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油画里的历史丨伊丽莎白一世系列】之三:青少年时期
P1 伊丽莎白一世画像,P2托马斯西摩, P3 约翰达德利。
亨利八世的遗孀、太后凯瑟琳·帕尔在国王去世后并没有保持单身多久。在他去世后仅几个月,她就嫁给了旧爱,托马斯·西摩,海军上将,爱德华国王的叔叔和英格兰护国公爱德华·西摩的兄弟。
伊丽莎白带着她的仆人去与女王和她的新丈夫住在一起,一个新的麻烦时代开始了。
托马斯·西摩(Thomas Seymour)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英俊男人,他对他刚满十四岁的新继女产生了不健康的兴趣。他很有魅...
【油画里的历史丨伊丽莎白一世系列】之三:青少年时期
P1 伊丽莎白一世画像,P2托马斯西摩, P3 约翰达德利。
亨利八世的遗孀、太后凯瑟琳·帕尔在国王去世后并没有保持单身多久。在他去世后仅几个月,她就嫁给了旧爱,托马斯·西摩,海军上将,爱德华国王的叔叔和英格兰护国公爱德华·西摩的兄弟。
伊丽莎白带着她的仆人去与女王和她的新丈夫住在一起,一个新的麻烦时代开始了。
托马斯·西摩(Thomas Seymour)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英俊男人,他对他刚满十四岁的新继女产生了不健康的兴趣。他很有魅力,伊丽莎白很可能在青少年时期就迷恋上了他。但无论她青春期时对他的感情如何,西摩都利用了这种感情,开始一大早就去伊丽莎白的卧室,和她在床上嬉戏。有时女王亲自陪伴他,他们都会给她挠痒痒。伊丽莎白和西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永远是个谜。我们对伊丽莎白在太后家里的时光的知晓来自一段时间后对西摩与伊丽莎白和其他王室孩子的关系进行调查时产生的文件。当然,事情似乎已经失控了,西摩对伊丽莎白公然的性骚扰,而凯瑟琳·帕尔、凯特·阿什利或伊丽莎白本人都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舒服。据说伊丽莎白会起得很早,这样当他早上来到她的卧室时,她就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了。据说,当伊丽莎白被发现与海军上将单独在一起时,事情达到了紧要关头,凯瑟琳担心他对这个年轻女孩的兴趣,也许还有点嫉妒,认为她离开这个家庭会更好。伊丽莎白因此离开了,尽管这两个女人之间并无敌意,而且伊丽莎白经常写信给现在怀孕的女王。不久之后,凯瑟琳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玛丽,但太后未能幸存,并于 1548 年 9 月 5 日在休德利城堡去世。
离开家庭并不是伊丽莎白与海军上将之间的麻烦的结束。妻子去世后不久,西摩开始向伊丽莎白求婚。伊丽莎白拒绝了他。西摩深深嫉妒他哥哥的权力以及对少年国王的影响力,并想取代他成为护国公。
为了夺取权力,他计划绑架国王并将其和简·格雷夫人结婚,并自己与伊丽莎白结婚。他的计划失败了,他因叛国罪被捕。对于伊丽莎白来说不幸的是,他娶她的计划使她对国王的忠诚度受到质疑。她同意这门婚事了吗?她是他阴谋的同谋吗?王位继承人在未经君主、枢密院和议会同意的情况下结婚是叛国罪,西摩的行为使伊丽莎白陷入巨大危险。她的仆人被捕并被送往伦敦塔,而她本人也受到罗伯特·泰惠特爵士的严密看守和严格审讯。伊丽莎白只有十五岁,但她的一句不小心的话可能会决定所有她所亲爱的人的命运,并可能让她失去自己的生命。
在这种极其困难、非常可怕的情况下,在几乎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伊丽莎白成功地维护了自己的清白。然而,这位海军上将被判犯有叛国罪并被判处死刑。这一切对伊丽莎白的影响一定是巨大的。当然,这对情感和身体都造成了伤害,伊丽莎白在几个月后就感到不适。然而,这不仅影响了她的健康,也影响了她的声誉,这也是伊丽莎白非常关心的问题。她总是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希望能够平息关于她被上将怀孕的谣言。她写信给保护者,要求发布公告说这些事情是不真实的。在调查期间,伊丽莎白痛苦地与她的家庭女教师分开。在这些动荡的岁月里,伊丽莎白和她弟弟的关系受到了影响。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
为了尝试重新找回她的处女形象,伊丽莎白打扮成完美的新教女士。她穿着朴素的黑白礼服,拒绝用珠宝和其他服饰来装饰自己,也拒绝化妆。她的节制备受好评,就连她的弟弟也称她为“节制的甜姐”。
在他的兄弟托马斯的耻辱和死亡之后,爱德华·西摩被沃里克伯爵约翰·达德利取代,他很快成为诺森伯兰公爵。他是伊丽莎白儿时好友罗伯特·达德利的父亲,他们在公爵执政期间可能曾多次见过面。爱德华度过了一个相当健康的童年,但从 1553 年起,他开始病得很重,可能是肺结核。诺森伯兰很清楚,这个小男孩不可能活到成年,因此他必须为继承做准备。
英国法律的继承人是爱德华的姐姐玛丽,但她是一位天主教徒,她的继承无疑将结束诺森伯兰郡对教会的改革和他的个人权力。
为了防止天主教继承,诺森伯兰制定了一项计划,既可以保护新教,又可以保留他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玛丽和伊丽莎白都被排除在继承范围之外,那么王位要么落在亨利大姐玛格丽特的斯图亚特血统上,要么落在他妹妹玛丽的萨福克/格雷血统上。
亨利八世在他的遗嘱中排除了斯图亚特家族的要求,因此王位将直接落在萨福克公爵夫人弗朗西斯身上。
玛丽和伊丽莎白再次成为私生子,被排除在继承权之外,弗朗西斯被搁置,由她的女儿简·格雷夫人继承。
诺森伯兰郡还将他最小的儿子吉尔福德·达德利与简结婚,从而确保了达德利家族的影响力。
爱德华去世三天后,即 1553 年 7 月 6 日,简·格雷女士被宣布为女王。政变,然而,失败了。玛丽为自己的王位进行了坚强而成功的斗争,并于 7 月 19 日在伦敦被宣布为女王。五天后,诺森伯兰被捕并随后被处决。
【油画中的历史丨伊丽莎白一世系列】之四:王位继承人
(首先解释一下标题,那个年代英国王室的私生子女的概念和我们现在平时日常生活中说的私生子女的概念不一样,现在平时日常生活中的私生子女,指的是丈夫在外面出轨生的孩子,但是玛丽和伊丽莎白都是亨利八世的王后所生,按照那个年代的规定,亨利八世和玛丽的母亲离婚,玛丽成为了私生女,然后亨利八世娶了伊丽莎白的母亲,后来伊丽莎白的母亲被判处死刑,伊丽莎白也成为了私生女)
主楼图片:玛丽和伊丽莎白进入伦敦,彩蛋是:玛丽和菲利普,伊丽莎白被关在伦敦塔,还有主楼原图。
在成功击败诺森伯兰阻止她继承王位的企图后,玛丽胜利地前往伦敦。
伊丽莎白获...
【油画中的历史丨伊丽莎白一世系列】之四:王位继承人
(首先解释一下标题,那个年代英国王室的私生子女的概念和我们现在平时日常生活中说的私生子女的概念不一样,现在平时日常生活中的私生子女,指的是丈夫在外面出轨生的孩子,但是玛丽和伊丽莎白都是亨利八世的王后所生,按照那个年代的规定,亨利八世和玛丽的母亲离婚,玛丽成为了私生女,然后亨利八世娶了伊丽莎白的母亲,后来伊丽莎白的母亲被判处死刑,伊丽莎白也成为了私生女)
主楼图片:玛丽和伊丽莎白进入伦敦,彩蛋是:玛丽和菲利普,伊丽莎白被关在伦敦塔,还有主楼原图。
在成功击败诺森伯兰阻止她继承王位的企图后,玛丽胜利地前往伦敦。
伊丽莎白获得了与新女王一起骑马的特权,而备受尊敬甚至令人畏惧的亨利八世的两个女儿受到了欢呼的人群的欢迎。
因此,玛丽的即位对伊丽莎白来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然而,这两个女人之间不可调和的分歧,主要是她们不同的信仰,很快就引发了问题。
玛丽对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心存怀疑,不愿意承认她是王位继承人。事实上,直到她临终病重时,她才接受伊丽莎白为继承人。
现在,玛丽成为女王后,她开始在英格兰恢复天主教信仰。
她还通过谈判与查尔斯皇帝的儿子菲利普亲王结婚,最终于 1554 年在温彻斯特结婚。这段婚姻在英国极不受欢迎。西班牙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人们担心英国也会落入其统治之下。
来自肯特郡的一位绅士托马斯·怀亚特(Thomas Wyatt)对计划中的婚姻提出了反对。除了让女王放弃婚姻的意图之外,共谋者的计划仍然含糊不清。当他们被捕审讯时,发现他们的计划之一是让伊丽莎白嫁给德文伯爵爱德华·考特尼,以确保土生土长的王位继承人。
因此,伊丽莎白再次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政治阴谋中,一些人认为这一阴谋的目的更加险恶,目的是让她登上王位,而不仅仅是确保她的婚姻。考虑到伊丽莎白对婚姻的厌恶,以及她对叛乱的厌恶,她极不可能是他们计划的一方,或者即使她知道他们的计划,也赞成他们,但阴谋者使用她的名字,间接证据表明伊丽莎白很可能知道这次叛乱,这足以让她受到怀疑。
伊丽莎白否认对怀亚特的计划有任何了解,但女王的亲密顾问西蒙·雷纳德对这位新教王位继承人怀有敌意,并敦促玛丽和她的议员将她送上审判。
伊丽莎白没有受到审判,但她被当作囚犯关进了伦敦塔。
一想到要去那个很多人都没有回来过的地方,包括她自己的母亲,她就感到害怕,她绝望地宣称自己是无辜的,希望不要去。
但无济于事。1554 年 3 月 18 日星期日,她乘船前往皇家堡垒。起初,伊丽莎白拒绝进入,强调她是无辜的,是女王的忠实臣民,但她最终还是进去了。她被囚禁在钟楼里。她的一些熟悉的仆人与她一起被监禁,其中包括凯特·阿什利。伊丽莎白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她的存在被认为是对女王和西班牙婚姻的威胁,女王的顾问敦促处决她。
玛丽不愿意流血,但她屈服于压力,违背自己的意愿处决了简·格雷女士,强大的说服力可能会让她签署姐姐的死刑令。
但由于缺乏对伊丽莎白不利的证据,怀亚特死在街区时宣称她无罪,加上伊丽莎白在国内越来越受欢迎,这些都对她有利,她很快就被从伦敦塔释放了。
然而,她没有获得自由,并被作为囚犯带到牛津郡附近的伍德斯托克庄园。在她前往的路上,人群以热烈的欢呼和礼物迎接她,表达了他们在这个困难时期的支持。伊丽莎白在伍德斯托克被当作囚犯关押了一年。庄园破旧不堪,伊丽莎白不得不住在门楼里。她的仆人几乎没有地方住,负责她财务的托马斯·帕里不得不住在附近的城镇。伊丽莎白由亨利·贝丁菲尔德爵士的一百名士兵看守,严密监视。她被禁止见到凯特·阿什利,所有拜访过她的人都必须被查明,并且不允许她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与任何人交流。贝丁菲尔德也许过于严格,但他的警惕既是为了伊丽莎白,也是为了女王。
与菲利普结婚后,玛丽很快就相信自己怀孕了。这对她的支持者来说是个好消息,但也让新教徒感到震惊。如果玛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那么在英格兰恢复新教信仰的希望似乎就永远消失了。玛丽怀孕的消息也让伊丽莎白感到担忧。现在看来,她成为女王的机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遥远,据说她甚至考虑从英国逃到法国以避免终身监禁。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人们发现玛丽根本没有怀孕。玛丽现在越来越不快乐,也越来越不受欢迎。她将新教徒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的政策受到人们的憎恨,她让英国卷入与法国的战争,导致英国在法国的最后一个据点加来失去了。
玛丽不情愿地接受伊丽莎白作为王位继承人。继伊丽莎白之后,越过萨福克家族,最有权势的王位继承人是苏格兰女王玛丽(注:这位是苏格兰女王玛丽,伊丽莎白的姐姐是英格兰女王玛丽),她是亨利八世大姐玛格丽特的孙女。玛丽与法国王位继承人弗朗索瓦结婚不久,法国人和西班牙人是敌人。因此,尽管伊丽莎白是新教徒,但确保她继承王位以避免法国人获得王位才符合菲利普的最大利益。
1558 年 11 月 17 日,玛丽去世时,伊丽莎白正在她儿时的家哈特菲尔德。
据说,当她得知继承王位的消息时,她正在大公园的一棵橡树下吃苹果。
伊丽莎白此时只有二十五岁,并且是英国女王。
伊丽莎白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伊丽莎白跪在地上,用拉丁语低声说出她真正的感受:“这是主的作为,在我们眼中是奇妙的”。
如何写出名家神级比喻
分享5大句式,一学即会
1.「排比型」比喻
曼德尔施塔姆《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泪,如静脉,如童年的腮腺炎。
仿写要点:
这是一个非常干净利落的排比比喻句,"眼泪" "静脉""腮腺炎"3个喻体,均是身体发肤相关之物,仿写时要注意喻体属性的一致性。
仿写示例:
我听见故乡的呼喊,宛转如诗词,如童谣,如姥姥讲的睡前故事。
2.「人设型」比喻
罗伯特·麦卡蒙《奇风岁月》:
对妈妈来说,整个世界就像一条没缝好的棉被,棉絮总是会漏出来。而她的担心就像针一样,要把......
分享5大句式,一学即会
1.「排比型」比喻
曼德尔施塔姆《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泪,如静脉,如童年的腮腺炎。
仿写要点:
这是一个非常干净利落的排比比喻句,"眼泪" "静脉""腮腺炎"3个喻体,均是身体发肤相关之物,仿写时要注意喻体属性的一致性。
仿写示例:
我听见故乡的呼喊,宛转如诗词,如童谣,如姥姥讲的睡前故事。
2.「人设型」比喻
罗伯特·麦卡蒙《奇风岁月》:
对妈妈来说,整个世界就像一条没缝好的棉被,棉絮总是会漏出来。而她的担心就像针一样,要把那些可怕的裂缝一一缝起来。
仿写要点:
"棉被""棉絮""针"均与"妈妈"的人设相关,串成一条合理的逻辑线,突显人物特质。
仿写示例:
对老师而言,整个世界就像一张不及格的考卷,答案总是不尽人意。而他的唠叨就像橡皮擦一样,要把那些荒唐的答案一一改过来。
3.「对比型」比喻
贾平凹《带灯》:
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
仿写要点:
将同一事物(蜡烛)的相反两面(火焰向上,泪流向下)并列出来,形成巧妙暗喻。仿写的核心在于找到具有对比反差的元素,并合理地编排在一起。
仿写示例:
她的爱意就是春日里奔涌的潮汐,日出溢满,日落退却。
4.「情感型」比喻
朱利安.巴恩斯《柠檬桌子》:
心碎的时候,就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
仿写要点:
比喻手法是表现抽象情感的一大妙招。"心碎"原是一种看不见的感受和情绪,这里通过运用比喻,将抽象情感具象化。
仿写示例:
嫉恨的种子,就跟火中栗子一般,在无尽炙烤中一点一点崩开了壳。
5.「场景型」比喻
钱钟书《围城》:
女人涂脂抹粉的脸,经不起酒饭蒸出来的汗汽,和咬嚼运动的震掀,不免像黄梅时节的墙壁。
仿写要点:
通过构建一个合适的场景(吃饭),来表现本体(脸)和喻体(墙壁)之间的相似之处,让描述合理化。
仿写示例:
老板画的大饼,经不起996搬砖的损耗,和2千月薪的摧残,不免像永远加载不出来的网页。
仿写小练笔 :光看不练学不会,请选择一种比喻,留下你的仿写吧。
芋林嫂
跟藕@O++合写的段子……小小调侃一下!
(带一些all独向注意避雷!⚠️)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斯大林格勒的冬天会冷,我不知道这次不去俄罗斯也会这么冷。我叫我家的北溪去问布拉金斯基要点天然气去,他很听我话的,句句听。”
“我叫北溪,没有应,出去看,只见天然气管道炸成了碎片,没有我们的北溪了。”
“看见波罗的海里飘着一截管子。弗朗西斯说,糟了,怕是遭了阿尔弗了。北溪沉了底,咕嘟嘟嘟冒气泡,外层涂料都给剥光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截精钢碎片呢。这下全球碳排放直接爆了表,又要成为我的黑历史了。”...
跟藕@O++合写的段子……小小调侃一下!
(带一些all独向注意避雷!⚠️)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斯大林格勒的冬天会冷,我不知道这次不去俄罗斯也会这么冷。我叫我家的北溪去问布拉金斯基要点天然气去,他很听我话的,句句听。”
“我叫北溪,没有应,出去看,只见天然气管道炸成了碎片,没有我们的北溪了。”
“看见波罗的海里飘着一截管子。弗朗西斯说,糟了,怕是遭了阿尔弗了。北溪沉了底,咕嘟嘟嘟冒气泡,外层涂料都给剥光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截精钢碎片呢。这下全球碳排放直接爆了表,又要成为我的黑历史了。”
路德维希本不是红色阵营里的人。有一年初秋,布拉金斯基家里正需要一个上门媳妇,于是他就被带来了。路德维希模样长得周正漂亮,虽然有一些三德子的黑历史被嫌弃,但此刻又非常乖巧,事事顺着眼,不开一句口,于是布拉金斯基就把他留下了。
大家都叫他路德维希;也没人在意他姓什么,但金发碧眼,脸长得又端正,是个社会主义好苗子,于是大家便都开始叫他小路德了。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和布拉金斯基有了北溪之后突然莫名其妙主动放弃了监护权,开始囤积木炭。
他反复向人说他的悲惨故事,常常引住三五个国家来听。但不久大家也就听得纯熟了,便是一向宽容大度不轻易一票否决的老王也厌烦了。
“我真傻,真的,”他开首说。
“是的,你单知道秋天冷,你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没有事做也会来欧萌搅屎发癫的。”老王立即打断他的话走开去了。
路德张着口怔怔地站着,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但他还是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管道,能源,电热毯上,引出他的北溪的事。
后来老王心疼他可怜,教会了他用桃宝。他看见桃宝上的热水袋,电暖壶,他就说:
“哎哎,如果我们的北溪还在,也能有这么暖和了……”
“小路德,你又来了。早知如此,当时你怎么就依了阿尔弗雷德,和布拉金斯基离婚了呢?现在连北溪的监护权都丢了。”
“我么……?”
“你呀。肯定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啊,你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有多霸道强势,这次我不敢站错边。”
“我不信。你后来一定是自己主动献身了,倒推说他权势滔天。”
“啊……你……你倒自己试试看。”
“我才不怕他呢。”王耀笑道。
凛冬已至,王耀躺在家里,听到窗外毕毕剥剥的鞭炮声连绵不断,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整个神州大地。他懒散而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屋里暖气开得足足的。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订单,看到快递写着‘已签收’字样,希望电热毯能带给路德维希无限的幸福。
【美英/盎撒】欢迎回家
*CP:US×UK
*全文1w4,普设悬疑,父亲节活动文第一棒
*预警:失忆梗,惊悚情节,角色伦理三观不正,部分情节影射历史,改编自原大纲《仲夏夜惊魂》(详见专业史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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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病历本:「该病人被诊断患有重度的精神疾病,具体表现为身体虚弱、少言寡语;一年前因婚姻和家庭原因,开始出现失眠、幻觉等症状,且时常与亲人疏远,无缘无故感到紧张或恐惧……经准许,该病人即日将于本院接受手术,治疗可能造成的后遗症已通知家属。」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
*CP:US×UK
*全文1w4,普设悬疑,父亲节活动文第一棒
*预警:失忆梗,惊悚情节,角色伦理三观不正,部分情节影射历史,改编自原大纲《仲夏夜惊魂》(详见专业史合集)
*下一棒:@求导函数
一页病历本:「该病人被诊断患有重度的精神疾病,具体表现为身体虚弱、少言寡语;一年前因婚姻和家庭原因,开始出现失眠、幻觉等症状,且时常与亲人疏远,无缘无故感到紧张或恐惧……经准许,该病人即日将于本院接受手术,治疗可能造成的后遗症已通知家属。」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安。
今天是出院日,此前他在单人病房里留观了一个月,以确保手术没有产生过重的后续反应。和这个年代的任何精神病院相似,所谓的病房只是一处光线昏暗的隔间,食物从铁门窗送进,如果关押的是重病患者,则会定期强迫接受治疗。他或许该感激自己的家境,多付的费用使他不必体验饥寒,除此之外还有家属的嘱咐,让那群习惯欺侮病人的护士唯独对他关照备至。
他每一天都在期盼着出院,即使受过手术的头脑仍旧疲乏。医生告诉他这是后遗症,用于治疗的冰锥从眼皮上方刺进了大脑,在破坏额叶的同时也“切除了折磨您的病魔”,至于体弱、嗜睡,和失去一部分记忆,都是正常的,休养一段时间后便能重拾生活。
踏出医院的这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释然。一路上他望着窗外,城市景观在眼中一幕幕划过,回家的道路却显得有些陌生。那些街道和建筑像在记忆中漂浮,保留了轮廓,一旦细想又会像泡沫般破灭无踪。他努力眨了眨眼,终于有些记起曾经的日子,那时的自己还拄着手杖走过这条街,每周六去检视他的工厂,这是一条上班下班的必经路。
“感觉怎样。”他身边的青年说道,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美利坚朝他看了一眼,“还是想不起来?”
“见鬼的后遗症。”英吉利拉上车帘,从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收回眼神,“就像连带着切除了我的记忆。”
“那我可要感谢上帝那个老混蛋了,不枉我在你手术时祈祷那么多次——至少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嗯?”
美利坚握住方向盘,从喉咙里发出调笑声。英吉利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打量着他的脸。这个自称是他儿子的美国人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言行举止却让他很难相信这是出身于盎撒家的孩子,家风在前,他觉得自己并不会同意他们如此放肆无礼。
然而,即使他对这个年轻人心中有诸多别扭,这份亲缘关系从他们相似的五官中就能体现明显,以至于病院的护士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就没有怀疑过。
没错。他最初见到这个年轻人就是在精神病院里,手术后苏醒的第一眼。医生和护士们对美利坚很殷勤,仿佛他们接待的不是个病人家属而是天降拨款的摇钱树。拜其所赐,英吉利得以安稳度过从手术到出院的日子,美利坚偶尔也会来看看他,支付医药费,然后盛气凌人地挑剔那些他认为做得不够好的护士。
就像一个关心着父亲病情的儿子那样。
或许因为手术带来的疲乏和记忆缺失,英吉利对这个儿子没抱多少感情。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美利坚对他而言更像一个陌生人。
而美利坚对此毫不在意,似乎很热衷于和他瞎扯闲聊。
“哦,对。”美利坚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
英吉利想了一阵,对这么久远的事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只能承认自己记不清了。不知因为拘谨还是别的原因,他没有直视美利坚那双眼睛太久,就匆匆移开了视线,仿佛这张脸给过他什么不好的印象。
“真够可惜的,你忘了不少有意思的经历。”美利坚一边说一边将方向盘往右打,“比如你做饭做成黑炭,或者我倒茶叶导致马桶堵塞整整一星期什么的……哈,确实是很难忘的回忆,对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们的车抵达了目的地。盎撒家的三层宅邸近在眼前,大门上挂着写有姓氏的门牌。美利坚把车停在了院子里,领着他来到门前。看得出来英国人对这幢房子还留有一点印象,他张望着四周的景观,就像从前在他的院子里欣赏那些玫瑰花那样。可惜留守房子的美国人并不擅长打理园艺,他从前精心栽培的花,如今已经枯萎了大半。
“没事,这些旧玩意儿枯死丢掉最好,改天我帮你换一批新的。”
美利坚从门前的地毯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他侧身靠在门板边,示意英吉利先进去。傍晚的冷风吹得英国人手脚发寒,他走了进去,客厅里尚未熄灭的壁炉给予了一点温暖。他将脱下的风衣挂上衣架时,听到美利坚呼唤他的名字。年轻人锁好大门,朝他扬了扬嘴角。
“欢迎回家,英吉利。”他哼笑,“我的‘父亲’。”
一张离婚文书:「现因双方性格不合无法共同生活,女方申请解除婚姻关系,两个婚生子由女方直接抚养,男方定期支付抚养费。双方婚前已取得的财产归各自所有,婚后财产分割问题于下周六再议。」
“你在做什么?”
英吉利下楼时见到了蹲在楼梯口的美利坚。事实上,他归家后的这几晚没能睡得很好,一半原因是住院时遗留下来的神经敏感,另一半就是今天清晨来自楼梯口的这阵噪音。美利坚正在修补某一阶楼梯,考虑到另一个人还没起床,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能躲过病人敏锐的听觉。
“楼梯的木板翘了起来。”美利坚放下螺丝刀,侧过身子好让他下楼来,“如果不想哪天被绊倒的话,最好趁早把这鬼东西修了。”
英吉利在旁边俯身,低头去看他正在修补的楼梯。这架楼梯和它身处的宅邸一样有些年头了,几块旧木板已经被拆了下来,搁置在旁边,准备替换成新的。他注意到这几块木板上沾有污渍,是棕黑色的,就像天花板漏雨,或者有人曾在这里打翻过茶水一般。
木板上还有几道划痕,他偶然抬眼,发现这些相似的划痕在楼梯墙壁上也有,一道道划开墙纸,深浅不一却同样怪异。
“讨厌这些污渍?”美利坚拧着螺丝和他搭话,“也是,这房子的年龄比我都大,改天我会叫粉刷匠来。”
“不,只是觉得奇怪。”英吉利仍在观察那些痕迹,“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就像有人在这里跌下去过。”
美利坚怔了片刻,并没有否认。“猜对了,老家伙。”他翻了个白眼,“多亏这个破楼梯,我小时候没少摔下去过,有时候拿着饮料就噗通一声洒得到处都是。”
“墙上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量身高用的。”美利坚瞥了一眼破损的墙纸,“那时的你经常把我领到这个地方来,每长高一英寸就划上一道,你不记得了?”他略带调侃地问。
“我不记得有做过这么无聊的事情。”
“说老实话,我也不是很想记起来。”
美利坚说着站起来,欣赏着他大功告成的新楼梯。英吉利的眼神却不在他的杰作上面,墙上奇怪的划痕始终让他有些在意。即使美利坚说了那些痕迹的来历,模糊的记忆并没有给他多少反馈。
木板的咯吱作响就像小孩被踩中脊梁的哀鸣。直觉告诉他,从前确实有从这架旧楼梯跌下去的经历,但洒饮料和量身高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英国人轻叹一声,手术和医院常年的幽闭损伤了他的记忆力,他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但他相信自己不会记错。归家的几天里,这座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宅唤醒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使他逐渐想起楼层布局,不至于在如此复杂的大房子里迷路。
美利坚说过,所有家具都维持着他入院前的样子,他可以在房子里随便走走,说不定能帮助恢复一些记忆。
除了房子的三楼。那是一间废弃已久的阁楼,储藏杂物用的,因为怕人进去被绊倒或砸到,许多年前就上了锁。绅士先生觉得自己平时不会去那种脏地方,对此没抱多少好奇。
只不过,仅仅是看着那些房间和家具,他的不安感有增无减。如果说从前那间病房是“陌生”的恐惧,那现在的这幢房子就是“熟悉”的恐惧。好比这架旧楼梯,给他一种轻易便会跌下去的错觉;他的卧室一旦陷入黑暗就会让他莫名心悸,每晚要开一盏夜灯才能入睡。
还有他最熟悉不过的客厅,明明美利坚从未限制过他去庭院里晃悠,但他每当看到那扇大门,脑中总是浮现出某个场景:那上面挂满了锁链,在他眼中像变成了长满尖刺的藤蔓,让他的双手流满鲜血,无论怎样绝望地摇晃都打不开。
幻觉。美利坚翻着病历本的时候是这么对他说的,花了好些时间辨认医生难看的字迹。我花了这么多钱,找了最好的医生,这点后遗症不会对生活产生影响的。
事实证明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哇噢,你的眼圈又重了。”美利坚惊讶道,“昨晚睡得不好?”
“做了噩梦。”英吉利跟随他到沙发边坐下,“就像担心有人会在深夜闯入卧室那样。”
“那么我会在他的头骨上开一个洞。”
美利坚说着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他只有这句话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足以让任何盯上这幢“有钱还没几个人看守”的房子的小偷退避三舍。
“我有时也好奇,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英吉利沉默了一下,“我们两个人。”
“你以前也没招过佣人啊。”
美利坚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出这句话来。“这里一直只住着我们两个,直到你再婚又组建了一个新家庭。”
他厌恶地咂了咂舌。
“不过老家伙你身上就像有什么魔咒,第二段婚姻很快也失败了,那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澳洲。”他流露出幸灾乐祸,“你想找他们只能坐船去地球另一端了,前提是他们愿意见你。”
其实不用他提醒,英吉利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前几天从自己的卧室抽屉里找到了一张离婚文书,日期写的是一年前。他的前妻还算仁慈,大概是听说他进了医院,之后再没催过抚养费相关的事情,如今和他彻底断了联系。
“你就是从离婚之后开始发病的,我猜是因为孩子和一半的财产都被判给了别人。”
年轻人语气不善,听得出是对这件事心怀芥蒂。离婚和重组家庭在欧美国家相当普遍,但仍有一些孩子会为此不满,美利坚就是其中的典例。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厌恨似乎只针对父亲的第二段婚姻,从未提起过他自己小时候的家庭。英吉利有过询问的想法,美利坚往往以胡说八道或者故作生气结束对话,久而久之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暗示,表明他的大儿子不想聊起这个话题。
从不大的年龄差就能窥见一点线索。英国人时常这么心想。那时无论是他,还是那个孩子都还太年轻了。
美利坚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凑了过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别再想那些陈年旧事了,你现在出院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还打算收拾一番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呢。”
“就比如,把我的工厂擅自转入你名下?”
“又开始用伦敦腔阴阳怪气了嘛,英国佬。”美利坚理所当然地笑起来,“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将继承家业这回事提早了三十年……”
他们的闲谈被一串门铃声打断。最近家里没有邀请过客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为不速之客的到访感到奇怪。伴随门铃响起的还有呼唤声,男孩们用那个熟悉的称呼喊着英国人,让他立刻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我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
英吉利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大门。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一道目光始终紧盯着他。美利坚换了一副表情,他冷冷眯起眼睛,嘴边的笑意沉了下去。
一张照片:「美满的家」,照片里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年幼的男孩。
两个男孩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因为年纪尚幼,且没有多少独自出行的经验,男孩们的这趟拜访显得有些拘束。进门时他们看到了美利坚,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很快在他们兄长的笑脸中收敛回去,老老实实坐到了沙发上。
“好久不见,父亲。”澳大利亚说,递给他一张照片,“医院给我们家打了一通电话,说您出院了,于是我们想回来探望您。”
英吉利接过照片,扫了一眼。确实是他们一家曾经的合影没错,女主人没有来,想必是不愿和这幢房子再沾半点关系。这无关紧要。他都快记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了,相较而言,两个小儿子更能提起他的感情。
这张照片上只有一对大人和两个小孩,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他有些不明白美利坚为什么不在上面,又转念想起美利坚聊起这段婚姻时的愤懑,猜他大概是不肯参与家庭活动,就像那些大哭大闹喊着“我不需要继父/继母!”的小孩,愿意被拉着拍家庭照就见鬼了。
此刻的美利坚,表现出的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笑脸相迎,只是戾气太重,看得两个男孩反而更紧张起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美利坚翘着腿,脸上似笑非笑,“不记得你们的兄长了?”他压低声音,“还是说,我身上有哪一点让你们觉得害怕?”
“好久不见,大,大哥。”
澳大利亚用一种带着颤音的语气问候道。就像是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他说得有些生疏,期间好几次想用余光求助他的弟弟,只可惜本就寡言的新西兰完全帮不了他。气氛一时间冷如冰窖,他们的父亲及时插话,试图缓解僵局。
“你们怎么相处得这么生疏。”英吉利微微蹙眉,“一年前你们还一起住在这幢房子里。”
“……呃,抱歉。”男孩抿着嘴角,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答复,“这段时间都是大哥在照顾您吗,还有您的工厂?”
“是‘我的’工厂。”美利坚纠正道,“英吉利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他不需要工作。”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伸长手臂,揽在他父亲肩后。英国人对他的擅自做主仍怀着一点不悦,但也没有办法,住院后他工厂主的位子空了出来,由自己的儿子接管总比卷进外人的权力斗争好。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他再重拾工作,两个澳洲男孩论年龄和能力也不可能与他们的兄长争家产,美利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听起来总有种炫耀占有物的意味。
之后他们又闲扯了一会。美利坚将暴发户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给了两个男孩一人一沓美钞,金额远远超过应付的抚养费,比起嘴上说的“去随便买点零食吃吧”更像是对那张离婚判决书的嘲讽。充满诱惑力的纸币果然拉高了澳大利亚的好感,大哥一词都叫得顺了起来;新西兰的反应则相对平淡,只是点了点头道谢,比起兄长还是更愿意和熟悉一些的父亲交谈。
这个孩子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但这不妨碍男孩们留下共进了一顿早餐。临近尾声时,客厅里的氛围已经比进门时缓和了不少。澳大利亚和他的兄长坐回沙发,聊起了学校里讨厌的黑人同学,不知道聊到了哪段,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一阵默契的大笑。
感谢上帝,这个家的气氛总算正常了一点。
英吉利一边收拾茶具一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被最小的孩子拉住了衣角。新西兰紧抿着唇,他注意到美利坚不时往这里的瞥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这时美利坚带着澳大利亚走了过来,样子像是要准备告辞离开。新西兰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之前给的一张纸钞,在那张钞票的背面写下一串数字,塞进了父亲的外套口袋。
“父亲,有些事不对劲。”
“这是我们的座机号。”男孩继续说道,凝视着他,“记住,给我们打电话。”
“噢,我会的。”
英吉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小儿子会是这个反应,正想再问几句,便听到身后美利坚说了一声:“好了,他们该回去了,和你的野小子们道再见吧。”
他把英吉利拉到自己身边来,与此同时男孩们准备告辞离开。临走前新西兰回了一次头,凝重地与他们对视了一会,身影才消失在大门后。那道眼神让英吉利觉得心中有些异样,没等他做出反应,美利坚已经将手伸进他的口袋,擅自掏出了那张钞票。
他看到了那串电话号。无论英国人怎样抗议,他始终把钞票举着,没有还给他。片刻后他嗤了一声,将钞票捏成一团丢进了壁炉。
“等等,美利坚!”英吉利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那张纸轻飘飘地熔化在炉火中,“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如果你想要和他们重拾联系,才是疯了。”
“……给我一个理由。”
“商人的直觉。”美利坚冷笑,“有人得知你出院就想贴过来再捞上一笔钱,要是我不阻止,那令人作呕的婚姻……哪天又让你回到从前的状态也说不定。”他的语气渐渐低沉,“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收拢手臂,用力将英国人拥入怀中,仿佛是某种条件反射,后者本能地想要回避,然而美国人年轻有力的躯体将他牢牢钳住,挣扎不得。这种姿态让绅士感到陌生又熟悉,当那颗脑袋凑到他颈边时,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本该推开对方,却鬼使神差般改了决定,摸了摸年轻人那团金灿灿的头发,将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这个动作发生在年轻人的意料之外。就像从来没有体验过父亲的抚摸一般,他愣了好一会,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与绅士冷淡的双眼对视。
“噢上帝。”英吉利沉闷地问,“你的反应怎么像从来没经历过童年。”
“你猜?”
美利坚依旧答得顽劣,那双和他父亲相似至极的蓝眸里闪过一丝落寞,在眨眼的瞬息间消失了。
一张领养证明:「盎撒先生申请收养其工厂工人的某孤儿作为养子,其经济和家庭条件符合收养要求,准予登记,收养关系自登记之日起成立。」
噩梦伴随雷雨夜降临。闪电冷光划过窗沿,他听见疾风骤雨,这声响中似乎夹杂着孩童的哭泣。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双眼,昏暗的卧室里空无一人。那哭泣声依然断断续续,从走廊飘过,像潮湿的水汽渗透进卧室的房门。
英吉利起身下床,贴在房门边聆听,这时哭声戛然而止,留给他满腔的怪异。这幢房子里没有孩子,至少,没有能发出那种稚嫩哭声的孩子,连他最小的儿子新西兰都早过了那个年纪。
父亲,有些事不对劲。他想起了新西兰的话。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不对劲,这幢房子?那孩子甚至给他留了电话号,就像是在传达某种讯息,却不便开口直说。
而这仅存的联系方式,被美利坚丢进了壁炉。
英吉利打开房门,将头探出一点。门外一片漆黑,浓厚的阴影向走廊尽头延伸开去。长久的寂静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但在想要关门回去的一刻人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从楼梯间传来的,像是有人摔下楼梯的哭吟,躯体的滚落和爬行。
他顺着声音走去,穿过走廊时,一道小孩的影子在墙壁上闪过,他吓了一跳,烛台差点从颤抖的手中落到地上。
借着一点光亮,他站在楼梯口向下望。空荡荡的阶梯通往同样空荡荡的客厅,在雷雨中忽明忽灭。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他恍惚看见客厅里多出了好几个男孩,身影像飘忽的幽灵一般模糊,他们坐在中间的地毯上,垂着头看不清脸孔。
毫无征兆地,其中一个男孩站了起来,开始轮番殴打其他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间只有那个男孩的笑声无比刺耳,就像是注意到了来自楼梯上的注视,他缓缓抬头,朝英吉利咧开一个森森的笑容。
那个孩子,长了一张像极了美利坚的脸。
其他跪伏在地的孩子们也纷纷抬起了头,英吉利看见,他们的眼睛都是两个流着污血的空洞。紧接着从他们的七窍里窜出了无数黑色的影子,仿佛那些才是他们的灵魂,而孩童的皮囊只是一批纯粹且易碎的容器。
在他们向自己扑来之前,英吉利立刻转身逃走。他跌跌撞撞跑过走廊,雷雨声像敲击在太阳穴上的鼓点剧烈作痛。两侧墙壁在眼中突然变了样子,扭曲的视野中,他看到了划痕,这一次却是鲜红的颜色。将它们刻下的不是刀,而是人手。凹陷的形状就像有人的头曾狠狠撞击在上面,指甲挠破墙纸,飞溅的血丝顺流而下。受害者声带嘶哑,发出的呼救毛骨悚然。
「恶魔!」
「都是你的错!」
孩童的尖叫声再度掀起,一个,两个,数不清的孩子正追在他身后。像一条被扯断的钢丝,思绪猛地断开,男人错愕地大睁着眼睛,在病态的战栗中甚至难以迈开步子。某一刻他觉得像回到了暗无天日的住院时光,破碎的记忆化作病痛,无时不在折磨他;护士吓得直按急救铃,医生说他有被害妄想症,将他捆在床上,药剂注进他满是伤痕的手臂。
他撑着墙,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着,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童音。这个声音他多少有些熟悉,年幼的美利坚正站在他身后,他手里抓着另一个孩子的头发,就像在拖拽一只死气沉沉的玩具。
「想起我们了吗,」男孩冷冷地唤道,「父亲?」
“……滚开,小杂种!”在这一刻,英国人失去了惯有的风度,恶毒的词藻从嘴里冒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他变了个人一般。可男孩又开始笑,童音渐渐拔高变成鬼怪的尖啸。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否则就会看到怪物的血盆大口无限扩张,撑开了整个脑袋,只待扑上来将他咬成两半。
他虚弱得就快跌倒下去,然而另一个人的出声打断了幻觉。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撑了起来,靠在肩膀上。
是美利坚正惊讶地看着他,已经成年的、货真价实的美利坚。
“美利坚?”
“你脑子病糊涂了?老家伙。”
“我看到了孩子,客厅里,楼梯上——全是孩子。”
“孩子?”美利坚立刻警觉地张望四周,整个房子除了他们再无旁人,“什么都没有。”他疑惑地说,“只有你在走廊上胡言乱语,吵醒了我。”
英吉利转身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鬼怪、孩子还有那些骇人的幻象都不见了踪影,恍如一场梦魇惊醒。
美利坚担忧的眼神里添了些不悦。“你该好好待在床上。”他搀着英国人穿过走廊,回到卧室,反手把门锁上。而他本人索性也留在这里不走了,没有经过卧室主人的同意,就掀开了旁边的被子躺到枕头上。
哦,多么无礼。英吉利想要赶走他,疲倦的眼皮却止不住地合拢,以至于美国佬故意往他身边靠,甚至得寸进尺地想要亲近的时候都懒得管,只能随便他去了。
“别想着大半夜再往外跑。”美利坚大言不惭,“大不了我陪你睡,什么小孩、女鬼敢进来我就给他们一枪。”
他想到什么一般低笑两声。
“不过,我们现在的样子,还真像身份颠倒。”
是指孩子……陪父亲睡觉?英吉利迟钝地想,年轻人搂着他的时候,温热的身体接触却带给他的父亲一丝心灵上的发寒,就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他的手凉冰冰的,在另一个人的体温下才捂热了几分,短暂的温存让他有些迷茫,但没有持续多久,便在睡意中渐渐消弭。
“晚安。”美利坚打了个哈欠,“祝你今晚没有噩梦。”
“晚安。”英吉利说。
窗外雷雨交加,在心乱与心安构成的诡异和谐中,他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闭上了眼睛。
一封信件:「纽约布鲁克林区的盎撒先生,您已为您的养子支付一个季度的看护款项及下葬费用,该印第安混血男孩卒年10岁,在送至本院后的第三个月死于自己的病房,请您择日前来,代取他和他已故父母的遗物。」
英吉利在房子里探索了几天,趁美利坚外出视察工厂的时候,他翻遍了每一个房间。零零散散的杂物很多,绅士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一些有关过去的东西。
家中的确存在小孩子生活过的痕迹。这幢宅邸里有不少无人居住的空房间,在那里,他找到了几样破旧的玩具,皮球已经干瘪泄气,十几年前生产的拼图外盒布满灰尘。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几张小孩子的涂鸦,图案扭曲且丑陋,像是用黑色蜡笔乱画出了一幢房子,前面站着一个大人和一群小孩。戴礼帽的大人拿着手杖,孩子们围着他在哭,黑线就像从眼孔中流出的血。
「恶魔」,他辨认出了这个词,想起那个雷雨夜的幻觉,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记得美利坚有过绘画的兴趣。这个儿子和他很像,相比文艺,更喜欢经商或者理财方面的事。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一样,他们看起来都是教养良好的孩子,不可能在一张纸上乱涂乱画诅咒他们的父亲。
探索的过程中,他越来越觉得美利坚向他隐瞒了什么事情,当一个信封从书架顶层整理出来时,这份怀疑达到了顶峰。
信封里夹带了一张领养证明,日期是1950s,显示他曾在十多年前领养过自己工厂里的孤儿。这是件令他无比诧异的事,即使放在如今,他也不乐意去养一个和自己毫无亲缘关系的小孩,何况还出身于贫穷家庭,非白人的血统更让他感到鄙夷。
另一张信纸则写着那个孩子的死讯,落款是某家精神病院。这个养子的生活年代和美利坚的童年重合,说明他们曾共处一屋檐下,美利坚是肯定知道这件事的。奇怪的是,他一次都没有提过。
为什么?
为了防止美利坚回家后发现异样,英吉利将信件原封不动地塞回去,将杂物挪回原位。他在整理书籍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女人的名片,上面留了一串电话号,应该是美利坚在丢弃所有关于他第二段婚姻的东西时遗落下的。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拿着名片,走向楼梯口的电话桌。跨国电话的接通花了点时间,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然而电话那头传出的却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新西兰?”
英吉利唤道,接电话的同时,多疑的绅士留意着楼下的动静。没有开门声,也没有人回来。他暂时安全。
“……父亲。”男孩也认出了他,幽幽的嗓音由电话另一端传来,“您一个人在家?”
“是的。”英吉利将话筒紧贴在耳边,“告诉我你那天想说的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然后流露出沉重的词句。
“澳大利亚让我别管这事了,但我无法答应。”新西兰说,“早在进门时我们就想告诉您了,实际上——”他哽了一下,终于道出实情,“我们那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哥’。”
“什么?”
“我们过去根本没见过他,从记事起就没有。”
“我从前没有和你们提起过?”
“从未。”新西兰答道,“这是您唯一一段婚姻。”
这下他明白两个小儿子为什么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说且见过面的兄长,此刻,正在和他们的父亲同居。这也能解释,美利坚为何一直回避谈起他的童年。
那个年轻人是个私生子,篡夺了家族工厂。
他的身上,一定隐瞒着什么该死的秘密。
“我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听得出来他的小儿子同样感受到了危险,他报了另一串电话号,“这个号码也许能帮到您。”他补充道,“我通过一些方式调查到的,这位应该是美利坚的同胞兄弟。”
当那头传来女人的呼喊时,电话被匆匆挂断了。第二次转动拨号盘时英国人呼吸急促,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青年,口音陌生,确实像置身这个家之外很久了;一通陈词滥调的开场白过后,他大致了解了情况,开始向他阔别的父亲告知真相。
“是的,美利坚和我是孪生兄弟,两个非婚生子。”加拿大承认,“不过已经分开很久了,当年的判决是两个孩子各自跟随父母。”
父亲的悄无声息令他感到疑惑,他呼唤几声,并且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他和您现在关系怎么样?”
这个青年知道的事情有限,英吉利和他又谈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到了最后甚至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什么了,他耳边一阵嗡鸣,模糊的记忆像要击溃精神。
美利坚是他的儿子,童年也确实是在这幢房子里度过的,但他的一切行踪在父亲的“第二段”婚姻开始前消失了。除了加拿大和从前的自己,没有人见过美利坚,而信件里提到的“养子”,从生到死,恐怕也只存在于美利坚的记忆里。
结束通话前,加拿大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牢记于心。
“我们年幼时曾有过一次通话。”他说,为兄长和父亲如今的和睦关系感到意外,“美利坚的生活听上去很糟糕,他不断和我抱怨您的冷漠,说您经常把他关在阁楼上。”
阁楼。
唯独一处,美利坚从未向他开放过的地方。
英吉利意识到了什么。迈向阁楼的路途中,阴抑和恐惧牢牢压在他的心脏。由阁楼作为某个突破点,记忆恍惚间浮出了碎片,在疼痛的头脑上缭绕回旋。就像那盒破损的拼图一般,更多、更多的碎片涌了上来,它们不再能拼成一副完整画面,却在零碎的联系中初具雏形。
孤儿。哭泣。遗产。无数双愤恨的眼睛。还有那个吵闹的、永远达不到他严苛要求的亲生儿子。
从前的他曾收养过不少工厂孤儿,最多时将近十个。那些男孩肤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父母双亡且遗留积蓄。虚伪的绅士想要剥夺财产,却不愿善待这群无家可归的孩童。作为这个家的权威,他可以随时教训他们,用最刻薄恶毒的词句,践踏他们的血统和尊严。
那些可怜的孩子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不曾拥有,一旦遗产到手,便会被赶出家门。英国人的做法通常是花点小钱把他们丢进医院,也有几个孩子带着浑身伤病死在了家里。直至最后一个孤儿也被赶走,盎撒家空荡荡的客厅就像经历过一场灭绝。
那段时间里,他的亲生儿子混养其中。即使他对这个私生子的态度好不了多少。美利坚每当心情不好,或者被父亲责罚,他便会在那群棕色或黑色皮肤的孩子身上撒气,殴打他们,将他们的头皮扯得鲜血淋漓。他的父亲往往冷眼旁观,为这份恶行流露出一丝恶意的愉悦。
恶魔,和恶魔的儿子。
“该死……”
他终于记起他们曾经的日子。恶劣又叛逆的美利坚像其他孩子一样躲避着他的手杖,跌撞着摔下楼梯,或者蜷缩在角落,哭声中指甲深深嵌入墙壁。那时的自己仍还强大,仍还威严,嘲讽那孩子是没有教养的小杂种。男孩死盯着他,仇恨的眼神就像燃烧着地狱的火。
那样的家伙,不可能以德报怨。
他的入院,手术,甚至归家后与那个美国人相处的点滴细节,现在想来,或许都是一场骗局。
不过,还有些事情尚未明晰……
他有种预感,剩下的秘密封锁在那间阁楼里。
他要将其揭开。
一本日记:「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尽数奉还」,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的话语,日记本已经破损泛黄,被丢弃在阁楼的角落。
铁钳掉落在地上,连带着那些被剪断的锁链。英吉利推开大门,踏入阁楼。屋里常年未曾通风,扑面而来的灰尘带给他一阵咳嗽。睁开眼的那刻他知道美利坚再一次说了谎,因为这根本不是他口中堆砌杂物的仓库。
狭小的阁楼里,一张单床占据中间,正对着斜窗。他没能看到月亮,因为入夜的天空开始下雨,水滴透过缝隙落入屋里。漂泊大雨声中,他缓缓走向那张窄床,期间踏过几本书籍和破损的孩童玩具。这里就像一间牢房。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碗,男孩早已脱离禁锢,却将他厌恶的蔬菜留在这里腐烂。
床的正中央躺着一本笔记。
英吉利把它放在烛台下照看,里面是几篇日记。书页已经泛黄了,很多内容也被撕去,但日记主人依旧保留下几篇,就像希望它们有一日展示在他人眼前。
第一天,工厂亏损了一大笔钱。
第二天,正在气头的父亲把一个小印第安佬推下了楼梯,来接人的医生惊讶于他浑身的骨折和伤疤。
第三天,老家伙依旧阴沉。
第四天,我想他可能是看到那些小野种的画了。
第五天,老家伙打发我们去他的院子种花,不达要求不许回家,我顶了两句嘴,他把我拽到楼梯间,手杖毫不客气地甩在我的后背和四肢上。
从这篇之后,字迹明显加深,像钢笔尖恶狠狠刺进单薄的纸。
从第六页到最后一篇日记,内容全部是关于男孩的禁闭生活。年幼的美利坚被拽上了阁楼,在此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男孩哭泣、求饶,坦白自己闯下的各种过错,仍无法让他冷冰冰的父亲产生一丝怜悯。
在被禁锢的日子里,男孩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他开始记录斜窗外能看到的东西,天空、草坪和那些自由的飞鸟,以及,对父亲的诅咒。
他短暂的童年充斥着仇恨与疯狂。
日记的最后,是一句划破页纸的:「报复」。
报复。
这个词带给英国人一阵恶寒。他丢下日记退后几步,没来由的恐惧在心间席卷而过,他想起那个美国人的谎言、演技和心怀叵测的笑脸,那些亲密和温存现在几乎令他作呕。
一个在日记中恶劣至极,用各种脏词侮辱自己父亲的儿子,他的恨意绝不会随着时间消退。如果能有机会,他一定会像年幼时发誓的那样——“让老不死的也体验一回他的痛苦”,美利坚可能正期待着哪一天对他暴力相向,将他关进阁楼,锁链缠满大门和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自从回到这个家后浮现的各种“不安感”,是他零碎的记忆给予的最后警示。
因为危险近在身边。
他迅速离开阁楼,从卧室里拿了枪,奔过走廊来到楼梯。离逃出这幢房子只隔一间客厅,然而,他在楼梯上猝然止步,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堵在了大门口。
美利坚站在那里,森冷的笑容和他幻觉中的男孩一致。
那或许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恐惧阴影再一次卷土重来,伴随深入骨髓的寒意。英吉利终于想起刚回家的那几天,这扇大门曾给他紧锁的错觉。而现在,美利坚确实这么做了。
他的背后就是牢牢锁死的大门。
“你到阁楼去了。”美利坚讥讽地咧开嘴角,“怎样,现在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吗。”
他步步紧逼,而他的父亲不断后退。“篡夺了我的财产和地位后,你还想做什么……退后!”英吉利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对准这个蒙骗他至今的儿子,“别再过来了,你这小杂种!”
“这可真是个耳熟的称呼,父亲。”
美利坚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缓缓踏上楼梯。
木板的咯吱作响就像小孩被踩上了脊梁。
“你曾以为你是这个家至高无上的主人,依仗那点傲慢,给了我们一个暗无天日的童年。”
“我当年对那些孩子是做得过分了些,但是……”
“不。”美利坚打断了他,“我的仇恨只针对你,英吉利。那群小孩不过是毫无价值的蝼蚁。”
美利坚机械地、缓慢地歪了歪头,阴沉的蓝眸对着他的父亲。
“有些事你恐怕还没想起来,亲爱的。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澳大利亚他们没见过我。”
“因为我那时就已经走了,某一天,通过阁楼那扇狭小的斜窗,逃离了这个畸形的家。”
“你找过我一阵,但很快发现一个累赘的失去并不妨碍你的前途。你依然强盛,甚至在那之后组建了一个令所有人羡慕的新家庭,用谎言掩盖你曾经的罪。”
“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又怎会发现不了你的本性?她聪明地选择了离开,等我一年前再回来时,这幢房子里就只剩下孑身一人的你了。”
像说到最让人骄傲的部分,他大笑起来。在恶魔刺耳的狂笑声中,英吉利的大脑麻木地转动着,持枪的双手在颤抖。
“你难道全忘了?那段身份颠倒的日子!我可以随意打骂你,关着你,瞧瞧墙上的那些罪证,就像你当初对我们做的一样!”美利坚抓着楼梯扶手,看到那些划痕和血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但多出了一个即兴项目……”
伦理。那是一场近乎残忍的报复。有时是在卧室,更多时候是在阁楼和其他地方。年轻人无视父亲的求情,一次又一次,逼他卸下尊严和光鲜的伪装。他将英国人压在地上,又或抵在墙边,满意地享受那些撕扯和苦痛的喘息,受害者在折磨中几近昏厥。本该发生于情人之间的亲近,在他们身上,成为了一种报复的工具。
他离自由最近的一次是瘸着腿逃下了楼梯,却发现大门缠满了锁链,再一次被抓了回去,惩罚是阁楼里的大半个月禁闭。
「因为你违抗了我,」美利坚模仿着他年轻时候常说的话,「犯错就得接受教训。」
折磨日复一日,受害者起初还有过反抗的想法,后来几乎麻木到精神失常。美利坚使的也是父亲年轻时惯用的手段,花了笔钱,将他丢进了精神病院。
额叶//手术此时正盛行于整个欧美,医生告诉他这能让病人变得温顺,对别人的命令言听计从;美利坚乐意地签了字,不曾想到失忆的后遗症真的落进了现实。
英吉利绝望地看着他。“所以你做了这一切。”他喃喃道,“你就是想让我记起来,是吗?”
曾经的房子,刻意布置得和从前一样的家具,还有那些遗落在各个角落里的旧物和细节。
“我永远不会允许你忘记。”美利坚冷漠地答道,“但这段该死的日子——”他自嘲地摇了摇头,“都快让我有点喜欢上那个变得衰弱又顺从的你了。”
英吉利似乎感到震惊,可是这份惊讶也渐渐沦落为自嘲和落寞,像融化的海面再次封上寒冰。他抬起头来看着美利坚的眼睛,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于是他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下一秒,枪口抬起。
美利坚以为他要开枪,本能地想要躲避。
但这一次,恶魔对准的是自己。
一张报纸广告:「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区的某家宅将于下个月拍卖,有意者请联系家主,电话号已登于该告示右下角。」
“……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个为了钱财能够抛弃一切的魔鬼,而且这只魔鬼还长着一张天使的脸。你能想象的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吗?那家伙简直……”
“盎撒先生,您需要先喝口茶冷静一下吗。”
“不需要。那家伙做过的好事在我面前历历在目。”
“所以,他还是想起了一切。”
“是的,我的功劳。”美利坚冷言道,将卷烟熄灭在灰缸里,“只是过程有些曲折,结局始料未及。”
“可你们也有过一段……”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那是他被手术影响了记忆和性格,虚假的情谊不会让我有所触动。”他终究说道,“你觉得,他对包括我在内的那些小孩怀揣过悔恨吗。”
“那样的恶魔,又怎么可能呢。”
“名副其实。”美利坚感到眼角被烟熏的酸涩,“也许我当初把他送来手术就是个错误,他就该永远被关在那幢房子里,受我掌控。”
他站起身,向医生道别。
“我该走了。”他说,“那幢老房子会在一个月后出售。”
“祝您新生活愉快。”医生答道。
美利坚离开了病院,走上街头。这天是个阴天,空气中浮着薄雾,闭上眼睛几乎能感受到湿润在眼睫处凝结成珠。更近一些是鳞次栉比的老建筑,和他十几年前看到的未曾改变许多,但旧人旧事已经远去,带着一些生命和罪恶消失无踪。
他兜兜转转回到那条街,在宅邸门牌下伫立抬眸。空洞的名字刻于其上,那个姓氏在雾气中朦朦胧胧。
他轻蔑地叹息一声,走进这幢搬空的家宅,幻想着它在晴天时的样子。
从窗户望进去,应该能看到一间暖橘色的客厅。在他的幻想中,这家的大人会坐在壁炉边织围巾,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嬉笑玩耍。也许还会有一个最顽劣的男孩趁机逃出家门,在外面玩到夕阳西下,再慢悠悠地归家。
但现在那里只剩一把椅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他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客厅中央的座椅上,留着一顶礼帽,和一支系着黑丝带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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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惊悚游戏《层层恐惧》,和西方在上世纪40-60年代盛行的额叶/切除/手术
*明明是美好的父亲节活动,被我写成了恐怖游戏流程既视感的父侵劫,我谢罪,记得查收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