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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拂晓

(目录)(不是)诡秘同人文整理及推荐

summary:不是推文,不是推文,不是推文!

 

诡秘yyds!!(((o(゚▽゚)o)))

如有阿蒙,还请多多包含!


是脑洞!!!不是推文!不是推文!!!

2024.4.17编:

首先很感谢大家能喜欢我的脑洞,我也没想到四年过去了这篇居然还活着()很久没有再在诡秘圈里混了,还是很感谢大家的喜爱(跪.jpg)

本文写于2021.4.1,是当时想参与一下愚人节活动,这点也在文尾有写,很抱歉把很多后入坑的友友们骗进来了()不过目前很多篇实际上有太太来找我要过授权,我当时也去康过了太太们写得都很好看(ノ▽〃)受大家比较喜欢的一步之遥其实有太太写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咕了没(...

summary:不是推文,不是推文,不是推文!

 

诡秘yyds!!(((o(゚▽゚)o)))

如有阿蒙,还请多多包含!


是脑洞!!!不是推文!不是推文!!!

2024.4.17编:

首先很感谢大家能喜欢我的脑洞,我也没想到四年过去了这篇居然还活着()很久没有再在诡秘圈里混了,还是很感谢大家的喜爱(跪.jpg)

本文写于2021.4.1,是当时想参与一下愚人节活动,这点也在文尾有写,很抱歉把很多后入坑的友友们骗进来了()不过目前很多篇实际上有太太来找我要过授权,我当时也去康过了太太们写得都很好看(ノ▽〃)受大家比较喜欢的一步之遥其实有太太写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咕了没()

再次对被骗进来的小伙伴感到十分抱歉啦!如果你喜欢我的脑洞我也很开心!现已淡圈,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再编了()最后就祝大家都能身体健康,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排名不分先后)

 

1.《今天的我主是什么》 by今天的阿蒙也想爬上愚者的床 (已完结)

 

时间线在末日之后,全员存活,克中心

又名《百变小克》

末日之后,某个老乡献祭了一件非凡物品给已经成为完整的诡秘之主的周明瑞。

我们至今仍不知道灰雾之上发生了什么,但从那天以后,塔罗会的开会时间变成了一日一次。

……因为愚者先生出了点小问题。 

第一天的塔罗会结束后,正义小姐的身边除了苏茜小姐,还多了一只小企鹅,这只企鹅叫梅林·赫尔墨斯。

第二天的塔罗会结束后,小企鹅🐧不见了,倒吊人先生身边多了一条叫格尔曼的鲨鱼🦈。

第三天的塔罗会结束后,鲨鱼不见了,小太阳的身边的多了一朵叫克莱恩的向日葵🌻……

第四天的塔罗会结束后,向日葵不见了,月亮小姐先生的身边多了一头叫夏洛克的羊驼🦙……

……

so,今天的愚者先生是什么呢?

又名《愚者先生被自己盲目吃鱼的日常生活》

《愚者先生和侍奉他左右的天使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评价:内容沙雕温馨,结局he,是罕见的长篇甜饼。万万没想到的是阿蒙居然也配拥有猫猫……(放开那个猫猫,让我来!!!)

我总觉得我上我也行。(不,你不行)

啊,万一我主变成了鲱鱼罐头……嘿嘿嘿

 

 



 

 

2.《我岛上的克天使好像和别人家的不一样》by博士不配有休息日(未完结)


诡秘之主x明日方舟,联动pa,蒙克向

大家好,我是一名来自非洲的刀客塔。

入坑半年,在夕的限定池中歪出了一个三星,Kokoda……

不!不是我抽了一百多发,你给我出个夕啊!!!(沉痛)

#贫穷使我痛失所爱#

我定睛一看,鲁迅说过,如果一个干员他看着是三星,听着是三星,用着是三星,那么他就是三星。 

我一看,白光,再一看,克字开头,好的跳……等等?!

这位克天使……他是男的?!

“您好博士,我叫克莱恩·莫雷蒂,你可以叫我克莱恩,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的,不知道这里可不可以报销?”

awsl,这小哥哥声音真好听,三星就三星,冲这颜值和声音我分分钟给他拉满!!!

#没有六星干员的我从此开始飞黄腾达#


……后来,全泰拉大陆都因为我的克天使,从而认识了我这个失智的刀客塔。 

后来有了联机模式。 

不对啊……为什么对面的莫斯提马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评价:虽然目前短小,但我认可它的实力。第一章成功让我的好朋友从icu里起来开始做仰卧起坐!!!

不是我法抗太低,是它太香了。万万没想到这位失智刀客塔不仅抽到了克天使,还抽到了虚假的时天使。小克和阿蒙的互动让我的嘴角流下了幸福的眼泪(爱情,是爱情!!⁄(⁄ ⁄ ⁄ω⁄ ⁄ ⁄)⁄)

 

 

 

 

 

 

 

3.《轮纳德滚滚向前》by阿兹克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爸(已完结)

爱丽丝梦游仙境pa,伦克伦

本篇又名《伦纳德的梦境之旅》《震惊!我在我同事心中居然是个女的》

愚者沉睡中,白造大笔一挥,女神暗笑不语,两人达成了py交易,将伦纳德卖给克莱恩,让伦纳德进入小克的梦中搞事情。

伦纳德一睁眼,发现自己穿着据说叫洛丽塔的小裙子不知为何尺寸竟惊人吻合,而他的面前站着一只穿西装的兔子。


靠着灵性直觉和金手指老爷爷的帮助,少女伦纳德开始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奇妙冒险之旅。

 

最后少女伦纳德和克莱恩在一起了。

白造和女神深藏功与名。

全场最佳:0-08

 

 

评价:到最后我才发现兔子是克莱恩,疯帽子是克莱恩,睡鼠也是小克,红白皇后也是小克……

本文带给我的惊吓能让小克诡法师魔药入口即化,妈妈问我为什么阿蒙ptsd好了,那是因为我患上了克莱恩ptsd!!!

太太您冷静,全场最佳明明是小克!!克导演在被多次安排后成功学会了安排别人◉‿◉

明明是喜剧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冷呢……

#把害怕打在公屏上#

 

 

 

 

 

 

4.《一步之遥》 by乌托邦的歌谣(已完结)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飞鸟集》

 

成为旧日的克莱恩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结局。

祂在第99周目中,终于找到了祂所认为的最好的结局。

——所有人的happy ending

我的灵魂生于回不去的故乡,死于无法挽回的末日。

为了你们我可以做到一切,哪怕是如蜉蝣朝生暮死。


 

 

评价:……为什么叫一步之遥?

因为小克离所谓的完美结局永远只差一点点。

救了老尼尔救不了队长,救了黄涛但是黑夜妈咪和外神同归于尽,改变了廷根的剧情但是贝克兰德大雾霾提前发生………

搞得我都想上演真人版刺杀小说家。(不

太太实在是太强了,我看文时自带一盒纸巾,看完哭的眼睛疼

小克用自己的命下了一盘棋,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成神之路,完整的诡秘之主甚至能掌握时空的权柄,但却救不了逝去的生命。

他做到了,代价是魂归天地,失去作为“周明瑞”的意义。

某些意义上来说,似乎真的是he?

呵。 

我信了呢。(小克!!还我小克!!(撕心裂肺))



 

 

 

 

5.《灰》 by甜冰波波茶不要甜冰不要茶(已完结)

(这是一个中短篇,克中心向,有兹克)

克莱恩是一只神话生物。

一只象征死亡与新生的凤凰。

疯疯癫癫的祂降临于第四纪,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作用下遇到了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

于烈火中死亡,于烈火中永生。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只鸟”

“好像……已经为了一条蛇死了吧?”


愿所有故事都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评价:awsl。最初人性不足的小克和人性相比之下更充沛的阿爸,在偶然的相遇,不断的相处之后成为了能推心置腹的好友。在一个午后,克莱恩倚着身为死亡执政官的阿兹克,一起静静地享受难得的宁静生活。

……可惜的是他们最终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按照非凡特性聚合定律,这是合理的)

 

合理你(哔———)

幸福你(哔———) 

 

 

 

 

 

 

 

 

 

 

 

 

 

 

 

 

 

 

 

 

别点下滑线了,没有那条蓝蓝的长长的东西。 

这些是来自未来的同人(手动滑稽)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你,愚人节快乐!(///▽///)

 


对这位姐妹感到抱歉🙏🏻



大不了同归于尽
【蒙红48h夏夜流星 10:0...

【蒙红48h夏夜流星 10:00】梅迪奇跳起来给了列奥得罗一阿蒙

【蒙红48h夏夜流星 10:00】梅迪奇跳起来给了列奥得罗一阿蒙

岫水

【五伏】 枯木长青

  *Summary:给你我全部的爱

  *全文2w1,AO恋,带崽文学

  *私设众多,年龄操作有,一方死亡

  *ooc

————————————————————

  01


  “想要个孩子吗?”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伏黑惠先说出来的。


  倒不是说内容很荒唐,只是这种对于未来生活的畅想往往会是五条悟先打开话匣子,其实说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也没什么不对劲。


  伏黑惠通常是会听的,但...

  *Summary:给你我全部的爱

  *全文2w1,AO恋,带崽文学

  *私设众多,年龄操作有,一方死亡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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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想要个孩子吗?”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伏黑惠先说出来的。


  倒不是说内容很荒唐,只是这种对于未来生活的畅想往往会是五条悟先打开话匣子,其实说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也没什么不对劲。


  伏黑惠通常是会听的,但听进去多少得取决于他在干什么。


  如果他手头上没有事情,只是低头去拨弄五条悟散在他膝盖上的柔软的发丝,那么接收率是100%。但过程经常会被打断,因为大人的话总是越说越不靠谱,导致他最后会直接被Omega推开或者被抱枕闷住。


  如果是在看电影或者无聊的电视剧,那接收率会下降到70%。伏黑惠有个坏毛病,那就是不管好片好剧还是烂片烂剧,他只要看了几眼就必须要看完。五条悟为此也被迫跟着看了很多,原本还算不错的观影水平因此变得高低不平。


  如果是在看纪实类灵异杂志,那就会彻底失联,需要某人凑过去把书抽走才能重新启动。某次他看《泰国异闻录》的时候被五条悟连着亲了十几下都没反应,Alpha有时候觉得这种失联也挺好的。


  五条悟对于未来生活的规划有很多,他像一只仓鼠,一点一点用各种小细节堆积成一个终会实现的美梦。没人能想象这样一个自大的、骄矜的、对所有事情都保持一种漫不经心态度的Alpha会将心里藏着的事拨开一些又一些,将他的Omega和对生活为数不多的期待放进去。


  这并不是标记完成之后的后知后觉,很早之前,早到伏黑惠还是居民楼里最干净的穿堂风时,那双绿眼睛抬起又垂下,五条悟就下意识地将他塞满事的心空了一块出来。


 后来的日子不过是爱的迁徙,用漫长的岁月完成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的跋山涉水。从角落到中心,暧昧是脚印,空出的地方被装上一个机关,终端是心口,口令叫伏黑惠,说一声悬在心尖上的锤子就会落下,咚咚地敲着打着,只让人觉得又酸又麻。


  但孩子并不在这些规划里,五条悟总是会下意识避开这个话题,并且在他看来,伏黑惠也不会去谈论这件事。


  彼时两面宿傩和冒牌夏油杰引起的一系列动乱都已经被平复,咒术界陷入了难得的漫长得有些迷茫的平静期,咒灵和诅咒师依然源源不断,但那些最不可说的最沉重的部分似乎都成了角落里的石子,只有在不经意间回想哦时候才会感受到它曾经的重量。


  很安稳的日子,五条悟难得地想静下心和伏黑惠享受生活。


  “想要个孩子吗?”


  伏黑惠又重复了一遍,出乎他的意料,五条悟并没有说话。


  Omega不急着得到答复,他的目光移向窗外,一月的东京相当寒冷,日光墓碑一样沉沉地坠成透明的雾,北风很料峭,叶片也变成褐色的风。不过这似乎都与他无关,因为他的Alpha正拥着他坐在懒人沙发里,空调开到三十度,燥热的风被加湿器抚平,他膝盖上还搭着一条毛毯,珍珠白色的珊瑚绒,再暗一点就很接近五条悟的发色,绣了猫咪图案的边角静静地挨上棉袜的边缘。


  伏黑惠正想抬手拉一拉毛毯,五条悟却已经抢先一步。他环着Omega的手臂向上抬了抬,将怀里人搂紧了些,空出的手捞起毯子,很认真地铺在伏黑惠的膝面上。五条悟低下头,鼻尖蹭了蹭伏黑惠的后颈,干燥的嘴唇贴上皮肉,那感觉像被蝴蝶的扇翅碰了手心,气流变成压低的吻。电视正放着某部小众电影,很文艺的对白和滤镜,Omega眯了眯眼,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身后人放在他腰上的手指。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五条悟把脸埋进伏黑惠的颈间,信息素沾了整片衣领。他声音带了点暖意堆起来的懒散,像一只甩着尾巴撒娇的布偶猫:“惠就是个小孩啊。”


  他岔开的腿叠起来,将靠在他怀里的Omega圈好,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树袋熊,紧紧挨挨地贴着伏黑惠。Alpha侧过脸,唇瓣从脖颈黏到伏黑惠耳后的皮肤,吐息很轻,吹开他鬓边有点长的发丝。


  伏黑惠抬手将五条悟向后推,秀气的眉皱起来:“好热,你要不去把空调温度调调低?”


  五条悟按了按空调键,然后很自然地拉过伏黑惠的手。这双手比自己的要小一点,指腹饱满泛着很健康的粉色,指节却细得过分,但五条悟知道,它们带来的力量强大得令人生畏。伏黑惠的手在秋冬季节会因为干燥的天气而长倒刺,他本人不甚在意,五条悟倒是很上心。每天晚上洗漱完他都会拉过Omega的手,替他细心地抹上护手霜,柚子味的,他觉得和伏黑惠的信息素很配。


  五条悟攥着伏黑惠的手,两瓣唇咬着指腹。虎牙是蜂鸟的喙,他的吻像鸟衔花,声音拉成麦芽糖:“不要小孩子,阿惠就是我的小孩,一辈子只养你。”


  伏黑惠回头,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养一个孩子吧。”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褪下去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翻身将伏黑惠压进柔软的沙发里。Alpha的声音里有了些挫败的意思,掌心凑上去,拇指指腹很温柔地摩挲着Omega的额角。


  “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有理由吗?”


  伏黑惠笑了笑,眼角弯成云做的月牙,睫毛簌簌地发颤。他很少露出这种堪称柔软的表情,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世界上值得他快乐的事并不多,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不习惯不擅长,微笑是给别人看的,他习惯了自我消化。


  “你给我的东西很多,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他的声音低下去,绿眼睛在眼眶里有些紧张地打转:“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打算——”


  伏黑惠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五条悟觉得有些好玩,他起了点不太好的心思,忍着笑和伏黑惠额头相贴,放松身子将Omega压了个结实。


  “我给你什么了?说来听听?”


  伏黑惠的脸当场就垮下来了,他手肘撑起来,想把五条悟推开。


  “说嘛。”


  “什么都没。”


  Omega被空调的暖意蒸得有些热,晶莹剔透的一层薄汗覆上鼻尖,像碾碎了的星星。他的右肩被五条悟压着,下巴不太自然地被对方捏着,半个身子快要掉下去。


  “热死了,”伏黑惠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真生气了:“我说,五条老师,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娇贵,你别又是开空调又是盖毯子。”


  “这不是因为今年气温特别低嘛,怕你冷。”五条悟笑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标记完成也有两年了,还不改口,叫悟叫老公都可以。”


  “关空调!”


  “好啦知道了,别凶嘛。”


  五条悟刚起身拿起遥控器,伏黑惠就飞快地爬起来想离开这里,但他腿还没来得及向下伸就被Alpha攥住脚踝一把拽回身下:“刚才的问题还没说完呢。”


  伏黑惠很烦,他只会在恼羞成怒的时候摆出这种表情:“你当我没说。”


  “别这样嘛。”


  五条悟笑着黏过去,Omega推他一次他就低头亲他一次,亲得又气愤又羞恼的伏黑惠没了脾气,被大人抓着手腕吻到唇角发红。


  “惠别扭的脾气总是不改。”


  五条悟的鼻尖亲昵地蹭着伏黑惠的眼睫,嘴唇落在下眼睑,气息在鼻梁上落一场柔软的雪。


  “那就要一个小孩。小孩要长得像惠,哪里都要像。”


  02


  亲爱的小孩子:


  你好啊!


  现在是下午17时23分,东京夏秋过渡季中一个相当平凡的傍晚。今天有火烧云,黄昏的天相当好看,整个城市被云彩烧得粼粼透光。我正坐在桌几旁给你写信,而你的爸爸睡在离我不远处的沙发上,我抬头就能看见他。


  或许现在给你写信有些早,因为从你出生,到学习语言,再到读懂这封信,这期间还存在着很漫长的过程。但作为一个准父亲,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包括又不仅限于你的名字、你的爸爸以及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故事。而且你爸爸不让我烦他,我的同事也被我烦够了,所以我也只能来找你啦。


  你来到我和你爸爸身边才两个多月,而再过半年,你就会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亲自去看一看。


  你在最热烈最灿烂的夏天来到我们身边,又会在来年最温暖最生机勃勃的四月出生,所以我和你爸爸为你取的名字叫做树,不论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可以用这个名。你出生在一个相对于我和你爸爸来说更加平静更加安稳的时代,在你不知道的某个邻域里,一场战争刚刚结束,万物复苏。我们希望你能像树苗一样健康、平安、充满活力地长大,在从盛夏走向来年四月天的小孩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活泼的人。


  我希望你能多像你爸爸一点,我希望你能继承他的发色、他的眼睛、他所有的一切。你爸爸是一个很坚强的Omega,他很厉害,但又很脆弱。他在意的事情很少,因此往往觉得自己可有可无。而你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人,甚至超过了我哦。他很期待你的到来,我从未看到他对除了精修术式以外的人或事这么上心,这其中也包括了我。当然你现在并不知道术式是什么,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你愿意了解并想要走上这条路的话,我和你爸爸会不遗余力地指导你。


  我明白他的心思,你爸爸小时候的生活谈不上幸福,甚至说有些灰暗都不为过。而在我教养他的过程中(没错你爸爸是我带大的)也并未尽到全责,他如今的性格多多少少因我而起,我为此觉得很难过。我曾经有狠心矫正过他错误的行事作风,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谁叫我爱他。但好在他有听我的话,自己也在努力地克制,努力地改变。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些不幸,让他希望你能避免这所有的一切。


  你爸爸曾经没有得到过的,渴望得到过的,后来被我弥补但还是迟到的,他希望你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们爱你,这本是天经地义。


  你爸爸一直都很辛苦,他在冬至那天出生(你爸爸的生日是12.22,你必须要记得哦,如果敢像别人家的兔崽子一问三不知我一定会收拾你),这或许就注定他必须要经历一段冰冷隆冬,但是冬至之后的日子,就会是明媚又温柔的春天。他很棒,即使伤痕累累却还是要扑进太阳的怀里。所以你以后要好好听你爸爸的话,要知道保护他,要用你小身板里所有的爱去堆满他,不要再像昨天一样折腾他。你昨天很不乖,你爸爸为此一晚上没睡好觉,我希望你不要再犯第二次了。


  我有意再和你说一些父母爱情这类的事情,奈何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故事过于复杂,这其中掺杂了很多,拿出去写一本三流情爱小说也不为过。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我很爱他,爱得无可救药,甚至庸俗地愿意去相信下一辈子还能再飞奔到他的面前。说实话我和你爸爸之间并不顺利,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蹉跎了很长时间。他有他的心事,而我也有我的负担。


  但我想让你知道,爱情贵在真诚与勇敢。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朋友敌人、点头之交与莫逆之交。而你也会遇上你心甘情愿为之停下的人,你会愿意拉着那人的手,做两只淹死在爱河里的旱鸭子。我和你爸爸,一个不够真诚,试探过多;一个不够勇敢,胆怯多余。所以我希望,如果你将来如果遇上了你的爱人,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手畏脚,请勇敢地去爱吧。


  我不知道写了多少字,也忘记当初动笔的时间了。你爸爸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估摸着是要醒了,实际上他如果再不打算起床我也要把他哄起来,他再睡下去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在停笔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说。


  我亲爱的树,这个世界相当美丽。在未来你会看到磅礴的落日,浩瀚的汪洋,奈良吉野山四月盛大的樱花雨,京都东福寺深秋野火一般的枫叶林,这一切的一切都等着你自己去探寻。或许你长大之后会发现世界并不是想象中的无忧无虑,正如同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一样,它喜忧参半。你会因为悲伤的事情落泪,会因为丧气的事情懊恼。但我希望你能在历经一切磨难后继续向前走,还是能对这个世界抱之以恒久的热爱。我希望你能永远勇敢,我希望你能永远相信爱,希望你去爱你觉得值得爱的人,希望你被无数人真诚地爱,同样的,也希望你去爱自己。


  这是我和你爸爸对你的期望。


  你的房间在我们隔壁,里面的摆设都是你爸爸去挑的。墙纸是很干净的牛油果色,毛绒玩具在地毯上堆起一个小窝,具体的还是等你自己来看吧。


  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你来到这个世界。


  半年之后见啦。


                                                         你的父亲 五条悟


  03


  “树最近还好吗?”


  夜蛾正道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制作咒骸,半天得不到回应他抬了抬眼皮,发现他从前的学生正在光明正大地发呆开小差,压根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校长抓着刻刀的手瞬间就收紧了,他脚下一个酷似大白鹅的咒骸立马支楞起来,扑着翅膀就要去啄五条悟。


  “诶,校长,能不能不要像原来那样一言不合放咒骸啊!都这么多年了!”


  “我在问候你儿子。”


  “啊,树很好啊。”五条悟懒洋洋地把双手别在脑后,在夜蛾的怒吼里将那只不死心的鹅踹去角落。


  “他脾气像惠,很让人省心。”


  夜蛾觉得自己五条悟综合征犯了,病症表现为想给他来上一拳。


  “这只鹅我做了一个星期。”


  “这么久?你果然是老了吧老师,原来你一个星期可以做两只。”


  五条悟真不愧是五条悟,永远都知道他最不爱听什么。幸亏五条树性格像伏黑惠,所以即使长了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说,”夜蛾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却沉重下来:“我昨天看了辅助监督从你们那汇总来的有关半年来所有出现咒灵的实力评估。好了收起你脸上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都当爹了还不正经,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写报告。”


  “所有的咒灵都在有意识地进化,你的实力和其他咒术师之间存在着断层,所以你可能感知不到。但从其他人的报告里来看,这种现象越来越严重了。”他放下刻刀,一边端详着咒骸一边拿起画笔上色:“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个原因。在你出生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咒灵有意拔高自身实力的情况。所以我想,这应该和树有关吧。”


  “双亲是六眼无下限术式和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再次打破咒术界与咒灵界的平衡确实也不为过。”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他漫不经心地说:“或许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又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天才呢?”


  夜蛾瞥了他一眼:“怎么,终于愿意承认自己不是最强还是不乐意你儿子替代你成为新的最强?我从硝子那里听过你不少荒唐事,三十几岁的人了,在家里还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别动那只熊!我做了大半个月呢!”


  五条悟自顾自地从咒骸堆里翻出一只大熊,权当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谁叫您这里不多放几把椅子。树将来的路,我不会替他做决定。”


  夜蛾动作停下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不打算让树进入咒术界吗?”


  年轻的父亲盘腿坐在咒骸熊的身上,左手杵着下巴,眼睛被眼罩遮着,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线。


  “不,我的意思是,我会让他了解,但是否加入是他的权力。”


  “我经常会想,如果当初询问了惠的意思,如果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融进一个更广阔更温暖的社会,他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男人露出一个挺温柔的笑:“如果他像每一个普通的孩子,从幼稚园到初中到高中,再去大学,他接触更多美丽的事,更多好心的人,而不是成天和恶心的咒灵打交道,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我的惠是不是能够更加开心。”


  “但我知道这个假设并不成立,因为津美纪还是会被诅咒,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走上这条路。惠缺少的并不是刻苦与努力,他只是太少掌握主动权,更准确地来说,他其实是根本没得选。被迫被伏黑甚而抛弃,被迫被我接来身边,被迫被我套上一个‘至少别被我甩太远’的辔头。”


  “我很后悔,当初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他说话,哪怕连一个平等询问的过场都不愿意走。”


  “树不仅是我和阿惠的孩子,他其实更是一个弥补过去的契机。我曾经没有给惠的,惠自己理应得到却没有得到的,我们希望他都能得到。”


  “说实话,我不希望树有多么得优秀。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他不会觉醒术式。”


  五条悟起身,他拍了拍那只咒骸熊,将它塞进玩偶堆里。他指了指自己,嘴角弯出一个很浅的笑:“期待、恐惧、仰慕、嫉妒、敬畏、崇拜等等等等,这些情绪产生下的诅咒,并不见得多舒服。”


  夜蛾不说话了,他将手里刚刚完成的咒骸扔给五条悟。那是一只小猫,雪白的毛,蓝色的瞳孔,眼型圆润得像一颗杏枣。


  “带回去给树当玩具吧。”


  五条悟拎着咒骸的后颈,有些嫌弃地打量半天:“好丑啊,我怕它吓到我儿子。”


  夜蛾正道刚刚有些伤感的心情瞬间变成了一个邦硬的拳头,他将手里的刻刀撇在了地上,反正也打不到他那个学生,倒还不如省点力气。


  “刚才是悠仁把报告转交给我的,说是伊地知替他们定一个新开的主题卡拉OK去了,二年级的几位也会一起去,你不去凑热闹吗?”


  “不去啦,”这个嘴欠的男人还是揣着那只咒骸猫走了,他背对着夜蛾正道挥挥手,声音里带了些雀跃:“家里有人等着。”


  04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昏暗,靠窗的地板被泡在橘色的阴影里,窗外云霞翻滚,归家的鸽群是收束的晨昏线,落日漫不经心地退着潮。他轻轻地关上门,朝五条树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伏黑惠倚着飘窗的软枕睡着了,百叶窗拉了一半,柔软的光从罅隙间探进来,一条一条,落了伏黑惠满身。四周静悄悄的,他整个人就这样沉在深秋温柔又盛大的日落里,仿佛一头蜷缩在草丛里的鹿。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变成噪点,暖色的光影漏斗似的倾斜,Omega纤细的身形像一条弯曲的河,慢慢地流进五条悟的心里。


  树躺在Omega右手边的带着滑轮的摇篮里,是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距离。五条悟走过去,他的小孩儿罕见地清醒着,五条树很聪明,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爸爸在睡觉,所以不哭不闹的,只是睁着一双肖似伏黑惠的明亮的绿眼睛,好奇地盯着横杠上垂下来的小小的捕梦网的尾羽。


  看见五条悟,小孩儿的眼睛亮了,他张了张嘴,刚想咿咿呀呀地叫嚷几声,他的父亲却微笑着竖起食指抵上嘴唇,示意他不要出声。树安静地眨着眼,很短的手臂挥舞着,挣扎着去抓捕梦网的装饰。


  Alpha坐在伏黑惠的身边,手指移过去盖上他微微蜷缩的掌心,默不作声地看着自顾自玩耍的树,等着他的Omega醒过来。


  生了树之后伏黑惠的体质肉眼可见地垮下去,精神疲惫,咒力虚弱,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甚至都不能长时间地维持两条玉犬的形态。


  五条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初他故意不提小孩子正是这个原因,咒术师诞育子嗣的过程就是在消耗咒力,双亲的实力越强,透支的代价就越大。


  夜蛾曾经因为好奇御三家之间的轶闻秘辛而问了五条悟一些事情,他说:“为了拥有更加强大的继承人,御三家是会经常联姻的吧?”


  “是这样,”五条悟点点头:“为了得到天赋异禀且继承家族术式的孩子,御三家经常会让合适的族人结成伴侣。但或许是因为双方血统本就已经很优质导致第三方难以达到一种突破,诞生的孩子却越来越平庸,所以这种家族式的婚姻往往以失败告终。而在更早的时候,五条与禅院的关系因为御前比试降到了冰点,两家从此几乎就断了联系。因为如果到时候生出一个天才,是带领父族还是提携母族,这很难办。”


  “经过一段漫长的探索,那些家伙发现其实同某些普通的咒术师结合反倒更容易诞育优秀的孩子。当然代价也很巨大,众所周知咒术师诞育子嗣的过程就是在消耗咒力。”五条悟讽刺地笑了笑:“哈,很无聊吧,在他们的脑子里,婚姻和配种没区别。”


  上一个继承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咒术师早已殒命在御前比武里,御三家百年历史浩浩汤汤,五条悟无从得知那位家主的父母是哪两位,继承了什么术式,也无从得知那位家住的伴侣又是何许人。


  在六眼、无下限术式与十种影法术的三重加持下,五条悟并不愿意去冒险。


  他比谁都渴望给伏黑惠一个真正的家,有一个像他也像自己的小孩子。


  但如果是以剥夺伏黑惠引以为傲的术式,甚至是健康与生命为前提的话,他会果断说不。


  可是伏黑惠多倔强啊,他说我要留一点什么给你。


  类似的话伏黑惠说过不少次,从他把Omega从那个破旧的居民区捡回来的时候,只有六岁的小孩子就说我欠你的将来一定会还。五条悟当时没在意,他哈哈地一笑置之,然后将一把姜汁软糖放在他的掌心。


  进入高专之后伏黑惠不再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只是拼着一股劲向前冲,企图用行动将它延续下去。


  其实五条悟想说,惠爱我就足够了,惠的爱是无价之宝,拿什么我都不换。


  他爱这个无论多大在他心里都永远是小孩的伏黑惠,比爱更爱,比时间还要久远。


  五条树的成长即是他另一个亲人的复健。


  很多次的,伏黑惠像初学者那样双手搭出玉犬的手势,那两只自幼陪伴他长大的巨犬身形模糊地凑在他身边,很快便如同散沙一样消失。


  五条悟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伏黑惠重重地靠回沙发背。刚刚诞育子嗣的Omega甚至无法操纵身体里微弱的咒力去维持最基础的式神,他一遍一遍地试,一遍一遍地失败,直到什么也召唤不出来。时光仿佛在他的身体里翻卷着后退,让他再一次回到起点。面露倦色的伏黑惠闭上了眼,他的双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像一株东风里败落的木槿花,守着脆弱的蕊,一瓣一瓣熬成灯尽油枯的瘦骨嶙峋。


  他走过去,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低头将脸埋在伏黑惠的颈间。五条悟还没说话,伏黑惠就抢先说道:“别担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Omega抬手去碰五条悟的鬓角,最强咒术师的发丝不像他的脾气,又狂又硬又不正经,手心里托着像一团融化的奶油。五条悟在家的时候会关掉无下限,因为这里是英雄的温柔乡,他心里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只有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他能逃脱掉那些烦心事,甩下最强的头衔,做一个最平庸的父亲和丈夫。


  “你不用对我这么过度保护,五条老师,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伏黑惠的手指拨弄着Alpha的头发,语气很轻很平静:“没什么好怕的,我有时间重新开始。”


  他与五条悟耳鬓厮磨了一阵,然后重新搭起手势。两条玉犬从阴影中嘶吼着奔出,纵身跳上沙发,甩着尾巴去蹭他的手臂。


  “船到桥头自然直,是不是?”


  伏黑惠动了动,宽大的家居服堆成起伏的柔软的山脉。他睡眼惺忪,掌心下意识合拢,松松攥住五条悟的指尖。Omega睡得脸颊有些泛粉,他眨了眨眼,企图让自己从睡眠中慢慢清醒过来。


  “回来了?”


  意识仿佛一块吸饱水的海绵,沉甸甸地难以移动。伏黑惠眯着眼睛,被五条悟拉着坐直身体。树的注意力立刻从捕梦网转移到了伏黑惠的身上,他开始不安分,在毛毯里动来动去,把自己拱成一只胖胖的毛毛虫并发出很急促的哼唧声。


  坐在飘窗软垫上的Omega向前挪了一些,他趴在摇篮的栏杆上,伸手去点小孩子的脸颊。


  “今天树怎么醒得这么早?是不困吗?”


  五条树咿咿呀呀乱叫一通,然后很短很小的手抓住伏黑惠的食指。五条悟眼尖,还没来得及制止,小孩就一口咬住了Omega的指腹。


  “不可以咬爸爸。”


  五条树置若罔闻,甚至还很呆地看着他,嘴里嘟囔出一声很黏的哼唧,绿眼睛干干净净,像盛夏最绿的一茬香樟树叶。


  五条悟刚想摆出的严厉表情瞬间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他的语气软下去,像每一位初为人父的父亲一样对小孩子没有办法。


  “爸爸会疼,被你咬疼,所以赶快松开。”


  伏黑惠想翻眼睛:“你和小孩儿讲道理有什么用啊,果然你还是不会养孩子。”


  “哈?不会养孩子不也把惠养大了,还养得这么可爱。”


  “喂!”


  “知道,孩子在这不能说这种话。但是夸可爱又有什么关系啊!”


  伏黑惠说不过他,于是选择岔话题:“树才长了一颗牙,咬人也不疼的。”


  树很快就松开了他爸爸的手指,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落在毛毯上的光斑。他伸手去抓,发现什么也摸不到,但自己的手却变得很亮。小孩子愣了半天,很感兴趣一样重复这个动作。五条悟抽了一张纸替伏黑惠擦手指,语气里带了些鄙夷:“这孩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Omega懒得理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儿,眉眼温柔下去,连声音都压成打卷的春风。


  他说,树好小啊,那么小的小孩儿,一只手就可以托住。


  五条悟和他并肩坐着,日落即将走向尽头,光拢成炙热的余烬,被风吹进室内只剩下浅色的流动的波纹痕迹。


  “我遇见惠的时候,惠也很小,一只手也可以托住。”


  “惠就站在居民楼的巷口里,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背着书包,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小。”


  “你身后蹿过一只黑色的野猫,有和你一样的绿眼睛。”


  “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孩儿真可爱,和那只小猫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那只猫奔向了漆黑又脏乱的深巷,而小孩儿却朝我跑过来,变成了我的惠,也变成了伏黑惠。”


  05


  五条悟觉得自己最接近死亡的日子是在五条树两岁时的一个晴天。


  在一张被猩红淹没的白布单下。


  那只手垂下来,鲜血滴答滴答。


  他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第一次这么惶恐,惶恐到不知所措,惶恐到连已经成为本能的无下限术式都被那片红色摧毁殆尽。


  日光刺眼又冰冷,风刮蹭着像是在杀人。


  被盖住的人是谁?


  而我又该怎么办?


  我该走过去吗?


  我该承认这是现实吗?


  “悟。”


  夜蛾正道双手插在衣兜里,指尖掐着掌心,他正努力斟酌着语言想要安抚他曾经的学生,强大到神佛都畏惧的男人。


  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因为没有人真正地了解五条悟,他的心和他的力量一样令人生畏。五条悟所有的平易近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几分是真情实意有多少是面子工程,他聪明,也洞悉人心,他为所有人量身定制一个很合理的距离。在这个距离里或许有人会因为他的某些行为而觉得无语、不靠谱,但没有人会因此而觉得被冒犯。


  这是五条悟的距离,和他的术式一样,高山之巅,寒风吹彻。


  能让他关掉无下限的人已经躺在了鲜血里,生死不再。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的。


  刻上灵魂的标记在某个瞬间变成齑粉,他就该知道从此之后他的温柔乡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周遭安静得很,直到钉崎野蔷薇的啜泣从指缝里流出来。


  五条悟走过去,他抓住那薄薄的白布单。


  那感觉真糟,伏黑惠不会喜欢这么粗糙的布料。看起来又冰又生人勿近的小孩儿出人意料地喜欢柔软的东西,他喜欢舒适的棉质家居服,喜欢温暖的羊毛毯,喜欢五条悟的信息素和银色的发丝,喜欢小小的树抓住他手指时露出的很天真的笑。


  可这些天堂都没有,伏黑惠喜欢的都没有。


  “别拉开!”


  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尖锐地仿佛划墙的玻璃碎片,刺耳又绝望。


  “别拉开,五条老师。请……请别拉开,”她蹲下去,眼泪将眼线膏溶成乌青的一团:“请别拉开,因为……因为不成……不成样……不成样子了。”


  “咒灵……是那个咒灵……”


  太阳还是会升起,月亮也依旧会落下。奈良吉野山的樱花雨和京都东福寺的枫叶林还会是那副模样。


  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面临浩劫,即使他的死亡足够为另一个人带来难以名状的打击。那样轻飘飘,甚至比出生还要安静。


  明明生和死都是同等的重要。


  日子被打碎可以再重新拼起。


  可这些都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手沾上爱人的血,心里也从此埋下了一个红色的地狱,十八层里关着他的一辈子,不得超生。


  伏黑惠的葬礼依然是一个晴天,或许是老天爷觉得他出生在一年最黑暗的时候,所以死亡与下辈子都要用最明亮最灿烂的日子来收尾和开始。


  夜蛾正道在学校的休息室找到五条悟,为伏黑惠准备葬礼的时候一直是家入硝子帮忙照看树,今天是他带孩子回家的时候。他推开门,却发现五条悟在哭。


  最强咒术师坐在沙发上,黑色的眼罩被扔在一旁。他的左手盖上眼睫,在一地的寂静里默不作声地流泪。


  夜蛾正道的第一反应是:五条悟会难过?


  五条悟也会哭吗?


  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因为悲伤而不可遏制地掉眼泪吗?


  夜蛾不由得想起夏油杰,百鬼夜行时五条悟杀死了他,一身血腥气地回到高专。五条悟的眉眼是沉下来的,一生好友终生老友,他毫无选择却也毫无悔意地动手。他没怎么过多表现出来,但夜蛾是清楚的。五条悟很难过。这一切如同六月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吹散五月的阳光,往事不可追,遗憾不是后悔,所有人都有抱憾一生的事情。


  那理当是五条悟在此之前遭遇的最大的震撼,但是他没有掉哪怕一滴眼泪。


  或许正是因为一辈子开始得过于顺风顺水,过于意气风发,过于超拔出群,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五条悟其实是一个人。他承受得了所有的期望与诅咒,也会像任何一个平凡人一样因为疲劳而歪在椅子上小憩。


  夜蛾正道知道五条悟没有葬礼上那样冷静又理智,完全标记是打在灵魂上的烙印,一方的死去为另一方带来的伤悲因此恒久到几乎一生。


  这就是命运为爱情的定义。


  甜美、浪漫、至死不渝。


  惨烈、悲哀、尾生抱柱。


  全都是它,统统是它。


  欲得其爱,必承苦痛。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此言不差。


  因为转眼之间便天翻地覆,微笑变成眼泪,生活褪成回忆,相册一页一页掉成灰烬。


  “悟。”


  校长走过去,他其实毫无办法。五条悟从出生就注定了有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面对,他是上天派给人间的神,所以他要被不断磋磨。


  要不断地被打破,不断地被重组。


  要不断地上路,不断地痛苦地重新开始。


  “我后悔了。”


  “我不该听惠的话,我不该让他去把树生出来,我明明知道这对他来说会有多大的伤害。”


  “我不该让他出难度很大的任务,他明明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


  “明明都是可以完全规避掉的错误。”


  “他从六岁到现在,除了被封进狱门疆里那段时间我从没让他受过这么重的伤。我知道小孩子很难带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我一直都很小心,我甚至都没敢把他交给七海。”


  “可即使是这样......”


  “可即使是这样......”


  “我在最不应该最不会出错的时候出错了。”


  “然后失去他了,彻彻底底的。”


  “他一定又是没听我的话,打不过就跑啊。他还以为自己现在是一个人吗?他还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吗?他还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死去吗?”


  五条悟抬起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落下,他蓝色的瞳孔像融化的天,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停的雨。


  “树才只有两岁啊。”


  “听我说,悟。”


  夜蛾正道抬起手,隔着无法触碰到的距离将掌心放在他曾经的学生的发顶上:“为已殒命之人找出其死亡的意义和理由的行为,有时是对死者的冒渎。


  “惠没有来得及留下任何话,但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有哪些事想做。”


  “你身上都背负了什么样的遗愿,曾经惠说出口的,来不及说出口的。”


  “你不是一个会回头并且停下的人,树还在硝子那里等着你。”


  无论再怎么转换思维,伏黑惠死去的过往,自己对此无能为力的过往,都不会随之改变。无论设想了怎样的可能,在心里悔恨痛骂过无数次,只有那一天,那一个瞬间,伏黑惠死去的结果,永远都无法改变。


  可就算是这样,也要渐渐地舍弃过往,渐渐地向前迈步,经历过无数次无数次的后悔,才能把死者变为过去。


  “爸爸,别睡啦。”


  五条悟睁开眼,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五,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小憩了不过二十分钟。他的小孩站在身边,绿眼睛像伏黑惠,鼻梁撑起的线条像伏黑惠,眼角的笑纹也像伏黑惠,不张扬,安安静静。


  他低头去看树,小孩才四岁,矮矮圆圆的一颗小萝卜,扒着他的膝盖奶声奶气地说话。


  “野蔷薇姐姐刚才又打电话来啦,她说你再不去餐厅就不给你留座了。”


  “好啊,”五条悟站起来,将树一把抱起来朝门外走:“那爸爸带树去吃冰淇淋好吗?”


  “不要,我想吃寿司。”


  “那我们就去找你的野蔷薇姐姐和悠仁哥哥。”


  “夜蛾大叔也会去,据说是因为临时排不到座位被悠仁哥哥拉过来的。”


  “不可以叫他大叔,他会生气,要叫他校长,叔叔也可以,不要加大。”


  “为什么?”


  “他不服老啦。”


  五条树双手搂住五条悟的脖子,同他一样的银发蹭上五条悟的脸颊,很软。


  “爸爸。”


  “嗯?”


  “刚才我把你叫醒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看着我笑啊?”


  “没什么啦。”


  06


  五条树喜欢看书。


  这实打实地遗传了他另一位亲人,但比起伏黑惠对纪实类灵异杂志的偏爱,小孩儿口味大众很多。他什么都看,即使昏昏乎乎不知所云到流眼泪打哈欠也要将一本书翻完,这很容易让五条悟联想到他去世的Omega在看电视方面的奇怪习惯。


  五条悟每天会给他五岁的儿子念睡前故事,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因为伏黑惠不喜欢童话书,也不乐意听睡前故事。梦幻岛是小孩子才有的摇篮,念故事也是小孩子才有的权力和撒娇。


  不是五条悟来得太迟,是伏黑惠的一生开始得太早。


  但正是因为这种不熟练,晚间三四十分钟的阅读时间往往会变成父子之间的拌嘴。


  “爸爸你念慢一点!我都记不清有哪些人!”


  “哈?还能有什么人啊?不就是王子公主巫婆恶龙?”


  “你胡说!昨天念的明明还有小矮人!”


  “好嘛,小矮人小矮人,树也是小矮人。”


  “我会长高的!”


  “行,”五条悟低头去翻下一个故事:“树将来会比爸爸还高。”


  斑斓的绘图本在膝头摊开,像将一场晾干的陈旧的梦打翻在眼前。五条悟的眼睫颤了颤,他微微一笑:“接下来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哦,树还想听吗?”


  “是勇士屠龙拯救村子的故事吗?”


  “猜错啦。”


  “是王子爬上高塔拯救长发公主的故事吗?”


  “也不对。”


  小孩子在被子里拱了拱又来回翻了个身,咒骸猫咪呜咪呜地钻进门缝,跳上床铺,甩着尾巴在五条树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


  “我猜不出来啦,不猜了。”


  五条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像一只巨大的蚕蛹。他侧躺着,一双绿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那颜色被昏黄的夜灯浸润成波纹潮水,温柔得濛濛。


  “是一个关于憧憬、勇敢、挣扎与毁灭的爱的故事。”


  小孩子瞪大了眼睛,他觉得所有的故事都该是美好的,所有的梦都该是幸福的,世界上不该存在残破的爱和不圆满的结局。


  “爸爸我今天能不能迟睡一小会儿?我想听完这个故事。”


  “可以,但是你明天早上得吃两个猕猴桃。”


  五条树当即就垮脸,他不喜欢猕猴桃,原因是这种水果长得太丑,像发霉长毛的柠檬。


  五条悟一直觉得他这话有问题,但五岁孩子多点稀奇古怪的奇思妙想也是好的,毕竟他曾经一直认为五条树不太聪明。


  “一个半,剩下半个中午吃。”


  “那你干嘛不全吃了,反正早完得吃。”


  “我心里难受。”


  五条悟挑挑眉,以一种严厉的目光看向他的儿子:“别让我发现你把水果塞进猫的嘴里,那是你的宠物,不是垃圾桶。小小年纪尽干点缺德事,也不知道像谁。下次咒骸猫再坏了你就自己抱着去找夜蛾叔叔修。”


  小孩儿冲他扁嘴,企图趁他不注意扮鬼脸,结果当然是被抓了个正着。五条悟抬起手作势要打他,把树吓得哧溜一下缩进被子里。那只手抬得很高落得很快,力度却很轻地停在被面上。


  Alpha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儿子,声音很温和:“谁要打你,你爸我打过你吗?每次不都是任劳任怨替你收拾烂摊子,说教都没几次,出来听故事。”


  五条树又钻出来,银色的发丝在枕头上散成稀薄的云。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她们谁也没有像年幼的那位妹妹渴望得厉害,而她恰恰要等待得最久,同时她是那么地沉默和富于深思。”


  “小人鱼在这森林面前停下步子,非常惊慌。她的心害伯得跳起来,她几乎想转身回去。但是当她一想起那位王子和人的灵魂的时候,她就又有了勇气。”


  “你将仍旧会保持你像游泳似的步子,任何舞蹈家也不会跳得像你那样轻柔。不过你的每一个步子将会使你觉得好像是在尖刀上行走,好像你的血在向外流。如果你能忍受得了这些苦痛的话,我就可以帮助你。”


  “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晚,为了他,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她交出了她美丽的声音,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晚,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满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后一晚。”


  “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这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她再一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投向这王子,然后她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


  五条悟合上书:“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关于爱的诞生和爱的毁灭。”


  五条树小小的脸上一片严肃,他说:“我不喜欢这篇故事。”


  大人觉得小孩儿这副样子很有趣,他双手抱臂靠在床头的椅子上,歪头去问他的儿子:“哪里不喜欢?”


  “我觉得王子很坏,”小孩子嚷嚷:“我才不信他看不出来小美人鱼喜欢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还心安理得,他甚至去喜欢了别人家的公主。”


  “可他一直以为是那位公主救了他啊。”


  “我知道,”小孩儿的表情很难过:“可是小美人鱼明明这么喜欢他,也付出了很多啊。什么都没有,为了靠近那个王子鼓起了那么大的勇气,连走路都很疼。”


  “虽然她不能说话,但王子教她读书写字,可这样她都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为什么啊?”


  “她是知道王子不会娶她所以不给王子带来任何负担?还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位公主呢?”


  “可是明明已经鼓起勇气来到这个陆地了啊。”


  小孩儿越说越委屈,最后还是滴滴答答地开始掉眼泪。他一边笨拙地擦眼泪一边抱紧怀里的咒骸猫,很掷地有声地说:“是王子杀死了她!一定是的!”


  是王子杀死了她。


  是王子杀死了她吗?


  其实是爱吧。


  是爱杀死了她。


  是爱让她放弃鱼尾、放弃嗓音、放弃高贵的人鱼公主的身份、放弃被救赎的机会。


  这些完全都是可以被规避掉的错误。


  五条悟想着,即使是童话,也逃脱不了由爱而生的诅咒。


  他坐到床边,好声好气地去哄他哭得抽抽嗒嗒的小孩儿:“哎呀,都说了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啦。树乖啦不哭啦,爸爸带你去洗脸,然后我们就去睡觉好不好?”


  小孩儿被爸爸抱在怀里去盥洗室洗脸,他一边打嗝一边挥舞着小拳头:“都是那个王子的错!”


  《海的女儿》是五条树最不喜欢的童话,却是伏黑惠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童话,这是他最喜欢的两篇之一,还有一篇是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两篇都是不得善终的爱情,或许冥冥之中就注定他同样会变成消失的泡沫与死去的夜莺。


  当时伏黑惠刚上初中,白色的制服衬得少年人的肩膀格外瘦削,他像一张纸,仿佛被风吹一吹就会飘得无影无踪。他呆在家里看书,五条悟出差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窝在沙发上对着手中硬壳书发呆的小孩儿。


  “不见得啊,”五条悟蹿过去,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一样打量手忙脚乱藏书的伏黑惠:“惠居然也会看童话书啊,明明已经上中学了。”


  “别藏嘛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大人斜斜拉开眼罩,一只蓝眼睛露出来,璀璨夺目:“我又不笑话你。”


  “笑话已经写在你脸上了!”伏黑惠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朝自己房间走:“把眼罩戴好,你像刚从海上抢劫回来的海盗!”


  五条悟随手将伴手礼的礼袋朝桌上一放,几步走过去将他的小孩儿抓进自己怀里。他低头,下巴抵上伏黑惠的发顶,小孩儿衣料上有洗涤剂的清香,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味道。


  “不说声欢迎回来吗?”


  “才不要。”


  “我很累诶。”


  “那就去休息。”


  大人在心里发笑,嘴上却把声音放低:“真冷淡啊,你知道你在伤我的心吗?我那么快的结束任务就是想早点回来见你啊!我可是超额完成任务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冒着累倒进医院的风险快快回来的!”


  彼时津美纪已经因为诅咒昏迷不醒,五条悟这番话或许戳到了伏黑惠心中的某个痛点。他转身,很认命地把额头靠在成年人的胸膛上,闷闷地说:“欢迎回来。”然后又很不情愿但是觉得很有必要地补充了一句“你没必要这样,我又不会跑。”


  伏黑惠说完自觉很没意思很无地自容,直接跑回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五条悟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肚子疼。


  在很久之后,五条悟才知道伏黑惠当时看的是《海的女儿》。他看到小美人鱼去找了巫婆,用声音换来一双腿,她害怕那些黑暗邪恶的动物,却依然选择向前走。


  走向王子的路布满鲜血、疼痛,她却义无反顾。


  人总是会因为得不到的渴望的东西而驻足而印象深刻。


  很多年前伏黑惠因为小美人鱼而发呆,很多年后当他也终于拥有勇气之时,世界却回收走了他的代价。


  世界是童话故事里的巫婆,同它交换,美梦不再是美梦,噩梦不再是噩梦,梦也不再是梦。


  07


    五条树在咒术领域方面的能力一直被无数人关注。


  夜蛾曾经问过五条悟这方面的事情,一般继承家族术式的咒术师在四到五岁时会相继进入发现咒灵以及觉醒术式的阶段。但五条树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夜蛾正道觉得有些奇怪:“树这是晚发育?还是说你知情不报?”


  五条悟倒不觉得意外:“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希望别人知道我儿子厉害和他自己将来选择哪条路并不矛盾。或许他本来就不是咒术师,我早说世界上某个角落肯定存在着某位天才。”


  “你是在告诉我正正得负的道理?”


  最强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没所谓:“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在乎。”


  “你知道,御三家甚至是阿伊努的咒术联盟都相当重视这件事情。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继承人和禅院家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生下的孩子,除了追溯御三家漫长的历史,这在近百年的咒术界是前所未有的,更别提他出生后各级咒灵的异动。”


  “我知道。”


  五条悟很平静,眼神却渐渐冷下去:“让那帮废物少惦记我和惠的孩子,不然我就把他们统统送去见鬼。”


  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因为五条树过完五岁生日之后就看见了咒灵。


  更严谨地来说,其实应该是在他生日当天。只不过那小孩儿憋了几天没憋住,决定去找他的老父亲坦白从宽以免秋后算账的时候能少吃几个猕猴桃。


  彼时两个五条人先去了东京都以北的千叶县,在迪士尼主题公园里大玩特玩。事实证明五条悟无论多少岁都不会养孩子,他完全忘记了五条树的年龄以至于挑的项目只有他自己可以大玩特玩,五条树象征性地参加了游行表演和包括且不限于被五条悟抓着按在灰姑娘头像框后疯狂拍照等一系列奇怪活动。


  五条树当场就不干了,五条悟难得从他愤怒到想要用仅有的可怜词汇量破口大骂的脸上发现自己小时候的臭德行。他有些遗憾,到底是没把树养得更像惠一点。


  惠多好啊,又乖又可爱,是上天给予他的恩惠。


  小孩儿越嚷嚷越没力气,越没力气越委屈,越委屈越气,越气越想嚷嚷。眼看大半天下来了啥也没玩到,一年就这么一次的日子被他老爹玩掉了,而他自己在一旁不是对着空气干瞪眼就是对玩得上头的五条悟干瞪眼!


  五条树委屈得想就地打滚,或者坐时光机附身到未来比五条悟还高的自己身上“父慈子孝”孝敬他老子一顿,但是现在他除了手里只剩一口的冰淇淋蛋筒什么都没有,连蛋糕的渣都没瞧上一眼。小孩儿低着头,不由得悲从心来,他把蛋筒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嘴巴一撇鼻头一酸,开始掉眼泪。


  五条悟暗叫不好,他立马蹲下来把他的小孩儿搂进怀里。大人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将心口的一阵酸疼杀死在五条树圆滚滚的小身板里。


  一张和伏黑惠肖似的脸,无论怎样都能最大程度上的牵扯住他的心。


  他是那样高兴五条树越长越像他死去的爱人,早在小孩子还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五条悟总是想着,请多像惠一点吧。他的惠多好啊,孩子如果能像他那样,黑发绿眸,笑起来安静又美丽,像晚风里兀自绽放的百合花。


  小孩子一边哭一边数落他,说自己没有蛋糕,说爸爸像个傻子明明这么大了还玩迪士尼,说他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用小孩子少吃甜食这个借口去拿他的糖,明明他已经装作不在意巧克力没了为什么爸爸还要再吃硝子阿姨给他的曲奇,而且吃都吃了为什么还要再说一声“树我把你的饼干吃啦”。


  “好嘛,是爸爸错了,爸爸向树道歉。”


  “蛋糕在家啦在家啦,爸爸藏起来了。明明就在冰箱里,藏得那么明显,树是小笨蛋。”


  “哈?迪士尼明明也出售成人票!”


  “小孩子少吃甜食这话没错,这个不道歉!”


  “真拿你没办法,”五条悟的额头轻轻撞了撞五条树的:“既然这样就带你去横滨的儿童乐园玩好啦,你不是前几天刚看完《面包超人》吗?我们就去面包超人博物馆好不好?”


  他抱起孩子向外走,打算带五条树去洗手间洗脸:“以后一定要少哭哦,漂亮的眼睛要去看漂亮的风景,不是用来掉眼泪的。”


  从那里回来之后五条树就开始有点不对劲,整个人慌慌张张,有时候还会发呆。五条悟知道这小孩儿肯定出了点事,他在心里给树划定了一个日期,如果超过这个期限他自己不过来讲,那他一定会在主动把事情问出来前让他多吃几个猕猴桃。


  果不其然,在生日之后的第二天半夜里,月黑风高,五条树偷摸着跑到他老爹的房间里。当床铺下陷的时候,五条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为是伏黑惠夜里醒了出去喝水。他翻了个身,并没有听到记忆中很轻的类似于“怎么了”或者是“我吵醒你了”这类的询问。


  他眨了眨眼,意识如同涨潮,带来的除了清醒,还有更深的不可窥探的回忆。


  五条悟睡眠一直不是很好,这是他的能力带来的后果之一。他本人如同一块强大的磁铁,六眼探知的范围内任何咒力的浮动都会被他所感受到,这使得他的精神不得不一直高度紧绷。虽然长这么大他克服着克服着已经成了习惯,但不适感却要长伴他一辈子。伏黑惠是睡得轻,五条悟小小的动作都能将他拉出睡眠。


  Omega眯着眼,很轻地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


  五条悟把脸埋进伏黑惠的怀里,鼻尖蹭着他柔软的家居服,手臂绕过他的腰搭上单薄的脊背,语气里带着睡醒的沙哑:“想要惠抱着我睡啦。”


  伏黑惠很无语地嗤了一声:“大半夜的不睡觉。”


  可他的双手却温柔地环向五条悟的脑后,将他朝自己怀里搂紧一些,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又向下滑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在哄一只猫。伏黑惠打了一个很小的哈欠,头低下去,鼻梁藏进五条悟散开的发丝里。


  “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要迟到。”


  “惠亲我一下。”


  那声音很无奈,温柔的轻轻的,像无意识地妥协:“你少撒娇。”


  “就一下,我不闹你。”


  可伏黑惠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大人抬手托住小孩儿的侧脸,拇指摩挲着脸颊,眼神很柔和:“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


  五条树是个勇敢的小孩儿,他很小开始就喜欢一个人睡,这还是很像伏黑惠。


  房间没有开灯,小孩儿眼眶有点发红,他吸吸鼻子,很小声地说:“爸爸,我有点害怕。”


  五条悟掀开被子将树卷进来,两个人缩在一起将被子撑满。他捏住小孩儿的鼻尖,故意装成很凶的样子:“早知道你有事情了,还敢瞒着我,明天就去买一箱猕猴桃让你吃。”


  五条树用他短短的手臂很困难地环住他爸的,他仰着脸,绿眼睛可怜巴巴地看过去:“我坦白,就吃三个可以吗?”


  “五个。”


  “四个。”


  “再说就吃十个。”


  “爸爸抬价不是这么抬的。”


  “十五个。”


  “十个。”


  “成交。”


  “成交。”


  一顿价讨得莫名其妙,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小孩儿吸溜着鼻子,又朝五条悟身边凑了凑,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勇气一样。


  “爸爸,我生日的时候,在面包超人博物馆里,看见一位阿姨的后背上爬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长得很丑,像虫子又不是虫子。我想提醒她,可是那么多人都像没看见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那东西长得好丑啊,我有点害怕。”


  五条悟沉默着听完,他当时也看见了,不过是很低级的咒灵,就并未放在心上。


  大人露出一个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酸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原来第一次看见咒灵会是这样。


  那惠呢?


  同样也是他的小孩儿,惠第一次看见咒灵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也会像树一样觉得奇怪或者害怕吗?


  他无从得知任何答案。


  如今想来,原本自以为的熟稔与亲密,其实皮下满满的都是漏洞。五条悟并非那么了解伏黑惠,他的小孩儿不爱开口,而他也再无法用时间做刀来剖开那颗核。


  他侧躺着,和小孩儿面对面:“记得爸爸之前和你讲过的故事吗?咒术师与咒灵,诅咒师与咒术师,咒术师与人类。”


  “现在,”他轻轻点了点五条树的额头:“你已经具备咒术师的资格了。”


  小孩儿瞪着绿眼睛,表情有些跃跃欲试:“我以后也会变成爸爸这样吗?”


  “别急着做出决定,”大人微微一笑:“当你长大些,再长大些,长大到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判断,对于正义与邪恶的分辨,再去考虑该选择哪条路。”


  这对小孩儿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他小声地说:“趴在阿姨背后的就是咒灵对吗?”


  “没错。”


  小孩儿愣了好半天,然后低头又发了一会儿呆,声音更小了:“那,我的另一个爸爸,也会变成咒灵吗?”


  五条悟眼睫颤了颤,他抬手摸了摸树的头发:“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之前送你国外水果软糖的那位哥哥,他叫乙骨忧太。他的恋人在死去之时,因为他的不舍以及挽留而被诅咒,无法解脱,变成了咒灵。”


  “所以当故人离开,不要去怨恨,树。”


  “即使我们有再多的不舍、悲伤与悔恨,也不要这样。”


  “这会把他们束缚在我们的身边,这是,不公平的。”


  五条树很少会提起伏黑惠,小孩儿很早慧,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很多人心中刻着的悲伤,尤其是他的父亲。而五条悟并不避讳伏黑惠的死,因为五条树终有一天会知道一切,曾经有一个很爱他的人死在他两岁时的某个晴天。


  可“死”这个字总是沉重的,像秋天最后的一片落叶。


  而且,他要如何开口呢?


  因为五条树的出生,导致伏黑惠的实力大幅度下滑,导致整个咒灵界疯狂地进化。


  他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却在冥冥之中成为杀死亲人的共犯。


  五条悟不会舍得。


  他总说:“你的另一个爸爸去给你摘星星啦,等哪一天下起星星雨的时候,他就会来见你,给你一袋又一袋的星星。树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儿,因为不仅有我们爱你,还有天上的星星。”


  五条树乖乖点头,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看过《卖火柴的小女孩》,故事里说:“一颗星星落下来,就有一个灵魂要到上帝那里去了。”


  一个人从一个地方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或许就是死亡的意思。


  他在家看见过伏黑惠的照片,他最熟悉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也在照片里。彼时他们都很年轻,高专的建筑在远处若隐若现,那应该是在下午拍的,阳光正盛,他的双亲并肩站在一处,伏黑惠的眉眼安静又秀气,绿眼睛像夏天的风,五条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和另一位爸爸长得真像。


  他一定很爱我。


  五条树这样想着。


  因为爱我,所以会一直想着我。


  因为一直想着我,我才会和他长得这么像。


  小孩儿钻进大人的怀里,五条悟收紧手臂,将他的小孩儿拥了个满怀。五条树软软的胳膊环住他爸爸的脖子,他故作老成地叹气,那语气有些滑稽,五条悟憋不住地想笑。


  “猕猴桃能不能分期吃啊?”提到这种水果小人精的口气都开始变得沧桑:“反正有冰箱。”


  “可以分期吃,你一天一个。”


  “一天半个不可以吗?”


  “你可以少食多餐,一天几次,一次一口。”


  五条树气死了:“早知道就不坦白啦。”


  五条悟笑了笑:“你不坦白我也迟早会从你那里挖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压根藏不住。”


  他亲了亲树的脸颊,语气相当温和:“但我还是很高兴你会主动来和我讲,以后都要这样知道吗?没有人会完全了解任何人,爸爸也不能完全理解你,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让爸爸来帮你解决,你要学会坚强,学会独立,也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依靠别人。”


  小孩儿点点头,他搂着大人脖颈不松手,想了一会儿闷闷地说:“我很爱你,爸爸。”


  五条悟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树的后背,慢慢地哄他睡觉:“爸爸也很爱你,小树苗。”


  小孩儿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看的童话,他继续叽叽喳喳,还抬手比划:“可是我爱你有那么多!”


  “嗯,那我爱树有我的个子那么多。”


  “我爱你有悠仁哥哥跳远那么多!”


  五条悟笑出声:“我爱树永远胜过树爱我。”


  小孩儿傻了,他瞪着绿眼睛“啊”了一声,然后开始尖叫:“爸爸耍赖!”


  大人把脸埋进小孩儿温热又柔软的怀里,嘴角扬起很纯粹的笑。


  “爸爸给你双倍的爱,比双倍更多的爱,比天上星星还要多的爱,让小小的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爸爸永远爱树。”


  所以树,当你长大以后,看过这人世间,接受过他人给予的关爱,遭遇过他人带来的恶意,目睹其他的被双亲呵护长大的小孩儿,请不要因为惠的离去而愤怒,也不要因此而悲伤、难过,自卑。


  灾燹时逢,命运不公,这并不是一个人被其他人以及被自己伤害的理由。


  树要知道自己是被爱浇灌长大的,树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树的另一位爸爸也会像我一样,在别的世界里纯粹地热爱着他最乖最可爱的小树苗。


  爸爸会一直爱你。


  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


  08


  五条树六岁的生日是一个晴天。


  生日当天他穿着新衣服,漂亮得像一个小天使。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以及禅院真希陪他在咒术高专的操场上玩耍,狗卷则在一旁守着,生怕小孩子在玩闹中出事。夜蛾正道送给树的咒骸猫一直咪呜咪呜地在小孩儿脚边打转,并且时不时举爪子试图吓唬打量它的熊猫。


  小孩儿讨喜,能喊哥哥姐姐绝不叫叔叔阿姨。在这点上他比五条悟好太多太多,他老子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叔叔阿姨以下的礼貌称呼。


  夜蛾正道和五条悟站在一旁看那四个人玩成一团,他今天也会去参加五条树的生日宴,原因是五条悟作为他的学生难得大发善心端正学风,想起他这个老师企图孝敬一下。


  “树还没有觉醒术式吗?”


  “没有。”五条悟双手插在衣兜里,寒冬过后重又生出绿意的草地夹杂着一点泥土的气息,东京四月的风柔和得不像样,吹着扑着迷人眼。


  他耸耸肩:“我无所谓,树开心就好。”


  那边不知道玩起了什么,连在一旁认真看护的狗卷棘也掺和了进去。五条悟听见那里的笑声不断,被距离拉得有些模糊,落到耳畔只剩了很轻的回音。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远远喊了一声:“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过来吧,爸爸带你们出去吃大餐啦!”


  那边挤挤嚷嚷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喊声,五条悟看见他的小孩儿远远地朝他跑来,他蹲下去,张开双臂等树扑他满怀。


  可小孩儿的身后,却跟着两条巨大的狼犬。


  他听见树欢快的叫嚷远远地传来:“爸爸!我刚才玩手影,然后就突然出现了两条狗狗!它们是我召唤出来的吗?”


  ——你身后蹿过一只黑色的野猫,有和你一样的绿眼睛。


  ——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孩儿真可爱,和那只小猫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那只猫奔向了漆黑又脏乱的深巷,而小孩儿却朝我跑过来,变成了我的惠,也变成了伏黑惠。


  一黑一白的影子,像箭像流行像翻涌着倒退的时光。日光盛大又璀璨,两双绿眼睛重叠在一起,过去的无数个瞬间徐徐展开,须臾间从脑内撞进眼底,那瑰丽的冲击几乎带来近乎窒息的感觉,痛苦到五条悟想要落泪。


  破旧的居民区,偌大的咒术高专。


  少年人明亮的绿眼睛,经常会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耳尖,低垂着的爬满鲜血的手。


  他纤细又充满爆发力的身影,他看小小的树时柔和的表情,他被蒙在白布下无法再相认的脸。


  五条悟经常会想,当初的他为什么会觉得爱是最扭曲的诅咒,明明当时什么也不懂,什么都纸上谈兵。


  那或许是因为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早年狂妄的言论迟早会一语成谶。


  从前世到今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情深不寿,大抵如此。


  可他的惠没有白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他给他送来第二份恩惠,用以消磨荣耀背后的孤独与悲哀。


  也会有人带着他曾经遗落下的东西,在长路上继续前行。


  他并非雁过无痕鱼游无迹,而是真正留下了他的爱。


  五条悟接住扑过来的小孩儿,拥着他在四月的日光下无法遏制地落下泪。


  END(TBC)


——————————————

  *没想到吧

  一些碎碎念放在这:

  *文中加粗的文字是东堂bro的台词以及被我修改的官方小说片段

  *之所以在END后打了TBC是因为可能很多人并不喜欢这个结局(其实我个人觉得完整性和故事性都达到了),所以之后可能,大概60%的可能这里,会考虑写一篇后续,讲一讲小孩子长大之后的发生的事情。只是可能!我很废说不定就跑了orz

  *写这篇之前一直也想鳏夫五条悟要怎么带儿子,死了老婆之后又会怎样,一时之间觉得这文好难写。但是基于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怎么样都不会ooc这条铁律(?)就,闭着眼乱写了。不知道在大家心里五条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我这里,我其实一直很希望他能够平庸一点,能够不那么辛苦,因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无论他再怎么神也只是人。所以《枯木长青》里,他只是个很平凡的丈夫(死了老婆的)和父亲

  *原本还想说一点想表达的意思,但是结合全文和文名,我觉得应该表达地很清楚了。最后,希望大家阅读愉快www

  


  



易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猫猫鱼表情包!!!!可以存图禁止二传!!!!
如果要去玩记得留个名儿!!
如果搬运平台需要授权❗️❗️❗️
没有授权我分分钟锤爆狗头
字是群里的姐妹p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决定分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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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骨头

漫威英雄的高考应援

*送给首页即将高考的你们


-1-

Peter倒挂在天花板上说:“Mr.Stark我听说明天就是中国的高考了。”

Tony戴着护镜没有抬头,他正在改良Peter的战服,之前Peter说蜘蛛勾爪会把他卡在纽约的下水道里。


Peter将手机调到录影模式,“我想我应该说点什么鼓励他们。”

“去外面捣鼓那些年轻人的玩意。”Tony看着Friday列出的风险值若有所思。


Peter落到地上,他冲着手机屏幕清了清嗓子。


“Hi, 这里是Peter Parker,你们的好邻居蜘蛛侠。有一次我外出任务时,Karen在安全屋里...

*送给首页即将高考的你们

 

-1-

Peter倒挂在天花板上说:“Mr.Stark我听说明天就是中国的高考了。”

Tony戴着护镜没有抬头,他正在改良Peter的战服,之前Peter说蜘蛛勾爪会把他卡在纽约的下水道里。

 

Peter将手机调到录影模式,“我想我应该说点什么鼓励他们。”

“去外面捣鼓那些年轻人的玩意。”Tony看着Friday列出的风险值若有所思。

 

Peter落到地上,他冲着手机屏幕清了清嗓子。

 

“Hi, 这里是Peter Parker,你们的好邻居蜘蛛侠。有一次我外出任务时,Karen在安全屋里给我欣赏了高考的纪录片,那可真是令人震撼。你们表现出了非凡的坚韧与毅力,我想你们每个人都有成为超级英雄的潜质。考试就像一场试炼,能通过这场考验的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人。”

 

 

-2-

 

Peter好像还想补充点什么,Tony将风险值调控到安全范围内,摘下护镜闯进镜头里。

 

他环抱着双臂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并不是因为我就读了MIT,我能做到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Tony Stark。每个人的一生都有独特的意义,没有人是为了一场考试而诞生的。你要找到你自己的定位,不要为了一场考试就沾沾自喜或是妄自菲薄。”

 

Peter连忙将镜头对准他的正脸,这让Tony感觉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鼻尖,他轻咳一声继续说:“Stark工业在今年夏天会设置开放日,加油。”Tony拍了下Peter的肩膀,走回了实验台。

 

“Mr.Stark的意思是他会在开放日等你们。”Peter俏皮地冲镜头眨了眨眼睛。

 

-3-

 

“高考?”Bucky手里拿着一个毛线球,他周围坐着几个瓦坎达的妇女,正在缠线打毛衣。

 

Bucky不准备打毛衣,瓦坎达没有冬天,但今年圣诞节他和Steve打算悄悄回布鲁克林一趟,看看几经易主的老屋子。托查卡拉的福,那两处房子都归到了他们名下,苏睿甚至收购了大量上世纪的老家具。

 

“是的,我录了一些视频,像给美国中学生的那样。”Steve拿到了苏睿设计的微型相机,他花了半个月才学会怎么用。

Bucky凑过来,他腿上放着Steve画的设计图,是两件款式相当过时的毛衣。

 

“我想看。”Bucky说,他还没有见过Steve录的那些东西,也没有看过Steve跳国债大腿舞。

Bucky觉得有点难过。

 

Steve选中其中一个视频,视频里出现穿着美国队长制服的Steve对着镜头说:“中国的高考考生们,明天你们就要奔赴各自的战场了,拿好你们的武器——准考证,2B铅笔,直尺圆规和橡皮,记好集合时间。Captain America 与你们同在。”

 

-4-

 

Bucky不知道高考是什么,于是Steve给他分享一个Peter传给自己的纪录片。

他们窝在帐篷里看了一下午,Bucky几次看得目瞪口呆。

 

“军事化管理?”

“不,那是全寄宿式高中。”

 

“清晨操练?”

“噢,那是他们早上7点就开始的自习。”

 

“他们为什么不睡觉?”

“他们平均只能睡5-6个小时。”

 

“Steve.”Bucky侧过脸看着身旁和自己紧紧挨着的人。

“什么?”Steve也转过头,温和地回望他。

 

“他们真的生活在和平时代吗?”Bucky看完了纪录片,但他仍然不能理解。

Steve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在为自己的未来而战。”Steve说。

Bucky沉思了一下,他打开录影,对着镜头说。

 

“你们好,我是Winter Soldier,我没有上过大学,也不擅长数学。如果你们厌倦了考试,可以来跟我一起种李子。”

 

 

-5-

 

Thor接住了一个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女孩。

“你在做什么?”他将女孩送回地面,扶着她的肩膀问。

 

“我搞砸了。”女孩说,她脸上满是泪痕。“我知道我会搞砸所有的一切,我的父母会对我失望透顶,那些亲戚和同事会对我们冷嘲热讽,全世界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Thor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半跪下来与女孩平视。

“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父母都会爱你。”

 

“而你也无须在意那些蝼蚁的态度。”Loki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瞪了一眼在约会途中忽然消失的恋人。

 

“我做不到,我仿佛被一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无处可逃。”女孩怔愣地看着Loki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自己面前。

 

“那也别急着寻死,中庭人。”Loki神色冷漠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不合你的心意,那就去做个坏蛋,而不是留下一具尸体供人哀悼。”

 

Thor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搭住Loki的肩膀笑着说:“你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6-

 

史蒂芬发现王最近忙得团团转,说是和香港圣殿一海之隔的内地正被邪气侵扰。

 

每逢内地高考,就会有来自各个次元的危险势力想要趁虚而入。他们专挑那些饱受压力的考生,有些会控制他们的灵魂,去伤害别人,有些甚至会为了获得他们的灵魂,企图害死那些年轻人。

“王,我找了几本古籍,有些可以让人精神放松的咒语。”史蒂芬将围着自己乱晃的斗篷推到一边,冲那边焦头烂额的王喊道。

 

“让我看看。”王立刻冲过来拿起史蒂芬手上的书,“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你知道我们应该维护自然,而不是破坏平衡。”

 

史蒂芬托着腮说:“但首先是守护生命,才能维持自然的平衡。”

王从书中抬起头问:“你准备怎么做?”

 

史蒂芬放出法阵,那个法阵和以往的传送阵有所不同,更像是一个镜面反射。

“咳,各位即将考试的高三学生,我是Dr.Strange. 当你看到这个画面时,你已经被我的咒语控制了,这个咒语会让你们进入长达8小时的高质量睡眠,以确保你们明日会有一颗清醒的大脑与良好的记忆力。”

 

史蒂芬打了个响指,“那么,晚安。”

 

做一个好梦。

 

 

 

END

 

高考只是一个转折点

既不是开始,更不是结束

它无法让人平步青云,也不会令人深陷泥沼

 

高中三年你所学到的知识只是皮毛

但你磨炼了毅力,学会了坚韧,抵抗住压力

 

这才是你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祝你们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花落月明

[清北清] 拂晓

拂晓


cp:清北清

by:萧月


清华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屏幕。

于是他的视野重新回归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寂静,寂静得如同贝克斯顿的实验,讲台上的老教授用教鞭敲着黑板絮叨过无数遍,他全数记清,无法忘却。

那位老教授是北大介绍过来的。最初来的那天,老教授拍着清华的肩膀说,都一样啊,清华北大都一样,都是好孩子。清华只是礼貌地笑笑,却未回应,只是在返程的路上暗自加高了面对北大的一道心墙。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是青梅竹马,理应是熟络的——事实上也确实熟络得很。只可惜这种熟络似乎走错了方向,与其说是老友间的默契,不如说...

拂晓

 

cp:清北清

by:萧月

 

 

 

清华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屏幕。

于是他的视野重新回归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寂静,寂静得如同贝克斯顿的实验,讲台上的老教授用教鞭敲着黑板絮叨过无数遍,他全数记清,无法忘却。

那位老教授是北大介绍过来的。最初来的那天,老教授拍着清华的肩膀说,都一样啊,清华北大都一样,都是好孩子。清华只是礼貌地笑笑,却未回应,只是在返程的路上暗自加高了面对北大的一道心墙。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是青梅竹马,理应是熟络的——事实上也确实熟络得很。只可惜这种熟络似乎走错了方向,与其说是老友间的默契,不如说是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每天打探,应对,反策,这种日子实在够累,而总有人希望他们两个能将此游戏玩得乐此不疲。

清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约莫是什么人的回复,而他已经懒得理。窗外月光如水,有晚睡的少年少女还在楼间小路上打闹;他想推开窗子警告一句,然而终究只是翻了个身。

谁没年轻过?他也曾经这样青春,扛着相机拍过水木清华的清丽夜景,还要笑着反讽一句你们未名湖可没有这样好的月色。约莫是和平的日子太久了,他想——和平到心里都长了草,春风吹过悠悠丛生,荡漾一片摇曳心旌。

 

如今他仍能偶尔梦见沐浴在战火里的旧日子,大抵是拜某些怀旧的学生们所赐。内忧外患的年月,许多人睡着,或是看起来像睡着;只有他们是清醒的,像沧海中两粒不肯将就的沙砾,穿行过千山万水,在遥远如梦的地方执手对坐无语凝噎。那个时候北平已经不再是北平,而他们吞咽下无数隐秘的泪水,在每一个未能入眠的凌晨叩首月光,紧握着一卷书本,像紧握一本救赎。

千秋耻,终当雪。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北大的眼睛里像是闪着火光,好像五四学生手里拿着的火把,让清华无端地生出一种信念,以为这火焰能够燃尽过去的一切悲哀和未来的一切不平,能够唤醒所有沉睡的灵魂,能够破开最冷的严冬融化最坚硬的冰原。那个时候他们围坐在火炉边,讲着学以救国的想法,尚还年轻的脸上写着坚毅。

无可辩驳,那是他们一生中最为低落的日子,却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光辉的日子。他们是对的,黎明终究有一天是会来的,那面火一样的红旗在天边跳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得几乎要大声喊出来。先前是中国,如今是新中国,一切都再也不一样了,几十年的血与风终究尘埃落定,他们终于可以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地携手拥抱,大声疾呼,从今以后艳阳高照,再无深夜——

然而黑夜仍未过去,夜路上的行人,未必走的都是正确的路。

没有人看得清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们就那样在黑暗里穿行。没有灯火,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到。那位敲着讲桌说着贝克斯顿实验的老教授已经不知所终,大约是已经被黑暗所吞没了。这黑暗吞没了太多人,一个两个,根本作不得数。谁会是下一个被吞没的呢,是清华还是北大?没有人预料得到,一个被黑暗裹挟挣扎不出,另一个,根本就是黑暗的源头。

大约也算得上一场同流合污——清华苦笑,一直笑出眼泪来,洗掉了脸上的浓墨重彩。

 

后来风声静了。只是没有人再敢相信黎明,往前走呀,一步一步地,都只是试探。原本紧握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曾经围坐篝火眼睛里闪着点亮未来的火焰的那些人如今都已经各自分散,沿着自己的路走着,越走越远。

 

人生如梦,一枕黄粱。黑夜太过漫长,以致于活在光明里的人,仍要自欺欺人地劝说自己这是黑夜,黑夜还没过去,你还要再等一等。

 

未名湖边上的杨柳又绿了,冬去春来,数不清已经多少个年头。仍还是那个未名湖,仍有草木菁菁照映青天碧水,似是桃花相似人未远。

他从没有过一刻,比现在更加想念当年青袄长衫的那位少年——他有最挺拔的脊梁,在最艰难的炮火里仍能咬牙屹立;他有高昂的头颅,挥毫泼墨,一纸学界宣言惊震整片山河。他对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北大,而他也是在那一刻开始,决定了不再跟随他的步伐,他要和他站在一起,并肩共看江山寰宇,看尽这世上所有壮阔波澜。

这泱泱国土,终究是要掌握在天下所有年轻人手里的,至于这天下,与你与我,事实上并无纠葛。

清华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这一觉居然已经睡了这么久——朝阳初升,逐渐吞没了天边那颗启明。




——Fin——

lion132
《江波涛也不是太懂》关于小周那...

《江波涛也不是太懂》关于小周那个子弹挂坠……

《江波涛也不是太懂》关于小周那个子弹挂坠……

不焱不淼
之前就說好要送給 @心虚的默某...

之前就說好要送給 @心虚的默某人2.0 太太的刀圖w
原本站ME的我生生被太太的萊總圈粉了!!!

割手搜是電影梗w星辰是R&R,相信默太懂的(☆´3`)愛你❤

…………對不起默太_(:з)∠)_我是個拖延癥晚期…冷圈有你,沒有售後也認了嗚嗚嗚quq

之前就說好要送給 @心虚的默某人2.0 太太的刀圖w
原本站ME的我生生被太太的萊總圈粉了!!!

割手搜是電影梗w星辰是R&R,相信默太懂的(☆´3`)愛你❤

…………對不起默太_(:з)∠)_我是個拖延癥晚期…冷圈有你,沒有售後也認了嗚嗚嗚quq

君问

【双叶生贺】他与他的二十八年

双叶亲情向

祝他们生日快乐prpr!


0.


你0岁,他0岁。


你包裹在干净的白色被单里,被护士抱到了新生儿观察室。此时尚且年幼的你还不知道,只因为短短五分钟的出生时间差,就要在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要叫身边那个长相一样的孩子为哥哥。


1.

你1岁,他1岁。


他比你更擅长爬行,首先拿到了妈妈手里的毛绒兔子。你不甘心,啊啊地叫着在地毯上继续挪动,试图离兔子更近一点。他又突然对兔子失去了兴趣,随手就甩给了你,还送了你一个嘲讽的眼神。


你气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支持你摇摇晃晃地...

双叶亲情向

祝他们生日快乐prpr!




0.

 

你0岁,他0岁。

 

你包裹在干净的白色被单里,被护士抱到了新生儿观察室。此时尚且年幼的你还不知道,只因为短短五分钟的出生时间差,就要在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要叫身边那个长相一样的孩子为哥哥。

 

1.

你1岁,他1岁。

 

他比你更擅长爬行,首先拿到了妈妈手里的毛绒兔子。你不甘心,啊啊地叫着在地毯上继续挪动,试图离兔子更近一点。他又突然对兔子失去了兴趣,随手就甩给了你,还送了你一个嘲讽的眼神。

 

你气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支持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扑到他身上糊了他一脸口水。

 

2.

你3岁,他3岁。

 

幼儿园的老师qx不分,无论叫你们两个谁的名字都像是在叫“叶秋”。最开始被叫到名字时你们两个还都会做出反应,时间长了无论叫到谁,做出回应的都是你。第无数次替他回答问题后,你有些不开心地看向他,他就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安静地坐着,给了你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3.

 

你6岁,他6岁。

 

年纪渐长,父母要求你们一人学一件乐器。他选了钢琴,你则作死地选择了逼格高的大提琴。然而上了几节课后你才痛苦地发现原来钢琴不需要随身携带,而大提琴却是要自己背来背去的。

 

于是在学习归来的路上,你背着和你差不多高的琴,他则背着手慢慢地跟在你身后。几公斤的琴压得你肩膀酸痛,他就适时地把琴从你肩上取下,背到自己的背上。

 

你还有点不开心:“喂,你干嘛动我的琴?”

 

“我这是不怕你被压的长不高。”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哥哥,保护弟弟的身高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4.

你9岁,他9岁。

 

在新年的家庭聚会上,他大爆手速,以一曲《野蜂飞舞》赢得满堂喝彩。你也不甘示弱,紧跟着他拉了一曲《爱的喜悦》,却因为过度紧张而一连拉错了好几个音。

 

你有些沮丧地收起琴,坐在他旁边等着饺子上桌。

 

“老哥你真行啊,弹那么快都不错音。”你有些嫉妒地说道。

 

“那是,哥这方面可是特长啊。”他得意地说道,然后又有些惆怅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可是你期末能考双百。”

 

“那以后我辅导你功课,你帮我练练手速吧。”

 

他立刻答道:“好啊,哥的打地鼠机给你玩。”

 

5.

你12岁,他12岁。

 

你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B市最好的初中,爸爸一高兴,送给你了一条小狗。那是一条白色的金毛猎犬,刚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团盘在你腿上。

 

“叫小点吧。”他说。

 

“为什么?”你说。

 

“鼻子这有个黑点啊。”他指道。

 

然而他的成绩却不是十分理想,只勉勉强强到了普通初中的录取线。爸爸托关系把他送进了你的初中,结果他竟然和爸爸讲,他不适合学习,他想通过别的方式闯出一片天地。

 

爸爸很生气,把他叫进书房训斥了好半天。你不放心,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偷听。只是当你刚把耳朵贴在书房门上的时候,他便推门走了出来,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表情,甚至嘴角还是依然微微勾起的。

 

看到你忧虑的神情,他笑了,轻轻摸了摸你的头发。

 

“别为我担心,小秋儿。”

 

6.

你15岁,他15岁。

 

可你们是同卵双胞胎,本就是一个人,同样留着叛逆的血。学习是如此的枯燥,就算拿到高分和好的名次也不能给你带来一丝一毫的欢喜。你终于受不了父亲的苛责和母亲的严加管教,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个决定。

 

你决定要偷偷离家出走。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你的行李已经悄悄收拾好,只等夜幕时分拎包走人;可等你想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你的行李和你的身份证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你的哥哥叶修的房间整洁,床单铺的没有一丝褶皱,你却凭借着双胞胎之间敏锐的心灵感应,从他的枕头下抽出了一封简短的信。

 

你的混蛋哥哥抢在你前面离家出走了。

 

7.

你17岁,他17岁。

 

五月初了,你们快要过生日了。

 

三年前因为他的捷足先登,你没能离家出走,不得不回归学校做一个优等生,按部就班地上课、考试、升学。而他离开家后就如一条灵巧的鱼一般没入深海,很久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他不用手机。后来你辗转地加上了他的QQ好友,急切地问了他几句近况。他语气平淡的一一回复,却没有当年那般亲密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说吧。等老头子不再逼得那么紧吧。”

 

“小点做妈妈了哦,她快要生宝宝了。”

 

“哦。”

 

“你不回来看看吗?她最亲你了。”

 

“算了吧。”

 

从这句回复以后,你的一概问题都石沉大海。他的头像灰掉了,你不知道他究竟是下线了,还是隐身了,还是单纯的不想再与你交谈了。

 

“至少把身份证还给我吧,我快要高考了。”

 

他仍然没有回复。不过三天之后你收到了一份快递,打开一看正是你三年前丢失的身份证。

 

你想了想,一笔一划地把那个H市的寄件地址抄了下来。

 

8.

你18岁,他18岁。

 

你考上了p大光华,全家上下很是高兴,似乎完全忘记了你还有一个隐于市井的哥哥。在开学的前一个月,你终于忍不住,借着旅行的名义去了H市,找到了你抄下的那个地址。

 

老旧的居民楼光线幽暗。你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最后还是听到声音的邻居打开了门。

 

“住在这的那对兄妹已经搬走了。”邻居说,“小姑娘实在可怜,本来就没父母,现在哥哥也没了。”

 

“你说什么?”你感觉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被抽走,脸一下就白了。

 

“前两天那车祸,你不知道吗?”邻居叹息道,“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现在有个小伙子给那哥哥操办丧事,照顾他妹妹。说起来都是邻居,我也帮了一把,不过这些孩子以后的日子估计很难过。”

 

他没事。你的心沉回了胸膛中。

 

“你要想找他们,去楼下网吧试试运气吧。”邻居好心提醒道,“这房子已经卖了,那小伙子又说他没身份证也租不了新房子,暂时在楼下网吧打工呢——对就是那个嘉世网吧。”

 

你摸了摸口袋。回程的高铁票已经取好,正静静地躺在你的口袋里面。你辞别了那位好心的邻居,下楼走进了嘉世网吧。

 

你问老板:“叶修在吗?”

 

“叶秋?”老板头都没抬,随口答道,“不在,接他妹妹放学去了。有事找他的话晚上再来吧,他值夜班。”

 

“没事。”你说道,将你的身份证递给了老板,“我捡到了他的身份证。”

 

9.

你21岁,他21岁。

 

你快大学毕业了。你的室友沉迷荣耀职业联赛,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惊诧了一下,直问你是不是嘉世战队的叶秋。

 

“你真的不是那个叶秋吗!一叶之秋啊!”你的室友用手指模拟了一下伏龙翔天,兴奋地问道。

 

“真不是。”你无奈地笑道,“同名同姓罢了。”

 

你的室友便悻悻地缩回头。

 

你感到好笑,在QQ上戳他:“你的ID起的很好啊。说吧,暗恋我多久了?”

 

他隔了很久才回复你:“别闹。”

 

你偶尔也看看他的比赛。第四赛季总决赛他的一叶之秋被季冷的刺客舍命一击直接带下场,嘉世败。这一赛季他没有拿到冠军,你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安慰他一下。

 

“我没事,比赛就是有输有赢的。”他却没有对于这个结局过于失望,依然淡定地回复你。

 

“我还以为你能四连冠呢。”你说。

 

“三连冠也不错了。妈最近怎么样?”他说。

 

“身体挺好的,平时还是总念叨你。倒是爸还是挺生气,总说你不务正业,这都多少年了啊!”你说。

 

“老头子就是这么固执。”你似乎隔着网线听他轻笑了一声。

 

10.

你25岁,他25岁。

 

你大学毕业,进入了叶家的公司工作,很快便升到了总裁的职务。倒是他这些年来一成不变,从第四赛季开始就再也没拿过冠军,也没回过家。

 

你的工作也十分繁忙,没太多时间关注电竞圈这些消息。直到他退役的新闻被爆出,你才惊觉竟然有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你问他:“哥,过年回家吗?爸妈都很想你,小点又生病了,我带她去了好几趟宠物医院,明天还得去挂水。你再不回家,她都要认不出你了。”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

 

很快又到了新年,不出所料他又没回家。一过年事就很多,爸妈又开始逼着你相亲,你烦不胜烦,干脆改了QQ签名,飞到H市去找他。

 

经历了一番折腾,你终于坐在了兴欣网吧的椅子上,开始耐心劝说他回家。

 

“爸病了……”

 

“老梗了!别想骗我!”

 

“好吧,其实是妈……”

 

“你再编!”

 

“小点死了!”

 

“都活了13岁了!差不多了!”

 

你气结,发现从小到大就永远都说不过他。

 

“你退役了,至少一年才能复出,不回家干什么?”

 

“我自有打算。”

 

“待在网吧里,当网管?”你冷笑一声,“上瘾吗?七年前你就给嘉世老板打工,你想再搞一只战队出来?”

 

“原来那是你啊。”他恍然大悟,“陶轩还说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送过来一张身份证,我就想是不是你了。唉,熊孩子,也不知道给你哥我留点钱!”

 

“我管你呢!”你勃然大怒。

 

“好啦好啦别生气,大过年的呢。”他笑着安抚你,“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一样都没做到。”你道,又一脸神秘地去问他,“你和苏沐橙怎么样了?有没有发展出革命友谊以外的其他感情?”

 

他一脸正直:“沐橙是我妹妹。”

 

你不乐意了:“我还是你弟弟呢!亲的那种!”

 

他拍拍你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正因为是亲弟弟,才不能太宠着你,得让你早点经历一下风出雨打,见识一下社会的黑暗面。”

 

几天后你不得不回B市了。他送你到兴欣网吧的门口,在你殷切的目光下终于落败,许下承诺:“再拿一个冠军就回家。”

 

呸,那得多少年之后。

 

11.

你28岁,他28岁。

 

他组建了新战队,又拿了一个冠军,终于回家了。

 

他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穿着单薄的外套,在离家的十三年之后终于重新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小点已经15岁了。作为大型犬,她已经相当长寿,但现在也已经衰弱的走不动路,整天趴在垫子上打瞌睡。

 

今天他回来,你特意请了假留在家里,还把小点的窝拖到了门口。

 

门铃响了。他带着一身的寒冷雾气走进家门,把箱子拎进了房门。

 

小点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睛。

 

他蹲在小点面前,伸手试探地摸她的头。

 

小点低吠了一声,开始舔他的手。

 

“小点一直最喜欢你。”你内心复杂地说,“就算十三年没见,她还是认得出你。”

 

他抬头看了你一眼。

 

“所以有的时候人还不如狗。”你有些嘲讽地说,“小点走失了还知道自己找回来,某些人走出家门就消失了十三年,还让爸妈一直那么担心。”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你的头就被硬物打了一下。

 

“怎么说你哥呢!”你的妈妈站在你身后,用手里的锅铲狠狠击打了你的头。

 

她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大儿子,眼睛里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过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妈,你别哭。我回来了。”

 

12.

你满心欢喜,觉得他回来了你的工作量就会下降,爸妈也不会急着催你结婚了,人生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

 

然而区区两个月后,他就又被爸爸赶出了家门,据说去做荣耀世界邀请赛的中国队领队。

 

你:“……”

 

淦。叶秋就是天生的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