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扭曲仙境第五章分析【Rook篇】
入坑扭曲不久就经历了后篇2炎上,同样的剧情在日推和风细雨,在这边就暴风骤雨,我满头雾水地浏览下来,发现声称“Rook人设坍塌,在后篇2的表现是官方ooc”的炎上人士主要持三个理由:
A.Rook成熟有风度,不可能因见到偶像白雪激动到哭出来
B.Rook聪明机敏情商高,不可能当众自曝投票白雪捅炸药
C.Rook居然背叛Vil
对此我的看法是:Rook没有人设坍塌,也没有背叛Vil,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预判想象角色的性格,一旦剧情违背自己的口味就哭天抢地,比起指责“官方ooc”和制作组和作者“不用心”,是不是应该抱着谦虚的态度,优先反思一下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是否正确呢?...
入坑扭曲不久就经历了后篇2炎上,同样的剧情在日推和风细雨,在这边就暴风骤雨,我满头雾水地浏览下来,发现声称“Rook人设坍塌,在后篇2的表现是官方ooc”的炎上人士主要持三个理由:
A.Rook成熟有风度,不可能因见到偶像白雪激动到哭出来
B.Rook聪明机敏情商高,不可能当众自曝投票白雪捅炸药
C.Rook居然背叛Vil
对此我的看法是:Rook没有人设坍塌,也没有背叛Vil,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预判想象角色的性格,一旦剧情违背自己的口味就哭天抢地,比起指责“官方ooc”和制作组和作者“不用心”,是不是应该抱着谦虚的态度,优先反思一下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是否正确呢?
抱着好好探讨这个问题的想法,以及对作者枢梁的尊敬、对扭曲全员的热爱,我花了几天整理并撰写了对Rook和Vil的看法,如有疏漏或错误请在评论区指出,不胜感激。
目录:
Rook篇
一、热爱艺术
二、热爱狩猎
三、热爱美丽之物
四、重视白雪
五、技艺高超
六、自由奔放
七、后篇2解读
Rook篇
我行我素,自由奔放,口无遮拦,美为至高
当我第一次看到Rook的立绘时我在想:
(图1: 平子真子是你吗? )
(图2:Rook个人资料,机翻自扭曲仙境维基百科)
出身兽人国所在的晚霞草原,是Leona和Ruggie的老乡,对自己的家庭讳莫如深:
(图3:Rook生日剧情)
多数角色在生日剧情都会畅谈自己的家庭,Jade甚至透露出了父亲是黑帮老大这种了不得的信息,唯独Rook守口如瓶。不过,从各种细节还是能看出他明显的喜好:
一、热爱艺术
尽管出身粗犷的非洲大草原,艺术细胞却相当活跃,不仅擅长美术、摄影,还从小热爱舞台剧表演:
(图4:Rook生日语音)
举例,莫斯科的普通剧院一楼大厅中间靠通道座位两三百rmb,就欧洲的行情而言,倒也算不上高档消费。但以Rook的风格,能让他一整天泡在里面的一定是顶尖剧团,甚至非首排座位不买,加之他出众的诗歌才能和审美品位,总有种非富即贵的感觉——莫非是在剧院有专属包厢的阔少?
(图5:《扭曲》官方漫画)
(图6:第五章-21节)
捐献奖金的态度也相当飒爽轻松,果然是不差钱的公子哥儿吧!
(图7:Rook生日剧情)
不过Rook最喜欢肝酱(比如鹅肝酱,上等货属于奢侈品),又表示自己想吃到真正鲜美的肝酱也有一定难度,所以他家的财力也不会太夸张;然而艺术这么烧钱的东西如果不衬几个子儿是真的折腾不起,Rook对艺术总是很懂行的样子,再考虑到满嘴法语——令尊令堂不会是法国驻兽人国大使吧?(图8:一般人也不会把建造私人美术馆当做愿望吧)
而且我想他应该不是随便说说,Rook真的有收集所爱之物的习惯——白雪的写真集。因为太过珍惜美丽之物,所以想要记录、保存下来的心情倒也很好理解,如果Rook的愿望现在就能实现,大概这所美术馆里一面墙白雪,一面墙Vil,一面墙Epel吧。
据此,推辞Rook家庭中产以上、有良好艺术氛围、从事与狩猎相关职业。Vil也是在家庭的熏陶下对表演产生了浓厚兴趣,两人的区别在于,Vil热爱亲身投入表演,Rook热爱的则是艺术鉴赏——他喜欢的是欣赏美、记录美、保护美,而不是成为美。
二、热爱Leona狩猎
Rook在制服、实验服剧情中都在骚扰狩猎Leona:
(图9:Rook制服剧情)
抓着Ruggie尾巴威胁前者打听出了Leona讨厌吃蔬菜。
(图10:Rook实验服卡面)
做实验的中途从窗户眺望到Leona在打盹,顿时陶醉得脸泛红晕,甚至想冲对方射一箭试试(喂过分了吧!),上次露出类似表情还是品尝白雪寮的极品肝酱:
(图11:Leo和肝酱,哪个更美味)
Rook的校园生活似乎就在两个状态里反复横跳:滔滔不绝地唱赞美诗,和持之以恒地纠缠Leona。并非因为他对后者有非分之想,而是身为猛兽之王的Leo激起了他的猎人本能和挑战欲:
(图12:危险发言⚠️)
对Leo执着到了什么地步呢?
(图13:Rook实验服剧情)
只要看着对方就心旷神怡,沉浸在愉快的猎捕和思乡之情中,如果凑近逗弄更是美事一桩。Rook这边的兴致盎然,对应的是Leo那边的不胜其烦,以至于在实验服剧情里为了避免被Rook缠上,甚至心甘情愿地替主角队做魔药作业:
(图14:真是被缠怕了的Leo)
不单狩猎,只要是Rook感兴趣的事物他就会一直穷追不舍:
(图15:Rook生日剧情)
这一点被视作坚持不懈也好,被视作古怪也好,至少对我来说,Rook不畏世俗眼光地追求自己爱好的姿态,非常耀眼。
三、热爱美丽之物
1、热爱Vil之美
当然,Rook对Vil的感情除了崇美者对美丽之物的纯粹欣赏,也饱含了我们常人所能理解的真挚友爱。在友情层面,Vil是他最好的朋友;在欣赏层面,Vil和Epel的美貌都是他推崇的类型,只是他认为Vil的美更胜一筹罢了:
(图16:Rook生日剧情)
(图17:白雪寮新年剧情)
新年和生日Rook都像个花痴一样称赞着VE的美貌,在他眼中两人互动的景象如诗如画,十分养眼,但Rook赞美得最多、给予最高评价的还是Vil:
(图18:生日语音)
多次表示喜欢Vil的笑容,呼应后篇2的台词:
(图19:第五章-73节)
因为热爱Vil之美,Rook愿意为Vil鞍前马后。一贯随心所欲的他为了完成后者的命令甚至可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图20:Rook式典服剧情)
明明身为猎人不喜欢强烈的气味,但因为Vil的吩咐,毫不犹豫给自己喷上香水;
(图21:Rook寮服语音)
表示为了不让Vil丢脸,他会严格地要求自己,具体Rook是怎么做的呢?
(图22:Leona实验服剧情)
——教导其他白雪寮学生。Rook会帮助Epel做魔药作业不是因为两人的私交,而是因为Epel是白雪寮的学生,Rook显然把提高白雪寮学生素质、维持本寮形象一丝不苟地纳入了应援寮长Vil的诸多活动之中。
有些人可能无法理解,仅仅因为Vil的美丽,Rook就可以做出如此大牺牲侍奉对方吗?在我们普通人的逻辑中,不停赞叹对方的美貌并孜孜不倦地提供服务,一定是“爱慕”“渴求”等感情才能驱使的吧——不!Rook是非常纯粹的人,他既不求回报也毫无邪念的欣赏着Vil的美,能够“欣赏美”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
(图23:Rook实验服剧情)
而之所以选中Vil而不是别人来欣赏,是因为在Rook看来Vil是NRC这个学院里最美的存在。崇美者Rook想要服务的是“这个学院里的最美之人”,Vil只不过恰好是这个人选罢了。
“Vil是最美的”这一命题,Rook每次提出时都强调了前者只在NRC校园内成立:
图20:“他(Vil)是,这个学园中最美的存在……”
图23:“在这个学院中最美的你(Vil)啊!”
游戏剧情中更是多次让Rook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最重要的事业是支持所有美好事物(而非支持白雪、Vil等任何特定的人),Vil也欣然接受并自信地表示“这个学院里最美好的就是我,那你就好好支持我吧”。因此,兢兢业业履行副寮长的职责也好,为Vil补妆干活也好,都是Rook为了能够最长时间、最近距离地欣赏校园最美之人而支付的代价;而Vil那边只要Rook能够完成副寮长的任务,便任由他欣赏自己的美丽,这是两人明确无误、共同满意的交易:
(图24:Rook课间)
有人不能理解这种交易,觉得Rook简直血亏,Vil根本什么都没付出嘛!对此,我们应该深入角色的内心:
(图25:第五章-27节)
①对于Rook来说,美是信仰,美是力量,欣赏美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图25),为此呵护和支持美丽之物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图23),身体力行地应援校园最美之人Vil对他这个崇美者来说简直义不容辞。
(图26:Vil寮服剧情)
②对于Vil来说,美是钢铁意志的结晶,不懈奋斗的成果,他的美丽(外貌到内在)可不是轻易得来的,并且他不是素人,是商业化的明星、世界顶级模特和专业演员。粉丝为了瞻仰Vil的美需要购买电影票,商家为了利用Vil的美需要支付巨额广告费,他的美貌是品牌。连Cater想跟Vil合影都被索要费用,Rook整整两年全天欣赏Vil的美,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些类似学生会工作的劳动,简直是友情特惠大甩卖。
③Rook和Vil都坚定不移地信仰美的力量,都有为美舍弃性命的觉悟,Rook懂得Vil之美的价值,Vil也懂得Rook对美的重视,尽管这是一个世俗庸人无法理解、也鲜少有人真正踏足的美之市场,但RV二人无疑都是美的真正行家,他们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拍即合。Rook有对美的需求,Vil有对美的供给,识货的买方找到了高品质的卖方,交易愉快地达成。
※应当注意的是:RV之间存在清清楚楚的交易,更存在真挚深刻的友情,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如果说到这里还不理解RV的“美之交易”,请想象你是一个歌剧发烧友,Vil就是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只要你在里头好好打杂,就被允许全天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座位观剧,怎么想都划算得令人心花怒放;又或者把RV两人理解成同属名为“美”的宗教的虔信者,但Rook只是信徒,Vil却是亲自参与礼神仪式的大祭祀,那么前者会激动地追着后者顶礼膜拜、后者严格要求前者为之纳贡,也就不难体会了吧?
2、守护美的骑士:而非守护任何个人的骑士
在正剧里第一次正式出场时,Rook就已经表明了对自己的定位:
(图27:第五章-12节)
Rook的人生目标:追求美,促进美。
尽管他对Vil极为忠诚和热爱,但如图30两人的约定,这份忠诚只被保证在NRC校园内,这份忠诚也并非冲着Vil这个人、而是冲着“Vil的美”去的。Rook保护Vil(或任何其他美丽之人)的出发点是认为有“美”蕴含在Vil身上:
(图28:第五章-27节)
虽然在对美的共同信仰外,两人依然存在深厚友谊,但Vil并不是Rook特殊的人,在他眼中Vil和世间其他万物一样被平等地评判和欣赏着,这是因为:
(图29:幽灵婚礼)
Rook追求的是美,不是特定的某个人。
他不是只守护Vil一个人,他是要守护世间所有美丽之物。
(图30:生日剧情)
(图31:Rook的星愿)
舞台也好音乐也好,服侍Vil也好投票白雪也好,Rook追求热爱的始终是美感,世间万物仅为美的载体。他一直坚定不移地忠于美丽之物和自己的内心,认为白雪最美就投票白雪,发觉朋友缺乏信心就直言提醒,既没有违背自己官设的执着性格和坚定信仰,也没有欺骗隐瞒Vil等其他角色,又谈何背叛呢?
Rook必须得投票NRC,不然就是背信弃义;必须欣赏Vil超过欣赏白雪,不然就是渣男——以这种理由唾弃Rook和愤慨“官方怎么能写出这种狗💩剧情”的炎上人士,或许最要紧的不是买刀片寄枢梁,而是自我审视:
《扭曲》剧情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官配,同人厨cp、厨角色的形式更是五花八门,比如我日推关注的RV/VR党太太们看了后篇2后灵感爆发,创作出许多三人行小漫画和搞笑段子;Rook单推更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觉得Rook多了一个新萌点,嗑得更来劲了。请这边要死要活咒骂不休、攻击Rook乃至上升作者枢梁的炎上人士抽空冷静片刻,照照镜子:
Mira,Mira,告诉我,对角色的理解本来就存在重大偏差、用某些同人设定绑架官方剧情到底是谁?
3、价值观正:推崇真善美
Rook的审美范围非常宽广,从高雅的舞台剧到鬣狗(Ruggie)的吃相都能体会出美妙之处,丝毫不拘泥于时下流行的大众审美或漂亮的皮囊,即使是普通人会感到恐怖、给出负面评价的事物,他也能用自己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真诚地给予赞美:
(图32:第五章-62节)
也因此得到了“什么都能夸出花来”的负面评价,恐怕许多人都认定了他是并不真诚的无差别褒奖:
(图33:幽灵婚礼)
但“平等”和“宽广”并不意味Rook缺乏对美的评判标准,他能咬定Vil是NRC最美之人,便说明了对他而言“美”存在高下之分。Rook最欣赏的三个人:Vil外表美丽品质高洁,具有钢铁般坚韧的精神;Epel精致美貌与淳朴性格并存;白雪更不必说,迪士尼公主的性转、爱与美的化身。由此可见,尽管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美、甚至邪恶破坏中也能体现出美,但Rook最钟情的美依然是——真·善·美!
"人类千姿百态,真善美的含义你理解了吗?"
——Rook寮服卡面语音(图片34显示异常)
在寮服剧情中,电影研究会有一位Vil崇拜者,因嫉妒Epel和Rook跟Vil关系好而企图构陷ER两人,被Rook识破后当场戳穿,既安慰对方又适当地进行了批评教育。可见Rook并不是毫无原则地吹所有事物的彩虹屁,而是在正直的价值观基础上,待人接物更加宽容和热忱。在我们看来的“丑”,在Rook眼里说不定只是“没那么美”;我们看腻了的日常庸物,在Rook眼里可能依然闪耀着不凡的光芒:
(图35:第五章-16节)
残缺之美亦是美!即使是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卑鄙小人,他也没有放弃从对方身上发掘美丽之处,更给了对方一次新生的机会:
(图36:不愧是原型正派阵营的猎人)
尽管自我定位仅仅是追求真善美的“美之欣赏者和骑士”,但毫无疑问,Rook自己就是一个真诚、善良、美丽的人:
真——真诚≠永远不说谎
在影研会事件中,Rook就通过说谎引诱Vil崇拜者认罪伏法,在这种危急情形对待犯罪者使用谎言,和“Rook是个真诚的人”并不冲突,何况Rook此举也是为了对方着想。真诚的含义是真心实意,坦诚相待以从心底感动他人而最终获得他人的信任——Rook对待朋友和主角队不正是如此吗?不虚假造作地粉饰自己、乐意传达自己真实的想法、不为获利而虚伪奉承,Rook就是这样一位襟怀坦荡的真君子。
善——大爱无疆
既然存在对美的度量准则,Rook便会以“美”的程度对人进行三六九等的区分,那么他是否就是那种重视美者、轻视丑者的人了呢?
确实,Rook在剧情中为美者Vil竭诚服务,相较之下对其他人则很平常,于是在第五章放出Rook勇夺毒果汁救白雪的剧情后,有些人称“Rook看似救白雪,实则救Vil,这种‘我救你,但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老婆’的剧情真是太好嗑了!(大意)”我认为这种观点,不管出自cp党的滤镜还是对Rook本身品质的误解,都忽略了一件事:Rook的善心。
如图27所称,Rook不仅是美的骑士,更是“爱的猎人”,一个大爱无疆的博爱人士!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他对Vil(或者白雪)的深厚情谊都不会减弱他对其他事物的珍视,即使在NRC最美之人Vil面前,Rook也不曾轻视稚嫩笨拙的主角队,甚至认为后者要更有魅力。更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他对所有参赛成员都给予了热情的100评价,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最适合Vil的队员”遴选判断,恰恰是Rook点明了Vil最正确的选人思路:
(图37:第五章-17)
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欣赏热爱的同时,依然具备敏锐的判断力!对于Rook而言,拯救白雪和拯救Vil是同样重要的事情,哪怕退一步,受害者不是美貌的白雪而是其他平庸的路人,对Rook也一样重要。一方面因为他的善良使他珍视所有生命的价值,守护Vil、Epel和白雪是出于信仰,守护百姓是出于善良,如果信仰会妨碍善良,那也不配成为Rook的信仰了!
另一方面,身为美之骑士的Rook会守卫每一个美丽之人,而世间万物、即使是目前并不美丽的事物都蕴含着“美的可能性”,在Rook敏锐的眼眸之中不存在毫无价值/美感的东西,他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美可能栖身的人与物:(图38:幽灵婚礼)
平等地珍惜蕴含美丽的生命、公正地评判万事万物的美丽、锲而不舍地发现和追求美丽,我认为这就是官设的Rook了。
美——发掘美的人最美
在上文的分析中,Rook已经具备了真诚之美、善良之美,而不断用慧眼发掘着世界之美的他,更是拥有着足以与全世界的美丽之物相称的美丽——丰沛的生活热情。
人看见的世界由自己的内心决定,灰暗之心只能看到肮脏之世,愤世嫉俗之人看到的必是不公平的歪斜社会,Rook能体会到爱的珍贵和美好,说明他自己心里就充满了炙热的爱意;他看到一个永远满溢着美之辉光的缤纷世界,说明他自己的心灵丰富饱满灿烂剔透,具有能把一束简单的阳光折射出迷人虹彩的神奇力量。作为一个Rook厨,我认为这种热情洋溢的生活态度和惜美之心才是Rook最令人惊叹的美丽品质。
但话又说回来,把“见证事件所有美”当做愿望、自由洒脱的猎人Rook,如何遇到自己的那个特殊之人并为之停下脚步呢?果然官方语音回应了我的疑惑:(图39:花婿语音)
《扭曲》角色非常戳我的一个设计在于,所有角色都具有未完全成熟的青涩感,这也符合他们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年设定,而青春之所以让人感到充满希望,正是因为青春之人身上蕴含着无数可能性。
(图40:第五章-38节)
这番话将16岁的Deuce形容成蛋中之鸟是没问题的,但是,Rook你也只是个18岁的少年啊!虽然稍长了两年的阅历,但无疑是个青春年少的男子高中生,就算掌握了几样超凡技艺也只能算作羽翼未丰的窝中小鸟!Rook的成熟只是高年级学长的成熟,他的心灵依然具有少年的青涩之美,他会遇见谁、经历什么、成为什么的大人,人生还存在巨大的进步空间。
四、重视白雪
白雪对于Rook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图41:第五章-27节)
在跟主角队谈到Vil和美的话题时提出“美能照亮人生”,当时被误以为Rook是指Vil,后篇2揭露指的是白雪:
(图42:第五章-73节)
(图43:Rook的房间)
床罩是白雪公主配色,墙纸里面藏着密密麻麻的照片,结合他合宿时携带的相簿推测,墙上贴的全是白雪!绝对真爱粉!
(图44:第五章-78节)
俱乐部粉头,每次活动都写赞美诗和观后感的狂热粉丝,因以真实身份与白雪相认而激动泪流。
炎上人士:Rook成熟有风度,不可能因见到偶像白雪激动到哭出来
我:
Rook和其他三年生在剧情里显得成熟,是因为这个学校里最年长的学生就是三年级,玩家们还记得自己18岁时的德行吗?当然,能以这种理由炎上的人士肯定心理不满18,那么我以一个20+学生会老学姐立场来说:大一的倒霉新生就是这么冒傻气青涩有活力。
年年带大一,年年看傻逼,扶好老傻逼,又来新傻逼,傻逼年年有,看谁带大一。
——出自学生会某同事
(我表示对大一的学弟学妹们绝对没有恶意,此处只为打比方,老学姐爱你们,mua!)
谁十八岁不冒傻气啊,在我学姐眼里我大一更是个大傻帽,可是青春不就是因为大家都冒傻气才可爱的吗!Rook是十八岁,不是二十八岁;是年少轻狂的高中生,不是老奸巨猾的社会油条;是自由奔放的非洲草原猎手,不是神机妙算的宫廷阴谋家。那么一个率性的少年人,一个美之宗教的狂信者,一个时刻沉醉在狩猎欣喜中的爱之猎人,平时跟同学们打个照面都能激情澎湃赋诗一首,他怎么就不能见到偶像喜极而泣了啊?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视作重要之人的白雪,这又是炎上人士的不满之一:凭什么白雪能成为Rook的重要之人?
(图45:猎人不忍心杀害白雪公主)
对此我有两个解释,陈述如下:
1、白雪傻白甜真善美
首先他的外形之美非常突出:
(图46:第五章-25节)
游戏设定从小就和Vil是童星界双壁,原作人设更有“世上最美之人”的美誉,虽然部分人对其立绘略有微词,但仔细看只是服装有些花哨幼齿,他的脸庞正如Rook所言:眼睛大而剔透,睫毛浓密纤长,皮肤白皙胜雪,嘴唇红润如血,头发乌黑亮丽,毫无疑问的明眸皓齿美少年。
气质清新温柔,天然纯洁:(图47:第五章-57节)
有超凡绝尘的演艺天赋:
(图48:第五章-65节)
这种级别的儿童电影票房,只能说是天赋异禀,被业界人员盛赞不已——别人是女娲甩出的泥点子,白雪是精雕细琢还高温焙烧的名窑瓷器,出生的时候怕不是七彩祥云仙乐飘飘,这辈子都被缪斯罩着,问就是天上有人。
性格更是加分项。虽然有些玩家认为白雪是绿茶,其实很有心计招人讨厌,但这个观点我认为立不住——目前游戏完全看不出迪士尼有反转自家宝贝公主的打算。《扭曲》总体基调是暖心青春片,连原作里的恶毒反派都变成只是有性格缺陷/心理疾病的优秀少年们了,故事的主旨是克服青春期烦恼获得成长,角色们各有缺点,却也因这些缺点显得可爱,对青春烦恼的共情拉近了玩家和角色的心灵距离,没有丑化原作正派人物去衬托他们伟光正或经历悲惨的必要。
回到白雪身上,很多玩家批评他着墨太少,没有立住,但我的观点是该角色相当还原原作白雪:
(图49:迪士尼八位老牌公主)
原作白雪本就是迪家年纪最小、经历最少、思想最简单、最脑天气的傻白甜冠军。可能因为她是迪士尼第一位公主,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乐观单纯这几个梦幻元素在她身上无限地大,她在故事里也几乎没有思想挣扎或者正面对刚,整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心绪极佳地歌唱:
(图50:从猎人手中逃走的白雪在森林唱歌)
上图是白雪刚刚得知自己被继母追杀,在黑暗恐怖的森林里惊慌失措乱跑最终倒地痛哭,但随即振作起来开始唱歌,心理素质过于强大,情绪调节能力过于优秀;而后找到森林中的木屋,成功和七个性情各异的小矮人打成一片,社交能力过于突出,人格魅力过于强大。对于一位出生丧母、幼年丧父、被继母追杀流落荒野、依然健康乐观专注美声歌唱的14岁少女来说,已经很难说是“傻白甜”了……
至于白雪备受玩家质疑的幼稚、土气,觉得Vil帅气凛然的帅哥形象远比他可爱正太有吸引力——这只是你作为年轻女性群体的判断,白雪较之Vil在其他群体如儿童、部分男性和中老年人中的吸引力是压倒性的。当比较的是粉丝购买力,参考现实,年轻女性群体无疑是最肯砸钱的,所以Vil收益和呼声会高于白雪;但清点粉丝人数(包括路人粉),白雪粉会多于Vil粉。
打个比方,当年特朗普之所以竞选成功,是因为他的立场偏向穷白人,尽管美国知识分子和中上层人士——也就是精英们拥有绝对话语权,但底层白人的人数更多。因此在“一人一票”的公投中,尽管(占少数的)精英们声势浩大,默默无闻的(占多数的)穷白人依然会获胜。
总结:白雪是不输于Vil的美丽之人。
2、Rook过去遭受过黑暗
这是一个猜测,图42Rook向白雪称:
“我是被你的美之光辉照亮人生黑暗,于心中生出希望的人之一。”
Rook一直对自己的家庭避而不谈,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其家教良好,大约是身份不低之人,但或许出了什么变故,如父母遭遇不测等等。若是这种情形,陷入抑郁绝望的Rook偶然间看到白雪温暖亲和、乐观向上的表演,以此为契机重新燃起了生活希望也说不定。
甚至,是白雪的美把Rook从一心求死的边缘挽救了回来,改变了原本消极冷漠的性格,激发出对美和生命的热爱,那么面对塑造了如今的自己的白雪恩公,感动得冒泪花再正常不过了吧!
这也反映出Vil和白雪的不同。粉丝向偶像索取美貌、歌声、形体、爱情幻想等多种多样的东西,而在快节奏的浮躁社会里人和人感情疏离、生活工作压力增大、心灵孤寂迷茫,索取“治愈”“宽容”“友爱”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而白雪情感能力拔群,心理素质逆天,形象温柔亲和,这恰恰是追求令人臣服生畏的凛然之美的Vil所不具备的。
Vil是五星餐厅的黑松露、高级酒庄的陈年红酒、国家剧院的大合唱,白雪则是夏天外婆煲的绿豆汤、童年和玩伴分享的橘子味汽水、睡在母亲怀里听的摇篮小曲儿。
五、技艺高超
1、弓术一流
(图51:Rook生日剧情)
是穿杨的人物。
2、大力士
(图52:Epel式典服剧情)
天天拉弓射箭锻炼出强大腕力很合理,说不定属于“看着很瘦但很有肌肉”的类型喔!
3、学习优秀
(图53:Epel实验服语音)
这点多少有点意外,在追逐美和危险的同时学业也没耽误,比起说他勤奋,果然是脑子聪明吧。
4、视力超群
(图54:Rook实验服剧情)
在普通人只能看见豆粒大人影的时候,Rook已经能看清楚Leona的犬齿、Epel的封面,这匪夷所思的视力令人想起……
(图55:双枪李向阳 隔壁美玲)
美玲是构成残疾的超级远视眼,可以在百米高楼的天台射落地面妇人的耳环,但在吃饭的时候看不清眼前的饭碗,需要依赖眼镜才勉强正常生活。Rook却似乎远近视力都很好,这太不科学了,导致我一度以为这是他的独特魔法,但官方又提出Rook喜欢望远镜:
(图56:Rook生日剧情)
也就是说,Rook视力虽好,但也需要进入“猎物有可能察觉的距离”内才能正常观察对方,如果他的独特魔法只是这种程度,未免太过鸡肋。排除掉“Rook独特魔法=超常视力”后,对其高超视力有两种猜测:
A、Rook先天性具有伸缩自如的高弹性晶状体
B、是其独特魔法(未知)带来的附加作用之一
后者的依据来源于RV两人的对话:
(图57:Rook实验服剧情)
他称自己的视力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如果是先天性眼睛异常,一般会说“我天生视力就很好”吧,但此处Rook却做了一个含混的时间表达,令听者无法确切判断他所谓的“很久以前”是指出生以来便如此,还是指出生时视力普通、但在后天的某个特殊事件(比如他家的变故)后发生了变化。
5、不是强无敌
有人觉得我这标题不是废话吗,是啊,我也知道是废话,但浏览一圈我下来发现觉得Rook强无敌牛逼炸天的人还真不少。
Rook所谓的“NRC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只是句戏言,大概有些小孩当真了,恨铁不成钢的言谈之中仿佛Rook是蓝染惣右介,刚刚败给了无月一护。(图58:第五章-65节)
(图59:第五章-37节)
他有察觉不到身边偷偷跟着人的时候,也有注意不到Vil陷入心结的时候,这太正常了,因为Rook从来就没被设定成背后长眼睛、能察觉到方圆五公里的灵压或查克拉的超能少年,也没被设定成Vil肚子里的蛔虫!这个男孩天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盯着自己的目标而不是Vil的目标,有自己的生活——Rook是正常人里的精英,不是你们期待的大罗金仙和微表情心理大师。
知己、挚友不是全天24h监视对方,你的一举一动掉一根头发都必须纳入我眼中,恕我直言那叫变态;理解也不是读心,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支持。
如图59这样Rook误解或没注意到Vil的真实状况,在剧情里也不止一次,我相信是官方有意为之:Rook并不会因为关注Vil而丧失自我,牺牲自己的性格和生活。
六、自由奔放
1、艺高人胆大
由于有高强的技术傍身,Rook格外为所欲为,自由到了作死和欠揍的程度:
(图60:飞行课剧情对Malleus口出恶言)
(图61:被对方识破真实目的)
只因自己有了狩猎兴趣,就故意说无礼的话激怒Malleus,以及前文跟踪纠缠Leona,怎么想都是令后二者相当不快的行为吧。
之所以有胆量摸老虎屁股,自然是基于Rook对自己能力的信心:
(图62:被Malleus警告了)
因为胆子大迷恋危险,磨炼了一身本领;因为有一身本领,胆子更大更迷恋危险了,Rook的“艺高”和“胆大”互相促进,形成了如今胆大妄为的性格。
2、独行侠
Rook有两次团队协作的剧情,一次在《夺回黄金竖琴》中以怪物队身份作战,并且坚挺到了最后关头,摘下了活动桂冠。
然而,他基本没有体现出团队配合的素质或者任何团队战术:
(图63:黄金竖琴)
与Trey一并出场,随后T被打倒,Rook独自脱身,其实是被Jade故意放走,使得Rook向Azul提供障眼法情报。在这一剧情中体现出无与伦比的团队协作能力的,是找到完美搭档Jack并制定出符合两人特点的最优战术的Azul,而Rook之所以能战到最后环节,完全是因为他个人技术过硬。
另一次在《幽灵婚礼》他掩护主角队营救同伴,主动要求独自留下为其他人拖延时间,情形却是这样的:
(图64:幽灵婚礼)
我相信Rook想要保护同伴此言不虚,但被幽灵勾起兴致、迫不及待开启了狩猎模式的心情到底占了几成呢?
然而值得一提,两次团队活动都是(过分自由的)Rook所属的那一边取得了胜利,这可能更加说明Rook正是那种(令人无奈的)奇人:几乎不团队协作,但实在太有本事。类似于《盗墓笔记》的闷油瓶,就适合单干,随时脱队、随时归队的游侠式英雄。
3、我行我素
Rook粉有两种倾向,一种是cp厨喜欢把角色想得太“坏”,比如幻想Rook根本不在乎白雪只为救Vil的某些RV党,因为她们觉得“我心里只有你重要”的爱情很drama很dark romantic;
另一种是角色厨,喜欢把人想得太“好”,比如炎上人士认为官方ooc了Rook的理由是:Rook聪明机敏情商高,不可能当众自曝投票白雪捅炸药。当两者重合起来的时候:Rook又得Vil毒唯又得牛逼炸天,简言之,(角色+cp)厨希望他是一位霸总。
首先我表示双手赞成同人创作霸总Rook,并且一视同仁地赞成傻白甜Rook、泥塑Rook、性转Rook等五花八门的Rook创作,这是同人圈的自由和权利,但如果有人以自己的幻想绑架官方剧情、把所有不符合自己想象的部分判为官方ooc,我建议你尽快关闭本页面——因为我马上就要说Rook的“坏话”、破坏他在你们心中的高情商酷哥形象了。
Rook具备一位优秀猎人的所有素质:聪明、机敏、好奇心重、六感俱佳;也具备一个好朋友的所有品质:无私、友爱、忠诚、真诚。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缺陷和相对“常人”来说的异常之处,最令人困扰的一点就是——他其实不太顾忌别人的小情绪,甚至集体的利益。
(图65:Vil实验服剧情)
“不管是好是坏都会直接把想法说出来”,这种人若是在三次元里碰上一个,怕是够受的了。先不说被当众反驳的顾问老师是否尴尬,被实验难度弄傻眼的一年级学生在这次活动,恐怕既得不到收获又心情糟透吧?Rook作为社团前辈,丝毫不考虑新人的能力水平,一味追求自己的乐趣,无疑是不称职的,最后当然是Trey收拾烂摊子。
大概能想象当时的情况:
(图66:Rook飞行课剧情,老惯犯了)
可想而知,如果同学们真的放下体育课布置的跑步任务去和Rook捉迷藏,一定会惹得老师大发雷霆。Rook一昧追求乐趣即兴而为,不考虑(当然他也不在乎)后果的风格早就全校知名,登上了老师们的“黑名单”:
(图67:Vil实验服剧情)
上图为Rook申请使用实验室,被老师要求提供一系列详细流程和防灾对策,已经是危险人物了呢R桑。
回到科学部,在第五章比赛前的摊位巡视中明显可见部员对Rook隐含不满的评价(以及对Trey的感激之情):
(图68:第五章-51节)
要是没有Trey在,科学部对Rook的不满可能早就爆发了。如果觉得这是危言耸听,屏幕前的各位请设身处地代换一下科学部成员的处境:你小组有一个永远my pace自行其是、对别人满嘴赞美却根本不干活的古怪前辈,偶尔还会一些危险举动,可以说是平时添乱子、遇事撂挑子,你组的态度是?
不考虑他人心情并非出自恶意或漠然,更不是因为Rook偷懒,而是他一旦精力集中就会彻底专注于在自己的目标,根本感知不到除此之外的事物:
(图69:Rook生日剧情)
Rook是无法同时兼顾多项事物的类型,因为他只能一心一意地干一件事,这事还得是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可以说相当任性了。
这种不喜欢的就不做、喜欢的就追到天涯海角的任性,也正是他极其忠于自己内心和追求的表现,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对“美”和猎物的追求中,忘乎的Rook无法照顾别人的感受。
(图70:Rook课间)
Rook以传说中的猎人为目标,显然很有成效,他对自己的内心已经忠诚到了不看气氛、无视集体了。看见Trey厨艺高超就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赞美,无视部员能力坚持做自己感兴趣的高难度实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集体活动Rook确实只优先考虑了自己。
4、古怪
因为以上种种自由,被官方盖章“古怪”了:
(图71:第五章-12节)
初次正式出场的章节被命名为“古怪气场全开!”被主角队叫做怪人。
(图72:Rook式典服剧情)
被Epel叫做怪人。
(图73:Vil式典服剧情)
被Jack和Vil叫做怪人。
(图74:Vil寮服语音)
是直觉可靠,行为古怪的贵公子猎人Rook!
5、口无遮拦
Rook偶尔会及时打住自己滔滔不绝的抒情并诚恳道歉:
(图75:Rook寮服剧情)
(图76:Rook生日剧情)
他知道错了,他下次还敢。
有种说法称“Rook或许我行我素,但Vil对他是特别的,所以他唯独不会忽略Vil的感受”。本文的观点是官设Vil对Rook是挚友,是NRC里他的效忠对象,但并不是会独一份体贴其细微感受的特殊对象:
(图77:Vil实验服剧情)
由于Rook直言不讳提醒Vil变胖了,后者深感不悦和Trey抱怨,两人喝着下午茶把Rook好好吐槽了一通。
他无视气氛激情吟诗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如:
(图78:Rook生日剧情抒发对弓箭的喜爱)
这是因为他认为将感情诉诸语言是非常的事情,把自己的赞美直截了当地传达给被赞美方,既抒发了他的感情,又让对方明白自己的价值:
(图79:幽灵婚礼)
Rook本身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这样的激情遇上他自我中心的性格、重视表达的观念,就会表现成——口无遮拦,也导致了炎上人士不满的“当众自曝投票白雪捅炸药”。
然而根本原因是Rook坚持自己的真诚品质:
(图80:第五章-77节)
落选后出于沮丧愤怒,Vil先发出了“想诅咒给白雪投票的人”的发言,Rook才作为一个“给白雪投了票的人”向Vil诚恳道歉。
但这一出自好心的举动却把后者惊得差点晕倒,让炎上人士以此为理由“情商低”的官方ooc表现之一,即Rook居然不会挑时机说话?我从两个方面反驳所谓的“情商低”批评:
A、如前文分析,Rook本就是一个不看场合说话的我行我素之人;
B、Rook坚持的“真善美”处世原则之一便是对朋友真诚
如果坚持抓着“情商低”不放,炎上人士或许应该了解一下“情商”这一词本身的真正含义。情商对你而言是指巴结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是指社交能力强大、朋友遍天下?
如上图情商分为五个方面,其中三个是向内的,是管控自我的能力;两个方面是向外的,是与外界交流和调节的能力。尽管我行我素、自由过头,但Rook在前四个方面上无疑做得很好,人际关系这一条见仁见智,Rook已经是Vil的挚友、Epel和主角队尊敬的前辈了,总不能“不被所有人喜欢=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差劲”吧?
举个反例,经常被玩家认为“情商高”的Cater,擅长调节气氛、开朗活泼爱说笑的他,内里却是一位微笑抑郁症患者,独自隐藏着巨大的心理创伤。Cater在情商的前三个方面能力较差,后两个则优秀,他被认为情商高,只是因为后两个方面是外向的、显性的。如果将公认情商高、擅长搞气氛的Cater和口无遮拦、我行我素的Rook比起来,R的综合分其实高于C呢!真正的高情商是能让自己舒服满意的同时兼顾其他人的舒服满意,而不是反过来。一个忧郁痛苦的人无论社交手段再怎么高明,也不会是“高情商”,因为他无法调节激励自己。至于Rook,情商不是不高,只是世界对“情商”这一词的定义并非如炎上人士所想。没关系,一定是世界ooc了情商。
总结:Rook的我行我素包含了因技艺高超导致的自信甚至自负、因热情洋溢自由奔放导致的口无遮拦。这些特性一环扣一环,组成了Rook并不完美、但真实生动有魅力的少年猎人形象,可见官方在人物设计和演绎上下足了功夫。
七、后篇2解读
说回“自曝投票白雪捅炸药”这件事本身,我认为不管情商高低Rook都没有做错,炎上人士认为不可理喻的行为,恰恰是当时情形所需的正义之举,理由有三:
1、失败的Vil急需开导
Rook时机挑的非常好:刚刚落选的Vil正处于心情激荡的顶峰,无法接受自己如此努力却还是赢不过白雪的现实,Rook立即趁热打铁地给予开导——
(图81:第五章-77节)
步骤1:解释自己为什么投票白雪/白雪为什么会赢
答:白雪发自内心的自信,深深信赖同伴,心理素质和友情羁绊极其强大。
(图82:第五章-77节)
步骤2:分析Vil的败因并指出出路
答:自信的Vil才是最美的,他一对上(被大众偏爱的)白雪就会怀疑自己,失去自信。潮流的方向可以交给大众决定,但我们的内心和信念只能把握在自己手上,追求着令众生臣服的凛然之美的Vil,为什么要向众生乞求认同呢?
——Vil你本末倒置了啊!
炎上人士觉得这太圣母鸡汤了,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完全是放屁——不,不要你觉得,要Vil觉得。请关注当事人对这碗“鸡汤”是什么反应:
(图83:第五章-78节)
Vil深深理解了,甚至流下了泪水,毫无疑问他听进了心里并找回了自己应有的“美”。Rook的“口无遮拦”和真诚意见成功开解了Vil,驱散了Vil的自我怀疑,即使是嘴遁也是大功告成的完美嘴遁,当事二人达成共识,炎上人士跳什么呢?
炎上人士认为:这嘴遁缺乏说服力!并举例自己也被类似的大道理鸡汤灌过,但自己现在也毫无长进,以此证明鸡汤无用。我觉得炎上人士得有个起码的认识,即:这鸡汤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的——
是说给Vil听的。
(图84:Vil寮服剧情)
你以为听“鸡汤”的人是谁啊,是以坚不可摧的克己精神、不懈努力探索真善美走到现在的铁人Vil!
Vil能朝着正确的方向不断前行了十八年,必然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随之的自我反省、修改方针。犯错立即知错,知错立即改错,对他而言是常态,走过了漫长自我修炼道路的Vil必然格外明白真理的重要性,更具备分辨真理、歪理和鸡汤的能力。
(图85:第五章-22节)
(图86:第五章-41节)
Vil是极其讲理的人。主角队以各种幼稚的观点质疑他或者表达不满,他从来没有置之不理,而是耐心仔细地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做到真正的以理服人。就是因为Vil的严厉完全建立在讲理(包括情理)上,所以主角队和白雪寮生不仅没有对他产生情绪,反而更加爱戴他。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情绪不佳就听不进去挚友的肺腑良言?
2、Rook的行为不构成对Vil的背叛
(图87:第五章-78节)
炎上人士说,自己看图,Vil亲口说“背叛”那就是背叛。
我说,你们已经到了连开玩笑都分不清的地步了吗?
原作猎人背叛王后,因为后者仅仅出于嫉妒之心就命令他杀害一个年仅14岁的无辜小女孩——这“背叛”简直是救赎,因为猎人如果真的听命杀死白雪,王后从此就背负了大罪,灵魂彻底坠入地狱。虽然最后王后还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地犯下了重罪,作死了自己,但猎人对王后完全以“背叛”的形式做到了“尽忠”——既忠于王后(为了她好),也忠于自己的内心(良知与正义)。
《扭曲》这边,Rook先是阻止Vil杀死白雪,阻止他犯下重罪万劫不复,是忠于Vil(为了Vil好);然后在观看演唱会时发现白雪充满自信,而Vil缺乏自信,有着“自信最美”的观点的Rook作出了投票前者的决定,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审美和公正)。
最后,Rook把自己的行为坦诚地告知Vil,并以此指出对方误入的歧途,Vil解开心结含泪而泣,Rook与白雪相认激动落泪,皆大欢喜。炎上人士如果真的仔细看图,为什么就看不到Vil的其他台词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说那种人。”
“快把眼泪擦干净。”
Rook和Vil是相互理解信赖、志同道合的挚友,更严峻的危机我都有信心他俩能够互相托付后背,区区各持自我、坦率交流的小事儿还能算作“捅炸药”?反过来,如果Rook真如炎上人士所期待的那样,顾及友情违背自己真实的判断,明明觉得白雪更自信更美,却抱着“Vil要是输了就太可怜了”的心情投了Vil,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叛徒!既背叛自己的内心,又侮辱了Vil的人格,抛弃了真诚品质的Rook根本不配做Vil的朋友。口口声声Rook官方ooc真可恶、Vil又输了真可怜的炎上人士,自己最不理解RV二人的珍贵品质和深刻情谊。
3、Vil追求的是真实且永恒的美
Vil确实很重视这次比赛。(图88:Vil寮服剧情)
但志存高远的Vil真正追求的不是一次两次的胜利,更不可能是靠朋友同情才得到的虚假胜利:(图89:第五章-29节)
对Rook来说“没有不真实的纯粹之美”是什么样的呢?就是平时自信的Vil啊:(图90:第五章-29节)
然而随着剧情推进,Vil渐渐如被嫉妒之心扭曲了理智的王后一样,被绝望侵蚀丧失了自信,也失去了以往的判断力。这时,及时阻止Vil走上歧途,并无比真诚地告诉他“自信的你永远最美”的人,是Rook。
这种发自肺腑、深入骨髓的理解远比同情要珍贵,Vil为之流下的眼泪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前文说过,理解不是读心,而是让你在最无助的时候知道有人认可你的追求,支持你的理想,你不是孤独一人,Vil的理解者就是Rook了。
以“永恒之美”为目标的Vil本就不该把自己的人生信仰押在区区一场比赛上,而Rook唤回了真正的Vil。为了加深对他们友谊的理解,请炎上人士跟我一起念诵七句箴言:
Vil不是我这种小肚鸡肠的玻璃心。
Vil需要的不是心疼可怜而是理解支持。
挚友Rook比我这个毒唯要更理解Vil。
作者枢梁比我这个玩家要更懂《扭曲》。
官方团队是神,我这个凡人要懂得尊敬神明。
搞炎上是我审美低阅读理解能力差。
我错了迪士尼爸爸枢梁妈妈我再也不敢了。
【小说汉化】预告·欢迎来到恶人的世界
引子
啊啊……
我那惹人爱怜的主君
我高傲、绝艳的恶之花
您正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啊魔镜,告诉我
谁是这世上……
瓦砾堆成的山上升起了浓烟。那烟像乌云一般厚重,朦朦胧胧地覆盖了整片天空。
周遭的一切支离破碎,或是毁于烈焰、或是遭暴雨摧折。在一片断壁残垣中,铁制窗框宛如枯萎的枝茎,无精打采地佝偻着。可怖的裂痕在地面上疯长,仍在不停地延伸着枝杈。此地过去的庄严已无迹可寻。我们迄今共度的时光有如泡影。面对这样的惨状,若说这里原本就是不毛之地,反而更让人相信。
随着一阵轰鸣,灰色的烟尘升腾起来。玻璃渣和小石子被...
引子
啊啊……
我那惹人爱怜的主君
我高傲、绝艳的恶之花
您正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啊魔镜,告诉我
谁是这世上……
瓦砾堆成的山上升起了浓烟。那烟像乌云一般厚重,朦朦胧胧地覆盖了整片天空。
周遭的一切支离破碎,或是毁于烈焰、或是遭暴雨摧折。在一片断壁残垣中,铁制窗框宛如枯萎的枝茎,无精打采地佝偻着。可怖的裂痕在地面上疯长,仍在不停地延伸着枝杈。此地过去的庄严已无迹可寻。我们迄今共度的时光有如泡影。面对这样的惨状,若说这里原本就是不毛之地,反而更让人相信。
随着一阵轰鸣,灰色的烟尘升腾起来。玻璃渣和小石子被风卷了起来,在皮肤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强撑起沉重的眼皮,我望向了前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火焰。燃烧的微尘,四散的火花,火舌微微摇曳,舔舐着空气。
仔细一看,火焰中有着一对光芒灿灿的眼睛。鼻子朝前挺出,喷着粗气。牙齿几乎有人脸那么大。一头仰断脖子都看不到全貌的巨兽就在眼前。
巨兽丑陋的脸皱成一团,咆哮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视野的边缘有什么在动。是人。而且不止一位。穿着黑袍的人们四散着站立在焦土上。他们深深的兜帽遮住眼眸,拼命地呼喊着什么。
然而我一句话都没能听得清楚。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脚底下剧烈地摇晃着。连那能撼动地面的咆哮,我也没能听见。
只有脑海中不知何人的低语,强烈到盖过了一切声响:
对我而言 对他们而言 对你而言
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
绝不能松开那只手——
序章 欢迎来到恶人的世界 明日发布
无法打开的除了我的内心还有你的双腿
*1.3w短篇
*很喜欢写银魂同人,有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快乐
*一句话总结:腿确实不是心灵的窗户
*
“喂——”新八端着一盒红彤彤的草莓拉开万事屋的大门,“银桑,神乐,登势婆婆送的草莓来了。”
屋里传来要把地板震碎的恐怖脚步声,还穿着睡衣的银时和神乐冲出来,互相推搡着脑袋,嘴里叼着牙刷,含糊着掐架。
“一共十二颗,”新八的眼神严肃起来,“听好了,没学过九九乘法表的笨蛋们!十二除以三等于四!绝对不会出现分赃不均的这一次,我们每个人只能吃四颗!谁都不许多吃!重量和大小和形状也要算进去!螃蟹和火锅的惨案,堵上道场继承人的名义,我不会再让...
*1.3w短篇
*很喜欢写银魂同人,有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快乐
*一句话总结:腿确实不是心灵的窗户
*
“喂——”新八端着一盒红彤彤的草莓拉开万事屋的大门,“银桑,神乐,登势婆婆送的草莓来了。”
屋里传来要把地板震碎的恐怖脚步声,还穿着睡衣的银时和神乐冲出来,互相推搡着脑袋,嘴里叼着牙刷,含糊着掐架。
“一共十二颗,”新八的眼神严肃起来,“听好了,没学过九九乘法表的笨蛋们!十二除以三等于四!绝对不会出现分赃不均的这一次,我们每个人只能吃四颗!谁都不许多吃!重量和大小和形状也要算进去!螃蟹和火锅的惨案,堵上道场继承人的名义,我不会再让它上演了!”
“你这家伙都把名义赌在什么奇怪的地方?你老爹是金田一的爷爷吗!”
“喂喂,这里还有一个处在发育期的青春少女,不管怎么说大颗的都应该给我吃吧?新八唧和银桑如果实在想吃的话就舔舔自己的鞋尖吧反正味道也差不多阿鲁。”
白色泡沫喷溅到眼镜,新八将草莓掩护在身后喊道:“你们俩先把牙刷好再说话!”
银时拔出牙刷,“不……你这家伙……绝对……吸溜……”
“口水都出来了,先去吐掉啊!”
为了防止眼镜偷吃,神乐和银时把新八拽进厕所(厨房)里一起洗漱,睁着眼睛洗完了脸,用一个分镜换好衣服,问新八,第二排第三颗的草莓少了一粒籽,这是怎么回事。
“缺胳膊少腿的货物我可不收,这种破烂,让它流通出去叫道上的人笑话……”
“那银桑你别吃啊。”新八说。
“阿八……”神乐搭住他的肩头,“银酱和我都懂的阿鲁,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苦衷阿鲁。所以这次就放过你了,我和银酱会给你留一颗的,下次记住就没事了啦。”
“你们干什么擅自演起奇妙的交货场景啊。话说哪里少了一粒籽?”
“原本有52集……粒的。”坂田银时说。
“你只是拿动画集数瞎蒙的吧。完全暴露了好吗。”
“现在绝对只剩51集……粒了!”神乐指着第二排第一颗草莓,“不信的话你数数!”
“你指都指错了好吗!”
“真是的,不要再争论了,再说草莓都要凉了虽然本来就是凉的。我知道了,让你们两个先各自挑一颗……”
话音未落坂田银时与中国神乐同时伸出手去,已知新八身高166,神乐身高155,银时身高177,虽说盒子开口朝上,必定要从上向下拿,但新八的手高与神乐刚才一直放在后脑勺的手几乎一般高,那个臭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然而坂田银时绝非善类,只见他一心二用,手往前伸着,脸却转向神乐,惊讶地喊道:“喂神乐!你额头上好大一个青春痘!”
“什么!!!”
坂田银时,得手了!
在意青春痘的青春期小鬼一溜烟跑进厕所,银时立马抓起盒里最大的草莓扔进嘴里。新八把视线转移回银时脸上,他脸色铁青。
“怎么了,银桑。”
坂田银时忍不住撑在一旁的墙上,捂着嘴,好像是刚听见工作了十年的老板是homo还一直暗恋自己的秘书似的,一动不动倚着墙。
“那个草莓,怎么了吗……”
“……”
“很难吃吗?”
“唔唔……”
“你咽下去了?”
“唔哇…………”意思是没有。
“不要张开嘴啊!!! 闭上!快闭上!!!”
“唔唔,唔唔呃……”(草莓,烂掉了……)
“诶?!那你快点吐出来啊!”
“wuwuuwuuwuwuwuuuwueuw!”(可是这是章姬草莓!)
“你在说什么啊。”
“ewueouaoaiuo,woewuweouuiwuwruweiowr!”(可恶的臭老太婆,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给好东西!)
“所以说你倒是快吐啊完全听不懂!”
“唔!”
坂田银时咽了下去。
良久,他对新八比了个拇指。“这是我的胜利!”
“这算哪门子胜利啊,真的太可怜了求求你不要这样!”
门口出现一位陌生的身影。
穿着黄色和服的女人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万事屋的老板吗?”
银时:“您好,我们是腐烂屋……”
“是万事屋,银桑!银桑你振作一点!”
*
“她叫小花,大概这么高,七八岁,总是穿着鹅黄色的和服,头发短短的是蘑菇头。”女人坐在三人对面,大概比了个身高。
“走失儿童啊。”银时挖挖耳朵。
“冒昧问一下,您和这位小花小朋友是什么关系?”新八问。
“给您茶。”神乐夹着托盘,回程时朝着银时后脑勺就是一抡子,被身经百战的27岁成年人轻松躲开,一托盘抡断新八的眼镜腿。
“新八唧!!!”银时与神乐大喊道。
“够了。我从大早上开始就在吐槽,已经累了。”新八,鼻血流个不停。
“我是那附近工作的陪酒女,总是能看见那孩子在工作的地方乱晃,身边没有大人,问她家在哪里她也不说。我们都很在意那孩子,今天是第二天没有见到她了,心里有点不安……若能找到她,是虚惊一场也好,总之报酬我们会支付的。”
“有照片吗?”银时抱着后脑勺。
“没有,因为只是前两周才开始频繁见面。虽然跟我们很亲近,也会给她买团子吃,但是没有照片。”
银时眨眨眼,“好吧。”
总之先把委托接了下来。
“银桑,”新八用纸团堵住鼻孔,“这个委托,我们真的要接吗。”
银时将脚搭在茶几上,“跟野猫野狗一起乱窜的小屁孩,抓住之后打一顿屁股送回幼稚园就好了。反正,委托人只要知道她没事就会付钱不是吗,真是心地善良啊。好,神乐你往东找,新八你往西找,我负责南北方向,等你们在地球另一边相会的时候记得给我寄明信片……”
银时屁股腾空,一转眼间已经被两个崽子踢出家门:“你也出门找去!!”
“切!”银时揉着屁股,嘟囔着,“不就是个小屁孩,叫定春发挥一下立马就能找到了!我这边还因为刚才吃的草莓犯恶心呢。”
“那是你活该。”
“自作自受阿鲁。”
“你们的心比石头还冷吧!”
没办法,找个便利店偷看少年JUMP吧。
为了防止被家里两个小孩看到,银时特意绕到三条街开外,却在大街上瞥见熟悉的身影。
土方穿着和服,叼着一根刚点上的蛋宝路,“哦,万事屋……正好,我找你有事,你过来一下。”
“人家要回家了。”
“别装傻,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去买少年Magazine。”
坂田银时转头就走。
“喂,喂,等一下,真的有事找你做。”
“寻找蛋黄酱王国的入口这种事还是叫总一郎君来吧,你智商上的大洞就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我说了真的有事要你做!”土方脑门上暴起个十字,快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银时的后领。
“我不干!话说你为什么在工作日穿着常服在大街上溜达啊,我的税金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吗?!”
“你这家伙知道我有多久没有休息了吗!你这天然卷游民!”
“跟天然卷有什么关系,自由职业也是天然卷的错吗,考不上公务员也是天然卷的错吗,穿着自己最好的西装去面试然后面试官把‘噗噗那家伙天然卷诶’错发到我手机上结果跟面试官互殴起来丢掉工作机会难道也是天然卷的错吗!”
“那很明显是你的错吧!”
土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我请你吃芭菲。”
“听案情收取一份芭菲,解决案情收取两份,加时延长服务十分钟收取一口,如果中途要加其他服务视情况收取芭菲代金券。集满十个芭菲——也不会怎么样,全部都是你付钱。”
“喂,芭菲是流通货币吗?在我进入蛋黄酱王国之前你这家伙就要因为血糖高荣升天国了。”
两人嘟嘟囔囔拌嘴,走进一家咖啡店。老样子,银时一份草莓芭菲,土方点了一杯咖啡。
“说吧什么事,记得在我吃完之前说完。”
工作日的咖啡店人不算多,土方吞吐一口白雾,缓缓说道:“万事屋,帮我找个小孩。名字叫佐藤花,八岁——喏,照片。”
照片飘到面前,上面是一个穿着黄色和服的蘑菇头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红色的绣球。
银时愣住了。
土方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喂,怎么了,你认识?”
银时握紧拳头。
失策了……
“早上吃的那颗草莓烂了现在对草莓还有点ptsd早知道刚才应该点巧克力芭菲,可恶……!”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你过来让我踹一脚。”
“别这么说嘛,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那种以为是全世界第一的宝物结果只是全世界第一腐烂物的感觉?”
“体会不到。”
“喂喂,警察叔叔,我早上吃的那盒草莓从正面看都是完美的,结果每个反过来之后就尽是冒汁的歪瓜裂枣,这已经能构成诈骗罪了吧?能不能帮我逮捕那个商家和我楼下的老太婆?”
“滚去找消保协会。或者动物保护协会也行,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
银时拿起一旁的小叉子叉住芭菲顶上的完整草莓,递到土方面前:“吃不吃。”
土方吓得烟差点掉了。
“喂……喂,你……没事吗?发烧烧坏脑子了,不……你是谁!你不是坂田银时!我认识的那个天然卷混蛋宁愿扔到地上给蚂蚁吃都不会把草莓分享给别人,你到底是谁……!”
“烦不烦啊你!”银时揉了揉卷毛,“我今天一天对草莓无感,你不吃的话我扔出去喂蚂蚁。”
这一整颗草莓也被算在草莓芭菲的价钱里。这么想着,土方顺手就接了过来。
“先说好,如果你往上面挤蛋黄酱的话我就把这颗被玷污的草莓直接扔到火里烧掉。”
土方没搭理他,暗自思考这会不会是某种新型骗局。
“你找这个小女孩干嘛。”银时挖着奶油和果酱大口吃。
“很无聊的事,你听了或许都觉得没必要找。”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吸两口烟,土方说:“是夫妻争夺抚养权。”
*
十分典型的故事。有些势力的男人搞大陪酒女的肚子,女人将孩子生下来后男人从来没有关心过私生女,直到有一天男人突然发现一直想要巴结的官员家里有个跟私生女一般大的男孩,立马就想把女儿夺回来,再当作礼物送出去。
“离婚的时候,因为妈妈是陪酒女,工作环境不好,而父亲是小有势力的官员,经济条件好,也能保证女儿在正确的环境成长,所以几乎想都不想就把小鬼判给父亲了。”
“喂……”
“我知道,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法官居然一点也不顾及母女的感情,把女儿交给从来没照顾过她的老爹。恐怕法院那边也早被安排好了。”
银时:“喂喂……土方同学,我们是有法院和法官的设定吗?”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用蛋黄酱把芭菲的杯子重新挤满。”
“有的呢!前阵子去吃饭的时候还跟成步堂O一和御剑O侍打了招呼呢!”
左手抽完一整根烟——话说这家伙的右手怎么还举着叉子和草莓,跟拍婴儿口水巾的广告似的——土方又叼出根新的。他是不是抽太多了,尼古丁一刻不停入侵身体,跟我说话就这么让他烦吗!
“然后……”
仔细一看,他眼下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夺回抚养权才一个月,小孩就跑了。不知道是自己跑的还是妈妈那边带走的,反正那个人气急败坏,马上就报警了。虽然觉得自作自受,但是我们这边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只能帮着他找。”
“土方君,汪汪两声给我听。”
土方额头暴起十字,狠狠吸了口烟。居然没有反击,银时有点意外。
“酒吧那边说那个女人早就辞掉工作了,电话号也打不通,住所也没有人,完全找不到人影。以前的同事说,她搬去别的城市住了,如果是真的,那小鬼可就伤脑筋了。”
“我还以为抚养权这事就是问你一句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就能跟着走的事情呢。”
“她才8岁,谁愿意听她讲话。再说了,要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大家就都不用买卫生纸直接拿法典来擦屁股了。”
“啊——可是银桑我的屁股只能适应卫生纸。”
“没人关心。”
土方十四郎怎么还握着叉子。
“这种事情,你需要特意委托我吗?”
“不巧的是那一片对警察叔叔不太友好,大家都不愿意配合工作。”
“找到了就交给你?”
土方闭上眼仰在咖啡店的沙发上,点了点头,“小鬼就乖乖回家守着电视看光之美少年吧。”
银时不打算告诉他早上内容相同的委托,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反正他的目标没变,抓到了打一顿屁股告诉她别乱入成人版纳尼亚传奇瞎胡乱跑,然后扔进幼稚园进行再教育。
“土方君,抚养你长大的妈妈和从来不管你但是有钱还能帮你找好人家的爸爸,你跟谁走?”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哈……”土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问小孩子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坏人,这种问题跟你吃饭要加千岛酱还是番茄酱一样毫无意义,因为我是坚定的蛋黄酱派。就算是八岁的小孩也能分辨出好吃和难吃,从而爱上蛋黄酱,这跟年龄大小没关系,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把喜欢蛋黄酱说成人类生存本能的你才是最无意义的。不过土方君,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了——”
银时指着土方还攥在手里的叉子和草莓。
“你为什么不吃啊。”
“啊,你说这个吗?”土方温柔地说,“我要带回去验毒。”
“够了,把草莓和我的善良都还给我!”
掐了烟,吃完最后一口芭菲,两人回过神来,玻璃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看板。
仔细看,那块看板是一个小女孩形象,沾了土脏脏的黄色和服,蘑菇头。
仔细看,那块看板,眨眼了。
仔细……
“仔细个鬼啊!”土方在桌下猛踩一脚某人的黑色皮靴。
“你这家伙,仔细看,她在盯着你的草莓!!”银时飞起一脚,踢到某人硬巴巴的小腿骨头,一把夺过土方的叉子,注意到土方伸出腿来要绊他,狠狠踩了上去。
“疼!!!”
“哦抱歉,以为踩到路边的小狗了,看着毛茸茸的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土方君的腿啊,下次记得别再这么像小狗了哦。”
“我的腿哪里像狗了啊?!”
银时踩着他的脚腕迈出卡座。
“等一下等一下,断了!骨头要断了!”
“没事的,小狗可是很坚强的。就算受伤了也要坚持出门散步哦,喜欢在电线杆处尿尿的小汪同学。”扔下土方,银时出了门店:“喂,那边的小鬼,这个给你吃。”
小女孩抬头,呆呆地看着他,话说有点像座敷童子,那种吃穿不愁的富贵座敷童子。
“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巧克力。”声音也呆呆的。
“巧克力是巧克力,草莓是草莓,这是两码事。”看她还不放心,银时无感情地哈哈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本“真选组警察手册”。“没关系的,哥哥是警察,不是坏人。”
店里土方猛地趴在玻璃上把玻璃拍得震天响,又扯开自己的浴衣检查口袋,嘴里面不知道在骂骂咧咧什么,店员困扰地站在一旁,他一溜烟跑出来,五米开外对着坂田银时的屁股正义飞踢。两人狼狈倒地摔了个够呛。
“疼疼疼……”银时捂着屁股。
“疼疼疼……”土方护着脚腕。
“你疼个屁啊!笨蛋!”
草莓咕噜噜滚到女孩脚边,她捡起来,拍了拍。
银时见草莓上粘了不少土,下意识将叉子从小女孩手里拿过来,一句“洗一下再吃”还没说出口,女孩已经红了眼睛,下一秒就开哭。银时坐在地上,路人和咖啡店里的客人都在瞧他,土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旁边抽烟,时不时瞥他一眼,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我知道了,给你,给你。臭丫头……刚才还说不吃呢……”他领着女孩进了咖啡店,顺便抓住土方的后领一起拽了进来。
*
土方给女孩点了一个草莓蛋糕。他想抽今天的第三根烟,但似乎是注意到在场还有小孩,又把烟盒按了下去。
“你是佐藤花,对吧?”土方问。
“妈妈说在外面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警察例行公事。”
“可是叔叔你没有穿警服,也没有带手铐,脑袋上也没有冒红蓝光啊。”
“警服手铐就算了,你见哪个警察脑袋带闪的。”
“我不能认同。”
“不能认同就把吃的蛋糕还给我。总之——我们是你爸爸……”
那女孩像是对“爸爸”两个字有特殊反应似的,皮球似的弹下座位哒哒哒要往门外跑,被坐在对面的银时一把子捞起来。眼看着她又要开始哭闹,银时急中生智:“我们、我们是你爸爸养的小狗。喂——快点土方君,快点汪汪。”
“不行啊万事屋,这样的话那女孩就要说‘阿咧?小狗不是脖子上都带项圈的嘛?’,到时候我再吐槽。”
女孩和银时都注视着他。
“嗯?难道真的要我汪汪?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银时:“哟西哟西。手!”
“滚!老子不是狗!”
“唉。”女孩垂头丧气。
“你干嘛那么伤心?!”
“因为叔叔你的脑袋看起来毛很顺,跟以前养的小黑长得好像。”
“听到这种话完全开心不起来啊。”
“但是……”女孩低下头,“它前年走丢了,妈妈说它太老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
“……”
土方:“……氵王…………”
银时关上手机:“哟西,录下来了。”
“现在立马给我删掉,要不然你的人头会代替明天的太阳在江户冉冉升起。”
银时再一次关上手机:“哟西,发给笔友了。”
“你给谁乱发……”
口袋震动,土方拿出手机,冲田给他发了一条:「好狗好狗。」
和一条:「抱歉土方先生,发错人了。」
“你们两个混蛋……现在立马给我切腹,什么,不用担心,我会叫动物园里的猴子给你们好好介错。或者要不然我现在就先帮你们把人生的错纠正过来吧?那边的卷毛把脑袋伸过来,只要一瞬间……”
小花的大眼睛骨碌碌来回转,扒着银时的胳膊,晃了晃银时的脑袋,指向商店街的人偶:“叔叔,我要买气球。”
“不是叔叔,是哥哥!小鬼赶紧回家看电视,这个是不是正好在放库洛米大战鸭舌帽路飞吗?那个在小孩中间可有人气了,不看的话可就没法赶上同龄人的话题了哦!”
“我不想回家,也不想跟他们玩,”小花比刚才说小狗走掉的时候更低落,“我讨厌他们。”
银时把小姑娘放在座位上。
“我知道了,所以才说小丫头就是花心,刚才还盯着草莓,现在立马就移情别恋了。顺带一提钱就由那边的警犬来出就好了,反正也是我的税金。”
土方:“你丫才交了几分钱!”
挑了一个粉色的气球。
“接下来我想去公园吃冰激凌。”
土方:“刚才不是刚吃了吗?”
银时:“孩子要吃就吃!你管那么多干嘛!”
“老板,来两个冰激凌!”
“单纯是你也想吃吧!”
冰激凌车的老板问土方小哥吃不吃,土方说不要,叼出一根烟来燃上。
“喂,”他跟银时说悄悄话,“你打算陪她玩一整天吗?我怎么感觉完全被小丫头当成财布了。我今天花得钱越多到时候你的报酬就越少。”
银时转头,鼻尖立刻闻到烟草味道:“你这边才是,我都已经控制住了,你要是不想陪小孩玩就赶紧叫猩猩来接人,陪小孩玩也是很累的知道吗!”
“不,我看你完全乐在其中。”土方支支吾吾:“今天……组里的人都去和见回组参加交流讲座了,组里没人……”
银时反应过来:“你翘班啊!”
“怎么了!我就是不愿意看见那群人!再说,这又不是解决案件,近藤桑也批准了,算不上翘班!”
“那你自己把她带回去吧,我可不管你了。”
“桥——豆麻袋,”土方一把揪住银时的后领,“芭菲吃了,冰激凌吃了,连气球都顺带给你买了一个,现在说要走?今天你也是一日警犬,不来一场火场救险别想回你的狗窝。”
吵来吵去,土方突然注意到鸽子们都聚在一起啄食着地上的东西。他挥手赶跑鸽子,是一滩有些融化的冰激凌。
土方刚要去拍银时,对面一个男人迎了上来。
“土方先生,好巧啊!”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有些驼背,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谁啊。”银时问。
“佐藤家的管家。是他来报的案。”
“诶……”银时扣扣鼻子,“看到熟人之后一溜烟跑了啊,那个小丫头。”
*
银时和土方直到下午都没找见人影。下午气温升高,二人在树荫下的长椅暂时休息,互相埋怨对方没看住人。深入女孩母亲之前工作的酒街,下午大好时光来喝酒的人寥寥无几,都是居酒屋的老板娘和妹妹们或者老板们在准备晚上的生意。土方想着一个小女孩应该不会走到这里来,但银时拉拉他的浴衣袖子,给他指到:“看,小猪O奇。”
被屋檐挡住的,是土方自掏腰包给她买的气球。
两人向气球的方向走时,听到路人打电话的声音。
“佐藤家的……到手了。等大哥到了就转移走。蹲了两天,终于又来了。”
互相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跟在那人身后,弯弯曲曲绕过巷子里的小路,后面接着的是一片被建筑商围起来的废弃大楼。现在是下午四点,交流会差不多要结束了。不巧的是见回组的老窝与这里远得很,近藤的电话没人接,冲田也不理人,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大家在关了灯一起看大河剧)
银时目送那人进了一栋有微微光亮的大楼,停下脚步拽住发呆的土方藏在墙后,说:“快报警!”
虽然很想吐槽“我就是警察!”但是近藤和冲田不知道在哪放风,见回组的人倒是会来但是他们太远了而且也不想应付佐佐木那个老狐狸,只能指望巡警过来处理,或者……
土方很困,也很累,四周无休,这副身体差不多到了疲惫的临界点,此时他很想吸上一根烟,但烟盒居然不知道去哪了。
“你先报警,有巡警会过来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小花转移走,我先过去拖住他们……”
他要走,银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连刀都没拿,你去干什么。你泰森啊?”
啊,真的。今天出门只是想买包烟,以为自己买完烟就会回去睡觉,所以没带刀。本来他嘱咐完万事屋之后就可以走了,或者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把她带回屯所就没这么多事了。是他大意,是他懈怠。
“那个人说大哥还没来,说明主谋不在,在这里的只是几个小杂兵,随便抢一个人的刀……”
手,抽不出来。
银时神色一沉:“我看你根本没想等巡警来。就这么不想把她交给警察,交给佐藤家吗?”
土方不想回应。
“土方君,你对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倾注太多关心了。既然那么想找到她,就放下手头的攘夷浪士和杀人魔炸弹狂,倾尽全组去找吧,这样你也能在主人面前邀功一回。放着警察资源不用,休息日一个人出来找,甚至还来拜托万事屋,说什么警察脸不好办事,红豆包都要哭了!”
此时是黄昏的开始。楼间采光极差,这种楼房怪不得会赚不着钱。土方站定,他的前脚迈出去,后脚跟就那么抬在半空,但又感觉这沉默好像也没有沉默很久,乌鸦嘶哑时手腕里土方的左手握成拳,绷紧了身子,右拳转身朝他招呼过来。
银时能感知到土方的动作,因此躲避这一拳并不难,甚至稳稳接住了。土方下了狠手,估计是知道自己铁定会被接住,这一拳震得银时手掌微微发麻。
“我说中了恼羞成怒?”银时还在疯狂火上浇油,“生气了?”
“没有生气!只是很想给你来一拳!”
“哎呀,土方君你冷静下来听我说。”银时同时松开两只手,双手举过肩膀。“其实今早,有一个相同的委托到达万事屋。虽然委托内容是一样的,但是她要早一些,所以,那小鬼我要带走。”
“谁的委托?”他又习惯性地去摸烟盒。烟盒没了,只能摸摸打火机的轮廓。
“让阿八去打听了,早上来的也是陪酒女,虽然不是这小鬼的亲妈,但是店里却有一个来了不久又马上准备要离职的姐姐。原来是怂恿着同事来找人,自己不敢亲自出面,大概已经不想和佐藤家牵扯上任何关系了吧。她的亲生母亲。”
土方模仿着吸烟的频率吸着这里不怎么新鲜的空气。
“这么说,她这两天没有回佐藤家,也没有在母亲那里。”
“谁知道呢,可能是和野猫野狗在公园睡觉呢,好好庆幸现在不是冬天吧。”
“我明白了。呼——”
“你明白什么了?你已经在对着空气抽烟了啊?”
土方指指自己,又戳了戳银时。
“我们去把她救出来。救出来就够了,不要管剩下的人,剩下的人,明天开始一个也不会也放过。别说你怕了,要不我真揍你啊。”
不知道他是冲动还是轻敌,反正感觉他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就像困得要死但是还要坚持完成每日任务打升级素材的青少年一样,只想赶紧了事。
“要是他们有配枪呢?”银时问。
土方将手搭在洞爷湖的刀柄上,此时已经正式进入黄昏。他的眼中少了平时的冷静与精明,多出一份狂躁的凶意。
“子弹,你负责帮我劈开。敢漏一颗,回去切腹。”
“做得到吧?犬夜叉大人。”
“喂,你叫串名字了。”
*
如何接近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可以的话要迅速地近身,迅速地找到人质,迅速地撤退。那栋楼夹在两栋大楼中间,两边几乎没有缝隙,后门被建筑垃圾堵死,只剩下了正门一个口子,说明只有正面突入一个法子。
此时,坂田银时心生一计。
土方十四郎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狗屎的计谋了。
但是,应该会有奇效……
应该吧……
*
楼房内的灯光微妙地晃动着,大概是有人在走动,看那位置,亮灯的房间估计在最里面。
坂田银时牵着土方的手。准确来说是手腕。再准确来说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抓着。走到了那栋大楼对面的巷子里。
“喂!这里没人的话,那不正好吗!”
“笨蛋!你干嘛那么大声!”土方小声喊道。
“你懂什么,这叫埋伏笔。”
“要是他们出来把咱俩直接赶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放心,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猝不及防的土方被银时按在墙上。
“土方君。算我拜托你了一会不要把我掀翻,这个世界上不管多么lovelove的情侣情到深处也不会往对方脸上笔直来一拳的。银桑我没有那种特殊癖好。”
银时的脸和天然卷以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压了下来,忍耐,要忍耐,就算闻到这家伙身上甜到发腻的甜品味也要忍耐,都是为了任务的成功。如果这个方法不管用的话他真的会杀了他。原来如此,山崎,原来你平时的潜入工作居然会有这么辛苦,以为你往那里一站就不会有人关心的底层存在感是任务成功关键的我,实在是把你想得太嫩了。
(大河剧巅峰决战关头,山崎打了个喷嚏,被人瞪了)
忍耐。忍耐。忍耐!
坂田银时的手左右抓着自己的肩膀。全身都僵住。喂……这家伙不会来真的吧,已经不敢往鼻子上面看了,生怕跟他的双眼在这种距离下对视会使他脑袋里的什么东西直接爆开。诶?等一下,等一下这个距离?这个距离?这家伙的呼吸全部喷在我的脸上了啊?拳头!!拳头硬了!!! 哼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好想给他一拳!!!……不不……我是专业的,这家伙就等着看我笑话,亲就亲,谁怕谁啊!忍耐!忍!!!!
“好,可以进去,门口safe……”
银时回正头,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会噗噗冒气的蒸汽番茄,沸腾了一般在他手中抖来抖去。
“土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亲你吧?我只是看不见窗户往你那边偏……”
“闭嘴!”
土方抿着嘴,艰难地抬起头。他涨红着脸,用动摇得山崩地裂的表情瞪着他。坂田银时的坏心眼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满足,爽快感从脚窜到头顶,几乎第一次如此感谢苍天,使土方接受了这个他随口一说的计划。虽然很想继续逗他,但是看起来还需要往里走一走,到时候继续逗也不迟。他又抓起土方的手,这次土方下意识地要挣脱,银时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土方怒,嘀咕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进入大门,大厅空无一人,只有最里面的屋子,看起来当时要建成材料室的小屋子亮着光。
银时:“这里亮着光,是不是有人啊。”
土方:“啊啊,不会的,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估计是之前的人忘了关灯吧。”(棒读)
银时:“那这里不是约会的好地方吗,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晚上。”
土方:“哈哈,是啊。”(棒读)
话音刚落,土方一转攻势,早一步将银时按在墙上,两手“啪”地按住混蛋天然卷的脑袋,以地狱恶鬼的模样逼近银时的脸。
“等、等一下,darling你好、好凶啊,是那个吗?糖分摄取不够心急了吗?”
“啊,是啊!”土方凶神恶煞地说。“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dar~ling!”
银时的脸皱成一团。不要啊。这啥啊。从恶鬼口中听到这九曲回肠的达令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土方君土方君。银时也按住土方接近的脸,这家伙脸太小了两手都按上去就几乎看不见什么,好心给他露个眼睛,这人光顾着用眼神把自己千刀万剐。土方君,别心急啊,我和你不只是这种关系吧?再把好话多说两句吧?缓和一下你紧绷到0.1mm薄的神经吧?这个时代太过认真的男人已经不受欢迎了!我知道你翘班出来跟我玩心里压力很大啦,但是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下来的吧?
“你这家伙干嘛乱加一大堆听都没听过的设定啊!”
“来吧土方君……rel——ax!!!”
趁着土方松懈的一瞬间,坂田银时奋起反攻再次一转攻势,土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慌与挫败,好啊,你就尽情挫败吧,反正在上面的只能是我!
“好戏这才要开场呢。喂,土——方——君,把腿分开!”银时用膝盖去撞土方紧闭的双腿,鉴于两人身高相同,毫无任何效果,只是以膝盖击膝盖。银时僵硬地扯着嘴角,一个劲地往他腿间输送力气。
“我的钻头可是突破天际的!”
“不是那个问题吧!为什么要分开腿啊!”
“你不知道吗?腿是心灵的窗户啊?”
“滚!”
事已至此两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啊咧,为什么我们真的要这么homo呢?虽说是为了假扮情侣,但是真的有必要这么homo吗?没有,没有人想得那么深刻,大家都浮在了表面,对于银时来说,只要他亲下去就赢了,对于土方来说,只要他抗住就赢了。
坂田银时的脸又近一步,这次他也能感受到土方慌乱的吐息。土方的双腿简直比磁铁南北极还要异性相吸,钉在一起了似的。于是银时撤回一只手,向下去掀土方的浴衣,土方只觉得下一瞬间两腿清清凉凉凉凉爽爽,一句“等一下啊啊啊啊”狮子怒吼脱口而出,银时的膝盖挤进了双腿。
“你开什么玩笑,等一下等一下,要走光了!”
“谁想看男人走光啊,没人会看的,放心!”
“放你个大头鬼的心!”
“做戏做全套吧!这才叫敬业呢!”
胜负欲超过了男人自尊心的笨蛋们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他们旁边。
“叔叔。”
银时和土方双双回过头去,他们要营救的小女孩,此时正站在他们面前,仰着头看他们。
“叔叔,你们是homo吗?”
那一刻,两个男人如梦初醒。
那一刻,突然很想消失。
捧着对方脸蛋的手轻轻松开了。交缠在一起的皮裤和光溜溜的腿也分开了。银时后退两步,土方整理着自己的腰带。谁都想让对方先打破僵局,土方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从哪里知道homo的……
“妈妈说这样的人都叫homo。”
“妈妈……这个时候应该捂住她的眼睛……”
“没……”银时出声。土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挽救的话,结果他张嘴来了一句:没错!真选组都是homo!
“你对一个八岁的女孩在说什么啊!!!”
土方扶了扶额头:“先不管那个,你没事吗?”
“有一群很可怕的叔叔,说如果我叫爸爸拿赎金来的话就放了我。但是爸爸应该不会管我的。所以刚才去上厕所的时候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来。然后就看到叔叔你们了。”
银时:“唔姆,不愧是厕所里的花子,果然厕所才是主场吗。”
“喂,没时间闲聊了……”
亮着灯的屋里走出一名像是要来说“去一边玩去”的男人,这本是银时的plan A。接着,大厅的另一侧跑出一个男人,嘴里大喊着女孩不见了,突然与银时三人对上眼睛,惊动了屋里的一群绑匪。
“快跑!”
土方抱起女孩撒腿就跑。天马上就要黑了,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回到街道就是他们的胜利。他回头估量着绑匪的数量和武器,突然被身后的银时一把抓住拉进巷子里。土方背贴着混凝土墙,面前一辆轿车飞驰而过。
“你在看哪里!”银时劈头盖脸一顿凶。
“抱歉,”土方甩了甩头,“这样好了,你来掩护我们,等明天如果你还没回家的话我会叫总悟去救你的!”
“这是什么计划?完全是把我献祭了吧!”
一旁传来刹车与绑匪们商量的声音,太阳几乎看不见了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两人只能认准了一个方向狂奔,就算有一两个看到他们的绑匪也全被他们甩开。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到河堤附近,两人一个滑铲,藏到桥下。
土方捂着女孩的后脑勺,“虽然跑是跑出来了,但是这是跑到哪里了。”
“谁知道呢,”银时倒是已经放松下来,“打个出租回去吧。这里这么平坦,那群人在上面看着没人,不会往这边跑了。”
“那你上去打车。”
“为什么是我啊。”
“你肯定又没带钱包,最后车钱又是我付吧。”
银时想这倒没错,自知理亏,撑着地起身,慢悠悠往上面去了。
女孩从土方怀里抬起头来,两只小手攥着土方的浴衣。
“叔叔。”
“嗯,干嘛。”
“叔叔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土方很想抽一根烟。
“我……”
一根就够了。
“……哪个都不喜欢。”
“那个毛茸茸的叔叔说他两边都很喜欢。”
万事屋啊……说起来,自己还有点好奇,能生出坂田银时这样的儿子,他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呢。应该有一方也是这样的天然卷,有一方眼神总是懒懒的,有一方性子吊儿郎当的……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不喜欢爸爸,说起他的时候妈妈总是哭。爸爸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也不喜欢我,可是身边的所有人都说我应该跟着爸爸走,说妈妈的工作不好,对我也不好,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叔叔你两边都不喜欢的话,是跟着谁走了呢。”
土方说:“跟着我喜欢的人走了。”
“那我喜欢妈妈,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妈妈走。”
“这种事不要来问我。听好了,不要管周围人是怎么说的,你就走自己选的路。只要不后悔,就没有对错之分。”
八岁的小孩听不懂。顺毛叔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她该怎么做大人们才会满意呢,妈妈发现约定好的今天她没有去,会不会来找她呢。妈妈说要带着她离开这座城市,这两天在店里跟老板天天谈事情,叫她先不要过来,在爸爸家待两天。但是她已经彻底不想回那里了。
毛茸茸的叔叔回来了。他说:“别说这么难懂的话。”又转过头来对自己说:“小屁孩就赶紧回妈妈身边听摇篮曲吧。”
出租车把我送到妈妈身边,大家都没有提绑匪的事情,所以我也没说。离家出走倒是说了,所以我被妈妈打了屁股。
“叔叔再见——”
“叫我哥哥!”
毛茸茸叔叔又炸毛了,顺毛哥哥倒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
出租车穿梭在江户的夜晚。送走了女孩,车上就陷入一片默契的寂静。
“喂。”
“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刹车。土方让银时先说。
银时说:“还说你没动私心,我这边看来你的私心都能淹没江户了。”
“是啊,要是没有私心的话你的脑袋落地八十次都不够。”
“我本来就是一般良好市民。”
“你会写良好市民这四个字吗?”土方降下后排的窗户,吹进来些凉风,“……我只是觉得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所以,至少,要在出生之后选择与爱自己的人一起生活。”
“说的也是,”银时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臭池面,“会因为草莓腐烂而惋惜的,就只有商人和吃它的人。不管是烂掉,被虫蛀,掉进泥里,或者长成变异的模样,对草莓来说,只要能完成作为植物不断生长的使命,别的其实都无所谓。”
他以为土方要夸他说的话真有哲理脑袋真好使,没想到他冷不丁地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银时愣住,不明白为什么问这种事。
“这是什么新型测试吗。”
“只是突然想到,你这家伙都把我的过去看光了,我还对你几乎一无所知。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完全不觉得。”
“你这混蛋……”
银时歪头看向窗外,“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有趣的,既然在现在活着就别老回头看了,搞得像ntr一样。”
他不想谈也无可厚非。土方也不想自己的过去被他知道,可天杀的他就是知道了。
“给。”
银时递给他一盒皱巴巴的蛋宝路。
“路边捡的。”
反正又是跟警察手册一起顺过去的。
“混蛋小偷猫。”
“闭嘴,看门狗。”
土方终于如愿以偿吸上一根烟,心里却没有那种释然的爽快感。都是这家伙害的。话说他宝贵的休息日就这么结束了,怎么感觉比工作还要累。眼角余光偷偷瞥着对方,坂田银时的坐姿该说是懒散还是恣意,腿打得很开,什么腿是心灵的窗户……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他的烟成了车内唯一的光亮。比起车外炫目耀眼的各色霓虹灯,银时不自觉地被那颗橙红色的火光吸引了视线,继而发现它的主人倚在角落里悄悄睡着了。
银时夺过他的烟,前后看一阵子,吸了一口,苦得不得了,于是好心给他掐了,扔出窗外。
“这种东西有什么可上瘾的……我果然还是忠实甜党。”
烟嘴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湿漉漉的,估计是土方一整天都没喝水的缘故。两次靠近时银时都注意到他的嘴唇又薄又干燥,这样的嘴,亲下去肯定不舒服,怎么也比不上女人的嘴。话虽如此,有人的嘴唇是硬的吗,说是薄唇,又有多薄,这一年365天有380天都叼着烟的嘴,是不是要比世界上最苦的烟草还要苦?
如果当时真的亲下去,这家伙的表情应该会精彩得不得了吧。
我在想什么呢。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除了出租车的司机大叔可能会发现以外,不会有别人知道。
怎么办呢……
坂田银时纠结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为什么他会对土方十四郎的嘴唇感兴趣啊。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害死猫,银时偷偷往土方那边一点点移动。
他将一只手掌抵在玻璃上,将土方圈在出租车的角落。
我在想什么呢……
他低下头,越来越近。
我在,想什么呢……
“喂。”
银时听得见,土方的呼吸乱了。
他靠在土方耳旁低语。
“你装什么睡啊。”
End.
孙翔是个二次元
孙翔有个秘密。
他其实是个二次元。
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毕竟孙翔并没有刻意去隐藏,但身边没什么人可以一起讨论,加上孙翔本人185的个子,浓眉大眼的一标准猛男,且从衣着习惯到行事作风都可谓是联盟潮男的先驱与模范代表,旁人也很难将他往传统二次元上联想,因此联盟中只有少数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孙翔的这个秘密。
第一个知道孙翔是个二次元的是周泽楷。
孙翔加入轮回之后,两人意外地很合得来。
配合默契不说,平时完成常规的训练后,两人会用训练室的电脑随意pk一会,过完瘾后会结伴一起去饭堂吃饭,放假的时候两人也常常一起出门或游玩或逛街,总之就是关系还不错。
这天俱乐部...
孙翔有个秘密。
他其实是个二次元。
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毕竟孙翔并没有刻意去隐藏,但身边没什么人可以一起讨论,加上孙翔本人185的个子,浓眉大眼的一标准猛男,且从衣着习惯到行事作风都可谓是联盟潮男的先驱与模范代表,旁人也很难将他往传统二次元上联想,因此联盟中只有少数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孙翔的这个秘密。
第一个知道孙翔是个二次元的是周泽楷。
孙翔加入轮回之后,两人意外地很合得来。
配合默契不说,平时完成常规的训练后,两人会用训练室的电脑随意pk一会,过完瘾后会结伴一起去饭堂吃饭,放假的时候两人也常常一起出门或游玩或逛街,总之就是关系还不错。
这天俱乐部休假,周泽楷一个人在宿舍摆烂了一个早上后打算出门觅个食,拾掇拾掇出门后路过孙翔的宿舍时,轮回队长在孙翔队员的宿舍门前思考了一番。
按他对孙翔的理解,难得不用训练的大好假期,孙翔多半也会在自己宿舍摆烂一个早上并且懒得出门,于是贴心的轮回队长决定敲开门问问要不要顺便给孙翔队员带个饭。
可能是天意要让不谙世事的轮回队长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孙翔的宿舍门没关好,周泽楷的手在敲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把门按开了,接着周泽楷清楚地听到宿舍里面传来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子充满崇敬的惊叹:
“你唱歌太好听了吧,简直就是天籁!”(《LoveLive!Superstar!》唐可可)
周泽楷震惊了。
他说:“抱歉。”
然后迅速退出关上房门。
周泽楷动用枪神在比赛场上强大的应变能力,努力地思考着槽点到底是孙翔找女朋友了还是孙翔居然会唱歌。
他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没走错房间后,决定直面现实,于是又推开了房门。
里面果然是孙翔,他正捧着一碗方便面坐在电脑前,是标准的宅男补番姿势。
周泽楷觉得他看懂了,但他又觉得他好像没有看懂,不过总归是一场误会,周泽楷长舒一口气。
此时孙翔已经把动画暂停了,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周泽楷,开心地发出邀请:
“是队长啊!我刚刚在看lovelive最新一季,里面这个中国女孩子还挺可爱的,要不要一起来看啊?”
周泽楷不太理解这种看女孩子唱歌跳舞的乐趣在哪,这种高雅艺术实在过于有深度了,作为一个181的猛男,看美少女动漫实在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即使孙翔摇晃着手中未开封的泡面试图诱惑他,周泽楷也不为所动。
……
“好啊。”周泽楷点点头,熟练地拉开孙翔旁边的椅子坐下,并再看了一会后垂直入坑。
绝对是泡面的诱惑太大了!
你绝对猜不到第二个知道孙翔是个二次元的人是谁。
先卖个关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孙翔转会到轮回的第一想法是:
可以去上海逛cp展了!
不幸的是,由于上海疫情原因,cp一拖再拖,好不容易成为上海常驻人口的孙翔并没有顺利地吃到地区红利。
于是,在得知广州要举办cpsp,且上海疫情逐步稳定下来可以出门时,孙翔赶在开票时就火速下单了飞往广州的机票,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孙翔兴奋地带上了他心爱的假面骑士腰带,排队入场的时候也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他的目标很明确:准备在入场后到指定摊位上变身领他觊觎已久的假面骑士无料。
到了摊位前,只见孙翔炫酷地拿出他的腰带,在众人惊艳羡慕的眼光中炫酷地摆出造型,炫酷地说完台词,最后炫酷地喊出最后一句:
“变身!”
然后转头对上了喻文州震惊的眼神。
以及他手上准备从包里掏出来的半截假面骑士腰带。
没错,第二个知道孙翔是二次元的人,是喻文州。
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他也是个二次元,并且因为主场好不容易有cp展,连夜买了票并在第一天刚开展时就赶到了现场。
喻文州从包里掏腰带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继续拿出来还是收进去,坦白说这个爱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不过这种时候猛的撞到认识的人确实是有点社死,也不知道这会更社死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孙翔……
思索了一会,喻文州还是掏出了他的腰带,并假装无事发生:
“好巧,是小孙呀!早上好啊。”
最后知道这个秘密的是整个轮回内部。
事情发生在一个下午。
在结束一个阶段的训练后,进入下一个阶段之前,战队内会有二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类似上学时的课间休息,众人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唠唠嗑,玩点小游戏什么的娱乐娱乐,促进队内感觉的同时放松一下身心。
杜明前段时间b站会员刚升到了六级,这会儿在努力奋战答题成为硬核会员。
他被一个个奇怪的冷门题目搞得焦头烂额,一边挠头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一个手贱选择了动漫分区,一边在百度和自己盲猜之间反复横跳。
“御坂美琴的硬币大约能打多少米?这我怎么会知道啊!”他无能狂怒,希望训练室的各位一起吐槽这个变态的出题。
“50米啊,有人算过的。”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清亮的声音几乎是在他说完之后马上答了出来。
“??”杜明目瞪口呆地看着说话的人。
“???”训练室内除了周泽楷以外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说话的人,连一向成熟的老大哥方明华都感到大跌眼镜。
而视线中心的孙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秒答震惊了多少人,回答完之后连头都没抬,一脸无所谓地做着手操放松。
杜明按孙翔所说点下了选项,答案居然是对的!
他目瞪口呆地再次看孙翔,轮回众人看到杜明的反应后也目瞪口呆地再次看孙翔,连一向稳重的江波涛都没忍住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
不擅长读气氛的小斗神仍然在心无旁骛地做着手操。
杜明不信邪,接着又问了好几个之前做到的偏门问题,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孙翔全都回答对了。
“怎么样?”被问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孙翔自豪地抬起头等夸。
然而众人沉浸在“卧槽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个二次元”的情绪中,并没有及时领会到孙翔的意图。
“真厉害。”早就知晓一切并跟着同流合污的轮回队长夸夸孙翔。
“那是,翔哥我可是阅番多年,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连喻文州都比不上我。”反正喻文州不在,孙翔骄傲地挺起胸膛吹牛。
杜明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全文唯一一个轮回战队以外人物
喻文州:没想到吧,我也是个二次元
【联五】妖怪公寓 3.9
本来想直接进下一个篇章,结果这章的内容写得比预想中长很多,于是单独拎出来作为又一个过渡章。
这一篇的戏份主要是阿尔和亚瑟,仍然是补了一些设定,其他三人就快乐地走个过场(摸了!)
今天,和亚瑟先生一起回了趟布鲁克林。
1
亚瑟曾拜访过阿尔弗雷德以前居住的那片非裔美国人社区。
并不能...
本来想直接进下一个篇章,结果这章的内容写得比预想中长很多,于是单独拎出来作为又一个过渡章。
这一篇的戏份主要是阿尔和亚瑟,仍然是补了一些设定,其他三人就快乐地走个过场(摸了!)
今天,和亚瑟先生一起回了趟布鲁克林。
1
亚瑟曾拜访过阿尔弗雷德以前居住的那片非裔美国人社区。
并不能算是一时心血来潮——又或者,也可以这么说。
一开始,是阿尔弗雷德先找到了他。金发的年轻人有双真诚的海蓝色眼睛,站在你面前时,总让你愿意多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年轻人开口请求道:“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吗,柯克兰先生?”
那确实是以前的事了,因为那时候阿尔弗雷德还在叫他“柯克兰先生”。这美国小伙子在孤儿院和贫穷社区长大,却有一身拘谨恭敬的礼节(能想象到孤儿院的老师们一定将他教得很好)。刚来家里的前两个月里,他满口先生,“波诺弗瓦先生”“王先生”“柯克兰先生”,也就到了伊万那里,可能还念着之前两人的过节,就变成了半客气半火药味的“死神先生”(伊万回敬他:Mr. Outlaw)。他们都觉得有趣,这种尊称他们显然已经从无数人那里听过太多次,但从这小家伙嘴里听到就只觉得好玩。
他们甚至还私下聊过,猜测阿尔弗雷德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改口直呼他们的名字。
后来确实改口了,但没完全改。两个月后,阿尔弗雷德开始管伊万叫伊万,四个月后,开始管弗朗西斯叫弗朗西斯,五个月后,开始管亚瑟叫亚瑟。但直到今天,他仍然管王耀叫王先生。
“别挣扎了,耀,你就是有这种不怒自威的东亚大家长气质。”
弗朗西斯是这么开导王耀的。“你看,伊万认识你一千年了,不仍然叫你先生(Господин)嘛。”
一语惊醒梦中狐:“对啊。万尼亚,你怎么还在这么叫我?”
一语惊醒梦中死神:“对啊。……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先生。”
“好,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叫我先生了。”
“好的,先生。”
总之,阿尔弗雷德当初来找亚瑟时,确实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这一点,从他当时说的话和那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语气也能听出来:
“您会能够修复物品的法术,是吗?能请您能帮我修复一件东西吗?”
当时亚瑟坐在落地窗边,手边打开着《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桌上红茶在阳光里缓缓升起热气,淡香迷蒙。年轻人站在他面前,正在为提出这一请求觉得忐忑。不知何时从厨房窗户处飞进来一只金黄色翅膀的帝王蝶,正收拢翅膀落在小伙子毛茸茸的金色头发上,而他紧张到丝毫没有发觉。
没人能面对这一场景还能不笑出来。于是亚瑟弯起唇角。
他甚至没想着去纠正阿尔弗雷德,那并不叫法术(magic),而是奇迹(miracle)。
“我很愿意,阿尔弗雷德。”他微笑着看着他,“但这要取决于那件物品是什么。”
“是一本笔记本!”阿尔弗雷德急忙说。
那天是亚瑟第一次知道,原来阿尔弗雷德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事的起因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还在福利院的时候,小阿尔弗雷德得到了一个笔记本,艾米丽院长鼓励他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记下来,于是他懵懵懂懂,真的开始写起了日记。后来,这本日记本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福利院,来到布鲁克林,却没幸存多久——不久后,班上的几个同学发现了他竟然还写日记,一边大声嘲笑他像个金发小姑娘,一边从他手里抢走了日记本。阿尔弗雷德去追去抢,他的反抗更惹恼了他们,直接用打火机将日记本点燃扔到了学校围墙外。待他终于冲破人群,冲到学校外捡回自己的日记本,那脆弱的本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半都成了焦炭。
那显然已经无力回天。纸页碎成碳粉,风一吹就抓不住。
阿尔弗雷德最终只得找了个铁盒子,把它的残骸小心翼翼放了进去,然后,把那个盒子埋在了一棵大树下。
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显然不可能想到,几年后他能遇到一群超自然存在,而他们真的有办法救他的日记本。那时,促使他将它保存下来的,不过是内心的怀念、不舍,以及几分愤恨和不甘罢了。
而如今,他来请求亚瑟,便是为了这事。
“我想请您帮我治好我的日记本。”
似乎是想起过去的事,阿尔弗雷德显出有点难过的神情。接着,他满怀期冀地看过来,像圣诞节向圣诞老人期待礼物的孩子:“可以吗,柯克兰先生?”
这可叫天使怎么拒绝呢?
亚瑟忍俊不禁:“当然,阿尔弗雷德。我会帮你……治好它。”
“谢谢您!”年轻人的眼睛立刻亮起,“我明天就去把它拿回来!”
亚瑟闻言,轻轻歪了歪头。
“你是说,你所说的日记本,现在仍在布鲁克林?”
2
阿尔弗雷德站定了:
“我开始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了。”
亚瑟随着停下脚步,看向他,指出:
“但乘地铁是你的提议,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欲言又止:“是的,但是……我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意识到您这身打扮不太合适,因为纽约的地铁可……不太干净。”
他说完这句,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亚瑟的装扮。
即使在出门前,亚瑟最终在阿尔弗雷德的劝说下放弃了穿正装三件套的想法,但他此刻的一身装扮仍然一尘不染一丝不苟:上身一件白衬衫,外搭宽松的米色长款风衣,下身是浅灰色休闲西裤和白色皮鞋。天使本就气质清净,配上这一身浅色系的服装,在阳光里更是透彻脱尘,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微光。
他们两人此刻站在纽约1号线地铁的谢里丹广场站(Sheridan Sq)入口前,来往的人群都忍不住向这边惊艳得多看几眼。
亚瑟顿了一下:
“不太干净?”
阿尔弗雷德措辞;“不太适合您这一身白。”
(“一身白”这三个字可不能让弗朗西斯听见——他边说边想。这兼职时尚设计顾问的吸血鬼对颜色敏感得很,甚至连笼统的概括都难以容忍。上次他拉着阿尔弗雷德讲了半个小时,试图让他看明白迪奥999和888的区别,半个小时后,它们在阿尔弗雷德眼里还是一模一样。)
纽约地铁的卫生状况从来让人不敢恭维,而亚瑟又确实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这一身浅色的干净衣服,如果弄脏了哪怕一点,别说亚瑟了,就连阿尔弗雷德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没关系,孩子(kid)。”亚瑟闻言,不甚在意,轻笑道,“我见过更不堪的。”
“您确定?”
“我确定。”
阿尔弗雷德最后打量了他几眼。
“……好吧,那请您跟紧我吧。”
他只得笑着耸耸肩,示意这位没有多少生活常识的天使先生跟上自己的脚步。“要不然,您定要在这地铁里迷路。”
一开始,亚瑟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布鲁克林时,阿尔弗雷德并没怎么在意——毕竟天使岁月漫漫,活了几千岁,总有闲着没事干的时候。
但当这位天使极其自然地掏出车钥匙,街边不远处一辆纯白色的宾利应声解锁时,阿尔弗雷德觉得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您知道我那个街区最反感什么吗?”
阿尔弗雷德两手揣在夹克外套口袋里,有些失笑,没跟着继续向前走了。
亚瑟回过头:“?”
阿尔弗雷德无奈笑着摇摇头,接着说:“有钱的白人。”
“……Oh.”
亚瑟看看手里的车钥匙,这才反应过来。“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并不是……”
“但您看起来像极了(But you do look like one)。”
阿尔弗雷德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像一个年仅十九岁的青年。虽然早就知道了亚瑟没什么人间的常识,但每次亲眼见到的时候,他都觉得有趣。每当这个活了几千年、背负了不知怎样沉重命运的天使露出这一面时,都像消去了一层厚重的隔阂,天使在人间变成了名为亚瑟·柯克兰的人,疑惑着,好奇着,惊讶着,为一些人类的普遍认知轻抬眉毛,眼睛里出现孩童一样的真与稚。
他褪下圣像一般的威严,他生动又鲜活。
于是,年轻人心情好极了。
阿尔弗雷德弯着眼睛,看着亚瑟又把车锁上把钥匙收进口袋里,甚至吹了声口哨,语气愉快活泼:
“看来,您今天得跟着我走了。”
3
显然,他先前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高高兴兴把亚瑟拉来地铁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这一身打扮根本不适合挤地铁。
搭公交或者打车都好啊——真是。
站在地铁站里,等待下一班列车到来时,阿尔弗雷德这么有些后悔地想道。
亚瑟有一些洁癖。“一些”是委婉的说法,因为实际上按照弗朗西斯的话来讲,“要不是天使根本不需要用水来清洗身体,那家伙一天能洗三次澡”。
在第一次得知这一点时,阿尔弗雷德一点都不感觉稀奇,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仿佛“天使”这个词天生就应该和“洁癖”划上等号。
有趣的是,当你有一个有洁癖的朋友时,在平时可能会恶作剧般作弄他逗他,但当真的到了什么特殊的、不适合洁癖的场合,你反而可能比他还要万般在意。
纽约城光鲜亮丽,地铁内部却好像华美锦袍下的虱子,其脏乱差总能颠覆想象。阿尔弗雷德至今记得他曾见过层层垃圾袋堵住地铁门的盛况,发绿的脏水黏在地板上,列车到站后,门一开,那垃圾袋堆成的小山就滚落下来,惊得人往后一跳,就眼睁睁看着果皮、废纸、烟头、发霉的食物、甚至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都从里面掉出来。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场景,又再次低头看了看亚瑟那双一尘不染的白皮鞋。
“我说了,阿尔弗雷德。”
亚瑟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察觉到他的眼神,无奈笑道:“我见过更肮脏的。”
“比这儿还脏?”
阿尔弗雷德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才能迅速在地铁里为亚瑟占到一块干净地方,嘴上随口自问自答道:“哪里?地狱吗?”
他们站在地铁站台上,混在人群里,等待着列车来。
这下亚瑟反倒有些惊奇地睁大眼。
他转过头:“——真有趣。是什么给了你‘地狱很脏’这种想法?”
“……嗯?”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似乎没听明白这个问题。但紧接着他下一秒便一嗓子嚎出声:“嗷!!”
列车的呼啸声自远处传来,周围人群一阵躁动。分贝骤然攀升,阿尔弗雷德之前在走神,便忘记了要控制自己的听力,列车轧过铁轨的隆隆噪音传到他耳朵里简直震耳欲聋,像闪电瞬间贯穿耳膜,一下子将他疼醒。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耳朵,倒吸着冷气,继续说:“……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电视上,电影,书,都是这么……什么,一片火海啦,硫磺味啦。反正不是好地方——”
列车进站带起阵风,亚瑟站在站台上,头发和风衣一起被吹乱。他稍微有点惊讶地看着阿尔弗雷德,几乎是在听到“火海”的同时就笑出了声。
这种笑容阿尔弗雷德认得。于是他及时止损,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接上下一句:“——我又说错话了,对吗?”
“哦,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
亚瑟伸出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上地铁,止不住轻笑:
“答应我,如果哪天你真的见到了哪个恶魔,千万、千万——别在对方面前说这种话。”
4
纽约的地铁。
作为享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地铁线,与历史一同留下的,还有其如蛛丝般交错繁杂的线路,进了地铁就像进了迷宫。若是初来乍到的人,在这纽约的地下迷路并不是稀奇事。
阿尔弗雷德毫不怀疑,如果亚瑟自己来坐地铁,王耀会直接去警察局报案失踪人口。
他们所乘坐的这条线路穿过纽约最繁华的地段,无论什么时段,地铁上都人满为患,像最慷慨的快餐店店员塞出来的多层汉堡,更像分量最足、家庭主妇最青睐的那一盒沙丁鱼罐头。
由于个头比较高,阿尔弗雷德在地铁列车上往往能从人群中探出个头来,得以呼吸到上方不那么浑浊的空气。亚瑟身高一米八五,在人群中也出挑。于是阿尔弗雷德已经想好了,他们两个肯定能像最修长的那两条沙丁鱼一样,即使被封进罐头里,也能蹭到最宽敞的地方。
但他还是想错了。
因为,显然,亚瑟并不是什么被困在罐头里的沙丁鱼,而是气度悠然的白鲸。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的人你只要望他一眼,就会知道你们不是一种人。地铁上虽人群拥挤,但其他乘客见了亚瑟,都会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后撤一些让出些距离,以免挤碰到他。若去问他们原因,他们大概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莫名自心里觉得,那是一位不寻常且不应打扰的大人物。
亚瑟气定神闲站在原地,姿态从容,光华自发尖流淌。若有旁人因为好奇和惊艳多打量他几眼,他便会微微偏过头去,礼貌地回一个浅淡柔和的微笑。额前金发拂过眼角,与垂落的金棕色睫毛交织,祖母绿的眸子弯起,似春风吹皱了青绿湖面,泛出粼粼的苍色涟漪。
那一定是个漂亮极了的微笑。方才还在偷偷看他的女孩立刻羞红了脸转开头去,扭扭捏捏,再不敢和他对视。
对此,沙丁鱼阿尔弗雷德表示:“哇哦。”
沾了亚瑟的光,阿尔弗雷德也不用再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让他松了口气。
在他变为狼人后,挤地铁就成了件煎熬的事——其他倒还好,主要是他的嗅觉比以前敏锐了太多,即使他已经努力去控制了,但那拥挤车厢里的汗味、香水味和浑浊空气仍令他窒息。此刻,跟着亚瑟,他也得到了一小片空地,而天使身上自带的那种如天空般清远悠久的、风一般的气息,更是将他饱受折磨的嗅觉拯救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今天的纽约地铁倒还是和昨天的一样,仍是那副广为人知广受欢迎的样子。阿尔弗雷德甚至不用特地去寻找,余光随意一瞥,就能看到座椅上残留的某种食物留下的酱汁。
“你没说错,这里的卫生状况确实不太理想。”
亚瑟几乎是好奇起来。他低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纽约是人类世界最发达富有的城市。”
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我要是知道,估计我都能去竞选纽约市市长了,竞选标语就是‘让纽约地铁再次干净’。”
就在他们说话时,不远处,一个年轻人随手将刚擦过鼻涕的纸巾团扔在地上。纸巾团滚落到地面上的一小堆垃圾里,看上去竟无比自然,好像那里本来就设置了垃圾角似的。
“这是个不好的循环。”亚瑟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在这样肮脏的环境里,人们会觉得随手乱扔垃圾没什么不对,而这样做的人越多,环境就会越来越肮脏。”
“那我猜,从一百年前纽约地铁刚开通时,这里就是这样了。”
亚瑟抿着嘴角。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想给整列地铁来个大扫除。
“环境是很重要的。”他低声喃喃,“会让灵魂都固化……”
阿尔弗雷德没听清:“您说什么?”
“……”亚瑟回过神来,笑笑:“没什么。”
“……哦。”
阿尔弗雷德似懂非懂点点头。他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若有所思继续开口:“果然还是时常觉得捉摸不透你们几位老先生。”
亚瑟气定神闲:“要是能被认识了才四个月的十九岁小孩轻易看穿,我们这几千年的寿命可以回炉重造了。”
阿尔弗雷德乐起来:“倒也是。”
地铁在轨道上高速前进,车轮轧过铁轨,与风声共鸣。
若是有大风卷过一望无际的原始草野,应当也是这样生命力茂盛的声音。好像从几千年前便吹来的远古之风,今天落在车厢两侧,仍隆隆作响。
青年接着感慨道,“几千年——听起来真长啊。在人间待这么久,会觉得无聊吗?”
“偶尔。”亚瑟想了想,“大部分时间还是有事做的,比如对我来说就是看书,和交好的作家学者谈天,然后和朋友们交游。”说到这里,他露出回忆起什么事的微笑,“我记得17、18世纪那会儿,我们有这样一种消遣游戏,我们通常将其称为‘阿蒙在哪(Where is Imn)*?’。具体的玩法是:我们中的一个人藏起一件物品——藏的范围是整个人间,不可以是别的空间——然后给出三条谜题作为线索,分别暗示所藏地点、物品外貌以及物品用途。其他人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去寻找这件物品(阿尔弗雷德插话:那死神会瞬移不是太作弊了吗?亚瑟补充:哦,忘了说了,不能快速移动,也不能用读心术之类的来作弊),第一个找到的可以提一个要求,让其他人来实现。”
阿尔弗雷德好奇:“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亚瑟笑:“当然是要合理的。毕竟这只是一个游戏,所以也不会有人提很苛刻的要求,基本都是走个形式,或者彼此无伤大雅地打闹一下。我记得有一年,基尔伯特赢了,他便要求弗朗西斯养一只小公鸡,一直养到其自然去世,并且必须每天寸步不离地带着那只公鸡,无论去哪都得带着。”
阿尔弗雷德愣了愣:“为什么?”
亚瑟耸耸肩:“因为基尔伯特经常随身带着自己养的小鸟,而弗朗西斯总是因此打趣他。”
“……”好幼稚这是可以说的吗。“那弗朗西斯先生照做了吗?”
“自然,因为参加了这个游戏便默认会接受一切结果。事实上,弗朗西斯不仅照做了,还把那只雄鸡养得非常好,羽毛丰满气宇轩昂,而且真的随时携带。因为他在法国上流社会影响力很大,那段时间甚至带起了养鸡的时尚风潮,贵族侯爵小姐们几乎都跟风养起了鸡,这股风尚还一度传到了欧洲其他国家。”亚瑟笑着摇了摇头,“直到六年后,那只雄鸡寿终正寝,这阵离谱的风潮才慢慢结束。”
“这真好玩!”阿尔弗雷德哈哈大笑。
接着,他眨眨眼,“但我还是要问——基尔伯特?”
“……喔。”亚瑟反应了一下,“基尔伯特,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你还不知道他,我忘了。没关系,很快你就能认识他了。”
“也是什么……”阿尔弗雷德斟酌了一下用词,“……嗯,非人类吗?”
“是的。”亚瑟笑,“至于具体是什么——”
“——我有一天会知道的。”
阿尔弗雷德对答如流。
然后他想,要是王耀在场,他一定会欣慰的拍拍自己的肩,说一句“不错啊都学会抢答了”。
自己好像更加了解这几位先生了——这个认知让阿尔弗雷德感到开心。
亚瑟也拍了拍他的肩:“你和基尔伯特,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合得来。”
地铁到站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人们争着涌出地铁,一时间人声鼎沸。
他们继续随意聊着,一起走出地铁,两侧人潮汹涌。
外面世界的阳光远远地初露暖意,伴着初秋的风,自地铁出口吹进一层淡金紫色的光来。
5
阿尔弗雷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所以,地狱真正是什么样子的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向那片旧社区走去。皮鞋和运动鞋踩过裂出缝隙的人行道。
皮鞋鞋跟和灰色地砖有节奏地碰撞着,是端正有礼的访客;远动鞋则更加惬意,在这条已经十分熟悉的路上再次走过。
阿尔弗雷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他有些紧张。说来,他离开这片社区其实也不过四个月,但这四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于是,如今他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恍若隔世。
他在这里度过了六七年的时光,如今世界瞬息万变,这里虽滞后一些,但也算是有些变化。在这几年里,街上慢慢出现了其他肤色的居民。当地人仍对外来人有戒心和些许敌意,但由于阿尔弗雷德在这里住了够久,他们对阿尔弗雷德的态度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恶劣,有时遇见熟悉他的人,对方在街上还会向他笑着打个招呼。
“哟,阿尔弗(My my, Alf)!几个月没见,你小子去哪了?”
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人小伙子,见到阿尔弗雷德,笑着对他伸出右手。
“布鲁诺!”阿尔弗雷德惊喜地笑道,也伸出右手和他用力击了个掌,“最近怎么样(Sup man)?”
“挺好的,你也知道,在玩音乐饿死自己的路上勇往直前——要不怎么会跑到这里租房,还不是图这儿房租便宜。”年轻男孩大笑。接着他的目光转到亚瑟身上:“这位是……?”
“啊。”阿尔弗雷德回头看了亚瑟一眼,“这是我……我哥,亚瑟。”亚瑟笑着对男孩点点头。然后阿尔弗雷德又向亚瑟介绍,“这是我朋友,他叫布鲁诺。”
“您好,先生。”男孩向亚瑟礼貌地点头示意,又看向阿尔弗雷德,眨眨眼,“亲哥?”
“表哥,表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感觉你们不太像。你哥可比你帅!”男孩笑出一口白牙,接着又乐,“算了,我懂什么呢(I ain’t know nothing)。我还有事先走啦,很高兴认识您亚瑟先生,回见了兄弟(later man)。”
“回见。”
男孩把方才取下的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向他们挥挥手,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一直到那个男孩走远了,亚瑟才慢悠悠开口:“很高兴看到你在这里也有朋友……”
还没等阿尔弗雷德回答,他又不急不慢似笑非笑接上一句:“……表弟。”
“……哎呀,哎呀您真是……”阿尔弗雷德讪笑着抓抓头发,“这不是……不是没想到能遇上熟人嘛,我就急中生智。”
接着他又开始努力为自己这一急中生智辩护:“上次弗朗西斯带我去买衣服时还对店员说我是他表弟呢!”虽然是乡下来的——“至少在他们看来,这很合理。”
“行了。”亚瑟笑着打断他,“走吧。”
灰色的居民楼自他们身边经过。
这片社区没什么特别的,诚如阿尔弗雷德所言,像是与世隔绝,纽约城的光鲜亮丽与它似乎没有半点关系,这里只有铁灰色的水泥、开裂的黑色柏油路和掉漆的招牌。脏成灰橙色的黄色油漆自头顶剥开,一阵风来了,就与路边行道树的落叶一同飘落,油漆碎屑在金黄的叶子里飘飘扬扬的,竟也好像光辉了起来,仿佛真的有了生命。
亚瑟注意到,方才阿尔弗雷德和那个黑人小伙子说话时,他的口音和用词都十分自然地变了,变得和对方一样。
但他没有提。
或许是耳濡目染,或许是入乡随俗。无论是什么,这都是阿尔弗雷德能被这片社区接受的原因之一。在此地,便要和旁人一样。
——你在此地,便要和他们一样。
——那如果,不一样呢?
——那便离开。
“……什么样子,先生?”
亚瑟一个恍神,抬起眼来。
一些古老的记忆自他意识边缘如雾般冒起,又很快流走。他被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唤回来。金发青年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出神,继续说,声音轻快活泼:“之前那个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呢:地狱是什么样的?”
他接着问:“如果它不是像神话传说里那么可怕的话,那应该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地狱啊……”
亚瑟下意识向前看去,同时开口,酝酿着想着要怎么为青年描述。
就在这时,他们转过了一个街角。
亚瑟看清了眼前的光景。然后他不自觉没了声。
一棵繁茂的大树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一瞬间,便充盈整个视线。
那显然是棵年长极了的树,树干粗壮,两个成年男人都无法合抱,树旁的道路和公共设施都绕着它而建,为它留出一片布满绿意生息的草壤,供这棵老树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自在呼吸。正值秋,树枝上仍生着满叶,但叶片都已染成金黄,枝叶根处是红褐色的,又在最尾部染上点深色的黛蓝和紫灰,于是整棵树都装裹上金灿灿的光华,映得目光所及的世界都一片灿然。
这样的美俨然已成了一种权力,统领着周围的目光与呼吸。
于是,他不自觉微笑起来。
“在地狱的中心,”
于是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便有这样一棵枝繁叶茂、光芒覆盖全境的巨树。”
6
“树?”
“树。”
亚瑟坐在树下设置的长椅上(用天使法术清理过了),阿尔弗雷德蹲在地上,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开始挖土。他手里拿了把小铲子,是从家里一路揣在包里带来的。
清风吹过,头顶树叶一片簌簌。
大树对面不远处便是一个小广场,现在虽快到中午,但因为是周日,所以仍有不少孩子在广场上玩耍,嬉笑声不绝于耳。有些家长站在路边,招呼他们回家吃饭。
“嗯……”阿尔弗雷德边挖边试图理解了一下,灵光乍现,“像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那样吗?”
亚瑟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这么理解,但其实不太一样。”
他接着解释:“这样的巨树,天堂也有一棵,这两棵树的外貌——如果按照人类的方式来比喻——非常像白蜡树。祂们以人间为中轴呈对称分布——如果这句话难以理解,你可以将人间想象成湖面,祂们就像彼此在湖水中的倒影。”
阿尔弗雷德想象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天堂那棵树干和树枝是圣白色,树叶是最纯粹的金色,地狱那棵树身乌黑,树叶是……嗯,介于玫瑰红和猩红之间的一种红,看上去没那么血腥,但也没那么良善。除了颜色不同,祂们在其他方面都毫无差别,连每片树叶的纹路走向都是一样的。”
阿尔弗雷德拍拍手上的土,蹲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这番话。
一分钟后,他发自肺腑地发出一声感叹:“……哇哦。”
“说祂们是巨树,倒也不是夸张,因为无论在天堂或地狱的哪个角落,你都能看到祂们。”
“不过,他们……祂们,为什么会长得完全一样呢?明明身处在天堂和地狱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
亚瑟陷入沉默,沉吟了一小会儿后,甚至皱起了眉。在阿尔弗雷德又挖出了一个小土堆后,他才终于有些犹豫地、真诚地开了口:“对不起,但我想不太出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听懂。”
“对不起,是我太不自量力了。”阿尔弗雷德真诚地回答,“当我没问过吧。”
“或许未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亚瑟向那边看看。“挖到了吗?”
“快了。”阿尔弗雷德吸吸鼻子,很是自信,“我已经闻到那个盒子的铁锈味了,准是这儿没错。”
“巨大的树啊……那场景一定非常震撼。”
他接着感慨,脱口而出:“如果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亚瑟摊开手:“天堂的话,估计是不可能了。即使我能回去,也不允许私自带外人。”
阿尔弗雷德眨眨眼——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亚瑟真的当了真,开始思考可能性。于是他赶紧解释:“我不是……”
“但是地狱说不定可以。”亚瑟打断他,自顾自继续说,“他们那边管得不严,可以说只要有门路就能随便进——哦,只要你确保自己在地狱里不会被火焰烧死。”他又耸耸肩,语气轻松地补上最后这句。
阿尔弗雷德大震撼:“什么东西您刚才不还说地狱不是火海吗?!”
“确实不是。但是,如果不是恶魔或者地狱本地物种的话,肉体就会对地狱的环境不耐受,如果不采取专门的防护措施,接触到空气就会诱发自燃。这算是一种防止入侵的机制?天堂也有类似的,但一般是有专门的天使来驱逐外来人。但如果有恶魔愿意带你去观光的话,做好防护,就会很安……”
阿尔弗雷德急忙拨浪鼓般摇头:“好家伙,不去,不去,太吓人了。还是这儿好,我爱人间。”
亚瑟微笑起来。
他慢慢开口:“人界确实是最宽容的地方……”
“可不是吗,天使、死神都能在这儿生活得好好的。来就来了,也没说什么你不属于这儿就要把你驱逐出去,就要烧死……”
阿尔弗雷德接下话茬来,边继续埋头挖土边随口咕哝。
“还漂亮,春天开花、秋天落叶的……”
一枚落叶落在亚瑟左肩上,比羽毛还要轻。
他摘下它,捏着它的细茎,仔细端详了一下叶片上的脉络。
即使比不上天堂巨树那流金般的美丽颜色,这片来自人间的叶也有它独特的金黄,其上纹路清晰,无序,独一无二。
他将那枚落叶靠近鼻尖,闻了一闻。草木和泥土的芬芳。
然后他们就不约而同地、默契地都安静下来了。
青年蹲在那里,干劲十足地挖着土,有片叶子落在了头顶也浑然不觉。金黄的叶子从枝头飘下来,落在长椅上、草地里,在余光里伴着正午的阳光飞过。时间都很安静,好像按了暂停键,风也吹不动,还有人顺着时间这头向回挖掘,在这流动向前的世界里追寻记忆。
不知多久之后,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亚瑟转过头去,正看见他从土坑中拿出一个满是泥土的盒子。他动作缓慢,称得上小心翼翼,好像那其中装着的不是一本日记,而是一颗心。那迟缓的动作,就像被什么存在于过去的记忆绊住了脚。
阿尔弗雷德抱着那个铁盒,站起来。
在这整个过程里,他一言未发。
7
阿尔弗雷德的记忆,开始的不算早。
按理来说,越是大脑发育快的聪明孩子,其开始记事的年龄就越小。阿尔弗雷德是个公认的聪明孩子,但若是现在问他最早能记起的事,那应当是他在五岁时,和朋友许下的一个承诺。
五岁。即使是对一个天赋平庸的孩子,这个年龄才开始有记忆,也算很晚了。
阿尔弗雷德后来无意间听到过福利院护工们的低声讨论。她们声音有些难过和不忍心,彼此说,小阿尔弗一定是被三岁那年发生的可怕事情吓到,导致记忆封闭了。
一直到很后来,阿尔弗雷德才知道她们说得是什么。就像所有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一样,他也曾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问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其实他并没有太悲伤,因为他没有任何和父母有关的记忆,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父母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太模糊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护工们不忍心告诉他全部真相,只含含糊糊告诉他,他们出了一场意外,去世了。但意外也分很多种,是怎样的意外?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得到的答案是车祸,因为这似乎是最容易被接受的说法。
直到九岁那年,他贪玩跑进了院长办公室,偶然间在档案柜里翻到了自己的档案。
他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因为艾米丽院长随即就追来了。在匆忙之间,他一扫而过,只看清了一个单词——
Gun.
这不是个好词,即使他只有九岁也知道。于是他拿着这个词去追问院长。艾米丽的蓝色眼睛因为不忍而蒙上了一层灰色。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执着,不懈,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顺着查出真相,于是蓝灰色眼睛的艾米丽最后只得轻轻把他抱进怀里,告诉了他真相。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亲爱的。”艾米丽抚摸他的头发,“如果你不开心,我就在这儿呢,和我聊聊吧。”
小孩没有说话,低头不语,只在半晌后,从她怀里挣了出去。
艾米丽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转过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一本全新的笔记本。
“你不想说也好,但答应我,不能把事情憋在心里。”
她把笔记本塞进他手里。
“不想说的话,就写出来吧。”
那不是个多精美的笔记本,就是最普通的、棕色封皮的,很厚很宽大,内里纸张是柔和的象牙色,摸上去有一点粗糙,不太吸墨,若是刚写完字就上手擦,定会把刚写好的字擦花。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不太好用的笔记本,从那天开始,陪伴了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将近三年的时光,他想说的、不想说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写在里面。这个本子见证了他的笔迹从歪歪扭扭到有模有样,也见证了他从福利院到布鲁克林的这一路时光。
阿尔弗雷德曾经最喜欢用大拇指指肚摩挲纸页,那种略带粗糙的质感总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
男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纸页——
——青年的指尖碰到边缘烧焦的痕迹。
阿尔弗雷德将铁盒开了一半,没敢全开,因为现在有风,他害怕风把纸张碎片吹走。他抱着那个铁盒,坐在长椅上、亚瑟旁边。
亚瑟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轻声道:
“别担心,交给我吧。”
即使损失了一些也不会影响恢复奇迹生效,但亚瑟还是先施了个屏障,将他们两人与外界的秋风隔离开来,然后才完全打开那个铁盒。
此时,路对面广场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也不用担心被旁人看到。
亚瑟将手掌悬在笔记本上方约五厘米处。他并未念些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眸,风自他们身边过,淡淡白光笼罩那面目全非的焦黑笔记本。
细枝和嫩芽于曾被烈火烧灼过的焦黑大地上生出。
纸页上的灼烧痕迹快速褪去,碳粉也重组为先前的模样。只是几秒的时间,原本不成模样的记事本再度恢复了完好的样貌,还是那样普通的、棕色封皮的,很厚很宽大,象牙色的纸页合着。
就像时光在他手下飞快回溯,带着它和拥有它的人,一同回到了曾经的好时候。
阿尔弗雷德接回笔记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就像见到一位暌违已久的老朋友。
毫无花纹的棕褐色封皮右下角,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用铅笔写上去的“Alfred”。
人在面对失去已久的熟悉事物时总先有几分复杂心情,又爱又有些怕,所以人常说近乡情怯。他用发抖的手指激动地反复抚摸笔记本的封面。其实他在那一瞬间非常想打开看看,但手放在上面,又突然有些犹豫起来。即使不用打开,他也清楚里面都写了什么。只是看着这略显斑驳的棕色封皮,看着那略显幼稚的笔画,他都能好像感觉到,艾米丽院长柔软的手抚摸过他的脸,将他拉进她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我在这儿呢……
他最终没有打开,将它珍重地收进了背包里。
他带着鼻音开口:“谢谢您,亚瑟先生。”
亚瑟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客气,阿尔弗。”
金黄的叶子从枝头飘下来,落在长椅上、草地里,在余光里伴着正午的阳光飞过。
天使接着说:“你还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吗?毕竟也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擦擦眼睛,仍然垂着脑袋,有点勉强自嘲的笑起来:“您也知道,我在这里没多少好回忆……”
“……”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停了停,终于抬起头来:“不过,我确实有个地方想去——”
他顿了顿,眉眼间终于有了点雀跃的亮光。
“我想,去见见我的一位老朋友。”
8
“莫莉阿姨(Aunt Molly)!”
正站在柜台后清点收银机里钞票的女人手一顿,还没等抬起头来,眉眼间就已经出现了笑容。
“阿尔弗,你这臭小子!”
她手边没别的东西,就干脆捏着一沓钞票,在对面小伙子脑袋上打了一下,“都几个月没来看你姨了?”她语气里是嗔怪,脸上故作生气,眼睛里的笑意却止不住往外流。
阿尔弗雷德笑嘻嘻地,装模作样躲了下:“我也想您啦,莫莉阿姨。”
莫莉闻言又打了他一下,这下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一番打闹后,莫莉才注意到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的男人。面相年轻,身姿端正清俊,碧湖般的眼睛向这边看来,友好和善的微微弯起。年轻男人发色浅金,脖颈修长,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却气度非凡,让人甚至不敢多加打量。若非是知道不可能,莫莉都要以为这是哪位欧洲的王子大驾光临了。
注意到了女店主的目光,亚瑟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您好,幸会。”
莫莉也赶紧对他回了礼。站在这样的人的视线里,她心下不由得有些拘谨。
“阿尔弗,这位是?”
“这是亚瑟·柯克兰,我的朋友,也是我现在的室友。亚瑟先生,这是莫莉。”
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和您说的,那位亚瑟·柯克兰先生,还记得吗?”
“柯克兰……啊!”莫莉恍然大悟,也不自觉放轻声音,“你说过的、新家的那几个朋友?”
“对对,来自英国的那位。”
莫莉一拍手,好像对上了什么一般如释重负,看向亚瑟:“柯克兰先生,我听阿尔弗提过。真是太感谢你们对阿尔弗的照顾了……”
亚瑟微笑颔首:“您不必客气,阿尔弗雷德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莫莉快活地笑:“他确实是!不是吗?”
“好了好了哎哎哎,谬赞了谬赞了。”阿尔弗雷德急忙跳出来,“再夸脸红了啊。”
三个人都止不住笑。
莫莉笑得咳嗽,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都快自己去拿,别让我催。”
“您肯定知道我要买什么。”阿尔弗雷德从口袋里翻出几枚硬币,往收银台上一扣:“两瓶可乐!要冰的……?”他回过头看向亚瑟,亚瑟点点头,他又把头转回来,震声:“要冰的!”
这一嗓子给莫莉吓了一跳:“喊那么大声干嘛?我给你个喇叭你去街上喊得了!”
“这不看见您高兴嘛——”阿尔弗雷德边撒娇边催她,“您快去冰柜拿,我从刚才就口渴……”
亚瑟在后面听到忍俊不禁。
他目光游移,打量了一下这间超市。面积不大,可能也就十多平米,只有几排货架,上面摆着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但店内收拾干净利落,光照充足阳光通透,从窗户看去,外面的街景装饰上秋日金黄的行道树,映得窗户像个画框。墙上一看便知定期补刷墙漆,收银台后的墙上挂着一些画框和相框,一旁还有台不大的电视,电视上零零碎碎摆着很多小玩意儿,小型哑铃、印着某个logo的发带(可能是某个篮球队的logo,看电视看到过)、养得很好的小盆栽(看上去和阿尔弗雷德那一盆是一个品种)、几个中了奖的瓶盖(好像是特地要把好运气攒在一起似的)。门口的玻璃门上挂了个海螺形状的风铃,看上去像是手工做的,不太精致,但门一开、风一吹,就唱出不输给任何风铃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真是个好地方。
“亚瑟先生!”
还带着冰柜冷气的可乐瓶递到面前。他接了过来。他对这种饮料倒是没什么所谓,汽水也好果汁也好都大同小异,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偶尔喝口作消遣也可以。
阿尔弗雷德撬开自己那瓶可乐的瓶盖,才突然想起来:“哦糟(莫莉:language!)我喝可乐的事儿您可别和王耀先生说啊。”
“……”亚瑟闻言,歪过头,“你难道没发现,最近耀都不怎么管你喝可乐了么?”
“……您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阿尔弗雷德恍然点头,“有点神奇。”
“但他说的对,确实要少喝。”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
亚瑟把自己那瓶递给他:“把我的也喝了吧,我不渴。”
阿尔弗雷德惊奇:“您不是刚才还让我少喝吗?”
亚瑟惊奇:“一天两瓶算多吗?”
话音刚落,阿尔弗雷德乐起来,柜台后的女店主扑哧一声,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才还觉得这先生是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王子呢,现在听起来倒真的像那回事儿。莫莉赶紧收起笑容,为了掩饰还咳了两声,故作正色道:“说得对,这种饮料毕竟不健康。”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一阵古典音乐钢琴曲在店内响起。阿尔弗雷德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亚瑟的来电铃声——前段时间还是另一首,他在问过后得知是门德尔松的《春之歌》。这回换了另一首,他又不认识了,只觉得莫名耳熟。
亚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向他们道了声抱歉,然后推门出去接电话了。
玻璃门合上。
莫莉若有所思地多望了几眼他的背影。
接着,她像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尔弗?”
“嗯?”
“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要和我说实话。”
“好,您问。”
“……”
莫莉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种先生的?”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解:“怎么啦?”
莫莉皱了皱眉,忍不住叹口气。“你之前在电话里都没有和我细说,我只知道你认识了几个新朋友,搬进了新房子,但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他们是……这样的。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要不是你介绍这是你朋友,我还以为是哪个国王或者王亲贵族来了。”她越说越急:“阿尔弗雷德,这位柯克兰先生不是一般人,用眼睛都能看出来,他怎么会和咱们这种寻常人打交道?所以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结识他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番话后,她又有点欲言又止。
阿尔弗雷德眨眨眼,终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恍然大悟。他笑起来,赶忙安慰她:“您放心吧,我向您保证——亚瑟先生是好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
莫莉嘀咕了两声。说来也神奇,明明是第一次见,对对方没有丝毫了解,但这个年轻人就是奇异地给她一种令人极其安心的印象。这话说来可能有些怪,但她在见亚瑟第一眼的时候,就发自内心觉得,他绝不会是坏人。
“至于是怎么认识的嘛……这确实有点说来话长。”阿尔弗雷德抓抓头发,“或许以后有机会吧,有机会,我再和您讲。总之您不必担心我,我的朋友们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
“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真的受了他们很多照顾。莫莉阿姨,您放下心,和他们住在一起,我现在每天都很快乐。”
“……真的?”
“真的。”
阿尔弗雷德的蓝眼睛都闪闪发亮。他看着莫莉,再次郑重的、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真的。”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
在这样的眼睛面前,莫莉也不由得慢慢露出微笑。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孩子,能自己判断是非。”
她怎么能不信任他呢?即使是得知了迈克的去世,这个孩子也从未在她面前掉过一次眼泪。她就像希望每天都能是晴天一样,希望他能够快乐。
她知道,生活让他长大得太早了。
她低下头,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手背,又拍了拍,弯起眼睛。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抬起眼来。
她微笑:“那……和我多讲讲吧。他们都是怎样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笑起来。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我和他们学到了很多,他们给了我帮助了我太多,我觉得自己穷尽一生也没法报答他们……”
“……但您猜怎么着,他们要是听见我要报答他们,只怕要打我的头!有意思吧,就是这么不讲理又善良得要命的一群家伙。”
“我和您说,他们做事都有点传统的,比如现在电话网络那么方便,他们还是喜欢通过在冰箱上留纸条的方式来交流。他们有时候很忙,几天都见不上一面,还能记得在冰箱上的留言条和彼此吵架,就比如,王先生和弗朗西斯先生——我们的两位大厨!——老是在做饭的时候抢食材。他们每次买菜的时候都买的不多,因为他们怕多余的食物会浪费掉,总是把家里已经有的吃完再去买。有时候就剩了一条鱼,王先生想做中餐的红烧鱼,弗朗西斯先生想做法餐的香煎鱼排,他俩就抢这条鱼,可好玩了……”
“亚瑟先生在花园里种了棵茶树,因为他喜欢喝茶,想亲手自己种。但咱这地方这气候哪长得了茶树啊,但他就不信邪,就得养。不过您别说,那茶树至今虽然活得不咋地,但还真没死……”
“您看亚瑟先生出去接电话了,我估计啊,是我们的其中一个朋友打来的,问他中午有没有人在家做饭。悄悄和您说,亚瑟先生做饭真的难以恭维,但他又喜欢进厨房,我估计要是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一句‘中午我来做’,就会立刻有大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了!……”
“……他们都见识广,还愿意带着我见世面,明年还说要一起去威尼斯参加狂欢节呢,是王耀先生在意大利的好朋友邀请我们去的。听说那里的面具好看,到时候我给您买几个回来做纪念品哈,您喜欢红色,喜欢羽毛装饰,我都好好记着呢……”
“七月份他们还带我去游乐园过了生日,我坐了好多次过山车,还看了烟花……”
“……”
“……莫莉阿姨,说出来不怕您笑我,我有时候会想,我到底算是个不幸还是幸运的人呢。不幸的部分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但我又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能遇到艾米丽院长,遇到迈克,遇到您,遇到……我这四位朋友。我现在还觉得十分奇妙,这一切至今还像梦一般,我能遇到像自己这般的其他人,这在以前只是我只敢对着烟花许的愿望……”
“您知道,我以前从来不相信所谓命运的。但是,我现在有时候也忍不住觉得,也许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如果命运拿走了你的,便会再给予你’……”
“……莫莉阿姨?”
“……您眼圈怎么红啦?”
9
最后,还是没有大厨成功赶回家。
看起来,王大厨临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而波诺弗瓦大厨根本联系不上,不知道又跑去了哪。
王大厨在电话里说:“冰箱冷藏柜最底下那层有我上次包的饺子,三鲜的,你们煮煮吃吧。要是不想吃饺子,就去找家餐厅。”
他接着补充:“无论如何,阿尔弗雷德,你给我看好亚瑟,别让他进厨房。就算是煮饺子也别让他来煮,他肯定说他会煮,但你打死也别信他,听到没有?”
阿尔弗雷德:“……知道了,王先生。”
“大声点!”
“知道了先生(YES SIR)!”
“好,很有精神!挂了。”
王大厨潇洒挥挥袖去了。
但阿尔弗雷德还是辜负了王耀的信任。因为当他们进家门后,他把王耀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亚瑟时,天使露出了很不屑的表情:“煮个饺子而已,连油都不用,这有什么难的?虽然我上次煮饺子确实失败了,但那已经是上上个世纪的事,我现在早就学会了。”
他信誓旦旦:“你得信我。”
“……”阿尔弗雷德试图:“但还是……”
亚瑟把袖子一卷:“放心,交给我吧。”他语气轻柔地说:“你赶紧上楼去把你的日记本收起来吧。不想赶紧看看里面的内容吗?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这句话成功击中了阿尔弗雷德。煮饺子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烧上水……他想着,犹豫着收回手:“那……”
亚瑟把他往楼梯方向轻推了一把:“去吧。一会儿煮好了我叫你。”
于是阿尔弗雷德上楼了。
他给桌角的鹿角海棠浇了水,又给桌旁那盆万年青浇了水。
阳光从开着的窗子洒进来。他端正坐在桌前,背包放在腿上。
他先是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拉开拉链,小心翼翼拿出已经完好如初的笔记本,放在桌面上。
即使不打开,他也非常清楚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他的记忆很好。只是看着这略显斑驳的棕色封皮,看着那略显幼稚的笔画,他都能好像回到他第一次得到它的那天。艾米丽院长柔软的手抚摸过他的脸,将他拉进她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阿尔弗雷德短暂的在阳光里坐了会儿。
这本笔记本承载的不全是他的记忆,更多的是他的感情。在难以向他人倾诉之时,他转身投奔向了自己。
手指在封面上轻敲。阳光落在他的手指上,落在他那歪歪扭扭的名字上。
就像天亮了,有段回忆重见天日。
阿尔弗雷德想了想,最终没有打开那本日记。
他转而从书桌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笔记本。也是很普通的、朴素的、棕色封皮,封面上右下角写有名字,不同的是笔迹已成熟许多。
他将它放到面前,轻车熟路打开到空白的一页,拿起桌上的钢笔。
钢笔笔身是银白色的陶瓷光泽,笔帽上镶嵌了一颗蓝色小钻石,是亚瑟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今天阳光和风都好,有风了,便随风吹进来几片落叶。
他认认真真在纸头写下日期:2021年10月17日。
然后,隔了两行,他落笔:
“今天,和亚瑟先生一起回了趟布鲁克林……”
他开始写。有时候卡了壳,就咬咬钢笔的笔杆,想通了,就继续写。他记忆虽然开始的晚,但是很好的,就比如他还记得十年前,他第一次开始写日记,就是这样,觉得卡壳了就下意识咬上铅笔杆,写着写着感觉写不下去了,因为那虽然是他完全不记得的事,但他总觉得有点难过,而且越写越难过,眼泪砸在纸页上,所以他后来都不好意思给别人看那个本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是什么人,艾米丽曾说过可以给他看看他们的照片,但他还是拒绝了,他一向勇敢,那是他最胆小的时候。他知道了他们的模样,知道了他们在照片上笑起来是什么样,然后呢?然后他就会想亲眼看到,会迷失在根本不存在他脑海的记忆里,他会忍不住去想他们是不是也这么对小时候的自己笑过,悲伤叠着悲伤,这样致命的循环开始了就不会停下,直到他生命的尽头,而后来甚至他的生命连尽头都没有了——所以幸好一开始便没有开始——他这么难过又苦中作乐的想。
“或许,再等等吧。”
鹿角海棠在风里轻轻摇晃着。
他一笔一画写道。
“或许在未来……”
亚瑟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应了一声,笔下加快了速度,大声回应:“开饭了吗?我马上下来!”
“……不是。”亚瑟有些犹豫,“我这个……饺子……不知道为什么煮破了很多。……你来看看怎么回事?”
笔尖一顿。阿尔弗雷德愣了愣,然后无奈地乐起来。
看来——果然——王先生总是对的。
“来了来了!”于是他赶紧放下笔,手忙脚乱穿好拖鞋,向门外冲去,“总之您先把火关了……”
10
他走得急,连笔记本都没合上。
窗外风吹起来,笔记本纸页轻盈,轻易便被吹动,随风向回翻着。
写在纸最上方的日期一日日后退,而每一页日记的开头,其格式也总是齐齐整整。
“今天,纽约下了大雨……”
“今天,大家一起去游乐园了,给我庆祝生日……”
“今天,去了第五大道……”
“今天,遇到了一位奇怪但是好心的先生……”
然后,风慢慢弱了。掀过去一半的纸页没了风的助力,也缓缓的滑了回去,文字写成的时间再度回到现在。
钢笔连笔帽都没来得及盖,放在一旁,笔尖墨蓝色的墨水在阳光里闪着一点光。方才吹进的一片落叶落在纸页上,姿态像一只金黄色翅膀的帝王蝶,收敛了翅膀,正好落在写在最后一行的那句话上方。
“或许,再等等吧。”
落叶在微风里轻轻一动,似蝴蝶在等候。
“或许在未来……”
“或许在未来,有一天,我终于勇敢到能回头。”
—TBC—
……
意大利。
佛罗伦萨。
这间工作室位于一座老楼的顶端。房主说这栋房兴建于是文艺复兴时期,不过,这样辉煌的身份并没有让其身价上升多少,反而因为楼房古老难以进行现代化改造,即使加装了水电气管线,也并不稳定,实在难以符合现代人的生活需求。就像古董陶瓷碗固然名贵好看,但真要到了寻常人家的日子里,也不如超市里三欧元一个、现代工厂流水线制造出来的普通碗受欢迎。
但就这样一座美观有余、实用不足的老房子,也能迎来欣赏它的客户。
那位年轻人来看房时,房主怕再次错过这个买家,有些忐忑地搓着手,再度搬出他的压箱底言论:“这房子是文艺复兴时期……”
“你说得没错,它确实是。”
那茶褐色头发的年轻人微笑着接了他的话。
接着,他毫不犹豫开口:“顶楼那间屋子,我买了。”
抛去一切看,这确实无疑是一座美丽的建筑。橘土色外墙上爬着大片翠绿的鸳鸯藤,这种植物花期长,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开着晚霞颜色般的紫红花朵。工作室一面屋顶是角度为60度的天窗,玻璃倾泻下来,以刷成森绿色油漆的木制窗格做装饰,阳光毫无阻碍从这倾斜的大片天窗流入,因此屋内总是光线明朗的。
而最妙的是,从这面天窗向外看,能远远看到圣母百花大教堂,那壮丽的建筑有着红棕色穹窿顶和米白色的墙体。若是赶上好天气,夕阳和晚霞像火一般沉在天边,那穹顶便越发酒红鲜艳,和远处深紫淡紫的连绵远山交相辉映,美如至高无上的权力。
窗外风景绝顶,窗内的小世界也别有一番风味。墙被漆为绿色,房屋装修也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植物也多,各式花草装点着房屋四处,配合原木色的家具和深色橡木地板,整个工作室绿意盎然,好像进了森林一般。大大小小的画板、工作设计白板、颜料画具等乱而有序的摆放在屋内。就在那阳光明媚的天窗前,支着一块大型油画布,其上已经用黑色炭笔大致画出了草稿,也已经开始铺上了颜色。若是有些见识的人来看,都定能认出那画的是什么——
威尼斯粼粼水波之上,那座著名的里亚托桥。
青年赤着一双洁白的脚,轻快走过深褐色地板。
他边向窗边走,边从手中果盘里拎出一颗红苹果来,大大咧咧咬在嘴里,然后把整个果盘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银色盘子里装着苹果、橘子、葡萄、小番茄等水果,不知是有意使然还是浑然天成,整个果盘的摆放错落有致,颜色搭配漂亮,好像绘画时的那种静物小景。
他咬着那颗苹果,轻车熟路坐到画布前,继续拿起画笔。
上身宽大轻薄的白衬衫上还溅有方才洗水果时的水渍,下身一条简单清爽的淡蓝色牛仔裤。全身上下除了左手中指戴了一个戒指以外,他整个人干干净净,再无任何装饰。阳光落了一截在他头顶,原本茶褐色的发色便显得通透许多,变为一种柔和的浅茶色。
他咬了一口苹果,将它随手放在了一边的白色小圆桌上,心情颇为不错地哼起一首意语的小调。
手机铃声响起。
画笔一顿。
这青年,这艺术家气质十足的青年,从小圆桌上拿起那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然后他接起电话,笑起来,很开心地打了个招呼:“哥。”
他听着电话那头说话,放下画笔,在座位上慢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悠悠笑着回话:“没有啊,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忙。”
他又拿起那个苹果,啃了一口,口齿不清。
“是啊,我是明年威尼斯狂欢节的艺术总监,人家再三来请的。既然答应了,那肯定要全力以赴咯。”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止不住笑:“别和我说什么经济、旅游那些,我搞不懂。我是发现了,你说话和老爷子真是越来越像。”
“知道了,知道啦。等这事儿忙完,我保证,我第一时间回罗马去看他。”
青年歪过头,用脑袋和右肩夹住手机,腾出手来继续画画。
“不过他不是说了么,明年到时候要来威尼斯玩。我记得弗朗西斯先生之前也说过,二月份会来意大利,去参加米兰时装周。就爷爷那个性子,肯定是要把弗朗西斯先生邀请来一起参加狂欢节的,所以我已经提前在准备给他的礼物了……”
“……嗯?”
“什么叫……不止弗朗西斯先生?”
天窗外,远处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在蓝天白云下,亮出一片圣洁的白光。背后远山一片青色。
手中画笔在画布上停顿了几秒,垂下来。青年坐在原处,专心听着电话另一头说话。
“是吗。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青年顿了顿,然后快活地笑起来。“看来咱们家这老爷子,确实是一个人闷久了!不过也好,确实都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了。”
“……哦,还有一位新朋友,差点忘了。”
他摸摸下巴。“从人类转变来的……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了,还真是有点新奇。”
阳光缓缓西移,在游云间时隐时现。
青年唇角弯着,悠闲地抬起眼。
“行,我明白了。你放心。”
一束阳光下移,照亮他的眼睛。清澈的茶色双眼正弯起,笑得开心。
“帮我转告老爷子——我准备的礼物,保证他们喜欢。”
*阿蒙:古埃及神话中的太阳神和主神,其名Amun,古埃及语的拼法是Imn,意为“隐藏者”。在此,取其“隐藏”之意为这个游戏命名,对应游戏中被隐藏起来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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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冷翠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啊,意大利好美好美,想去旅游…………
EmptyRecycleBin【茄猩蕾
茄猩蕾闭合大三角⚠️
全文2.8w,部分设定来自于《赛博朋克2077》。
BGM:《Golden》
0.
“我已经等你找你追寻你,用尽所有方法。”
1.
2058年,6月2日,晚8:13。
奂锦大厦灯火长明,52楼办公区的中央空调运作起来,噪音颇大,工位已经没有人了,唯独一台电脑还亮着,屏幕显示,邮件驳回。
番茄看了一眼电脑时间,抿抿嘴,叹了口气。
“哎呀,大忙人还在加班呀?”
一位年轻的办公室女性拎着小包穿过办公区,她在过道处站了站。
番茄抬头看过去,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无奈,“材料款一直批不下来,原料商已经不耐烦了。”
“哦...
茄猩蕾闭合大三角⚠️
全文2.8w,部分设定来自于《赛博朋克2077》。
BGM:《Golden》
0.
“我已经等你找你追寻你,用尽所有方法。”
1.
2058年,6月2日,晚8:13。
奂锦大厦灯火长明,52楼办公区的中央空调运作起来,噪音颇大,工位已经没有人了,唯独一台电脑还亮着,屏幕显示,邮件驳回。
番茄看了一眼电脑时间,抿抿嘴,叹了口气。
“哎呀,大忙人还在加班呀?”
一位年轻的办公室女性拎着小包穿过办公区,她在过道处站了站。
番茄抬头看过去,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无奈,“材料款一直批不下来,原料商已经不耐烦了。”
“哦哟,我看是你太认真啦,款项结下来也少不了忙活。”
“本职工作,吃这碗饭,出这份力。”老番茄不在乎阴阳怪气。
“难怪总监说要以你为榜样,哈哈,我还有约,先走啦。”女孩摆摆手。
“嗯,外边好像下雨了,慢点啊。”番茄点头。
女孩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远了。番茄望着那个身影,转身坐回椅子里,抬手搓了搓脸。
榜样?
今天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五天,不出意外的话,他依旧会在凌晨两点左右到家,然后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再次出门上班。
老番茄手指敲着桌面,眼神聚焦在手边的咖啡罐上,而后焦点涣散,他动了动指尖。
咖啡罐应声倒下,尚未喝完的咖啡流淌出来,顺着桌面滴落在地,而后飞溅到番茄的西裤裤脚和皮鞋上,他没有动作,只是看着。
公司职员的称谓,为什么偏偏要加个狗呢?
蓝街地下二层,灯光昏黄,FU℃K TO DEATH的灯牌旁边是一家小诊所,而诊所老板给自己挂的灯牌是,RESPAWN POINT,复活点。
得益于旁边的风俗店,boy偶尔能卖出去几瓶多巴胺或者内啡肽,他谓之曰爱情灵药。
稀释这些东西而后贩卖针剂,也不怕出什么问题,因为这里是复活点,人们醉醺醺地过来,拖着一条残废的腿或者彻底失灵的手臂之类的。boy劳心劳力地帮他们换上,再埋下一两个小隐患,生客变熟客,一门手艺赚两笔钱,谁还记得兑了盐水的激素。
“哎,才他妈几点啊,不打工了?”来人算半个熟客,风俗店有他的相好。
“周五啦,阿sir,乐乐汉堡买一送一,我可没时间关照你们这帮老爷咯。”boy落下卷帘门,才发现自家店面又被喷了涂鸦,血红的喷漆,画着一个笑脸。
“我操,这什么东西啊,这么膈应人。”
“赛博精神病画的,”boy锁好门,回身指了指脑子,“这里坏掉了。”
“啊,真有这种病啊,你个华佗再世也治不好啊?”
“什么啊,陪你扯屁都扯了五分钟了,要不你先把这个月的账单清了吧,好不好?”
“哎呀,聊天呢,提什么钱,月底肯定给你还了。”
“妈的,小心上黑名单的,以后阳委了都没人帮你治几把。”
那种毫无征兆的自发性生物信号紊乱综合症隐有燎原之势,而这座城市的人们却并没有因此退却,他们还是在大吵大闹,喝酒,上床,悲伤,高兴,然后死去,“赛博精神病”好像一个极具传染姓的笑话,而听到它的人,似乎都变得大无畏了起来。
英雄主义,Lex撇撇嘴,他自觉要是能有那帮人对生活狂热的11%,他电脑桌旁的绿萝也不会因为缺水而挂掉了。
不过,幸好是缺水,不是缺钱。
Lex笑了一声,此刻,他正藏匿在奂锦大厦52层的露天休息区,四周满是绿色植物。Lex十分好奇,扫描之下,发现是虚拟投影,妈的,自己骗自己。
进度100%,入侵成功。
视野内浮现出一个对话框。
确认,勘绘开始,需要用时30分钟。
Lex皱起眉头,转身坐到躺椅上,他将入侵成功的所有监控的视野同步共享给勘绘程序,辅助绘制地图,这需要一点专注力。
进度100%,载入成功。
勘绘开始,需要用时3分钟。
生物集成处理区域过热,请及时检修。
视觉出现了蓝绿色差,Lex闭了闭眼睛,试着进行深呼吸。
托植入体的福,他在网络黑客这个领域发光发热的同时,也渐渐难以界定自己是人类还是仿生人了,这个问题或许会在他义体植入率99%的时候得出答案。
需要用时1分钟。
Lex看了一下手表,11:58,时间满够,2分钟后,净化生物电波的磁暴雨将会洗涤整座奂锦大厦,12:01,磁暴雨停止,12:02一切电子设备将会恢复正常。
那一分钟的间隙,就是他逃出生天的法门。
纸巾沾水,番茄矮下身擦拭皮鞋。卫生间似乎有人在乱来,喘息声露骨刺耳。
番茄顿了顿,将纸巾丢尽垃圾箱,转身往电梯间走去。3楼是监控室,那边有他的同乡,疏通人际关系是职场必修课,老番茄不敢怠慢。
立体地图勘绘完毕,这份地图覆盖了大厦所有角落,甚至卫生间那对乱搞的男女也尽收眼底。
Lex从躺椅上爬起来,定了定神,义眼捕捉更加迟钝了。他从腰间的背包里拿出绳索,四下打量,最后选择把绳子绑在露天阳台的某处外部支架上,Lex紧了紧绳子,将环扣卡在自己的腰带上。
买一送一的汉堡吃起来有股塑料味,boy坐在街角废弃凉亭的台阶上,边吃边抬头看着,雨幕中,奂锦大厦巍峨耸峙,溢彩流光,他眨了眨眼睛,那深蓝色的光幕好似幔帐,落下来,就能隔绝一切。“大师,是不是有股塑料味?”他扭头看向身旁同样在避雨的僧人,道。
“磁暴雨有什么用处,总感觉很像安慰剂。”老番茄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说不好,”监控室的安保老乡举起啤酒,旋转着座椅冲老番茄晃了晃,“不过这可是好东西,哈哈。”
“你喜欢就好,我啊,人前人后累得好像条狗——”
老番茄转身看向监控台,而后愣住了,52层的露天休息区似乎有状况。
Lex勉强站了起来,磁暴雨让他全身的控件瞬间失灵再重启,信号冲撞令人头疼欲裂,只有一分钟,一分钟后全部监控设备重新投入运作,到时候可就不是这种难度的解谜游戏了。
他慢慢退到阳台边缘,深吸一口气,翻身跳下,夜风夹杂着雨丝自身后涌上来,Lex有些睁不开眼睛。然后,身后某一台提早恢复信号的摄像头,已经拍下了那张小巧的面庞。
摄像头正巧拍到了奂锦大厦后方的天空处,游荡着浮空广告船,“奂锦科技,给您一个更值得期待的美好未来。”
“——也就只有在你这边喘口气,轻松一下了。”
老番茄同样喝了一口啤酒,食指敲打键盘,关闭摄像头,清空记录。
那位大师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浮屠塔,便也可以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塑料味的汉堡。
boy没听懂佛法,他只可惜自己那买一赠一转手施舍给僧侣的汉堡,何况这汉堡还没买来简单易懂的通俗版佛法。
他转身绕进巷口,打着哈欠下了楼梯,FU⊂K TO DEATH那边的音乐声震耳欲聋。boy摸出钥匙,心里打算着早睡早起,明天早开张,当到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看到卷帘门旁坐着的那个人。
小圆脸,粉色兔子卫衣,满嘴是血,同身后卷帘门上的笑脸涂鸦映衬,看起来很像一个残忍的童话故事。
警笛声又在城市上空盘旋起来,狂欢的人群习以为常,他们仍旧依偎着,相互取暖,也相互伤害。
2.
“早上好,黄昏的朋友们,又他妈是新的一天了!”
“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吧!科技公司均表示能源储存量在隐患,鍕工集团在军备制造方面面临分歧,荒芜危机仍在持续,动植物数量急剧减少,流民或许会在未来五年成为最抢手的职业,就业这么艰难,有份这样的工作也还不错,不是吗?”
“北港的航空船正式开建,南旬割据势力难以压制,东垣原住民爆发动乱,西仓地皮收购事宜推进缓慢,多地事故多发,促使奂锦科技为H²PD配备了新型科技武器,嗯哼,今天也是相当不错的开始啊,哦,对了,别因为一两个精神病就不出门游玩了,大好时光,烂醉才是真理,蓝街酒吧进入折扣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欢迎来到新的一天,这里是美梦成真的地——”
面前的壁挂电视突然黑屏关机了,boy嘬着盒人工果蔬汁,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去。镇静剂过期三个月依旧效果显著,他捡回家的小红帽睡足了八个钟头。
“妈的吵死了…”Lex抬手捂着额头。
“醒了啊,老板,”boy歪了一下头,笑道,“你义体覆盖率已经超过85%了,按规矩手续费要翻倍,我帮你清了颅腔淤血,换了恒温调节器和钛金覆膜骨骼,填装了新的核心燃料,顺便清理了一下数据冗余,一共11220元,扫码现金都可以,硬通货的话,只收黄金和多巴胺。”
Lex勉强睁开眼睛,boy刚刚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耳鸣严重,画面捕捉出了问题,处理速度倒是快了不少,温度降下来了。
“哎,装死啊,我怎么可能治死人的,你死了我也要拉你回来把钱收收好。”boy单手撑着手术床,探头凑过去看那人的表情。
Lex闭上眼睛,储存自检,而后睁眼,环顾四周,只看到一张傻脸,跟前的男孩离自己那么近,近到不是要吃了自己就是要咬自己一口。
“你救的我?”
装潢很独特,全都是霓虹彩灯和古里古怪的巨型泰迪熊布偶,撞色装修风格让Lex多花了三秒钟才辨别出这是一家黑市诊所。穿着白大褂的男孩将剩下半盒蔬果汁塞到他手里,而后摇摇晃晃地躺进沙发里,黄黑相间的皮质沙发,上面有奇怪的体液痕迹,Lex的眼睛捕捉到了信息,正在分析。
“是啊,但是懒得再重复刚刚的话了,你自己找找看有没有默认备份吧。”男孩打了个哈欠。
Lex已经回溯了全部记忆,他张嘴一口气喝完果蔬汁,将纸盒丢到沙发上,只听到男孩“哎哟”一声。
“我在医者黑名单上,你帮我治疗是你自己坏了规矩,我可以帮你保密不说出去,医药费就作封口费好了。”Lex翻身下床,试着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鬼,黑吃黑啊?”boy看着自己捡回来的小粉帽,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扫了两眼,而后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脑壳,“反正地图我拷贝下来了,不给医药费的话,我就散出去咯?”
大厦昼夜长明,这对工作人员的健康状况有极大危害,首当其冲的就是,老番茄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老番茄给自己推了一针咖啡因,而后拿着材料进了总监办公室,他这个部门比较特殊,总监的上司就是科研所和董事长本人,因而老番茄毫不意外地撞见了他们的顶头大boss。
总监看了老番茄一眼,使了个眼色,要他先出去,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微微鞠躬,而后将材料拿出来,直接双手呈给了奂锦真正的主人,董事长。
“您看一下这一栏,是的,材料费一直不批的话,原料商那边和科研所那边都要耽误了,当然不是总监不给批,是的,最近事情比较多,没关系的,您在这打勾,一切妥当后我会回来复命,是的,我的工号是HZ0813,A+毕业,采购工作,您这么认可我,是我的荣幸。”
多亏了那100mg咖啡因,老番茄虽然没蠢到直接和总监对着干的地步,但他也不怕总监给他使绊子了,因为等款项下来,总监必定会利用他做替罪羊,自己吞下这笔公款,然后把他赶出公司。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个回马枪。
“没被为难吧,感觉也没几个人特别在意大厦的摄像头。”番茄给监控室同乡发了信息。
“没有没有,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结果谁也没问起来,哈哈,下次可不能喝酒了,真危险啊。”同乡回了信息,这人以为删除监控是自己酒后失职。
“这事儿有我一半的责任,下次请你出去喝酒,吃牛排披萨,真正的牛肉。”
老番茄回完消息,笑了一声,他回忆起监控摄像那一幕,而后画面定格在一张表情很臭的面庞上。
这人是谁,他从大厦中拿走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拿走的,番茄想要知道,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他希望这次的事,可以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契机。他必须要找到这个人。
“多少钱来着?”
“哇,口风变得很快啊,那份地图对你很重要啊,那你岂不是被我抓住把柄了?”boy笑了起来。
“你违反规则,救治了黑名单上的人,”Lex摇了摇头,转身坐到boy身边,伸手摸到boy后颈的金属卡片,那之下一般是先进人类的数据接收口,“小心被同行骂到阳委啊。”
boy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汇入账户11220元,请注意查收。
“你不是医生来的,现在清楚我的手段了?”Lex收回手,笑得很欠揍,“我该走啦,你拦不住我的,生意兴隆啊。”
北港码头,行船来往,大型集装箱排布如同迷宫。老番茄打着把伞,站在细雨里,这座城市似乎被伤透了,日夜啜泣不停。
“多上点心,款项很不容易才批下来的,材料损毁大家都要完蛋。”老番茄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什么玩意啊,这么沉。”浮空运输车的车队队长拍了拍手套上的冰霜,走过来问道。
“我要是清楚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呀,”番茄无奈笑笑,上前一步给车队队长撑伞,“冷冻材料吗?”
“是啊,冻得邦邦硬,”队长摘了手套,掌心都红了,“唉,我说,你们不是倒卖移植器官吧?”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又笑,“什么年头了,要真做这个生意,奂锦早破产了。”
车队队长听了就笑,老番茄从口袋里摸出盒烟,递了过去,队长接过来,像是有些意外,便低声道,“老总有事儿?”
老番茄抿嘴笑笑,摇了摇头,又点头。
“我可不是什么老总,但确实是有事找你。”
3.
雨下了一天一夜,Lex从外边回来,他淋了雨,兔子耳朵垂头丧气地落了下来。
“妈的,三十年一劫是吗,”Lex骂骂咧咧地脱了衣服,丢到衣篓里,“小智,宝珠,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不出来接我啊,是不是又没电了?”
显然没有任何生物回应他,他叹了口气,开启扫描模式,捕捉信号反馈,“不是跟你们讲了,困了要去电池板那边睡觉。”
Lex从床上抱起两只“小狗”,动作之下,身侧肋骨清晰可见,这是个极单薄的男人,而他背后的仿真皮肤下,义体电回路犹如唐草花纹一般纠缠着,光芒隐隐流动。
他吃力地将两块废铁放到充电板上,这是他组装的机械宠物,只是技术和材料有限,他们现在只是两只很笨的小狗。
小公寓不算整洁,却也说不上混乱,到处都是开了包装的零食,Lex随手抓了把零食填进嘴里,而后进了卫生间,打了个响指,小公寓开始放复古的ACG音乐,花洒出水冰凉,而后慢慢变得温热,他站在水下冲着头发,回想着几天前接得单子。
“手绘地图,我直接帮你黑进安保系统,拷贝一份电子档不就完事了?”Lex很不屑,他是最顶尖的黑客,他有资格摆臭脸。
“不是,是,我想要一份最全面最完善的地图,而且电子地图我用不了,你知道吗?”
Lex眨了眨眼睛,“我不太想知道呢,你拿着这份地图做了坏事,我岂不是一样要遭殃的。”
“……你想要多少钱?”对面带着鸭舌帽的男孩手撑着桌子,探身问道,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有很多钱的,请你帮帮我。”
Lex垂下眼睛,回避了视线,“啊,那一百万好了。”
他抬手抓了把刘海,吐出一口水,而后他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去,不是水,是血。
电话接入,Lex皱起眉头,拒接。他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换衣服,输入号码,进行全城检索,号码持有者身份,张xx,男,24岁,籍贯南旬,A+毕业,现就职于奂锦科技。电话再次接入,Lex沉了口气,接通。
“喂,您好,请问是Lex先生吗,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那么我这边查到您是职业黑客,目前我有个委托,如果您感兴趣的话——”
“不感兴趣。”电话挂断,尽管声音很温和,但是Lex一点也不想听下去了,他最近已经够倒霉了。
Lex仰头栽进被褥里,他开始回想那个小客户的特别之处,收到图片,Lex愣了一下,调出图片,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张监控摄像截图。
夜黑风高,雨中那张傻脸他再熟悉不过了,Lex叹了口气,回拨电话。
“喂,Lex先生您好,您主意转变得很快呢,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能见一面,我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委托。”
“妈的,好烦啊,那你请我吃饭吧,现在几点,下午四点,三个钟头之后发地址给我,我先睡会儿,不要打扰我,不然会我会远程遥控你的电脑爆炸,奂锦大厦52楼A813工位的小张主管。”
电话挂断,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将手机拿到眼前,难以置信地长出一口气,几秒钟之后,他笑出了声。
“你不要乱动,听没听到,”boy拿了把小锯子,冲着客人的后颈比划着,“搞偏了会死人的。”
“哎哟,为什么我身上的零件总是几个月就坏一次啊?”
“哇,人心还会坏呢,零件算什么,何况你又不打麻药,又只买得起二手货,你还不坏,我买的正版零件都要哭了。”
“嗨,要不说你手艺好,心肠也好呢,华佗在世。”
“你先等等再夸吧,你最近做什么了吗,怎么生物芯片里这么多隐藏文件,簧片吗?”
“什么片不片的,你们诊所出门左拐就是超梦租赁店,有必要吗?”
boy放开登载限速,进行了快速查阅,而后再次问道,“你最近到底做什么了?”
牛排披萨是当今时代比较珍贵的美食了,不是因为芝士,而是因为真牛肉很少见了。
桌对面的人只吃披萨上的牛排,因而一人吃了两份儿半的披萨,老番茄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无奈。
“早知道就带你直接去吃牛排。”老番茄将那盘“纯芝士披萨”拖到自己面前来,着手拿了一块。
“没差啦,能吃到真牛肉哎,复旦毕业就是不一样,知识就是力量。”Lex抿了抿嘴唇,老番茄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接过来擦了擦嘴。
“又不是天天吃,偶尔一顿当然消费得起。”
“好啦,”Lex吃饱了,声线上扬着,摊在了座位上,“不如先讲讲你那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委托好了。”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将一块披萨边填进嘴里,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咽下之后,开口道,“是这样的——”
“嗯嗯。”Lex随口接着,又用叉子去戳披萨上的芝士吃。
“呃,”老番茄就去帮Lex把芝士拨下来,“我们公司最近一直在大批量收购特殊芯片材料,我非常好奇,我想知道那些材料是什么,也想知道您那天出入奂锦大厦,是否跟这件事有关。”
“我看到你的邮箱里有八份被驳回的申请批文哎,你要不考虑重说一遍,我可以等的。”Lex伸手指了指另一片披萨,示意老番茄帮他继续拨芝士。
伸到半空的手停住了,老番茄抬眼看向Lex,产生了一个疑问,“好吧,我目前正身陷一场办公室争斗,如果能去查清材料状况,我可以设计一个陷阱,将我的敌人赶出公司,我对您那天晚上出入奂锦的事很好奇,我想知道您是否知道一些隐情。”
“我看看啊,报表审批需要总监签字,唔,两封,三封,这封邮件对你有用吗?”
老番茄的手机响动,是一张截图,总监的邮箱信件。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们做什么也过不到董事长的眼里去,那小子太精明了,留着没好处。」
老番茄逐字逐句的念完邮件,然后确认了一下报表,一式两份,不知道收件人是谁。
“我能查到这封邮件是因为这家披萨店就跟奂锦隔着一条街,我可以凭借上次接入的网络端口黑进去,我能知道你的位置,是因为我们确切通过电话,所以才可以定位,我不是万能的,发送地址被隐藏了,我也没办法知道这封邮件发给了谁。”
那个疑问的答案似乎开始清晰了。
“所以,你要不要再重新说一下你的委托呀?”
“…借助你的黑客技术,找到材料所在地,我负责实施破坏然后丢锅给那个狗总监,条件允许的话,倒卖材料的钱我们对半分,”这场博弈彻底输了,老番茄没了办法,“一回生两回熟,对Lex先生来说应该很容易。”
Lex边听边笑,听到最后,几乎就要鼓掌,可没等他说出什么来,眉头一皱,视野之中颜色捕捉缺失,眼前的一切转瞬变成暗绿色。
老番茄当然能看出Lex的不对劲,他往前探了探身,“你还好吗,不舒服吗?”
Lex闭了闭眼睛,一口血吐在了盘子里,焦香金黄的披萨边饱蘸红色,老番茄怔住了,而后立刻站起身来去扶Lex。
“先、Lex先生,我得带你去医院。”
“倒卖芯片材料需要渠道,”Lex抿了抿嘴,笑着摇头,“我们需要一个黑市医生。”
全知全能,这信息横行的后科技时代,自负如番茄,也终于见识到了强悍无匹的力量。
4.
云空间记忆备份。
这是那个客人告诉他的,boy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技术,像他们这种黑市医生,市面上有什么好技术好产品,他们都能通过三流手段给你拼出个大差不差的来,可记忆备份,行内没一个人听说过。
这么解释或许更为直观,生物芯片由后颈置入脑内神经网,搭配各类植入体和义体协调使用,珍贵的记忆直接导出,存到SD卡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怀念,这种云上传是什么东西,传到哪里去,备份之后能做什么,又能导出给谁。
记忆,自己觉得珍贵,放到别人眼里,屁都不是。
纵情享乐的时代,网络黑客一个对视就能黑掉监控摄像头,竟然还真的有人会上这种当,何况他还亲眼见识了靠金属传导直接黑进他支付账户的技术,那个Lex怕不是个神棍来的,boy抬手摸了摸后颈,觉得浑身不自在。
梆梆梆!
boy回过神来,皱起眉头,他已经挂了歇业牌,谁这么没有眼色,他往手术床里缩了缩,决定不去理会。
梆梆梆!
boy闭上眼睛,哼着歌装死。紧接着脑内弹出通知,100000.00元汇款成功,账户余额562200.00元,100000.00元汇款成功,账户余额462200.00元,100000.00元汇款成功,账户余额362200.00元.
“喂,喂,喂!不要搞我的达不溜啊!”
boy直接从手术床上弹了起来,跑去拉开卷帘门。卷帘门刚开了三分之一,一只手直接伸进来,抓着卷帘门的边缘往上推去,而后单手将一个人送了进来。
boy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道,“小红帽,带着猎人叔叔一起过来了?”
Lex抓着老番茄的手臂,虚弱地走到boy跟前,血就从口唇间溢了出来,他笑得很奇怪,“妈的,狗屁庸医啊,二极管都能给装反?”
boy愣住了,可装反一个二极管远不止于造成这样的后果,“你,你不是吧……”
“到底能不能救?!”老番茄恼了,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
“能,妈的,能!把他抱到手术台上去!”boy转身去柜子里翻封血针和镇静剂。
生物集成处理区域温度过高,身体开启了局部断电保护。超过85%的义体覆盖率,因此具备了绝佳的信号传输系统和导电装置。同时,过度改造也带来了巨大的排异反应,这种排异反应在本来处于一个绝佳的平衡点,如今被boy的那支小小的二极管打破了。
“换言之,他现在好比是伊卡洛斯?”老番茄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那人,他并不知道那根二极管的事。
“什么,什么啊,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吗?”boy皱起眉头。
“不管怎么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同意,我们就一伙儿。”
“哎,你很奇怪的,好不好,怎么,你们两个有一腿吗,”boy笑了起来,“送你们两针多巴胺?八五折。”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似乎琢磨了一下,而后也跟着笑,点点头,“那你们是一见钟情?”
boy闻声抬起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不爽,话不投机半句多。boy起身要走,老番茄把他喊住了,问他去哪里,boy亮了亮自己的烟盒,指了指窗外,而后推开窗户,翻了出去,老番茄站起来,跟着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片天台。
远处雨雾缭绕,蒙蒙细雨中,浮空广告船穿梭在楼宇之间,老番茄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的地下二层,未必是别处的地下,这边看是沟渠,那边看却是海河天际了。
高低错落,黑白颠倒,除非拼命地往上攀爬,否则,眼中的太阳都可能只是别人打火机上的火苗。
浮空船在远处播报着,“奂锦科技,一个属于全人类的更美好的未来。”
boy站在房檐下面,呼出一口烟雾。
“先说说看,能赚多少钱?”
boy的破诊所只有一张手术床,一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双人沙发,以及一张茶几。因而Lex醒来的时候,boy躺在手术床上吃零食,番茄盘腿坐在茶几上,正在回复手机消息。
“…狗屁奂锦,我自从跟奂锦扯上关系,霉运他妈的一刻不停。”Lex动都没动,只是睁开眼说了这么一句。
“boy说,你从奂锦拿出来的是份地图,我答应了boy,事成之后一比一分成,一人拿三分之一,我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升职,如果你们不满意的话,我那一份也可以分给你们。”老番茄缓缓道。
“那太好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boy从手术床上坐起来,走到Lex身边,去观察那人的瞳孔变化。
“妈的,搞什么啊,我昏迷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打了一炮吗,全都商量好了,还要我做什么?”Lex伸手去打boy的手,他很久没有看过义体医生了,因而被这样摆弄,心里有些反感。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老番茄放下手机,抬头看向Lex,“Lex说门开,门就会开。”
鹿一般的眼睛,狼一样的目光。
漫不经心的姓格,步步为营的打算。
Lex看了身旁两个小孩一眼,自觉要当一会儿超人奶爸了,他认命一般地点点头。
“好啊,干他妈的。”
人心是很复杂的,比如——
番茄牵头,为的是升职加薪,更为了查清楚材料状况,死鱼般的三年社畜生活,他没有玩儿出花样来,那么现在就该换个玩儿法了,而这一切的支点,是那个三秒钟之内掌握自己全部软肋的,赛博神明。
boy参与,为的是更多稀有的芯片材料,更是为了查清楚所谓的云空间记忆备份是怎么回事,他独来独往惯了,用些手段也不会内疚,但是那根二极管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自然是埋在那个神明的身体里。
Lex同意,当然是为了钱,85%的义体改造,维持身体机能需要很多钱,他想要的是更极致的力量,更自由地探寻,他不介意继续植入义体,但他需要钱,需要新的材料,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动物了,可宝珠姐和小智需要他,这就足够了。
这样一来,一个奇怪的组合诞生了,他们嘴上喊的都是为了钱,可心底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却没人在意了。
那该死的早间新闻又开始播报了,犯罪,暴动,纸醉金迷,传染病,科技垄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屏幕另一边嬉笑怒骂,演一出好戏,这座城市像一块永远被紧紧攥在手里的海绵,人们被捏成奇形怪状,流血流泪,流着脊髓,也是一出好戏。
雨下个不停,没人在乎那么多。
时钟拨到一周后的晚上10:00,那才是故事真正的开始。
5.
“计划是什么啊,阿sir?”boy钻到番茄的雨伞下面。
“跟我走就可以啦。”Lex全然不在乎下雨这件事。
老番茄赶忙往前走几步,替Lex撑伞,“那,应变措施或者备用方案有吗?”
“他妈的当然是听我指挥啊,你们在想什么啊。”Lex摆摆手,往远处走去了。
余下两人站在伞下,对视一眼。
今天Lex换了一身白色兔耳的羊羔绒卫衣,远看的话,衣摆下端正好有个毛绒球,boy舔了舔嘴唇,“啧”了一声。
身旁的老番茄正用便携式注射器给自己打针,100mg咖啡因。boy抽了抽鼻子,扭头看向老番茄,似笑非笑,“不抽烟,打这东西,你自己骗自己?”老番茄没说话,收起小包,快步跟着上去了。
有了Lex这张活地图,番茄和boy好比几十年前的弱智网游玩家,跟着NPC跑任务就够了。
一行人由两条街外的地下通道进入,这条路是Lex分析出来的最安全的道路。boy分给番茄一个屏蔽芯片,番茄不解其意,boy只道,隐形斗篷,Lex自身有屏蔽系统,我们两个还是要躲一躲监控摄像头的。
由地下通道的消防出口进入另一个隧道,番茄四下打量,说这是一条运输专道,货车运输的材料是从东垣开采的。
“抢来的。什么开采,说那么好听会给你涨工资吗?”Lex笑道。
boy撅起嘴,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你被骂了吧。老番茄眉毛一挑,只是笑着点头。
运输专道再往深处,有一条疏水管道,有风自对面吹来,风中的气味不是很乐观,Lex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表情化作痛苦面具,“来个人打头阵,我怕老鼠的。”
“呜呜,我也怕老鼠。”boy看向老番茄。
老番茄剪断水道铁门的门锁,先行进入,而后是Lex,最后是boy,boy随身带了便携式电焊燃剂,扭头又把铁门焊死了。淌水往前走,腐臭气扑面而来,上坡路,越走越累,番茄和boy一前一后打着手电,出了水道,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此刻,他们已经走了40分钟了。
Lex四处看了看,脑海中是他亲手勘绘的大厦地图,停车场西北面,“冷库,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番茄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你不是很牛吗,怎么要反过来问番茄的?”boy打开胸前的小包,往嘴里扔了颗糖,糖里掺了兴奋剂。
“操,我知道你家有手术台、沙发跟茶几,可我不知道你和你对象只喜欢在茶几上打泡啊,不是这个道理吗,还有人喜欢拿冰箱当鞋柜呢,冷库就一定得是仓库啊?”
老番茄听罢,点点头,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
“哎,可是我单身哎。”boy耸耸肩,也笑。
Lex觉得自己被这两个年轻人打败了,这种感觉很奇怪,相逢恨晚,太矫情了,一见如故,没那么沉重,他脑海中检索起词条,太多近义词了,换种说话,意思都不一样了。
“哎,搞完这单,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的小狗吧?”
“什么啊,你给自己的小弟弟起名叫小狗吗?”boy伸手去搭Lex的肩膀,Lex没躲,但是表情瞬间臭了下来。
“都好啊,我们都觉得你很厉害,如果能交个朋友,真是再好不过了。”老番茄伸手也去搭Lex肩膀,Lex就被彻底绑定了。
“哎,套近乎不要带上我啊,很绿茶的,茄哥。”boy抽回了手。
地下车库潮湿闷热,偶尔有车开车去,看车型也不是私家车,显然这片停车场都是运输专用车。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冷库”所在,地下车场西北角有货运直升梯,因而冷库其实是在地下,Lex突然意识到,自己勘绘有误,便余出一部分内存去重新勘绘地图。
之前,老番茄套模了总监的指纹,boy准备做假手,老番茄提议直接给他换指纹,boy几乎没反应过来,他用镊子捏着那片两公分见方的人造皮肤,冲番茄道,你讲什么?老番茄直接拿过手术刀,把自己食指指腹的皮肤揭下来了。boy大骂神经病,然后给番茄补了一针破伤风,帮他植上了指纹。
电梯需要指纹识别和密钥输入,老番茄跟总监混过,能弄到手的消息全都弄到了。一行人进了电梯,畅通无阻,电梯屏幕显示-5层,这幢楼最高有126层。Lex问最高的地方做什么用,番茄只道,董事长的天宫吧。
电梯门开,Lex自然先走,两个男孩跟在这人身后,最沉着的番茄也平白生出一股神气,是的,威风又神气。
只有一条通道,拐弯就是保险门,老番茄前去识别指纹,大门开启,飘渺的水雾扑面而来。boy搭着Lex的肩膀,探出头去,冷气扑面,他搂着Lex,打了个寒噤。
“妈的,感应灯都没有吗,你们公司效益那么差的?”boy冲番茄道。
老番茄思索着,“没准吧,运行冷冻系统已经很耗电了,灯什么的,应该有电闸吧?”
“你们公司的wifi密码是06111160吧?”Lex突然问道。
“嗯,怎么了,你想上网的话还需要密码吗?”老番茄有些疑惑,继而彻底地愣住了,之后的一幕他永生难忘。
应许之地应当水草丰美,使人们福杯满溢,若是人们早就只道神的旨意能让摩西劈开红海,就不会在创世纪初,为造物主的神奇而感到惊讶了,因为他本就全知全能,无所不为。
Lex顿了顿,接着,身后通道的exit灯牌闪烁了一下。
通过wif密码的规律找到电网权限密码,电网权限通过后,接入中央控制室,中央控制室的值班小哥正在吃着人工合成汉堡看脱口秀节目,他身后的某个集成电路箱的运作灯亮了起来,电压增强。
三人面前的冷库顶灯一盏一盏亮起,由近及远,直至整个冷库恢宏如白昼。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转而看向Lex,Lex的表情自然是臭屁又得意,他咧咧嘴,揣起兜,大摇大摆地走进冷库。boy跟在Lex身后,像一只跟在俄罗斯蓝猫身后的金毛犬,老番茄思索了一下,便也迈步跟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后来,boy问过他,这绕口令是什么意思,老番茄看着boy,他只想把自己的咖啡因一口气打进boy的身体里,让他过度亢奋、脱水而死。
6.
眼前的一切并非圣经中的应许之地,没有水草丰美,没有甘甜如蜜。
“你确定,这是芯片材料?”boy凑在三四米高的货架旁,看着面前这一层,道。
“同一个原料商,同一份材料费申请报告模板,我经手不下五次这个项目了,不会有错。”老番茄没有boy那么猎奇,他站得不远不近,并且拦住了要走过去的Lex。
“干嘛,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反水啊?”Lex看向老番茄。
老番茄摇了摇头,“你刚恢复没多久,抵抗力不行,这些尸体未必是寿终正寝的,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是寿终正寝,而且肢体没有残缺,”或许是boy太过相信Lex的能力了,他的行动有些肆意妄为,“我看了一下,这些尸体的质量很有保障啊,白白嫩嫩的,恒温恒湿,像看护花草一样保护着它们。”
“换句话说,这些尸体很重要,”Lex思索了几秒,转头道,“暂时不能下定论,但是发财的计划已经泡汤了,番茄,你看你需要做些什么,这一趟不能白来。”
“哇,你好偏心啊,哥哥。”boy回头去看Lex。
Lex打了个响指,咧嘴就笑,“帮番茄把他的狗屁总监踢走嘛,阿茄姓格又好,人又大方,总监的位子你来坐最合适啦。”
boy眨了眨眼睛,而后活动着脖子,转身四处查看去了。
老番茄看着Lex那张笑脸,思路逐渐清晰起来,“boy,帮忙,摘几个肾。”
“好啊,这方面我很在行的。”
“造孽。”Lex似笑非笑地感慨道,屋顶的灯光闪了一下,他找了个角落,好整以暇地坐下了。
即使是赛博时代,人们还是迷信老一辈那句“吃什么补什么”的金科玉律,冰冻的器官失去了活性,没关系,它们依然鲜美可口。
更换了机械器官的人心中永远都有一个隐患——自己的一部分不再鲜活,它们并不柔软,没有温度,甚至无法流血,这是一个严重的缺憾,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也为了弥补本就不充足的动物蛋白,有人开始食用人体器官。
董事长亲自过问的项目,必然深受其重视,尸体丢了重要器官,必定逐级追查,到时候只要伪证足够,不怕总监不倒台。
老番茄很聪明,他几乎瞬间想到了这个主意,在医生boy的协助下,他们随机摘取了几个人的肾脏、心脏、肺以及,笙殖器。
boy干这种活儿,简直如鱼得水,他的柳叶刀和医用手套就放在胸前的小包里,速干封血剂和垫布更是应有尽有。
Lex趁机补全了地图,准备抽空再给雇主发一份,然后他开始登载今天的所有监控录像,进行修改,他很中意冷库的低温环境,这样他生物处理区域的温度就能有所控制。
Lex闭了闭眼睛,他之所以上医生黑名单,就是因为他过度改装,改装到一定程度之后,便没有医生肯为他治疗了,他只能自己修修补补。
虽然那根二极管已经重新安装,他也看得出boy很内疚,只是,现如今他身体的损毁已经是不可逆的了,Lex搓了搓指尖,叹了口气。
事情很顺利,他们原路返回的,Lex看到被boy重新焊死的铁门,立刻破口大骂,“偷个东西还要帮主人把饭做好嘛!”boy把门剪开,三人出来,boy转头还是把门给焊死了。
塑料袋里的器官渐渐融化,血肉模糊的一团,极度恶心,三人对视一眼,boy果断找人帮忙把器官低价转手,Lex黑了那人的通讯录,抹掉了转账记录,老番茄分文不要,只说请他们喝酒。
由地下二层上来就是蓝街,一整条街的灯牌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天上还在落雨,三个人踩着水大步走着。
街道两旁,时不时有涂着粉色眼影的女孩冲着番茄抛媚眼,老番茄倒吸一口气,偏头去看Lex,却发现Lex正对着某个男女莫辨的漂亮青年竖大拇指。boy个子最高,挤进两人之间,揽着两人,嘻嘻哈哈地进了夜镰的大门,那里,是整条蓝街最混乱的酒吧。
剩下的事,三个人都记不太清了,酒精脱敏插件是几年后某个混得还不错的街头小子发扬光大的,而此时的人们,并不需要那玩意儿。
老番茄喊着,要最好的酒。boy喊着,要最贵的酒。Lex坐在两人中间喊着,要最甜的酒。
“三杯Alt Cunningham,满足你们的一切要求。”酒保将调好的三杯鸡尾酒推过去。
“Alt Cunningham?”boy愣了一下。
“一个伟大的黑客。”Lex举杯,而后仰头喝空了酒杯。
“那就让我们敬伟大的黑客。”老番茄识趣地举杯。
夜深了,酒吧人潮汹涌,耳边是神经毒素一般的电子乐,店外无休止地落雨,店内无休止地狂欢。
boy拎着啤酒瓶子,跑去舞池找漂亮女孩们跳舞,在舞池中央随手送着多巴胺和吗啡。
老番茄是守在Lex身边,Lex喝着起泡酒,伸出手指戳了老番茄的脸颊一下。细微的电流让老番茄浑身酥麻,他扭头看向Lex,Lex笑得很得意。
远处的小舞台上,一位女歌手登上舞台,电子乐的音量降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钢琴前奏和醇美的吟唱声,所有人都停了动作,自然不是因为歌声好听,而是在夜店中唱爵士乐,难免有些扫兴。
天花板的镭射灯由蓝紫转换为橙黄,boy叼着注射器的针帽,那阳光一般的橙色扫过他的面庞,他也是人群中的一员。
吟唱声随着绵长的高音,骤然将人们带入欢乐场,钢琴变奏,女歌手悠然地唱起来,欢快的爵士乐再次点燃了人群,掌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酒液倾洒,火树银花。
老番茄跟着节奏点头,Lex喝下第三杯酒,boy逆着人潮向他们走去。
音乐声吵嚷,时间已过零点,此时由蓝街向北方望去,那幢通天彻地的大厦再次落下深蓝色的光幕,昨日之日,仿若梦魇,boy一把揽过Lex,低头吻了上去,老番茄口中的酒还没咽下,台上歌手正满面笑容地唱着欢快的曲调。
I'm taking my freedom. Putting it in my car.
boy丢下一个吻就继续跳舞去了。
Wherever I choose to go. It will take me far.
Lex呸呸呸地骂道,脸红红的。
I'm living my life like it's golden.
老番茄又叫了一杯酒,不论敬谁。
Life like it's golden.
时代溃烂,要烂醉,要发疯,要神志不清,要璀璨如星芒,要滚烫如火焰。
boy拉着两人出门飙车,suv跃上大坝恶土,天地一色,夜幕沉沉。
天上流淌河水,脚下生出莲花,眼前飞舞的是金箔,含在嘴里的是月光。
Lex要音乐再大点声,再大点声,他打着响指,车载音响便升高音量,乐声震耳欲聋。
来吧,干杯吧,喝下砒霜,喝下蜜糖,看看哪杯会要了你的命,看看哪杯能让你死而复生。
老番茄扭头看着已经睡在车后座的Lex,耳边却响起那首爵士乐,boy的吻并不意味着什么,多巴胺,肾上腺素,还是别的什么,老番茄都不在乎,他眼中只有那个人。
I'm living my life like it's golden, golden, golden.
那个金子一般闪闪发光的人,让他心动不已。
“妈的,我忘记让你们看我的小狗啦……”
7.
公司狗永远不会迟到,早八点,老番茄准时坐在工位上,但是没戴领带,而且满手油污。
义体医生赚钱为信条,中午十二点,boy晕头转向地回到破诊所,手腕上还绑着条破领带。
网络黑客永远是最强的,下午四点,Lex从自己的粉色公主床上醒来,他觉得浑身没有一根骨头摆在应该摆的位置。
他不确定昨天晚上有没有干点什么,毕竟一个咖啡因过量,一个多巴胺过量,Lex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准确地说是把自己检查了一个遍。
还好,没有吻痕过量,得了吧,什么时代了,坦然点儿不好吗?
Lex无所谓地摆摆手,准备起身去给自己的两只小破狗充电,它们大概又停在某个角落不动了吧。
钢铁零件拼接的关节虽然僵硬,但总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和灵气,那两只小狗摇着尾巴冲Lex走过来,Lex有些疑惑,继而蹲下身,用指关节敲了敲小狗的脑壳,似乎是有人换了核心动力源和电路系统,谁,boy还是番茄?
他打了个哈欠,跑去卫生间洗澡了,Lex忘了件事,他昨天穿得是白色卫衣,可现在身上这件是粉色的,还没了尾巴。
雨仍旧在下,没几个晴天,众人忙着,交集渐少。
Lex接了个活儿,替一个富二代抹去一段肇事逃逸的监控录像,压着路人,拖行几十米,血肉模糊,他眨了眨眼,挥手删除,大赚一笔。
期间,Lex又联系了一次雇主,找不到了,他查过许多平台账户,过滤信息源头,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年轻人了。除了户头多出的一百万之外,整件事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在这个时代不留下一丝痕迹痕迹,除非他是个透明人。
冷库尸体器官被盗,东窗事发,一直压着不给批材料费的总监自然成了众矢之的。那人收拾着自己的办公用品,抱着纸箱从独立办公室出来,来到了老番茄的工位旁,老番茄正在准备ppt演示稿,科研所在研究新材料,碳分子改构晶石,这委实不是番茄的专业范畴。
“觉得我无耻,所以报复?”昔日的上司问老番茄。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摇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很聪明,也很会把握机会,希望你能一直这样聪明。”
不过是几句狠话,老番茄觉得无聊,他笑着点点头,拿着文件夹转身去找董事长签字了。
从今天开始,他是新的总监,捞更多的钱,爬更高的位置,未来三年,都换这个玩儿法。
诊所隔壁的夜店似乎改建了,不,应该说是业务拓展了,boy时常能听到叫船的声音,这让他很烦躁,于是他又想起了那截儿兔子尾巴。boy窝在沙发里,春梦没来得及做,铁皮门被疯狂敲打,只不过不是Lex了,而是赛博精神病们。
赛博精神病,boy眨了眨眼睛,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你猜那些尸体到底干什么用的?”
“你要是想听我的声音打个手冲,我可以帮你叫几声。”Lex像是在赶路,说话有些喘,听得boy很舒服。
“哇操,是我年纪太小了吗,成年人的世界都这么劲爆的?”boy叼着烟,由沙发上坐了起来,而后翻窗去了天台。
“碳分子改构晶石是什么东西,医生sama不如先帮我科普一下?”Lex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居民楼已经是幢鬼楼了。
boy眨了眨眼睛,语气就变了,“番茄找过你,你们又出去吃东西了?”
“不想说就滚蛋啦,妈的。”
老番茄请客的餐厅非常符合他的风格,温暖明亮,服务周到,价格昂贵,就像boy请客的夜店一样,永远有人在角落里打泡。
“碳分子改构晶石是骨灰在高温高压条件下,合成的新型材料,据说传导性很强,但是现在的人们都经过义体改造了,真烧了能有几两灰,不全都是废铜烂铁。”上菜了,boy毫不客气地招手让服务员把牛排端到自己面前。
“也就是说,冷库的尸体都是用来做这个的?”老番茄把boy面前的牛排重新拖到Lex面前,着手帮着切牛排,boy握着刀叉,人都傻了。
“至少证明了确实没人发现我们出入过冷库,你的董事长也不怕你对这两件事有联想,”Lex仍旧在分析着,“妈的,再查下去可能要出事的。”
“没人会往下查呀,我们是什么大英雄吗,上个月刚挖了几颗人心倒卖的混蛋,”boy饿得不行,却只能喝水,“查这种事情做什么?”
“那你还打电话问我赛博精神病的事,悬壶济世啊,大夫sama。”Lex吃了一块牛排,摇头晃脑地看着boy。
老番茄接下第二份牛排,推到boy面前,听到Lex这句话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只有一下。
“云空间记忆备份技术,你们,哎不是,茄总,你听说过吗?”boy反问道。
老番茄似乎反应了一下,接着摇头,“从没听说过这个技术。”
牛排吃得很愉快,Lex提前回家了,说困了,要睡觉。老番茄提出送他,Lex没答应。boy撇撇嘴,跟老番茄说,那要不你送送我吧。老番茄看了boy一眼,抿起嘴,点了点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不用洗车,因为隔几天总会下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老番茄开车很稳,boy有些食困,歪着脑袋看向一边,车里连音乐都不放,空气中是淡淡的木质香氛味,boy眨了眨眼睛,在车门的置物层里摸出一本书。
“《生物信息技术与电路应用实践》,什么啊,念起来都绕嘴的。”boy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云空间记忆备份技术,但是奂锦和创伤机构有过合作,研发的是针对阿尔茨海默病的记忆备份技术。”老番茄答非所问,他自学能力很强,那种程度的书籍不在话下。
“嗯,我想想啊,”boy打了个哈欠,“定时储存记忆,一旦记忆缺损,就重新植入芯片,覆盖记忆,达到疗效?”
“你很聪明。”
“哇,你第一次夸我啊。”
“Lex变得虚弱了,你发现了吗?”
“他义体改造已经超过88%了,像他这种人,越强,下场越惨的。”
“你没办法救他?”
“明明你也很喜欢他,干嘛要我一个人负起责任,不公平哎。”
“你吻过他了,来就不是公平竞争。”
“什么嘛,心眼那么小的,那你亲我好了,间接接吻也是吻。”
“你到了,下车吧。”
8.
这三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共识,不想分开。
老番茄偶尔会请Lex吃饭,Lex偶尔会带着奇怪的二手芯片找到boy,boy路过奂锦的时候,会装作快递小哥给番茄打电话,然后送给他一整箱安荃套作为恶作剧。
但少数情况下,Lex仍旧窝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拉着窗帘,昼夜颠倒,谈着黑心生意,赚着血淋淋的钱和数据差价。
小智和宝珠姐需要充电的次数少了很多,而且信息捕捉变得灵敏了。
Lex没有问到底是谁改进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这件事,他反而不会在意了,可如果是其中一个人,他就怕欠了谁的情。
他本来不是那样的人,Lex伸手敲了敲小智的脑壳,笑了一声,对啊,他本来不是那样的人。
“来找我做什么,相思病?”boy看到Lex走进自己的诊所,表情立刻明朗起来。
“滚啊,”Lex撅起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糖拍在茶几上,“来请教几个医学常识问题。”
boy抓过软糖,撕开包装,全部倒进了嘴里,“好啊,说说看啊。”
Lex愣了一下,继而笑着骂了出来,“告诉我怎么把人给拆开。”
“拆人,你是说取下所有义体装置的那种拆除吗,你接了什么鬼生意,小心一点啊。”boy皱起眉头,满嘴的软糖让他说话含糊起来。
“教不教啊,不教我去找别人了。”
“哎哎,别嘛,教你当然可以啦,你得给个学费吧?”boy看了看软糖包装袋,又看向Lex,“不是吧,一包糖就把我打发啦?”
“你亲过我,我还没找你要钱呢,孩子。”Lex抱着胳膊,笑道。
boy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包装袋攥成一个小球,而后拉过Lex,又吻了上去。
“亲就亲了,我又亲你了,你打我呀?”
那天,Lex黑走了boy账户里的十万块。
肇事逃逸的富二代被无罪释放了,这是Lex一手促成的。
他不在乎,无所谓良心这种东西,有钱赚的事他都做,包括眼前这一件。
委托很简单,雇主似乎有些病症,但身体配件十分完好,而且内里信息更加值钱。那位雇主雇佣Lex来帮自己转移信息,清空芯片,了结生命,最后把自己拆开来卖掉,所有的钱都留给自己的儿子,而所有的信息都作为佣金付给Lex。
这个时代,什么都可以换钱,但促使Lex来交易的原因不是信息源,而是他对比了富二代的监控摄像中被拖行路人的面貌,同雇主完全一致。
Lex去那幢废弃居民楼考察过三次了,他最近进行了进一步改装,但因为boy之前那个二极管的事,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了不可逆的衰败,因此他决定谨慎一些。
番茄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Lex正准备出门。
那孩子不是会因为无聊就来找他的人,他既然过来,肯定是有事的。Lex琢磨了一下,放弃了出门计划。当Lex给老番茄开门的时候,宝珠姐和小智迎了上去,这让Lex有些意外。
“我路过,顺便给你送些吃的。”老番茄把打包的寿司放在桌上。
“你倒着开车吗,这样也可以路过啊,茄总?”Lex笑了起来。
“嗯,好吧,这个借口的确很烂,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老番茄耸了耸肩,“你之前一直比较虚弱,我很担心你。”
Lex了然,他点点头,而后伸手揽住老番茄,“那要不要帮我个忙?”
老番茄愣了,“荣幸之至。”
“你们还真是完全不一样。”Lex转身打开食盒,捏了一块寿司填进嘴里。
“谁们?”老番茄皱起眉头。
“明知故问啊,聪明孩子。”
Lex舔了舔指尖,拉着番茄坐到沙发上,“借用你的端口核实一下奂锦的员工名单。”
老番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Lex便自手腕处抽出隐形数据线,插进了番茄的后颈处,“乖啦,我很温柔的,痛痛飞走。”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他拉过Lex的手腕,轻轻握着,多一分力气都不敢。
拖行路人的面貌同雇主完全一致,雇主的面貌同奂锦一底层员工资料吻合。
Lex在原地站了站,迈步上楼,脚下尘土很厚,踩上去的时候,能留下很明显的球鞋印。早年间,他家境也不算好,因而眼前的一切让他有种熟悉的归属感。
上三楼,穿过长而狭窄的走廊,来到了最尽头的小公寓,他低头看了一眼,最古早的防盗门,他的黑客技术没了用处。
Lex叹了口气,抬手敲门,巧了很久才有人回应,真糟糕,小孩子在家里。
“你喝汽水还是白开水呀,汽水可是我的珍藏呢,”那个小孩子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比在嘴边,“我偷偷跑出去买的,他们说喝了汽水会变得开心。”
Lex准备给番茄或者boy打个电话,不管谁来都行,他不可能当着小孩子的面把他父亲杀掉。可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那两只“小笨狗”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是义体改造过度造成的激素分泌紊乱吗?
小孩子去卧室里面跟父亲说话了,Lex坐在客厅里喝汽水。汽水入口有股咸涩味,Lex皱起眉头,随即意识到这里面兑了致幻的药物,他看了一眼汽水的容量,似乎并没有被喝掉多少,便放下心来,决定一会儿把这瓶汽水偷偷带走。
“爸爸和我说,他拜托你把他带走,对吗?”小孩跑回客厅,他似乎只有五六岁左右。
Lex眨了眨眼睛,仰头喝掉汽水,“对,汽水很好喝,谢谢你。”
“哎,你,可是你要把我爸爸带去哪里呢,我以后又该怎么找他啊?”
Lex不擅长撒谎,不,是他懒得撒谎,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懒得做,因为他觉得麻烦。
“嗯,你爸爸他和我做了个交换,你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但是你会有足够的钱买喜欢的汽水,或者别的什么,这个交换是很赚的。”
“啊,那你是什么人,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吗?”
“你这么想,也没错啦。”
卧室因为长期不通风而笼罩着霉变的味道,那个男人车祸后去黑市诊所进行了检修,但情形仍旧不乐观。Lex动过一丝念头,比如让boy试着治疗这个人,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个男人活着,小孩子也未必能过得更好。
临走前,男人最后一次摸了儿子的脑袋,Lex看到,男人的右手指甲已经发黑了,这个人正在腐烂。
他们只是上楼找了一块更大的空地,Lex将数据线接入男人的生物端口,进行信息源筛选,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一些未命名的大型隐藏文件,有些可以打开,有些无法打开。
被打开的文件中蕴藏着大量庞杂的信息碎片,这些信息的源头来自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生活的各个方面、人群的每一双眼睛、街角的每一个摄像头。
在黑客领域,Lex是有绝对的实力的,因而他相当自信地开始梳理这些冗杂的信息,接着,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些信息没有结束点。
或许,在此之前,没有人能够彻底打开然后过滤这些数据,但遇上了Lex这样的黑客之后,隐藏文件彻底暴露了自身的占比大小,他们远不止几个MB或者几个GB那么大,无边无际的数据一瞬间涌入Lex的大脑,而后开始了无休止地倾泻和侵略,仿若整片繁星瞬间坠落。
这些数据因为一个共同的网络而相连,他几乎在一秒到数秒不等的时间内看到了几万人几十万人一天中的生活琐事,官员贪污,市民盗窃,邻居偷晴,街角的蝳贩,诈骗的僧侣,霸凌的学生,争吵的夫妻,Lex呼吸愈发急促,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彻底看完这些数据,又或者他会因为核心能源枯竭而直接死在这里。
Lex慢慢闭上了眼睛,满天繁星坠落。
他跟着繁星一同沉沉落下。
天边流着河水,脚下踩着莲花。
星星划破天空燃起大火,那火焰亮了一瞬,而后熄灭。
他只有继续坠落。
“老蕾、老蕾!”
什么啊,Lex睁开眼睛,便又见到了那个西装革履的小子。
“你真是不学好啊……”
9.
RESPAWN POINT的灯牌坏了,如今只剩下了PAWN。
黑色轿车一个急弯停在地下二层的入口,番茄抱着Lex跑进诊所的时候,boy几乎瞬间大骂起来。
“你们两个在一起有过好事吗,妈的,怎么又搞成这个鬼样子!”
“先他妈救人,我去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番茄也没有客气,撂下话就走人了。
boy皱着眉头,连上数据线,给Lex进行扫描,然后他发现,他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
先前,他在改进义体的常客的芯片中,扫描出了几个未命名的大型隐藏文件,他无法查看那些文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天前,他路过一处纵火场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男人,双眼流着血泪,围着火焰和“朋友”们狂欢着,火焰映在那帮人的面庞上,本就发青发黑的脸色更显诡异,那是赛博精神病。
boy瘫坐在椅子上,摸出烟盒准备抽烟,可双手却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点燃打火机。
这是他无法救治的疾病,他不清楚Lex会慢慢变成那样,还是会立刻变成那样,他只能给Lex的核心能源持续供电,以期许这位顶级黑客的生物处理区域还在运转,等他运算完毕,说不定可以醒来。
回到废弃筒子楼的番茄,听明白了Lex那位雇主的交代,他采用了更极端的办法,他直接给了小孩一笔钱,接着将男人带离居民区,杀掉后,取下最关键的生物芯片,最后打电话交流几个人过来处理了一下,并且给小孩子联系了孤儿院。
“那个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去哪了,把我爸爸变没了吗?”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将右手背过去,笑道,“他的魔法不够用了,先回家了。”
“那爸爸呢?”
“他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但是我答应他了,你每周都有这个了,好不好?”
番茄伸出右手,手中拿着的是一瓶真正的汽水。
眼前一片混沌。
值不值?悔不悔?
追求最极致的自由有什么问题?
我无所不能,当然也抓得住命运,撕得碎天理。
漫天流星瞬间逆行归位,四周无数声音在责问着Lex,这让Lex十分不爽。
他在乎的事情并不算多,因而恶言恶语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但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最起码不能白来。
“妈的,妈的——”
boy正在抽烟,Lex自身的防火墙进入保护模式,他无法扫描更多的内容了,束手无策,出神之际,Lex猛地醒来,大骂一声,眼神怔怔地盯着一处,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
“Lex!”boy丢下烟就跑了过去,Lex坐在手术床上,脸色苍白,“他妈的,你去干什么了,你中了精神病毒你知不知道?”
“…等等,等等!什么,”Lex发觉自己醒来后,之前过滤数据得出的记忆便开始迅速斑驳,他眯起眼睛,试着去回想更多画面,“都是奂锦的人,等一下,再等一下。”
义体装载已经达到90%,boy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现在眼前的Lex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
“找我绘制地图的人是奂锦的人,今天找我的雇主也是奂锦的人,奂锦有问题,”Lex冲着boy招了招手,“先给我来一针吗啡,头太痛了……”
“你妈的,王八蛋。”
那枚芯片,老番茄找公司里的内部人员看了一下,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他在公司已经不是往日的小张了。
“科研所顺来的吧,现在市面上不流通,你拿出来也换不了钱。”同事将芯片塞给番茄,揶揄了一句。
“还真不是顺来的,公司要求回收一批赛博精神病样本,”老番茄掂了掂芯片,“我取下来的。”
“哈,你等等,我再看一眼,”同事听闻,又拿回芯片看了看,这是一块磨砂质感的半透明芯片,侧边有一排序列号,Ⅷ consanguinity,“像是第八代,第八代血亲碳分子改构晶石,应该是最新的一代吧,还是会排异吗,科研所那帮人领着工资吃屎啊?”
这位嘴上没有把门的同事似乎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但是老番茄是专门管理科研所特殊芯片材料购进的,知道这些好像并不为过。
奂锦是董事长的奂锦,可奂锦也是大家的奂锦,太多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希望你能一直这样聪明”,番茄回想起自己的前上司那句话,皱起眉头,抬手拍了拍同事,转身离开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印证,居民楼那个被自己杀掉的赛博精神病患者,他的直系血亲的尸体是否曾经被登记在册,如果这一点也肯定了的话,老番茄犹豫了。
“那根二极管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了,你还他妈继续改造?”
“那不是你没有医德擅自装反的嘛,麻烦死啦。”Lex仍旧在头痛,他蜷在诊所里的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等待吗啡发挥功效。
“妈的,”boy一时接不上话了,“至少那个时候有可以延缓的办法,你一条路走到黑有什么好处?”
“得等走到黑才知道啊,”Lex戴上了卫衣帽子,粉色兔子卫衣,两只耳朵一晃一晃的,“反正我活不了太久了。”
“你讲什么啊?”boy猛地抬头,却只能看见掩再衣帽中的半张侧脸,他起身走过去,一把拽起Lex,“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发病了吗?”
“我的身体每天在处理大量的信息,现在有了精神病毒,更是一刻不停地在运转,同样一刻不停地在衰败,很不幸的是,起因是你的那根二极管,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你这个孩子任性惯了,我如果不说的话,你以后可能会吃亏的。”
“就、就因为那根二极管?”boy声音都抖了起来。
“别告诉番茄是因为你啊,以他的性格,可能会出事。”
“妈的,妈的,”boy站起身,抽了抽鼻子,转身去擦眼泪,擦着擦着,突然转身大吼,“你讲不讲公平呀,心疼他就不心疼我的吗,还是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你未来的死是因为我,我还完全没有办法,啊,他妈的你90%的义体改造也包括心脏的吗?”
眼前是黑白格子贴图的天花板,紫色灯条扭成烟花的形状,光芒由南到北地流淌着,循环往复,Lex的目光跟着灯条流转徘徊,他晃着两条腿,随意地说着。
“你们还小,往后会有很多喜欢的东西的,傻不傻?”
老番茄在诊所外站着,他鼓了鼓嘴,而后呼出一口气。
是的,他同意,尽管如此,尽管如此,番茄转身走进诊所。
“boy,老蕾怎么样了?”
10.
“真他妈的精彩。”
boy鼓起掌来,为番茄提供的情报,也为这该死的垄断科技,“你没隐瞒什么吧,毕竟你是奂锦的人,告诉我们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番茄指尖抖了一下,抬眼看向boy,眼神几乎要剜透boy。
Lex一直在回想系统濒临崩溃时,他收集整理的画面,但是一无所获。
“好了,理一理啊。”
Lex起身坐到boy和番茄那边的长沙发上,隔空开启面前的壁挂电视,电视机似乎被投屏了,而后出现了几张图片,显然,几小时之前的深度昏迷让Lex自身的黑客义体系统进一步融合了。
“云空间记忆备份技术和奂锦有关,名义上是为了治疗阿尔茨海默病,实际上是为了实验碳分子改构晶石的芯片,而这种实验的副作用是引发赛博精神病。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是由你们奂锦老总专门授意发,这太他妈诡异了吧。”
“提高芯片链接性是需要血亲关系的,”boy看了番茄一眼,“你查过吗?”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摇头,“这只是暂时的想法,想要一一印证还需要时间和行动。”
“印证了又能怎么样啊,”boy低下头,右腿不住地抖着,“把记忆封存在芯片里,老掉了就换个身体,再老掉了又换一个身体,然后活到地球爆炸吗?”
话音刚落,Lex和老番茄齐齐抬头看向boy,空气静了下来,boy觉得气氛不对,抬起头来,就看到这两个人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
“神经病啊,看我干嘛?”
“番茄,这个人你认识吗?”Lex指了指电视机,跳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来,是那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面庞相当清秀。
“……董事长的儿子。”老番茄动了动嘴,他突然意识到Lex想表达什么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boy看了老番茄一眼,眼神有些厌恶,显然老番茄有私心。
“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或者别的什么,他母亲呢?好像没怎么在电视上见到过啊。”Lex又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番茄在这方面反应很快,其实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可以跟着Lex学更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董事长杀了妻子制作芯片,利用儿子的身体进行装载,然后死而复生,可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boy接道。
对啊,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出去看看,去看看大家再做什么,去看看今天又是什么样的天气,谁又死了,谁又疯了,谁又反叛了,电视广播有几句新闻,新闻中又有几分真假?
这座城市叫什么来着?黄昏,昼夜不分的黄昏。浮空船投下漫天飞舞的广告单,幸福快乐,平安健康,积极向上,缺什么来什么。僧侣在乞讨,妓女在歌唱,孩子们围着枪火和蝳品捉迷藏,人们在雨中相拥也别离,有人美梦成真,也有人尸骨粉碎,去问问今天的人们最期待什么?
不过是一个明天罢了。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诊所外吵嚷起来,三个人从沉思中回过神,boy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却被老番茄喊住了,“小心一点。”boy皱了皱眉头,握着拳,“你看好Lex吧。”
boy走出去后,Lex和老番茄也没再说什么,吗啡已经发挥作用了,Lex脑袋发沉。
老番茄扭头去看Lex,他以为Lex想休息了,“老蕾,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的小狗,是茄哥帮我改进的?”Lex闭着眼睛,喃喃道。
“啊?”老番茄被问得猝不及防。
“我搜寻数据的时候看到了嘛,你好聪明啊,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Lex闭着眼睛,嘴巴却没停。
聪明,老番茄眨了眨眼睛,这仿佛是个诅咒,“你不讨厌就好。”
“阿茄,”Lex仍旧闭着眼睛,“义体覆盖率升到最高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这么尝试着,改进那两只小狗是我最后要做的一件事了,但是你帮我做完了。”
老番茄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突然苦笑一声。
“老蕾,你太残忍了点儿,对谁都是,包括对你自己。”
地下二层的街角,往日那个经常来光顾他诊所的男人,那个夸他菩萨心肠的憨批,那个围着篝火留下血泪的疯子,此刻,用刀子,生生割断了自己的半边脖颈,近乎黑色的血喷涌而出,谁也不敢靠近他。
boy风似地跑过去,伸手去捂着那人的脖颈,血液自boy的指缝处涌出来。路边有人驻足,有人远去,却没人说话。boy脱下外套继续帮那人止血,血色渐渐攀爬上外套的布料。那个人慢慢跪了下去,青黑色的手怎么也抓不住boy的手腕,渐渐的,再没了动静。
“boy,我们……”老番茄见到boy满身是血地回来了,一时失语。
“你送老蕾回去吧,”boy伸手指了指门外,“走另一边,那边死人了,看了会吃不下饭。”
Lex转了转眼睛,点头答应,没再多问便出了门,老番茄跟在Lex身后,boy却一把抓住了老番茄的胳膊。
“你们要是有任何动作,都要和我说,听到没有?”
“……会的。”
难得的晴天,又开始落雨了。
Lex回到公寓,给小狗们充好电,变了几个新程序,比如,濒临断电之前,给紧急联系人打个电话,紧急联系人有两个。
老番茄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咖啡因,公共卫生间的灯光亮得晃眼,他又听见卫生间外有人在说他闲话了。
boy抽了很久的烟,才意识到要去洗手,血腥气混着尼古丁让他头痛欲裂,他发现他真的谁都救不了。
11.
那场雨下了很久,一个月后,风和日丽,Lex问番茄要来了那个孩子的福利院地址。
老番茄给得很干脆,因为他在Lex身上装了定位系统,所以他不怕找不到Lex。
福利院在东垣,Lex打车过去的,花了半天的时间。
东垣多为流民正权,虽然没有中心区繁华,但胜在正权稳固,钱够用的话,小富即安是没有问题的,跟其他三个区相比,算是块好地方。番茄用心了,Lex明白。
Lex买了四箱汽水,到福利院的时候,孩子们正在自由活动,他只是把汽水给了管理人员,又顺便捐了些钱,正办理着手续呢,就听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魔法师,你的魔力恢复了?”相比一个月之前,这孩子似乎胖了点,你看,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会变糟,实际上恰恰相反。
“恢复了。”Lex笑了一声,那笑容并不算和善,他拿过一瓶汽水,拧开来,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眼前一亮,接过汽水立刻喝了一口,而后砸吧砸吧嘴,“比之前的那个要好喝呢。”
“当然了,我加了让人快乐的魔法。”Lex回道,他没意识到,自己开始撒谎了。
“真的吗,原来你真的什么都做得到,”那小男孩抱着汽水,围着Lex转着圈,“你好厉害呀,我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
“是吗,你要什么都做得到的话,你想做什么呀?”Lex蹲了下来,笑着问道。
“我呀,”小男孩抿起嘴,而后笑了起来,“拯救世界啊!”
Lex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男孩因为喝多了汽水,小小地打了个嗝儿,他看Lex不说话了,就拍拍他,又指指外边。
Lex眨了眨眼睛,起身拿出两瓶汽水,要他分给朋友,小男孩笑嘻嘻地接下来,便跑出去了。
什么都能做得到。
是啊,无所不能,追求最极致的自由有什么问题?
可然后呢?
他了无牵挂了,然后呢?
然后呢?
结账下车,却又往回走了很久,Lex站在恶土的水泥大坝上,坝下河水混沌,远处的工厂排污口还在肆无忌惮地排污,他盯着那些青黑色的泡沫,问自己,然后呢?
黑色轿车一路压着沙尘疾驰而来,Lex头都不回,他知道是老番茄。
“好的不学学坏的,学坏的又学这么快。”
“你教的好。”老番茄关上车门。
“你知道什么最残忍吗?”Lex随口说着,就像在问今晚吃什么。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明天,期待所谓的狗屁明天,才是最残忍的事。”
复活点的生意不景气,好容易来一位客人还像个rapper一样快嘴。
“兄弟,你他妈诈骗呢,两只螳螂刀要我八万八,我家摩托车会咬人你信不信?”
boy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人他见多了,绝对是刚来中心区的,“朋友,物价不一样嘛,对不对,要不我再送你两部超梦,四部,无码高清。”
“别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中了病毒还得上你这来,再让你坑一笔给我,”留着狼尾的小子摆了摆手,“你不搬家吧,坏了保修可是你说的。”
“妈的,不搬家,快走吧,那边扫码啊,”boy的手机响了,他指了指二维码,接通电话,“蕾老板,搞什么鬼啊?”
“转过去了,哎,你这边卖不卖酒精脱敏插件啊?”
“插个锤子,打烊了打烊了,再来吃粑粑!”
“大夫sama,临终关怀,来不来?”
“…你要做什么?”
“拯救世界吧。”
当天晚上,他们三个又在牛排餐厅碰面了。
Lex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计划,“找到科研所的仓库,炸掉它,稀有芯片能拿多少拿多少,钱,材料,职位,随你们喜欢。”
boy看着Lex慷慨激昂的样子,不禁想起四个字,回光返照,“炸了有什么用,我的意思是,你想阻止什么,或者说,他妈的能阻止得了什么?”
“不知道,可是我想做,就那么简单。”
“哇操,疯了吧,镇静剂要吗,给你打半折。”
Lex和boy又在斗嘴了,老番茄眨了眨眼睛,只是听着,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换言之,番茄早早理清楚了全部的利害和他们三人之间的纠缠关系。他不知道,在几个月之前的那天夜晚,Lex跟他想过同样的问题,相逢恨晚,太矫情了,一见如故,又太沉重了,彼时,Lex想不出更好的词语去诠释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可聪明如番茄,他自然想得到。
造物弄人。
最初的夜晚,番茄不去监控室,就无法发现被监控的Lex,他放走了Lex。boy没有见死不救,他救了Lex,埋下了一根反向二极管,从此,Lex的身体每况愈下。老番茄找到Lex,为了升职、为了窥探、为了崇拜,Lex又带着番茄找到boy,修正二极管。
他们一起探查到了奂锦的冰山一角,自此所有线索抽丝剥茧串联在一起,直到今天,三个根本算不得高尚善良的人坐在餐厅里,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决定。
这个小小的决定和随之而来的巨大闹剧,会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绑缚在一起,并且在四年后的未来兑现。
借口自然还是为了钱,他们三个终究是谁也放不下谁,拍板成交。
“干他妈的。”
其实在这之后的某一天,boy问过老番茄,后不后悔。
因而老番茄念出了那句boy自以为的绕口令,“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你见证过最极致的光与热后,天边太阳都会逊色三分。
12.
“计划就是跟着我。”
“嗨,狗秀金萨玛。”
“应急备用方案是听我指挥。”
“好的,Lex先生。”
三人自上次的专车隧道进入,天空落着小雨,Lex那件毛绒卫衣已经没了尾巴,boy偷偷告诉番茄,说那是他扯掉的。老番茄了然,只是回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领带一起扯掉。”boy眨了眨眼睛,“啊,我有吗,是你绑我的吧?”
老番茄没有给自己打针,boy递给老番茄一根烟,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起去电影院的朋友一般。尽管预料到电影结局并不美满,他们也愿意冒雨赴约。
风吹过的时候,烟雾往两人后面散去,Lex越走越远,他们只得快步跟上。
前面提过,有了Lex,根本就是有了万能外挂。
番茄剪断栅栏门,boy回头再次焊上。老番茄打头阵,Lex在中间,boy殿后。
水道恶臭难当,走了十多分钟,来到地下车库。Lex调取地图,确认方位,番茄录入指纹,乘同一部电梯,直达52层。这里是番茄这个部门所在的办公区,穿过长廊,能看到踢脚线到天花板接线处的蓝色呼吸灯,微光映在格子间的工位上,鬼影幢幢。
Lex问boy要糖吃,掺了兴奋剂的糖,boy抓了一把递给Lex。Lex拆开一个填进嘴里,而后将反干扰雷达波段拉到最大,Lex要所到之处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三个人一同进入杂物间的安全通道,尽头是内部电梯,不需要录入指纹,电梯直上61层。
电梯门开,科研所的装修风格透着诡异,其内部所有墙壁和办公用品都是透明材质的,boy打量着四周的墙壁,钢化玻璃之下是各类管线和金属丝,像一只被活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巨兽。
“再往里,我也没有权限进入了,但部门同事提到过,芯片都放在一个恒温恒湿的仓库里。”
“恒温恒湿,至少和我们的推测没有出入,碳分子改构晶石保存条件很苛刻的。”boy接道。
Lex吃掉了第三块糖,他闭了闭眼睛,检索地图,视野内是生物处理区域过热的警告,“跟我走,这边。”
boy和番茄跟在Lex身后,他们穿过走廊,电线和金属丝盘根错节,狰狞骇人,三人往里走着,似乎就要被巨兽生吞。光源减弱,面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中内嵌识别系统,老番茄上前查看,Lex在吃第五块糖。
“是DNA序列识别,”老番茄顿了顿,沉了口气,“我会想办法去取到董事长用过的杯子或者掉落的头发,要不今天就——”
“知道什么是神明吗?”Lex笑了起来,张口咬碎糖块,“超级计算机一秒钟可以运算9.3亿亿次,要运算DNA序列的排列组合到底需要多久,破坏它的试错报警系统,不停地尝试直到成功为止,到底需要多久?”
“老蕾——”
Lex这么说着,抬手蹭了下人中的位置,手背带血。
下一秒,99.9%契合,大门缓慢弹开,Lex迈步打头阵。
老番茄双手抖了起来,“老蕾……”
“走啊。”boy拉着老番茄跟上。
这是一间两百平的仓库,内饰全是白色,除了靠墙的通风口外,没有任何窗户或者排风通道。温度很低,但是湿度很高,呼吸之间,口鼻能感受到冰凉的水汽和轻微的换气不畅。
boy脱下外套丢给了Lex,接着上前查看,老番茄则由后腰取出一截伸缩甩棍,抵住门缝一侧,以防突然关门,被摆一道。
“妈的,全是没见过的芯片,操,我根本看不懂这些专业单词,番茄,你过来帮帮我。”boy在货架后边喊道。
老番茄眨了眨眼睛,看向Lex,Lex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下了,老番茄见状,便跑过去找boy了。
“距离12:00还有半个钟,随便看一下就走吧。”老番茄接过芯片,他发现这些芯片全都包裹在巴掌大的透明方盒中,方盒表面流动着蓝色的电路光辉,如同血液供养心脏一般,而这些芯片不同于之前摘取到的,它是完全透明的白色。
“那我去放炸弹好了,不就是要炸了这里吗,搞快点还能回去吃顿宵夜。”boy转身要走,却被番茄喊住了。
视野变得模糊了,Lex不住地往嘴里塞着糖果,他的显像系统出问题了,以前闪绿屏,现在却变成了红色。
“都是碳晶石芯片,怎么才能确定哪个是,”番茄顿了顿,“哪个才是和董事长相关的。”
“你是不是太担心老蕾了,脑子不够用了,”boy抽走番茄手中的芯片,塞进衣服口袋里,“这些芯片不是完成体,董事长又只有一个儿子,对吧,机会宝贵,怎么可能现在就用掉的。”
远处,老番茄和boy在说着什么,可Lex已经耳鸣了,他听不太清。刚刚运算DNA序列的时候,生物处理区域过热,催发了一系列生理反应,这导致他的生物信号开始不受控制地促成一次又一次运算,运算所有数据。
进度载入,精神病毒传递来的大型隐藏文件被检索发现,运算开始,Lex苦笑一声,咬住嘴唇。
“妈的,好了没有!”Lex大喊起来,血就吐了出来。
“来了,老蕾。”“就好了。”
boy将塑胶炸弹贴在货架上,老番茄拿走货架上的芯片,这期间,货架的重量减少又增加,墙壁的光感重力触发系统一直得不到响应。
隐藏文件是碎片信息的集合体,是一切事物的奇点,万物定律骤然失效,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运算,运算,系统过热。
运算,运算,义体融合率过高。
Lex栽倒下去,卫衣帽子便扬了起来。
运算,运算,运算,运算,运算。
货架重量偏差达到上限,光感系统瞬间触发,明亮的黄色光带围绕着墙壁慢慢浮现,Lex卫衣帽子的兔耳朵瞬间被光带切下半截,而抵在门缝的甩棍已经被夹断,大门完全闭合了。
Lex趴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光带,陷入了更深度的运算之中,此时此刻,光感系统还是根本没见过的技术。
“Lex!”boy直接扑了过去,“你顶一顶,拿了芯片回去,我至少可以帮你存储记忆,未来的事都有可能的!”
“离远点,躲远点啊…”Lex只道。
老番茄听到了一切,但他没有过去,来这一趟之前他做了准备了很多,但他们谁都没见过光感系统,现在整件仓库能够突破的只有上下两个方向。老番茄来回踱步,回收所有塑胶炸药,将炸药分成两份,依次爆破试试。
Lex已经处于高烧状态,boy给Lex推了氨林巴比妥,又推了一针镇静剂,他翻出一把柳叶刀,准备强行拆除Lex的一部分植入体,就听到老番茄那边喊道,“需要燃料,有没有燃料!”
“要你妈的燃料,炸弹还不够吗!”
“墙壁是特制的,我们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炸药不可能分批使用,要确保一次成功,也要确保有足够的冲击力!”老番茄跑了过来,“还有十分钟就是磁暴雨,Lex呆在这里必死无疑,我们赌不起!”
boy眨了眨眼睛,拿手术刀直接划开了自己的侧肋,靠在boy身边的Lex能明显感觉到boy的颤抖,人造皮肤也有痛觉,boy将皮肤之下的核心动力源摘出来,身上的义体装置绝大多数靠这个催动。
Lex闭了闭眼睛,boy的血滴进他眼睛里了。
老番茄顿了顿,伸手要刀,boy递过去,老番茄是同样的操作。
Lex眨了眨眼睛,落在他脸上的血就越来越多了。
移动货架,货架顶放置炸药和燃料动力源,将货架推到通风口。boy抱着Lex躲到远处,他替Lex擦了擦脸颊。老番茄丢过来一件外套,而后一把揽住两人,按下遥控器。
0.11″后,眼前一片火光,而后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黄昏城,这座日夜不分的城市迎来了最为短暂且最为辉煌的白昼。
仓库的一整面墙壁被炸开了,夜风夹杂着雨丝吹进来,Lex眨了眨眼睛,夜色璀璨,于他而言,却只是或深或浅的红了。
运算,运算,运算。
算出一个自由,要多久的时间。
13.
没了动力源,他们利用绳索自61层滑落下来,十分狼狈。
双手被绳索磨烂了,老番茄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心发黏。boy只是抱着Lex,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一点急救措施也不做了吗,”老番茄开车仍旧很稳,这车是boy偷来的,“骗骗我都不行了吗?”
boy伸手戳了戳Lex的脸颊,“我不知道怎么救,怎么救,你教教我?”
“操!”老番茄猛锤了一下方向盘。
这辆炫酷的湖中剑在雨夜中穿梭着,车内久久沉默,车外的世界一点变化都没有,令人绝望的失落感淹没了众人,那个所谓的小小的决定,在那个时候,一文不值。
滋滋滋——
老番茄和boy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滋滋滋——
Lex皱起了眉头。
滋滋滋——
车载音响骤然响起来,是那天在酒吧中的爵士曲。
I'm taking on to my freedom. Can't take it from me.
我坚守我的自由,任谁也不能把它带走。
“番茄。”
I was born into it. It comes naturally.
我生来自由,自然而然。
“先听完歌。”
I'm strumming my own freedom. Playing the god in me.
我主宰自己的自由,做自己的神明。
“可Lex他——”
Living my life , living your life , living my life , living your life.
我的生活,你的生活。
“听完歌,boy,你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让我听完吧,求你了…”
Like it's freedom.
自此自由。
“死了啊。”
充满生命力的歌声停下了,一片欢呼的掌声中,老番茄听到了这句话。他将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不再说话。boy同样打开车窗,望向窗外,雨丝落在脸上,怎么也抹不干净。
四周环绕着警笛声,忽远忽近,不知是为谁而来的。
你看中的一切就是这样荒废的,没有轰然倒塌,只有低声哀鸣和呜咽,夜风为人们拭去泪水,而后于指尖流逝,再也没人能抓住他。
“……奂锦科技研发室遭遇袭击,芯片仓库全部焚毁,致使奂锦公司蒙受巨大损失,奂锦科技正积极配合H²PD展开调查,相信真相不日就会大白于天下。奂锦公司,成立于20xx年,其下机构与创伤小组和軍工集团多有合作,多年来,奂锦科技一直以‘创造一个属于全人类的更美好的未来’为信条……”
“双倍浓缩,不加糖。”老番茄笑着点点头,拿着手里的一沓报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一件九折,两件八五折,三件八折,”boy摆了摆手,由身后拿出把枪,拉拴上膛,“当然能治啊,我现在就给你治的。”
“科研所爆炸的有关监控录像都在这里了,是,监守自盗不无可能,您确定?”老番茄点点头,“好,我会小心处理的。”
“精神病,妈的,治,我都能治,你来嘛,别怕,不要害怕嘛,有得救总比没得救好。”
通讯铃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接通电话。
“喂,您好。”“喂,谁啊?”
“我快要没电啦,过来照顾我一下吧,我的地址是:中心区xxxxxx。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两人似乎都愣住了。
“事假,两个钟后回来,帮我报备一下。”“打烊了,不卖酒精脱敏插件,八八八八。”
那场爆炸后的第22天,老番茄和boy在Lex家的公寓门前相遇了,他们彼此对视,发现对方都还活得不错,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钥匙,boy便用气割机直接将门锁弄开了,推门进去,两只小狗摇着尾巴凑过来,显然它们都更亲近老番茄。
boy四处扫了几眼,随手拿起桌边的锅巴吃了起来,老番茄帮机械犬们充上电,又帮Lex电脑桌上的绿萝换了上水。回到客厅的时候,boy正缩在沙发上吃零食,声音咯吱咯吱的,显然锅巴已经受潮了。
“算是我害死的他吗?”boy问。
“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番茄坦然回道。
“你要不要亲我一下,间接接吻也算接吻的。”boy将零食丢到一边,抬眼看向老番茄。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
“我们?”
“我们。”
“以后是多久?”
“永远。”
“王八蛋。”
0.
“不过是爱了恨了分了合了变化,一时冲动的想法。”
——————————
首尾题词,《开往春天的地铁》袁娅维live版本。
酒吧和车内的歌曲,《Golden》袁娅维live。
老蕾的融合状况这个灵感,来源于《超体》~
“你看中的一切就是这样荒废的,没有轰然倒塌,只有低声哀鸣和呜咽,夜风为人们拭去泪水,而后于指尖流逝,再也没人能抓住他。”改编自2077里帕南那一句,城镇就是这样荒废的,没有轰然倒塌,只有低声哀鸣和呜咽。
用了比较新鲜的写法,不晓得大家有没有感受到,算是一环扣一环,扣地比较明显。因而也写得比较过瘾。 \(*T▽T*)/ 感谢大家的喜欢~
【周末愉快,各位,最近在呼噜噜吃西瓜,开心了,虽然一直很emo,但是朋友推荐的注意力转移法真的很不错。看了《思悼》,有一说一,我拜服了,我没想到一部韩国电影能让我如此震撼到写下这些文字时还久久回响,推荐给大家。大拇指。
休洗红【茄猩蕾
真名预警,猩鸭茄蕾茄猩闭合大三角,校园,不喜勿入,请别骂我,至少看完再骂。为《爷的青春》番外。
洗多红色浅。
1.
“王瀚哲,你背一下。”
“啊?”
王瀚哲猛地站起来,挺拔的个子晃晃悠悠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行啊,语文课是让你睡觉的?”
语文老卝师是位略显毒舌的中年女性,平日热衷于微妙的衣着搭配,此刻正踩着一双宝蓝色小高跟鞋,“咔哒咔哒”地朝王瀚哲走来,王瀚哲愣了一下,旋即慌忙地整理桌面,却被老卝师一把按住了,“看小说是吧,你这也算是学语文了哦,去走廊自学吧。”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王瀚哲空张了张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只得耷卝拉着脑袋从...
真名预警,猩鸭茄蕾茄猩闭合大三角,校园,不喜勿入,请别骂我,至少看完再骂。为《爷的青春》番外。
洗多红色浅。
1.
“王瀚哲,你背一下。”
“啊?”
王瀚哲猛地站起来,挺拔的个子晃晃悠悠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行啊,语文课是让你睡觉的?”
语文老卝师是位略显毒舌的中年女性,平日热衷于微妙的衣着搭配,此刻正踩着一双宝蓝色小高跟鞋,“咔哒咔哒”地朝王瀚哲走来,王瀚哲愣了一下,旋即慌忙地整理桌面,却被老卝师一把按住了,“看小说是吧,你这也算是学语文了哦,去走廊自学吧。”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王瀚哲空张了张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只得耷卝拉着脑袋从后门出去了,他倚着墙根站好,头顶上是爱迪生爷爷的名言宣卝传画,“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春风由窗外吹进来,王瀚哲隐约听到新叶相拍打的声响,夹杂着些许暖洋洋的气息,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又打了个哈欠。
“好了啊,不管他,来,你背一下。”
楼梯口转上来一个年轻人,瘦瘦高高的,有点驼背,穿着淡黄卝色的卫衣,水洗蓝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
“休洗红,洗多红色浅。”
校园中鲜少有不卝穿校服的人出没,何况还是个年轻人,王瀚哲自然好奇,抬眼看去,眼神直白地落在那人身上。
“卿卿聘少年,昨日殷桥见。”
年轻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偏过头迎上目光,四目相对,自王瀚哲面前经过时,便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接着往走廊尽头的主卝任办公室走去。
“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王瀚哲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人便只剩下一个背影了,男孩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决定再见到他时好好打个招呼,讲台上,语文老卝师似乎又发话了,王瀚哲转过身,仗着身高优势由窗户边往里看去,“你们啊,好好向学委看齐,对自己要求严格点,别都跟王瀚哲似的,像什么样子。”
自己是什么样子,身为学委的张秋实又是什么样子,彼时的王瀚哲还没有答卝案。
临近下课,教室里“窸窸窣窣”起来,今天是周五,两周一次的大休到了,学卝生们难免躁动,语文老卝师便又忍不住要训卝话。张秋实坐在靠阳台的位置,左侧靠前一些,他偷偷往教室后门看去,就看到王瀚哲由后门探出半个脑袋,两人对上目光,张秋实忍不住笑了起来。下课铃卝声响了,语文老卝师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和吵嚷之中,这位女士也只好作罢,嘱咐道,“关窗关门,注意安全。”
王瀚哲算准了时机,语文老卝师抱着教案出门的一瞬间,他跑进教室坐回位置上,同桌问他爽不爽,罚站一节课,王瀚哲笑着骂道,爽个锤子,张秋实那边已经收拾好书包了,抱着个篮球走过来。
“哎呀,都说了让你背来着,”张秋实放下篮球,帮王瀚哲从桌洞里拿出几本作业用得着的书,递给王瀚哲,“你是不是又忘了?”
“哇,我——”王瀚哲刚想辩驳,又意识到自己是因为看了小说才被罚站的,便换回憨憨的表情,笑嘻嘻道,“我以后一定记得背嘛。”
张秋实耸了耸肩,表示算了,王瀚哲跟同桌说了声走了,张秋实也摆摆手,一高一矮两个男孩便一起出了教室门。
张秋实和王瀚哲是发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缘分,从小撒尿和泥长大的,上了学也总能挨在一起。张秋实的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家庭主妇,常年聚少离多,各忙各的,王瀚哲则是年幼失恃,父亲是工程师,一猛子扎在工地里,总是忙忘了儿子。因而,张秋实经常拉着王瀚哲一起回家吃饭,他母亲对他比较严苛,父亲又不怎么回来,家里难免有些压抑,王瀚哲在长辈面前是很会讲话的,吃顿饭的功夫,空气就能活络起来,张秋实也能有个喘息的机会。
“回来了?”
“回来啦。”“阿姨好,我又来啦。”
“瀚哲也来啦,今天秋实说你要来,阿姨给你们炖了排骨。”
“哇,好香啊,小张同学,阿姨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合伙开饭馆的。”
“真的假的。”
张秋实笑了笑,他右手揣着兜,手里攥着张成绩条,王瀚哲看到张秋实这副表情,便张口说要去卫生间,给他们母卝子腾个地方。
“……你不是说很擅长英语的吗,为什么分数没有再高一点,名次浮动是正常现象哦,妈妈可看到你最近心思不在学习上,玩什么篮球呀,妈妈这么多年没有出去工作是为了谁,哎,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妈妈说多了,又要给你压力了。”
王瀚哲洗了十三遍手,才从卫生间出来,吃饭的时候,王瀚哲给张妈妈讲老卝师今天如何如何夸张秋实的,张妈妈听得颇为认真。
“真的吗,秋实你怎么不和妈妈讲呀?”
“哎哟,总是吃肉就觉不得香啦,”王瀚哲夹了块排骨放进张秋实碗里,冲张妈妈笑了笑,“小张好谦虚的,哪里会讲这些的嘛。”
一起吃顿饭,写写作业,这样度过周末像是某种深植骨髓的习惯,王瀚哲吃得太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张秋实笑了起来,也乐得帮王瀚哲写一份试卷。
2.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王瀚哲搓卝着额前的刘海,像是在头脑风暴。一旁的张秋实捏着演讲稿,反复顺着其中几个句子,王瀚哲低头看了看,是一篇鼓舞士气的演讲稿。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再过一阵子,高三的学长学卝姐们就会参加高卝考,张秋实的这份演讲是要为高三学卝生打气的。
“站好了啊,一会儿班主任来了。”体委在旁边喊了两句。
王瀚哲听了,拍拍张秋实的肩膀,转身去队尾站队了,张秋实沉了口气,迈步去升祺台做准备。
天空湛蓝,云彩不多,红色的祺子伴随音乐声升到最顶端,便显得更明艳了几分,张秋实迈步上前,在立麦前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看到没,你们班的张秋实。”
年级主任偏过头冲周宇翔说道,周宇翔还没习惯“你们班”这种说法,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抬眼看去,那是个很端正的男孩,单手捏着演讲稿,正一字一句地朗读着。
“好苗子,成绩拔尖,人也蛮乖的,哎,现在这个年头啊,不比当年,”年级主任顿了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同周宇翔的年龄差,“现在啊,学习好的小孩都傲气,说什么都不听的。”
“千山万水,无数黑夜,等一轮明月。”
“他很懂事?”周宇翔顺着领卝导的话继续问。
“懂事,也有分寸,他是直升班来的,初中就是出了名的尖子生,你好好干,等他高卝考完了,指标肯定就是你的了,985、211不成问题的。”
周宇翔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
“这一回,起跑后绝不撤退,高三的学长学卝姐们,三年如一日,初试宝剑锋,我们等你们凯旋!”
“好!”“好!”
胆子大点的学长们跟着喊,掌声雷动,张秋实鞠躬,转身走回班级队伍,他发现队尾的远处站着几位老卝师,其中一位是个生面孔。
“张秋实,你稿子写得真好,校刊再征稿的时候我帮你报个名吧?”团支书走到张秋实的课桌前,笑盈盈地问他。
张秋实正在喝水,顿了一下,忙摆手,“我那是百度的,可别给我报名了。”
“随便写嘛,又没有字数要求,散文也行,小诗也行,何况校刊也不是每个月都办的,你就先写着吧。”团支书是个直性子的女孩,说完就离开了。
张秋实张了张嘴,扭头正好看见王瀚哲在看他,那男孩一脸的幸灾乐祸,两只手握起拳头,大拇指对着弯了弯。张秋实鼓了鼓腮帮子,刚想起身去怼王瀚哲,就看到升旗时那位生面孔的老卝师由后门走进来,擦着王瀚哲的肩膀迈步上了讲台。王瀚哲抬头去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个,同学们好啊,”这人换了件深灰浅灰拼接的卫衣,咬了咬嘴唇,像是在措辞,“我是你们的物理老卝师,也是你们的新班主卝任。”
讲台下的学卝生不免议论起来,他拿出支粉笔,转身写下自己的名字。
“具体情况,同学们也应该知道的嘛,”这位年轻的班主卝任显然是有些紧张,“刘老卝师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了,同学们很快就要升入高二,无论是管理班级还是其他事务,负担都会越来越重,所以班主卝任的这个接力棒,就由我接下啦。”
刘老卝师适时地由前门进来,简单交代了两句,不到一年的师生情显然没有那么夸张,学卝生们乖卝巧地听着,跟着喊“周老卝师好”,便开始上物理课。
周宇翔跟着教案走,慢慢放松卝下来,又插了一嘴开始介绍自己,即将大学毕业的物理老卝师,只比王瀚哲大六岁,这么年轻,和学卝生的话题自然也多,聊到动漫游戏,这人就立刻换了一副语气,扯着公鸭嗓子吐槽起《罪恶王冠》的设定,台下的同学听了不免发笑,周宇翔转身写下一串公式。
“你集哥怀中报妹,匀速拔剑,就用这个公式,明白了吗?”
周宇翔回身看向同学们,拿着粉笔往后点了点,看到小孩们听得津津有味的,他也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跟着感觉走了,讲课本,说公式,偶尔冒出个梗来,让大家重新集中注意力。
“做完例题就下课,不要着急嘛,我喊一个同学上来做吧,”周宇翔转着粉笔,扫了一眼台下,“……张秋实,你来做一下吧。”
张秋实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周宇翔发现,这孩子有一双颇为温顺的眼睛。
张秋实眨了眨眼,起身上台,他倒是不意外班主卝任知道他的名字,想必是之前的老卝师跟周老卝师提起过吧。
王瀚哲却有些纳闷了,他咬着笔帽,看着张秋实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宇翔正站在一旁搓卝着手上的粉笔灰,就瞥到了坐在最后排愣神的王瀚哲,他记得这憨憨模样的男孩,便笑了一下,冲那男孩扬了扬下巴,王瀚哲旋即回过神来,低下头老老实实做题了。
3.
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老卝师一般会安排自习,因为这个时候,班主卝任都会去年级组开卝会,结果新来的班主卝任却让班长给大家放了一部动漫电影,《悬崖上的金鱼姬》,万年学霸张秋实放下手里的单词书,目光被投影幕上“儿童版”的《海的女儿》所吸引,他没读过全本的安徒生童话,但是这部脍炙人口的名篇他还是知道的,小卝美卝人鱼最后变成了海中的泡沫,因为王子不爱她。
周老师蛮有意思的,张秋实转着手里的中性笔,这么想着。
年轻人果然执行力强劲,周宇翔捏着个笔记本由后门进来,免不了又经过王瀚哲身旁,王瀚哲这几天确实很容易走神,周宇翔拿笔记本轻轻拍了一下这孩子的脑袋,接着大步流星地上了讲台,王瀚哲捂着脑袋呆呆地看向讲台上那人,眨了眨眼睛,同桌凑过来问他,你是不是惹着班主任了,王瀚哲笑了一声,表情有几分狡黠。
讲完不要和高三学卝生抢食堂的事,又嘱咐了一下大扫除新划分的几片卫生区,周宇翔合上笔记本。
“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天啊,但是,老师还是很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的,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不论是学习啊还是早恋啊,”讲台底下哄笑起来,“哎呀,好啦好啦,反正有事找我就好了,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嘛,喊声表哥都行的,哎,好啦,不要总是笑我嘛,来,几个班委跟我来一下办公室,说点事情。”
张秋实便拿着本子和笔,跟着几个班干部一起出了教室,周宇翔走在最前面,张秋实走在最末尾,他抬头望去,终于对班主卝任的身量有了直观感受,瘦削,高挑,像是有些挑食的样子。
“吃饭去啊?”
同桌看了眼手表,下一秒,铃卝声响起。
“啊,你先去吧,我等张秋实的。”王瀚哲摇了摇头。
“中。”同桌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王瀚哲托着腮帮子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办公室门口等人。这边,张秋实扣上笔帽,周老师顿了顿,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那边,王瀚哲歪歪扭扭地倚在了窗台边,往办公室里看去,他发现班主卝任并没有坐着讲话,而是和学卝生们站在了一起。“好了,去吃饭吧。”王瀚哲听到了老卝师的声音,接着班干卝部们陆续走出来,张秋实依旧在队伍的末尾,王瀚哲笑嘻嘻地走过去揽住了张秋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王瀚哲回头看去,周宇翔正拿着盒烟走出来,“问我的吗?”
“嗯,你们是好朋友啊?”周宇翔又把烟揣回了兜里。
“是的呀,我和小张很小就认识了,”王瀚哲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叫王瀚哲,我是班里最高的男生啦。”
周宇翔听了就笑,点点头,头发毛茸茸的,“知道啦,快去吃饭吧。”
“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张秋实冲着周宇翔微微欠身,便拉着王瀚哲离开了。
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为什么周宇翔会对王瀚哲印象这么深。
高一委实不是什么埋头苦干的时候,有的学卝生还没从初中过卝度过来,有的学卝生还不适应老卝师的授课方式,有的学生正在被交友问题困扰着,有的学卝生已经和高三的学长学姐谈恋爱了,再剩下的,就是漫不经心的和早就为将来做好打算的了,比如王瀚哲和张秋实。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们是好兄弟,可相处久了,他们也挺疑惑的,明明是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男孩,为什么能一直关系这么好。
“王瀚哲你几岁了,你还跟他们打架啊?”
张秋实跟王瀚哲在教室外的阳台上理论着,他边理论边给王瀚哲涂碘酒,这弟弟的拳头上都是小口子,“他们烂就烂着,你还是要好好念书的,你听到没有?”
王瀚哲少有地臭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张秋实又蘸了蘸棉签,去涂王瀚哲嘴角的伤口,“王叔叔在外边辛辛苦苦地工作,是供你读书的,不是让你乱来的。”
王瀚哲猛地偏头躲开了,拧起眉毛。
那只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张秋实抿起嘴,顿了顿,“我道歉,我说错话了。”
王瀚哲不再言语,自顾自地拿过碘酒,用指尖蘸了一下,抹在嘴角,然后转身进了教室。
“没有错,你们哪里会错的。”
一个女同学小步走到王瀚哲的课桌前,递过去一包雪莲冰,她声音很轻,说,“你敷一敷吧。”
王瀚哲天生一张笑脸,冷起脸的时候却格外吓人,他接过雪莲冰,握了握,抬头便又换了副表情,“谢谢啦。”
那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4.
春末夏初,花坛中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远远望去,粉色云团一般聚在一起,风吹也不散。
操场上乌乌泱泱的全是人,主席台在广播着:“高一11班参赛同学,请到跑道就位,三千米长跑就要开始了,高一11班参赛同学,请到跑道就位。”
几个男生小跑到周宇翔身边,说,参赛的同学跳高扭到脚了,现在根本跑不了步,周宇翔愣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头。
“那,实在不行就弃权吧,”运卝动会这种事,还是不要拿孩子的身卝体健康争什么胜负了,“我去和年级组讲一讲好了。”
“老师,我参加吧!”
张秋实把手里的运动会广播稿整理好,交给团支书,由上方的观众席下来,对周宇翔喊道。
周宇翔愣了一下,跟着有些担心地回道,“三千米呢,好孩子。”
“我很擅长长跑的。”张秋实笑了起来,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颇为乖巧,口中语气却是自信又果敢。
周宇翔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张秋实便去跑道处准备了,团支书把要上交的广播稿拿给周宇翔看,周宇翔扫了一眼,就又看到了张秋实的名字,他笑了一声,这孩子还真是,十全十美的,转瞬凌空一声枪响,周宇翔抬起头来,将稿件递还给团支书,说没问题,然后走下观众台,去终点处等着了。
做个十全十美的孩子,蛮辛苦的吧。
王瀚哲帮裁判老师搬了两箱矿泉水,撂在操场内圈的人造草坪上,裁判助理是他隔壁班的朋友,弯腰拆开塑料包装,给了王瀚哲一瓶水喝,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面前的终点线便扯起了红色的布条。
王瀚哲咽下一口水,指了指终点线,“长跑的吗,我看他们跑了好久了?”
“加油吧,健儿们,冬去春来,今朝热血难凉!”
“长跑,三千米呢,哎,对了,我听说你前一阵子——”
撞线夺冠,第一名的学生于弯道慢慢减速,穿着浅粉色派大星卫衣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了冠军。
“挥洒的汗水就在此刻绽放光芒!高一11班,张秋实来稿。”
远处,那年轻人笑得很开心,王瀚哲看在眼里,低头拧上了瓶盖,“拿你瓶水,兄弟。”
高大的男孩准备过去给朋友送矿泉水,可同学们围住了他的朋友,那年轻又合群的班主任和男孩的朋友一起欢呼着,男孩便不再上前了。
“小周啊,我看你平时蛮有分寸的,怎么手底下的孩子打架都不知道呢?”
“是我的失职。”周宇翔低着头,连连弯腰。
“哦哟,道歉有用要警嚓做什么的,人家家长可是问到我脸上了。你的实习报告要怎么写,我可是要掂量掂量的。”
周宇翔背过一只手,紧紧攥住,手心抠得生疼,“给您添麻烦了……”
“啧,到底是蛮老实的,走吧走吧。”
周宇翔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和灵魂工程师搭上边,他原本学的是通信工程,学校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其坐落的城市很是繁华,他原本是想毕业之后在那边工作的,定期往家里打点钱,距离产生美,也不至于被什么催婚买房的事情困住,往后可以半工半读地考个研或者抻两年换个工作什么的,在大城市里立住脚跟,好好生活,其余的事,他没怎么想过。
到底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父母怎么会放养家里的独生子。
不凑巧,今年他奶奶病了,一家人凑在一起,母亲哭得眼睛通红的,父亲便发了话,说托他叔伯为他在学校里谋了份差事,铁饭碗,有节假日,怎么看都是个体面工作,“我和你妈妈年纪大了,只盼望你稳稳当当地守在我们身边。”
父母口中的安稳于他心中是一眼望穿的林,而林子尽头的风景,想必也不会是他想要的,可周宇翔接不上话,他家境本就普通,父亲脊骨硬朗,从未说过软话,走这层关系,想来也是动了不少心思,做孩子的,又能怎么样呢。
“跟我出来。”
周宇翔由后门进来,拍了拍王瀚哲的肩膀。王瀚哲愣了一下,撂下笔,起身跟着班主任出了门。教室外的走廊回音颇大,周宇翔又不想回办公室看年级主卝任的脸色,他抬头看了王瀚哲一眼,噘起嘴,“我们去楼外面好了。”
王瀚哲点了点头,腿侧的右手纂成了拳头,手心满是汗水。
周宇翔边下楼梯边措辞,王瀚哲这孩子,因为个子的缘故,在班里存在感还是蛮强的,身高跋扈,可性格却不是什么刺儿头,除了学习不怎么上心之外,对班级事务都挺热心的,甚至办公室的桶装矿泉水也都是他张罗的,这么想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路灯下。
“老师,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呀?”王瀚哲问道。
周宇翔看着这笑脸,沉了口气,他从来不喜欢把人想得太坏。
“……你是不是跟初三的打架了?”
王瀚哲突然就不笑了,下垂的单眼皮略微遮住瞳仁,夜风吹过来,头顶的白蜡杆树叶哗哗作响,那双笑眼平添了几分乖戾,他也从来不是走死胡同的人。
“是他们欺负我的呀,老卝师。”
“靠,叫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讲清楚啊,级部主任那边还等着你去检讨呢,你不讲清楚,我要怎么替你讲话?”周宇翔颇有些不爽,他伸手掰过王瀚哲的脸颊,就看见了男孩嘴角上的口子,“那么高的个子,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子啊?”
“因为,因为我小时候就打不过他们嘛。”王瀚哲拖着长音回道,却避开了问题的关键。
小孩子都是会耍心眼的。
5.
期末考试后,高中生们迎来了高中时代的第一个愉快的暑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最后一个愉快的暑假。
王瀚哲热衷于独卝立小游戏,那会儿接触steam和占戈网的男生还不算多,他就是其中一个,他喜欢玩游戏,并且会录制一些实况视频传到网上,可“喜欢”之后的事,他还没有想过。
张秋实被妈妈送去了口语辅导班,自己又给自己安排了额外的两本数学竞赛题,数学老师是年级主任——那天傍晚,他经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年级主任在训斥周宇翔,是关于王瀚哲打架的事——做大人是很难的,张秋实明白,可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让周宇翔容易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暑假间隙,王瀚哲会叫张秋实来自己家玩,反正家里没人,张秋实也可以躲个清净,但张秋实都找理由推脱了。王瀚哲觉得,张秋实还在为阳台的那次争执而耿耿于怀——他就是这个样子,极少生别人的气,却常常因为自己没有做好而生自己的气,尽管这件事已经没人在乎了。王瀚哲仰头盯着天花板,那点子生长期的阵痛和迷茫就被空荡荡的家放大到无限大了。
周宇翔皱起眉毛,“讲清楚点,让我知道怎么护着你啊。”
护着我?
十六岁的男孩子,如何机灵也无法掩饰眼睛中的神采。
王瀚哲不知道,他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瞳仁明亮闪烁,就要跌出星星。
“我小时候、家里出了些事情,小学到初中,就一直有几个人欺负我,不过我那个时候太笨了,都不知道还手的,”王瀚哲慢慢讲着,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小时候的自己,“只会在那里乱挥,以为自己是个大侠来的,然后就被笑话了很久嘛,后来我升高中了,他们有一个人留级了,就在我们初中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找我麻烦。”
“操,什么狗屁东西,”周宇翔毫不犹豫地骂了出来,着实震了王瀚哲一下,“妈的,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往死里打——哎,不对,你一定要和我讲,听到了没有?”
王瀚哲抿起嘴,有点想笑,他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去找年级主卝任?”
“找个屁,我帮你赔了三千块,早就没事了。”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一颗玲珑心,惯识八面风的小子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回去吧,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周老师,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周宇翔拉过卫衣兜帽戴在头上,抬头看向这个高大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还钱啊,三千块呢。”
叮咚——
摁了几下门铃,也不见有人开门,张秋实手里拎着半块西瓜和一袋子油菜,书包里背着他妈妈做的红烧肉和栗子炖鸡。他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一待半个月,便决定今天晚上来看看王瀚哲。王瀚哲开门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张秋实把西瓜和蔬菜递给王瀚哲,迈步进门,问他怎么了,王瀚哲摇头,说他做了一个惨卝无卝人绝的梦,张秋实说,那叫惨卝无卝人道。他走进厨房,把书包里的餐盒堆进冰箱,王瀚哲跟着把西瓜抱进来,切下几块,两个人站在水池边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晚饭基本上是王瀚哲做的,蒸米饭,炒油菜,现成的肉菜就热了一下,两个男孩脸对脸地饱餐一顿,这样的日子,他们经历过很多个,只是这次,他们之间的对话少了很多。
“准备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理科吧,打游戏的话,还是学理科比较好吧,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还是那么喜欢游戏啊。”
“你不是也挺喜欢的?”
“我啊,”张秋实吐出一块鸡骨头,“我可能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去做的……”
“比喜欢的事还重要吗?”
新学期开学考,张秋实发挥的不错,心情也颇好,在那边喊王瀚哲一起去打篮球,王瀚哲“哎哟哎哟”地站起来,说我老白给了,接着一把揽过张秋实,在他耳边说,你看到没,团支书染头发啦。张秋实心说,她在我眼前一天晃八个来回,我除非色盲看不见的,可他嘴上却说,有吗,我没注意到啊。
“分科的摸底考试还是蛮重要的,同学们要好好准备啊,态度端正起来,各位,高中生活差不多是你们生命中最最好的一段时间了,好好珍惜彼此啊,哎呀,不是鼓励你们早恋的意思,好啦,继续上自习吧。”
彼时已经换了座位列次,王瀚哲换到了中间靠左侧的位置,他往右边看去,就看见班主任递给了张秋实一张奖状,两人相视而笑,周宇翔抬手摸了摸张秋实的头发,接着转身离开了。王瀚哲抓了抓头发,装作不经意地去看周宇翔的背影,只是那人走得太快,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秋实啊,我们秋实不是最让妈妈省心了吗,”张妈妈紧紧地攥着成绩条,又开始不明所以地说教起来,“既然要选理科的话,这样子的物理成绩怎么能行,我要跟你们班主卝任反应一下了,是不是物理老师没有好好——”
“妈!”
张秋实突然就喊了出来,气氛一瞬间跌至冰点,起落的尘埃就凝固在半空中了,厨房的砂锅里还在“噗噗”地滚着,里面是给张秋实炖的鱼汤,因为张妈妈听邻居说,喝鱼汤对学生有好处。
张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秋实,眼眶就红了,抿着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您为什么不想想看,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呢?
“妈,别担心,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从小到大都没让您担心过吧?”张秋实压下情绪,试着笑了笑,尽管他知道他笑得很难看,“我知道我快高三了,才会让您这么焦虑的,我下次肯定好好考。”
世间事繁杂无序,于我眼中却只分为两类。
“妈,我们吃饭吧,我饿了呀,好容易周末了,我正好整理整理题目。”
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
“哎,好,我给你把汤盛出来。”
三千米,那么长,可张秋实应该跑下来的,没有跑下来,才是他的问题,对不对?
“三千米呢,好孩子。”
面前是元素周期表和无数张的便利贴,便利贴自上而下写着些易错多音字、化合价、几何公式,而后是突然增多的物理公式,张秋实麻木而茫然地盯着书本,耳边是母亲给父亲打电卝话的声音,他眼前的数字与符号便模糊不清起来,泪水洇湿纸张,张秋实紧紧握着手里的中性笔,仿佛要将笔杆握断在掌心。
6.
冬天跑步很遭罪的。
周宇翔在垃圾箱旁边抽烟,跑道上的学生像上了发条的胡桃夹子一样倔强,已经跑了八圈了,他还在继续跑着,而且一步都没有走过。
两周一次大休,两周之间的那个周末一般上自习,张秋实翘掉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在操场上固执地追逐起太阳。
周宇翔摁灭了烟,揣起兜,手指冻得有些麻了,他跺了跺脚,颠了两下,便一路小跑上了跑道,快步跑到了张秋实身边,张秋实蛮惊讶的,接着放慢了脚步。
“周老师?”
“啊,一起跑跑吧。”
周宇翔是不可能毫无顾忌地问一句“是不是不开心”的,早熟的小孩,很多事拎得相当清楚,何况张秋实也只是跑跑步,左右没什么好拦着的,不如由他去。
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张秋实停了下来,周宇翔弯着腰,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张秋实就过去拉周宇翔,说得走走,不然会抽筋,周宇翔赖唧唧地嚷嚷着,说当个班主任也要买意外伤害险的,什么嘛,张秋实就笑,周宇翔便一把揽过张秋实,说实在是太累了,小秋同学不累的嘛,少年人跑得热气腾腾的,走在塑胶跑道上,迎着太阳,脚步坚定不移,他道,没跑之前更累。
夕阳的光被踩在脚下,钉在影子后面,封存在这段只属于两人的时间里,张秋实被周宇翔揽着肩膀,十八年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终于感激了一次命运。
分班之后,又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周宇翔轻车熟路地向大家介绍着,分配好座位,便又开始上课下课、教室食堂厕所,三点一线的日子。
让周宇翔轻松却又疑惑的是,年级主任不怎么找他麻烦了,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同张秋实连续半年考取数学年级第一以及获得数学竞赛二等奖联系在一起——小孩子的心眼是很多的,多到大人都会被骗过去。
期末考试完了,又是寒假,过年的时候,王瀚哲跟着父亲回了老家,曾经生他养他的八山一水,王瀚哲竟然觉不出分毫的熟悉。
年夜饭上,他爸倒了一杯啤酒,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正在尬聊,男人将啤酒推到王瀚哲面前,说,陪爸爸喝一个吧。王瀚哲盯着那杯金黄的酒液,笑了起来,若真要论听话懂事,他其实不输张秋实的,王瀚哲端起啤酒,同父亲碰杯,男人笑得开怀,两父子仰头喝尽。
他父亲沉吟片刻,道,“我儿未来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的。”
谢谢老爸,王瀚哲没说出口,只是夹了块腊肉填进嘴里,然后笑嘻嘻地看向他父亲,“知道啦,知道啦。”
“爸爸工作很忙,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哎哟,知道啦,知道啦。”王瀚哲仍旧笑着,只是这笑意止于扬起的嘴角,那双眼睛怎么也跌落不出星星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却不是你放养我的理由呀,老爸。
“小王过年好呀。”
“过年好,憨包儿。”
“哎,什么意思呀?”
“夸你聪明伶俐。”
“乌力吉,北力各。”
“哇,这撒子意思咯?”
“祝你榆木脑袋。”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懒懒散散的,”周宇翔涮了两块抹布,递给女同学,又冲着男生们大喊,“好不容易大扫除一次,打起精神来给女孩子们看看啊,听到没!”
班里的同学就笑作一团,连连应声。
“小周小周,我们回来啦!”
王瀚哲扛着几根新拖把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桶,桶里放着一捆扫帚,身后的同学则搬了两小箱粉笔和黑板擦。
“乱喊个锤子,”周宇翔作势要拿膝盖顶这大男孩的腿弯,王瀚哲“哎哟”一声躲开了,“正好,王瀚哲,你去把卫生区打扫打扫。”
“哇,卫生区好大的,周老师。”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男孩噘起嘴道。
“又不是要你个人去的,”周宇翔接过新发的卫具,推着王瀚哲向后转,“去叫几个男生一起啊。”
“兄弟们,有没有一起去戈壁滩淘金的啊,”王瀚哲趴在门口喊了一声,他的几个好哥们便像小狐獴似的探起头,围了过来,王瀚哲冲着周宇翔笑了笑,拎着垃卝圾桶就要走。
“王瀚哲。”张秋实喊住了他。
“啊?”王瀚哲回过头。
“我这边收拾完了,我和你一起吧。”
张秋实笑了起来,王瀚哲眨了眨眼睛,也笑,点点头,便揽过张秋实,一群男生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操场前两年翻新成了塑胶跑道,可操场和观众台附近的黑沙地还是老样子,路过那些地段,稍不留神就会被粘一脚泥,好在这几天太阳很足,沙土变得干燥又松软了。几个男孩商量好便散了开来,各自去捡冰糕棍和零食包装什么的,张秋实和王瀚哲顺着水泥堆砌的观众台走着,张秋实捡得很认真,王瀚哲却早就跑得没了影子,张秋实把垃圾扔进桶里,去喊王瀚哲,王瀚哲站在角落的沙土旁挥手。
“什么呀,瀚哲,再偷懒我举报你。”
张秋实笑着走过去,就见到王瀚哲握着一把枯树枝子似的东西,枝子上零星点缀着许多小白花,王瀚哲将这一把“花”握在手里,眼神颇为虔诚。
“这个是满天星吗?”
“好像,像是的,”张秋实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实和他买给妈妈的花束中那些作点缀用的小白花很像,“妈呀,操场上也会长这种东西的吗?”
王瀚哲听了,很高兴的样子,又去多折了几枝,收了整整一大把,这半人高的植株似乎早早就枯萎了,只剩下一副躯壳,因此极易被折断。
“拿去送给小周老师吧?”王瀚哲把不太好看的枝子揪了出来,重新整理了一下。
张秋实握着垃圾桶的把手,顿了顿,“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都会送老师花的吗?”
“你这是送给老师的吗?”重音在“老师”二字。
王瀚哲的笑意僵在脸上,转而更盛,他偏头看向张秋实。
“他不是我们的老师吗?”重音在“我们”二字。
7.
这花是干花。
周宇翔点了根烟,站在走廊的窗台边看了很久,谁送的且不论,他在想,到底是把它泡水里好呢,还是就这么插在瓶子里好。
“周老师,打印机又坏啦。”隔壁班的英语老卝师喊他,那是个常年穿波西米亚长裙的高挑姐姐。
“哎,我来啦,办公室民工来啦。”周宇翔开着自己的玩笑,将烟摁在花盆里,又捏着烟蒂扔进垃圾桶,然后撸起袖子去修打印机。
“老师,矿泉水放在这儿啦。”
王瀚哲迈步进来,撂下桶装水,却看到自己的班主卝任和漂亮的英语老师挤在格子间里,“你看这里啊,卡上就没事了。”
周宇翔弄了一手墨水,又抬头冲王瀚哲喊了一声,“别着急走,把试卷数出来吧。”接着转头冲女老师笑了笑,“没事了”,便支着两只手走到了王瀚哲身边。
“哪些是我们的呀?”
“这两份,各数五十张,等一下给12班送过去一份,”周宇翔比划着,“好了,我去洗手。”
“小周老师。”
“啊,怎么啦?”
王瀚哲伸出手,周宇翔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王瀚哲便抓住了周宇翔的手臂,帮他推了推眼镜,“要掉了。”
张秋实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窗台前插在矿泉水瓶里的满天星,以及嘻嘻哈哈地走出办公室的王瀚哲。
干枯的花朵,又怎么可能死里复活。
可他就是害怕。
怕什么?
高二最后一次家长会,王瀚哲的父亲还是没有来参加,周宇翔多少知道些情况,也没再说什么,张秋实常年稳坐年级前十,班级前三,周宇翔没在班级里点名夸奖,他怕张秋实压力太大,家长会开完,父母亲们捏着成绩条凑到班主卝任跟前问了几句,周宇翔也都耐心回答,张秋实便也被母亲拽到了班主任面前,周宇翔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夸奖起张秋实。
“是我那个年纪都会羡慕的好孩子啊。”
那只手覆在张秋实的后背上,张秋实的耳朵便热了起来,他希望自己是优秀且体面的,他希望给周宇翔留下这样一个好印象,他总是如此希望着。
“张妈妈也不要太紧张呀,秋实很懂事的,对啊,自觉的孩子不用督促也会好好学习的,微信号、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对的,好,有空一起跑步,跟妈妈回家吧。”
化为泡沫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可对于明天的到来,张秋实依旧甘之如饴。
王瀚哲揣着裤兜,站在阳台窗与窗之间的墙后边,谁也看不见他。
家长会散场,高二结束,回家休息两天就要开始准备补课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学生们举报的,周宇翔摇了摇头,这帮孩子啊,他背着双肩包,喝了口菊花茶润嗓子,又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到了楼梯口的教室,想着再确认一眼教室状况,然后他就看见了王瀚哲。
空荡荡的教室,桌洞里连块口香糖都不剩,那个大男孩就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低头玩着一瓶矿泉水,窗外的夕阳照进这间暗室里,几道折射的光落在了男孩的白色短袖上,这孩子就要被生生斩断成两截了。
“怎、怎么还不回家啊?”周宇翔嗓子哑了。
“啊,小周老师,”王瀚哲回过神来,又挂上憨憨的笑容,“你怎么还没走啊?”
“啧,你宇哥先问你的,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似乎是因为下班了,也可能是家长会开得太累了,这一刻,周宇翔并不想把自己摆在老卝师的位置上。
“我?”
王瀚哲握着矿泉水瓶站了起来,周宇翔才发觉,这男孩已经长得很高了,年轻的身躯几乎能遮住太阳,王瀚哲耷卝拉下眉毛,用那种惯用的嘟嘟囔囔的绵卝软腔调说道。
“宇哥,带我回家吧,我没地方吃饭的。”
张秋实的父亲紧赶慢赶地从外地回来了,正巧张秋实放假,一家三口便开车出去吃饭,期间要经过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四周是摊贩和菜市场,正是下班和住校生回家的高峰,他们家的车便也停在了车阵长龙之中。
张秋实戴着耳卝机听英语广播,眼睛望着远处的菜市场出神,他隐约能听到菜贩叫卖的声音,视线一瞬间聚焦在两个人身上,瘦削的年轻人没有改掉轻微驼背的毛病,正拎着两兜青菜往前走着,而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孩,那男孩抱着两颗菜花,嘴里叼着一块酥饼。
王瀚哲身上那件白T恤晃得张秋实睁不开眼,他偏头错开了视线,伸手抓起车上的毛绒垫子,狠卝命地抓着,他怕什么,他怕的就是这样子。
“秋实,晚饭想吃什么呀?”妈妈柔声问道。
他怕他的周全、他的克制、他的乖巧,全部都——
“我爸不是爱吃湘菜吗,去吃湘菜就好了呀。”
没了用处。
“听听,我儿子多懂事。”爸爸笑了起来。
懂事,懂事有什么好?
8.
“还好吧。”
“人小鬼大,”周宇翔撇撇嘴,摸出烟盒,“哪天把自己压垮了,才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哭鼻子也可以被原谅的。”
张秋实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头:“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压垮呢,我只是个学生而已。”
是啊,老师怎么可以小看学生,“我怕你垮了也不承认的。”
周宇翔低下头,叼住烟,抬手刚要点火,就被张秋实伸手拿走了。
“吸烟有害健康,周老师。”
抬头再看那双温顺的眼睛,却像是深邃的潭水了。
周宇翔的爸爸妈妈知道是学卝生来做客了,热情得不得了,周宇翔哭笑不得地被赶去厨房做饭,王瀚哲则在客厅陪着聊天,有来有往,对答如流。周宇翔在厨房听着,边听边想笑。没一会儿,王瀚哲偷偷摸卝摸地溜进厨房,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周宇翔擦了擦手,说有,你帮我望风,我抽根烟,王瀚哲眨了眨眼,点点头,便倚着冰箱站好,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周宇翔叼着烟,手上忙活着腌好牛肉,他回头看过去,发现那男孩仍旧乖乖站着,周宇翔就笑,说回来吧,傻孩子,我爸妈知道我抽烟,我骗你玩的。
“哎哟,我透了。”王瀚哲抬手拍着额头。
“少说脏话,把碗拿过去啦。”
米饭很甜,青椒炒牛柳很好吃,炒芸豆不好吃,但是周宇翔给他夹了很多,于是王瀚哲也乖乖吃掉了,这餐晚饭,他可以记三年,这是他给自己的期限。
吃完饭,王瀚哲主动提出帮忙刷碗,周宇翔站在水池旁边,守着垃卝圾桶抽烟,王瀚哲洗得满手泡沫,偏头看向周宇翔,张了张嘴。
“我也想尝尝。”
周宇翔眨了眨眼,然后笑着摇头。
“你和秋实,还真的蛮不一样的。”
王瀚哲听了,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没休息几天,学校就开始组卝织补课了,补课结束,王瀚哲抱着半块西瓜去找张秋实,却发现他家没人,这让王瀚哲有点沮丧,于是他又抱着西瓜回了自己家,一个人把西瓜全部吃光了。
转天开学,那之后,张秋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学习、跑步、吃饭、上课,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班级第一,他像是同谁签了生死状一般,为了达到某个目标而变成了一部冰冷的机器,日夜不休、步履不停。
艺考那段时间,班里少了几个人,平时不觉得,突然空了几个位子,感觉还挺冷清的,教室里暖风不是很足,没写几行板书手就开始发僵了,学卝生们缩在羽绒服里,也同样懒懒散散的。
物理课本快被讲穿了,多翻两页纸都能自燃,虽然周宇翔高中毕业七八年了,却也还是会疑惑为什么要让学卝生们懂他卝妈卝的变压器和宇宙速度。
晚饭期间,张秋实会拿着卷子或者习题去请教周宇翔,周宇翔也总是在办公室的,几张演算纸,一支中性笔,写写画画,公式与示意图被整齐的排列,周宇翔的嗓子带着些颗粒感,可沉下声音的时候,又格外温柔,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张秋实盯着周宇翔的指尖、虎口和手腕,看着那只手写出缜密又简练的解答过程,转而笑着看向他,他就也跟着笑,然后虔诚地将这一幕幕存进大脑的最深处。
这十几分钟里,张秋实允许自己不去管什么狭义相对论和脉冲变换,不去管什么名次和成绩,不去管什么应该不应该,他只想这么和周宇翔坐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放肆和奖励。
“所以,这边应该先用这个公式算出初始值?”
“哎哟,你的脑子真的好快呀,小秋实。”
“没有,老卝师教得好。”张秋实笑了起来,因为这道题他自己已经推了三遍了。
“吃卝人嘴短嘛,”周宇翔喝了口菊卝花茶,喝到嘴里两朵胎菊,又呸呸地吐回了杯子里,他没注意到张秋实不说话了,又接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和学卝生家长一起吃饭呢,当时还蛮尴尬的,我超级担心你们会突然塞给我虹包之类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呢,”张秋实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又望了过去,“我怎么能让父母亲为难老卝师呢。”
周宇翔顿了顿,空调的温度似乎有点高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啦,老卝师饿不饿,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我看看时间,也行的,那我请你吃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王瀚哲,这大男孩只穿了件薄卫衣,外面套着件冬凉夏暖的校服,原本是一副不是太好的表情,却在见到周宇翔的瞬间变作笑脸。
“哎,周老卝师,张秋实,你们去做什么呀?”
“去食堂吃饭,要不要一起啊,我请客的。”
张秋实站在周宇翔身后,抬眼望向王瀚哲,“小王同学应该吃过了吧?”
“嗯?你吃过了啊?”周宇翔回身看了张秋实一眼,又扭头看向王瀚哲,“二食堂的馄饨蛮好吃的呢。”
“我吃过了,你们快去吃饭吧,再晚就要上自习啦。”
王瀚哲笑着摆了摆手,开玩笑似的拍着两人的后背,“我去那边找同学的,先走啦。”
“哎,记得回来上自习啊!”
“老卝师,我们走吧。”
张秋实确实变了一个人。
9.
“不想念大学?”
周宇翔几乎是喊了出来。
王瀚哲可能没想过周宇翔会这么惊讶,声音便小了许多,“该做的事和想卝做的事,老卝师觉得哪个更重要呀?”
“就算是,”周宇翔皱起眉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如果是有的选的话,当然还是选自己想卝做的事。”
“家里对我比较宽松,我想我应该算是、算是有得选吧。”这男孩的语气少见地真挚。
周宇翔抬头看着王瀚哲,他第一次觉得六岁的年龄差实在是太小了,他现在极其想比王瀚哲大个十几、二十几岁,然后用那副在社卝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老练嘴卝脸训斥王瀚哲,说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你该老老实实念个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安家置业、结婚生子、孝顺老人,而不是为了什么缥缈的梦想,去拿未来做赌注啊!
周宇翔脑袋里过了一遍这套说辞,突然笑了一声,妈卝的,网上的非主流语录果真没错,我他卝妈真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小周老卝师……”王瀚哲还是怕周宇翔生气的,他怕周宇翔不理他,尽管一个老卝师不可能不理他的学卝生。
周宇翔拉着王瀚哲下了楼,又站到了最开始的那盏路灯下面,甚至是同样的初夏,同样的夜晚,头顶上方的白蜡杆树同样地哗哗作响,王瀚哲看着灯光下的周宇翔,就突然想抬手摸卝摸那毛卝茸卝茸的脑袋,可是他不能。
“你爸爸也同意?”周宇翔问得严肃。
“嗯,他支持的。”
“那,你那些游戏视卝频——”
“等我真正做出名堂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答应你。”
王瀚哲说得笃定,眼中有光。
周宇翔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说的上是疯狂的男孩,一字一句地讲着如誓词般壮烈的话语,他便觉得迷惑了,他心中跳出一个疑问,那是一个他总也找不出答卝案的谜题。
题目叫做——
从出生到如今,这23年里,你有没有哪怕一次,像眼前的小孩一样鼓卝起勇气,作一场一掷千金的豪赌?
可时至今日,周宇翔已经疲于奔命、无力再寻找答卝案了。
钟表的长针转满一周,短针便要转一大格,等到短针转满两周,就又消失了24个小时,时间就这样前赴后继地向前奔涌着,表盘上的时针与分针也永远不会回头。
临考卝前一个月,张秋实低烧了五天,他每天都来得很早,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迎着晨风背东西,王瀚哲拎着小笼包三两步迈上楼梯,转角进到教室,就能看见张秋实的背影,执着、倔强、永远挺着脊梁,像是时刻准备担下什么重任一样,王瀚哲看在眼里,也从来都明白,他迈步上前,走到张秋实身边。
“你还在发烧吗?”王瀚哲嘴里裹卝着个小包子。
“还有点,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没准考完试就好了。”张秋实合上笔记本,两人并肩站着,清晨的风很凉爽,眼前的白蜡杆树泼墨一般、绿得浓郁。
“那就好嘛,放松心态,”王瀚哲把包子往张秋实面前送了送,“你吃不吃呀?”
张秋实没再回话,他沉默了很久,手中的笔记本被握出痕迹,然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别再去打扰周老卝师了吧。”
王瀚哲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你讲什么?”
“我不去,你也别去了,就这样吧,不行吗?”
“……行,行的,你好好备考吧。”
他们认识十年有余,王瀚哲无法拒绝张秋实,这是实话。
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交给这两三天的试卷做过渡,小孩们有的迫不及待,有的满脸英勇,周宇翔站在垃卝圾桶边上抽烟,看着排队走进考场的学卝生们,便忍不住想笑,年级主卝任难得和颜悦色地走过来,问周宇翔讨根烟抽,周宇翔给领卝导点上烟,一老一少于花坛旁吞云吐雾,平日里那点子恩怨似乎也随着呼出的烟雾消逝在风中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呀。”年纪主卝任问道。
周宇翔点点头,又摇头,“可能还有点——”
“好像没了什么似的?”年级主卝任接道。
“那叫怅然若失。”隔壁班的语文老卝师踱步走来,也讨了根烟。
老中青三代站在花坛边上抽烟,渐渐也没了话题,周宇翔一盒烟被风抽卝了一半,被老前辈们抽卝了一半,接着铃卝声响起,广播喇叭里温柔甜美的女声最后一次叮嘱考生,三年的旅程便正式到站了。
周宇翔看着教学楼里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学卝生,也应景地叹了口气。
毕业典礼,师生自卝拍,档卝案收发,青春爱情电影里最经典的散伙饭并没有出现,周宇翔请了班里同学一人一支老冰棍,连带着嘱咐那一对对地卝下小情卝侣别转地上就季节性分手,被戳卝穿早恋的女孩们害羞地跺着脚,周宇翔笑得得意,挥挥手,送孩子们出了校门,今年的盛夏开始得有些草率。
如此热闹的谢幕,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两个演员的。
可周宇翔是坐在最前排、看得最认真的观众。
10.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卝话暂时无人接通。”
张秋实盯着手卝机屏幕,锁了屏。
王瀚哲揣着打工和做视卝频赚来的三千块,摁响了周宇翔家的门铃,周宇翔叼着冰棍开开门,骂了一声“我卝操”,转身要进屋子换掉老头背心,却被王瀚哲喊住了。
“老卝师,我来还钱的,还完就走啦。”
周宇翔愣了一下,又回过身,王瀚哲从小卝腰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周宇翔伸手接下了,他之前一直强调让王瀚哲毕业再去打工还钱,本就是不打算让他还的。
“这才几月份啊,你就赚了这么多钱的?”
选了想卝做的事,万事万物都会为我开路,王瀚哲只是点了点头,“老板人好嘛,好啦,我走咯。”
“哎,王瀚哲,”周宇翔看着信封,又抬起头,“毕业典礼的时候,你和张秋实怎么也没过来啊?”
“去了呀,你没看到我们吗?”
“我是说,最后在校门口的时候,”周宇翔笑了笑,那笑容并不自然“合照之类的,怎么没看见你们的。”
王瀚哲眨了眨眼睛,“人太多啦,你顾不上我们的。”
屋里响起了手卝机铃卝声,周宇翔回头看了一下,又回过头还想说点什么,可王瀚哲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张秋实正在收拾高中的书,他决定利卝用暑假去做个家教的兼卝职,赚点零用,成日惶惶的母亲也终于放松卝下来,开始约着小卝姐妹做头发、买衣服之类的了,张秋实看着满墙的便利贴,抬手摘下了那个“樱满集匀速拔剑”的公式,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物理公式,他本来以为“喜欢”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来着。
手卝机响了,“喂?”
“怎么啦,我刚刚,”王瀚哲梗了一下,接着颇有些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刚刚去周老卝师家还钱来着。”
那句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张秋实叹了口气,眼前是那面由无数张便利贴和奖状围成的密不透风的墙,他就那么站在墙下,接着,浑身都颤卝抖起来,我拼尽全力,只是想让他觉得我好,我只想留住一点点关于他的过去,却从未奢望过能参与他的未来,所以——
你他卝妈别再逼我了啊。
“王瀚哲,”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奔波了许久的旅人,“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
“你讲我?”王瀚哲没由来地笑了一声,平日隐藏于嘻笑之下的愤怒与不平转瞬间翻涌起来,“我哪个样子啦,是老卝师说我废物点心的样子,还是我老爸要我该有的样子,还是被你骂的这副样子啊?”
“我没想吵架。”张秋实累极了。
“没想吵架,妈的,你忍我很久了吧,总是绷着一副好孩子的样子,你从来都不累的吗?”
“好哥哥,你什么都有啦,你学习好,叔叔阿姨疼你,老卝师也喜欢你,你不是考上复旦了吗,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你还想要什么呀?”
“还是你以为周宇翔会喜欢我们之中的哪个,不是吧阿Sir,张秋实,你没睡醒的?”
“老师、学生、三个男的,你他妈疯了吧!”
王瀚哲才像疯了似的骂道,烈日之下,热风扑在脸上,他甚至没有卝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了。
“王瀚哲,我是羡慕你的,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嘟嘟嘟——
“张秋实,张秋实?张秋实!我操!”
“选择没有好坏之分的,”周宇翔捞着碗里的馄饨,“不管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每一个选择都是牛逼的。”
张秋实能感觉到周宇翔要跟他说什么,因此他没有回话,只是点头听着。
“好好考,考出去就别回来,找件自己想卝做的事,好好做下去,拼尽这一生的力气,看看自己能走多远,”至少,别像我一样,“老卝师是真的很羡慕你的。”
“我不想老卝师羡慕我啊。”张秋实笑着摇头。
周宇翔也笑,“可是谁会不羡慕小秋实呀。”
羡慕,不是喜欢呀,周老师,周宇翔。
夏天虽然闷热又潮卝湿,可总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天亮得早。
六点不到,张秋实就爬起来出门晨跑了,他前一阵子打了很久的游戏,可并没有什么过瘾的感觉了,在门口紧了紧鞋带,颠了两步,便由楼道口跑向小区内的柏油路。
柏油路旁种了许多梧桐树,再远一点就是茂卝密的绿化带,张秋实想起了生物老卝师随口讲过的伪卝科卝学——晨跑并不健康,因为那个时候太阳光照不足,空气中全是绿色植物于昨晚释放的二氧化碳——张秋实特地查过资料,老卝师说的并没有错,只是晨跑最该重视的不是二氧化碳浓度,而是空气质量,如果空气质量不好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建议跑步的。
张秋实听着BBС的广播,又给自己做了一场伪学术汇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改改这个毛病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晨风变得闷热,南边那几栋楼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张秋实免不了有些好奇。
他绕到小区的主干道上,就见到一列车队驶出了小区,原来道路两旁早已经插上了彩色的旗子,下水井盖也被覆上了红纸,良辰美眷、宜家宜室。
张秋实眨了眨眼睛,摘下了耳卝机,他明白了,今天将有一场婚礼,会有一对男女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齐许下永恒的誓言,他们会相互扶持,携手走过一生,这听起来着实让人羡慕。
张秋实曾经写过一首小诗,团支书接过那份稿子的时候,张秋实却没有松手,他还是拒绝了。
是的,我尊敬你、爱护你、追随你,我想永远跟在你身后,做你眼中哭鼻子也可以被原谅的小孩,可我明白的,你眼里不会只有我的,总该有那么一个女孩的,同你相识、相知、相守,你们相互诉说和倾听着对方的故事,而你的故事里,大抵是没有我的名字。
我愿他永远年轻,永远热忱。
张秋实明白的,聪慧如他,周宇翔第一次喊他名字的时候。
我愿他周游世界,翱翔太宇。
他就都明白了。
庚子年,六月廿四,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长长的车队满载着喜气驶出小区,楼下的音响在不知疲倦地歌唱着,略显褪色的红毯也掩不住吉庆和欢喜。
男孩蹲在小小的红色旗子下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被人生生裁去了一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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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到这里,此篇为商稿解禁,添改了几处措辞及标点符号,还望见谅。开头真名预警了,文中并没有恶意描述的成分,再次望诸位小友见谅,也感谢诸位小友的理解。
【开头其实是——小张背诗,小王罚站,小周老师看到小王,走廊里能听到小张背诗的声音,于是三个人有点宿命感的相会了——卿卿聘少年,昨日殷桥见——到结尾,两个男孩毕业远去,小周老师认为,小张小王大抵是会拥有比自己更精彩的人生的——封侯早回来,莫作弦上箭啊。
小张小王是互相羡慕互相扶持的,两人各有缺失,又各自在小周老卝师身上得到了弥补,小周老卝师对待两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怜惜和关怀,这里也表明了,小周老卝师作为两人学卝生时代的引导者,其实更多的是观众的身份,见证者的状态。其实这里是有一个所谓的“好孩子”和“坏孩子”的对比的,“好孩子”周全得体,因而更得信任和宽容,但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坏孩子”没有规律,因而更需要帮助也吸引目光,这其实是矛盾的,“好孩子”做得好反而没有几颗糖吃,其实并不公平。
【文中,小周老师相当的善良和正直,而且不圣母,他为自己打算过,父母和他聊过之后,他改变了想法,回到家乡抱起铁饭碗,通常我们可能管这个叫妥协,有一说一,年纪大了,瓜可能会觉得,这也是一种英雄主义,该弯腰的时候弯腰,该护犊子的时候护犊子,小周老师是我理想中的一个老师的形象【这种形象可在老蕾的任何一期劝学话疗直播be中有所体现,他羡慕小张的,明说过两次,他也羡慕小王,“豪赌”反问自己也能体现,他是祝愿两位学生有漂亮的未来的,可在毕业那天,他也确实偷偷想过,这两个学生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忘记自己。
【文中,小张是好学生的形象,张妈控制欲强,张爸又经常不在家,便催生了这样的性格,压抑克制,他给小王清理伤口的时候能看出来张妈的影子,笑,孩子是父母的影子,逃不脱的,一样的控制欲,他自我对话的部分更多,情感也是不外露的,极少失控,直到最后,一点点流露、全面爆发,瓜有刻意让小张看起来很累,就是那种,很满当很压迫的感觉,和下文小王形成对比,小张同小王有种共生关系,树缠藤,一起长大,了解彼此,是彼此的港湾和喘息地。结尾看着小区里结婚的车队,小张触景生情,到最后的大哭,算是完成了一次剥皮抽骨的成长。
【文中小王的形象还是很具体的,经常写小王,可能大家也感觉得到哈【<( ; ᯅ ; )ノ偷懒写手,他十几年的人生里少有人关怀,小张是一个,但小张也需要小王,相互给予和无条件付出还有点区别的,所以小周老师的出现让小王第一次觉得自己挺重要的,尽管后来王爸仍旧不管不顾,我尽量让小王看起来孤独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到,无论是空荡荡的家,还是家长会他躲在一旁或者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小张是他丝丝缕缕的烟火气,小周老师就是他的人间了,可就算如此,他在小周老师家吃饭的时候还是告诉自己,最多三年,他不会再留恋了。
小王互动更多,性格如此,也更加放肆,也正因为他的放肆,才一点点牵动小张最后的爆发,不晓得大家有没有感受到。小张压抑腹黑是一方面,可小王也一直在警戒线跳舞,其实是有点招人烦的【狗头保命,所以小张才说,累了,别逼我了,到此为止了。小张小王的互动也还是蛮有张卝力的,这是我没想到的,事后读起来才发觉自己那么早就茄猩了。【狗头x99
憨包儿,四川话,西南方言,笨卝蛋傻卝瓜的意思,也有点儿情卝侣之间嗔怪的意思。乌力吉,北力格,是蒙语,吉祥如意的意思。两个小子互相的新年祝福,笑。【均为百度,如有错误,还请见谅请指正呀。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哎,妹想到吧,竟然还有更新。
【在幻花tag里说估计祝福语了,不卝要卝脸的粘贴过来,老端水大师了。
【元旦快乐,诸位,新的一年会更好吗,不一定喔,但不能就因此不期待了,老丧比了,反复劝自己也劝别人,笑,新年快乐,注意身卝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2020辛苦了,2021加油呀。
【开年一刀,健康快乐,慢慢长大。大拇指。
【早休息呀,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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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予页受时间:2021.11.20-2021.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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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有个家【花夫妇】上
*真夫妇,纯花夫妇。没有三角!
*故事梗概:意呆和路德一起养育了一个女儿,女儿是他们融合的灵魂。幸福的育儿生活。
*幸福到落泪,甜到哭出声。(我打包票)
*全文三万
*这周我不更连载了,大概。
著名的新世界建筑学家特蕾莎瓦尔加斯在自己的书中写道:
“我是一个德国与意大利的混血种,两个养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是我对建筑学充满情感的原因。那个时代有很多像我这样在人类计划中出生却拥有分割家庭的人,他们也同样优秀,健全的人格可以在事业上走得更远,我想如果我有什么特殊之处,一定是因为我的两个养父真心相爱让我的成长充满安全感与勇气,以及他们分别对我的理...
*真夫妇,纯花夫妇。没有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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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我不更连载了,大概。
著名的新世界建筑学家特蕾莎瓦尔加斯在自己的书中写道:
“我是一个德国与意大利的混血种,两个养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是我对建筑学充满情感的原因。那个时代有很多像我这样在人类计划中出生却拥有分割家庭的人,他们也同样优秀,健全的人格可以在事业上走得更远,我想如果我有什么特殊之处,一定是因为我的两个养父真心相爱让我的成长充满安全感与勇气,以及他们分别对我的理智与艺术的教育。他们的信件,我现在还留着,时不时拿起来回顾。”
亲爱的费里西安诺,原先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在结婚之前,我畏惧婚姻中一切繁琐的事情,也对自己的未来的另一半没有任何期待。但是自从拥有特蕾莎之后。我对你充满好奇心,想要知道你的孩子会遗传你的哪些优点,了解你之后就能看见她的未来。我很期待特蕾莎的未来,也对你充满温柔负责的情感。我爱我的女儿,也爱你。我想见到你,我常常做梦自己在教她读童话,你在帮她削苹果。我想在世界入睡前吻吻她,也吻吻你。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对我的意义。你和她拯救了没有知觉的我。
特蕾莎还小,她大概还不懂这些话的意义,但是你应该能听懂。祝你们晚安,我会在梦中思念你们。
特蕾莎今天有些发烧,她还是坚持要来你身边,我很担心她,晚上睡觉让她睡得暖一点,随时注意发烧情况。算我求求你,不要睡得太沉留她发烧过头。
今天特蕾莎已经上了很久的课了,她有些不开心,你可以帮我哄哄她吗?她好像很喜欢你的意大利面。如果可以,帮我美言几句,别让她讨厌我。
我们的女儿,是世上最好最可爱的宝贝,我们一家也是,遇到你是我的幸福来源。我们可以下辈子也遇到你吗?
路德维希从修道院大街地铁站出来,走过广场,进了红色市政厅周边的一栋历史折中主义风格的大楼。拉开深绿色的大门,他独自一人坐在办事会客隔间,等着办案人员来见他。
“你好。”办案的德国人拿着平板过来“您就是路德维希吗?你好。”
他一条条的确认。
“你确定要参加人类灵魂创造计划对吗?”
路德维希点头说,我确定。
对方问“出于什么动机考虑呢?”
“我不想结婚,对伴侣没有期待。但我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听说这个计划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和伴侣不用相处,正好解决了我的难处。”
“我们看见你各方面条件挺合适的,你对伴侣无感,那会对孩子有爱心吗?”
“会的。我会对孩子关爱,负责的,毕竟他与我血脉相连,我家里人不多,多个孩子余生会热闹一些。”路德维希回答。
“比较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路德问“这个可以选择吗?”
“可以选择性别的。”
“那我要女孩。”路德随便想象了一下自己孩子的样子,一个女孩的模样似乎有了面孔。
“你的育儿观念分数很高啊,我可以不怎么询问,最后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需要人员来专门询问你。”
“请说。”
“因为现在平行世界分开了,有一个比较空的世界需要注入新灵魂,新创造的灵魂可以在两个原灵魂的世界往返,但是如果比方说您,想要跨世界和她另一个灵魂来源在一起是不太可能的,至少这个技术消耗资源巨大,我们只给一个父亲有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如果您觉得不用见孩子灵魂的另一半来源,政府会给孩子丰富的未来货币让她在新世界更好的立足。可以把你和另一个相见的时间缩短为48个小时。你想要给孩子更好的未来吗?”
“那就这样吧,我觉得,我会为她担心多一些。”路德维希回答。
“那您,去入口做一下系统认证就可以了。孩子降生的时候,我们会电话通知的。”
路德维希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说他的女儿已经降生在他家里了当时他正处理着复杂的信息数据,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向领导请假,领导恭喜了他还让他赶紧回家,新生儿是十分脆弱的。
路德维希是没想到新生儿会有多小,当全办公室的人恭喜他做爸爸的时候,他才有些不妙的无措感,于是赶紧打电话给自己哥哥让他先回家帮自己看看。
路德做完了请假事宜,他急匆匆地赶回家,说实话虽然已经看到一些育儿的书,但是突然做爸爸直接上战场还是有些紧张,他还打电话特意提醒基尔伯特,不会抱孩子千万不要鲁莽行动。
等路德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听见婴儿的啼哭,奶声奶气,很响亮很大声,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基尔伯特站在床边激动地说“路德!快来看看你的女儿!”
路德维希第一次见到自己女儿,政府处理地很好,她已经出生一周,附赠她在人工保育箱里的成长照片,还有她出生的一些健康数据,生日时间,体重如何,血检报告,一系列都有甚至连和路德的户口登记都已经完成好了。基尔伯特说要给她珍藏起来,等她长大了和她说。
女孩的名字路德已经想好了,名叫特蕾莎。当时路德在资料中写的是希望她另一半灵魂来源是一个可爱富有艺术能量的人,希望她是一个灵动可人的小姑娘。她的德语名字来源于贝多芬的那首曲子《至爱丽丝》原本爱丽丝的名字是特蕾莎,被人误写之后流传甚广。
特蕾莎这个神秘的少女给了贝多芬灵感,对于别人来说是爱丽丝,而对于作曲人是特蕾莎。
路德想了很久的名字,在遇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应该是自己女儿的名字。
小姑凉很小,眼睛张不开,看不清长相,但她稀疏的头发是蜜糖般甜美,在阳光下让人想到琥珀。真是惹人爱怜,希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有自己一般的蓝眼珠。
路德紧张地把她抱起,她很轻,但是像新生的嫩叶一般脆弱。她哄一会儿就不哭了,也许是感觉到父亲的拥抱,也许只是哭累了。
路德早就准备好了女儿的食粮。他开始一一准备了起开,基尔伯特也帮忙去想路德没想到的东西。路德准备的婴儿用具很讲究很齐全。但是基尔伯特问起要带女儿给谁看的时候,路德并没有考虑这个。
基尔伯特担心特蕾莎没有玩伴,发现路德也没有去帮她寻找同龄的玩伴。
“有没有小玩具?”
“太小了,不安全。”路德维希说“怕她抓到小东西塞到嘴巴里。”
“毛绒玩具可以,她塞不进去,可是她也抱不到。”基尔伯特轻轻戳戳她的嫩脸。“大一点一定要给女孩子洋娃娃的。我可以先给她买好童话书。”
路德维希在婴儿的手指上绑了高端的健康测试仪器,有异常会发出警报。
“哦!我们先给她拍照!很多东西可以先采购,放在她身边拍一张生日礼物照。”
路德很喜欢他的女儿,虽然目前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想着小宝贝的未来,她会是什么模样,她会喜欢什么,又时时刻刻警惕着她的健康情况。
第一天,当夜幕来临的时候,小姑娘还躺在刚刚消毒后的婴儿温箱里,和温箱一起消失了。路德维希紧张了半天,他生怕特蕾莎摔在地上或者被野猫叼走。但是他后来才反应过来。
他当时签署的父亲协议是白天。晚上他的女儿会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身边。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快急疯了,无数种构想在脑子里浮现,比如特蕾莎出现在另一个父亲那里时,那位父亲在外没回家,让孩子独处,特蕾莎一个人哭累了怎么办?特蕾莎乱动摔了怎么办?被另一家的宠物弄伤了怎么办,但愿他们家没有宠物!另一位父亲会像他一样准备那么齐全吗?
路德维希焦急了一个晚上睡不着觉,他的女儿太脆弱了,自己需要时时监管着她。他甚至想好特蕾莎受伤的样子,如果她出了不幸事故,她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深夜他还是焦急不能安睡,一直打电话到政府相关部门条约的不公平,直到白天他才拨通电话。
“我要举报你们部门的消极怠工,如果夜间需要紧急处理事情怎么办。”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和普通公务员一样时间点上下班。”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另一父亲的相关消息,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我的女儿?她才只是一个婴儿。”
“您好,这位父亲。当初这个计划就是为了加强两个平行世界的联系,您也知晓并且同意不与另一个父亲来往,主要接管婴儿的白天是您签下的合约,平等付出才好让您得到休息。至于通知父亲,监管父亲育儿水平,测试父亲育儿认知这些严格的要求和您是一样的。”
“可是……一个婴儿应该长期理应留在一个人身边照顾。”
对面笑了“先生,这才是平等育儿的第一天,您的说法看似有道理,但剥夺了另一位父亲育儿的权力。另一位父亲也有权养育亲女儿的新生时期。”
路德维希很想辩驳,新生儿太脆弱了,他们工作人员怎么能体会一个父亲的心,这时他注意到时间已经到了,他回到卧室,特蕾莎已经回到了床上,她依然呆在温箱中。还戴上了一个手工编织的小帽子。
大概是因为新生儿的头皮太薄特意准备的,准备的图案很精致,像是用另一系列文字勾勒的名字。特蕾莎正在安睡着。
路德稍微有些安慰,另一个父亲看来也在照顾她。
几天后,小女孩睁开了眼睛,费里感动地快哭了,他连忙招手让哥哥来看。
“好漂亮的蓝眼珠!像清泉,像蓝宝石!”
罗维诺伸头一看“是挺好看的呢?眼睛大大的,眼睛像你。但是我觉得……不像你的部分都不好看,有些严肃?”
“你怎么可以说她不好!!!”
“怎么无心说而已!你难道想和哥哥打架吗?”
基尔伯特开心地说“她会笑了!她在笑啊。”基尔伯特的手指被小女孩抓住。
“我真是太感动了,一定是另一个爸爸爱笑,我操心了好久,要是女孩子性格随你,这就糟了!!她爱笑,宝贝特蕾莎真可爱。”
路德维希的额头暴起青筋。
小姑娘长出了古典油画一般卷卷的棕发,她已经可以坐起来,路德经常给她放音乐,她很喜欢毛绒玩具,也很爱睡觉,会眯着眼睛笑,路德维希常想,这些都不像自己。除了女孩的蓝眼珠。特蕾莎总是吃得很饱,身体也很健康。
基尔伯特说可惜她爱哭,好像性格有些脆弱了,一拿走玩具就哭,饿了哭,困了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路德维希很不爱听这话“女孩子爱哭有什么要紧的?有爸爸保护好就好。”
基尔伯特很无语“那她哭你会哄吗?你要好好哄她知道吗?你没看出来你哄她她都开始不理睬你吗?孩子哭太久了心里会出问题的。”
路德维希吸气“好的,我会好好把她哄好。”
小女孩已经开始会嚷嚷了,只是会流着口水啊啊啊地叫。罗维诺蹲下来摇拨浪鼓,逗她开心,她的反应也很大。
每次给女儿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她的衣服会换掉在夜晚又出现。而最近似乎另一位父亲也开始认可了对方可爱的品味。看得出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父亲给她的物品都是很好的织物,最近女儿总是张着嘴巴试图说话,口水滴在衣服上。今夜她出现的时候脖子上有一块围布,费里西安诺看着那块面手帕上写着另一个世界的文字。
“德意志。”
父亲是德国人。
路德维希在白天接到女儿的时候,她的脖子上换了另一块丝绸一样的手帕,绣着“意大利。”
那个平行的世界是意大利。
小女孩第一次叫路德爸爸,路德真的很开心,就差没有录下来,他告诉基尔伯特。基尔伯特说女孩毫无征兆地叫出来爸爸的发音,也许是另一个父亲教出来的。
路德维希一时之间有些吃味,很想去问问,比比女儿到底先叫谁父亲。
他的女儿出乎意料的可爱,天真烂漫,她已经可以哼出歌了,对于说话也有些反应,路德在抱着她做辅食的时候,小特蕾莎叫爸爸,还亲了一下路德。
路德维希很开心,他从来没有教过宝贝亲吻,他认真地回亲了女儿,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可爱。
特蕾莎的眼睛睁开很明亮,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还很喜欢画画,她坐在地上,画天空画白云画花朵,她还喜欢画房子,画很多很多房子。
白天特蕾莎准时出现在他床上,她会亲吻路德,于是路德醒过来,看见她手里抱着新的猫猫玩具。
“你很喜欢他给的玩具是吗?”
路德想给另一个父亲写信,因为他一直培养特蕾莎音乐,而她似乎天生就喜欢画画,特蕾莎在白天出去玩了,她喜欢观察小鸟儿,有些怕狗。最近她开始数数字,算数很强,这点应该是随了路德,而且她可爱的地方太多了。路德写了一封长信,告诉对方自己对女儿的看法和自己发现的天赋。他把信放在娃娃的兜里。
特蕾莎回来的时候,娃娃兜里的信纸换了。里面没有写字,而是画着可爱的连环画。一个人看着长信目瞪口呆抓耳挠腮,脑袋上都是问号。
看不懂。
然后路德发现这纸很长,他展开一看,画了很多特蕾莎在夜里睡觉的样子,从小到大,抱得玩具逐渐变大。另一位父亲还很认真地画了给女儿搭的小帐篷,里面都是彩灯,放满了玩具。画了她吃的晚饭,还有她和家里的猫咪。
猫?猫不可以,会把孩子抓伤,特蕾莎长那么大原来他们家里有猫,猫给孩子带来很多疾病,还会过敏。
路德努力用画去看画出来特蕾莎现在的家,然后画了猫的凶恶和危害,示意让另一位爸爸把猫送走。
于是他收到了回信,画上的爸爸和女儿看着猫猫离开流泪。
后来。特蕾莎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玩具里面又有连环画。大概是爸爸对女儿很自责,女儿虽然和他在一起,但是自己玩玩具不理他了。
路德也开始自责起来。他想,等女儿大一点,会让她再养猫,这都是为了特蕾莎的安全。
另一位爸爸画画很好,画得很可爱,路德把画和她的出生资料一起整理好,开始着手给特蕾莎布置新房间。这些东西都挂在女儿的墙头。
女儿白天出现的时候。又有新的连环画出现,上面画着爸爸给女儿讲故事,爸爸每晚都亲吻女儿,女儿和爸爸一起睡觉。然后还画了蓝色的眼睛男人,在白天亲吻女儿。
意思是要路德在白天也要亲女儿。
路德维希发现,女儿更喜欢另一个世界的食物,白天的三餐她都不是很喜欢。但是另一个世界的爸爸无法画出具体的食谱,于是路德画了一本字典。
女儿再次出现,是和一本字典绑在一起出现的,她的怀里捧着食谱。路德一个字一个字的查,做出来的饭菜女儿还是难吃得哭。
爸爸在画里画了一盘菜里有很多爱心,画上拥抱着蓝色眼睛低落的男人,似乎在安慰他。
路德维希的心里一暖。他把这幅画挂起来,这时他第一次和那个爸爸一起出现在画面里。
费里西安诺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用不标准的语法写着。
“谢谢。我在学意大利文。”
特蕾莎越来越大,也有了情绪和语言。路德慢慢开始了幼教,他教特蕾莎写自己的名字,特蕾莎总是犯困,意识游离看着玩具,路德对女儿严厉一些。
第二天他收到了意大利文。
“昨天怎么了,她在我怀里哭了好久。”
“抱歉,我想让她学习语言。”
“她已经会简单的意大利语。你要和她说童话。”
路德知道,他一定是很爱和她说童话的,他大概有着蜜糖色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说甜美的故事很拿手,天天陪女儿睡觉。其实女儿更喜欢一点那个爸爸。
路德会开始学着和女儿温柔有耐心地说话,他有的时候会问,更喜欢哪里的家。
女儿努力说出来,她画了一个房子,里面是路德和自己两个人,有些冰冷,周围全是尖尖的房子。
她还画了一个明亮的大房子,那里有好多人,也有好多小朋友和玩具,还有常常抱着自己的爸爸。房子在海边的山上,是风景很美的地方。
然后她开始掉眼泪,画了两个爸爸牵着手,中间是她。
她还画路德在那个大房子里,吃那个爸爸做的饭。
路德问特蕾莎,他是什么样子的?可以画给我看吗?
特蕾莎果然画了和自己一样的发色,小女孩画得很认真很生动,轮廓很清晰,路德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特征,他不知道该夸特蕾莎天才还是他好看。
路德收到消息。
“她要过生日了,她想要我们交换照片。”
生日那天,路德和基尔伯特一起和女儿照了她五岁的照片。第二天,路德收到了费里西安诺一大家子的照片,他们有祖爷爷,祖爷爷的好多朋友,隔壁邻居,兄弟,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路德终于看到那个人,他一眼就知道那是特蕾莎另一个爸爸,虽然第一次见,但是已经很熟知,他和特蕾莎也很像,小姑娘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随他。笑容,白净灵活的手,漂亮清澈的眼神。
路德一次一次描摹他的脸颊,像是摸他的脸。
特蕾莎很想要我们一起出现,你知道吗?
路德维希问女儿“他叫什么。”
特蕾莎口齿清晰地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费里西安诺。”
路德维希觉得,他的女儿是一个奇迹,费里西安诺一同创造了奇迹。
特蕾莎在生日后,画了一张全家福。路德维希特别开心,裱起来挂在墙上,一直催促着女儿也要画一张同样的全家福给费里,想要知道费里的反应。
路德开始给费里写信,小女儿很好奇,但是她看不懂意大利文,于是两个爸爸之间可以互相探讨女儿。
“其实我很笨,我发现她很聪明,我很开心。”
“不,你不笨,你不是笨。”
爸爸你在骂费里吗?特蕾莎看得懂笨这个字。她收好字条前说。
“没有。”
“好吧,我相信你。”特蕾莎说“因为你在笑。”
他们有了书信来往,书信也越来越长,路德发现费里称呼特蕾莎为阿特米西亚,他们俩第一次争执起来,他们想要自己取得名字统一。
路德说了特蕾莎名字的含义,费里说了这个著名意大利女画家的经历,路德说特蕾莎就是他独特的女孩子,费里说女儿有画家的才华而且她很有美术天赋。
最后路德维希让特蕾莎在费里面前弹出那首著名的《致爱丽丝》
特蕾莎很努力,很认真,一个个敲出音符,但费里还是听出那动人的旋律,他仿佛看见特蕾莎长大后冷静又明媚的模样。
最后他们也叫女孩为特蕾莎。
特蕾莎在六岁的时候生病了,发烧了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是费里疏忽大意没有给她盖被子。
路德维希忧心忡忡地照顾女儿,他起初责怪费里西安诺粗神经不够细心。后来又不忍心苛责费里,因为在特蕾莎出生的时候费里在夜里照顾她,费里又努力又辛苦。
特蕾莎生病了格外黏人,她很喜欢费里,求路德允许她去费里身边,路德无可奈何的摸摸她的脸“在我身边不可以吗?你走了,我会很担心你的。”
特蕾莎发烧的样子让路德很心疼,之后身体就有些一蹶不振,那段时间路德总是和费里有很长的交代。
路德想了很多。
他还去跑到政府部门,问能够再参加计划,给特蕾莎一个弟弟,让她少一些孤单多被保护一些。
政府部门解释说可以,不过创造灵魂是随机,特蕾莎的弟弟另一个父亲很难是费里。
路德维希并没有说出另一种恐慌。
如果特蕾莎死了,他将同时失去女儿和费里。他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这不是被迫离婚吗?
并不能和费里再创造一个孩子,路德还是想问费里西安诺的意愿。
费里画了一张画,他很开心地在点头,画了好多小孩,路德发现有一点不同的是,他更想给特蕾莎一个弟弟,费里想要一群女儿。
特蕾莎的性格逐渐显露,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姑娘,性格很软萌,有些认真固执,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很单纯,给一点吃的就很容易被骗走。
路德在教育她的时候,她就懒洋洋地不爱听,对她稍微严厉一点,小女孩就开始撒娇,再严厉批评,就要哭了,一哭就哭得很凶。
因为她随便和陌生人走。路德维希威胁她你再敢这样,我以后就不要你了。路德维希威胁之后就离开了,小姑娘哭着跟着了爸爸一路,路德转头,发现特蕾莎不见了。
他很惊慌地在原地找了很久,发现特蕾莎真的不见了,他希望特蕾莎是去了费里那边,怕女孩重新降落在这条路上找不到回家的降落点。他在特蕾莎失踪的地方站了一个小时。
果然特蕾莎出现了,她哭着说,路德从来不会对自己那么凶,她再也不要见路德,她要去费里那里。她的手里还有费里在着急的时候写下的长信,字迹焦急潦草。
路德花了很长时间看懂意大利文,费里在文字里控诉他,特蕾莎白天不会出现,所以他白天一般会安排出行,特蕾莎不知道家附近的路是怎么样的,特蕾莎这次运气好在街道上遇到熟人才找到了费里。如果她白天负气离开德国,她的情况会很危险。孩子的心很脆弱容易受伤,有的伤在童年发生就不会轻易愈合。你可以教育她,但是始终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的,让她知道你需要他。
而这次路德维希意识到,特蕾莎是一个来去自由的孩子,她可以在两个世界穿梭,未来还要去另一个新世界。如果她不喜欢自己,很有可能不在他面前出现。
路德蹲下来亲吻特蕾莎。
“费里爸爸训斥我了。要我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特蕾莎含着眼泪不说话。
“我再也不会把你丢在街道上,你也不要去费里身边把我留着这个世界好吗?”
路德维希亲吻她的小手说“未来也要回来看我。”
“特蕾莎,我是路德爸爸,需要帮助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路德维希心想,如果特蕾莎不原谅自己,这件事一定给她留下了伤痕,所幸她还是拥抱了爸爸。
特蕾莎后来回到意大利,会提前和路德说,她已经可以选择去哪个世界。她偶尔想和费里在周末的白天一起去动物园,晚上和路德一起睡觉。她说和路德一起睡觉有安全感。
后来有天,特蕾莎再也不愿意回意大利,路德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不是最喜欢费里了吗?
女孩子说“为什么别人家是爸爸妈妈都在一起。我的两个爸爸是分开的,我偶尔在白天回意大利,看见费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很亲密。费里会不会爱上别人,不要特蕾莎。”
路德维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可能对孩子来说是一生的阴影和伤痕,但那是费里的选择。
路德维希让孩子不想回意大利就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他要和费里西安诺商量。
特蕾莎整整一周都不肯来到费里的身边,音信全无,费里伤心急了,后来他的床头出现了一封字迹工整的信。
费里也在同样的位置给给了回信。
路德维希在晚上读了费里的信,小女孩常常在梦里醒来发现费里不在身边。她哭着问路德费里是不是不要自己和路德了。路德只是揉揉她的脑袋,一点点看意大利文的信件。
费里和路德维希不同,路德对未来的伴侣毫无期待,觉得爱情对他来说是无法形容的,没有感觉的。而费里很喜欢一周换一个情人,他想拥有一个和任何情人都不相关的女儿,年老时可以有安慰。
而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天真的女儿带来多大的伤害。特蕾莎再也不愿意见到自己了,费里诚恳地承诺,只要女儿愿意回来再也不找任何情人。
路德的紧张终于放下,他开心的说,他对特蕾莎说,你可以去费里身边,去吧,他最爱的人是你。
特蕾莎再次回到路德身边的时,路德问她,费里的反应怎么样。
女儿说费里哭了好几天,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比自己还能哭。
费里说“我们是家人,你是我最爱的姑娘,我永远都放不下你。”
路德维希很感动,他轻轻地吻乖女儿。
女儿又开始画画,她喜欢画房子,各种各样的房子,里面有路德,自己,和费里。
费里在晚上接来特蕾莎的时候,特蕾莎的手上有一个字条,意大利文写着。
“作为你的牺牲补偿,我会爱你。”
特蕾莎开始上小学了,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的性格,她性格好,学习也很认真。第一次文艺汇演,特蕾莎打扮成独角兽上台唱了弹了钢琴唱了意大利的民歌,老师说,人类创造灵魂计划让她看到了另一个美丽的时间,那个世界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珠里。
路德拍下小女儿的表演,特蕾莎越来越漂亮,她的眉眼轮廓都可爱明媚,很像费里西安诺,路德总是看着特蕾莎不像自己那部分,不像自己的那部分怎么看怎么可爱。
路德想见费里了,无人能体会那种思念,思念一个陌生人,他的容颜仿佛在自己心口,在掌中,无法磨灭,他连做梦都想见费里西安诺,而且自己许诺过要爱费里。他们的女儿也希望看到两个爸爸相爱。
特蕾莎在德国上学,费里还没见过她上学的样子。路德给特蕾莎拍了很多照片,那张可爱的独角兽后面用意大利语写着。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女儿。”
特蕾莎从意大利回来的时候,她带来了一个费里给她的平板,她给路德看了一段录像。
费里要她认字,念出意大利文。
“这是路德爸爸写给我们的哦。”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女儿。”小姑娘念完之后,害羞地用照片挡住了自己的脸。
路德维希开心地不行,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亲吻着特蕾莎,特蕾莎也感觉到了两个爸爸之间的相爱,她笑得更灿烂,她把罗马的夏日阳光带到冬日的柏林。
这真是一个爱的奇迹,路德看见新生儿的诞生,他回忆起第一次看见女儿,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稀疏的毛发,会哭。
现在,她已经会自己梳头,会说话,会笑,写字,弹琴,画画,她每天都在成长,带着路德和费里的灵魂。
路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爱,特蕾莎是他最爱的人,每当夜晚来临。路德维希都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消失,他知道特蕾莎去了费里的世界,想着费里西安诺养育她的样子,路德维希独自睡去的夜里也觉得温暖。
他思念着费里,在失眠的夜里疯狂地思念那个没有见过的人,他无数次渴望着自己可以把他们两一起抱在怀里,和费里西安诺一起吻可爱的女儿,给她说故事。然后他可以吻一下费里西安诺。
他在梦中抚摸费里西安诺的脸颊,他像女儿一样乖巧,因为他的触碰而闭上眼睛。挨近看他的眼睛,女儿并没有继承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独属于费里西安诺。路德维希在夜里念出他的名字,在墙上写那意大利文。
“费里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
“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爬起来,去找女儿带来的平板电脑。他一遍一遍地看屏幕,听费里说“这是路德爸爸。”
他想要一家三口在一起。
路德暗骂自己是个傻子,怎么会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呢,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48个小时。这48个小时太重要了。等特蕾莎长大,他会参加女儿的毕业,结婚,生育。这48个小时,他还剩下多少?
最近意大利的风景很好,特蕾莎也没有那么小了,七八岁正是孩子最顽皮的时候,费里带特蕾莎去树林里抓蝴蝶,画画。德国人的家里也出现了漂亮的蝴蝶标本,和费里笔下的特蕾莎。
路德维希回到岗位,有一天特蕾莎突然出现在路德的办公室,她穿着可爱的泳衣手里抓着沙子。
“爸爸!我在和费里在海边!”她说完又消失了,留下办公桌上一把沙子。
路德摇摇头十分尴尬,他的同事们却纷纷说你家女儿真好看。
对,这是他和费里的女儿。
费里很多漂亮的地方都被女儿继承了。
有一天晚上,特蕾莎十分担忧地留在德国。她说费里那边有了流感,费里生病了,要她留在德国一周再回来看一眼。
路德和那个世界完完全全地断了联系,特蕾莎偶尔伤心的和路德说,如果费里死了,她和路德就只能相依为命了。
路德维希安慰孩子。“费里爸爸不会舍得离开我们的。”他在内心祈祷,流感一事可大可小,世界都是封闭的。他不知道流感爆发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费里西安诺,可否请你努力,让我不在女儿当然面前食言?
后来特蕾莎回来了,带来了费里生病的录像,他昏昏沉沉的眯着眼睛,虽然有些疲惫,但看见特蕾莎时依然嘴角含笑。
路德维希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了一些照片,偶尔他会抚摸照片里的费里。
他的同事们说像路德这样冷冰冰的不婚主义者,竟然会这么恋家。
路德心想,是啊。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因此爱上一个人。我爱他超过一切,他一定是我生命里所有的快乐时光和幸福。他教会我对别人说爱,可我都无法对他说出口自己爱他。
晚上,路德维希按耐不住,有些小心思地写了一张德语的纸条。他对女儿说“不要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
路德维希写给另一个世界始终是意大利语,这一次写的是德语,这可太为难费里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实在不明白路德为什么要做这么一出。他努力地查字典,当他查到那个动词的时候就明白了,合上字典。
小姑娘说“费里要怎么做呢?”
费里西安诺捏捏她的小脸“那你教我说吧?”
后来特蕾莎偷偷告诉费里路德爸爸听到录音的时候脸红了,一夜都没睡着。
有天特蕾莎回家,她用漂亮的毛呢帽遮遮掩掩。直到睡觉也没有摘下来,路德怕她睡觉太热,帮她摘下帽子。却看见特蕾莎的发际有一点伤痕,路德维希脸色一沉问这是谁伤的。
特蕾莎支支吾吾不敢说“这是树枝刮伤的。”
路德叹气,要给她消毒,当他仔细观察伤口的时候发现小女孩在说谎,伤口里有泥土和沙子。
路德维希坐不住,他开始严厉地问特蕾莎这是怎么回事,是在意大利伤的还是德国伤的。
特蕾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说这是在意大利街道上被别的小朋友用石头砸的。她怕告诉路德,路德再也不许她回去意大利。
“费里知道吗?”
“费里不知道,费里爸爸会心疼的。”
路德维希很生气,就算特蕾莎哭也要她告诉费里自己被欺负,因为路德没办法跨越世界去意大利保护女儿。
特蕾莎说“我可以告诉罗维诺叔叔吗?他会帮我报仇。”
路德维希认真地说。
“你是我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的女儿。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处理,你一定要要求费里帮你解决。”
“如果你是男孩子,我会要你还手,可你是女孩子,你是我和费里从小宠爱到大,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你。”
特蕾莎就这样去了意大利世界。她回来之后,路德维希问她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费里知道了,鼓起勇气去声讨那群恶霸男孩,因为他是成年人,他不好意思动手,然后就被石头砸,伤心地回了家,被罗维诺叔叔看到。罗维诺叔叔很生气,带着我们三个人去骂赢了那群男孩子。费里回家之后还在被祖爷爷骂,被祖爷爷朋友骂,被哥哥骂。”
路德维希被气笑了。
“都骂他什么。”
“说他软弱,无能,废物,让自己女儿受委屈,连小朋友都治不了,你就等着吧,路德肯定要训斥你。爸爸,你也会说费里吗?”
路德摇摇头“我们要鼓励他勇气可嘉,我要做点什么才能鼓励他?”
特蕾莎说“你来意大利见他吧!我们一起吃好吃的晚饭,意大利最近的节日很热闹!费里爸爸说,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见到对方。”
路德很想去,可他只有48个小时。这48小时太昂贵了,他要留给女孩的人生大事。
但是费里西安诺,好像选择了一个月的项目条款。他可以邀请费里西安诺来柏林。
这个念头一旦发起就按耐不住,路德想了很久很久,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他想了很久了。
最近小学生有个家庭作业,女儿要给爸爸准备晚饭,路德在厨房指导了特蕾莎好久,特蕾莎划破了皮,还烫了手,但她做的内容特别难特别用心,因为她想把费里家的美食让路德吃到。
小姑娘做饭用了三个小时,满手面粉有些狼狈,做的是提拉米苏和烤pizza。
“是很用心,就是太花时间了。”路德给女儿擦手。特蕾莎说“费里一直教我做饭,他说要我陪你好好吃饭,意大利家里人多,路德爸爸没有女儿一起吃饭一定很孤单。”
“给喜欢的人做饭是最重要最开心的事情。费里说第一次给路德做饭一定要意大利的风格,因为这样他的爱意就能这样传达出来了。”
费里西安诺,我爱你,我爱你。
路德维希用德语说,用意大利语说,他在想用哪个国家的语言听这句我爱你更加温柔,他对女儿说“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柏林过圣诞节。”
一辈子只有一个月,每年见一天就是30年。
费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来。
路德维希听说费里在犹豫,急得亲女儿手,特蕾莎,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只是想要一家团聚,明年圣诞节,他还属于意大利,我不会要求他每年都来。
特蕾莎心里有些明白,这个忙她非帮不可,因为她知道也有别人送玫瑰给费里西安诺。
小女儿在意大利家庭里痛哭,说今年圣诞节就要回柏林,罗维诺说小姑娘有点不清头,是意大利的面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
小女儿昧着良心说就是更喜欢德餐。
罗维诺说柏林的圣诞节多冷啊。
小女孩说雪多浪漫。
罗维诺痛心地说,你自己去吧。
“那不行,我要费里爸爸来柏林。”女孩子翘起嘴巴,脸上挂泪。
“为什么费里要和你去地狱?”罗维诺问“他还不会地狱语言。”
特蕾莎说“我的钢琴在德国,我要给费里弹圣诞快乐,没有费里爸爸,就没有快乐的圣诞节。”
就这样,费里终于要跨世界来柏林了。
路德维希在今年圣诞节布置了真的圣诞树,在圣诞树下放满了礼物,他还和女儿一起堆了大雪人。把炉子点的很暖,沙发上又很心机的布置了圣诞暖毯。路德维希有些紧张,他和特蕾莎商量。
“你来做饭,费里一定不会说难吃的。”
“不会的!爸爸!”天真的女孩指着墙上的画说“费里爸爸说,爱是最美的食物。在意大利,每一家都觉得自己做的料理最棒,因为我们是最好的家庭。”
“那好吧。”路德维希说,他开始认真地准备德国传统美食。
特蕾莎放了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她拿出香薰,点在餐桌
路德维希在厨房里忙碌,他并不知道费里西安诺什么时候会到来,他大概会和特蕾莎一样突然降临。
他不敢对食物心不在焉,当他去拿橄榄油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一个人蹲在长条餐桌的桌尾和他的女儿小声说话,他们在说异国他乡的语言。特蕾莎帮男子摘下围巾,露出他琥珀色的头发,特蕾莎帮他拍拍身上的白雪。
“我要带你看看今天和路德堆的大雪人。”
路德维希呆在原地。他看着这一幕,仿佛在做梦。穿着褐色大衣的人转身,他用不入流的发音说“路德?”
他终于见到了费里西安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他穿着褐色大衣,说话有冷雾,头发略乱,轮廓很可爱,和照片上很像。
路德脑子里突然装不下别的东西。他终于见到费里西安诺了,他怎么不早点见他,也许前几年他更漂亮。他要把他这个样子永远记在心里。
特蕾莎帮费里脱下大衣,甜甜地对路德笑,跑开了。
路德维希呆呆地看着费里西安诺,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他轻轻咳嗽一声说,柏林很冷吧?
嗯。费里西安诺说,她在这里没怎么感冒,你照顾得很好。
路德维希说不出话来,他看见费里的毛衣有些单薄,去客厅拿了为他准备的圣诞毛毯来,披在他身上,他小声说别冻着了。
路德不敢多看他,手脚不自然。所幸基尔伯特来的门铃让他好逃开,路德说“我去开门,家里你随便看。”
路德走到走廊,虽然门铃声在响,但他已经失神,耳尖都红了。
他愣愣地给哥哥开门,基尔伯特进来前在门口拍拍雪,把带来的好酒递给路德“你要的红酒,我好怕天气太冷冻上。”
路德维希接过酒瓶,基尔伯特大步走入室内,他看着路德迟缓的样子。“你怎么了。”
路德不好意思笑“费里已经到了,我有些胆怯。”
费里西安诺走走看看,今天圣诞节,屋子不大却点满了香薰很浪漫,他看见了客厅角落的小钢琴。
有一面墙上,都是孩子身上往来的信件,还有费里画的画,有一张照片,自己的面容似乎被摩挲地有些褪色。
他闻到一阵焦糊味,走去厨房关了火。
路德又在这个时候回到厨房,他和费里西安诺对视费里看了看锅说“不好意思,我……看见快糊了。”
“没关系。”
路德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他说“这是我哥哥。”
费里西安诺伸手礼节性地握手说“有在生日照片上见过的。”
基尔伯特看了看费里,看了看路德说“他很漂亮,难怪特蕾莎那么好看。”基尔伯特赶快握手“幸会。”
特蕾莎从楼上咚咚咚地跑下冲到费里西安诺身边,费里蹲下熟练地抱起乖女儿“跑慢点。想坐在哪里?”
“坐路德爸爸身边。”
路德把孩子高座位搬过来,女儿却在费里西安诺身上不下来,她扭来扭去说“已经够高了。”
费里西安诺说“她在意大利时,都是坐在我腿上吃饭。”
哦明白了。
路德把高椅子挪开,坐在费里身边。
费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问女孩想吃什么,然后给她夹菜喂餐。
路德的手比费里慢一点,但女儿的嘴只有一张,已经被塞了香肠,路德只好把香肠放在费里面前的盘子。费里更害羞。路德低头忙着给他怀里的乖女儿系上防脏围兜。
基尔伯特开了红酒,孩子很简单,吃饭很专心,吃得双眼放光,基尔伯特打趣“是不是费里喂你吃饭就更开心?”费里听不懂德语,只是礼貌地笑着。
路德一直在看费里吃饭的频率,但不好意思看他的脸,只是看着那双白皙干净的手举筷。
“特蕾莎之后想做什么?”
“想要一起看电视。”女孩甜甜地说,她伸长了手要夹菜,费里要给她夹菜,特蕾莎却说“路德吃!”
费里就顺手把菜夹到路德维希的盘子里,费里抬起蜜糖色的眼睛,和那双冷静柔情的蓝眼珠撞到一起,两人看着对方,注视另一个灵魂。他们好奇地看,温柔地看,羞怯地看。
基尔伯特从来没见弟弟会有这个眼神,被冰冷的红酒呛到,赶紧抽纸怕咳嗽声惊扰他们。
最后费里西安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路德笑了,转头回去,路德也转头,用手遮着自己表情,心不在焉地吃着珍藏已久的香肠。
他们吃完后,基尔伯特道别了,路德又紧张又松快,他是说我们看电视吧,然后关了所有的灯,只剩下特蕾莎喜欢的动画片。特蕾莎很小,她可以完全赖在费里的怀里,路德又一次坐的离费里很近,他计算好了距离,毯子能把三个人都盖下,他在近处看着费里西安诺,感受三人在一起温暖的热度,雪在慢慢下。
路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好多想说的,他坐得很近,甚至有些不讲理的压着费里,因为他怕费里站起来走掉。
之前……他有写信告诉费里说我爱你。费里也在录音里对自己说过。我爱你,他现在脑子里播放着费里说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这一刻在梦中一样,三个人圣诞节靠在一起,感受着节日的宁静气氛。
慢慢女儿开始困了。
路德说“今晚菜色还合胃口吗?”
费里西安诺说“我没注意到,光顾着看你了。”
路德的脑子开始发晕,后面的他也没怎么听清,他不是很熟意大利语。“我在想,特蕾莎要是你的金发,也一定很好看……特蕾莎的钢琴很好看,就是不要让她练习太多,童年时间短暂,让她玩吧……”
“嗯。”路德维希打断了他,在女儿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在费里西安诺的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沉默中狂喜。
费里的声音逐渐变小“你是不是有教她数学……”
路德维希的幸福已经上升到顶点了,平安夜到了十二点之后,路德维希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费里西安诺笑了起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用什么礼物。”光线比较暗,费里西安诺看见路德手里的礼物没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他立刻后悔了自己过于礼貌。
路德维希说。
“请你一定要收下。”
路德维希打开戒指盒,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单膝下跪,最后还是跪下了,费里怀里熟睡的女儿正在安心酣睡,费里自然是逃不开,路德说话很小声。
“我已经确信,我一生的幸福都来源于你,我觉得,我们之间少了一些东西,所以我用这个来作为约定,希望你戴上之后,让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心有所属,你愿意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费里西安诺眼睛红了,他没想到这个圣诞节这么别有用心,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笑着拿起那枚戒指。
路德脸红“不知道你的手指尺寸合不合适。”
费里给自己戴上了,伸出手给路德看。路德也给自己戴上戒指,然后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
费里小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要这样吗。”
路德维希点头。“我已经十分确定了,我花了七年来感受,又花了两年时间鼓励自己。”
路德维希站起来,做了很想做的事情,把他们俩都抱在怀里,他的脸贴在费里的面上,小声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已经十二点了,你不困吗?”
女儿留在家里,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在柏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四处张灯结彩。
费里西安诺说“在她出生之前,我就已经给她选好了很多衣服,定了名字。”
“抱歉我定得更好。”
“我要留做小名,你要是用意大利语叫她米西亚,她会有反应的。”
“你笑得很多,她也爱笑,我真的……很感谢你。”
“她很聪明,喜欢画房子,在家里最爱玩积木。”
“她能做个工程师。”路德维希说。
“女孩子工程师会不会太辛苦了,等她去新世界安居,画家音乐家都挺好的。”
“看她自己吧,她会在成绩上较真的。”
原来人的成长就是爱的奇迹。
“费里西安诺。”路德拉着他的手,柏林漫天大雪,他的手冻得发红。“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在她前几年,还没完全长大,我们多在一起好不好?每个生日一起过,她的表演也来。生病的话一起陪伴她一整天。”
“你有没有想过……属于我们两的一天。”费里笑着说“可以没有她。她有天会离开你,被别人保护,被别人爱……但是我……”
路德听他说完,突然他的手里一空,费里西安诺消失了,他还没看够呢。
他知道可能费里这个迷糊,申请的时间用完了。话还没说完就走了。他无奈地往回走,家里女儿还等着她。
路德在家开门,特蕾莎被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爸爸,爸爸。”
“我刚刚去和费里约会了。”路德维希看着她笑。特蕾莎看见路德肩膀上都是雪,现在已经湿了肩膀“你要去他那里睡吗?”
“你们今天看起来都很紧张。”特蕾莎说“不自然。”
“因为我喜欢他,他喜欢我,特蕾莎,爱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女孩点头。
“如果我在你面前吻他,你觉得好吗?”路德凑近她的额头。
特蕾莎露出一个哎哟的表情,之后人小鬼大地说“你还没吻他吗?”
“你这么小就懂了?”路德点她的额头。
“我懂得啊。”特蕾莎说。“你要是不快点的话,说不好是明年,到时候不要再生疏了。”
“好,我再努力。”路德维希说。
特蕾莎站起来兴奋地跳了跳沙发,我现在就告诉他“路德爸爸要吻你。”她说完就消失了,只剩下屋里的烛火和外面的雪。
所有人都看到了费里西安诺的钻戒,意大利的家里灯火通明,特蕾莎也看到了,她和费里一样是眼窝子浅的,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这真是我最好的圣诞礼物。”
第二天,特蕾莎把小时候画的全家福拿下来,她画了一张结婚证明,把爸爸们画上去,然后回到意大利要给费里西安诺,路德在后面写。
“我想你,想见你,费里。很想见你,梦里也是你。你能爱上那么多人,能不能爱我,如果你爱我,能不能给我一些回应?”
女儿从意大利回来亲了一下路德爸爸的唇。
这是费里要我给你的回应~
路德维希笑着教育女儿“女儿这样亲爸爸不好哦。”小特蕾莎捂着嘴巴说“就一次,我总不好表达错意思。”
特蕾莎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语言和数学总是她的强项,她上学结束后要在意大利的家里吃过晚饭,然后路德监督下写作业,弹钢琴。
特蕾莎弹钢琴并不能算是很有天赋,在这件事上总有挫败,因为不能完成钢琴的学习任务,回意大利世界的时间也变迟。
她会哭诉说自己根本不喜欢钢琴,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路德一定要她学习钢琴。
费里很心疼,写信给路德。孩子不会钢琴也没关系,她喜欢画画,有自己喜欢的爱好就好了。
路德维希说,不行。她不可以退缩。
养育孩子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路德也终于听见特蕾莎对他说出讨厌你,恨你这样的字眼,但他还是要求特蕾莎把她的学习任务完成了才能去费里那边休息,如果今晚做不完也不让她见费里。
路德甚至要求特蕾莎逃去意大利,也要费里监督她完成练习。
费里再次出现在柏林的时候,他们还戴着对戒。明明就是眼中含情的热恋期,但还是为了女儿吵架。
“这件事情坚持没有必要,我不需要一个会弹钢琴的女儿,她只需要做她感到快乐的事情就好了。”
“没有人可以一直做快乐的事情,有的成就需要恒心。”
“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需要,有需要她会有恒心的。路德,你这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
“特蕾莎可以做到,我不在意她能否弹钢琴,我需要培养她的性格,她不可以遇到困难就放弃。费里,你会把你的软弱带给她。”
费里咬牙看着路德,路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费里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憋着一口气。他努力忍耐着。
我软弱?明明就是你固执。才喜欢这个人,第二次见面就说这种话,我就不该把你想象的那么好。
费里西安诺和路德对视,他有些难过地说“我觉得你……很固执,对她要求太高了,这样坚持下去,会伤感情,你也不在乎吗?”
路德摇摇头“我不在乎。”
“那如果我想护着她!不让她回来。”费里说“你没有我,也没有她了。可以吗?”
路德说“她是我女儿,她会回来的。”
费里西安诺说“你是在用你父亲的身份折磨她威胁她。父亲不该是这样的。你这样做的话……我真的会和她一起离开你。”
“我还是坚持要这么做,即使你们讨厌我,这是代价我可以接受。”路德维希说。
“不是这样的。我想听你说你在乎。你可以有坚持,但是也要在乎我们。”费里西安诺在他面前掉眼泪。“我一生只有一个月能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来看你的坚持的。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但我是对的,你该和我一起这样教育特蕾莎。”
“我不要!”费里说“我也不想听你的坚持……我想要,我想要的是……”
特蕾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爸爸,你怎么哭了。”费里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眼睛说“没有。”
特蕾莎的眼泪突汹涌“都是我的错,害你们吵架了,爸爸很喜欢你的。”小姑娘抱着费里的腿哭“我会乖乖地,我以后好好弹琴。”
路德维希没想到两个最爱的人都在他眼前落泪,他手足无措。
“看到这样,你还觉得你的坚持是对的吗?”费里西安诺问。
“对。”
费里西安诺站在他面前,捂住了眼睛,他无法回避这种尴尬和伤害,虽然他很想维护特蕾莎,但是这样的场面给女儿留下了更深的伤害。
“我们走。”
“爸爸,你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呆在德国。”
“我不要了,我要提前走,浪费就浪费。”
路德维希心里难受极了“费里,对不起。”
“我不接受,你不是说我软弱吗?我得让她看看,我不软弱。”
说完,他们一起消失了。
路德维希抓心挠肝地懊恼了好几天。
他清楚地看到,特蕾莎就是自己和费里的影子,他们美好的一面在她身上体现,缺点也照的清清楚楚。如果身为长辈不把自己的缺点试图解决掉,也会把缺点留在特蕾莎身上。
他不希望特蕾莎像自己一样,有的时候要求太高而伤害别人,也不希望特蕾莎像费里,遇到困难的事情就会逃避。
他提前去了特蕾莎的学校要和她说说话。
“费里还在生气吗?你能不能帮我给他递信……”
特蕾莎说不要,转身消失在路德维希面前。
费里西安诺在女儿睡着后抱着枕头想,他怎么就这样期盼着接受了戒指,想起那天晚上他认真温柔说着“你愿意让我成为最辛福的人吗?”
费里西安诺转转手上的戒指,爬起来把戒指摘下,放在桌上了。
最后还是女儿会心软一些,路德以为儿童节她会和费里一起睡,但他打开灯,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路德走过去摸摸特蕾莎的额头,所幸她没有生病。
然后,他把给特蕾莎新买的玩具熊塞给她。
特蕾莎臭着一张脸不肯要,路德很有耐心的用大熊推推她。
“儿童节,这只熊不好抢哦。”
“特蕾莎,原谅爸爸吧?”
小女孩眼泪掉在熊上,哭着说“我最讨厌爸爸了。”
路德维希揉揉她的小脑袋,他知道特蕾莎就是今天想和他在一起的,他们两个月前约好了,儿童节要带她去水族馆看海豚。
特蕾莎翘着嘴巴哭,她已经开始不会大声哭,而是这样委委屈屈地藏着掖着哭,看着让人心生爱怜。“爸爸还要我弹钢琴吗?”
路德低头,轻轻撞她的额头。
“特蕾莎。”他小声地说“女孩更需要勇气,她们才能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路德抽纸给小女儿擦眼泪“我偶尔觉得,你会像费里一样爱哭也挺好的,哭好了,把情绪都安顿好了,然后就去做该做的事情。我并不需要你成为贝多芬,但我希望你可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耐力和决心。”
路德温柔地说“可我不能代替你成长。”
他已经想好了,帮特蕾莎挽落下的碎发。“下次再弹不熟,我们可以先换换心情,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特蕾莎点点头。
路德维希躺在她身边说“你有多久没有给我晚安吻了。”
特蕾莎起身,在路德脸上亲了一下。路德拉着女儿的小手亲亲。“特蕾莎,以后爸爸原谅你,你也原谅爸爸好不好?你知道吗?爸爸也要长大。”
费里西安诺还是很生气,在意大利他想逃多就就逃多久。虽然他不知道女儿怎么被路德征服了。但自己才不会轻易地接受道歉。他不想被路德说不好的地方,哪怕那是真的。
还以为第二次会接吻,混蛋路德,还让他浪费了一个小时。
然而好景不长,德国开始了激烈的党派之争,内战开始了,所有能跨世界的通道都将关闭,意大利与德国混血的孩子都必须选择一个世界呆着,直到内战结束。于是跨世界的孩子们都早早逃亡至意大利。
路德维希要求特蕾莎也去意大利,谁也不知道通道哪天会关闭。
特蕾莎却不肯离开路德,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她明白也许自己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路德了。他们这个区域五公里范围内有家房子爆炸了,她也在路上看过到死去的孩子。
特蕾莎倔强地不肯去意大利,路德维希拍着她的后背问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很可怕吗。”
特蕾莎抱紧路德的脖子。“不可怕。”
“真的很危险。”
“爸爸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路德维希满足地笑了,他说“可是费里会很担心你的。你在这里,费里就会担心两个人,你在他身边,费里就会担心一个人,所以,为了费里,你去他身边吧。”
一去,就是三年。
那样的等待和思念,何止是三年,因为陷在时间洪流中的人根本不知道战争何时可以结束。德国已经完全无法与意大利有联系,意大利也在空空地等,也许会等来他的死讯。
费里西安诺始终不觉得自己的软弱有什么问题,那是一种情绪,不是缺点。一开始他先骂着路德维希是个浪费他时间的混蛋。现在他依然在内心咒骂着路德维希是个浪费时间的混蛋。
有的事情,他怎么就不懂呢?怎么会有人把一个月缩短到48小时,怎么会有人和刚刚热恋的对象在他跨世界的一小时里和他吵架。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如果通道打开,他却慢悠悠地来,自己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罗维诺在晚上突然看见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很高的人,他走在他们家里四处开门就像个神经病,罗维诺刚问“你哪位。”那个人根本没理他就一下子蹿上了二楼。罗维诺想,他大概是着急上厕所。
那是晚上,二楼突然传来特蕾莎响亮的叫声“爸爸!”
费里西安诺正照顾小女儿睡觉,突然卧室灯打开了,站着一个人,正是路德维希。
他说“我想,你们晚上应该就在一起,有没有睡我都想来看一眼。”
特蕾莎扑上去抱紧路德,路德抱着她转了一圈“你长高了好多,更像个小姑娘了。”
费里西安诺愣愣地看路德,那是他第三次看见路德,已经是三年后了。
路德走到他面前,有些激动地想说话,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费里西安诺着急地说。
“这三年,特蕾莎一直在意大利练钢琴,她……她没落下,我和她说,等路德回来,一定看你弹得熟练不熟练。”
路德维希激动地坐在他身边,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他也不敢说话,有些突兀地拉住费里的手,可怜巴巴地搓着费里的手指根“戒指呢?戒指呢?”
费里站起来,把桌上的抽屉打开,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我我我我收起来了,怕氧化发黑。你……你不会一直戴着吧?”
路德从背后抱住费里,他小声地说“费里我……原谅我。”
费里西安诺着急地打断他“你不要浪费时间!”
路德维希吻住费里西安诺。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圆满了。
路德维希从来没有吻过人,他只是傻傻地靠本能,他有些发懵地亲吻费里的唇瓣,他的嘴唇可爱又柔软,像娇嫩的花瓣。罗马盛夏夜晚,两个人的脑子里下起柏林的大雪,把时光接上三年之前的平安夜。
费里西安诺抱着路德的脖子,路德把费里的胸腔按在心口,路德咬他的唇,轻轻舔他的舌尖。
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吻在一起,他们互相作用力一头扎进书架里,无数本书从他们头上砸下来落在脚边,也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吻。
一吻吻完,费里擦了擦嘴唇,看了看地上的书,埋怨到“你怎么回来了,德语太难了,我都放弃学了。”
“没关系,我会意大利语就行。”路德心想你真是太可爱了,多相处一会儿就觉得心跳到不行,他说着意大利语,手里也不舍得放下费里的脸,又吻了上去。费里满脸通红地看着路德,轻轻推了一下。
路德维希回头,自家女儿看得直愣愣地。
“你先出去,不要太远,好了之后我会叫你的。”
特蕾莎点着头呆呆地出门,外面站着一排吃惊的人。
“路德来意大利了?”特蕾莎的祖爷爷问。
特蕾莎激动地点头。“我什么时候能进去?”
“傻孩子,到我这里来。”罗维诺揉她的脑袋“今晚和我一起睡觉。”
“可是爸爸第一次来意大利,他肯定很想我,他很想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罗维诺不由分说地把特蕾莎抱起来抗在肩上“说你傻还真傻,和那个德国佬一个德性。听好了特蕾莎,干什么都要吃饱了再说,这个道理懂吗?今晚不要想路德爸爸了,看叔叔,有叔叔就够了。”
路德维希狂热地吻费里,那激烈的心跳要冲破胸膛,他们贴在墙上吻来吻去,费里有些退缩,他被路德逼到墙角里,还站不稳。路德琐碎的话在他耳边。
“在学德语吗?想说什么?说给我听听好吗?”
“我爱你,我爱你。”路德用德语说“听得懂吗?”
“路德维希。”意大利人用德语说他的名字,语调明媚可爱,只是念出一个名字,路德就听见名字下的我爱你。
“路德……我以为我只能我之后看着特蕾莎看着你了。你不会轻易离我们而去,对吗?”
路德维希咬着费里的嘴唇“当然不会,绝对不会有这一天,我在乎,我很在乎。”
路德把他压在床上亲,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费里感到自己难堪又糟糕,他声音沙哑地说“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亲吻过了。”
路德说“我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别人。”
费里解开自己的睡衣,路德维希开始脸红,他敛着目光不好意思看费里,直到费里半跪在床上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被子里拉。路德维希才赶紧把自己鞋子蹬在床下。
特蕾莎从叔叔的桎梏下逃跑,罗维诺发现这孩子已经成长得更有力量了,他无奈地看着特蕾莎赤脚跑向卧室的门,她悄悄靠近门,那里有她两个爸爸。罗维诺很紧张女孩会拉开门,而她并没有,只是靠在门上仔细听,她的笑容充满期盼。
特蕾莎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罗维诺喊她睡觉也不听,她快乐地跑下一楼,播放最喜欢的唱片,美好悠扬地音乐响起,从卧室的门缝里传到费里的耳朵里。
德国战火刚熄,四处是断壁残垣,当夜幕来临,未熄灭的爱火从未燃烧得如此强烈,它能跨越破碎的悲伤,内心的自卑与愧疚,直至跨越世界,越是压抑它便反弹得更强烈,且在温柔的岁月里更有平静不熄的力量。
费里跨坐在路德维希的腰上,路德眼里全是他的甜美的笑容,费里和他十指相扣。“你准备在意大利呆多久?我能否邀请你和我家人一起共进早餐?”
“我现在就要用完我所有的48小时。”
费里西安诺趴下来,和他额头相贴“冷静点,路德。”
“三年了,你让我怎么冷静。”路德和他对视,蓝色的眼是温柔的泉水。
“做完了你就回去,我会到你身边。”
“说好了……你要快点来,别让我等了。”路德维西说“请在我身边呆上半个月。不,至少一周,让我冷静下来。”路德维希再次吻上他甜蜜的唇,用意大利文轻声呢喃“费里西安诺。”
【瓶邪】爸!我妈打我!
*黎簇,瓶邪的好大儿,弱智短篇,忘了说时间线接盲冢最后那两章2333
到黎簇堂口的时候,门口的伙计说老板正在谈事,让我们先去后堂等等。
对于黎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说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是歉疚还是同情,他本是一个局外人,却因为我而卷入局中,甚至一度在生死之间徘徊。
现在的我对当时的我的执念已经释然,现在,这种执念转嫁到了黎簇身上,变成了他对真相,还有他对他父亲生死的执念。
我叹了口气,如果是前一段时间的我,或许会对黎簇产生强烈的责任感,而现在,老子只他妈想一脚把这小逼崽子踹到墙上!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呢,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逼啊?
我朝后一摆手:“...
*黎簇,瓶邪的好大儿,弱智短篇,忘了说时间线接盲冢最后那两章2333
到黎簇堂口的时候,门口的伙计说老板正在谈事,让我们先去后堂等等。
对于黎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说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是歉疚还是同情,他本是一个局外人,却因为我而卷入局中,甚至一度在生死之间徘徊。
现在的我对当时的我的执念已经释然,现在,这种执念转嫁到了黎簇身上,变成了他对真相,还有他对他父亲生死的执念。
我叹了口气,如果是前一段时间的我,或许会对黎簇产生强烈的责任感,而现在,老子只他妈想一脚把这小逼崽子踹到墙上!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呢,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逼啊?
我朝后一摆手:“胖子,开门。”
胖子一脱外套,气势汹汹地朝那扇红木雕花大门走去,那伙计惊慌失措:“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胖子才懒得跟他废话,一手肘把伙计顶开,按了按手指,道:“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睁开你们狗眼看看老子是谁,胖爷你也敢拦?黎簇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说着,“咣当”一脚就踹了上去。
门口的锁头大概还是老式那种铜锁,没有换过,在胖子的巨大冲击力之下“呯”一声被踹开,两扇门重重砸在墙上,震惊了房间内所有人都目光。
里头是间会客室,除了黎簇之外,还有四五个北京这边道上的眼熟角色,他们又一人带了两三个手下列在一旁,气氛非常严峻。
胖子拉了一把圈椅,让我坐下,一指黎簇道:“你们聊你们的,你们聊完了我们再找那小子有事。”
场面安静的诡异,黎簇看样子本来是在意气风发地跟这伙老大谈事,现在被我们打断,脸完全涨成了猪肝色。
北京这边的人认识我的不多,不过认识胖子的应该是十之八九,知道胖子在潘家园那是一号人物,不少人马上摆出一副看戏的神色,等着黎簇向我们发难。
黎簇看样子就想发火,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走到我的身边站住了,黎簇一看见那人,本来想骂的那一口气没缓上来,把自己呛的一阵咳嗽。
来人当然是闷油瓶,沙海之后,我看的出来黎簇这小子一直对闷油瓶非常好奇,虽然长白山之行他并没有跟去,但我还是让苏万把我跟闷油瓶的合影发给了他,所以黎簇是认识闷油瓶这张脸的。
在黎簇心里,闷油瓶应该一直都是一个神秘莫测而又高不可攀的形象,闷油瓶在这,我就不信他敢动手。
黎簇不说话,气氛终于彻底诡异地凝固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子,语重心长地开口:“黎簇啊,不是我说你,多大年纪了还那么不懂事,看把几位老板吓得,你们谈你们的,不必管我。”
黎簇差点被我气笑了,道:“吴邪,你来干嘛?”
我看别人都不说话,说道:“做生意。”
“我这里没有你的生意。”黎簇说道,“吴邪搞不到的东西会在我这里?别开玩笑了。”
一听我的名字,那些道上老板的眼神瞬间古怪起来,这几年我的名声不怎么好,有几个人明显脚下抹油,见势不对就要开溜了。
我点了根烟,准备跟黎簇继续较劲,胖子突然一拍我的肩膀,害我岔了口气,呛得咳嗽不止。
胖子连忙拍我的背,横眉怒目道:“黎簇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看你把你妈气的!”
他一说完,全场更安静了,连我也惊恐地看着胖子,胖子脸上肌肉一抽,小声骂道:“妈的,嘴瓢了。”
“你他妈说谁是我妈呢!”黎簇一拍桌子。
他口气不善,搞的胖子也来气了:“怎么?吴邪当你妈还占你便宜了?你小子叛逆期也有点限度,你妈辛辛苦苦帮你考上大学,你就这态度回报他?!”
我靠,这死胖子到底是哪头的?我现在觉得胖子简直就是黎簇派来的卧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都不知道是我莫名当了黎簇的妈比较丢脸,还是黎簇当我儿子比较丢脸。
“我还以为是寻仇呢,原来是家庭伦理剧。”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来了这么一句,“吴老板看不出来啊,平板身材也这么好生养,孩子他爸是谁啊?”
这话实在是阴阳怪气,不少人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顿感脸上无光,深吸一口气,道:“黎簇,你把东西给我,现在就走,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笑声戛然而止,这伙人也知道我名声不好,有几个站起来就想开溜,胖子往门口一站就堵住了大门,黎簇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道:“好,吴邪,你有种跟老子单挑!”
说实话,单挑我还真不怕他,怎么说我也是黑瞎子的徒弟,黎簇要跟我单挑,这顿揍他是逃不过了。
我站起来,道:“行啊,那你过来挨打,还是我过去打你?”
黎簇冷笑一声,踢开椅子就朝我走来,我看这小子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瞬间刚才的自信还真被他压下去那么一点点,但这种情况我哪儿能丢脸?打定主意黎簇只要出手,我就直接打他的脸。
黎簇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握紧了拳头。
突然,他在闷油瓶边上止住了脚步,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黎簇猛地扑上去抱住了闷油瓶的腰,大喊:“爸!你看我妈要打我!”
“……”
人群哗然。
我操,这小子来阴的!
妈的,我跟闷油瓶的事,除了胖子我谁都没说,这小子他妈的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刚才黎簇往前扑的一瞬间,闷油瓶本来想抓他的衣领子,结果黎簇一声“爸”把闷油瓶也给震住了,他的动作一滞,就从抓人变成了摸头。
我气的不轻,道:“小哥你别管,今天我不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黎簇躲在闷油瓶背后,大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姓什么了了!我知道我爸姓张!”
人群又一次轰一声炸开了。
道上谁不知道我像个傻逼一样花了十多年时间经营,就为了散尽家财上长白山接人,那个人姓张,叫张起灵,黎簇一声惊为天人的“爸”喊出口,老子他妈的算是彻底公开出柜了。
“妈的,黎簇你闭嘴!”我恼火道,“小哥你别护着他,想当老子儿子是吧?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闷油瓶果然闪身露出了身后的黎簇,黎簇一愣,拔腿就跑,我想追,这次居然被闷油瓶拦住了。
“你干嘛?”我正在气头上,对闷油瓶也没好声气。
闷油瓶拍了拍我,道:“别打孩子。”
“……”
好的,你们可真是两父子,亲生的。
边上也不知道是谁,憋笑道:“就是啊,吴老板你老公说得对嘛,现在不流行棍棒教育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就是!”黎簇隔了老远喊,“还有妈你少抽点烟,万一呛着我弟弟怎么办啊?”
我一口气没上来,说他胖他还喘上了,什么弟弟,老子有那个功能吗?
胖子大惊失色:“天真,你……你响应国家号召,决定生二胎了?”
我冷笑:“我要是能生二胎,就先把黎簇这头胎撅了回炉重造一下,你们别拦我,老子今天就要让黎簇见识见识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们闹得鸡飞狗跳,黎簇打架不行,跑地倒是挺快,利用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上蹿下跳。
其他人见势不妙全都跑光了,最后我们两都没力气跑不动了,黎簇往闷油瓶边上一戳,道:“爸!救命!救命!”
“小哥你让开!”我喘着气一捋袖子,“想当张家人是吧?明天老子就送你去你张海客大伯那学缩骨!”
闷油瓶过来架住我,口气十分无奈:“不用去张海客那也能学。”
……?
这是能不能学的问题吗?
一通折腾我也没力气再跟黎簇置气了,让黎簇明天把东西送过来,否则后天我还来。
黎簇哼哼两声答应,但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然而第二天他真的把我要的东西送到了黑瞎子的眼镜店,我吃了一惊,还以为黎簇的叛逆期终于过了,认了闷油瓶这便宜爹以后真打算洗心革面。
当天晚上,我跟闷油瓶洗完澡,刚躺到床上,突然就收到了朋友圈at提醒。
我点开就看见一行醒目的标题:震惊!古董圈新生代黑马竟是吴小佛爷私生子!——揭秘黎簇亲身经历:我的单亲家庭那些年。
“……”
我深吸了口气,对闷油瓶说道:“小哥,我觉得孩子这么大了还那么叛逆,就是小时候打得少了。”
===
第二天晚上,黎簇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向我妈@吴邪 真诚道歉,并在此澄清,我不是单亲家庭,谢谢我爸@张起灵,对我的深刻教育,我已经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我这种散播谣言的行为真是大错特错,在此深刻检讨。
苏万、杨好、黑瞎子、解语花、胖子、张海客等66人觉得很赞。
【某某非典型阅读体】缺憾(八)
*时间线:盛望参加工作之后 分手期间
*非典型请戳第一章(必看!
*人物木木的 OOC我的
*往后的都很甜啦——!
>(建议搭配bgm——《其实》)
荧幕上突然浮现出字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倒数第二个故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
还在不同空间的江添盛望猛地抬头。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在它结束后,请用力向对方奔赴吧。
Actually 「 其实 」...
*时间线:盛望参加工作之后 分手期间
*非典型请戳第一章(必看!
*人物木木的 OOC我的
*往后的都很甜啦——!
>(建议搭配bgm——《其实》)
荧幕上突然浮现出字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倒数第二个故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
还在不同空间的江添盛望猛地抬头。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在它结束后,请用力向对方奔赴吧。
Actually 「 其实 」
(天气刚一转凉就会有人顶不住,再加上高三的学业繁忙,课堂上时不时传来咳嗽和吸鼻涕的声音,也不愿意请假。
“盛哥,医务室看看去?”高天扬转身不放心地拍了拍盛望。
盛望烧得有些迷糊,清清嗓子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高天扬这下更不放心了:“这,盛哥你宿舍有药吗?都烧成这样了……”
“……我没事”盛望不想多说话,耳边嗡嗡地响,干脆直接把头埋进了臂弯,“我睡会儿,上课叫我。”
眼看着盛望又陷入昏睡状态,高天扬急得转圈,找来了辣椒,辣椒一个巴掌拍上去:“愣什么,买药去啊!”又扯着高天扬急哄哄地跑去了医务室。
盛望半睡半醒,现在的时间让教室即使在下课时间也很安静,只有讲题时的声音,他头疼得不行,迷迷糊糊分不清今夕何年。)
江添皱皱眉头,对盛望这种生了病还要死撑着的行为很是不满。
没了他照顾的盛望不爱惜自己。江添这样想着。
果然还是要快点赶去他身边吧。
我想去陪那个少年。
(高天扬那边倒是速度很快,可能是最近来那要的学生多了,医务室的老师塞给他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就让他回来,辣椒则去水房接了点热水回来。
两个人匆匆忙忙拿着药和水跑进教室,像两个急诊科的医生似的奔着盛望跑过来,一路上还喊着:“让让!”
盛望听见声响,把头侧过去趴在桌上,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跑来的身影,还是支撑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盛哥,盛哥醒醒。”迷迷糊糊间,盛望看到一个一只手把装进塑料袋里的药放到了他桌子的左上角,又端来了一杯水,略带着急地轻轻拍拍他的胳膊。
高天扬看着发烧的盛望不知所措,辣椒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盛哥,盛哥咱回宿舍休息去吧盛哥……”)
“老高。”盛望突然唤他。
“啊,盛哥?”高天扬闻声回头。
“谢了啊。”盛望笑着说,简略补充一句,“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的默契也是有的,高天扬有些受宠若惊,摆摆手磕磕绊绊地说:“跟我客气啥啊盛哥,高考那年你可帮了我大忙啊……此恩我高天扬今生不忘!”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辣椒也凑近打趣道:“我呢盛哥,没有我的功劳了?”
“怎么没有啊。”盛望的笑容淡下来,认真说道,“幸好有你们。”
幸好有你们,幸好有A班的这群人,幸好还有人记得他与江添的过往。
(周围的一片嘈杂声和关心的话语在意识里模糊,逶迤而去,留下的印象有关过去。
盛望半睁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药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它看见什么人。
那人略带担心,把药递给他,手指间的温度一触即逝,还没来得及给他留下时间用来抓住,就被一朝打破了美梦。
杨箐走进了教室,看见被一群人围住的盛望,关心地问:“盛望,怎么了?用回宿舍休息吗?”
高天扬以为盛望还是坚持着不想缺课,替他开了口:“老师他说……”
“我回去吧。”盛望因感冒而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回去休息下,谢谢老师……”
盛望低着头把高天扬放在桌角的药和水拿走,又对他们点点头说:“放心吧你们好好听课。”)
在最脆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想的是那段时光,想的是那年的阳光正好。
想的是江添还在身边。
江添握成拳的手因为紧张出了冷汗,026说这是他们两个要阅读的最后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完美落幕的时候,他和盛望的故事即将重新启程。
虽然到现在也没想到真正见面的时候要说些什么,要怎么表达这么些年来心底的无限思念。
但心疼超过紧张,他好想见盛望,把他的少年从他的壳子里抱出来。
(出那个人声嘈杂的地方,盛望靠在了墙上,脚步还有点虚浮。
抬头是因为生病变脆弱而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
“哥……”盛望把全身的支撑给了墙面,攥紧了手中的药袋,“哥。”
“哥……”
分开时难过不能说,谁没谁不能好好活。)
“哥……”盛望喃喃道,那声音透过墙面,悠扬地入了江添的耳朵里。
江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次他的望仔就在咫尺之间,伸出手好像就能触碰到。
如果呼唤没有得到回应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江添知道这种滋味,也不忍心让盛望知道。
“望仔。”
我的望仔。
盛望睁大眼睛,那声音始终未变一如既往,那句“生日快乐,望仔”好像就在不远的昨天。
(江添刚结束一场聚餐。
他喝醉的时候很少,同学们举行的各种聚会也基本不参加。
今天是例外。
今天是十二月四号,是他喜欢的少年的生日。
“你今天怎么不停事儿地喝啊拦都拦不住……”陈晨扶起来江添,“我以为你被谁魂穿了。”
江添喝不喝醉没什么表面上的不同,只是有些执拗地站在原地。
“走啊江大博士,我给你送回去……”
“我想听歌。”)
似乎是没见过这样子的江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连江鸥也不例外。
“哥?”盛望带着笑意。
江添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见对面那人笑着说:“哥你好可爱。”
江添:“……”什么也没说也没反驳,江添轻轻“嗯”了一声。
没想过他哥会认可的盛望愣了一瞬。
“你说的都对吧。”
红晕爬上了盛望的脸颊,他才不会说出来江添闷骚的事实。
(“啊?”陈晨不解。“帮我点歌。”
“行行行那你坐着,你听什么歌啊。”
陈晨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江添的声音:“《生日快乐》。”
“今天你生日?不对啊你生日不是在寒假吗?”
江添有些执拗地说:“帮我点《生日快乐》。”陈晨只得去前台照办。
今天是十二月四号,他喜欢的少年十九岁。
当朋友问你关于我,我都会轻描淡写仿佛没爱过。
其实我根本没人说,其实我没你不能活。)
《生日快乐》欢快的节奏中,江添执拗地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听。
其实我给你的爱比你想得多。
“各位。”尾声缓缓响起,没有留下休息时间,下一个故事的前奏奏响。
时间到了吧。盛望干咽一口。
一开始出现的光芒再一次浮现,温柔包裹两人。
乌鸦讲了情话,铁树开了花。
此时的荧幕中正好播到那句“生日快乐,望仔。”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TBC.
*明天完结篇QWQ
*今天有点忙 不多说了啊
*下面是【其实】纯享版:
>
Actually「其实」
>>
天气刚一转凉就会有人顶不住,再加上高三的学业繁忙,课堂上时不时传来咳嗽和吸鼻涕的声音,也不愿意请假。
“盛哥,医务室看看去?”高天扬转身不放心地拍了拍盛望。
盛望烧得有些迷糊,清清嗓子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高天扬这下更不放心了:“这,盛哥你宿舍有药吗?都烧成这样了……”
“……我没事”盛望不想多说话,耳边嗡嗡地响,干脆直接把头埋进了臂弯,“我睡会儿,上课叫我。”
眼看着盛望又陷入昏睡状态,高天扬急得转圈,找来了辣椒,辣椒一个巴掌拍上去:“愣什么,买药去啊!”又扯着高天扬急哄哄地跑去了医务室。
盛望半睡半醒,现在的时间让教室即使在下课时间也很安静,只有讲题时的声音,他头疼得不行,迷迷糊糊分不清今夕何年。
高天扬那边倒是速度很快,可能是最近来那要的学生多了,医务室的老师塞给他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就让他回来,辣椒则去水房接了点热水回来。
两个人匆匆忙忙拿着药和水跑进教室,像两个急诊科的医生似的奔着盛望跑过来,一路上还喊着:“让让!”
盛望听见声响,把头侧过去趴在桌上,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跑来的身影,还是支撑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盛哥,盛哥醒醒。”迷迷糊糊间,盛望看到一个一只手把装进塑料袋里的药放到了他桌子的左上角,又端来了一杯水,略带着急地轻轻拍拍他的胳膊。
高天扬看着发烧的盛望不知所措,辣椒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盛哥,盛哥咱回宿舍休息去吧盛哥……”
周围的一片嘈杂声和关心的话语在意识里模糊,逶迤而去,留下的印象有关过去。
盛望半睁着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药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它看见什么人。
那人略带担心,把药递给他,手指间的温度一触即逝,还没来得及给他留下时间用来抓住,就被一朝打破了美梦。
杨箐走进了教室,看见被一群人围住的盛望,关心地问:“盛望,怎么了?用回宿舍休息吗?”
高天扬以为盛望还是坚持着不想缺课,替他开了口:“老师他说……”
“我回去吧。”盛望因感冒而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回去休息下,谢谢老师……”
盛望低着头把高天扬放在桌角的药和水拿走,又对他们点点头说:“放心吧你们好好听课。”
走出那个人声嘈杂的地方,盛望靠在了墙上,脚步还有点虚浮。
抬头是因为生病变脆弱而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
“哥……”盛望把全身的支撑给了墙面,攥紧了手中的药袋,“哥。”
“哥……”
分开时难过不能说,谁没谁不能好好活。
江添刚结束一场聚餐。
他喝醉的时候很少,同学们举行的各种聚会也基本不参加。
今天是例外。
今天是十二月四号,是他喜欢的少年的生日。
“你今天怎么不停事儿地喝啊拦都拦不住……”陈晨扶起来江添,“我以为你被谁魂穿了。”
江添喝不喝醉没什么表面上的不同,只是有些执拗地站在原地。
“走啊江大博士,我给你送回去……”
“我想听歌。”
“啊?”陈晨不解。“帮我点歌。”
“行行行那你坐着,你听什么歌啊。”
陈晨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江添的声音:“《生日快乐》。”
“今天你生日?不对啊你生日不是在寒假吗?”
江添有些执拗地说:“帮我点《生日快乐》。”陈晨只得去前台照办。
今天是十二月四号,他喜欢的少年十九岁。
当朋友问你关于我,我都会轻描淡写仿佛没爱过。
其实我根本没人说,其实我没你不能活。
*明天完结篇:Palpitate「心悸」(小心翼翼却又急切的心意)
【某某非典型阅读体】缺憾(六)
*时间线:盛望参加工作之后 分手期间
*非典型请戳第一章(必看!
*人物木木的 OOC我的
*高虐预警
>(建议搭配bgm——《演员》)
下一个故事出现在荧幕中,标题显露出来:
Performer 「 演员 」
(对于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由管理人员亲自说明会比较详细。盛望只是给彭榭去了个电话,说明盛明阳工作上的一些问题需要他帮点忙,虽然他们这些年来的联系不多,但发小情还摆在那...
*时间线:盛望参加工作之后 分手期间
*非典型请戳第一章(必看!
*人物木木的 OOC我的
*高虐预警
>(建议搭配bgm——《演员》)
下一个故事出现在荧幕中,标题显露出来:
Performer 「 演员 」
(对于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由管理人员亲自说明会比较详细。盛望只是给彭榭去了个电话,说明盛明阳工作上的一些问题需要他帮点忙,虽然他们这些年来的联系不多,但发小情还摆在那儿,彭榭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主要的事情说完盛望就道了再见打算挂断,彭榭直接一句拦下了他。
盛望“嗯”了一声示意他有事说。
电话那头的彭榭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字,莫名让盛望回想起小时候的彭榭,咋咋呼呼的一个毛头小子。
小时候的他不也是这样吗?)
故事刚刚开头,彭榭就想起了那天的全部事情,本还本性显露跟周围人打着关系的彭榭顿时安静了下来。
整个空间好像都安静了。
高天扬叹了口气,看来气氛还是需要他:“小时候谁不是咋咋呼呼的啊。”
“别了吧。”辣椒拍他,“说得好像你现在很稳重似的。”
“整个人就像个气球。”
高天扬疑惑:“什么意思。”
“说你膨胀得要炸掉了,蠢。”
盛望轻轻勾了下嘴角。
(“怎么了螃蟹,有事还不能跟我说了?”
彭榭那边安静了会儿,才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有空,咱聚一聚。”
“挺久没见你的了。”
盛望立刻应下来:“行啊,有空就聚一聚。”
“不是。”彭榭的语气有些无奈,“诶盛哥,你不觉得就,一等有空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下轮到盛望沉默了。)
彭榭伸手搭上盛望的肩膀,拍了几下:“以后就别那么客套了。”
“咱俩这么多年交情。”
很多年过去了,有些人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会变。
“你看当年那事我说什么了吗,哥们儿不还为你打抱不平呢嘛。”彭榭压下声音悄悄说道。
“知道了——”
盛望还没说完,就听彭榭叹口气,缓缓说道:“别演了。”
盛望安静下来。
(遇上朋友说要聚会,第一反应应该是把自己的行程都过一遍,然后挑挑拣拣迅速找出一个空白时间,迫不及待就要答应然后把地点什么都确定好。
可盛望的那句话完全没有过脑子,就像是听见“有空聚一聚”后下意识的标准回答一样,“行啊等有空一定聚。”
盛望沉默片刻想了想,好像这句话在工作遇上客户的时候,管用得很。
毕竟都是客套,实际上谁也不想跟谁再聚。
“……明天吧。”
彭榭“啊”了一声。
“明天晚上我不加班,七点吧,你挑地儿。”盛望说。
“行。”
挂了电话以后盛望在沙发上静默着坐了一会儿,发了半天的呆。
不知不觉其实没过多久,跟发小的相处模式都快忘光了。
还是变了不少。)
这次没想到的是,何进先开口了:“你们这群孩子,刚步入社会的时候都怎么办的啊。”
宋思锐率先举起手:“难受死了……天天喝酒,说客套话,烦。”
“要不是为了我的奔驰大g……”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天扬拍了下去。
辣椒也说道:“我的专业还好,但有时候碰上奇葩的委托人还是真的挺烦的。”
剩下的同学们也纷纷附和吐槽着,把苦水向外倒。
何进安静着听他们说完,唤道:“盛望,你呢?”
被点名的盛望下意识抬头,一些话在嘴边绕了半圈。
他也很讨厌烦人的客户,讨厌说客套话,甚至也不想故意去练酒量,酒这种东西本来是助兴用的,到最后成为了商用品。
可这些话绕了半圈后还是停在了嘴边,盛望故作轻松笑着摇摇头:“我还好。”
何进叹了口气。
(彭榭挑了个街边摊儿买炸串的,盛望他刚下班还穿着白衬衫西装,倒也没嫌弃直接坐到了小凳子上。
“怎么挑这儿了?”盛望笑着问。
“怎么,盛大少爷嫌弃啊?”彭榭回问道。
“哪儿能,以前挺喜欢吃的。”
以前以前以前。
彭榭要酒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他一眼,盛望默契答道:“没开车。”
“就知道跟你出来得喝酒。”
彭榭打个响指,上了三瓶啤酒。
“这么少?”盛望问。
“诶呦,您自个儿什么酒量自己不知道啊?”彭榭可是想起了盛望的“五杯倒”。
“我这不是说你吗?这够你发挥啊。”
“……我这不是怕喝醉了丢人。”
“你在我这儿丢的人还不够少啊?我就差把你小时候被人抢了糖嚎啕大哭的照片公布于世了。”)
江添仰着头,撞进盛望的眼睛里,却没在里面找到任何东西。
他的太阳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像每看到盛望一次,她的认知观就会被刷新一次。江鸥这样想到。
大学的样子还不明显,只是简简单单的冷淡,参加工作以后的盛望越发变得不像他,不是随着时间儿长大,而是随着思念更像另一个人。
江添。
(烧烤摊的烟火气浓郁,香味弥漫,四周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挺久没见你的了。”彭榭和他碰了一下杯,“大忙人啊。”
“没有,工作上的事挺多的。”盛望抿了口酒。
彭榭开了酒瓶灌了几口,又看了他一会儿:“盛望,你这些年,变化真挺大的。”
盛望沉默几秒,反问过去:“这都几年了,谁变化不大?”
“别给我扯。当年你跟我说你那事儿,虽然看着你难受,但你难受到明面儿上去了。”彭榭说,“这些个年过去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别在心底给自己扎针行不,演得什么冷淡角色。”
盛望放下了酒杯:“这些个年过去我也算看明白了,我跟他见面的几率真不大。”
“那我还放在明面儿上有什么用。”
彭榭哑口无言。
“没演。”盛望给他倒上酒,“就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在那个人走后,好像曾经喜欢的东西现在全都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微信头像换成了空白,说话变得客套官方。
盛望想着。
有人觉得他越发像江添,但其实也因为如果这样的话,他才能更加在商场上打好关系,扩大人际网。
他用他不喜欢的方式,也是唯一能增大和江添相遇几率的方式。
两个陌生人相遇太难了,他不想认命的。
至于在自己心底上扎针,他又不能逮个人就说起江添,又不能随口在亲人面前提起,所以也只能每天跟自己说。
诶,我给你讲讲我喜欢的男孩子吧。
(“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彭榭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转移了话锋。
“什么这么过下去?”盛望笑着装傻。
彭榭气得不行,顺手抓起身边的钥匙就甩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盛望拦住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我怎么过下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我现在就想盼着那天跟他在餐桌上见个面,不管怎么样,就想见一面。”)
不管怎么样,就见一面吧。不管是生疏还是火热,就只是想隔着冗长岁月看看那个心爱的男孩子啊。
好像在爱情里,所有人都害怕错过,因为错过代表着遗憾,可是有些遗憾真的无可避免,即使你哭得头破血流也没有用,也终究会明白你不属于我,即使我再喜欢你。*
而且一转眼都这么久了,要是实在放不下,也还能继续偷偷喜欢,只要岁岁平安,在不在一起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还有多久。”江添问出一句无厘头的话,026却迅速明白,荧幕上出现了字:
“回复二号空间江添先生:再等等,很快了。”
很快了,很快就能向对方奔赴了。
盛望也迅速明白了同步那句回答的意思,他想了那么久的人,马上就可以站在他面前了。
或许可以什么都不说。
或许可以送他一个吻吧。
(星星落下来光芒砸进眼睛里,盛望又灌一口酒,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星星还是泪花。
“你要非说我演。”
“那你看我演得像不像他。”
眼眶红的一塌糊涂,盛望却笑起来,举起酒杯跟彭榭碰了一下。
那你看我演得像不像他。)
江鸥的眼眶顿时变红,眼前的盛望怎么也无法和他印象里的小男孩重合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
江添实在不能继续看下去,闭上了眼,良久才嗤笑一声缓缓开口:“花了五六年,又养出一个江添。”*
江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好像有什么禁锢,终究要打开了。
江添靠在椅背上想伸手触碰荧幕中红着眼却还在笑的盛望。
你一点都不像我。
至少不像我这么爱那个叫盛望的男孩。
.TBC.
*角标句子非原创
*“花了五六年,又养出一个江添”我真的想写好久了呜呜呜
*添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盛望不爱惜自己
*明天晚上更 还有三篇加一个番外就可以完结了
*我这个脑洞真的是 累死了——(瘫)
*下面是【演员】纯享版:
>
Performer「演员」
>>
对于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由管理人员亲自说明会比较详细。盛望只是给彭榭去了个电话,说明盛明阳工作上的一些问题需要他帮点忙,虽然他们这些年来的联系不多,但发小情还摆在那儿,彭榭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主要的事情说完盛望就道了再见打算挂断,彭榭直接一句拦下了他。
盛望“嗯”了一声示意他有事说。
电话那头的彭榭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字,莫名让盛望回想起小时候的彭榭,咋咋呼呼的一个毛头小子。
小时候的他不也是这样吗?
“怎么了螃蟹,有事还不能跟我说了?”
彭榭那边安静了会儿,才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有空,咱聚一聚。”
“挺久没见你的了。”
盛望立刻应下来:“行啊,有空就聚一聚。”
“不是。”彭榭的语气有些无奈,“诶盛哥,你不觉得就,一等有空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下轮到盛望沉默了。
遇上朋友说要聚会,第一反应应该是把自己的行程都过一遍,然后挑挑拣拣迅速找出一个空白时间,迫不及待就要答应然后把地点都确定好。
可盛望的那句话完全没有过脑子,就像是听见“有空聚一聚”后下意识的标准回答一样,“行啊等有空一定聚。”
盛望沉默片刻想了想,好像这句话在工作遇上客户的时候,管用得很。
毕竟都是客套,实际上谁也不想跟谁再聚。
“……明天吧。”
彭榭“啊”了一声。
“明天晚上我不加班,七点吧,你挑地儿。”盛望说。
“行。”
挂了电话以后盛望在沙发上静默着坐了一会儿,发了半天的呆。
不知不觉其实没过多久,跟发小的相处模式都快忘光了。
还是变了不少。
彭榭挑了个街边摊儿买炸串的,盛望他刚下班还穿着白衬衫西装,倒也没嫌弃直接坐到了小凳子上。
“怎么挑这儿了?”盛望笑着问。
“怎么,盛大少爷嫌弃啊?”彭榭回问道。
“哪儿能,以前挺喜欢吃的。”
以前以前以前。
彭榭要酒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他一眼,盛望默契答道:“没开车。”
“就知道跟你出来得喝酒。”
彭榭打个响指,上了三瓶啤酒。
“这么少?”盛望问。
“诶呦,您自个儿什么酒量自己不知道啊?”彭榭可是想起了盛望的“五杯倒”。
“我这不是说你吗?这够你发挥啊。”
“……我这不是怕喝醉了丢人。”
“你在我这儿丢的人还不够少啊?我就差把你小时候被人抢了糖嚎啕大哭的照片公布于世了。”
烧烤摊的烟火气浓郁,香味弥漫,四周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挺久没见你的了。”彭榭和他碰了一下杯,“大忙人啊。”
“没有,工作上的事挺多的。”盛望抿了口酒。
彭榭开了酒瓶灌了几口,又看了他一会儿:“盛望,你这些年,变化真挺大的。”
盛望沉默几秒,反问过去:“这都几年了,谁变化不大?”
“别给我扯。当年你跟我说你那事儿,虽然看着你难受,但你难受到明面儿上去了。”彭榭说,“这些个年过去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别在心底给自己扎针行不,演得什么冷淡角色。”
盛望放下了酒杯:“这些个年过去我也算看明白了,我跟他见面的几率真不大。”
“那我还放在明面儿上有什么用。”
彭榭哑口无言。
“没演。”盛望给他倒上酒,“就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彭榭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转移了话锋。
“什么这么过下去?”盛望笑着装傻。
彭榭气得不行,顺手抓起身边的钥匙就甩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盛望拦住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我怎么过下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我现在就想盼着那天跟他在餐桌上见个面,不管怎么样,就想见一面。”
星星落下来光芒砸进眼睛里,盛望又灌一口酒,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星星还是泪花。
“你要非说我演。”
“那你看我演得像不像他。”
眼眶红的一塌糊涂,盛望却笑起来,举起酒杯跟彭榭碰了一下。
那你看我演得像不像他。
*明天预告:respond「回应」
*太晚了你们赶紧睡觉去!。凶
【双黑/太中】真相是真
*娱乐圈pa,影帝宰x天王中,在人潮汹涌下的滚烫爱意,你看到了吗?
*一首真相是真 送给太中和各位太中姐妹,点开链接收获BGM
*吃下这口糖,我看哪个憨批还敢说我的cp不可能he!!!!
“太宰先生,录制快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节目现场的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门,礼貌地询问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短信页面的输入框内打下最后一个字,关掉屏幕站起身来,把手机随手交给一旁的助理中岛敦,回道:“当然,我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作为连续三年捧回影帝奖杯的知名演员,太宰治有英俊的外貌、精湛的演技、独到的审美、迷人的嗓音以及一双多情的鸢色眼眸,多年...
*娱乐圈pa,影帝宰x天王中,在人潮汹涌下的滚烫爱意,你看到了吗?
*一首真相是真 送给太中和各位太中姐妹,点开链接收获BGM
*吃下这口糖,我看哪个憨批还敢说我的cp不可能he!!!!
“太宰先生,录制快开始了,您准备好了吗?”
节目现场的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门,礼貌地询问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短信页面的输入框内打下最后一个字,关掉屏幕站起身来,把手机随手交给一旁的助理中岛敦,回道:“当然,我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作为连续三年捧回影帝奖杯的知名演员,太宰治有英俊的外貌、精湛的演技、独到的审美、迷人的嗓音以及一双多情的鸢色眼眸,多年来蝉联“娱乐圈你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绯闻无数,只可惜从未跟任何人官宣。
他可以跟任何女性愉快地聊天,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但你若问起他有没有心仪的女性,他多半会摆摆手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剩下的小半情况就是把自己的搭档兼室友中原中也推出来当盾牌。
“中也好几年之前就跟我约法三章不许我带别的女人回去。”
中原中也是何许人也?
乐坛天王,把摇滚玩到极致的男人,一米六的身高两米八的气场,一头橘发热烈而张扬。他跟太宰治相识于十五岁,从那时起两人就合住在一起,迄今已经有七年了。
正因两人深厚的羁绊,娱乐圈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两人数量庞大的cp粉们更是把“双黑”的大旗摇得呼啦响,恨不得变成两人房间里的床单围观他们的夜间活动。
太宰治走到后台,舞台上已经响起了主持人与谢野晶子的暖场词,这个漂亮的女主持是太宰治的旧识,也是少数对太宰治免疫的女性之一。她负责的节目《你所不知道的TA》一向以没有剧本、问题出其不意、爆料又准又狠闻名,但偏偏与谢野晶子又很有分寸,让人着实反感不起来。
“……今天我们节目组请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他入圈多年,有着无数光环。但与其他明星不同的是,这位身价上亿的嘉宾至今仍与人合住。他是谁呢?”
在场下观众们的欢呼声中,太宰治笑着走上舞台。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坐在舞台中央的沙发上,与谢野晶子先夸奖了太宰治今天的造型,接着引出了太宰治的妆造师“太宰先生是最难化妆的人之一,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能对这张脸做什么”的话。
太宰治一边附和一边微微凝神,按照他对与谢野晶子的了解,开场这么多废话一定会牵扯出一个不那么容易的问题。
果真,与谢野晶子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我听说刚刚在后台,太宰先生在做造型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频频查看手机。”
“没办法,工作太忙。”太宰治笑笑,“我最近正好要忙旬报奖的事,不仅要确认当天的服装造型,还要安排大小事宜,每天都得熬夜,中也甚至给我熬了黑芝麻糊担心我提早变成中年秃头大叔。”
“这次的旬报奖中原先生也会陪同你一起去吗?”
“当然了,《人间失格》被提名了最佳音乐,作为承包了整部电影配乐的人,中也说不定要上台领奖呢。”
“可是,我们刚得到一个消息。”与谢野晶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中原先生在今天早上似乎与你发生了一场争吵,生气地摔门离去。我很好奇,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太宰治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问:“你们节目组其实是情报部门吧?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与谢野晶子一针见血:“不要妄图岔开话题。”
“好吧好吧。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我跟中也吵架是常规操作,如果哪天我们俩没有吵一句,那才是能上头条的大新闻。”
“所以你们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有点尴尬地说:“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你们真的要听吗?”
与谢野晶子把话筒对准观众席,场下的观众们非常配合地喊道:“要听——!”
“我这几天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吃饭,前几天胃病复发,医生说我最近不能吃凉性的食物。可是,你们知道的,螃蟹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忍住。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吃掉了冰箱里最后一盒蟹肉罐头,结果扫尾工作做得不仔细,今天早上被中也发现了。”太宰治耸耸肩,“中也个子小小的,但是脾气特别大,吵了我一整个早上,我只不过是还了一句嘴他就气得离家出走,真是太幼稚了。”
与谢野晶子不客气地笑出声:“你也太菜了,偷吃还能被发现。你还了一句什么?”
“嗯……我说,中也你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还得跳起来,好可怜哦。”
与谢野晶子因为这个回答无语了足足十秒,她给了太宰治一个敬佩的眼神,说:“中原先生竟然没有把你按在地上打,真是稀奇。”然后,她看了看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问题,问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你刚刚反复看手机是在等中原先生的短信?”
太宰治点点头说:“不仅如此,还要提醒他不要因为忙工作忘记吃午饭。中也明明也不爱惜自己的胃,却对我吃螃蟹管得那么严,简直就是横滨第一驰名双标。”
“官方资料里确实提到过两位都有胃病。那么两位是怎么得了胃病呢?是因为工作太忙吗?”
“不,得胃病其实是很早之前了。”太宰治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完美微笑,他回想起两人最初相遇的那段时间。
“我跟中也刚认识的时候,还是十五岁。那段日子很难,非常难,吃不饱是常有的事。”
其实最开始,中原中也的胃病要更严重一些。
他是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被一个老妇人领养。老妇人的儿子是一名警察,因为见义勇为被歹徒刺死,为了安抚失去了儿子的老妇人,公安局给她分配了一栋房子,但老妇人不愿意搬到新房子离里去,她托人把那栋房子卖掉,连同抚恤金一起存进银行,仍然住在旧街区的老巷子里。
三年后,中原中也被她从孤儿院领回家,因为老妇人没有劳动的能力,八岁的中原中也承担起了家里的全部家务,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他就每天出门去捡塑料瓶卖,老妇人把钱精打细算一直规划到中原中也上大学的年纪,可惜在中原中也十四岁那年,她离开了人世。
为了养活自己,中原中也买了一把吉他,学着电视里光芒四射的歌手们那样唱歌。他确实有天赋,音域广,音调准,音色又独特,在地下酒吧打工的时候老板无意间听到了他唱歌,便给他上了简单的乐理课,将小小的中原中也推上了驻唱的舞台。
酒吧老板人很好,虽然中原中也没什么演唱经验,但他还是安排了不少场次让中原中也得以赚上足够的钱打点老妇人的后事和维持自己的生活。老妇人留下的那笔钱中原中也一直不舍得用,他甚至还省吃俭用时不时往银行里面存上一点。
十五岁那年,中原中也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身伤的太宰治。
太宰治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他母亲早亡,父亲是个酒鬼,一喝醉就会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动手。忍受不了无休止的家暴的太宰治逃离了那个地方,买了票坐上去横滨的列车。不巧的是,他身上的钱不够住旅馆,他只好在路上溜达着寻找一个能够凑合一晚的地方,至于以后的事,第二天再说。
当地的混混集团盯上了这个陌生的新面孔,他们把太宰治围在一个死胡同里,逼着他交出身上所有的钱。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长叹一口气把视线从混混们身上移开,似乎墙上老旧的裂痕都比面前这几个故作凶狠的家伙有趣。
太宰治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混混头子,那人捡起一根路边的木棍,招呼着几个跟班就要上前跟他动手。太宰治看着人很单薄但打起架来挺凶,一时间混混头子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剩余的混混看见自己的老大吃瘪,纷纷加入战局。
太宰治到底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打斗中受了满身的伤不说,身上仅有的钱还被抢走了,被中原中也发现的时候他正坐在巷子里废旧的木箱上思考明天该怎么吃饭。
在刚看见太宰治的时候,中原中也就敏锐的感觉到他们是一类人,骄傲又自我,绝不肯向现实低头。
所以中原中也对太宰治伸出手,在黑发少年诧异的目光中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跟我回家吧。”
人们常讲,少年的轻狂是最要不得的,冲动所带来的危险因素,会粉饰希望,暂时削弱痛苦,而你当时遇见的人,既有可能擦肩而过,又有可能殊途同归。
在那个时候,两人不过是两根瘦弱纤细的稻草,风一吹就有可能断裂,可中原中也的举动让两根稻草靠在一起,拧成了一股坚实的麻绳。
多了一个人意味着多了一张嘴,中原中也数着自己钱包里的工资,心痛地把买新吉他的事情往后又挪了挪,拿出一部分钱去巷口的小诊所里买来了跌打损伤药和绷带,给太宰治身上青青紫紫的瘀痕涂上药膏,划伤的地方再缠上一圈绷带。
“你现在这里睡下吧。”中原中也收拾了一下沙发,给太宰治抱出一床被子,“明天我们再给你收拾房间。”
“谢谢。”
“不用谢我。”中原中也边铺被子边头也不抬地说:“比起感谢的话,我更需要你找到一份工作,可以让我们不至于没有吃饭的钱。”
但工作哪里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彼时太宰治还没有点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身上缠着的绷带和没有多少波动的表情让他很难被人雇佣,更何况他身体弱,干不了重活,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的境况十分不好,在没有演出的日子里中原中也会取出自己存进银行的一部分钱,但那些为数不多的钱用不了多久,这让中原中也时常头痛之后几天的伙食费从哪里出。
“中也,你确定不打算用你奶奶给你留下的那笔钱吗?”太宰治戳着碗里的面条问。
“其实那笔钱并不多。”中原中也放下了筷子,他盯着碗里没有油花的面条汤,突然鼻子酸酸的。“实际上奶奶临走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为了给她买药,那笔钱已经被我花得差不多了。”
“这样啊。”太宰治叹了口气,说:“我会加油的,你要是在我面前掉下泪来可就太逊了。”
“混蛋,这都是因为谁啊!”中原中也气鼓鼓地用筷子在太宰治的手上敲了一下,挑了一筷子自己碗里的面条给太宰治,说:“吃你的饭,不许戳了!”
有一段时间地下酒吧的老板因故回家,那段时间酒吧不开门,中原中也没有地方唱歌,也因此没有收入。最窘迫的时候,他们甚至一天只喝了一碗用方便面调料包冲的水,而那包调料包是当时家里唯一能入口的东西。
因为太宰治身体不好,中原中也总是会把自己碗里的饭拨一些给他,试图把这个身上没几两肉的男孩养得壮实一点,也因此他时常只能吃个半饱,渐渐有了胃病。
“那个时候那么苦,太宰先生是怎么想到要当演员的呢?”与谢野晶子接着问,“一般人不都会首先想到解决温饱问题吗?”
“这个啊,”太宰治说,“不能否认最开始想要做演员是为了赚钱,但确实也是因为喜欢演戏。”
太宰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在餐厅当服务生的工作,为了给经常胃痛的中原中也买一些止疼药,他向店长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去药店的路上太宰治又遇见了之前的那群混混,他警觉地绕开,却被混混头子看见,一群人又要围上来堵他。
太宰治掉头就跑,他个子还不高,跑进人潮里很难找到,他左拐右拐抄小路走到小巷口,确定了那些混混没有追上来,便放心地进了药店要了一盒止痛片。
买到了药的太宰治心情很好,揣着药盒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拐了个弯就看见混混头子带着三个小弟在不远处等他。这群混混在这片地方晃悠了不知多久,早就对各种小路岔道一清二楚,他们分成几拨堵在太宰治可能经过的路上,准备给他一点教训。
四个人,太宰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值,悲哀地发现自己很可能又要挂点彩才能回家,如果被中原中也发现了他受的伤,那个家伙很有可能会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一样以“不爱惜身体”为由把自己骂一顿。
太宰治先下手为强,他趁混混们还在摆帅气的放狠话用的姿势时率先冲出去,给了混混头子的膝盖一脚,接着往侧边绕了一步,一个拳头堪堪擦过他的耳廓。
太宰治并不是很会打架,但他喜欢用巧劲把冲他而来的攻击化解掉,在周旋了几个回合之后他终于以嘴角挨了一拳、后背挨了一肘子为代价脱了身。
回到家后中原中也看见他破了皮的嘴角,惊得跳了起来,差点以为饭店的老板欺压童工。
太宰治掏出怀里被压得变形的药盒递给中原中也。在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后,中原中也愤怒地站起来,拽着太宰治出门去找场子。
中原中也打架向来是不要命的打法。在老妇人刚离世的那段时间,这群混混也盯上了他,可惜被中原中也掂着菜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没再来找麻烦。然而他们连着两次堵太宰治让中原中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从路边随手捡起一根棍子,朝太宰治所说的地方走去。
被他扯住胳膊的太宰治后悔地捂住脸,他就不该告诉中原中也他被堵了的事。
那群混混果真没有走远,双方一打照面中原中也就掂着棍子冲了过去,直接照着混混头子的后背就是一下,表情凶得像是对方抢了他老婆。
中原中也把棍子抡得虎虎生风,太宰治捡了几块石头在混混们背后放冷枪。
这场架打到最后,混混头子一板砖砸向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太宰治,吓得中原中也想也没想直接矮身狠狠撞了一下太宰治的后腰,两个人摔在地上,那块砖砸到了两人身后的另一个混混的太阳穴,那人当场昏死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混混头子被吓蒙了,中原中也爬起来拽起太宰治就往警局的方向跑。那个地方正好有一个时灵时不灵的监控摄像头,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刚刚那场架的录像。
因为是未成年,在得知两人打架的缘由后,接待两人的警察只是对他们口头教育了几句,就通知了几个同事去案发地点查看。他们运气不错,那个摄像头录下了混混头子扔板砖的动作和后果,中原中也跟太宰治回家时拐了个弯又去药店里买了点伤药,两个男孩面对面坐在床上给对方身上的擦伤上药。
太宰治怕疼,中原中也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从电视柜下面刨出一碟电影盘放给他看。那部电影是几十年前的老电影了,主演早已离世,画质很差,但太宰治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不自觉地跟着角色做出相应的表情。
“你喜欢?”见太宰治安安分分地让他包扎完,中原中也觉得十分稀奇。
“中也,你说演员是不是比较容易挣钱啊?”
中原中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是的吧。怎么,你想去做演员吗?”
太宰治点点头说:“嗯,而且演戏似乎很有趣。你不觉得演一部电影就是多经历了一种人生吗?”
心思简单的中原中也并没有从一部电影里得出这种人生感慨,他只是鼓励地拍拍太宰治的肩膀。“那你要加油。”
太宰治伸手抓住他肩膀上中原中也的手,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以后我演的每一部电影,都要中也给我唱主题曲。”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好。”
那天晚上,太宰治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昏暗的天空,他浮在半空里,脚下是旋转着的地球,他一个人飞啊飞啊,突然身边响起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太宰,你看那边。”
太宰治低头,往脚下的地球看去,只见那里出现一个巨大的舞台,中原中也拽着他的手落在舞台上,迎着台下挥舞的荧光棒对他说:“太宰,你看,这就是你的未来。”
在梦里,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不,这是我们的未来。”
“在那个一无所有的时期还能朝着梦想不断努力,确实是非常励志的一件事。”
“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太宰治否定了与谢野晶子的话,“我们有彼此啊。”
与谢野晶子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太宰先生能分享一下刚演戏的时候发生的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吗?”
“啊,那果然还是跑龙套那会儿遇见的片场事故,和被森先生看中签约的事吧。”
在下定决心要当演员之后,太宰治在饭店做完一个月,就与店长说明情况辞了职。他时不时往横滨最大的电影城跑,希望能够被看中,得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出场机会。
他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很多剧组都愿意做个好事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于是太宰治就混在一群大人里做群演。第一次领到工资,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但太宰治还是很高兴,他对剧组负责群众演员的人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家跑。他在路边的杂货店里买了一条黑色的choker送给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一边骂他浪费钱一边把choker戴在脖子上,问太宰治好不好看。
两个孩子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过大半年。
太宰治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时间,他哪个剧组都愿意去。在一个拍古装剧的小剧组里当群演的第一天,下起了毛毛雨,太宰治抬头看了看天,他觉得这雨下不大,于是出门时就没有带走家里唯一一把雨伞。结果雨越下越大,太宰治被困在拍摄现场,他缩在群演们休息的地方,捧着剧组的盒饭思考该怎么告诉中原中也他今天中午不回去。
一份盒饭还没吃完,太宰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抬头,他看见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推搡着工作人员走进来,到处打砸拍摄设备、掀桌子摔椅子,一间休息室一间休息室地找,最后揪出了剧组的其中一个演员。
群演们或骂骂咧咧或慌里慌张地离开了,任谁都知道这个剧组无法再待下去,但太宰治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看着导演和编剧着急地伸手去拦那群黑衣人,然后被推倒在地。
“太宰!”
太宰治扭头,他看见中原中也拿着伞站在门口张望,在看到他的时候伸出手挥舞。“赶紧回家啊!”
太宰治朝中原中也跑过去,他伸手拽住同伴的手臂往外跑。中原中也艰难地伸手把伞举在太宰治头顶,随后他就放弃了,因为他发现太宰治根本不在乎琳不淋雨,他收起伞,把手臂从太宰治的手里抽出来,拉住那只手,两个人就这么在大雨里疯跑,一边跑一边大笑。
雨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衣服,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太宰治边跑边喊:“中也!”
“我在!”
“我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演员的!”
“我也会成为最厉害的歌手!”
“我们会一起站在舞台上!”
“可是演员能和歌手同台吗?”
“我不管!”太宰治喊道,他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太宰治一定会和中原中也同台的!”
不久后,太宰治遇见了他之前在一个剧组里认识的好友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的梦想是当导演,他说他找到了一位投资人,想把之前写好剧本的一部电影拍出来,问太宰治愿不愿意去试镜。
“说是试镜,其实就是让投资人看看合不合适,毕竟我没什么名气,这电影也是小成本,不可能多少演员来。”织田作之助挠挠头说,“但是我觉得太宰你挺有天赋的,所以想请你去试试。”
“好啊。”太宰治满口答应,两人确定了时间地点,挥手告别。
回到家,太宰治告诉了中原中也,想让他陪自己一起去试镜。中原中也寻思着,那个时间不用去酒吧唱歌,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
试镜当天,太宰治跟中原中也来到织田作之助说的地方,那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一楼稀稀拉拉坐这几个陌生面孔,织田作之助看见太宰治到了,走过来跟他打招呼,领着他进了屋内。
中原中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他最近萌生了自己写歌的念头,随时随地都想写几笔,他自己的第一首曲子已经有了雏形,剩下的就是加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的电影是讲自闭症儿童的。太宰治的表演很有灵气,那名叫森鸥外的投资人一眼看中他,询问太宰治愿不愿意签约。虽然森鸥外只有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但他表示愿意全力培养太宰治。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同伴,他唱歌很棒,如果要签约的话能把他一起签了吗?”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太情愿地开口想要拒绝,就被太宰治先一步打断:“我们是一起的——我们说好了要做搭档。如果不能签他的话,我也不签了。”
森鸥外揉揉眉心,头疼地摆摆手让太宰治把他的同伴喊进来。
森鸥外看见中原中也时眼前一亮,听完中原中也唱歌他甚至主动鼓起了掌,果断跟两人约定了时间讨论签约合同,临走时还非常和蔼地揉了揉中原中也的脑袋,换来太宰治一个瞪视。
走在回家路上,中原中也问:“你怎么能那么强硬地跟森先生说话啊,你就不怕他一气之下连你也不签了吗?那你梦想里的前程似锦可就泡汤了。”
太宰治低着头不说话,两人穿过长长地小巷时他突然开口说:
“如果我的未来没有你的话,再前程似锦我也不稀罕。”
“太宰先生跟中原先生合住了这么久,一定很了解中原先生吧?”与谢野晶子问。
“那是当然。”太宰治挑眉,很肯定地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我更了解中也的人了。”
“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怪癖?”
太宰治噎了一下:“这个我不能说,中也看见节目之后会打我的。”
与谢野晶子俏皮地朝镜头眨眨眼,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的祈求的动作,“只是无伤大雅的怪癖其实没关系的吧,中原先生?”
“你这样中也也没办法回复你啊。”太宰治无奈地扶额,“我只能说一个哦。嗯……中也写歌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拉上窗帘关上灯,只留桌子上一盏台灯。如果我需要用书房,他会缩在被子里打着小灯进行创作。”
签过合同,森鸥外希望两人能够住到公司附近去,毕竟他们俩现在的住处环境太差,治安也混乱,不适合将要出道的两人居住。
“我会给你们各自安排一间宿舍,请两位尽快收拾东西搬过来。”
太宰治瞪大眼睛,果断地摇头:“不,我们只需要一间宿舍就够了。”
森鸥外愣了一下,问:“你确定吗?”
“确定。”
“你们马上就要出道,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合适?”
太宰治毫不妥协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我跟中也从认识到现在都是住在一起的。”
森鸥外试图跟太宰治沟通:“我可以给你们安排成隔壁。”
“那也……”
见太宰治还要拒绝,中原中也扯了扯他的衣摆,打断他的话,对森鸥外说:“我们已经习惯一起住了。如果宿舍不够大也没关系,我们不介意。”
森鸥外妥协了,他无奈地叹口气说:“我会给你们分一间最大的宿舍。”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齐声说:“非常感谢。”
电影的片尾曲被织田作之助交给了中原中也,他必须完成一首原创歌曲,包括作词和谱曲,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刚搬好家,中原中也就拉着太宰治讨论电影剧情,他们从剧本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因为太宰治要准备开机已经多次阅读剧本,每一页都批着密密麻麻的人物分析和设计的神态动作,中原中也一边读那些批注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太宰治伸长脖子去看,笔记本上画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太宰治看不懂那是什么。他们从傍晚讨论到深夜,中原中也的笔记本翻过了七页,他画完了图,又开始从头读剧本,对照着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的线条把灵感梳理一遍。
“……我认为主角在最后的心理转变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个蜕变。”太宰治指着其中一页剧本说,“这一幕是电影里很重要的一个转折,歌词里最好还是体现一下。”
中原中也赞同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几句话。
窗外的天变白时,中原中也心满意足地合上剧本,森鸥外分给他们的这间宿舍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小公寓,两室一厅,虽然面积不大,但功能区还挺齐全。中原中也跑进隔壁卧室,拉上窗帘,只打开桌子上的一盏台灯,然后把笔记本摊在桌子上,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乐谱。
太宰治跟着进了房间,抱着膝坐在床上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在脑海里琢磨剧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被子,而中原中也躺在他身边,头发凌乱,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
中原中也用了三天时间完成了作词,又用了三天完成了谱曲,先是倒头睡了一天一夜,然后才打电话给森鸥外和织田作之助,让他们来听听曲子。
这首曲子中间需要多个乐器交替演奏,太宰治坐在中原中也身边,连谱子都不用看就能及时递上要用的乐器,一拿一放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到像是无数次练习过一样。
织田作之助不是很懂音乐,他一脸不明觉厉地听中原中也演奏,顺便时不时跟森鸥外感叹两个孩子的默契,两个人讨论了几句,一致认为这首曲子虽然还有些瑕疵,但很合适电影的基调。四个人凑在一起修改了几遍歌词,又简单地吃了点午饭。
电影从开机到杀青用了快一年的时间,上映的时候已经快到太宰治的17岁生日了。它就像是一匹杀出重围的黑马,在无数大片里披荆斩棘,虽说没有拿下票房冠军,也得到了一个相当亮眼的数字,中原中也唱的片尾曲也风靡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第一次跑宣传的时候中原中也紧张地拽着太宰治的衣摆,大脑放空表情恍惚,不停地小声说着什么。太宰治凑过去一听,中原中也一直在自言自语下面的人都是胡萝卜大白菜,他忍不住笑出声,被一位记者眼疾手快地拍了下来,照片传到网上时无数网友被这对少年萌得嗷嗷直叫,也因为当天两人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喜欢他们的人给了他们“双黑”的爱称。
与谢野晶子问出笔记本上的下一个问题:“演完织田导演的《天衣无缝》,太宰先生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后面的日子是不是就比较轻松和开心了呢?”
“恰恰相反。”太宰治露出一个苦笑,“森先生给我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表演课形体课甚至还有烹饪课,我每天累得半死。最重要的是,森先生把中也送去国外参加音乐培训班,一走就是半年。”
“那是你们第一次分开吧?”
“是的,从认识以来我们从来没分开过那么久。”
中原中也走的那天,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中原中也上飞机他都没说一个字。
中原中也敲敲太宰治的脑门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欧洲啊?”
“你去吧,”太宰治握住中原中也敲他的那只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中原中也给了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太宰治瞬间破功,整个人瘫在中原中也身上,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中原中也的衣领里。
“表演课好累形体课好累文化课好累干什么都好累啊,可是我夜里根本睡不着。”
中原中也揉揉颈窝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辛苦了。给你买的安眠精油记得用,失眠就给我打电话。”
“我才不要,难道不应该是中也主动打给我吗?”
中原中也好脾气地应下。“行行行,我打给你。心情好点没?”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推推中原中也说:“飞机该起飞了,快去吧。”
中原中也走了一周,太宰治就失眠了一周。他们刚认识的那天太宰治睡的是沙发,之后的日子里太宰治都是钻进中原中也的被窝里睡。两个人当时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夜里一起睡总是有更多的安全感。
森鸥外也敏锐地发现了太宰治的不对劲,他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要打好几层粉底才遮得住,精神状态很差,还总是盯着墙角发呆,甚至都懒得跟森鸥外互怼。
没什么带孩子经验的boss先生左想右想终于意识到结症在哪,在中原中也离开的一个半月后他以休息为名把太宰治打包送上了飞往欧洲的飞机。
听说太宰治要过来的中原中也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去给兰波请假,兰波十分慷慨地批了三天假期给他,祝他跟搭档玩得愉快。
接机的时候中原中也机场外面对着玻璃整理了好久身上的衣服,就连头发丝的弧度都好好调整了一番。分开的这一个半月他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给太宰治,陪失眠的搭档从螃蟹料理的味道扯到之前中原中也做的面条好难吃,再把两人的小学生吵架回忆一遍,可太宰治仍然睡不着,常常睁着眼到天亮。中原中也担心他,又没办法回去,只能想方设法地寄东西给太宰治,或者是一张相片,或者是明信片,或者是路边免税店里看到的新奇玩意儿。
但现在太宰治来欧洲了,至少他们在一起的这三个晚上太宰治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可久违地跟搭档睡在一张床上的太宰治仍然毫无睡意。中原中也在欧洲的宿舍不大,只有一张比普通单人床稍宽点的床,两个十七岁的少年睡在一起算不上挤,但地方也确实不宽裕。中原中也累了一天,背对着太宰治似乎睡着了,橘色的头发长了一点,在枕头上铺开,像是黑暗里的一个小太阳。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轻轻地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那片肌肤,中原中也的后颈是雪白的,久违的温热触感让太宰治有些上瘾,他的手指下滑到中原中也的脊柱,顺着骨节一节一节往下抚摸,感受到手下的肌肤突然绷紧,中原中也有些恼火的声音响起:“你摸够了没啊?”
太宰治本身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被挑破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他的手从中原中也肋下穿过,堂而皇之地敷上中原中也的心口,感受皮肤下有力的心跳。中原中也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暗自纠结了一会儿,索性翻个身面对太宰治,在搭档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这么久没有好好睡过,现在怎么还不肯睡?”
“中也。”太宰治把中原中也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另一只手变本加厉地环住中原中也的腰,从睡衣下摆处钻进去。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有事快说,抱这么紧热死了。”
“……”太宰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中原中也,可想说的东西太多,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沉默良久,久到中原中也快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中原中也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在太宰治的低笑里恼羞成怒,愤愤地踹了某个大半夜不睡觉玩告白的混蛋一脚。“赶紧给老子睡!”
于是太宰治搂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睡了一个好觉。
两人再一次告别的时候,太宰治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了三天前在机场把中原中也吓到的两个黑眼圈。他站在登机口跟中原中也挥手再见,调侃了几句中原中也丝毫没有长进的身高,又嘴硬地让中原中也好好学习晚点回日本,省得自己多出来一个老妈子。天知道这三天他每顿饭都被中原中也按头吃下去一整碗有多心累。
“快滚。”中原中也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在我回去之前你不要把自己作死掉。”
太宰治跟他对视几秒,没再说什么。
至于森鸥外发现太宰治回国后开始对学习上了心,不管多密集的课程安排都不再跑神摸鱼,那就是后话了。
“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确实是我非常想知道的。”与谢野晶子看了看笔记本,说道:“你对一部分粉丝把你跟中原先生看成恋人这一件事是如何看待的呢?”
太宰治垂下头笑了笑,说:“嗯……这是粉丝们的自由吧。我跟中也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我们还曾经一起看过我们俩的同人文,不得不说有的文笔非常不错,要不是我就是当事人,我都要以为我跟中也之间确实发生过那些事情了。”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想强调一点,我才是上面那个,这可是不能搞错的原则性问题。”
太宰治二十岁那年,有人在网上放出了偷拍的他跟中原中也的照片。
对视、点烟、碰手臂什么的一抓一大把,还有几张是太宰治揽着中原中也的肩膀挑东西,拍照片的人甚至还拍到了两人的同款手表。
彼时他们已经同居五年、恋爱三年,太宰治靠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中原中也,两人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推特上的评论,一些粉丝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些粉丝虽然吃惊但还是选择送上祝福,一些粉丝则在猜测两人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剩下的粉丝则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空气。
中原中也的心态相当好,他登着小号,给每一条祝福他跟太宰治的评论都点了个赞,看到有趣的评论还会笑出声。太宰治双手环着中原中也的腰,细碎的吻落到柔软的橘发上,接着是耳廓和侧颈,还要抓过中原中也的一只手强硬地与人十指相扣。
中原中也扭过头去跟太宰治接了一个吻。
“中也,你说我们现在发声明官宣会是什么样?”
本来笑得正欢的中原中也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同样严肃的太宰治,叹了口气说不行。
太宰治立刻不高兴了起来,嘴巴撅得都能挂个油壶。他把中原中也推到在沙发上,抱着自家恋人毫无章法地乱啃一通,他脖子上挂着的指环从衣服领子里掉出来,与中原中也颈上的另一只撞在一起。
中原中也一边笑着挣扎一边把太宰治的脑袋推远,“别啃了,好痒啊。”
然而二十岁的大男人心理年龄只有三岁,太宰治趴在中原中也身上哼哼唧唧地不愿意起来,非得要中也同意跟他官宣。
中原中也无奈地说:“你刚刚又拿了一个影帝,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成为你的绊脚石。”他揉了揉胸口的脑袋,在太宰治抬起头来后捧着恋人的俊脸,凑过去吻那张淡色的嘴唇。“我也想在人群中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爱人。可现在的时机真的不合适,再等等,好吗?”
太宰治垂下眼睑,他想起中原中也每次登台演出前都会掏出那枚刻着太宰治名字的指环亲吻一下。
“中也,我们会结婚的吧?”
“会的。”
太宰治欢呼一声,爬起来在茶几上翻找自己的手机,然后调出一张照片献宝似的凑到中原中也面前。“那中也来看看你喜欢哪个国家?”
“好你个太宰治,”中原中也失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吗?”
他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颇不好意思地绕了绕自己的发尾,轻声说:“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只要是你,去哪里都好。”
“其实今天的这期节目,我们给太宰先生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与谢野晶子合上笔记本,对场下的观众和太宰治说:“我们请来了一位和太宰先生关系很密切的人。”
在众人期待的呼声中,太宰治扭头,中原中也穿着宝蓝色的西装走上舞台,挥手向人群致意。
“中也?”太宰治确实相当吃惊。他本以为中原中也跟他吵架之后离开家会去PM做自己的工作,谁知中原中也竟然出现在了节目录制现场,看样子还是提前约好的。
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啊,太宰治给了中原中也一个眼神。
中原中也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完全忽视掉了太宰治投来的眼神。他走到太宰治身边坐下,先跟与谢野晶子握了握手。
“中原先生刚刚一直在后台对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是的,其实我到得比太宰早多了。”
“听了那么多太宰先生的回答,中原先生要不要也回答一个问题?”
中原中也相当配合地说:“当然,来都来了。”
“嗯……”与谢野晶子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不如,中原先生就来分享一个你和太宰先生的故事吧。”
“太宰他特别喜欢管着我喝酒。”中原中也想了想说,“虽然我酒量不好,但我酒品应该不差吧?《人间失格》的杀青宴上大家都很高兴,一起喝酒庆祝,我刚喝了两三杯太宰就给全屋子的人说不许再劝我酒,还用尽了手段把我的酒换成果汁,可惜被我识破了。”
“那中原先生最后喝了多少酒?”
“我不记得了。喝的应该不少,因为那天我醉得很厉害。”
“在太宰先生的围追堵截下还能喝到酒确实很不容易呢。”与谢野晶子感叹。
太宰治不满地插嘴反驳道:“要把一个醉鬼拖回家的我更不容易啊。”
《人间失格》终于杀青的那天,太宰治大手一挥请全剧组的人吃饭。大家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闹哄哄地坐上了去酒店的车,甚至还有人给森鸥外打了电话。这位PM的老板、剧组的金主大人通知了合伙人福泽谕吉和尾崎红叶,一起去参加杀青宴。
中原中也举着红酒杯坐在太宰治身边,因为高兴,他对敬酒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喝下去半瓶红酒。太宰治见他脸上已经升起酡红,担心他喝醉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撒酒疯,便偷偷地把剩下的红酒倒进自己的酒杯里一饮而尽,连个底子也没给中原中也留。
没有红酒喝了的中原中也盯上了织田作之助手边的啤酒,他刚要伸手去拿就被太宰治拦下,后者低声哄道:“少喝点啊中也,你太容易醉了。”
中原中也不满地皱着眉头,坂口安吾觉得好笑,站出来打圆场说:“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就让他喝吧。”
太宰治苦笑道:“你说得轻巧,他喝醉了受累的可是我。”
“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呢?”织田作之助明知故问道。自从太宰治跟中原中也在一起,就时不时在他们这群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织田作之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经常会顺着太宰治的意思让他秀个够,但坂口安吾每次都相当不满,那副表情就像是得了蛀牙觉得牙疼。
“是啊,所以可怜可怜累了这么久的我吧,中也醉后真的特别能折腾。”
可是中原中也对酒的无限热情是浇不灭的,他对太宰治套路的了解就像是太宰治对他酒量的了解那样深。中原中也端着酒杯在人群里到处乱窜放飞自我,已经半醉的他跟森鸥外喝了一杯,跟尾崎红叶喝了一杯,甚至连福泽谕吉都跟他碰杯,夸奖他给《人间失格》写的主题曲非常出色。
中原中也高兴得让人想起得到了小鱼干的猫,仰着头翘着尾巴,一副骄傲自得的样子。他非要跟太宰治也干一杯,在对方不情不愿的眼神里中原中也强硬地拿过太宰治的酒杯跟自己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说:“敬你前程似锦。”
看着喝完酒就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微笑起来,他拿过中原中也的酒杯跟自己的碰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敬我余生有你。”
与谢野晶子看向台下观众,说:“感谢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本期节目到这里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在节目的最后有请中原先生为我们带来《人间失格》的主题曲,《污浊》。”
“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
“《人间失格》中叶藏的扮演者,太宰治!”
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太宰治站起身跟中原中也和坂口安吾分别拥抱了一下,走上领奖台。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他手里“最佳音乐”的奖杯已经被手心的汗沾湿,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手有点疼,一低头才发现手心被奖杯艮出了几道很深的印子。
给太宰治颁奖的是圈里久负盛名的前辈夏目漱石,太宰治在接过奖杯时微微躬身说了句感谢,夏目漱石很欣慰地拍拍太宰治的肩膀,回了一句后生可畏。
“《人间失格》能够获得如此多的奖项,我觉得很高兴,也很自豪。”太宰治捧着奖杯,站在话筒前说自己的获奖感言,“为了这部电影,我从几年前就开始动笔,反复修改、推翻、重建、润色,它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我很庆幸它得到了你们的认可。
“对于我来说,拍摄《人间失格》是我从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尝试,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甚至每一个背景音乐中的音符都经历了无数次的打磨才呈现在你们眼前。在此,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帮助我的朋友们,以及,我的恋人。”
中原中也惊愕地瞪大眼睛,他突然意识到太宰治出门前笑着告诉他不要太吃惊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没有在意台下众人的惊呼和被媒体记者按得更快的快门声,他继续说道:“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我面对生活的勇气,谢谢你接纳我污浊不堪的灵魂,谢谢你包容我的小心眼和坏脾气,谢谢你陪我走过漫长的籍籍无名,更谢谢你愿意将我写进你的余生。”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温柔又满足的笑,“中也,上来一下好吗?”
再一次成为全场焦点的中原中也做了几个深呼吸,站起来往台上走去。他穿着跟太宰治同款的白西装,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衬衫是粉色而太宰治的是蓝色。他踩着长长的红毯,红毯的尽头是高台上冲他伸出手的恋人,中原中也恍惚间觉得这是他们的婚礼。
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他和太宰治处于独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里,外界的嘈杂再也不能敲响他的耳膜,他整个视野里只有太宰治的鸢色眼睛。
那是他的恋人在等他。
太宰治把走到他跟前站定的中原中也拥进怀里,狠狠地抱了一下。
“我曾经是一个连棉花糖都害怕都胆小鬼,但因为你,我有了世界上最坚硬的盔甲。”太宰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人做造型时取下的指环,他把刻着自己名字的那枚给中原中也戴上,又把刻着中原中也名字的那枚交给恋人,伸出手让对方为自己戴上这一辈子的契约。
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幸好身经百战的主持人没有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到,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唇分后并排站在一边的两人,说:“我们都知道《人间失格》的导演织田作之助先生今天因故没能来到现场,但他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太宰治先生。”
于是大家一起看向舞台后方的大屏幕,那上面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里的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出席旬报奖的颁奖典礼。如果大家能看到这段录像,一定是太宰又获得了一个影帝。电影制作完成后我就感叹过,《人间失格》必定会成就《污浊》,而《污浊》也必定成就《人间失格》。太宰和中原是彼此的翅膀,作为两人的好友,我曾不止一次地认为,如果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中原没有向无家可归的太宰伸出援手,那这个故事就失去了结局。经历了这么久的努力才完成的《人间失格》,一定包揽了不少奖项吧?它实至名归,而你们则是命中注定。”
中原中也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撞了撞太宰治,给了恋人一个骄傲的眼神,显然是对织田作之助的话很受用。
太宰治低头轻声说了句什么,立刻把中原中也气得吹胡子瞪眼。
主持人及时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搞了这么大一个新闻后,两位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大家或者自己的粉丝说的吗?”
太宰治拿起话筒架上的话筒,微微思索几秒,说:“我想告诉你们,遇见对的人很难,与对的人相爱更难。”
他与中原中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交握双手,像无数次那样十指相扣。
“但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fin.
*BGM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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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蕾】过龄
★(伪)现实向HE 一发完 全文1.5w+
(茄蕾双方单身,有非微量幻花)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五年能改变什么。从婴孩呱呱坠地到肆意奔跑,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五年可以让少年的喉结显现,让青涩的胡茬生长,让婴儿肥的皮脂褪去。五年是从老番...
★(伪)现实向HE 一发完 全文1.5w+
(茄蕾双方单身,有非微量幻花)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五年能改变什么。从婴孩呱呱坠地到肆意奔跑,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五年可以让少年的喉结显现,让青涩的胡茬生长,让婴儿肥的皮脂褪去。五年是从老番茄到Lex,是他们生命的长度差。
年长五年应该称之为什么。兄长,前辈,老师,向导,还是更多的类似词汇,带着敬意的感激的还有些疏远的尊重的称谓。
然而只有当老番茄真正想要把这些称呼叫出口时,他才意识到这些任何一个用来形容Lex,都显得不那么恰切。
老番茄打王者其实是最近一年才开始认真玩的,于是最开始在阴阳怪气几人的五排时,老番茄成功成为了唯一能够与中国boy争夺全场送人头带师的人。而且初出茅庐的老番茄似乎一定程度降低了阴阳怪气的匹配难度,并且提高了胜率。
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真的。
“……哇,这几把匹配贼快的,兄弟,上次我和老蕾双排匹配了有将近两分钟。”
……不奇怪。一个最强王者一个星耀,这一般确实匹配不来。段位最低的老番茄几秒沉默,屏幕前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
“错啥啊错?茄哥哪儿能错了?谁敢说茄哥错了!谁敢!”某幻一个一哥毒唯小弟一边选着英雄一边嚷嚷。
接着老番茄就听见连麦里声音最大的那个音量近乎满格地来了一句:
“……老番茄贼强!!”只听见Lex的声清脆有力,“你们不信你们就过两天看看,老番茄肯定在钻石。”
“老番茄是一哥啊,就是什么都上手快,什么都做得好!”
“老蕾说是就是!”马儿附和。
Lex震声的这么一句,引得老番茄感动之余一下子聋了耳朵。
老番茄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顿,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赞美肯定和嘉奖。他确实是个做什么都好的学霸,领悟力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然而老番茄获得过无数的嘉奖,即使是再德不配位的谬赞,他也没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发自肺腑的狂喜。
那一刻老番茄觉得自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第一次被老师夸,得了糖,就攥在手心里一直也不舍得去吃,只痴痴地傻笑。
“老番茄MVP啊!!可以的。”
“茄哥NB!!”
“完了……我又垫底了我。”
而老番茄只在满怀期待地等着音量最大的那个人开口。他等他哪怕一句认可。
但是音量本该最大的Lex的话筒却迟迟没有显声,音量的标识只有轻微的话筒摩挲和呼吸声。Lex没有开口。
“还好还好,没给兄弟们拖后腿…”老番茄稍微收敛了一点声音里若有若无的失望,“主要还是老蕾中路稳。”
“……”Lex的声音放到正常说话的音量,没有吹捧也没有刻意地阴阳怪气和叫嚣,似乎是考量了过后很认真地夸了一句。“番茄这把打得不错。”
关于老番茄是如何几周冲上钻石段位的,对于众人来说依旧是个迷。
但是事实上,短期冲段的背后,虽然没有花钱找帮练,倒是有个不花钱还白给倒贴的最强王者助力。
当Lex看见老番茄凭借着一哥的强领悟力和实力拼杀到黄金段的时候,欣慰之余,眼睁睁地看着一哥的段位就那么尬住了。
“……其实已经可以辣,一周之内干到黄金,一哥的实力不是吹的啊。”
Lex把脑袋从老番茄身后肩膀上探过来,瞅了一眼他的界面,正奋力拼杀的老番茄一直被对方的芈月血虐,一连送了好几个人头。老番茄见Lex还盯着自己打,眼睁睁看自己辣鸡的操作,丢人丢到最强王者面前了。
Damn.
“……哎呀,完了,又送了…”
“你这个不能这么玩…”老番茄只感觉到脸侧的气息突然凑近了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直接一屁股挤着他坐下了,Lex几乎贴着老番茄,平常一向的公鸭嗓这会儿却放得特别平缓,老番茄很少听他那样说话。
“你这样,你先放个二技能把她镇住,对,哎,然后再打,对,再用这个闪现……”
老番茄屏气凝神地试着操作了一下,一波操作下去行云流水,直接双杀。
“无敌了老番茄!!你刚才那波操作简直了,把对面打的嗷嗷叫!!”
分明打赢了的是他吧,怎么这么激动。像个小孩一样。
“哎,不愧是最强王者。”
“一哥别吹我,臣妾担待不起啊。”
“噗嗤……”老番茄总能被他小学生一样的耍宝语气逗笑。
Lex看见老番茄他笑起来会下意识抿着嘴,还会脸红。这是什么人间大可爱物种。
于是接下来的几局,老番茄就受到了最强王者一对一,身体力行,的大型教学现场。最强王者对他进行了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方位英雄教学。老番茄除了觉得耳膜有些痛之外,觉着这一下午的课程要是卖出去,绝对能发家致富,堪称王者荣耀武功秘籍汇编,五三中的葵花宝典。
所谓倾囊相授,想必也不过如此。
眼看着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老番茄一连又一连的MVP,Lex脸上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怎么说呢,自己家大白菜长成了一样的欣慰。
“可以了老番茄!可以出师了!”
当了一下午学习机器的老番茄放下手机,突然有几分恍惚,他看见外面天色都变了,而自己就这么在Lex家呆到了天黑。
“这么晚了吗?那我,那什么…我先走了,老蕾你是不一会儿直播了?”
“别跟他们说我教你的啊。蕾家秘籍,传男不传女。”
老傲娇了。
老番茄笑了,抬头看人的时候,Lex已经把头转过去了,煞有其事地逗着金闪闪,但是不难看出猫主子完全一副被惹了清梦不想鸟他的样子。
“敢不理我金闪闪,啊?记大过!!”
于是Lex假装逗猫逗了个寂寞。被老番茄憋笑着看在眼里。
如果说倾囊相授是师徒,那真正让老番茄放下那几年年龄差的坎,却是后来的那次。
“…这天好热啊我透了!”
老番茄手里是上海迪士尼景区内的昂贵冰水,头顶是上海夏天的炎炎烈日,碍于镜头前腼腆的性格以及些许的偶像包袱,穿着中长裤的老番茄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成了一只烤番茄。
走在身旁的Lex嘴里啃着根粉红色米妮形天价冰淇淋,脚上的凉拖踩得啪嗒啪嗒,另一只手胡乱地抓了把额前的刘海,一边还几乎声嘶力竭地嚎着热。
没人通知老番茄这次不是来录素材只是来玩的,于是相比之下Lex完全就是一副十天没出屋的邋遢宅男造型。老番茄衣冠楚楚地混迹在一群穿着大裤衩子的up主中间,非常想要低头用下巴自尽。
好在,那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同行的一路up主里老番茄一眼就发现了唯一的熟人Lex,进了院区后大家就各自分散开来了。说实话老番茄没有预料到能在这里遇上的。又是这样,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人群中,礼貌寒暄微笑营业。然后抬头不经意的瞬间,对上那么一双视线。
“番茄?”
“老蕾!”
漏掉一拍。
Lex总是治疗老番茄尴尬症的突如其来的良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记得Lex从人群里走向他。
“阿茄啊,你不热嘛?”
不热……那是不可能的。夏天四十度的中长裤比情人节的森林冰火人蛋疼数十倍。
“还好还好,咱们去玩个什么项目吧,找个凉快的……”
“行,等会儿,你帮我拿一下…我透了我把我头发扎起来……”
说着老番茄手里被塞了根啃掉了耳朵的粉红米妮冰棍。闻声老番茄脑内莫名地闪现脑补了一个Lex把头发扎起来的样子,勾画了一个画面,不露声色地开始在心里解说。
头顶上多余散乱略微有些长的发被拢到后脑扎成一个小髻,再配上Lex略微滑下来的眼镜和凌乱的刘海……
想到这里已经热熟了的老番茄脸颊添了好几度。我的MA呀这就有点小帅犯规了——
“好啦!”
老番茄身为一个见过史上最骚光头杀手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回过头。却遭到了开幕雷击。
“……”
史上最骚的发型原来不是光头。是老蕾所谓的把头发扎起来。
老番茄看着对方顶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少年脸,头顶上却扎起了一个冲天小辫,露出白花花的额头来。随着Lex的脚步,老番茄看见那高出他半个脑袋的小辫儿一颤一颤的。
“你刚才说玩啥去?”
“天线宝宝……”
“啊?”
“不是,咱,额咱们去玩那个漂流吧……”
一哥慌乱。
“走走走,老番茄带我清凉漂流!!”
接着还没等老番茄措好辞对他的发型做出什么评价,Lex就一把扯过他往人流的地方走过去。
肢体接触,太近了太近了不行的,距离危险。
老番茄发现Lex的手指偏凉,整个人的体温也偏低,让他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往Lex身上贴了贴。老番茄的眼神是小心翼翼地瞥着Lex的,虽然对方扎着冲天辫,还有些胡子拉碴,但是他始终难以移开视线。
Lex是那种他一眼看过去就不再想移开视线的人。来自他本身的光亮。
老番茄就这么一路任Lex扯着,结果完全没在意走的方向,直到Lex把他领到一只巨型可爱小飞象面前,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大事不妙。
“到啦!!咱们玩这个!”
“……不是???”
Lex指着面前的儿童亲子游乐项目,让老番茄一瞬间有了上贼船的错觉。
一哥此时的内心:我不愿参与其中!!!
要问他是怎么和另一个头扎冲天辫的凉拖宅男一起,排过众多带着米老鼠耳朵的祖国花朵和他们辛勤的园丁,最终坐上了上海迪士尼内的儿童项目时,老番茄是不想回答的。
别问了。问就是老男妈妈了。
“啊啊啊好吓银啊!!它他妈居然有个俯冲!啊啊我透啊!!”
“不是,老蕾,这很安全的,你不用……”
老番茄感觉到身旁一个体温明显低于自己的身体直接贴了过来,他已经顾不得耳边响彻的高分贝大喊了,这个动作非但没让他降温,反而随着身下座位的倾斜,Lex靠得他更紧了,几乎贴在他只隔了层T恤的腹肌上。
艹。
……老番茄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顺着人的动作把人揽在了臂弯里,直到这个本就短小精悍的儿童项目在一个缓坡里终于结束。
老番茄这才松开了揽在Lex脖颈上的手臂,感觉对方裸露的皮肤上的冰凉触感,体温差。老番茄感觉得到热传递。十年物理快白学了。
“……终于结束了!!我受不鸟了,这什么儿童项目啊!”
回过神来的老番茄才意识到刚才Lex的一路叫嚷吸引了周围不少未来祖国花朵的目光。
老番茄来不及回味刚才美人在怀的短暂欣喜,赶紧拉着Lex从这个尴尬的亲子项目中逃离。于是后来就有了老番茄的那条微博:
‘老蕾坐个儿童项目还叫。’
配图一张仓皇逃跑时的残影。
老番茄觉得Lex二十八岁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八岁孩童。
真正的过龄的老成,反倒成了他。
Lex从未想过衰老这个话题,仿佛一直以来这两个字眼是世界上距离他最远的事物。
其间相隔了成百上千个通宵透亮的黎明,显示屏明灭的光线,循环不断的新番动画,游戏纷乱的界面通宵达旦,清晨合眼的昏昏沉沉,醒来日头偏西黑夜将至。
午夜场直播频道通常都少不了Lex,隔壁花少北和某幻很少有能肝过Lex的时候,往往那个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归零的时候,他还毫无倦意。
Lex又一把王者排位把对面血虐。最强王者就是最强王者。
“太菜了!!就这?!我滴香香太腻害了!!”
Lex原本玩孙尚香不算多,只是最近莫名用得越来越频繁了些。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二三十分钟了,他这局打完,看见弹幕里还是熙熙攘攘的,给他加油的夸奖的打赏的。也是啊,网络上热闹,把午夜吵得像是正午,把寂静冷清吵得喧喧扰扰,时时刻刻都有人醒着,时时刻刻有人言语,有人说话,有人嬉笑,Lex感觉到周围是热闹的。
一个金主爸爸非常豪气地一掷千金,一连送了好几个摩天大楼。弹幕里一直芜湖不断。Lex拿起冰水猛周了一口,张口谢礼物。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小蕾我今天就是皮卡丘丘了!!”
随意叠词和破锣大嗓,Lex总有这种把无意识撒娇和震耳公鸭嗓完美融合而不觉的功能。
然后弹幕里刷了起来:
皮卡丘丘~用爱发电!哈哈哈!老蕾撒娇!震死我了。蕾大破锣。震耳欲聋。皮卡皮卡……
发电的梗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笑好用的,而且Lex也挺喜欢自己雷电法王的称号。听起来巨他妈强而且还带着无限buff的那种。一听就是老女主了。
然而不可避免的,Lex总能看见几条混杂在搞笑弹幕里的嘘寒问暖。有些突兀的,不尴不尬地混杂在弹幕流中划过屏幕。
Lex不睡吗?早点睡呀。
都十二点多了!
快一点了,主播真能肝啊!!
不早了早点睡叭。
老蕾注意身体啊。
……
但凡是粉Lex一段时间的人都了解,或者不用粉上,级别稍微差不多点的号就都知道,大多数主播一般不喜欢人催着休息。午夜场开直播的主播你让人家早点睡?是脑子有病嘛。而且一个大男人要你催睡觉?
Lex通常是装作看不见的,并且那些弹幕确实是少数,而且懂的粉丝会很明白地把它们飞快地刷上去,没有一点停留。
换做往前,Lex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些弹幕,也不会在意,该上分上分。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在意了。
有时候视线会不由自主地精准无误地钉在那条弹幕上,任由它将视线拖拽到屏幕边缘。停留在半空中,再绕回苍白的指尖,最后停留在反射屋内明晃晃光线的玻璃窗。
那些弹幕提醒着他一件被他忘却了很久的事情。
是什么呢。
Lex的恍惚只是一瞬间的,闪电过隙便没有了。抑或他只是刻意不想记起,以避免无端地激起滂沱大雨。
他谢着礼物,有一句没一句地。Lex特意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没骨头一样地窝在电脑椅上,把自己折叠着起来,双脚踩在椅子上,支撑着他,包裹着他,脊背紧贴着椅子背,感受不到疲倦。这个姿势让Lex感觉到回到了久违的母体。
“谢谢 金闪闪的纸壳箱 老板的三个自由之翼!金闪闪啊……臭猫早睡啦!”
“谢谢 阿珂 老板的节奏风暴!!”
“谢谢……”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椅子里稍微抬起点头来,瞧见自己的猫早已经挤在那只比自己的体型小一整倍的纸壳箱子里呼呼大睡了。正盯着金闪闪轻微起伏的一团发呆,屏幕上突然来了一条留言横幅。
‘一百万金瓜子——
老番茄:啊,原来这就是最强王者的勤奋么?’
蕾丝开屏雷击,涣散的视线一瞬间就聚焦到屏幕上那个通红的番茄头像上。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不是高仿号。于是平常视频用爱发电吐槽一个更比六个强的雷克斯班纳,在时间还有十三分钟到达一点的时候,发电的头脑一下子陷入停电模式。
“……番茄——?!?我靠,真的假的。”
对方并不常来看他直播的,至少Lex自己以为是这样。所以那么条留言板,来的还是挺秃然的。B站一哥凌晨来看他直播,还送了金瓜子挂了留言牌子,这真是受宠若惊了。但是让Lex失神的绝不仅仅是所谓一哥的圣驾光临。
茄帝?!!
老番茄???
一哥来了?!
老阴阳怪气了。
番茄!!
茄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敢了,牛的。
不愧是一哥,轻易就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情。
这句话几个意思,Lex这个老阴阳怪气看一眼就明白。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那双平光眼镜下的死鱼眼看东西不要那么通透,他也想给自己留点余地的。
Lex又点开了留言看了一遍,眼看着老番茄那句阴阳怪气的话里里外外明明白白地写着意思是:
还没睡啊。
这么句他平日里讨厌看见的催睡觉的话,换到老番茄嘴里说出来,给他的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没有厌恶,没有烦躁,也没有怪气毒舌和回怼的欲望,反而让Lex感觉到一瞬间的倦意,是那种久违的倦怠地想要肆意睡去的安心。
和老番茄给他的所有感觉一样。
透了啊。还真就男妈妈呗。
Lex回过神来想好该怎么回的时候,弹幕已经刷起番茄好一会了,只是当事人一直没个表态,众人很是疑惑老番茄是怎么让这个一晚上破锣响彻的直播间突然陷入停电般的沉寂的。
不愧是一哥。轻易就做到了两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谢谢一哥捧场!!一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那必然是老阴阳怪气了,Lex赶紧收拾了下情绪扯着个嗓子回了过去。然后扯了两句,在老番茄的留言板过时之后几分钟火速下了播。
时间刚好是一点零一分。
下播之后刚准备点开微信的Lex被语音通话提醒抢先一步,还真就是呗。男妈妈来了。
“喂,番茄?”
“我,我刚才是不是有些突然…”耳边传来了对面大男生温和的声音,还莫名地有几分犹豫。
“……是有点秃然。”
凌晨来直播间阴阳怪气地催睡,真妹想到的。
“啊,错了蕾皇,别骂了别骂了我记个大过。”
他提前打好的草稿,都变成了仿佛突然被拎到镜头前的手足无措。
老番茄在电话的另一端,尖尖的脑袋瓜里空空如也,听见Lex这边的回应寥寥,空出的一只手早开始在空气中舞动,表演起了十级手语。
接着他听见对面Lex的大嗓门,
“茄帝来窥屏也不提前吱一声,万一我那把输了多——没面子!”
“老蕾,老蕾最强王者太谦虚了。上一把孙尚香特别稳。没有盾山也一样的稳。”
不是,干嘛加这么一句,我不是我没有我的妈呀我他妈在做什么这。
老番茄不听使唤的左手在Lex看不见的另一端空气中上下翻飞,呈八爪鱼式地缩放。好像刚才不小心泄露的最后一句,是个多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然后老番茄听见那边沉默了几秒,深夜凌晨的空气就是这样,容易降温,容易空旷,听得见呼吸和心跳,容易暴露,容易失序。几秒的空气被夜煮沸,翻腾起太过刺眼的光亮。老番茄仰头平躺在床上,他关了灯,除了手机的一点光亮,四周皆是黑的。而Lex那边刚好相反,他把灯都打开,明晃晃地照着黑夜,四周皆是亮的。
Lex开口,但是没有再接着那个话题,也放低了音量。他低声说话的时候是沉的。有些安静的,哑着的。
“这个点儿了还不睡明天上课起得来嘛?”
“没事儿,起得来。谁还没肝过论文到天亮。”
“你写论文呐?那你写吧我挂……”
“我没有,我写完了,要睡了。”
“……噢。”
Lex应着,准确来说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普通的凌晨深夜,对着手机和四下里空无一人的寂静他应该对着对面的年轻人说些什么。
对夜晚来说,伪装显得没有必要,寒暄也多余。Lex听见话筒那边平稳的呼吸,少年几次的欲言又止,他有点能想象到那边手语大师脚趾抓床的场面,非常努力地不咧开嘴傻笑出声。
“那怎么啦,什么事啊。”Lex放软了语气问道。
“啊。没,没什么事。哦,对了,好像明天boy找咱们吃饭,刚才看你没下播,我们,我们在群里语音说的。对。”
老番茄支支吾吾着突然就找到了绝佳的借口,不善撒谎但信口胡诌还是会的,谢谢boy,好兄弟。
“吃饭?没听他说过啊。吃饭还是恰饭?”
“吃饭。不接广告的,哎呀,太遗憾了,老广告区无缘了。”
“行吧。明天几点啊。”
“今天了,老蕾。”
“……管他几点呢,醒了再嗦!!”
“别呀老蕾,大家都去呢。”
“我要睡觉觉的嘛,你让王瀚哲先拍三个vlog……”
说着说着不自觉就放软的语气,老叠词怪了。
“行。我,我转告他。”对面的少年不仅没被他的恶意撒娇恶心到,反而还认认真真地接了。这让Lex一下子又没话了。他每每自以为的恶心人,到了这个少年这里就失去了效果,又或者说,变更了意味。
“老蕾啊。”对面的少年又轻声地唤他。
“啊?”
“早点睡。”
所以到头来所谓的一哥的处心积虑,只不过是为了对Lex讲这么一句短短的话。
在偷偷埋伏对方直播间窥屏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夜晚,老番茄头一次下定了决心。
他记得Lex是如何照亮他几乎一整个年少的长夜。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默不作声下去,只是在屏幕的另一边听Lex在深夜凌晨打游戏直播,想想着对方窝在空荡的房间直到天亮才入睡。他喜欢听对方无厘头的撒娇,破锣一样的大嗓门,哪怕只是简单说说话谢礼物喊声老板。他其实可以这样坚持下去很久,像他一整个少年所做的那样,远远地望着守着Lex,在每一个刷题学习到深夜的晚上,打开电脑,点开Lex的视频。像少年追着如焚的白夜。
只是那些弹幕提醒了他一件被他忘却了很久的事情。
老番茄挂断了电话后盯着语音通话的记录发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大费周折还搭进去个此时可能早已经闷头睡大觉的boy,只是为了给蕾丝打个电话说一句早点睡。
根据物质守恒定律。高材生老番茄经过了周密严谨的换算。在凌晨一点四十八分得出结论。
值。
此时的王先生不出所料地已经陷入酣睡,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哥请客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收到了来自一哥礼貌而具有条理的微信留言圣旨。
三言两语就用极强的概括能力提炼出了阅读理解满分答案般的留言把中国boy安排得明明白白:
boy,你今天要找大家一起吃饭,你来通知马哥和北子哥,经费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承担一半。时间地点你来定,记得发我。老蕾我来叫。
没有意思。
“现在是几个意思啊,兄弟?”
几乎快以一己之力把一桌烧烤塞下肚的花少北,冲着一旁品着一瓶肥宅水的某幻和对面划水的中国boy,还有愣是一口没动的老番茄问道。
小马也疑惑,但是小马只小口品着肥宅水,不请客没有发言权。于是某幻把视线投给中国boy,“问他,他让俺们来的。”
本次聚餐最无辜选手王先生微撅起来他那显着几分无奈的厚嘴唇,刚想把老番茄全盘供出来就收到了来自一哥的凝视。
“啊,那个啥呀,老蕾嘛,估计是又睡过了啊。要不,咱不等他了?一哥都请不动的,啊是不是番茄……”
老番茄低头看着始终打不通的手机,没有搭话。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的,兄弟。
其实换做往常,没有Lex也不会少什么,拍自夸小队的时候也没有Lex,有时候几个人打游戏也没有。但老番茄觉得这不一样。这次是自己诚心邀请了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处心甚至积虑策划的。而且他分明答应了。
某幻身为一个过来人,抬眼看了老番茄一眼,就撇撇嘴又来了一口肥宅水,还砸吧砸吧了嘴。
“你这喝白酒呢啊?”吃饱喝足花少北歪头看着某幻。
“啧。瓦这是品一品茄哥的感情。”
啥感情。被兄弟放鸽子的情感?花少北和中国boy两脸疑惑,某幻看了一眼自家吃饱喝足的花大傻子,又看见对面被一语道破的老番茄一下子的失神。
“咋样啊茄哥。”
“……没接。”
“啥呀!你俩加密通话呢?”
某幻把自家吃饱喝足的大喇叭一把揽住,直接冲着老番茄挑了个野眉,“信不信兄弟?”
“…你说兄弟。”
“你直接开个闪现杀过去。”
“能行么?”
“兄弟怎么solo赢的你忘了?”说着某幻看了一眼还不明觉厉的花大傻子,搭在对方白净脖子上的手臂一收,就把人圈进臂弯里,也不顾花少北嘴上嚷着,“就你,还想赢呢,你还能赢咋的……”
老番茄抬眼看着对面的俩室友,计算了一下这两个人闪现的距离也不过就几十步走个房间的距离。
“你闪现过去是回城,我这闪现过去了是送人头。”
“我一盾山,跑都没得跑……”
某幻把肥宅水一放,“你最近没看老蕾直播么?老孙尚香了。”
“他不上官婉儿么?他不,他不爱上了吗?”
“爱个锤子了……啥跟啥天合之作啊还上官婉儿。”
中国boy终于找回来频道一下子参透了B站一哥的感情大事,发现了他不该承受的这一顿饭和这一切的根源。
真的没有意思。
“兄弟,我这顿饭当给你助力了。”猩猩掏腰包往桌上拍了几张大钞。
“一哥,我看好你。”某幻干了肥宅水拍了拍老番茄的肩膀。
“啥呀。”花少北不明觉厉拍了下某幻的大腿。
三个兄弟给老番茄硬生生加上了迷之buff,虽然除了壮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老番茄扣上了渔夫帽子,中国boy先去停车场取车了,某幻让花少北先跟boy去消化消化食儿。
然后两步站到了饭店门口霓虹彩灯光影中站着的老番茄身边,旁边同龄的少年视线低垂,时不时地按亮手机又按灭。老番茄肩上的双肩包里还是电脑和下课都没来得及卸下的书,他一下课就奔过来了。
某幻跟身边这个大男生同龄,他体会过这种年少的悸动,看似无望荒唐,却又无法逃脱的。
“茄哥。我明白你。”
暗恋太难了,特别是一个近在眼前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一步之遥,却好像能走一生的距离。
老番茄单薄的嘴角扯起一点苦笑,几个轻微的小褶,迟迟化不开的眉头。“……到底也是没逃过。”
“茄哥,瓦觉着吧,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太强了,各方面都无敌,不是瓦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但是吧,有那么一点,”
老番茄又一次按亮手机,没有消息和来电提醒。
“你太放不开了有点,茄哥。不够勇。……不过瓦知道,你们学霸可能都有点架子。问题不大。”
老番茄一怔。
“某幻,你花了多久?”
“啥。”
“就,下定决心,表白。”
“实话告诉你,兄弟,思来想去快半年,到最后其实就一瞬间的事儿,真的。”
“当我站在西藏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的时候,脑子有点缺氧,讲真,那时候瓦也想仔细思考一下子人生,顺道捋一捋自己的破感情。但是瓦真的一下子啥也想不起来了,原来最真的参悟只是缺氧时的一片空荡荡。”
某幻笑了,他眼角的泪痣装点在傍晚的霓虹灯里,仿佛脸上高原效应的红始终未褪去,“那时候瓦在高原上给号儿北打了个电话,他一接通,我就发现四千多米的山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他。”
“瓦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瓦要回去见他。”
“越快越好。”
眼看着boy的车从对面的停车场驶出来了,某幻挑了挑眉,拍了拍老番茄的肩膀。
某幻的成功案例有些牛的。老番茄听完了这么一通话,好像一瞬间更不知道该如何了。
他不是某幻,没有徒步高原的一股脑冲动,也没有他那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孤勇。某幻说的没有错,他的顾虑好像始终太多,他是学霸,B站一哥,茄帝,复旦之光。人群中再难找到另一个像他这样前途光明似朝日的人,可他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去多迈向Lex一步。
“不用着急,等到那个时候了,你会发现自己一刻都多等不了。因为再不说出口,就来不及了。”
“瓦看好你。一哥。”
老番茄看着花少北从后座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他,某幻迎上去,踏碎所有波平。
于是他突然站住脚,没有跟过去。
“boy你们先走吧!”
“啊?天都黑了你去哪啊兄弟?”
“噢,那个,学校志愿服务…慰问孤寡老人。”
“神他妈的孤寡老人…”花少北笑着扒拉着boy让他开车走,一边冲着窗外摆了摆手。
“呦,号儿北大明白啦?”
“怂恿人你真有一套的,某幻。”
车子逐渐驶进了夜色,老番茄的身影在boy的后车镜里缩成一个小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车后座上眼角带痣的人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花少北,他想起了高原上的缺氧,冲昏了头脑的情愫。
“哪个臭弟弟还不年轻一回。”
老番茄虽然名字里带个老,但实际上他还年轻,所有人都说他前程似锦,前路漫长。但他每每望向那所谓的前路,只是一片空空荡荡。
他记得自己粉丝数飞速增长,是在自己的毕业视频发出后。树大招风,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当他的粉丝数日益增长到无人能及的数字时,千万的关注在他一身。老番茄二十多年的人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盯着手机B站上,自己主页视频封面上的一身荣光的少年出神,愣了好久。
老番茄知道,那千万的播放量和粉丝数代表什么又是怎么来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冲着他B站一哥的名气,年少有为的典范,学玩两不误的天赋,阳光自信的人设而去的。那样多的人因为他是“复旦学霸”这样的优秀头衔慕名而来,而不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个在镜头面前不敢说话的,解说着所热爱的游戏的腼腆少年。
而现在再没有人告诉他,再往前,应该怎么走。
“一哥没那么好当吧?”
老番茄闻声抬起头,发觉Lex抱着篮球站在他面前,他差点忘记了这是自己找了一些up主来打篮球联谊赛,一旁球场上某幻和众人正打得火热。Lex发觉了角落里盯着手机发呆的老番茄。
“……嗯,有点难。”
“这叫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那天的Lex不像他往日镜头前视频里的小学生样子,他坐到老番茄身边去。
“突然有那么多关注,不适应是不是?那就慢慢适应,一哥这个王冠是有点重。但是你能担得起这个重量,老番茄。”
“我不太确定……”
“往前看。”
老番茄看向Lex,对方的也在看着他,那天打球Lex没有戴眼镜,老番茄觉得那视线仿佛穿透了他,在他身后看见一条平坦通途的大道。
“你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多的风评议论,会被打上标签,作为符号,会有人玩梗,有人爱你,有人骂你,有人说你德不配位,有人把你捧上天……”
老番茄突然意识到,那些都是Lex经历过的,他的前路,原来Lex早已经一一走过。
“然后,可能我会找不到最开始做游戏解说的初心,又或者,老番茄变成过气网红……”
老番茄的手攥紧到一块。
又被另一只手抚开了。
“以后的事情,不要去想它。”
“你只管往前看。”
老番茄一度担心自己会丧失风格,忘记初心,亦或是被太多的关注压垮,失去少年的意气。
但Lex站在他面前,他走过那条令人苍老的路,但仍是少年。
那一刻老番茄才知道,Lex就是他的前路。
Lex从拉着窗帘没有日夜的屋子里醒来,听见金闪闪在一旁嘎嘣嘎嘣地嚼着食物。打开手机瞥了一眼时间,还有众人的数个未接来电。显示老番茄的来电数最多。
接着屏幕又亮了起来,Lex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名字。
小屁孩。还真是孜孜不倦。
Lex希望自己不曾清醒,又或者说他一直以来看似的装疯卖傻并不只是为掩饰过龄,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这样持续多久,以这样幼稚任性的姿态,以肆意的消磨挥霍,以这副新陈代谢趋缓的身体。
Lex从未感到过衰老,因为衰老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直到他遇上老番茄。
他是初生的烈日,冉冉升起,灿烂夺目,一下子打透了Lex灵魂角落的那一块迟暮。
Lex第一次见老番茄,是在一次B站up主的聚会上,那时的Lex是B站所谓的一哥,只是那时候小破站的影响力还没有很大,大家没那样叫过Lex。Lex的邋遢随意不分时候,他那天也穿了双大凉拖,还是前一夜通宵补番的凌乱造型。但他一眼就看见了当场坐在角落里,显得过分安静乖巧而格格不入的老番茄。
老番茄生了一副好学生的脸,眉目干净,全然是一个好好学习的高中生样子,有些拘谨地坐在那,抿着嘴在别的up主的镜头前脸颊涨得微红一言不发。
可Lex感觉到他身上有种没有开窍的光芒,像是未经打磨的璞玉,是未淘洗的金,是未切割的钻石,是尚未升起的烈日。
他自己都说不明白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从何而来,Lex本来怀疑是自己熬了通宵脑子死机了,会觉得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年轻有神他妈的帝王之相。
——
Lex赶紧从冰箱里捣腾出了自己存下的那点存货,拉开易拉罐灌下就是一口冰凉的气泡酒,泛着甜腻的草莓味。透了。谁不想灌醉自己用的是劲极大一口倒的伏特加炸弹啊,但凡Lex有过一点准备,也不至于拿这么甜的酒灌自己。
可他现在只想很快醉过去,睡过去,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再说。
——
“你是老番茄是吧?我看过你的游戏视频,挺有趣的!”
老番茄抬起头,发现Lex迎着光线的方向就站在他面前,对方比他高一些,头顶上还有蓬松的乱发,有点邋遢的样子。但是老番茄的眼神倏地亮了,只一张口,他就知道,这个声音不会有别人。
那是老番茄年少的月光。
——
所以当老番茄终于长舒一口气,抬起手在那扇门上扣响时,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次初见。于是几年的光景,年少几年的悸动,全部在Lex打开门的瞬间合而为一。
“谁啊!”
“老蕾我……”
老番茄看见开门的人,头发乱乱的,视线涣散而不清醒。他声音有些喑哑着,老番茄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难闻到的,随着门的打开对方周遭一圈淡淡的甜腻草莓味。
老番茄眼前的,唯一与那时不同的,是这一次Lex的背后没有明晃晃刺目的光亮,老番茄看见他身后的屋子是漆黑的,卧室的方向一块电脑屏的电子光线亮着,Lex从一片暗淡的屋子里开门。
“阿,阿茄!?”
“老蕾你开门之前都不看看是谁么?万一是个入室抢劫密室连环杀人案杀手呢?”老番茄一下子有点急了,生气又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二十八的成熟男性该有的行为么?
“那怎么办,那不行,你得先剃个光头!!全剃光!”
Lex怎么可能让对方掌握主动权,一边内涵着试图打着马虎眼唬过去这一波,然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想着怎么迎下一波。
一哥这波输出有点难顶啊透,这他妈直接杀到老家是几个意思?还一个人?solo?那他一打一一个肌肉猛男,岂不是被吊起来打?
“来来来进屋最骚光头!!”Lex稍微侧身,转头伸手要到墙上去找灯的开关,“杀手先森你看看拿点啥好?我无名小蕾,贫苦人家,就一只猫,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老番茄听着人的语气,亢奋又甜软的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又更加让他确信了。
多半是喝多了。
“老蕾……”
Lex还未来得及回身,指尖也还未摸到墙上的开关。只一个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逼近了一步直接贴上,一切发生的太突然,Lex几乎没有时间反应,而且他刚灌了自己一瓶酒,好像是冥冥之中,Lex也知道,有些事情他得去面对。
身后的少年体温偏高,又一次地,那样近的距离,Lex感受得到,那是烈日灼心。
黑暗中呼吸失了一瞬,顿了一瞬。
“…你喝酒了?”
少年只是凑到他脖颈后嗅了嗅,确认到了一股浓烈的甜腻酒气。心想这是灌了多少。
“……我妹喝多!!我那喝的那个,草莓气泡水能多嘛!?”
Lex开始后悔自己没再多灌一瓶,他现在其实有一点醉,还有大半的意识残存着,这时候他是真的羡慕毛利小五郎,特想要柯南手表里那麻醉针给他来一下子。
Lex只想赶紧找到灯,大约是酒精终于起了作用,不大的房子里谙熟于心的开关一下子却胡乱地摸不到位置。接着另一只掌心温热的手从背后扣在了上面。
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只要一躲就能挣脱,但是那手又是坚定的,炽热的,稚嫩而又热烈。
“搞什么……”
老番茄想要靠近Lex。他一直是一块灼热的烈日,他要向着他老旧清冷的月光。
那月光还是少年的月。
只是现在,除了Lex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老番茄在他身上找不到别的光亮。他连同他遮住了双眼的乱发一同陷入在黑暗里面,同不合时宜的沉默纠缠。
“老蕾……Lex。”
他听见身后来自少年低沉的声线刻意压低,压抑着近乎决堤的情感。当他刻意认真地叫他的名时,老番茄才感觉到自己和Lex是以一种对等的身份对峙。只有这时他们间年龄的代沟被忽略,人生相差的几年光阴被模糊,他们都才记起自己正是少年。Lex才稍微忘却自己灵魂的迟暮。
于是老番茄扣紧了那只略显的冰凉纤细的手,凑近Lex裸露在外的脖颈。虔信地,温柔地,坚定地,隐忍地,热烈地,青涩地,成熟地,年轻而又年老地,吻在了Lex的后颈。
大约是老番茄二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孤勇,忘了从哪里来,是来自于几年来少年的悸动,还是年少的欣喜,抬眼低眉间的留恋。又或许真正让他想起来的只是那么一瞬间。
当老番茄一次不经意间,看见Lex眉间的疲倦。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脸上丰盈的胶原蛋白正在消逝,Lex已经不再是少年。那一刻老番茄彻彻底底地失了神。
他终于知道某幻说的,那个时候。他一刻都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害怕看见Lex的衰老,他也不愿再看见Lex孤身一人。
他曾是他少年的明月,所以他现在想做他的朝阳。
第二天清醒的蕾某人睁开眼,发觉差不多还是下午的老时间,除了身为二十八岁成熟男性的衣衫有些不整,还有脖颈上一堆的牙印子外,Lex觉得自己醒酒了状态不错。
你他妈的你是属狗的么老番茄?
当晚本来约定好直播露脸的Lex只能以没洗头为由躲在王者的界面后。
“那啥,我没洗头啊,都没有洗香香~改天改天。”
弹幕:老鸽子了。
弹幕:我给你钱!!!
弹幕:为什么要洗孙尚香
Lex本来像往常一样愉悦地窝在电脑椅上弯虾一样地打着王者,耳朵上塞着个耳麦,放着共和时代的counting stars,嘴上一遍魔音灌耳地肆意摧残着直播间的观众们。
“Lately I...losing 斯哩破……”
“那就别losing sleep了。”
Lex循声抬起头去,发现老番茄的脸从他的电脑椅背后伸过来,以后扯开Lex左耳的耳麦趴在他耳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谨慎如一哥,完全没有让话筒能够收到音。
“快十二点了,早点睡。”
接着背后的人更得寸进尺地直接把手从背后伸到他下颔处,用手把Lex的头抬起来,从椅子上方弯下身吻上了他。
“唔!”
你妈的这是年轻人的情趣嘛?!
Lex并不是被吻得七荤八素,而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察觉这声要素的弹幕火速发送:???什么声音??
弹幕:??老蕾你孙尚香送了!
弹幕:?什么声??
缓过气来的Lex仰头盯着老番茄冲着话筒大声地喊道:“也太没有素质了!!”
老番茄被Lex突然这么一嗓子一震,寻思着这小学生不会要自爆吧,我的MA呀玩脱了不行的,一哥被爆连上年长自己五岁的【Bi————】
“金闪闪你强吻我!!”
睡在小纸壳子箱里的金闪闪风评被害。
弹幕仍不知道为什么午夜场的游戏主播Lex开始了他的早睡养生作息。
借我一场年少,借我轻狂,借我孤勇与绵长,借我倦怠似迟暮。
借我一个暮年,借我碎片,借我瞻前与顾后,借我执拗如少年。
————————完————————
看完的如果喜欢不妨给个一件三连吧!!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其实也还好。低压中心当惯了。)
文中有些梗,有真的有假的有经过加工的,不上升好吧。祝茄蕾和阴阳怪气越来越好。祝番茄母哥,老蕾奇怪姐长长久久。
简单谈谈。
说来奇怪的,阴阳怪气这几个人,合体之前分别在我的关注里。粉的最久的是老蕾和番茄。
老蕾是我来B站关注的第三个up主,番茄也是从初中开始两三百万粉就关注的。
那时候B站没做到现在这么大,我没见过蕾丝在视频里露脸,番茄也还不是一哥,四大欠王还是当时顶流,成都养鸡二厂敖厂长囧的呼唤是我童年的回忆,鬼畜区循环的还是金坷垃和和雷军,如何让孩子爱上♂学习。
记得当时番茄做蝙蝠侠系列,还有一些简单单机,我没想到他才是个大我没几岁的少年的。我更没有想到他日后今日会这么大红大紫闪闪发光。相比起来老蕾当时的粉丝就挺多的,我喜欢听他极具辨识力的声音吐槽动漫哈哈哈。
但是我是真妹想过这俩人能凑到一起去的,真妹想过这俩人还是师徒的,真妹想过这俩人日后能让我磕上的。太妙了。兄弟们。这就跟收拾屋子翻出一本书,发现了书里多年以前夹的好几百块钱一样。我透。
关于茄蕾,有些想表达的还是没有表达出来,希望在以后的文里能表露。茄是真的有点难写,肯定是有ooc的地方,关键一哥平常不怎么直播,生活区视频也不多,说话方式就比较难琢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头禅。但通过游戏视频里的快嘴约摸着应该是个内心戏挺多的人。(?猜的)
这篇我试着从年龄切入,也是茄蕾的老磕点了,年龄差,还有性格上的反差。
这两个人都是两面的,茄是年龄上的少年,有少年的朝气心悸羞涩,却也有一哥的老成拘谨。老蕾一方面是年龄上的过龄,另一面是性格上的稚气顽劣,不经意间流露出长辈的保护欲。他们彼此成熟和幼稚的地方都互相补全了。
切入点比较小,下次写纪实文学。
愿他们永远都有年少的孤勇。
妹想到的,磕幻花开始让我茄蕾坑底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