一下。”

  顾子尧看他回到房间,一会儿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浅蓝色的盒子,扎着白色丝带。

  拆开后里面是一条围巾,尾部绣了两人的名字缩写。

  林致把围巾挂到顾子尧脖子上,然后亲吻他的额头。

  



08

  外出旅游的决定是临时做的,就在那个顾子尧喝醉的晚上,林致从未体会到如此的失望。

  于是他决定给彼此一段时间。

  当年,柏闻告诫他顾子尧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恋爱对象,他笑着回答道:“我也不是。”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顾子尧耿直、寡言、自我,林致敏感、倔强、深沉。

  他们一个不善明察秋毫,一个习惯粉饰太平。

  注定了他们的感情会出现鸿沟。

  “我想了很多。”

  晚饭后,两个人靠在一起假装看电视,林致开口。

  顾子尧微微侧身,让他更舒服地靠在怀里,偏头看着他的脸。

  “这段旅途的开始,我一直在自我疗愈,曾经我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这些年来居然逐渐忘了爱自己。”

  他嗓音淡淡,顾子尧却心上刺痛,连带着怀抱也紧了:“对不起。”

  林致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前以为我很会照顾人,我也一定能很好的经营我们的感情,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我知道你不擅长察言观色,不擅长表达,但即便如此,面对问题我也习惯性选择沉默,我自我消化,我冷暴力你,其实我……”

  他哽咽了一下,几秒后继续说:“其实我真的很差。”

  顾子尧听着他这一串的自责心如刀割:“不,你很好。”

  “林致,你特别好。”

  林致抬起眼来,蓝灰色的双眸像童话里清晨的湖泊。

  顾子尧深颜色的眼睛看上去无比忠心:“是我太笨了,什么都要你教。”

  深爱着,蹒跚学步着。

  “我会学着像你一样的。”

  林致被他逗笑了:“你像我做什么,这样去公司岂不是没有威慑力了?”

  顾子尧不置可否,只是抱着他。

  林致抚摸他脑后的碎发:“那我也要像你学习,有什么话我都说出来,不憋着。”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松开的意思,林致突然晃了一下:“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

  “早?”顾子尧不满地说,把人调转了一下方向,让他朝后倚着自己的胸膛。

  “真的。”林致迈出耿直第一步,“我原本打算明年春天再回来的。”

  顾子尧手在他腰上画圈:“嗯。”

  林致被他摸得痒,抓住他的手扣住:“返程的机票是临时买的,当时我在北欧的一个小镇,我想要看极光。”

  顾子尧摩挲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后来呢?”

  “后来啊。”林致抵着他的侧额。

  “我等啊等,等了好久都等不来,计划表上的行程到期了,我还是没看到极光。”

  顾子尧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和几分落寞的眉眼,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泪痣。

  “当然了,这很正常,不可能事事都和预想的一模一样,就像你怎么知道,你犹豫多时,终于鼓足勇气踏足的小店,是不是会提前打烊呢?”

  林致笑了一下继续道:“于是我就想到了你,你似乎很少会有这方面的烦恼,你总是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看似有条不紊的计划背后,有很多是突发奇想,比如你偶然看到一个视频,发现赛车很酷,你就一定会给冒出的这个想法安排一系列的售后,接着你就会拥有一本职业赛车手证。你的执行力真的很强,不像我,总喜欢瞻前顾后。”

  一直没出声的顾子尧突然打断他:“你也很棒。”

  林致眨了一下眼睛。

  “你只是不擅长做某些决定,可是一旦坚定了,你就会立马执行。”

  比如把我一个人丢在家。

  林致闻言笑笑:“但我这次没有瞻前顾后。”

  顾子尧愣住。

  “我立马买了返程的机票,我……”

  林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一直很想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蜜糖炸弹,嘭地在顾子尧心田炸开,久违的、后知后觉的强烈喜悦充斥浑身每一个细胞。

  见他黑漆漆的眸子圆溜溜的,林致知道他的狼尾巴已经要摇上天了,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所以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

  没得到回应,林致偷偷瞥他的表情,而吻突然降落,如潮水汹涌。

  空气里的悸动尽数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