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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皓|绝路
·刘皓视角第一人称，叶皓向单箭头，叶未出场
个人解读，OOC致歉，请自行避雷
01
大概是二八年的时候，我对你做过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
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旧嘉世之前的一个随队记者，咖位太小、不会做事，采访时险些要把录音笔怼进我的喉咙里，我不喜欢他，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大抵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所以他没有留下来，而后曹广诚来了。
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人，竟然在我职业期的暮年就这样剪断了捆绑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细绳，斩落我的头颅。
呼啸的经理找我谈话，用词之委婉让我想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烂他的脑袋，当然，我不会这样做，我只是笑着，皮肉酸痛，我说我明白的。
我退...
·刘皓视角第一人称，叶皓向单箭头，叶未出场
个人解读，OOC致歉，请自行避雷
01
大概是二八年的时候，我对你做过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
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旧嘉世之前的一个随队记者，咖位太小、不会做事，采访时险些要把录音笔怼进我的喉咙里，我不喜欢他，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大抵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所以他没有留下来，而后曹广诚来了。
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人，竟然在我职业期的暮年就这样剪断了捆绑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细绳，斩落我的头颅。
呼啸的经理找我谈话，用词之委婉让我想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烂他的脑袋，当然，我不会这样做，我只是笑着，皮肉酸痛，我说我明白的。
我退役的消息将在两天后放出。
整理东西的时候遇到唐昊，他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化为拍在我肩膀上的手，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我，笑着说出感谢的话，说在呼啸的这段日子过得很开心，我的职业生涯已无遗憾，即便我始终没能捧起那座奖杯，但我相信下次的冠军一定属于呼啸。
唐昊说那当然。
他也就这一点比较可爱，我想。
坐上网约车离开时，我又想起你来，其实这些年我经常想起你，在那些我认为我应该得到夸奖和肯定的时候，我耳边会响起你的声音，残酷无情的，你问我：你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吗？刘皓。
我觉得冷，风从空空的胸膛刮过去，从牙齿的缝隙刮过去，钻进我的胃袋里，要撑破我的皮。
这是我用恨一点一点滋养出来的盛大幻觉。
归根到底我也只是想得到你的一句夸奖而已，当然，得不到更好，我的恨越纯粹就越长久，人怎么能恨自己？于是只好恨你。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呼啸发出退役声明的那天我本想注销微博的，但有电竞节目联系了我，我知道，他们需要热度，黑红也是红，原来我也会有抢手的那一天，我答应他们的邀约，然后一条一条删除微博下的恶评，只把友善的评论置顶时，又忍不住猜测，你会用什么样的字眼训斥我？
我不知道，我早就不知道了。
太久没有见过你，连想象力都变得匮乏。
02
我很早就知道我在许多事情都缺乏天赋。
小的时候大家不都会比些无聊的东西吗？打响指、转笔、用薄薄的石片在湖面上打水花，有的人——他们的石子在湖面上一下跳得比一下远，水花轻薄像冰糖，唯有我——我的石子总是飞不远，扑通一声沉入湖底，水花飞溅，弄湿大家的衣服。
大家大叫着躲开。
后来我就不自己丢石子了，只是在湖边东奔西跑，把裤脚挽起来，踩在薄薄的水里，埋头找更薄的、形状更好的石子，拿去给其他人，然后站在旁边用力鼓掌，发出一些难听的怪叫。
好厉害，好厉害，真不愧是你。
后来我站在嘉世的训练室里，站在你的电脑旁也说了一样的话。而你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是吗？”
你说我，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练习。
我本该说点别的，譬如“叶哥的操作太厉害我入了迷”、“跟着叶哥能学到更多”，我有一百句类似的句式可以说，可我没说，我站在原地，大脑里清晰闪过恶意。
我想，靠，人怎么能装逼到这个程度。
我那时一厢情愿认定你是在装逼，我想我在遇见你之前，大概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我一样，都只是在装样子，装作和气一团，心里各有各的算计，我们生活在玻璃罩一样的真空世界中，湖面下的黑暗才是真实的我们，只是，只是我的石子比别人都要容易沉下去些。
我恨你，显而易见的事，你打破了玻璃，告诉了我真相。真相是原来所有人都能在湖面上飞行，水花像是冰糖，只有我，只有我在湖底。
你在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这件事。
你在的时候我什么都发现不了。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苏沐橙骂过我，说我们明明是和叶秋相处最久的队友，为什么一点都不了解他？
真好笑，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笑的指控了，我恨你们这些天生就能用善意关心他人的人一辈子。
我看不懂你，那年在青训营，你和小孩们PK、指导他们训练，冬天，你嘴巴干得起皮，嘴角有红红的撕裂痕迹，我给你泡了一杯茶，到凉你也没有喝，你面前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始终很热闹，我没忍住，说叶哥辛苦了，润润嗓子吧。
你向我道谢，笑起来的样子很平凡，让我坐到对面打一局。我连五分钟都没撑过去，这是平均水平，所以我起身的时候也没多失落，但你却独独说我不够用心。
那时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因为上一个被你这样说过的人是陈夜辉，如今已经去了网游部。而你看着我僵硬的模样叹气，终于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你不会知道，我以为我在那个下午被你判了死刑，于是由衷的希望茶水变成碎玻璃，刮烂你的口腔和咽喉，顺着食道涌进胃里，开膛破肚，开膛破肚，我多庆幸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读懂我的心声。
当天夜里我已开始收拾行李，给家里打电话，我们互相埋怨，父母质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被队长讨厌，我指责他们没有电竞方面的人脉，“大不了就花点钱！”我大声咆哮：“花钱想办法把我塞到战队里去啊，我不是独生子吗？你们有什么好攒着的？”
我想我那时大概听见了母亲的哭声，这声音或许是我未来人生的注脚，往后十年我与家庭的关系渐行渐远，我总是太忙，忙着向高层表决心、忙着应对媒体和粉丝、忙着与队友搞好关系，当然也要忙着训练和提升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接过母亲的电话，与父亲的聊天框也是一片空白。
听说他们从亲戚那里过继了一个小孩，落后地区总是这样，穷人养不了太多小孩，却为了能生出一个儿子像猪猡一样生个不停。那些养不起的多余的孩子，要么早早就开始干农活外出打工补贴家用，要么就像是那样，过继给像我父母这样的滥好人。
于是我不再是独生子了。
不是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吗，为什么还要花精力去维系？都是谎言罢了。
这个世界充满谎言，我对你没有说过一句真话，那你呢？你有说过真话吗？我行李收拾了一半，第二天却接到通知，我成为了正选预备。这是我这辈子最兴奋的一个瞬间，仍笃定是我昨天倒的茶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的事——后来的事，是我渐渐发觉你没有心。那年我才多少岁？忘记了。在我职业生涯的末尾，已不再经常上场，况且原本我也并不是那样严格的人，我喝了太多的酒，总是时醉时醒，醉时便忘了诸多细节。我只知道那时候我最害怕见到你，与年龄、体格、身份都无关，我聚餐时为陶老板敬酒、我跑腿去为崔经理买烟，大家都很喜欢我，但唯独你，我害怕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做些什么才能讨你的欢心？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太久时间，我给你端茶、给你倒水，在复盘会议上为你准备润喉糖，在记者招待会上拍你的马屁，可你连对我笑一下都吝啬。在夏夜，我为你点烟，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眼睛，淡漠的，眼角微微下垂，眼皮很薄，里面像是藏着一条鱼，鼓起来，游动着，虚无的聚焦在某个点上。
我是从那时才发现，你已经开始不愿再看我。
失望的滋味好受吗？
我最后悔的是没有当面问出这句话。
03
第一次参加节目录制的时候我很紧张，真稀奇，我最在意的东西已被摧毁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个排挤你的恶人，我梦寐以求的一切，掌声、名誉、鲜花和注视都消亡了，不复存在，但是真稀奇，我竟还是希望，上镜时能够好看些。
我穿西装、打领带、往头发上喷栀子花味道的摩丝。
大概是我害怕你会看到。
你在哪里呢？
第十赛季结束你拿了冠军，我是你奇迹般英雄赛程里一只不值一提的臭鱼烂虾。第一届世邀赛你作为领队参加，唐昊也去了，前一天晚上呼啸众人为他送行，我提议大家喝一点酒，唐昊看我的眼神很不满，我便讪讪的收回手。但半夜我还是偷偷喝了一听啤酒，我坐在月光下的台阶，想着不知有没有人为你送行。
恨你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可如果要恨你，就势必要开始想你。
后来你捧回了世界冠军，大街小巷都是你的传奇，我不想看也会钻进我的眼球。
再后来，你消失了。
你不玩社交媒体，不爱接受采访，没有留在兴欣，也没有加入联盟。
偶尔的时候，你会出现在苏沐橙的微博里，女人总是很爱分享生活，你是她巴菲杯上倒映着的剪影、是风景照画面最角落的一根手指、游戏直播里跳动的一行ID。
我每天看好几遍她的微博，已经成瘾，直到有一天我点开苏沐橙的主页，看到一片空白。
我被拉黑了。
你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真想仰天大笑，再也没有人能够惩罚我。
再也没有人能够训斥我。
事实证明这是错的，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打理自己，穿着整洁的西装，从车上下来，要走进电视大楼的时候被蹲守的粉丝发现了，人像水一样涌过来，我被挤得东倒西歪，不断有愤怒的质问砸向我。
他们问我，怎么敢那样对你。
我咬紧牙关，这时才发现，原来谁都可以惩罚我、训斥我。
我被推搡、拍打，是谁掷来臭垃圾？有人险些踩到我的手。保安最后将我从人群中扯出的时候，我额角负伤，流出一条可笑的血线。
导演来见我，假惺惺的慰问，我却看懂他眼底的野心勃勃，没关系，我听到自己说，我可以就这样上节目。
演播厅的灯光很亮，火一样烤着我，化妆师明明刚刚为我补过妆，我却一直在流汗，汗水浸泡额角的绷带——他们包得很夸张——濡湿那下面的伤口，麻麻的刺痛着。
主持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话语被镜头吞噬，又呕吐在每个观众眼前，我笑着，却能想象到有些人会如何骂我。
中途主持人转头问我，职业生涯中是否还有遗憾？
我用舌尖抵住牙齿，压下呕吐的欲望。
没有遗憾，呼啸很好，我遇到的人都很好。
我的职业生涯——实际上我一早就开始在心中算倒计时，在我每次得意忘形的时候，倒计时冒出来，告诉我好日子总会到头。
因为恶有恶报。
通常那冒出来提醒我的声音，都和你的一样。
算了，都无所谓了。
有一天我竟会虚伪得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的湖面已经干涸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真面目，我竟还能在镜头前笑得出来，甚至充满恶意的愉快：你的朋友和粉丝会有多恨我？从此你的每个搜索关联词里都会有我的影子，提起你的每段传奇都将提及我对你的陷害，我们的名字在你已退场、我也即将离去时捆绑在了一起，我是你故事中的口香糖，坚固黏腻。
想到这里，我的灵魂前所未有的轻盈，有种死在大街上的痛快，死的是我，我又何苦害怕？被我死状震撼到的那些人才需要痛苦。
你痛苦过吗？
被你一手从青训营里提拔出来，却宁愿为你点烟也不肯好好训练与你并肩的我；第一个向陶老板投诚，联合大家一起孤立你的我；机缘巧合从沉没巨轮下逃走，好不容易到呼啸重新开始却又落得如此下场的我。
节目的录制渐渐走向尾声，我的胃传来越来越尖锐的疼痛，再忍耐一分钟，再忍耐一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主持人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将词本收起来。我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汗水就快打湿睫毛，我感到虚脱。
但我看见他又开口了。
我其实知道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问一个关于你的问题，这才是请我来这个节目的最大意义，每个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在期待我说些什么，忏悔亦或者是死性不改。
我张开嘴，耳麦贴在脸颊侧面，放大声音，变成一颗落入湖底的石子。
我说——
“想要骂我的话，就让当事人来骂我啊。”
谁都可以惩罚我，谁都可以训斥我。
但他们都不是你。他们都不是你。
你不会惩罚我、你不会训斥我，你已经不再是我的队长了，我知道，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从你的故事中杀青，无足轻重的落叶从缝隙掉进下水道，顺着污水流向不知道何方，没有人在乎，你不在乎。
如果我写日记，我要在第一页写一千句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最恨你不爱我。
04
二七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有个记者给我打电话，向我索要二十万，否则就曝光我做的一切。
二十万，不过是我现在身价的一个零头。
放狗屁，我说对着电话说，有种你就曝光啊。
传得越远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让全世界的人都来骂我。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尽管去啊。
-end-
·最近刷到很多神文渐渐磕到了，真希望有好好表达出来这种复杂的情绪…
and形容“水花像冰糖”，冰糖指的是冰糖葫芦的糖壳，最近真的很馋而且觉得薄薄的很漂亮……
【楚云秀中心】Sound of Silence
又有点长，有时间的话慢慢看吧。
1.
接到苏沐橙电话的时候，楚云秀刚吃完她的晚餐，糙米饭蔬菜沙拉不加调味酱。
苏沐橙先是很寻常地开头，问她寄过去的黄油饼干有没有收到，周末更新的剧有没有看。她一一回答并抨击了一番上周的离奇剧情后，问苏沐橙怎么了。
“特地打电话过来，不只是说这些吧。”
苏沐橙深呼吸了一下。
“叶秋要退役了。”
“咚”的一声，她把空了的餐盒扔进垃圾桶里。
第二天中午再刷到“叶秋退役”的官方消息，热度与荣耀第十区开服不相上下。
叶秋再怎么天马行空，也不至于特地选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退役。再想昨天苏沐橙的态度，楚云秀当然能猜到其中有许多摆不上台面...
又有点长，有时间的话慢慢看吧。
1.
接到苏沐橙电话的时候，楚云秀刚吃完她的晚餐，糙米饭蔬菜沙拉不加调味酱。
苏沐橙先是很寻常地开头，问她寄过去的黄油饼干有没有收到，周末更新的剧有没有看。她一一回答并抨击了一番上周的离奇剧情后，问苏沐橙怎么了。
“特地打电话过来，不只是说这些吧。”
苏沐橙深呼吸了一下。
“叶秋要退役了。”
“咚”的一声，她把空了的餐盒扔进垃圾桶里。
第二天中午再刷到“叶秋退役”的官方消息，热度与荣耀第十区开服不相上下。
叶秋再怎么天马行空，也不至于特地选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退役。再想昨天苏沐橙的态度，楚云秀当然能猜到其中有许多摆不上台面来讲的话。点到为止，如果连苏沐橙都不愿和她说，她也不打算知道。
纪念视频里只有一叶之秋。刀光剑影间楚云秀眼前浮现出叶秋那张脸，想起那年和苏沐橙打竞技场时他站在背后，咬着烟含混不清地对着屏幕指出她一个并不显眼的时机上的破绽。
那时候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事实上握鼠标的手已经汗湿了手心。很难说清是因为初次见面的大神就在身后，还是因为自认的天衣无缝被人轻易撕开一角。
而叶秋问晚上出去吃点什么？开玩笑，当然我请，我可是你们前辈。
楚云秀过去的时候，赶上公会部门的空调出问题，体感零下的湿冷南方冬天里，李苍海搓着手上前迎接她：“来啦楚队。”
她缩了缩脖子：“怎么不找人修空调？”
“找了，说要等厂家送零件来才能修。”李苍海给她让开道：“那边开了电暖器，比这儿好一点。”
烟雨一向对新区开服上心——他们对一切能为战队创造话题的事情都很上心。11点多烟雨楼会长李苍海给她发消息，说是拿到了一份副本攻略，问她要是没睡能不能帮忙看看。
正赶上当天网剧的第二集更新，楚云秀抱着瓜子边吃边看笑得花枝乱颤，结束了才意犹未尽地翻起手机消息，点开了李苍海传来的文档。十分钟后，她迅速翻身下床蹬上鞋，抱着羽绒服跑出了自己的宿舍。
“这是你们找出的重点？”楚云秀指着屏幕上换了字体颜色的几个地方：“这两个颜色又不同的是？”
“红色是我们公会兄弟刚才研究出来的，蓝色是卖我们攻略的大神给加的。”
意识到在自家队长面前把一个卖攻略的叫做大神未免太不识好歹，李苍海连忙掩饰过去：“跟着瞎叫，顺嘴了不是。”
“他叫什么？”
“啊？”
“我问你卖攻略的那个人ID叫什么？”楚云秀少见地烦躁起来，光标停在蓝色文字上，手指哒哒地敲鼠标。
“呃，叫君莫笑……我找人打听过了，没什么职业的背景，也没发现在其他区的老号。”
李苍海平日里和楚云秀关系不错，见她这样知道是要严肃对待了：“有必要关注一下吗？适当拉拢拉拢？”
楚云秀沉默地盯了屏幕一会儿，又从桌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你们刷一遍副本，按这个攻略来。”
李苍海不敢二话，立刻招呼起队伍进副本开打。楚云秀随手拿了纸和笔写写画画，一直到副本时间停在29分12秒。
被楚云秀盯着整整半个小时还是相当压力山大的。李苍海松开鼠标出了口气，转过头和楚云秀说：“霸气雄图的记录是27分41秒，咱们在第七区刷了26分11秒，今晚肯定拿下。”
“辛苦了。这几个地方加进这份攻略里。”楚云秀把纸上几个简短的记录圈出来：“下一回，按改好的攻略打。”
李苍海接过来，一眼还看不太出什么门道：“行……欸，走了啊楚队？”
“走了，反正下一回你们肯定刷出来了。”
楚云秀把羽绒服挽在手里，背对他摆了摆手：“刷完给大家叫些好吃的，我请客。”
楚云秀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霓虹灯闪烁，她沿着路一直走，没有岔路也没有尽头，没有任何能阻止她前进的障碍。但很快她开始困惑，这是我吗？是我在一路向前吗？接着她抬起头，远远地，看见雪夜中一个远远的背影。
一觉睡到快中午，第一条消息就看到李苍海三个大感叹号：“神了楚队！25分21秒78！踩了霸气雄图两分多！”
“不错。外卖单拿来，我报销。”
“哪能让楚队报销，下次该我请楚队吃饭才对。”
楚云秀也不跟他争，随手点了两百块红包发给他，然后拉出另一个对话框。
“一份低级副本攻略的事，你这当前辈的怎么还收我钱呢？”
过了片刻消息回复过来：“哪里的话，收的是你们公会的钱。”
有问有答，却又不是真正的问和真正的答。楚云秀扔过去一个鄙视的表情，直接关掉了和叶秋的对话框，又回头找到李苍海。
“那个叫君莫笑的，就不用去拉拢了。”
她想了想，自顾自笑了一下，又加上。
“但有机会的话，给他使些绊子也不错。”
2.
楚云秀从台上下来，一路上还能听到观众激烈的讨论。关于华丽的全息投影，关于真正沉浸式的体验，关于联赛的未来，只是不关于她们。
“队长。”
孙亮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这张怎么样？我好不容易趁你笑的时候拍的。”
“偷拍我啊？”楚云秀故意嫌弃他：“电竞之家给了你多少钱？”
“队长昂！”孙亮把“长”字发出一个曲折的音程。楚云秀坐下了才把脸扭过去看，这回是真情实感地嫌弃：“啧啧，你要给你女朋友这么拍，她肯定跳起来打你。”
白祁大笑。楚云秀揉了揉脸颊，心里嘀咕：我刚才不是一直在笑吗？
新秀赛很快进入第二场。高英杰这孩子她在微草打过一回照面，乖得几乎有些胆小，这会儿说话也是全没有气势。
电竞圈不乏头顶光环出道的选手，远到当年叶秋、近到刚刚顶替掉叶秋的孙翔，哪个没被媒体写过三百遍“少年天才”？
微草的这位小天才站在侃侃而谈的自家队长旁边，两只手背在身后，目光只看向王杰希。
“这孩子还没上过正式比赛吧？”李华翻找着自己的记忆，点头确认：“真就新秀呗。”
比赛正式开始，两个魔道学者满地图打得不可开交，李华目瞪口呆得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队长，这高英杰——”
“嘘。”从王杰希登场开始，楚云秀就没说过话，这会儿也把他话头掐掉：“看。”
比起终于察觉“王杰希要输”而开始骚动的观众们，职业选手这边则早已把惊讶和观点交流过，现下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王杰希被逼进角落的场面。
“我靠，这一扫帚要是拍下去，”白祁显然不大相信高英杰会这么做，“王杰希可就一世英名扫地了。”
白祁大大咧咧，对除了楚云秀以外的所有选手从来直呼其名。而楚云秀摇摇头：“他会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高英杰最后一个操作结束，王杰希的角色头像迅速灰了下去。
“王队让他只能这么做。”
窃窃私语很快放大成掌声。烟雨这边充满不可思议的讨论声中，楚云秀看见蓝雨那边的喻文州站了起来鼓掌。这些个对荣耀七巧玲珑心的家伙，确实也早该看出来王杰希的深意。
王杰希一步步走下舞台，像一颗星离开曾经围绕自己转动的整个星系，而将另一个小小的光点留在原地。数个光年外，或许多数人只能看见新生的闪光；而同在此间的他们，向着熄灭自己的星无声敬礼。
楚云秀又扭过头看雷霆，虽然远了一些，但戴妍琦马尾辫上亮闪闪的发饰很容易辨认。她对肖时钦说着什么，左手比划着一个从空中坠落一样的动作，最后掉下来，和右手握在一起。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和在场上时一样，确实并没有笑出来。
一对一赛场，她经常对戴妍琦预判成功。走位、操作、连招，熟悉得还以为对面是另一个自己。
向谁学习，如何学习，这些是雷霆该教给她的东西。楚云秀想自己最好就当一个“偶像”，最好是强大的、完美的、所向披靡的——而她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够格。
因而今天的王杰希给她带来的震撼并非一句牺牲自我就能概括，也远不止成就后辈这一点意义。
她看见“偶像”的另一面，是青灯古佛一般等待着自己的终结——而后信步踩过一地神话的碎片。
“楚队，这场全明星玩得挺尽兴吧？”
说的是揶揄的话，但喻文州脸上仍然微笑着。楚云秀也面带微笑，一边向欢呼的观众挥手，一边朝他微微侧过脸：“喻队，自己人，有话直说。”
“回头李华借我用一下。”
李华到位时，两尊大神正怼在同一个手机屏幕前指指点点。
“可爱吧？”
“还行。”
“还行？嚯！”楚云秀看似生气地拉开距离：“怎么，你还有更可爱的？”
李华顺着喻文州说“当然”的同时看过去，屏幕上是一只狸花小奶猫。
“……咳。”
楚云秀回头看见李华，招呼他在对面坐下：“快坐——我觉得还是我的可爱。”
“可能吧，但这可是我的猫。”喻文州也不等楚云秀震惊地质问他，朝李华笑笑：“李华你好，辛苦你跑一趟。”
“没什么，不辛苦。”
李华翻开饮品单的空档，楚云秀打算起身离开：“下次去G市的时候去你家看猫啊。”
“没关系，没什么不能听的。”喻文州很坦然地喝了一口茶：“借用你的人，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楚云秀想了片刻，换了座位到李华旁边：“当我不存在。”
“队长，你不说这句，效果更好。”
“……”
两个出身不同、职业不同、资历也不同的选手坐到一起，喻文州找李华要聊什么，楚云秀一开始确实没想通。但喻文州开口提到一个名字，楚云秀顿时懂了一半。
“李华，你和于锋挺熟吧？”
一个自己队内的队员，究竟有什么不能和本人提起、偏要找熟悉的旁人来谈的话题？
楚云秀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默默听着他们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对话。偶尔她看向喻文州，十指浅浅交叠在一起，眼神专注地偶尔点头回应，开口说话前很自然地带上一点微笑。
联盟中相熟的这些人里，倒也有同样表情稳定的张新杰、同样常常在笑的田森，但她总觉得喻文州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明白了。”
对话没有进行很久，楚云秀手中的咖啡还温热，喻文州已经结束了他的问题：“谢谢，我了解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感觉只是喝着饮料回忆自己和于锋友情史的李华有点茫然地点点头：“不客气。”
喻文州又看向她：“送你们回去？”
“说什么呢，S市我比你熟。”
楚云秀搁下半杯咖啡：“走，我送你。”
上了出租车，楚云秀有点后悔刚才支走了李华：三个人的沉默总没有两个人的沉默压力大。
这其实很少见——过去各种场合，喻文州才是那个最擅长暖场的人。此刻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并不近视的眼睛却微微眯起，好像迫切地想要看清什么。
“……我可告诉你。”
楚云秀出声吸引了喻文州的注意力：“拿于锋打友情牌挖走李华？那是不可能的！”
喻文州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笑出声来。
“谢谢，云秀。”
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无限长的道路向他们身后疾驰而去。
“我想知道，于锋到底想要什么，蓝雨没能给他的到底是什么。我以为只要找到这个答案，就能改变些什么。但刚才我意识到，他想要的，是我最最不能给出去的东西。
“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么多，我不能阻止任何人追求他们想要的。”
直到于锋离开蓝雨、留下含蓄的告别宣言，楚云秀再想起那一天喻文州的话，听出了自嘲，听出了歉意，也听出了不退让。
“但我想要的、我拼尽全力得到的那些，同样无法向任何人妥协。”
3.
很奇怪。
一场输了比赛之后的发布会，记者开口说的是“祝贺烟雨圆满完成了第八赛季的赛程”，这不奇怪吗？这哪里圆满了？
“你这叫斯巴达克斯综合征，被记者虐多了，他们对你好一点你都难受。”
黄少天拧开可乐瓶盖，继续教导楚云秀：“没事，李轩也有这毛病，你们交流交流，互相充当病友。”
“……那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楚云秀翻了个白眼：“你高中拿毕业证了没啊？”
“你——咳、咳咳……”黄少天呛了一口，扯着公鸭嗓子照样放文字泡：“我毕业会考拿A的好不好！反正就是斯字辈嘛而且你不是也听懂了嘛！语言只要能沟通那就完成了它的任务——”
再说下去她搞不好真的要相信黄少天会考拿A了。楚云秀用力给他拍背：“黄少小心啊！黄少的金嗓子不能毁了啊！不然蓝雨下周怎么拿冠军啊！”
黄少天被她拍得要好不好，还在坚持发言：“蓝雨，就是，冠军，咳咳……”
楚云秀笑得心情大好起来。和几小时前把她拒于决赛大门外的对手坐在一起哈哈大笑，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挺奇怪。
顺过来气，黄少天把刚才给她买的那瓶雪碧也拧开递过去：“喝点肥宅快乐水，快乐一点。”
楚云秀一边接过来一边揶揄道：“我不快乐的根本原因不就在你吗？”
“胡说！”他立刻把自己撇清：“团队赛轰死你的是宋晓又不是我。”
被提起这一茬，楚云秀郁闷地小声嘀咕：“克星，完全就是和我反着来的。”
宋晓此人，楚云秀分析过多次，不仅没有结论，还越分析越糊涂。气功师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职业配上宋晓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偏偏在季后赛这样的关键时刻截胡了楚云秀。
论技术水平，论账号配置，谁说楚云秀比宋晓弱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要说楚云秀对上宋晓必赢，就连楚云秀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关键时刻”像个双重咒语，于她是枷锁，于宋晓却是加BUFF。
“走了。”楚云秀从台阶上站起来。
“啊啊啊就走啦？”黄少天显得颇为遗憾：“和我聊天不快乐吗不充实吗！我还请你喝汽水！”
“谢谢你的汽水，但下次我们还是线上打字聊天吧。”楚云秀笑着挥了挥手。
“加油啊，决赛。”
“你猜谁会是冠军？蓝雨？轮回？”
“我从来不猜测比赛结果。”张新杰看了看表：“该入场了。”
楚云秀跟上他：“啧，无趣。”
张新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给了个似乎无关的回答：“我在比赛的时候，从来都认为霸图会赢。”
“废话，谁都想是自己赢啊。”
“虽然我们都想赢，但霸图还是输给了烟雨。”
楚云秀感觉好像占了点便宜，挑了挑眉毛没反驳他。
“你觉得烟雨会赢的时候，会竭尽全力去战斗吗？”
“当然。”
“那当你觉得赢不了的时候呢？”
“我从来不那么觉得。”
脱口而出的话让楚云秀自己都有点惊讶。
“对别人、对自己，你以为的、你觉得的，都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走到通道出口处，他们分开两个方向往各自的队伍走去，楚云秀脑海里还回想着张新杰最后平静的总结陈词。
“因为无论如何，你还是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时间已近深夜，新科冠军终于诞生。偶像级的轮回队长并不多说半句激动人心的宣言，举起奖杯的时候却依然掀起现场狂风暴雨般的欢呼和掌声。楚云秀跟着站起来鼓掌，一边又不住地去看站在一旁的蓝雨众人。
宋晓站在队伍最末，甚至比其他人都靠后半步，表情淡淡地、默默地鼓着掌。好像只要有一道光从他前面切下来，他就随时可以被湮没在暗色的背景里。
楚云秀渐渐意识到，她所以为的“关键时刻”其实远不足以证明一切。
也许赛场上确有在某个关键时刻决定的输赢，但这个时刻并非无法颠覆。无论是她还是宋晓，面对的是枷锁还是加BUFF，本质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注解，是自己想要相信的相信。
没有人永远游刃有余，也没有人注定逢赌必输。
从这天开始，她决定封存这份并不重要的关注——毕竟，不是所有的“关键时刻”都必须被瞩目。
4.
对赵禹哲，楚云秀心情其实比较复杂。
顶着第一元素法师的名头，被同职业的后辈盯上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只不过他们没有特别帅气的武器，没法搞出什么“剑指”之类的名场面罢了。
用法杖？拜托，法师搞什么近战行为啊。
和呼啸比赛时总会遇上，赵禹哲对她下战书也不是一次两次。起初楚云秀把他和戴妍琦等而视之：年轻热血，还不错的技术，还很大的成长空间，并为此客气地给他一些建议。
但很快她又发现赵禹哲有所不同：他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指点，而是真的铆足了劲要和她争那个第一的位置。
回过头来补《我的非常女友》大结局的时候，楚云秀才“啊”地一下反应过来：下次，意思是以后还会来找我茬啊。
正好她在线上和苏沐橙聊着剧情，顺口便说：“今天新秀挑战你看了没？我那场。”
“没看，训练呢。”苏沐橙诚实回答：“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挑战。”
“但是哦，赵禹哲说他挑战的原因是——要成为最好的元素法师选手。”
苏沐橙不太走心地“哇”了一下：“那你可要紧张起来了。”
“还好啦。”
楚云秀点开下一集。
“本来也没那么重要。”
全明星第二天，舒可欣和舒可怡被烟雨选送参加游戏活动。
从网游里横空出世到代表烟雨登场，短短时间里姐妹两个俨然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换，很开朗也很会选角度地把充满活力的身影留在现场镜头里。
可能这就是对舞台的天赋异禀——楚云秀想着自己在第四赛季全明星时因为紧张留下的黑历史，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云秀前辈。”
全名加个前辈，有点啰嗦又不甘心的样子。楚云秀扭过头，看见赵禹哲拧着一张脸站在她背后。
“啊。”她让开通道：“呼啸派你上场？”
“嗯。”赵禹哲生硬地回应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待上场。
“不用紧张。”楚云秀很恳切地关心他：“游戏而已，而且对手都是普通玩家，很轻松的。”
赵禹哲先是有点困惑，随后意识到他的表现被误解为可笑的紧张，顿时更加抓狂：“我没紧张！”
“哦，那就好。”
楚云秀点点头，转回去看台上的游戏。
“我也打过新秀挑战赛——第四赛季的时候，我挑战过叶秋。”也没管身后赵禹哲有没有在听，她冷不丁说了起来：“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队里直接给我报了名，真就硬上。”
“我们四期除了张新杰，应该都挑战过他吧？当然全都输了。我输了之后下台，简直路都不会走了，穿着高跟鞋直接把脚扭了。
“多尴尬啊，叶秋不露脸不在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念下一场的串词了。我一个人瘸着蹦了半天，觉得太丢人了，我死都不要再上这个舞台了。
“结果呢，自从媒体搞出各种职业‘第一’的名头，每年都要被挑战。白言飞、贺铭、小戴、然后你，我还是每年都要上台——穿着高跟鞋。”
楚云秀轻轻敲了敲鞋跟。她回过头，看见赵禹哲确实听了、但显然没听懂的神情，自嘲地笑了笑。
“你该上场咯。”
赵禹哲或许想追问什么，但没有时间了。他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朝她稍稍点个头：“前辈再见。”
楚云秀挥挥手。双舒姐妹下台，与赵禹哲在光影交界处擦肩而过。少年表情稍显严肃甚至僵硬，与刚才全方位展示自己的青春美好的女孩相比，他好像真是冲着这一场也没多大意义的胜利去的。
这一次他们当然都会赢。但谁会一直赢下去？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静静地看下去。
5.
二月的B市依旧冷得没完没了。室内倒是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楚云秀闷声坐着，眼睛望着会议室的门。熟人陆续走进来，她点点头算打个招呼。
这回开座谈要谈什么，楚云秀心知肚明，也不信被叫来的那些个人精不懂。她观察了一下，多数人表情相当平淡，似乎权当是一次例行工作；只有刘皓，进门之后一直拧着眉毛，一脸忧虑又不忿。十名队长中和他同年的有、比他更年轻的也有，倒还真没人比他更藏不住脸色。
楚云秀不再看他，扭过脸和李轩说话：“怎么样？”
李轩刚刚落座，也不知道她问什么，没头没脑接上：“挺好啊。”
“哦，看来你脱发问题有所缓解。”
“……不带你这样的啊楚云秀。”他咕哝着。
先下一局的楚云秀继续紧逼：“关心你都不让啊？”
李轩跟上她的嘴贫：“好姐姐，你要真关心我，不如来帮我们公会打工。”
“我一个广告几百万上下的身价帮你踏、破、虚、空，说出去不丢人吗？”
楚云秀不仅挪用黄少天的口头禅，还把虚空公会那个怎么想都有点自灭威风的名字加重音念出来，嘲讽力度瞬间爆表。
李轩知道楚云秀平日里是个什么脾气，这会儿无奈地笑呵呵：“姑奶奶，又什么事儿值得您往我身上撒气啊？”
被看穿的楚云秀像个被戳破的气球，软软笑了下，又靠回椅背上：“sorry啦。”
这时冯宪君正好走进来，他们的对话就此中断。楚云秀还有点感谢及时登场的冯主席，否则对话继续下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李轩解释更多。
在全明星圆满完成华丽的初登场之后，舒可欣和舒可怡正式加入了烟雨的常规比赛中。
她们年轻漂亮，性格外向，还有着双生姐妹花的噱头，可以说是最符合烟雨经营需要的人选。楚云秀当然也看过她们与各方谈判时交出的视频，操作华丽炫目、甚至给角色搭配了最突显视觉效果而价格不菲的时装，精致度简直不下于荣耀官方宣传片。
短短几分钟时间，楚云秀听见经理接了不下五个电话，语气平淡地回答“再往上加”。挂断电话，他转过头来看楚云秀：“怎么样？”
“可以说已经达到职业水平，如果够年轻，打上全明星层次也有可能。”她很中肯地说：“不过入队之后要适当调整一下职业，我现在不能确定她们什么时候能够磨合好，正式参赛。”
“这个你不用担心。”
经理非常简洁地回应了她，然后再次接起电话，听了片刻后报出一个数字：“这是最终价格。你可以告诉她们，只要今天签下这个价格，明天我就能给她们谈下同样价格的代言——太过了？开玩笑。”
他关掉电脑屏幕上的视频，把它拖进了回收站。
“这儿可是烟雨。”
先前和楚云秀的一点小插曲看来没太影响李轩的心情。在座谈会上怼过刘皓之后，他相当自在地和韩文清聊起了天，托韩文清把什么东西带给他的老乡张新杰。
能和霸图韩队长如此和谐自然地说出“回头你也尝尝贼好吃”的人，李轩难说是不是联盟独一份。
楚云秀反正没这个胆量。她磨磨蹭蹭地落在后边，掏出手机想给苏沐橙发消息。
“楚队。”
抬起头，周泽楷一张帅脸诚诚恳恳地望着她。楚云秀顿时心情舒畅：“小周呀！”
私下里的周泽楷没有在公开场合那么惜字如金，最多算是话少些。赛场上的强劲表现和他本人容易羞涩的大反差，让楚云秀苏沐橙这些前辈总当看小朋友一样看他。
“小周很厉害嘛。”楚云秀笑眯眯表扬他：“刚才那报纸上，失误率最低的还是你们轮回。”
“是队里大家的功劳。”周泽楷谦虚地笑笑：“个人最低，还是张副队。”
霸图虽然有一个可怕的最低失误机器张新杰，但毕竟有林敬言和张佳乐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主力加入，失误率上涨倒也不难理解。
楚云秀拍拍他的背：“回头我可要请教你的——我们一下多了两个神枪呢。”
她其实是随口一说。都是队长，楚云秀能不知道周泽楷有多忙？更何况在轮回这样的新贵豪门。
“烟雨的两个神枪……”周泽楷却皱了皱眉，试探着问：“要一直沿用下去吗？”
楚云秀僵住了一下。她收回手，顺着问：“你觉得呢？”
“烟雨现有元素法师和忍者的核心配置里，不适合再放入两个神枪手。拆开，或者改职业，更能提升整体实力。”
周泽楷说完看了看她的表情，以为自己有点过了：“我……只是懂一点神枪，其他的……是我说过头了。”
“别那么谦虚，你只懂一点神枪，那世界上可就没有人算懂了。”
楚云秀笑笑，对他的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
这是她记忆中几个十分吊诡的时刻之一。周泽楷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提出问题的人，却是第一个让她对此产生动摇的人。很难说是因为第一神枪的话足够有分量，还是因为他比其他所有人都说得更直击要害——甚至是她自己。
此后很长时间，在殚精竭虑却屡战屡败的时候，楚云秀常常想就那样把话说出口——不行的，不可能的，我们必须、我们只能……
但她最终没有说，而是点开文件，再一次复盘输得一塌糊涂的比赛，再一次提出新的战术方案。
再一次失败，再一次重来。
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皆大欢喜，只不过总有人在隐瞒自己的无奈与失望。
她早已经明白。
6.
“嚯。”
楚云秀感叹了一声：“这峡谷挤得，真够亲密无间的。”
一旁李华正在积极地转着视角：“山不错，爬起来应该挺带劲儿。”
“有任务呢，而且还是为了给你搞材料，你少来啊。”
楚云秀已经听见雷霆那边远远出声。都是熟人，楚云秀也一来一回地参与了讨论。
“这样的话刚好啊！总要多点竞争才有趣嘛！”[1]
然后她摁住麦，对坐在旁边的李苍海说：“把远程点出来，快。”
各家公会排出队伍，呼啸很直白地是一队职业选手马甲，而雷霆显然也意识到了远程高输出的重要性，带队的元素法师大概就是戴妍琦了。
还在等蓝雨的队伍，突然有人出声：“那是什么？”
楚云秀挤在人群里调整视角一看，“君莫笑”三个字看得她一脸苦笑。
“我靠！这伞作弊啊！”李华看见君莫笑直接用上了忍刀，表情相当扭曲：“我上去！”
“我让下边掩护！”李苍海再一抬视角，就傻了眼：君莫笑早在他们最远的攻击范围以外了。
楚云秀没出声，只是看着李华的忍者一路行云流水攀上了悬崖，听见身边传来几声叫好。很快，不出所料的情况发生了：一道激光炮贴着崖壁发动了攻击，漫天炮火在他们山涧里的人看来跟放烟花似的，没一会儿就把包括李华在内的忍者都轰了下来。
“啧。”李华推开键盘，扭过头看楚云秀：“队长，这……”
“行了，叶修身边有枪炮师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吗？”
李华一想是这个理，更觉得自己刚才冲上去的行为相当愚蠢：“队长你刚才直接叫我别去不就得了……”
“干嘛不去？来都来了。”
楚云秀拿着水杯站起来，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你不是想爬个山嘛。”
茶水间里，楚云秀给苏沐橙敲过去消息：“太狠了吧，李华都被你气哭了。”
隔了一会儿才有回复，想来是刚刚收拾完BOSS：“我不信，除非你拍给我看。”
这姑娘还真越来越像叶修了。楚云秀发个表情：“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整哭。”
又隔了一阵，苏沐橙直接把电话拨过来，笑吟吟说：“李华还好吗？”
“还行，边哭边练习障碍爬山中。”
“不错，我看今年全明星游戏就这个吧。”
“啧啧，昨天刚进联赛，今天都想到承办全明星了？兴欣口气大得很呀。”
苏沐橙在那头笑出声：“你不说我都忘了，回头告诉果果要争取一下。”
楚云秀也知道陈果，兴欣的老板——以及兴欣网吧的老板娘。
作为朋友，她知道关于苏沐橙过去的许多事情，关于她哥哥，关于她那一半在网吧度过的童年。
有时候她去想象苏沐秋是怎样一个人——怎样一个人，才能在那样孤立无援的年纪、那样鱼龙混杂的境地，把他的妹妹妥帖地抚养成人。
楚云秀又想起嘉世。斟酌了一会儿，才问：“沐雨橙风，你们买过来了？”
“买过来啦。”
“陶轩是不是又为难你们了？”她原先就对陶轩有种敬而远之的自觉，叶修的事情彻底曝光之后，更加肯定了她的观点。
“没有。”苏沐橙低声回答：“这次没有了。”
外界并不知道兴欣收购沐雨橙风只用了低得离谱的45万，楚云秀自然也并不知道那个价格在过去和今天的意义。她只是听到苏沐橙的声音低下去，怅然若失一般：“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来竞技场吧。”
苏沐橙顿了顿问：“什么？”
“竞技场。”楚云秀已经回到座位上，点开一个新的竞技场房间。
“都一年没打过职业了，不先找找感觉吗？”
元素法师和枪炮师，算是两个在彼此手里都讨不着好的职业，所以即使两个人都是拿出了态度在打，一局还是胶着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刻，楚云秀才勉勉强强扛住血线取得了胜利。
金色的荣耀打在眼前，她松口气：“怎么样，职业的你不得不服。”
“谁还不是个职业选手了？”苏沐橙似乎不大服气，立刻开始叫阵：“我要再来一场。”
楚云秀才要答应，听见她那边传来交谈的声音，随后苏沐橙和她说“秀秀你等我一下哦”便离开了。
楚云秀正打算离开座位休息片刻，忽然听见耳机里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喂？云秀吗？是云秀吧。”
竞技场邀请再次跳出来，叶修在那边淡淡地说：“闲着也是闲着，跟我打一把呗？”
两个人全程没有出声。楚云秀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枪炮师，即使操作者和角色她都在过去交锋过许多次，也仍然没有丝毫懈怠。
结果重演，元素法师绝地反击的最后一道天雷地火击中枪炮师，游戏结束。
楚云秀愣愣地看了两秒金光闪闪的荣耀。她赢了叶修。
“时机把握得不错啊。”沐雨橙风退出了房间。风城烟雨独自站在竞技场中间，楚云秀耳边传来叶修的声音。
“换成四五年前的你，刚才肯定犹豫了。”
“……谢谢。”
“谢什么，我该谢谢你。”叶修声音里带一点笑：“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请你吃饭啊。”
叶修没有说明他在谢什么，谢她的关心她的相信，或者谢她这些年来一直是他们的朋友。
于是楚云秀也不打算说明，谢谢他同样记得他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天。
“别了。下一次，就在赛场上见吧。”
7.
“楚大神，一码归一码。”
李轩在对楚云秀的称呼上向来积极创新：“场上对手，场下朋友，朋友请你吃个饭不能不赏脸吧？”
楚云秀瞟了他一眼，本来很想回句“就你脸大啊”，忽然灵机一动，招呼起他们烟雨的队员来。
“那当然不能。”她笑眯眯地看着预感大事不妙的李轩：“轩神请客，我们烟雨必须个个赏脸！”
小餐店里，李轩被一群烟雨选手包围，除他以外场面其乐融融。
“哎。”楚云秀用胳膊肘撞撞他：“至于吗？吃个酸辣粉的水平，我们一人吃十碗也吃不垮你轩神啊！”
李轩解释：“我是怕你们吃高兴了，想起来人群中坐着我这么一个敌对分子，我今天可不就交代在这里了？”他又补充：“而且这家也忒酸了点儿。”
“是有点。”楚云秀放下了筷子：“下次我找张新杰投诉。”
一张桌坐六个人，李轩和楚云秀旁边才是烟雨队员们。他们看起来并没想起李轩这个“敌对分子”，只有白祁和孙亮两个小学生在抢盘子里最后一个煎饺。
“啧。”楚云秀咧了咧嘴：“有时候真不想承认我认识他们。”
李轩老大爷似地呵呵笑：“你不要给我啊！这样今天虚空就打出十比零了。”
刚才的擂台赛里，帮烟雨拿下了今天可怜的两分的正是白祁和孙亮。楚云秀不爽地斜了他一眼：“找打是不是？你这叫拾人牙慧。”
媒体没有说错，虚空确实是从上周兴欣狂扫烟雨的战术里学到不少，就着主场优势和烟雨还未来得及调整的空档再下一局。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李轩耸耸肩：“更何况兴欣可不是只猫。”
放到三四个月前，这话从谁口中说出都好像是个嘲讽；眼下两支联盟强队的队长坐在一块儿，却为兴欣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思。
“你会不会觉得挺逗的？”
楚云秀说。
“我们选拔、训练、满世界找高手升装备，攒了五六七八年以为自己也算是有某个档次了。结果天降一个配置花里胡哨、队员有一半都相当勉强的对手，刚一打照面就把我给打趴下了。”
她苦笑：“那我们这么多年到底在瞎忙些什么啊？”
“姐姐，这话就说差了啊。”
李轩特老成地呷一口玻璃瓶装的豆奶：“咱们这又不是攒钱攒人攒装备大赛。难道你的劫风打了‘烟雨必胜’的技能点？拿在手上傻站着就能赢？竞技竞技，有技术还不够，排在前头的可是竞争的竞。
“这才有趣。不然五六七八年下来，见到的永远是和你一个路数的人，你哪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波澜壮阔的风景啊？”
他两个手指敲着玻璃瓶身，发出轻轻的脆响。
“更何况，打趴下怎么了？谁小时候没磕磕巴巴地摔趴下过？也没见谁从此就不会走路了呀。”
楚云秀笑：“啧啧，不愧是轩神，这和荣耀教科书叫板呢。”
“教科书又怎么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阳光灿烂地笑了笑。
“本来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啊。”
8.
“啊？”李华一怔：“我……也不算太认真吧？”[2]
这话一出口，楚云秀也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可能暗夜系选手自带天然黑？对面的刘皓确实脸都快气黑了。
“你教的？”
“我可不教荣耀以外的东西。”楚云秀朝王杰希笑笑。
那笑容总让人觉得有点话外有话，但王杰希懒得追问下去了。张新杰很淡定地站起来：“我过去了。”
大家都应声，但没人和他说加油之类的话。毕竟是全明星，就算不加油划划水也不会被揪着不放；更何况……大家也不是很想在擂台赛上看见一个牧师“加油”。
下场之后一直有点闷的杨聪突然出声：“糟了。”
楚云秀一开始没想通他在说什么糟了，直到看见张新杰坐在电脑前、像以往每一场比赛一样检查万全，她突然也觉得有什么糟了。
不要牧师，因为知道张新杰是为了大局完全可以放弃自己的那种人；但他们好像都忘了，他只是允许自己“为了大局”，而不是允许自己“放弃自己”。
“你猜谁赢？”这边的叶修还在和韩文清开无聊玩笑。
韩文清也没看他：“谁都不会赢。”
霸图队长一语成谶。直到张新杰从最终平局的赛场上退下来回到座位上，也只有韩文清对他说了一句“辛苦”。
“应该的。”
……要不是人在霸图主场，楚云秀真的好想问一句“你们霸图是人吗都”。
但这场全明星好像就是要贯彻“不做人了”的思想——楚云秀默默放下风城烟雨手中的法杖，路人似地站在团队赛原地围观黄少天和叶修单挑。
她扭了扭头，和苏沐橙交换了一个“现场吃瓜”的眼神。只是这瓜实在不太够吃，眨眼功夫就见魔道学者抄起扫把和机械师打了起来，楚云秀也不得不恢复操作下场开杀。
转过头，选手通道里遇见黄少天，她也不忘旧事重提一下：“黄少，私人恩怨解决了没啊？”
“云秀你怎么挖苦人呢这样不对啊！诶苏妹子你在这里那叶修去哪了去哪了？”
苏沐橙也不瞒着：“吸烟区。”
“我靠下来才几分钟啊非得抽那一口！他不怕自己搞坏身体我还怕他污染环境呢！”说着就照着指路牌开始冲：“为了地球，我去解决他！”
他冲过去时还不忘和路过的一干人等打招呼，韩文清王杰希张新杰肖时钦一口气叫过去竟然一点也没影响他的速度。选手通道里挤挤攘攘，硬是让他开出一条道来。
“黄——唉。”肖时钦叫不住他：“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吃夜宵竟然不叫我们？”楚云秀挑眉，苏沐橙偷笑着补充：“反而叫张新杰？”
张新杰坦坦然：“今天我做东。”
“这不是才碰到你们吗。”喻文州跟上来笑眯眯：“少天就先不管了，回头让他来会合。韩队和王队也一起？”
韩文清表情虽然一如既往地不柔和，但说话还是很妥帖：“你们去吧，新杰替我招待了。”
王杰希则根本不掩饰：“不去，累了。还是说你们可以送来酒店？”
……
楚云秀站在人群中。这些人是她的对手，她的朋友，她的目标，他们像种子被播撒在同一块名为荣耀的土壤中，但生长成各自迥异、千奇百怪的模样。她曾经模仿追寻，曾经苦苦琢磨，也曾经醍醐灌顶。
竞技有着一种天然的残酷。它几乎容不下任何主观或客观的弱点，似乎只有最纯粹、最坚定、最努力、最富天赋又最坦荡磊落的人，才能获得它的垂青。
而她与她所知的多数人，抱有私心、抱有不甘、抱有无法改变的与生俱来，哪怕一丁点，都会被察觉、被放大、被反复敲打。
但你很难用双眼看出这一切。只要站在比赛场上，他们就有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声音，说着“我要赢”。
她想起许多曾记在心里的话。退让的和不退让的，直白的和不直白的，相信的和不相信的，这些自私的、遗憾的、窘迫的，最终使他们成为他们。
“你想多了王杰希。”喻文州拍拍手：“走了，我叫车。云秀？”
楚云秀快步跟上他们：“来了。”
9.
走出会议室，楚云秀抻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要不是为了世邀赛，她绝对不会在七月的清晨起个大早。黄少天已经嚷着让东道主王杰希安排午饭，方锐嘲笑他不到十点就开始琢磨午饭，王杰希则推说叶修才是真·东道主。她回头看了看会议室里剩下的苏沐橙和叶修，悄悄离开了门口。
她点开手机上李华的消息，是昨天的青训营考核记录。李华用红色圈出几个要注意的数据，楚云秀再用蓝色补充，然后一一提出建议。
写到一半时跳出来经理发来的视频，舒家姐妹的广告片已经制作完成，准备配合她“代表烟雨”加入国家队的新闻进行投放。
她发过去一个“好的”，然后再回到和李华的聊天框，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
天气很好，阳光从玻璃幕墙透过来，在地面上晕开一层又一层的光影，楚云秀穿过半个集训中心去领她的队服。新落成的建筑里还冷冷清清，鞋跟踩在地上收到回音，咔嗒，咔嗒。
她想起过去一个离奇的梦，没有岔路也没有尽头，没有过去也没有后来。这一次她前方没有别人的身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反复回响，咔嗒咔嗒。
总有一天，这空荡荡的走廊会有人来人往，她的经过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被遗忘。
但荣耀能给她的不同。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的这些年，众多引人注目的称谓换了又换，更多供人赏玩的标题反反复复，但她想要让自己最终被记住，只需要一个短短的、未被定义过的名字。
“我看看啊。M码长袖套装，S码短袖套装。”
管理员阿姨戴上眼镜看看女孩年轻的脸，又拉下眼镜对着名单查看。
“7号，是吧！”
她接过队服，摸了摸金线绣上的大大的数字“7”。
“是我，楚云秀。”
全文完
[1]1091章
[2]1259章
比起“楚云秀中心”，我其实更想用“楚云秀视角”来概括这一篇。她身在其中也在其外，是参与者也是观察者，即使在原著故事中几乎是沉默的背景，也有着自己的“sound of silence”。
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乱搭突然很想写，写完自己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去写作业了（不
很期待你的评论，并给你拜个不太早的早年！
包养关系（十三）
PS；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时隔两个月的更新！
周泽楷很少生病，一病起来就是来势汹汹，凌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烧到了39度，叶修被吓了一跳，做了点紧急措施就急忙给江波涛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又是吃药又是挂水的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是把温度降到了安全线以下，人也给哄睡了。
周泽楷发烧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江波涛和叶修大早上的起来陪着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都累得不行，更别提江波涛昨晚因为周泽楷提前下班，加班到凌晨一点才睡，这会儿头疼欲裂，眼前发黑，几乎坐都坐不住了，叶修见状干脆收拾了客房出来，安顿他补觉，江波涛难受得实在是站不住，顾不上推辞，迷迷糊糊地进了客房，沾了枕头一秒就睡着了。...
PS；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时隔两个月的更新！
周泽楷很少生病，一病起来就是来势汹汹，凌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烧到了39度，叶修被吓了一跳，做了点紧急措施就急忙给江波涛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又是吃药又是挂水的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是把温度降到了安全线以下，人也给哄睡了。
周泽楷发烧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江波涛和叶修大早上的起来陪着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都累得不行，更别提江波涛昨晚因为周泽楷提前下班，加班到凌晨一点才睡，这会儿头疼欲裂，眼前发黑，几乎坐都坐不住了，叶修见状干脆收拾了客房出来，安顿他补觉，江波涛难受得实在是站不住，顾不上推辞，迷迷糊糊地进了客房，沾了枕头一秒就睡着了。
“叶神煮了粥？”江波涛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循着味找到了厨房，叶修正关了火，把煮好的午饭盛了出来。
“嗯，青菜肉丝粥，还有一锅鸡汤。”叶修把鸡丝粥递给江波涛一碗，自己则小心地把鸡汤上的油撇出来，把去了油腥的汤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一边晾着。
“谢谢，”江波涛接过粥尝了一口，夸奖道：“叶神手艺很不错。”
“还行吧，”叶修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端到了饭桌上，“以前家里人喜欢吃，常做的，手比较熟。”
“是苏小姐？”
“嗯。”
“叶神对苏小姐真的很好。”江波涛真诚地说。
“我就这一个妹妹，当然得宠着，”叶修淡淡笑了下，岔开了话题，“不够吃的话锅里还有。”
江波涛自觉失言，打住了话头，顺着叶修的话又去盛了一碗粥来。
两人吃完了饭便去照顾病号，周泽楷睡了一个上午，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叶修见状去取了粥和鸡汤，周泽楷虽然心里期待，但到底也没敢让叶修喂他，自己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了，又想到这是叶修亲自给自己做的，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头都不那么痛了。
吃完了饭，又换好了汗湿的衣服，依旧低烧的周泽楷便听话乖乖躺下继续补眠，江波涛还有一大摊子事在公司等着，帮叶修收拾了碗筷，又买了药带上来，便要告辞离开。
“小周头孢过敏，其他的药倒是没事，”江波涛匆匆交代着，“他每次发完烧总是嗓子疼，喝这个偏方就能缓过来，材料我都给你买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他不爱喝姜的味，但不喝好不了，他最听你的话，你哄哄他他就能喝了。”
“嗯，”叶修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我知道了。”
“还有……”江波涛顿了一下，“他最近是太累了，公司要扩张，他连着小半个月都连轴转，压力又大，这几天公司我都会盯着，叶神看着他多在家休息几天吧。”
“还要扩？”叶修随口调笑道，“还是悠着点，开公司也没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你们才接手没多久，目前这个规模已经很不错了，再快就有些急功近利了。”
“哪里是小周想急功近利呢，”江波涛微微苦笑，“他答应了老爷子的条件，一年百分之三十的增值，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百分之三十？”叶修眉头一跳，“这可真不少。”
“谁说不是呢？但小周觉得值，他这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多大的代价都肯付的，”江波涛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眼睛却直视着叶修，“恨不得能把命都搭上去的。”
“年轻人嘛，在事业上有点热情挺好的。”叶修笑笑，“等他醒了我会给他煮药的，你不用担心，等他烧彻底退了我会给你发消息。”
“好，那就麻烦叶神了。”江波涛见状也打住了话头，转身告辞。
叶修折腾了大半日，也累得不行，想起刚才江波涛明示暗示的话，耸肩笑笑，收拾了客厅的药，定好闹钟便回客房补眠了。
下午三点，叶修被闹钟叫醒，勉强爬起来给周泽楷量了体温，体温已经降到了36度7，再把周泽楷叫醒，听他一开嗓，果然是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叶修心道这是什么怪体质，一退烧马上哑嗓，这么神的？
周泽楷嗓子疼得难受，脖子上一揪就起一片的痧，叶修不敢耽搁，赶紧按江波涛给的方子煮了水，端去给他喝。周泽楷发烧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难受，但嗓子痛却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了，偏偏这唯一有效的偏方又这么难喝，他靠在枕头上，瘪着嘴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撒娇耍赖地躲药，委屈的神情再加上因为发烧而苍白的脸色，竟能让人看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叶修尝过那药，虽说味道怪了点但也没难喝到喝不下去的地步，看着周泽楷委屈得像个小狗一样的表情只觉得想笑：“干嘛啊，这么大的人还吃不了一点药了？”
周泽楷闻言挣扎着端起碗抿了一口，实在忍不了这个味道，到底还是放下了，自己缩回了被里，把被子蒙过了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了。
“干嘛呀，这是干嘛呀，”叶修哭笑不得，“有这么难喝吗？”
床上的鼓包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你呀……”叶修无奈地戳了戳被子，尝试着哄劝道：“我喂你喝？”
周泽楷一秒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端正地坐好，表情就像即将出门春游的小学生。
“你……”叶修哭笑不得地剜了他一眼，认命地端起碗拿起勺子，“张嘴，啊——”
周泽楷乖乖张嘴喝下，皱着眉艰难地咽了下去，缓了一会，然后期待地等着第二口。
叶修被他又艰难又期待的表情逗得在心里闷笑，有心让他少受点罪，每一勺多盛了些，不一会就把一整碗都喂完了。
周泽楷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药的味道，以前就是硬灌都不会喝完一碗，这会儿虽然得来了叶修亲自喂药的福利，但这一碗药实实在在地喝下去，胃里和嘴里也是难受得翻江倒海，硬撑着喝完最后一口，便蔫哒哒地倒回床上，说什么也不动了。
叶修看他这样子，险些笑了个倒仰，去房里取了点蜜饯，含笑塞进了周泽楷的嘴里：“先吃点缓缓，吃不吃牛奶布丁？我给你做一碗去去味？”
“嗯！”周泽楷闻言笑了起来，听话地把蜜饯咬在嘴里，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和胃都要被甜化了，拉着叶修的手，开心地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真是的，你今天怎么和小狗似的……”叶修失笑，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发顶，起身做布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