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GAD】GGAD科普整合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思比他年小三岁,妹妹阿利安娜于1885年出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Mould-on-the-Wold。
阿利安娜六岁时在花园里玩耍,三个麻瓜男孩无意中看到了无法控制自身魔力的阿利安娜施展魔法,被吓坏了,惊恐地翻越篱笆,像疯了一样阻止并无恶意的阿利安娜。阿利安娜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再也不肯使用魔法,却又无法摆脱,渐渐地内心被吞噬,变得疯癫起来。
这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巨大打击。
大多时候阿利安娜都很安静可爱,但当她的魔法不受控制地爆发时,就变得相当危险。父母担心如果把阿利安娜的情况公开,魔法部将强行把她关在圣芒戈医院终身监禁看护,便向亲朋谎称阿利安娜身体不佳不宜外出,由母亲坎德拉在家照顾她。
珀西瓦尔为小女儿被毁掉的一生感到愤怒,他找到麻瓜男孩教训了他们一顿,因不肯吐露事情真相,以暴力迫害麻瓜罪被判入狱,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珀西瓦尔短暂的一生很快终结在黑暗的监狱里,他没能再次见到妻子和他挂念的孩子。
这是这个家庭受到的第二个打击。
失去丈夫的坎德拉迫于舆论压力,决定举家迁往高锥克山谷居住。
邓布利多以“痛恨麻瓜者的儿子”的身份进入了霍格沃茨。他拒绝谈论有关他家族背景的任何事情,他的名声因父亲而败坏,被同学怀疑有“反麻瓜倾向”而被排斥。但邓布利多以他的聪慧和勤奋博得了老师的厚爱,以他慷慨的帮助和热情结交到了一些朋友。到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已作为学校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而备受赞扬。他获得了许多成就,带着众多的荣誉完成毕业。从这时起,邓布利多就定下了成年后教书育人的志向。
但是第三个打击来临了。
不再年轻的坎德拉没能控制住爆发的阿利安娜,死于女儿无意引起的魔法事故。邓布利多于是放弃了与好友周游世界的计划,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中担起重任,支持阿不福思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维持穷困潦倒的生活。
极有天分的邓布利多埋藏起理想和抱负,日复一日地困在家中与琐事纠缠,尽心照顾阿利安娜,就连对他抱有极大偏见的阿不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还好……”
这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遇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故事,从中我们也许能够更好地理解邓布利多后来做出一些事情的缘由。
他所有苦难的起源似乎就是那三个麻瓜男孩,无怪乎后来他会和格林德沃志同道合,想要一起构造新的巫师秩序。他在少年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苦难和打击,为生活所迫,承受了不该有的沉重和痛苦,而他的天赋和抱负却无法得到施展。在那个时候,妹妹阿利安娜就好像是邓布利多的一块绊脚石,但是出于兄长的责任,邓布利多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抱负,所以在碰到活得自由、张狂、放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格林德沃时,他才会感到心动吧。
然后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叛逆少年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就读于德姆斯特朗,那是座因纵容黑魔法而臭名昭著的学校。他像邓布利多那样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魔法天赋,然而他对追求荣誉和奖章毫无兴趣。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德姆斯特朗发现不能再对他乱七八糟的实验熟视无睹了,于是把他开除了。
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周游各地,然后选择了去拜访他住在高锥克山谷的伯祖母,魔法历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并且在那里认识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从这里开始,这两个人的生命和生活开始交织在一起。
我们换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体会一下当时二人的感受。
邓布利多就好比是肩负家庭重担,在学校各方面表现良好,成绩优异的乖乖少年,格林德沃就好比是拥有极高天赋、巨大野心并敢于付诸实践,叛逆到不行的不良少年。邓布利多表面上循规蹈矩,内心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格林德沃恰好就是以他所渴望的这种方式生活。
有一个细节就是,格林德沃被开除后周游了各地,而这正是邓布利多曾经计划却不得的。同时二人还有很多的共识同感,他们都比同龄人更早地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
就像巴希达•巴沙特说的:“这两个过早地品尝了人世沧桑的孩子一见如故。”
两人当时都是少年,格林德沃是英姿飒爽,恣意狂放的浪子,邓布利多是气质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们皆是风华绝代,理所当然地被彼此吸引。
试想,年轻的阿不思在以为要终身照顾妹妹、永远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遇到了格林德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之光。
他们之间的情谊逐渐深厚,就像《神奇动物在哪里:格林德沃之罪》里说的那样。
“你们曾经亲如兄弟。”
“不,我们比兄弟还要亲。”
少年时的阿不思和盖勒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兄弟,或者,恋人。
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2所揭示的,在这段时光中,两人订下了“绝不伤害彼此”的血盟。可以想象,这是多么纯粹深厚的感情。电影里的镜头就很戳了,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两人十指相扣,但是格林德沃却一直睁着眼睛,在阿不思看不到的时候注视着他。
这个镜头真的太苏了,而且还有一丝的情欲。
我看到过一种猜想是,格林德沃在订下血盟时就看到了他和阿不思的未来,但他还是继续完成了这个契约。
在两人的逐渐相处中,邓布利多被格林德沃的思想深深吸引和激励。同样拥有高天赋并且志同道合的两人谈论着要建立新的巫师秩序,热衷于寻找死亡圣器。
邓布利多希望他的天赋才华能够得到充分展示,获得与之相配的荣誉和权利。他憎恨毁掉他全家、毁掉他的生活和理想的麻瓜。对于年轻的邓布利多而言,建立新的巫师秩序意味着巫师不再需要隐藏,魔法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麻瓜完全听从巫师领导,阿利安娜不用再躲闪,而复活石则意味着父母的重生和家庭的和满。
这些想法,再加上他对格林德沃深厚的感情,让他装作不知道格林德沃企图用复活石建立阴尸军队统治世界的图谋,让他假装忘记格林德沃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甚至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魔法世界更大的利益。两人整天沉浸在他们伟大计划的实施筹谋中。
我看到有一位太太在这里做了解读:邓布利多在明知道盖勒特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整个魔法世界公敌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盖勒特结下血盟,许下了永远不伤害彼此的誓言。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这段时间里,阿不思给盖勒特写了一封信,可以理解为情书,里面有一句话:“For the greater good.”
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更好的世界,但是,也许,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为了一个人。
For the greater good.
For GG.
For Gellert Grindelwald.
我觉得,这也许是阿不思少年时期,或者说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阿不思却渐渐忽略了阿利安娜。阿不福思目睹了兄长的变化,担心这会影响到阿利安娜,忍气吞声了两个多月后,在返校前夕向哥哥挑明了他的态度,希望哥哥能够停止步伐。兄弟二人发生冲突,并且拔出了魔杖。
格林德沃早被激怒了,他认为阿不福思是个愚蠢的孩子,竟然妨碍他和邓布利多的宏伟计划,于是也拿出魔杖相向。最后愤怒的三人拿出了魔杖混战,魔法的声响和光亮刺激到了阿利安娜,不知道是谁射出的咒语击中了她,阿利安娜倒地身亡,格林德沃连夜逃离高锥克山谷。
这是给阿不思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夜之间,妹妹死去,兄弟反目,爱人离开。
邓布利多在哈利波特原著中有一段话:“格林德沃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他消失了,带着他争权夺利的计划,他虐待麻瓜的阴谋,还有他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而我曾经在这些梦想上鼓励和帮助过他。他逃走了,我留下来埋葬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日子,那是我耻辱的代价。”
失去阿利安娜的邓布利多从权力的诱惑中醒了过来,亲人的离散使得他的理想和仇恨,他追求的一切都失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阿不思从未找过格林德沃,弟弟阿不福思也是。他们心中都惧怕是自己念出的咒语夺去了心爱的妹妹的生命。邓布利多终其一生都活在阿利安娜死亡的阴影里,他也因曾经与格林德沃的结合感到惭愧。
也许有些巫师会把这两个月看做是邓布利多的黑历史,或者是耻辱,但是,邓布利多的形象正是因为这两个月才更加真实、立体,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月,他才不只是邓布利多。
在葬礼上,阿不思不曾有丝毫躲闪,硬生生挨了弟弟打向他的拳头,忍受鼻梁骨折断的痛苦,接受他认为他应得的惩罚。
我想,如果当时格林德沃能够留下来,会是对阿不思仅有的安慰,然而……
此后,邓布利多又恢复了他成为教师的最初梦想,没有可靠的资料表明1899年夏季后邓布利多是直接离开高锥克山谷返回霍格沃茨任教,还是在某地消沉了很长时间才得到聘请,我们所知道的就是1938年斯拉格霍恩初到霍格沃茨担任魔药课教授时,邓布利多已经是变形课的老师了。
后来,格林德沃从格里戈维奇手中偷走了长老魔杖,并且训练了一支军队,成为了著名的黑巫师。至于他一直都位于最危险的黑巫师名单的前列,而没有排在名单首位,是因为后来伏地魔的出现,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这份殊荣。
邓布利多在学校里听到了这些传言,那个时候,魔法部部长的职位就摆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但他拒绝了。
“我已经知道不能把权力交给我。我待在霍格沃茨更安全些,我认为我是个好教师。在我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
“哦,不是怕死,不是怕他用魔法对我的加害。我知道我们势均力敌,或许我还略胜一筹。我害怕的是真相。你明白吗,我一直不知道在那场可怕的混战中,究竟是谁发出了那个杀死我妹妹的咒语。我想他是知道的,我想他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拖延着不见他,直到最后。”
这是原著中邓布利多对哈利说的一段话。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差不多就到《神奇动物在哪里》了。
第一部电影里只有一个格林德沃审问纽特时的梗:
“邓布利多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包括后来格林德沃用鞭子抽打纽特,其实一个阿瓦达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要鞭打呢,鞭打这个举动更像是泄愤,泄什么愤呢?因为吃醋了。
第二部里可以深挖的东西就很多了。
一开场在空中的那场打斗,投靠格林德沃的年轻巫师阿伯内西在马车里拼死也要护住格林德沃的那条钥匙吊坠,很明显是因为他知道那条吊坠对格林德沃来说非常重要。等到格林德沃秒杀了对手回到马车里后,阿伯内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地把吊坠交给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也是第一时间理所当然地接过握在手心,证实了这条吊坠于他而言非同寻常。
这条吊坠就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歃血为盟的定情信物。
纽特从魔法部出来后,被邓布利多引到楼顶。邓布利多希望纽特能够找到克雷登斯,阻止格林德沃的阴谋。
纽特问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邓布利多回答:“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
这个答案很耐人寻味,无法出手,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是因为血盟的存在,还是因为自己不想伤害他。
在抢来的巴黎豪宅里,盖勒特问柯洛,你能替我把躲在学校里的邓布利多杀了吗?
重点是这个“躲”字,微妙地透露出老盖隐隐的怨念与不满。
这世上恐怕只有老盖会用“躲”形容伟大的邓布利多吧,因为只有他了解邓布利多的爱和软弱。
这时候说不能吧,老盖:无能!我要你何用?说能吧,老盖估计能直接把他扔出窗外:我的人你也敢动?这世上只有我能动他!
然后魔法部的人来霍格沃茨找到邓布利多,不情愿地承认他是这世上唯一能与盖勒特匹敌的人,希望他能出面对抗盖勒特。但是邓布利多还是那句话:“我办不到。”
魔法部执行司司长当场放了一段少年时候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亲密无间的影像,并且逼问他:“你不愿意对付格林德沃,是不是因为你们以前亲密如兄弟?”
这时候,老邓看着年少的自己和老盖,不仅没有否认,反而严谨地更正他的措辞:“不,我们比兄弟还亲。”
在魔法部的人走之后,邓布利多一个人来到尘封的厄里斯魔镜前,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老邓先是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看向镜子。
因为根本不需要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是什么,他一直心知肚明,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就是他内心最深切的欲与念。
果然,镜子里出现了少年的自己和格林德沃,两人手掌相抵,十指紧扣。
这里不仅出现了少年时期的格林德沃,还有现在的格林德沃。
我喜欢的不仅是那两个月的你,还有现在的你。
魔镜里可以看到,两人订下血盟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谷仓,而且当时邓布利多马甲是敞开的,衬衫好像也是,明显是衣衫凌乱,乖宝宝绅士邓布利多会不好好穿衣服吗?肯定不是。所以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在谷仓里做了一些能让衣服变得乱糟糟的事情,情到深处决定进行血盟,这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著里对血盟的用词是:Blood Troth。这个词经常被用在西方婚礼中的契约盟誓。所以,那个时候,两个少年的盟誓,是不是真的抱着相守一生的诺言呢?
盖勒特亲自去找克雷登斯,通知他晚上去公墓,便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屋子里,而是待在屋顶上,等着他们自己上来。
等到纳吉尼和克雷登斯找上来的时候,盖勒特当时是非常优雅地斜靠着坐在屋檐上,说明他已经来了一会儿,并且独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盖勒特已经来了多久。那么,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他到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顶干什么呢?
结合前面邓布利多约纽特在屋顶见面时,感叹地说了一句,风景很好。
我非常有理由相信,能让这个名震欧洲的黑魔王在大战前夕,独自安静地坐在屋顶看一会风景、放空片刻的,只有与某个少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了。
在公墓集会上,格林德沃一个德国人,在法国,做了一场全英文的动员演讲,只是为了让来搞事的主角团能够无压力听懂,这是怎样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你以为这个是给法国人德国人听的吗?不,这是讲给亲亲阿不思听的。
在老盖对纽特出手之前,又问了一句:“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依旧是公墓集会,在结尾的时候,嗅嗅在混乱中偷走了盖勒特一直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钥匙吊坠。
大家分析的都很有道理,老盖那么牛的一个人,放一个火烧死一堆人,他如此看重、贴身保管的吊坠怎么会被嗅嗅轻易偷走?而且镜头还故意特写了嗅嗅动静特别大地从老盖腿下穿过的画面。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吊坠回到邓布利多手中。
为什么呢?
回到前面老盖用“躲”形容老邓。
所以,他将吊坠交还给邓布利多,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老邓手中,让他无法再躲下去,只能直面他们的关系,无论死生爱恨,都求一个了结。
如果不能爱你,至少可以再次见到你,哪怕明知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打败我的人。
最后纽特为邓布利多取回了格林德沃贴身保存的血盟信物,但邓布利多却没有立即销毁,只是攥在了自己手里。
这里原著剧本里的描写是邓布利多在看到纽特拿出血盟信物时是惊讶和羞愧的,虽然想哭但是又强装轻松。
惊讶是无疑的,纽特是如何从强大又强势的格林德沃手里拿到吊坠的呢?而当他再次看见这个相当于信物的吊坠,不可避免地会回想起两人曾在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立下血盟的谷仓,因此感到羞愧。这样复杂的心情,加上他或许猜到了格林德沃的用意,明白他们之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才会觉得想哭,但又不愿在纽特这样一个晚辈面前表露,所以故作轻松。
当纽特问老邓是否能够摧毁血盟时,老邓说了两遍maybe。
第一遍是回答纽特的问题,也许能找到办法摧毁血盟。
第二遍更接近于喃喃自语,分明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犹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下决心摧毁血盟,斩断与格林德沃最后的羁绊。
个人来看,血盟也许是邓布利多的一个借口,有它的存在,邓布利多可以说“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当血盟消失了,连带着这个借口也消失了,邓布利多还能这么告诉自己吗?他内心深处是否愿意与格林德沃对抗甚至伤害格林德沃呢?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对格林德沃出手吗?
答案是会的。
神奇动物里两人的故事暂且到此,官方回应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故事还会继续展开,我们只能期待接下来的影片了。就目前而言,时间线只能跳到哈利波特那个时期。
邓布利多最后正面和格林德沃相对,但是根据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关于邓布利多传记的记录中,他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
邓布利多为什么踌躇不前,是念旧,还是害怕被揭露出昔日密友的关系?邓布利多是否很不情愿去捉拿那个他曾经相见恨晚的人?甚至是在两人大战的那天,也没有什么轰动的大场面,反倒更像是两人私下解决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格林德沃凭借老魔杖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他鼎盛的时候,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就去和格林德沃决斗,并且战胜了他,拿走了老魔杖。”
格林德沃在最鼎盛的大魔王时期,势力蔓延欧洲和北美,但从未染指英国。
1945年,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击败后,据说一直独自待在努尔蒙德的地下室里。哈利第一次知道格林德沃,是在第一学年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得知格林德沃曾被邓布利多打败。
邓布利多曾经对哈利说过,希望他们不要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撤下来。现在重新回味才发现,在邓布利多的卡片背面第一条写着——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被世人当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成就邓布利多最伟大的巫师名号的事情,可能是他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哈利曾问邓布利多他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说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因为圣诞节他一双袜子都没收到,大家都坚持送他书。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邓布利多还曾告诫哈利“这面镜子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看到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那么,理性睿智的邓布利多是否也曾因格林德沃沉湎其中呢?
在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他跟哈利一起去岛上取放在魔药里的魂器,老邓喝了药后产生了幻觉,看到的是三人争执从而导致妹妹身亡的画面。
后来哈利找到了邓布利多的弟弟后,和他说道:“邓布利多从来没有解脱。”
“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夜里喝了一种毒药,变得精神错乱。他开始喊叫,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跟你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知道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正眼看着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如果当时你看见他,就不会说他已经解脱。”
在邓布利多死后,他把属于格林德沃的魔杖带入坟墓,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伏地魔找到,但是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这是格林德沃的魔杖。
伏地魔找到了地下室里的格林德沃,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老魔杖的下落。
格林德沃说:“你来了。我想你会来的……总有一天。但是你此行毫无意义。我从没拥有过它。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杀了我吧!你不会赢的,你不可能赢的!那根魔杖绝不会,永远不会是你的!”
格林德沃最终没说出老魔杖的下落,被伏地魔杀死了。
有一个太太对这部分解析得很好:邓布利多校长带着哈利去湖心小岛取挂坠盒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魔法总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就算校长最终毁掉了血盟,但是依旧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这种连接了两个没有血缘纽带的人的灰色魔法。
那也就是说,1997年,114岁的老囚徒格林德沃,也许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曾经的爱人邓布利多,与他的连接,真真正正地消失了。这也恰好解释了他为何对伏地魔的拜访毫不惊讶,并选择慷慨赴死,也许他正等待着这一刻。
最后,在哈利诈死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的精神与邓布利多的精神相见了。
哈利告诉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试图阻止伏地魔追寻那根魔杖。他撒谎了,你知道,谎称他从没得到过它。”
邓布利多点点头,垂眼望着膝头,泪水仍然在他的弯鼻子上闪闪发亮。
“听说他晚年独自被关在纽蒙迦德牢房里时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恐怖和可耻。也许,他对伏地魔撒谎就是想弥补……想阻止伏地魔拿到圣器……”
“……或者不让他闯进你的坟墓?”哈利插言道,邓布利多擦了擦眼睛。
这一段是原著内容。老邓听到老盖至死都没有说出圣器的下落后,只是垂下眼表示老盖大概是在弥补自己年轻的过错,然而17岁的哈利却一句话挑明“或者不让伏地魔闯进你的坟墓”。
成年人的避而不谈和少年的一针见血,简直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找到的所有GGAD的故事。
有人评价说这对CP的逼格真的是太高了,最强大的白巫师和第一代黑魔王年少时是最亲密的恋人——世人只知你我是敌人,却不知我是你曾经的爱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锋,不仅仅是一般的正邪对抗,水火不容,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博弈,是两个当世天才以世界为注的一种博弈。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最大的虐点也许是:我们没能在一起,但是从我见到你直到我死去,我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好了,虐得我肝疼,期待接下来的神奇动物系列两人展开的故事。
以上。
—— END ——
食用完的小天使欢迎戳主页目录撒!
铃声消失的雨夜【折木奉太郎X千反田爱瑠】
尝试模仿原作风写了一下折千,剧情接《迟来的翅膀》这篇之后。
第一次写自己的本命作品和本命CP,希望不会太出戏吧
五点十五分,回文化会馆的最后一班车终究错过了。
仓库的门终于被推开。大门生锈的金属合页的生涩吱呀声,在这片只有细雨声的旷地显得尤其刺耳。千反田垂着头,墨色的发挡住了脸颊看不清表情,但现在的她一定十分消沉。她站在门口,正不安地绞着手指。
自情人节里志拿走伊原巧克力那件事后,我突然意识到意志消沉的千反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失礼,可眸子藏在额发阴影里咬紧下唇的千反田,某一层面激起了我与「节能主义」相悖的保护欲,甚至是更麻烦和深层的、有关未来和责任的东西。...
尝试模仿原作风写了一下折千,剧情接《迟来的翅膀》这篇之后。
第一次写自己的本命作品和本命CP,希望不会太出戏吧
五点十五分,回文化会馆的最后一班车终究错过了。
仓库的门终于被推开。大门生锈的金属合页的生涩吱呀声,在这片只有细雨声的旷地显得尤其刺耳。千反田垂着头,墨色的发挡住了脸颊看不清表情,但现在的她一定十分消沉。她站在门口,正不安地绞着手指。
自情人节里志拿走伊原巧克力那件事后,我突然意识到意志消沉的千反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失礼,可眸子藏在额发阴影里咬紧下唇的千反田,某一层面激起了我与「节能主义」相悖的保护欲,甚至是更麻烦和深层的、有关未来和责任的东西。尽管我曾经无数次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尽快否认这一说法,但一味地否认总不是解决办法。
我需要时间去思考。
“折木同学。”
“我在。”
“合唱比赛……来不及了吧?”
“……可以这么说。”
本以为听到这里的千反田会情绪爆发,可她出人意料地如松了口气般深深地叹息,肩膀似乎也放松了些。
“我送你回家吧。”
“不……”像是极力抗拒般她重重地摇头,“我不想回家。”
“不知道如何面对家人吗?”
“不是这样的。很卑鄙的,我想过对家人解释的理由。身体不适,意料之外的有急事无法赶到什么的,那样的谎言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她抬起头直视我,再次重重地摇头,“现在的我,已经提不起哪怕一丁点精力……去应付这些事。”
我叹气。“不回家的话,要怎么办?”这时我才发觉远处空中的阴云又厚重了些,“等会儿雨应该会更大吧。”
见她没有反应,我拉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这片渗出压抑氛围的空地。
“总之,先回去吧。”
越是沉重的氛围,时间流逝的速度好像被寒冰凝住一般缓慢。我站在路边,不知是第几次抬起手腕看表盘的时间,随后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眺望。千反田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目光空洞地注视着马路对面的某处。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似乎只有被雨滴拍打的树叶和看起来毫无生机的枯草,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阵出南站站台的挡雨棚有些破旧,她坐着的地方甚至还会漏雨,可千反田整个人就像思维被凝固住一般,紧握着她红色的雨伞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应该提醒她打伞至少遮住落在左臂一侧的雨,可无论是从她的手里抽出伞还是撑着伞和她坐在一起都显得很奇怪。一阵阵冷风吹过,雨越下越大了。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挡在她的身前,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还是不要感冒让情况更糟糕的好。
大概度过了漫长的五分钟,我们终于坐上了车。车厢里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和提着巾着袋的老太太,整个后车厢没有人坐。我牵着千反田的手腕随意找了个后半车厢的座位坐好。身上淋了雨又湿又冷,千反田被淋湿的白衬衫和裙子也紧贴在身上。糟糕的心情可能会让她暂时忽视环境,可被迫感知偏低环境温度的本能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其实车厢内不算冷,不过这一点点可怜的温热也因空旷的车厢和途径车站反复开关的车门快速消耗。大概是两个寒冷的人取暖的本能,我们的肩膀在颠簸的路途中不知不觉挨在一起,起初被雨水淋湿的湿寒很快被彼此的体温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
其实年初新春参拜被锁在杂屋内的那次和现在状况类似,当时我只穿了件毛衣,千反田也只穿了小纹和服,终归是新春时节天气寒冷,如果当时我穿上外套她披上羽织倒也不会太难熬。当时两人各自蹲坐在一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等待里志和伊原来救。虽然最后里志姗姗来迟,总归是顺利得救,千反田的手帕和巾着袋以及我那只被绑上凶签的钱夹都没有遗失,千反田也并没有任何名声的损失,可喜可贺。
回忆起这么多也不过是突然意识到,如果当时也像这样坐得近一点取暖……好像除了有些难为情之外倒也不会显得哪里逾越吧。不过这终归也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毕竟千反田作为当地名门的大小姐,即使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与异性太近也是不符合她行为准则的吧。
“千反田,你在哪站下车?”
“……抱歉,我不知道。”
这时,我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棒一般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千反田原本不用坐公车离开阵出的。
而此时公交车正划开雨水慢慢驶向市区,我家的方向。
“要不下一站我们一起下车吧,再坐回阵出。”
“不用。”她牵住我的袖子,“就这样吧,我在折木同学下车的地方下车就好。”
“总而言之,要不要先去我家?”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的耳朵腾地燃起热意,甚至能察觉到它爬过我被雨水打湿的冰冷的脸迅速蔓延到脸颊上。“我是说,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感冒,不如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吃个饭,晚点我送你回来……”
她很明显地愣了下,下一秒摇摇头。“不用的。虽然很失礼……”她深吸口气,攥着我袖口的手似乎收紧了些,“我今天可以留宿吗?如果方便的话……”
千反田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耳内也响起低低的雷鸣。
忘了如何下车如何走回家,只记得回家的路上千反田终于撑开了那把伞,那把伞最后由我举在二人之间。她垂着头与我并肩走着,依旧一言不发。但此时的我无暇考虑我与千反田共撑一把伞类似小学时代被起哄的情人伞的状况。老姐前几天出发去了伊斯坦布尔,老爸早早就出发去外地出差,家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家里收拾过了吗?习惯了大宅院的千反田会觉得一户建的客厅太小吗?我的房间整理了吗?晾在阳台的内裤收起来了吗?这种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在与千反田同行的十分钟内反复困扰着我。而在我打开房门后,千反田接过我手中的伞微微颔首,小声说了句“打扰了”走进玄关,换上客用拖鞋时我才意识到她好像恰到好处融合进了我家的景色里,虽然只是除了春祭次日探病和与古典部其他人来为我庆生后的第三次登门拜访。
我告诉她可以随便坐,快走几步迅速钻进浴室寻找浴巾。还好浴室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备着全新的浴巾,蹲下身寻找它们的时候,过快的心跳不安地鼓动着胸腔,我甩了甩被濡湿的头发,将其原因归结于运动后停下的正常生理反应。不过,从公交车站走到家的距离实在称不上「运动量」的范畴,事实则是——我的确因千反田的到来而悸动不已。
我将千反田带回了家。
这栋我熟悉不已的房子中,只有我和千反田两人。
千反田很可能在我家留宿。
反复确认了当下的情况,思绪被来自客厅被压抑的喷嚏声打断。我拍了拍发冷的脸,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绕开走廊,千反田的身影仍站在玄关附近的位置,有些拘谨地垂着头,也没有四处观察陈设的样子。
她的听力不错,也可能在浴室门发出声音的瞬间收回了目光吧。我想。
“擦擦吧,小心感冒。要不要喝些热的?实在太冷了……”目光扫到她的衬衫袖子,已经被雨水淋湿呈半透明状黏贴在皮肤上,我迅速收回了目光,尴尬让我下意识向另一方向转身。那动作一定如机械玩偶般僵硬异常。
好蠢。
“我帮你找件换洗衣服。”
未等千反田回答,我逃似的离开了客厅。
我飞快跑到二楼卧室关上房门,贴着房门颤抖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必要的事不做,必要的事就尽快做。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行为信条。
接千反田来家里留宿,是必要的事吗?
无论如何,当时那样的状态我无法坐视不管。但话说回来,我完全可以联系伊原的。女孩子到女孩子家里留宿,总比现在这样方便更多。
那时的我,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但这样做一定有其必要性。我的确无法对千反田的事坐视不管,或者说在一开始就无法忽视和拒绝她的请求。尤其是在看着她近乎被某种压力击溃的模样,放着她一个人在阵出南站,我做不到。
我拉开衣柜。常穿的睡衣除了等下晚上自己要穿的那一套,其他的不是太旧就是还没来得及洗,适合给千反田换的衣服只剩下平日的便服。我拿了件白色的棉质T恤和深灰色的运动裤,低头闻了下只有淡淡的洗涤剂味道,深吸口气离开房间。
“抱歉,没有合适的睡衣……只能麻烦你穿这套将就一下。”
“没关系。”她双手接过我手上的衣服,“那……请问浴室是这个方向吗?我去换一下。”
“啊,是的,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紧张让我的声调微妙的变高,“不介意的话,也可以随意使用浴室的。”
什么啊,好像是怂恿她洗澡一样。可刚刚我真的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淋雨后洗个澡会舒服得多,为什么说出来就变味了呢,搞不懂。
“欸……”她不安地攥紧了衣服,大概呆怔住两秒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那……那就打扰了。”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快步走向走廊深处。
欸?
所以?
我怔怔望着因阴雨天看起来几乎望不到边的昏暗尽头。过了一阵,浴室花洒的水流声传来。
我脱力般坐在地板上,之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由此我终于意识到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为千反田忙碌,我仍穿着湿衣服。
等我换好家居服下楼,千反田正擦着微湿的长发,大概刚刚从浴室走出。温热的气息让她整个人的氛围变得更柔软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是,那条深灰色运动裤被她抱在怀里,被较长的垂下来的裤腿挡住的,是若隐若现的白皙的腿。
“打扰了。”她移开目光,悄悄攥紧了垂在胸前的浴巾角。“抱歉,刚刚洗完澡要穿衣服的时候……”说到这里,她的脸很明显地更红了些,“运动裤不小心掉进水盆里……虽然已经尽快捞出来了,但还是沾了不少水……”
那水盆是用作接老化水管漏水处的水的。
抱歉千反田,刚刚的我可耻地庆幸了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啊啊没关系,我去找其他的运动裤给你。在此之前,就先坐在这稍等下吧。”
“好的,麻烦你了,折木同学。”
因为使用了和我同个牌子的沐浴乳和洗发香波,她散发着和平日沐浴后的我同样的味道,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她身上T恤显得过于宽大,下摆刚好在膝盖上一点的位置。得出这样概算结果的原因实在是耻于说明,我刚刚偷瞄了她的腿。
简直是趁人之危。
怕是以后都无法平常心对待这件被她穿过的T恤了。
等我拿了其他的运动裤再次下楼,千反田没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凑到整体厨房的台面附近小心观察。见我已经下楼,她像是被惊吓到一般向我道歉:“抱歉,只是有点介意折木同学家的厨房……”
“如你所见是新式的,平日也只是吃点简单的料理,对料理技术很好的你来说大概没什么稀奇的……”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穿着我的衣服的千反田,僵硬地将运动裤递给她。“喏,运动裤。”
“欸,谢谢折木同学……还有,折木同学,你是不是有点饿了?”
刚才千反田不说我还没有意识到,在她说到饿了的时候,我的胃部深处的确泛出深深的空虚感。
“的确……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刚在厨房的时候,发现料理台上有冷面的调料袋……”她抱紧怀中的运动裤,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刚刚麻烦折木同学奔波,就想说你是不是饿了……”
凭借空空的冷面调料包判定出我可能饿了的事实,我竟有一丝微妙的欣慰感。那个凡事都好奇追根问底要我推理的家伙竟然推理出了这个事实,即使只是简单的因果关系,而且这个时间的确要开始准备晚饭的事了,我竟然有种说不清的畅快感。
她抬眸,小声却认真地询问我。“那么,折木同学,我可以借用你家的厨房吗……至少,让我做一顿晚餐答谢你吧。”
“可以,麻烦你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躲开她的目光,尴尬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先换上运动裤吧。”
“欸……好、好的!失礼了……”
千反田红着脸,抱紧我的运动裤快速跑进走廊深处。
片刻后千反田就走出浴室。果然我的衣服对她来说尺码太大了些,裤脚被卷了好几圈还盖住脚背。高一的时候我大概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直到升入高二开学后常规体检我才发现这一年多来竟不知不觉长了五公分,换季前买的新衣服也理所应当地大了一个尺码。
千反田的身高似乎没怎么长,所以现在穿起我的新衣服才显得这么大吧。
此时她已经踏入厨房料理台的区域,好奇地打量我家的厨房。好在冰箱里存货充足,也方便千反田发挥。去年KANYA祭料理研究会举办的比赛时这位大小姐大概是状态太好忽视了规则耗尽了所有食材,要是她兴致有兴致,大概整个冰箱的存货都不在话下吧。
“唔……蛋包饭可以吗?再煮一点味噌汤。”
“我都可以,按方便的来吧。”
“好的。”
没过一会儿,千反田就习惯了折木家的厨房的布置并熟练地做起晚饭。那个老姐买来鲜少被人使用的红格子花边围裙被她穿在身上,此时她正在灶台附近忙忙碌碌。墨色的长发随便扎了个低马尾,忙碌的背影仿佛自己已经是折木家的一员……抱歉,可能淋雨后外加带千反田回来后状态异常,或者说是自我意识过剩。即使离谱,某一瞬间似乎有种我们是新婚夫妇的错觉。
好在千反田正忙着搅蛋液,无暇顾及我悄无声息的自我意识过剩,我伏在沙发靠背上将大半张脸埋进臂弯,待耳朵微妙地烧起来的热度褪去一些后,开始思考千反田不想回家的理由。事实上千反田的逃避态度我并不是不理解,相反的,如果是小时候的我辜负了家人的期待,我也会做出不想回家竭尽所能在外面拖延时间的行为的。
横手女士现在在着急吧,说不准已经联系了千反田家。当千反田失踪的消息被传播,里志和伊原大概也会首先拨通我家的电话。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原本千反田应该刚刚完成合唱演出在后台松一口气,可她却待在那个口口声声说去寻找她并一定要带回她的男生家的厨房里,平静地搅着蛋液。
抱歉横手女士,抱歉神山混声合唱团,你们的计划被打乱了。
与合唱曲目中独唱段落的责任感相比,我更在乎一直以来背负着一切却突然无需背负一切的女孩的心情。
这时我再次确定了之前曾试探着想要确定的事实。毫无疑问的,我深深地眷恋着她。
千反田比我预想的完成得还快,等待饭煮熟的时间不仅煮了说过的味噌汤,甚至煎了一盘豆腐,外加蔬菜沙拉。在刚刚情绪十分低落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讲究的摆盘,在所有饭菜被摆好后她看着这些轻轻舒了口气,眼神也似乎柔软了些,大概是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吧。
“折木同学,来尝尝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千反田递过的筷子双手合十。“那么,我开动了。”
果然,是比想象中还要好的味道。
之前只吃过千反田做的饭团,但吃她认真做的饭菜还是头一次。说来奇怪,究竟是经过怎样的烹调手法才能用同样的厨具和食材截然不同的美味呢?这绝不是为了安慰千反田的奉承话,用我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厨具做出这样好吃的饭菜就像是奇迹一般。
当然,此时这份奇迹的缔造者千反田的兴致一般,如果是心情好的时候大概会歪着头注视着吃饭的人等待着对方说好吃吧,与此相反的千反田正安静地夹起一筷子被番茄酱染成淡淡橙红色的米饭送入口中,随后又划了一小块蛋皮夹起。
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吃饭的时候我和千反田保持着微妙的默契都没有人说话,而这顿晚餐结束的时间又比想象中快些,等我解决完一盘蛋包饭和半盘煎豆腐,我放下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很好吃,谢谢你。”
她抬起头,眼角的弧度似乎柔和了一点,默默笑了下。
这样低气压的千反田很陌生,不过眼下更奇怪的状况则是过于安静的电话。很快就要接近七点,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没有找到折木家不太正常。说实在的,即使电话打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是直接说实话,比如“千反田在我家里,今天会在我这过夜无需挂念,明天一早我会送她回去”,还是说谎说不知道,“抱歉我在阵出站也没有找到千反田后来就直接回神山市内”,都有各自的不妥之处。
像千反田这样的名门大小姐,还仅仅是读高二的学生,在同级男生家留宿一夜这样的事总归是不太好的。但事实上我也抱着一份名为「只要没有人找到这里就顺其自然地让千反田待在折木家」的侥幸心理,希望至少是今天电话铃声不要响起。
回过神来,那个让我烦恼的少女快要结束餐后的整理,盘子也被麻利地刷洗干净。我走近她,“抱歉,刚才走神了,剩下的我来做吧。”
“啊,不用了。只剩下这一个盘子了。”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那折木同学就检查一下调料和酱料瓶的盖子有没有盖实吧。”
“好的。”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帮忙,与千反田做的相比太轻松了。在我伸手碰到酱料盖子的瞬间,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千反田同时伸过来的湿漉漉的食指。
“欸……对不起!”
“抱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碰到对方手指的瞬间居然同时对彼此道歉。她不安地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指,“刚刚酱料盖子被我弄脏了,想着先擦干净再改回去……”
“啊,不用这么在意的。”天知道折木家之前酱料的盖子比学校美术课使用的颜料盒子干净不了多少,一切都源自老姐和父亲有些粗犷的料理风格。要是千反田看到了刚刚用光的上一个同样品牌的酱料盒子,说不定会大为惊讶呢。
“没关系,随手就清理干净了。”说着话的功夫,她已将那个酱料盖子清理干净重新扣好塞进冰箱,随后擦了擦手解开围裙。脱掉围裙的话,千反田的长发会很麻烦吧,如果这时说“我帮你弄”的话,氛围又太暧昧了。说起来,综艺中所说的新婚夫妇不是会有这样的厨房互动吗,妻子脱掉围裙的肩带丈夫帮忙挽起妻子的长发什么的……抱歉,想到这里的确是我得意忘形了。
直到千反田将围裙挂回挂钩上,电话铃声也没有响起。
“要看电视吗?”
“都可以……其实我没有什么想看的。”
“其实我也是。”
室内太安静,只有客厅顶灯细微的电流声,实在不妙。
如果有人说「折木奉太郎是个满脑子H念头的人」,除了我本人外身边的人应该也会立刻否定吧。但如果说「折木奉太郎是个完全没有任何邪念的人」,这也是不准确的。虽然一直奉行节能主义,但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尽管大部分时间,属于青春期的蔷薇色与我无关。
在意的女孩子穿着你的衣服坐在离你不到一米的位置,很难不心猿意马吧。但将千反田带回家的初衷绝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的确无法对那样低落的千反田坐视不管,也不会辜负她愿意相信我和我一起回家的信任。正如起初被千反田拜托调查关谷纯的事情她对我说「这不是对任何人都能说的」一般,被异性带回家对千反田来说也绝不是一件随便的事。
距离就寝的时间还早得很,千反田没有说话,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无意识地将我T恤边的线头绕在手指上,等绕到尽头再捏着线绕回来。如果就这样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侧直到就寝时间,维持这种呼吸不畅的状态怕是不妙,还不如开了电视,即使随便看点广告也好。原本时值盛夏天黑的很晚,阴雨天让夜幕提前降临。真奇怪,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找到折木家。现在的情况开始让我介意,我迟疑片刻,站起身走向放置电话机的柜子。
“折木同学!”
“欸,怎么了?”
“请问……我可以喝点什么吗?”
尽管千反田主动开口要什么非常少见,不过这也是我待客的不足之处,自回家后到现在我甚至没给千反田倒上一杯水。“抱歉,你想喝什么?麦茶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我来帮忙吧。”
“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请稍等下。”
千反田倒也没继续客套下去,认真注视着电视。这里要用注视形容的原因是因为她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处,完全没有那种平日在家放松看电视的状态。虽然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但至少现在只有我和她在家,都是同龄人完全不用如此紧绷的。
“抱歉,家里没有其他饮料了,也只有早上泡好冷藏的麦茶。”
她接过我递来的杯子,“不,没关系。反而是我突然到访麻烦你了……”
我们喝着各自的麦茶,看着电视中无聊的综艺节目。女嘉宾为了营造自己很惊讶的氛围,对无聊的事物发出“欸——真有趣呢/居然这样/原来如此”的感叹,男主持人为了热场使劲浑身解数,即使是对着摄像机用屁股写数字这样的羞耻行为也毫不在意。如果是往常我一定会暗暗吐槽一句好无聊面无表情地切频道吧,今天却多亏了这档无聊的综艺,让我和千反田之间的沉默变得不那么明显。
千反田突然发问,“折木同学会讨厌家里某处吗?”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浴室水管吧。修了几次也经常漏水。”这样的问题来得突然,我倒也延续了刚刚的客套氛围,“刚刚你用浴室的时候……那个漏水的水管也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啊,我没问题的。其实,我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家,不需要很大,有兄弟姐妹,也有可以随便撒娇的父母,真的很好。”
独生女千反田大概不知道,如果拥有一个特技是合气道的老姐是怎样的光景吧。“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很讨厌佛堂。”即使千反田正注视着屏幕中无聊的内容,思绪却像一下子飘到很远的地方。“折木同学上次来我家时应该没有去过那里,佛堂在偏院。我们家每次都会在佛堂商量重要的事情。”
未等我回应,千反田自顾自地继续讲起来。“无论是每年的新年前待客和拜访的安排还是重要节日的准备,每次都是在佛堂。在佛堂内跪坐下之后,我就必须做一个凡事处理得体妥当,不能对长辈安排说「不」的乖孩子。”
“就连那天父亲和我说「爱瑠,一直以来辛苦了,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随心生活,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家业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也低着头说「好,我知道了」了。”
“很奇怪吧,获得自由的鸟不是应该对主人的决策感恩戴德,什么都不想地拍打着翅膀飞出去吗?我挣扎着飞出去,却在窗口停住了。我将作为怎样的人活下去,我将以怎样的生活方式活下去……我不知道。”
“所以,今天的行为是作为千反田家长女迟来的叛逆?”
面对我的反问,她低头喃喃,“对不起。”
“作为千反田家的长女,你没有任何要说抱歉的地方。虽然可能有些自说自话了,不过不管是新春参拜还是女儿节,你不是都做得很好吗?”
“这一年来,不知不觉竟麻烦身为外人的折木同学帮忙家内事两次,真的不好意思。”
“还好……如果是必要之事,我会尽快做完的。”
“必要……之事?”
糟糕。
“总之。”紧张让我的语气变得急切,“也不是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秉承着一定要以怎样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的宗旨而努力的。神山高中的学生中,直到高三才开始考虑进路的应该也不在少数吧。”
“是吗……”
“是的。以自己觉得舒服的步调,去寻找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我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再次补充,“反正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不仅是你,我也在寻找出路的路上。”
不知在何处的未知的未来,去寻找就好了。
千反田擦拭着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像是释然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折木同学。”
后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什么,总算是熬到了睡觉的时间。我将千反田送到老姐的房间门口。
“老姐房间的被褥你可以随意使用。”
“今天非常感谢你了,折木同学。”
她垂首道谢,望着她墨色长发头顶的发旋,,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视线。
“那么,晚安。”
“晚安,折木同学。”
其实也可以借用老姐的睡衣吧……回到房间,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为什么一开始的首要选项是我的衣服呢?我埋在枕头里,因迟来的尴尬不安长久地无法从床上起身。
直到我沉沉睡去,折木家的电话也没有响起。
大概是因为家里住着千反田的缘故,翌日我比往常醒得早,即使是现在这个时间楼下厨房也传来了拧开燃气的声音。等我走下楼,千反田看起来已经在厨房忙碌一阵了。她穿着昨天的那套白衬衫和黑裙子,看来已经洗净烘干了。
“早啊,折木同学。”
今天的千反田,看起来比昨天的千反田轻松多了。
“早。”
“抱歉,吵醒你了吗?”
“没有。”
“因为醒得早,就早早起来准备早餐了。又打扰了呢。”
“没有,谢谢你准备早餐。”这并不是客套,托千反田的福,自昨天晚饭开始只有一个人看家的情况下我的餐食变得正经多了。
“和式早餐可以吗?”
“请以你方便的形式来吧。”
她笑了笑,“好的。”
好像很久都没有在这么早的时间吃早饭了,与以往早餐以面包机烤面包外加煎蛋煎培根随便应付不同,是这样正式的和式早餐,的确有一种「这一天就这样以认真的开端而开始了」的感觉。热乎乎的米饭,煎秋刀鱼外加土豆泥杂蔬沙拉和小菜味噌汤。我们各自占领餐桌的一侧,面对面双手合十小声说我开动了,我再次有幸尝到了千反田的早餐料理。
“很好吃。”
“谢谢。”她如往常般有点害羞地微笑,“我平时还挺喜欢做料理的。”
下次再吃到千反田做的料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想着,我比往常更加细嚼慢咽了些。
希望下次这样的机会比想象中来得再早一些吧。
早饭后为了弥补昨天让客人收拾餐盘洗碗的过失,我主动提出由我来处理,千反田倒好像不觉得身为客人帮忙洗碗有什么不妥,说不如两人一起收拾更快些。衬衫袖口被她挽到小臂处,我突然发现她的手臂比我要纤细很多。也对,之前情人节的时候,我曾经一把抓住几近暴走的千反田的手腕,的确十分纤细。不过当下这种两个人同时忙碌的时候对比,视觉上的差异更明显一些。
整理过厨房后,在千反田提出离开之前,我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的提议。意料中的她没有拒绝,临出发之前,千反田提醒我关好家里的开关,我点点头,随后径直走到放置电话的桌子,将桌底被拔出的电话线插头重新接好。
回看向玄关处,千反田睁大了眼,随后低下头,小声地说“果然瞒不住折木同学的眼睛。”
我穿好鞋子,拍了拍千反田的肩膀。
“走吧。”
这样,折木家的电话铃声会再次响起吧。
虽然都有些不自在,我们还是并肩踏上了前往公交车站的路。千反田这样做的理由我大概想得通,大概也是算准了雨夜即使千反田家的人联系到了伊原或是里志,他们大概也会选择打电话吧。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翌日清晨雨停了再赶来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们出发得够早,等下里志和伊原怕是要扑了个空。
“抱歉,我只是想要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的……不被打扰的离家出走。”
“不必道歉,我多少也猜得到原因。”
“福部同学和摩耶花同学……会不会很着急?”
“大概吧,不过不会比你的家人更着急了。”迎上她自责的眼神,我忍不住柔下声音劝她,“等下和家人好好道歉吧。我也要道歉,理应在找到你一开始联系你家的。”
“不,这件事的责任全部在我……”
“好了。等下我会陪你的。”
她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不少,有点羞赧地点点头。“好。”
除了千反田放弃的战略性经营眼光,随着未来的选择,大概要放弃和改变的选项会越来越多吧。
不论她将选择怎样的道路,会因怎样的选项烦恼迷茫,现在同样迷茫无法选择未来出路的我暂时无法做出会帮她掌握的承诺。但如果是我做得到的部分,只要她开口,我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和她站在同一立场吧。
既然千反田的请求无法忽视,要做的事尽快做,和我的节能信条并不相悖。
早班车缓缓驶来,千反田似乎还在思考什么发着呆,我和昨天在阵出南站一样,拉着她的手腕走进车厢。
坐在与昨天相同的位置上,转弯后出现在楼宇间隙的日光让我下意识眯了眯眼。
阴雨天已经过去,今天是好天气。
【铃声消失的雨夜·END】
【自翻】弦音BD特典CD4
**弦音
**这一篇简直修罗场,我太喜欢了
**b站音频指路: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50585476?t=208
海:石头剪刀
众人:布!
海:石头剪刀布!
海:石头剪刀布!咕(╯‵□′)╯︵
七:小海和凑输了~
海:为毛啊!!明明一直出剪刀我就从来没输过的说!
辽:啊果然是吗!我就说怎么觉得海斗你好像一直都在出剪刀呢!
雅:哟西,说好的,海斗和凑你俩去跑个腿吧。
凑:masa桑你是罐装咖啡对吧,其他人呢?
辽:我要碳酸!如果有最近新出的芒果7味的话就更好了。
七:我要柠檬茶,微糖,不喜欢太甜的
凑:静弥你...
**弦音
**这一篇简直修罗场,我太喜欢了
**b站音频指路: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50585476?t=208
海:石头剪刀
众人:布!
海:石头剪刀布!
海:石头剪刀布!咕(╯‵□′)╯︵
七:小海和凑输了~
海:为毛啊!!明明一直出剪刀我就从来没输过的说!
辽:啊果然是吗!我就说怎么觉得海斗你好像一直都在出剪刀呢!
雅:哟西,说好的,海斗和凑你俩去跑个腿吧。
凑:masa桑你是罐装咖啡对吧,其他人呢?
辽:我要碳酸!如果有最近新出的芒果7味的话就更好了。
七:我要柠檬茶,微糖,不喜欢太甜的
凑:静弥你呢?
静:茶就行了
海:就行了是什么鬼,绿茶、麦茶、乌龙茶
静:那就乌龙茶吧
海:那这说法也有点微妙啊喂,算了,走吧、鸣宫
雅:来,拿上你们的军资
辽:啊、太棒了!请客!
七:男子汉!
雅:要对女生们保密哦
海:好
凑:那我们走了
辽:没关系吧
七:这么点东西不会记不下来的啦
辽:不是这个,我是说凑和海斗
七:啊、跑个腿而已应该不会吵起来的啦,也差不多该相处得好一点了
辽:说的也是呢。比起春季的时候,大家都不一样了呢。而且现在就算我直接叫海斗名字,也不会瞪我了呢。
七:比起这个
静:泷川先生,现在可以当作是休息时间了对吗
雅:哦、可以。想去厕所的就自由地去吧。要小心不要弄湿袴服哦
静:谢谢您的建议。不过我现在没问题。
七: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如既往疏远得有点过啊
雅:虽说可以全部脱掉,但每次都脱的话真的是又费时又费力
辽:不知道以前的武士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雅:说起这个,以前都是兜裆布,所以比现在要简单吧
辽:原来如此!不愧是小雅哥
雅:原来如此?那辽平你是怎么解决的?
辽:我?这样子……
七:辽平!
辽:哎?怎么了、七绪?
七:禁止不雅
辽:不雅?
七:你看看静弥的脸,笑得很冷哦
辽:哎?为啥?
雅:简单弄的话,那就左右随便选个方向……
静:接下来的可以不必再听了
辽:总觉得静弥、有点可怕……
七:可怕、超可怕、话说这个气氛超可怕
辽:静弥和小雅哥是不是性格不太合啊
七:啊、说起来,辽平,静弥之前对着小雅哥当面说了讨厌对吧
辽:哎?但静弥说那个的时候还是笑着的说
七:那明显就是当作说笑的真心话啊
辽:哎!那怎么办啊
七:总之,我们要救场,等小海和凑回来应该就有办法了
辽:我懂了!我们要好好相处,和平解决
辽:小雅哥和静弥是不是都喜欢咖啡啊
辽:静弥你之前不是说了喜欢喝深煎咖啡吗,小雅哥也经常喝罐装咖啡呢
七:为毛要这么生硬地扯上关系啦
雅:的确深煎咖啡挺好喝的呢。罐装咖啡总之就是种类很多,为了比较口味我也喝了不少。静弥你也多试试呗,会发现新大陆也说不定。
辽:嗯嗯、的确是要多试呢,不多吃吃看、或者不多喝喝看就做出判断是不太好呢,喜欢还是讨厌一定要在互相了解之后再做决定对吧……
七:辽平,你打算这样就让那两个人互相了解吗?做不到吧、做不到的啦
凑:静弥的乌龙茶,七绪的柠檬茶,辽平的碳酸,还有就是小雅哥的咖啡了吧
海:等下鸣宫,那个是热咖啡吧
凑:哎?嗯、就是热的说?
海:冰咖啡才对吧
凑:什么?
海:所以说小雅哥的咖啡
凑:哎、不是这个黑咖啡吗
海:这个季节还喝热的做什么啊?
凑:但是masa桑不喝冰咖啡的吧?
海:27度高温哎?肯定选冰的
凑:是有看到过他喝自然放冷的,但一开始就是冷的话
静:我对咖啡没什么兴趣,也不用强行去找我和泷川先生之间的共同点
雅:但是如果到时候对咖啡产生兴趣了的话
静:到时候我会自己去找自己喜欢的咖啡的
雅:静弥完全不想找我帮忙呢,真是寂寞啊
静:关于指导的内容和水平,我觉得很感激,也觉得很好
辽:好棒,高度评价哎!
七:不是啦,只是指内容和水平而已,意思是其他都不行哇,要发掘背后的意思啊,辽平
雅:哦哦、那还真让我高兴。我被部长夸了哦!
七:怎么连小雅哥都?为啥?
静:真是乐观呢。没办法。
七:笑脸好可怕
辽:原来如此。好像有点懂了
七:哎?什么?什么?
辽:虽然互相都觉得不合性子不擅长应付,但还是互相承认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敌手吧!
七(os):这孩子在说什么哇!
雅:静弥是我的敌手啊
静:请等一
辽:我也会加油能成为小雅哥的敌手的!
雅:哦、就好像写作敌人、读作友人这种感觉吗
辽:小雅哥的话应该是写作师父、读作友人这种吧
雅:这个应该早就已经实现了吧
辽:啊、也是。那就写作师父、读作……
静:我觉得就普通的敌人就可以了哦
七(os):小海、凑、快点回来啊啊啊
辽:欢迎回来,凑、海斗
七:辛苦了
辽:你们两个,怎么了?
海:你们说的,我们都买回来了
凑:但是
海:我觉得就是冰的
凑:我觉得咖啡就应该是热的
海:你的感官我完全不能理解!
凑:既然不知道冷的好还是热的好,那就两个都买,小野木这么说了
雅:所以才会有两瓶罐装咖啡啊
凑:要哪个?
海:冰的对吧!
辽:是吗
雅:好像,挺难选的哈
静:我喝热的也行哦
凑:静弥你喝吗?
静:嗯。我喜欢热咖啡呢。
雅:不、等会儿
海:小雅哥!冰的对吧!!!
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争执啊啊!
end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191201】Voice
Happy Birthday to Ms K.
从我在电影院里睡着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它的声音了。
1
那天我看的绝不是无聊的电影。实际上,上映前我期待了很久,当天去看之前也兴致盎然。但当我正准备从家动身去电影院时,经理突然打来电话,待事情处理完,距开场只剩7分钟了。放弃未免可惜,我一路冲刺到电影院,进场时已上演了10分钟——刨去开头的宣传广告,基本还好;沿着地上的夜光指示标,大致找到了我的座位排数,不过要精准找到座位就要稍微借助一下手机自带手电的力量,而这在已经开场的影厅里很讨人嫌——但既然很快找到了座位,应该可以只当成是小过失吧;在那之后影片中每每出现我不知道的信息,我都...
Happy Birthday to Ms K.
从我在电影院里睡着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它的声音了。
1
那天我看的绝不是无聊的电影。实际上,上映前我期待了很久,当天去看之前也兴致盎然。但当我正准备从家动身去电影院时,经理突然打来电话,待事情处理完,距开场只剩7分钟了。放弃未免可惜,我一路冲刺到电影院,进场时已上演了10分钟——刨去开头的宣传广告,基本还好;沿着地上的夜光指示标,大致找到了我的座位排数,不过要精准找到座位就要稍微借助一下手机自带手电的力量,而这在已经开场的影厅里很讨人嫌——但既然很快找到了座位,应该可以只当成是小过失吧;在那之后影片中每每出现我不知道的信息,我都暗暗怀疑是不是错过的10分钟里的内容——而这样姑且也能算是别有乐趣。
那是一部,用友人N的话说,很“文静”的电影。在一片黑暗中,被影片不疾不徐的氛围包裹着,不知从哪来的倦意如涨潮般淹没了我。当我醒来时,我已经身处于寂静中了。
全场灯光通明,观客散尽,不久前还变幻莫测的银幕褪去魔法,以灰扑扑的白布的姿态与我对峙。工作人员也已打扫完卫生,似乎正在犹豫如何叫醒我。如果不是期待已久的电影就这样既没有看到开头也没有看到结尾,这一刻的气氛我说不定还挺喜欢的。然而无论如何,下一场马上要开始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于是我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离开了影厅。
电影院大堂里候场观众的谈笑声,影院外闹市街区的车马喧嚣声,世界的声音又渐次涌来。我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带着和来时截然不同的空虚感径直回家了。
直到那天晚上临睡前,我才想起这一天没有听到它的声音。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听到过。
2
十五年前或是更早之前,友人N告诉我那个声音是云雀的叫声,我深信不疑。
现在想想,那说不定只是和往常一样,她在书上囫囵吞枣学到些新词,现学现卖来忽悠我的。那个时期她告诉我的乱七八糟的胡话,随着我们逐渐长大,绝大多数都顺利变成了笑话。只有这件事,由于从没有任何证据,或者因为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凿的答案就已经谢天谢地,至今仍是我所拥有的唯一的解答。
当然我也尝试去查证过。我去听了云雀的鸣叫,似乎有点像,似乎又不太像。在我们家乡,养在笼中的云雀很多,飞在天上的云雀很少。就算有,也没有繁盛到可以无论在何地,都能每天听到鸣叫的程度。
但我一直能听到。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有时在家里,有时在学校,有时在信步走过的小路上。有时是我一个人,有时正和家人在一起,有时是和友人N一起。嘹亮、欢快的鸣叫声,倏忽间直冲天际。没有过喝彩,没有过应和,那声音似也不以为意。我曾驻足分辨它的来源,但除了它是从距我很近的地面飞向了距我很远的天空之外,什么都说不出。
小时候我把这件事讲给父母听,他们都认为是我的错觉,可能是我在别的地方听过好听的鸟鸣,之后便产生了幻听,或者说不定根本就是我分不清动画片和现实的呓语。我很想申辩哪有只讲鸟叫的无聊动画片,不过作罢了。那时候的我不知是被友人N带坏了,还是货真价实地受了某些真实存在的动画片的影响,正以小孩子有与大人不同的感官为荣。
再说了,不是还有友人N嘛。哦对,那时她也不是“友人N”,我们还不知羞怯地每天在小学的操场上大声喊对方的小名。她说有时她也能听到,并在某一天言之凿凿地告诉我,那是云雀的声音。
我还记得那天她仿佛发现惊天大秘密似的神情,看上去比我还高兴。她告诉我这个答案时的语气,就像世界就此不存在其他未知了一样——对她来说,可能确实如此。我们同样的年纪,她去过比我多得多的地方,认识比我多得多的人,有能量把任何陌生变为自己熟悉的领土。
正是因为我们所生所长的城市对于她已经没有秘密,在我们初中毕业后,她出发去探索未知的世界了……这是她在因父亲工作调动举家搬走前声明的说辞。之后我们虽一直保持着联系,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了。不知不觉间,她也从曾经理所当然存在于生活中的人,变成了“友人N”。
3
“最近听不到云雀的声音了。”
半个小时后,友人N回复:“那是啥?漫画人物?”
我看着屏幕失笑,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上次联系大概是两个月前。仔细想想看,时隔两个月发了这么一条没头没脑简直像中二病没毕业似的消息,可能不管在谁看来都有点好笑。
高中时的同桌曾说,“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在年级里小有名气的杂学家,因为分班而与他相识后,我便迫不及待向他请教,而他几乎是间不容发地一口否决。“首先我没听到过,”他强调这一前提,“你说你一直听到同一只鸟的叫声?即使你小时候听到了偶然逃走的家养云雀的叫声,它也活不了这么久。”“所以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一个不太失礼的说法。“是你的心理问题吧。”就这样,我好像被他诊断成了一个妄想症患者。
大学时的室友若有所思,“那是什么情结的隐喻?”
她不巧是个那位杂学家见了会大摇其头的浪漫主义者,喜欢拉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说实话我跟不上她的思路,而且那时虽然我还能听到它的声音,也已经不再向人提起了。但在认识的第二年的某个夜晚,在她又开始伤春悲秋时,我说起了云雀的声音。“……‘像一片烈火的青云,掠过蔚蓝的天心,永远歌唱着飞翔,飞翔着歌唱’。”她吟道,而我不明就里。“那,你总该做过那篇阅读吧。主角放走了一个老头儿养的云雀……”“是那个啊,云雀是向往自由的象征?”我虽像背诵标准答案一样接上了话,但她却不甚满意,或许是认为还应该有一个更富有诗意,至少更有戏剧性的答案才是。
临退休的老同事哈哈大笑,“乱叫的鸟有什么好听的,还是得调教后才像样。”
他家里养着好几种鸟,云雀也在其列。我问野生的云雀叫声是否与家养的不同,得知要“养好”一只云雀,颇要费一番工夫。“小鸟学叫时不能由它乱叫,要有别的大鸟教它才行。就像学唱歌一样,老师唱一句,小鸟跟一句,要训练好几个月。而且还不能怕人,你要训练它在唱歌的时候自己跳到台子上对着人唱,那才是上乘……”如果从小就生长在野外,学叫时也会有父母教它吧?我实在分不清精心调教过的声音与乱叫的差别,说到底我也不知道那个声音是那一种。如果追问从笼中逃走的鸟会如何,恐怕又会引来他一大篇对不会养鸟的人的声讨,还是算了。
那时我还依然能听到它的声音,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小时候每次听到,我都会打一个激灵,立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后来再听到,只是会在说话做事时有一瞬间愣神。再后来,我已经经常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只有在晚上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时,偶尔回想起今天某个时刻确实听到了它的声音,从而莫名地觉得这一天也不是那么无谓。
而在听不到它的声音的现在和未来,每一天只会如此无谓地流逝了吧。或者说,因为有太多这样无谓地消逝的日子,我才终于听不到它的声音了吧。
我闭上眼睛,日光灯在眼睑上映出一片红色。明天是星期日,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好事。发工资的日子近了,好事。最近追的剧走势还不错,好事。又有新电影要上映了,好事,只要这次不中途睡着的话。都是好事,天下太平。
4
早上六点,我被手机铃声生拉硬拽拖出了梦乡。
是经理吗?未免太早了。我在被窝里缩起身子,皱紧眉头,调动全身的防卫机制,鼓起勇气把手机抄在手里。
来电显示的名字却真的令我意外了。
“喂?”
“生气了?”
“没有哦。”
“反应很快嘛。”友人N咯咯笑了起来。作为梗而言也太冷了,谁听得懂啊。
“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迅速否定,但大概也是意识到这个时间没事突然打电话太缺乏说服力,又解释道:“昨晚合租的室友碰到点事故,送人去医院后忙了一夜,现在正在回家路上。然后刚才走在路上,”她停顿了一下,发出只有气音的一声轻笑,“碰到了一个遛鸟的老大爷。”
“室友没事吗?”
“应该吧,而且家属也来了。”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友人N纳闷地问:“你怎么不问遛鸟老大爷?”
“问什么?”
“云雀啊!看得见摸得着的……呃,虽然大爷不让摸,总之是唱歌的云雀。”
我“哦”了一声后又沉默了。这一次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看起来,昨晚我发信息时,友人N正在医院忙碌,瞥到消息时或许因为心不在焉,没想到我在说什么事,刚才碰到遛鸟的人时才突然发觉。但我又该说什么呢?这种虚无缥缈的烦恼在无数现实的问题前,就像朝露一般顷刻间失去了立足之地。
“喂?还醒着吗?”
“睡着了。”
“哈哈也是,那我先挂了……”
“等等等等,这算什么,整蛊?”
“不是的……”
友人N又无声地笑了。上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半年前?一年前?记不清了。现在大家好像都只要看到一个消息框就满足了。但是只看消息框的话,是不会知道以前总是爽朗大笑、或恶作剧得逞似地坏笑的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这样无奈的笑法的。她听上去活泼的话语间,总是会突然插入这样黯淡的间隔。
“你现在还在路上吗?”
“没关系,已经进小区了。”
“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电梯里信号很差?”
“怎么了?这么想聊天的话,我可以出了电梯再打过来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记性根本就是不连续的,出了电梯你就忘了。”
“嘿嘿。就算我忘了,你也可以打啊?”
我默然不语。
友人N夸张地长叹一声。“我怎么把你教育成了这么乖僻的大人啊。”
“现在有空嫌弃我,当年你倒是再教育久一点啊。那时你说什么……探索未知的世界去了?现在探索得怎么样了?”
“这个嘛……哈哈,世界真是太大了……”
叮咚。听筒里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那就先聊到这吧”——简单的一句话,却无论如何难以从口中说出。我屏住呼吸,等着对面先开口,然而对面却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
“从现在我进电梯开始,大约有1分钟时间没有信号。如果这1分钟内电话没有断,那我们就继续?”
5
听筒内静默无声了。
和沉默无言时不同——沉默时还有对方的呼吸声,还有背景的环境声,还有共同处于一个连接着的空间的感觉,而此时则是完全的断绝。我呆愣着听了一会儿,又赶紧看了一眼屏幕,显示通话还接通着。这大概说明不是彻底的没有信号,只是微弱的电波只够勉强维系着“通话中”这一事实,却无法再进一步传递声音了。嗯,是啊,只是勉强维系着联系而已。那几大电信运营商怎么就不干点好事?
10秒。其实断了也没关系,再打过去就好了。说对面出了电梯就忘了是戏言,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不主动打回去。只是打回去说什么?总觉得如果打了一通新的电话,就要有一个新的理由不可,但我非但找不到这样的理由,相反,不再继续的理由却多得是。
20秒。不再继续的理由,比如说让熬了一夜的人赶紧休息,比如说让好不容易周末能睡个懒觉的我自己能再来个回笼觉,比如不要再用那个二十多年来虚幻的烦恼去打扰别人,明明大家都已经在现实中应接不暇了。
30秒。这么说来,二十年,我和友人N差不多也认识了这么久。换句话说,从我刚对世界有清晰的感知和记忆起她就在那里了。其中十年,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另外十年,是分别后的时间。后一段时间的长度眼看就要超过前一段,当然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反超得更远。这样的相聚和别离,人世间随处可见,我们并不特别。
40秒。只是,在现在看来可以称之为“小时候”的那段时间里,我以为我们是特别的。我们各自有不被他人理解之处,但我们不以为惧,反而还为之欣喜。我以为能听到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是世界对我展现了对他人不同的面孔。若是我走的道路上人迹稀少,那是因为尽头有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故事、景色,或者至少也应该有个大宝箱。当然,我其实没有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的胆子,我总是想着反正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我以为。
45秒。云雀,或是其他一直以来在云端高歌的生灵,没有启迪过我。世上或许有另一个人,对那个人而言这是真正只属于自己的神启。对我而言,它对我的意义或许只是,关于一种感觉的记忆。
50秒。而那种感觉的记忆,和许许多多记忆一起,在我的生活中逐渐褪色了。我变成了一个会在电影院里睡着的无趣的大人。
53秒。手机紧贴着耳朵。我不敢拿开确认电话是否还通着。
54秒。其实如果我主动挂掉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再聊起来,也可以当成是我们运气不好,或者说一直没断才是运气太好了。
55秒。我们没有那么特别。
56秒。但是。
57、58、59、60。
6
“Hello,还醒着吗?”
“……啊,嗯。”
窸窸窣窣的摸索钥匙的声音、门锁转动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又听到一声开门,大概是友人N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接着一段琐碎的乒乒乓乓,估计是在整理东西。又过了十几秒,友人N对着电话又说了一声“喂”,语气一耳了然地松垮下来,大概是终于扑到床上了。
“刚才我在电梯里时,你在做什么?”
“……发呆?”
“切,这种桥段不应该是你以为我听不到,朝电话说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不知不觉间送了一个把柄给我吗?”
“怎么,其实你能听到?”
“可惜了,我也听不到。”友人N拖长声音说道,好像真的十分遗憾,“看来你也没听到嘛。”
“听到什么?”
“当然是我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但如果我追问,她肯定会说既然不可告人怎么会说出来,而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也是个疑问。就像和熟稔的对手对局一样,能轻易看得到好几步棋后的发展,最后一定只会变成无意义的语句来往。虽然说起聊天,也不过就是漫无目的的来来往往。
于是,我们真的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聊。不计较时间的,无所谓意义的。从那部我没看完整的电影的情节(我很怀疑她告诉我的结局是不是真的),到26个字母给人的不同的字面印象,到那些具有完美教育意义的课文究竟有几篇确有其事,到她在那个我从未踏足过的城市度过的生活,到各自家人的近况,到房租,保险,人生的上半场应该何时滚演职员表。
直到友人N的声音听上去徘徊在睡梦边缘的一线,甚至像有几分微醺了,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听不到‘它’的声音了,你还好吗?”
“我才要问,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嗯,”她笑了笑,“马马虎虎吧。”
我也笑了,“我也是,马马虎虎吧。”
十年来,我们第一次这样问对方。
如果能像小时候那样,我们的对话能永远讨论那些在云天上的、不染尘埃的事物就好了,我们面对彼此时,能永远像云雀一样明快欢愉就好了。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那种记忆能够永远保持鲜艳的色彩,但如果褪色了,我们也只能考虑褪色后又该怎么做。走一步看一步吧,过日子是这样的。
估摸她要睡着了的时候,我突然喊了她的小名。
“……哎!什、什么?”
“过段时间我去找你玩怎么样?”
“那……要玩什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变成一大课题了……嗯,好,热烈欢迎……”
“别想什么怪点子啊。”
“……”
“那么,晚安?”
“等……等一下……”
她又挣扎着说道,仿佛一个在海中不断下沉的人,最后拼尽全力向海面发送着信息。
“我……我没有听到过……我只是……对不……”
话语中断了。听筒对面的人终于沉入了睡眠的深海。
即使如此,我还是对着手机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那段日子对于我才那么宝贵。”
应该是我道谢才对,但我决定把这句话留到不久后见面时再说。
清晨八点,朝阳和煦,鸟儿鸣啭。在那些鸟鸣中,没有云雀,或是我以为的云雀欢快的歌声。在这比过往安静了一些的世界里,我想,我似乎找到了云雀飞过的踪迹。
(END)
2019年11月30日
于北京
【凛郁遥】爱情风暴(中上)
#原作延伸,故部分剧情与人物心态与原作有出入。我对游泳比赛的研究不深,欢迎指出设定错误
#just放飞自我,凛遥+郁遥,本章有日→郁、怜→遥提及,多角狗血预警
#本章仍旧为郁弥视角,我实在是太能废话了(。下一章就是遥视角了
#我对上一章的分节标示有一些小改动,Side A、Side B等用于标示不同的时间线与叙述视角
#角色属于原作,OOC属于我
OK?
GO↓
005
第二次溺水时,他只感到一阵近乎脱力的疲乏。
重重黑暗向他压来,他呛了水,头颅仿佛整个儿鼓胀起来,耳膜生疼,烧灼感在肺部无边蔓延。
这并非全然陌生的灼痛,他早已在无数次与某个人错开视线、无数次想要伸出...
#原作延伸,故部分剧情与人物心态与原作有出入。我对游泳比赛的研究不深,欢迎指出设定错误
#just放飞自我,凛遥+郁遥,本章有日→郁、怜→遥提及,多角狗血预警
#本章仍旧为郁弥视角,我实在是太能废话了(。下一章就是遥视角了
#我对上一章的分节标示有一些小改动,Side A、Side B等用于标示不同的时间线与叙述视角
#角色属于原作,OOC属于我
OK?
GO↓
005
第二次溺水时,他只感到一阵近乎脱力的疲乏。
重重黑暗向他压来,他呛了水,头颅仿佛整个儿鼓胀起来,耳膜生疼,烧灼感在肺部无边蔓延。
这并非全然陌生的灼痛,他早已在无数次与某个人错开视线、无数次想要伸出手却又深知无法挽回时深刻体悟,只不过如今的灼痛感是纯然源于身体罢了。这份熟悉的痛楚,竟带着一分令人回味的甜蜜与讽刺。
最终,另一双手将他救起。
他睁开眼,对上站在床前的夏也隐含焦急与担忧的红眸,与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的日和脸上不曾变化的温和笑容。
一张微笑的假面。他的脑海中闪逝过这个念头,又觉无动于衷。
他从夏也那里得知,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先留院观察两周左右,再根据恢复情况来决定出院时间。夏也很担心他。他从每次夏也前来探望他时、那双闪烁的红眸深处读出了这一点。而每当他计算起夏也、又或是自己将为此而耽误的训练时间时,就更加难以摆脱窒息般的沉重心情。
某一天,夏也前来时,他正闭着眼睛浅眠。他感到夏也在床畔伫立了一会儿,似要离开,又放轻了步子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抚了抚他在迷糊中睡乱的额发。
他从倦意的余韵中彻底清醒,睁开眼,正撞上夏也隐含担忧的视线。夏也便向他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上床边,他正是在恍惚如梦的光景中,听到夏也放柔声音说出的话:
“郁弥,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别太勉强自己。”
他安静地听着。他的兄长不常用这种语气说话,夏也最惯于使用的便是认真中带着热忱的口吻,既不失风度,又让谈话者感到被信任的喜悦。但现在,夏也的话音里只有纯乎发自内心的真诚:
“你一直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弟。”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他怔怔地看着夏也,像要被吸摄进那双橙红色的瞳眸深处,他孩童时代的梦中城邦便于此恢弘矗立。
可真正令他怔愣的,却是那阵无与伦比的欣喜并未如期到来,他内心丛生的焦虑在那一刻确乎散去了,郁结的情绪却始终不改。他在那一瞬的悸动与感怀过后,竟再无更深的震撼。
就像是渴得久了,玉液琼浆入口,也只能堪堪润喉,引出一阵火烧般的麻木。
直到天色渐晚,直到夏也在一旁的陪护床上入睡,整间病房陷入寂静而长久的黑暗,他仍在内心深处久久迷惑着,被一团疑云罩住心神。
在那一刻,他终于可以肯定,他曾爱过的那个幻影,的的确确是存在着的。他曾无比依赖的那份亲善光辉,也确乎一刻都不曾缺席。
但为什么,时至今日,即使他仍会为这份迟来的回馈与明悟而心神摇曳,仍会认为兄长是奠定了他人生道路的、至关重要的一人,却再不会为此而感到整个人都重获新生、仿佛万事万物都尽可抛却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他终于陷入时冷时热的深眠的一刻,答案忽然就于那漫长的折磨中浮出水面了。
他在梦境的深处,与遥的面影四目相对。
他却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向幻梦中的遥走去,卸下过去的枷锁、抛掉过去的心冠,乖顺俯首,任由另一个来自过去的幻影,为他套上新的枷锁。
住院期间,日和也常来探望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几分随和几分兴奋地向他说着最近学校里的趣事。他倚在床头听着,不时附和着笑几声,但他仍然对于日和那张微笑的假面熟视无睹,他只是不时透过日和的言语对后者的内心审视一番,然后带着漠然撤离。
他的体能一天天恢复,日和便每天陪着他在医院楼内散步。终于有一天,他在走到楼梯口时,忽而有了某种外出的欲望,他便提议:“也许我们可以去楼下走走?”
日和顿了片刻,似在估量他的恢复情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在住院楼旁的草坪上挨着坐下,日和随意地交叉着双腿,他则松松地抱膝而坐。他们在静默中坐了半响,他瞥了日和一眼,发觉这个人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完全散去,没有微笑的日和,竟令他感到无比陌生。
有时,他试着描摹他记忆中的日和,又或是更多的身边之人,而后他总会第无数次地发现,他对他们的印象是如此单薄寡淡,因为他早已对后来的一切丧失兴趣。
他所恋慕的过去的光彩实在是过于炫目,以至于如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思及此,他及时打住,转而把心绪放逐到周围的和风之中,沉醉于春风中裹挟的令人心安的和煦暖意里。斜阳之下,茸茸的草尖在起伏中有如微光摇曳。在这样的光景中,仿佛无事不可畅谈。
最终,仍是日和率先打破沉默,但他此次选择的话题却是前所未有的:“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郁弥为什么如此拼命地训练呢?”
“嗯?”他一愣。
日和看了他一眼:“郁弥是因为训练过度而导致缺氧溺水的吧?”
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非常好奇,是什么支撑着你如此拼命的呢?”日和托着下颌,做出一副思索的姿态,“郁弥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是只沉醉于游泳这件事本身。”
“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有的。”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更快地、坚定地响起,他们都同时一愣,日和终于有些讶异地看向了他。
“……当然有的。”他却在那视线相撞之时心生一股莫名的畏怯与歉疚,他无法否认,那时日和将他救起时,他心中唯一的念头,竟是自己再无法逃避这个事实了:遥已经不会在他的身边了。
但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遥,他才会如此爱着那只封存于过去的影子。再也无法触及、再也无法改变,便总是凝固的绝美永恒。
于是,他谈起他,就仿佛自尘埃里小心捧出一个清亮飘忽的梦境,生怕任何外在的异动将它惊醒,他避开日和的视线,更紧地抱住双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起了以前的队友。比起我,他才是真真正正地对外物毫不上心,就连游泳也只是单纯地想要‘感受水’,却有着比谁都强大的实力,令人无法不心生向往。”
“那就是我想要超越的人。”
“——那就是郁弥如此拼命训练的唯一理由?”
他一惊:“当然不是。”
他不禁半撑着草坪倾身,继续反驳:“我拼命训练当然是为了我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也是为了不让我哥哥失望。”
“诶——真的吗——”日和拖长了声音,“郁弥完全是一副被撞破心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别打趣我了。”他白了日和一眼,“每个选手都会有自己想要超越的目标吧。”
“那我姑且放过郁弥吧。”日和眯着眼笑了笑,“那么,郁弥想知道我的目标吗?”
“你的目标?”他一怔,试着想了想,又犹疑着说,“可是我觉得日和你…并不像是会为了某个具体的目标而游泳的人啊。”
空气如同凝滞了一秒。
“是呢,所以我是开玩笑的。”日和一如既往地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郁弥真是太了解我了。”
他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他在短暂的沉默中,再次看向日和,在日和的身后看到了无限延伸开去的碧蓝天空,而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在目光撞入这片蓝色梦幻中时,蓦地想起遥的眼眸。
他撒了谎,因为他也不明白遥之于他的真正意义。但日和也撒了谎,他们只是两个在冥冥中相互吸引、相互试探、却又固执地相互欺骗的可悲同类,他早已放弃干涉日和的内心,日和却仍在坚持。
可惜日和救不了他。
自顾不暇的人,无法拯救同样受到束缚的他人。
006
时隔三个周,他终于从病房搬回学校宿舍,夏也和日和一同陪他回到寝室,他在与夏也道别后,意外地发现日和仍留在原地,并在环顾四周后,发现空着的下铺多了枕头与被褥。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日和,收获了后者带笑的肯定眼神。
“郁弥原来的室友因病休学了吧?床位也一直空着。”日和笑着坐上自己的床铺,“正好我最近也打算住校,就和你成为室友咯。”
“以后还请多关照。”
“……好。”他无奈地扶额,暗自感叹人生无常。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返回训练队,队友们纷纷面带担忧地关心他,他一一应着,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溺水的时候。
但有些东西终究改变了。他投入水中,在清凉的池水中划动手臂,幸好,无论身处何地,水都不曾改变。
他忽而有些理解遥对于水的执着。而他也正是在这时暗下决心。
他抵达终点,从水中钻出头来,日和蹲在岸边向他伸出手,面上挂着不变的微笑:
“郁弥真厉害呢,只要再稍加练习,就能完全恢复以前的水准了。”
这话说得就像他天天关注着郁弥、对他的水准无比清楚那样。他瞥了日和一眼,无视他的手从另一侧上岸。
上岸后,属于他们这一组的教练向他走来,那是个与尚的风格不同的更干练健硕的运动系男子,有着割过的草茬般短硬的棕发与豹一般的琥珀色眼瞳,他单手叉着腰,问道:“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郁弥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教练,除了蛙泳,其他的泳姿我也想更多地掌握。”
“我想先增加对于自由泳的练习。”
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询问更多,那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只最后问了一遍:“确定吗?”
“嗯。”他点了点头。
“训练结束后我会和另外几个组的教练协商的。”男子也点了点头,“这个周之内会有新的安排。你再游一场100米给我看吧,用自由泳。”
“好。”
他重新走到跳台上,弯下腰,定定地注视波光摇撼的水面。
他从未忘记,在那个他与日和畅谈之后的夜晚,他在床上寤寐难眠时所想的一切。
沈静的夜色中,陪护床上的夏也早已陷入深眠,寂静的空气中不时能听到轻微而平缓的呼吸声。他翻身侧卧,把鼻尖也埋进枕头里,思考着他白日里面对日和不假思索地说出的话。
——那是我想要超越的人。
不对,遥的意义当然不止于此。他反驳着自己,却也不知该从何定义。
他虚虚地勾了一下自己的小指。
小指相扣的誓约,这种听上去就美好至极的约定本可以更加梦幻浪漫,他却坚持做了“日后一定要一决胜负”这样的约定。
如果一定要为这种毫无诗意的约定找一个理由——
因为他曾无数次意识到,他与遥是不平等的。
在这样的夜晚,他仿佛又看到那场风暴,分明恍如梦境,却又在风雨倾灌进窒闷屋室中时显得无比真实。
因为遥正是如此为他的世界带来新的风雨。
他曾被夏也束缚,如今又被遥束缚。他总是被束缚,因为他总是被给予。
如果说夏也给予了软弱内向的他包容与关爱,让他爱上游泳,那么遥就让他看到了真正的自由的具象,让他愿意为此长久留在竞技游泳的赛场。
但至始至终,他都不曾主动去守护什么,他只是被动地接受,把束缚看做感情的终结。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张开五指,又紧紧合拢。
遥是他想要超越的人。只有战胜了遥,他们才会真正平等。只有双方都懂得爱的方式,他们才会真正平等。
只有真正平等的人,才足以言爱。
他心中所有飘忽难定的心绪,忽而沉重而真实起来。
而他如今做出的选择,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适合他的爱的方式了。
——“郁弥要游出郁弥的风格才好。”
对不起,遥。他在心中默念着,发力跳入水中,他开始划水,清澈的水中处处是遥的影像,遥的动作与自己的几近重叠。
——我无法逃脱你的束缚。
——正因这个新世界是由你带来,所以每当我身处其中,便觉无处不是你的身影。
他蹬壁折返,在唤气的同时瞥见自屋顶洒下的天光,被装饰玻璃滤成朦胧的蓝色。最终他抵达终点,从水中扬起脸来,扯下泳帽和泳镜,像遥一样甩落发间的水珠。
——但是,这并不是你之于我、束缚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日和向他伸出手,这次他没有犹豫。他喘着气上岸,对上教练惊讶里隐含欣喜的眼神,教练向他走来,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不错的泳姿,游动的方法也又快又省力。”
他第一次笑了,礼貌地点了点头,却又在那一刻,更加痛恨起那个让遥放弃游泳的人。
如果遥在这里,那双眼眸里就不是暗藏的欣喜,而是显露无疑的惊艳。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目送着教练的身影远去,全没注意到日和充满探寻意味的视线。新的念头在胸中升起,他定了定神,只觉来自过去的无尽潮声在耳边层层涌来。
他失约了,但他不后悔。
他会被过去束缚,他也正是以这种方式来捍卫过去。
束缚是一张蛛网,将他紧锁,又将他高高托起。让他死去,又让他新生。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泳池。他再不会看到那夜闪映星辉的池水,也再不会在不经意地转眸时,撞上另一个人的视线,而那样的视线早在那个落雪的冬晨彻底改变,最终成为了重重束缚之中隐痛却又心甘情愿的目光。他因此而下定决心,再无犹豫。
如果遥已经不在他的身边,这就是他怀念遥的唯一方式。
如果遥已经不再游泳,至少他要让更多人看到遥曾有过的泳姿。
如果遥已经不再自由,这就是遥曾如此自由的最好证据。
——失去free之前的遥,会存在于他的free里。
他在这样的决意中,相继掌握了自由泳、蝶泳、仰泳。
007
六月的游泳强校联赛很快到来,他报名参加了个人混合接力,并最终获得了第三名。
比赛仍在继续,他却难以按捺住心中的躁动。他向队长请了假,一个人来到场馆外散步,正当他站在场馆背后的花坛前出神时,日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郁、弥。”
他漫不经心地回头,日和已来到他的身后,抬手搭上他的肩。他皱了下眉,甩开日和的手,日和便笑着转开话题:“快回去吧,比赛都快结束了。”
“还早吧。”他径自转过身,继续把目光投向那一片锦簇花丛,“你八成也只是借着找我的这个理由出来透气罢了。”
“又被你看穿了。”日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我当然是来陪郁弥的呀。”
“不用,我心情很好。”他不为所动,“我毕竟刚接触个混不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郁弥能这么想的话,我就安心了。”日和摊着手摇了摇头,“毕竟你总是一副做不到最好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嘛。”
“现在不是,以后则未必。”他淡淡地说道。
日和却没再接话,他们陷入了一瞬的沉默,他略感奇怪地向日和看去,正撞上日和的目光,却又因着黑框眼镜的阻挡,莫名的难以解读。
他心中微愣,便另起话题:“你的100米仰泳怎么样?”
“第二名。初三学长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日和耸了耸肩,语气一如往常。他心下稍安,复又转回头去,他们之间常有这种默契的沉默。
而日和也是惯常的率先打破沉寂之人:“郁弥既然喜欢个混,为什么不干脆参加混合接力呢?”
“……不。”他眼睫微颤,“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游。把获胜的可能性交到他人手中,这种做法未免太可笑了。”
“是吗。”在郁弥不知道的角落里,日和正用余光观察着他,“郁弥所憧憬的那个人,也坚持着这样的信条吗?”
“什么?”他皱眉看向日和,不明白话题为何就和遥扯上了关系。
“郁弥不想参加混合接力,是因为过去被同一个接力队的队友伤害过吧。”日和毫无避讳地直视着他,“我听夏也桑提起过。”
“郁弥憧憬的人,是叫七濑遥吧?”日和继续说着,“不要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啦,简单打听一下我就知道了呀。”
“他是你们之中第一个退出游泳部的人吧?现在甚至都不再参加游泳比赛了。”
“郁弥知道这些吗?真的还要把他当做目标吗?”
“——够了。”他发出了让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尖锐的声音。他知道日和在试探他、甚至隐晦地暗示他放弃对遥的憧憬,但可惜的是,这是他唯一无法容忍的事:
“我憧憬遥,这是我的事。”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底的坚定都沉淀到话语里,“不管他是否还在游泳,他都是我的目标。”
日和像是被他惊到了,眼中闪过片刻的犹豫,但仍放缓了语气坚持道:“郁弥,自欺欺人并不像是你会做出的选择。”
“我没有在自欺欺人。”他说着,感到胸口都隐隐作痛。
那场风暴再次于他意识深处降临了,他嗅到草木的清香、雨露的芳泽,心潮将他再次裹卷,他在起伏翻涌的浪涛中看到日和身后无穷无尽的广阔蓝天,那是纯粹到令人几欲落泪的蓝。
他再次把目光转向日和,在那晦涩莫名的茶色瞳眸深处、恍惚看到另一个自己。如果他一定要向某个人、在某个时间将这个秘密诉诸言语,现在就是无法逃避的最佳时机了。
“我爱他。”他一字一顿地说,“这足够成为我做出这个判断的全部理由了吗?”
那一瞬间,他有了某种错觉,那双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坍塌、又有什么东西摇晃着重新建立了,最终这一切都回归镜面般的平静淡然,他除了从那双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得以平复心神后继续说:“我相信日和你能理解我。因为日和你也爱着某个人吧。”
“那是不计回报的、为爱而爱的爱。我从很早之前就觉得,你是我的同类。”
“……是呢。”
日和笑了笑,这令郁弥感到几分奇怪了,日和再次戴上了那张微笑的假面,可在他倾吐真心之后,他们至少应该毫无掩饰地对视一眼、用真意来宣告对彼此的信任和理解才对吧?
但他很快就失去深思下去的机会了,因为日和直接噗地笑出声来,甚至笑得双肩都微微颤抖。他更深地困惑起来,甚至略感几分窘迫,在日和的笑声好不容易渐渐停歇下来后,他不禁几分不满地问道:
“有什么好笑的?”
“郁弥、郁弥。”日和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像是还没笑够一般,“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你刚才做了什么啊?”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日和的声音就已紧接着响起:“你就这样超级轻易地在我面前出柜了好吗?”
“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你是我的同类’。我简直可以用这句话来嘲笑你三年了。”
他后知后觉地脸上一热,又是羞恼又是郁闷,只得冷冷地说:“我先回去了,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日和仍无法控制地不断发笑,他便气愤地转身就抛下日和离去了。
因此郁弥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日和在断续的笑声中、骤然冰冷起来的目光。
比赛结束后,他头一次没有与日和结伴回到寝室。若非特地请假会显得过于刻意,他完全不想这么快就与日和再次见面。
他心事重重地推开寝室门,日和正躺在下铺看着轻小说。若是往常,他多半会出声询问这本轻小说的内容,又或是日和会抢先向他介绍这本小说的情节,再不济,他们也会简单寒暄两句,然后再沉浸于各自的世界里。但如今笼罩他们的只有一阵令人并不舒服的沉默。
他拉开椅子,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长音,他随手翻开一本课本,纸张在翻动间抖出尖锐的稀啦声,这些日常生活里从未留意的细节,此时此刻全数涌到他的脑海中了。
但奇怪的是,当他回想起那一刻,当他把那些话语于心中再次琢磨,他感到几分害羞、几分苦恼,却未曾有一刻萌生悔意。一直以来,他心中的高地上生长着一个遗世独立、莹白透亮的朦胧梦境,现在它终于变得真实饱满起来,坠落到现实的土壤之中。
他能理解日和的笑,因为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他过于纯洁地在精神上爱着遥,所在意的仅仅是遥的心意,以至于从未对性别等旁的问题多加考虑。
他爱遥,只是爱着遥而已,他只是单纯地着迷于那个自由不羁的强大灵魂,遥美好得就像是只存在于童话或梦境中的人物,他的感情便也纯粹梦幻得如同不存于世了。
而现在,梦境的冰层碎裂了。他浮出爱情的水面,第一次在现实冰冷而凛冽的空气中,回过头来审视爱情本身。在这个意义上,也许他应该感谢日和。
他们在沉默中各自洗漱好,躺回床上,日和关了灯,房间陷入黑寂之中。
他却久久地失去困意,只好竭力控制着自己翻身的次数,避免惊扰了睡在下铺的日和。
日和却还是察觉了:“睡不着吗?”
他听着自那以后日和所说的第一句话,心里百味杂陈:“算是吧。”
“抱歉呢,今天我不该取笑郁弥的。”日和充满歉意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郁弥如此轻易地就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他带着几分窘意想要辩解,但日和的话语仍在继续:“但是,郁弥当时没有说错。”
他一怔。
“我也和郁弥一样,不抱希望地爱着某个人。”日和的声音无比平静。
“你…”他顿了顿,他本想询问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却又觉得这是个人的隐私,便转而说,“日和也许可以尝试争取一下?”
“不,我知道他爱着另一个人。所以我只是单纯地爱着而已。”
“是吗。”他的手攥了一下被单,又松开。他不禁感叹,他们真是在各个意义上都是毋庸置疑的同类,因为遥也爱着另一个未知的人。但他并不打算将这点宣之于口,只好感叹了一句:“人们常说的‘爱情’,也就是如此吧。”
“说什么呢,郁弥。”日和像是笑了一声,“我们可还是十字出头的年纪,谈爱情什么的也太过遥远了。一生这么漫长,都不知道会爱上多少个人。”
“而且,郁弥如果坚持下去的话,不知道会有多么困难呢,那可是现在的我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考虑吧。”他淡淡地说道,结束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谈话。他翻了个身,仰面看向天花板,在那一片茫茫的黑色面前,先是难以抑制地无声发笑,毕竟这段谈话在两个学生之间是如此微妙,却又在笑意褪去的当口、喉头滚落一声无意识的轻叹。
他并非没有听懂日和的暗示,可对于尚未与遥在感情上对等的他而言,要考虑这些还太早了。
但他仍旧很想告诉日和,漫漫岁月中,一个人也许会爱上许多人,最刻骨铭心的爱却只有一次。但这种爱情,只有在它真正降临时,才能让当事人有最深刻的体会。
片刻的心动是无处不在的阵雨,真正的爱情却是一生仅此一次的风暴。
即使他不会爱遥,终其一生,他也不会爱上任何别的人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笑语相待,此后也一如既往。这便成为整个初中生涯中,他与日和唯一一次相对无言的尴尬情况。
初中毕业后,他随夏也回到了日本。日和在经过一个假期的考虑后,也决定回国发展,他们便顺理成章地进入同一所高中,再次成为了室友。
008
他从未想过遥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
那只是高二的夏季里无比平淡的一天,训练结束后,日和忽而举着手机来到他的身前,神色里同时掺杂了犹豫与决然。
他便奇怪地问:“怎么了?”
日和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是关于七濑的事情。”
他整个人都微不可察地一愣,讶异与疑惑同时膨满了他的心腔,日和能有什么关于遥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从他人口中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在某一瞬间竟比梦境还要不真实。
然后,他听到了日和接下来的话。那张唇一张一闭地开合着,世界的音速都仿佛变慢了,进而连色彩都黯淡下来,他仿佛坠入另一个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梦中,自心底深处涌出一股冰冷暗流。
日和告诉他,遥在高中重新加入了游泳部,并且参加了县大赛的混合接力。
“郁弥?真的不去看地区大赛吗?”
举行地区大赛的那日清晨,日和在离开寝室时,再次询问道。
“……不。”他在上铺翻了下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直到日和的足音终于彻底远去,他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叹了口气,攀着床梯慢慢下到地上。
别去见他。无数个声音在心底攘动着,阻止他再次去撞入爱的深渊。他却仍旧如同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一般,独自一人来到地区大赛的会馆。
一眼就好。
让他见一见遥所选择的接力队员,让他见一见如今的遥。
他是如此痛苦,却又在这无穷无尽的苦楚之中,感到宁谧的恬柔。
如果遥已经重获自由,变回了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游泳王者——即使这个事实会再一次比什么都更残酷直接地告诉他,遥不属于他,能影响遥的从来都不是他,他却也仍会在知悉这一切的那个瞬间,感到由衷的喜悦。
他只是不愿再在想起遥时,看到回忆的尽头那个受到束缚的、痛苦的遥。
他到达会馆时,正式比赛已开始许久了,但好在他并未错过最后的混合接力。
岩鸢水泳部的四人有着极为默契的配合,却毕竟是刚组建不久的队伍,各位部员的能力尚未得到完全的发掘,尤其是那名蝶泳选手。最终他们只得到第二名的成绩,未能进军最后的全国大赛。
遥上岸以后,他们聚在一起,蝶泳选手像是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却被蛙泳选手直接跳起来抱住,而后他们四人便在泳池边抱作一团。他在一旁的观众席上暗自叹了口气。
遥居然真的在初一退部之后,三年都未曾练习过竞技游泳。
遥仍旧拥有令他不容小觑的实力,却早已不是当年那般令他可望而不可即。他本该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可令他惋惜更深的,却是遥那三年时光的浪费。
幸好,遥还是回来了。这是唯一能令他稍感欣悦的事情。
遥一行人很快换好了队服,回到了观众席,就在他也准备就此离去的时候,他看到另一个身着黑色队服的人从座位上站起,猛地抱住了遥。
他一愣,那件队服怎么看都是对面的鲛柄游泳部的队服,鲛柄的选手为什么会出现在岩鸢的等候席上、还与遥如此亲近?在他的注视中,那名选手终于放开了遥,遥略显局促地转过头去,他便笑着拍了拍遥的肩,放开了遥。
另外三人也围了上去,他们就如一支队伍那般吵吵闹闹起来。那名选手的红发红眸在五人中是如此恣意耀眼,他亲密地搭着遥的肩,不时把脸靠到遥的肩旁,遥竟也放任了他的动作。在众人嬉闹之时,他似乎还压低声音在遥的耳畔说了什么,让遥立刻别过脸去,却完全不是生气的样子。即使如此,他还是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像是在说着什么毫不走心的道歉话。
关系亲密的队友之间,会有这样的举动是无比正常的。他如此告诉自己,却也无法阻止某个猜测自心底升起,在内心的云雾中愈加明朗起来。令人心痛的明朗。
在关于遥的事情上,他可以自信而悲伤地说,他的预感从未出错。
无论如何,他此次前来,只是想要确认遥还在游泳这个事实而已。他如此告诉自己,却仍在转身离去之时,感到喉口心腔都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即使战胜了遥,也无法让遥注视着他。
那天傍晚,他意外地在当地的图书馆,偶遇了那个戴眼镜的蝶泳选手。
他们恰好伸手碰上了同一本书籍,他在局促之中,竟不慎叫出了他印象中这名选手的名字:“龙崎怜?”
糟了。他心中一惊。果不其然,怜略带困惑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只是恰好对你们这支队伍有所关注。”他寻找着说辞。
“为什么?”怜有些不解,“难道……同学你有意愿加入我们部吗?!”
“当然不是!”他只好无奈地坦白。“我是真琴和遥初中时的接力队友。”
“真的吗?!”怜的紫眸里闪过光彩,“真是太巧了!其实遥前辈他们也还在宾馆,你如果想见他们的话……”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我只要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很开心地游泳就好了。”
“可是,如果能见到初中时的队友,真琴前辈和遥前辈都会很开心吧。”怜连忙劝道,“对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叫我桐岛就好。”他叹了口气,“但是,请不要向他们提起,至少请不要向遥提起。”
“如果知道我来了,遥一定会很苦恼。”
“……为什么?”怜已经觉察到了这看似平静的话语下的异常情况,语气也不自觉严肃而和缓起来。他不禁看了这个人一眼,怜是可以信任的,他在怜的语气中感受到这一点,他便也决定交代事实,毕竟他也有想要求证的事情。
他尽量言简意赅:“初中的时候,我曾和遥约定一定要在自由泳上一决胜负,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我训练的最大动力。但是有一天,遥突然放弃了游泳。”
“他没有向我解释,我们也就这样淡了关系。所以,如果我现在出现的话,会让他很难办吧。”
“……这样啊。”怜叹了口气,略微低垂的睫间闪过犹疑的神色,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语,他便趁机问道:“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已经不大在意了,但我果然还是有些好奇。遥这么热爱水,又有如此高的天赋,为何会放弃游泳呢?”
怜像是下定决心,便开始向他诉说他未曾知晓的、七濑遥的另一个故事。他在这个不长不短却足以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故事结束之后,只问了一句话:“你所说的‘凛’,是今天在观众席上等候你们的那位红发少年吗?”
“诶?是的,桐岛桑猜得很准呢。”怜感叹着。
“因为很像故事里的他的风格嘛。”任性地做着决定,在别人的世界里肆意地走来走去,却又偏偏让那个七濑遥爱得死心塌地。
他没有说出之后的话,而是拍了拍怜的肩:“你今天也发挥得很不错。只要多加练习,就一定能成为更加出类拔萃的蝶泳选手。”
“是!谢谢桐岛桑!”怜在他的鼓励下精神一振,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实话,有时我也觉得有些紧张,因为曾经作为他们三人的队友的凛前辈是如此优秀,而我又是最近才开始学习游泳,我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呢。”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最近才开始学习游泳?”
“啊,我原本是田径部的,后来在渚——就是那个黄发的蛙泳选手的拜托下,临时入了游泳部,又在看到遥前辈的自由泳后,真正地喜欢上了游泳,所以留下来成为正式部员了。”怜解释道。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大的提升,龙崎君也很厉害呢。”
“桐岛前辈过奖了。”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像想起来什么一般,“但是,前辈就这样不去见遥前辈他们,真的好吗?”
“我觉得,只要见上一面,好好地谈一谈,就会发现之前所纠结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怜的紫眸里盈满了认真的光,“最重要的,还是和队友的羁绊啊。”
——可是,我和遥之间并不只有这种感情。
而且,你对遥也并不只有这种感情。
但他最终只是说:“不必了,这么晚了,特地去见就太刻意了。更何况,只要我们都在游泳,总有一天会在更大的赛场上相遇的。”
“那就再见了吧,龙崎君。”他转身离去,半回过头向怜挥了挥手,后者便也只好压下继续劝慰的话,向他挥手道别。
——松冈凛。
他走在街上,无声念着这个名字。
一直以来,他好奇着七濑遥所爱的人,就像隔过缭绕层叠的云雾,远远探视七濑遥放在心尖上的唯一岛屿。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那座岛屿的真形。
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座岛屿,可以让孤鸟一般的遥心甘情愿地停落下来。他飞翔的身姿曾让无数人心向往之,纵使在各自的寡淡生活里浮沉,却仍会心心念念那碧空之上偶尔划过的孤影,因为那象征着未知的世界、不存于世的自由生灵。遥却愿意从天空飞落,收拢他纯白的双翼、敛住他闪光的尾羽,在这座岛屿上终日歌唱,直至死亡。
而他与龙崎怜,他们只是在各自的世界一隅,等候那个身影的过路人而已。他在看到那个瞬间、龙崎怜眼中那柔和明媚的光彩之时,终于想起了他是如何觉察自己爱上了遥这个事实。
那便是在那个八月的星夜,他在回到教学楼后,途径转角处的洗手台,他在那台上的墙镜中,看到了自己熟悉而陌生的脸。他曾有一双火石般坚定的酒红色双眸,与微抿的显出不满神色的双唇,而现在那眸中只有融化了似的惘然与柔情,那微翕的唇则呼出心底深处的叹息,在光滑的镜面上,染一层迷蒙雾气。
那层迷雾之中,倒映着一双迷惘着的、不知结果却仍要去爱的眼眸,他一生仅此一次的风暴,已静静地栖落其中。
他终于迟迟地回到寝室,他推开寝室的门,日和正趴在床上看着最近的体育杂志,见他回来,便笑着打趣了一声:“结果你还是去看了?”
“啰嗦。”他转身关上门,坐到书桌前,日和便从床上坐起,试探地问道:“怎么样?”
“嗯?”他看向日和,不知道他的言语所指。
“到了现在,你还是喜欢七濑吗?”日和的目光闪烁。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谁知道呢。”
日和闻言,便也没有追问,笑了笑说:“还真是有郁弥风格的回答呢。”
他瞥了日和一眼,顿了片刻,从椅子上起身:“那我去洗漱了。”
“去吧去吧。”日和托着下颌笑着回答他。
他走进浴室,反手关上浴室门。
实际上,现在还远未到他平日里的洗漱时间,他只是莫名不想继续与日和共处一室而已。并非单纯不愿被日和继续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遥的事情,而是在某个瞬间、在他迎上日和晦涩的目光时,由心底深处升起了一股逃避与抵触的冲动。
他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泼在脸上,水点蒸化的凉意令他稍感镇定,他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甩了甩额发上不慎溅上的水珠,他再度抬起头,对上镜中的自己的眼眸,忽然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时空倒错的异样感觉。
然后,某个念头的轮廓无可阻挡地明晰起来,有如冰山在迷蒙海雾间显露出无法忽视的峥嵘一角,他在莫大的震惊中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他向日和撒了谎,当日和问起他是否还喜欢着遥时,他最初想要回答的话语是,并非喜欢,而是爱着。从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开始,直到现在,一刻也未曾改变地爱着。
因为,当他现在再度对着镜子直视自己的眼眸时,他仍能看到那眼瞳深处的蒙蒙夜雾里,淌动着遥远群星的朦胧光彩,那是历经长夜、饱含痛楚的颤抖光芒,却又甘之如饴地持续闪烁着。
这样的光芒,存在于他的眼睛里,龙崎怜的眼睛里,任何一个爱而不得的求爱者的眼睛里。而就在不久之前,在他与日和对视的那一秒,他在日和唯独倒映着自己的影像的瞳眸里,发现了这样的光芒。
也许正是因为那一瞬的明悟,让他对日和撒了谎。
——他爱着遥,日和却爱着他。
——他受着遥的束缚,而日和也被他束缚着。
他定定地、无声地凝望着镜中的自己,长久得仿佛世界的一切声音都寂灭了。然后,他扬起一捧水,在镜面上撞碎成纵横水痕。淋漓水光之中,像是什么都可以洗净,再看不分明了。
但他仍旧靠在洗水台上,半响,如同再也无法忍受一般、低低地苦笑出声。
遥。他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在唇齿开合间碾碎这痛入骨髓的字音。
——这就是在你永远也不会知晓的角落里,永恒延续下去的爱情连环了。
从那以后,他与日和仍旧相安无事、心照不宣地过好每一天。
他不愿再见到遥了,即使是在大学时代的各项大赛里,他也尽力避免着与遥等人的会面,他被某种不可名状的预感驱使着,抗拒着与遥的重逢。
仿佛那将宣告什么物事的终结一般。
但最终,在东奥会的游泳国家队集结的那一日,他终于无可避免地与遥碰面了。遥的身旁,站着一位红发红眸的俊秀青年。
他在那时,方才真正地领略到了,——爱情作为风暴的本质。
>>>[Side A:]
009
“郁弥,无论如何。”
即使正被他压在身下俯视,遥仍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水般的眸子里再无他物,尚还印着红痕的唇如常开合:“我真的很抱歉。”
“……遥。”他低低地唤着,再次吻上遥的双唇。遥下意识地抬手推拒了一下,却也只把手松松地抵在他的胸前,近乎放任。
遥的唇又薄又凉,他几乎担心它会融化在他火热的唇齿间,他轻咬着遥的下唇,把遥的话音都吻乱在呼吸里,那呼吸也像要被他吻碎了,零零落落地散在脸上、耳边、相接的唇面上。他直到吻得遥整个人都脱了力,就连假意推拒的手都垂落下来,只能侧过脸不住地喘息,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微喘着笑出声:
“如果你只有这一句话可说的话,我们还是装作陌生人来一场419比较开心。”
闻言,遥再次看向了他,像要融化一般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诧异与哀伤,他笑了笑,抬手按上遥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胸膛:“遥,看你喘成这样,凛那家伙就没有教你怎么好好接吻吗?”
遥睁大了眼,在那一瞬间像是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遥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还是在为他如此直白地挑明对凛的敌意而感到惊讶?他快意又痛苦地猜测着,索性不再去想,正想抬手撩起遥的运动T桖,却听到了遥的声音:
“我和凛,”遥顿了一下,压下了最后的喘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吧。”他淡淡地说,就好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必然事实:
“遥,我非常爱你,所以我也知道你爱惨了松冈凛,比我爱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你而放弃竞技游泳。”
“……这两件事情不能相提并论。”遥皱了皱眉,“我那时游泳本就不是为了胜负。”
“是为了‘同伴’,对吧。”他笑了笑,“所以你因为伤害了凛,而放弃了竞技游泳。”
“那么,我不是你的同伴吗?”
遥像是想要辩解,他在那之前就截住了话头:“不必解释。我早就理解了,并且也接受了。”
“你不觉得,如果用爱情来解释这一切,会比其他任何理由都单纯明快得多吗?”
“所以,遥。”他轻轻地唤着,真是奇怪,当这个字音从唇齿间泻落时,他心中的最后一分爱火都被浇灭了,他又回到最初亲吻遥的那一刻,只有圣洁的、不带分毫欲求的倾慕,“时至今日,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他静静地、等候着,就像在那片星空之下,他在第一次亲吻遥之后,那漫长、忐忑、却也纯粹而美好的等候。
遥久久地沉默着,久到仿佛一个世界的光都熄灭了,最终,遥只是侧过脸,发梢在床单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影:“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哪一种感受…可以称得上你所说的爱。”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地笑出声来。松冈凛真是太了解七濑遥了,就连这种回答都能猜得一字不差。他如此想着,只觉苦辣的悲哀哽住喉头。
“但是,遥也从未否认过你爱着凛吧。”他笑够了,继续挑着自己的伤疤玩,“只要类比一下应该就能理解了。”
遥却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仅是安静地注视着郁弥,他们是如此相同,又如此不同。
对于桐岛郁弥而言,爱情的降临是一生仅有一次的风暴。
对于七濑遥而言,这样的体验却已揉碎在他和松冈凛相伴的分分秒秒里,仿佛只要遇见这个人,就无处不是风暴,无处不是新生的爱情。
TBC
终于搞完这漫长的一更了(……)下一章我就可以写遥视角了
大家应该可以看得出我对原作剧情的几处改编,比如凛当时没有代替怜参加地区大赛的接力,因为我当时看原作就觉得,这样对怜实在是太不公平了_(:з 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让凛找回初心,后文会写到;又比如郁弥一直到国家队集结时才与遥重逢,但他还是参加了自由泳和蛙泳等,因为我觉得既然是作为大学生,应该对自己需要争取的机会拎得清了,道不道歉是情感上的问题,和事业没关系;还有一些小细节就不一一细说了
这一章仍旧是郁弥视角,我按照个人的解读写了一下他在与遥分开的五年间的心态变化,郁弥先是感到自己被遥束缚→因为遥是永远无法触及的美好过去,所以才会被遥束缚→但如果总是被动地把束缚当做感情的终结,就永远也无法变得与遥平等→选择以模仿遥的自由泳的方式来怀念遥,虽然仍旧会被过去束缚,却也是在捍卫过去,也许会与原作有所出入,但这是我在这篇文的背景下所理解的郁弥,爱得过于认真与纯粹,以至于我有时也会在剧情中犯迷糊ry
就比如郁弥向日和坦言他爱遥,这是最超出我预期的剧情,更可怕的是我直到写完这点后才骤然惊觉,这tm不是在向自己的直男朋友出柜吗∑ 这件事的性质简直太严肃了∑ 所以我也让郁弥和我一起后知后觉地惊讶了一把_(:з
这一章里也有很多对于日→郁的描写,因为我觉得这才比较现实嘛,郁弥单方面地爱着他人,他也被另一个人单方面爱着,这种不讲道理的无穷无尽的爱情连环,才是少年时代的爱情最让人无奈的地方(。
谈到爱情的话,郁弥那句“用爱情来解释这一切要单纯明快得多”真是我看free时最大的心声!!当然,我觉得遥会为此而放弃游泳并不只是由于对凛的爱,更多的还是他本身的性格所致,郁弥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他当时只是在心态崩的边缘宣泄一下而已x
这章的最后我简单地埋了一些伏笔,也提了一下郁弥对遥的爱情和凛遥之间的爱情的不同点,更详细的部分就要在后文里展开了w也期待大家的预测和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