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tE】42° (1~4)
[图片]
-大家好!今天是再次出现的 @麦田里的麦狸 ,本篇为精灵A/人类E,《罪案卝狂欢Carnival Row》AU,废话选手由于太能流水账只能选择二连发……(咳)
-虽然有一些熟悉的名词(地名/人名)出现,但是请当这是个完全架空的世界观,所以会出现一些非常违和的文化魔改和历史乱编,甚至地理矛盾,请无视……就当这已经是个全新的地球了(放弃治疗)
后接(5~9)
月虹的成因应当有以下几项:
1. 月亮必须要低于天空42°;
2. 天空必须非常暗;
3. 与月亮相对的方向必须要下雨;
4*. ...
-大家好!今天是再次出现的 @麦田里的麦狸 ,本篇为精灵A/人类E,《罪案卝狂欢Carnival Row》AU,废话选手由于太能流水账只能选择二连发……(咳)
-虽然有一些熟悉的名词(地名/人名)出现,但是请当这是个完全架空的世界观,所以会出现一些非常违和的文化魔改和历史乱编,甚至地理矛盾,请无视……就当这已经是个全新的地球了(放弃治疗)
后接(5~9)
月虹的成因应当有以下几项:
1. 月亮必须要低于天空42°;
2. 天空必须非常暗;
3. 与月亮相对的方向必须要下雨;
4*. 在一种特殊情况里,当晴天的夜晚,云层的透明度足够让月光穿过时,此时即便月亮的高度大于42°,依旧有可能观察到月虹。
(1)
他们走到港口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在往回走。冬天的博格港很冷,据说有些早上会下雪,登船的接舷板上方搭了长条形的铁屋棚子用来承接这些大半成分都是尘埃的脏雪,只有面向海洋的岸堤上能看到地上尚有一条窄窄的灰边。
费德里克环顾四周,等着他的弟弟从车站长那边回来,榆木拐杖轻微摇晃着在脏兮兮的雪线上滑来滑去,几个面孔埋在灰蓝色羊绒呢子里的博格人路过时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盯着他身上那件暗蓝色的旧军卝装大衣,以及从大衣的领口若隐若现露出来的金属勋章。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刮胡刀的刀片该换了,但是前几日艾吉奥不在的时候他去弟弟公寓楼下的杂货店问,却被告知这种剃须刀配套产的意大利刀片在狂欢街这种地段是很难买到的。但费德里克不想劳烦艾吉奥去河岸街帮他买刀片,因而他下巴上残留着青色的短胡茬,胡茬下的皮肤透露出被粗糙毛巾用力揩拭过留下的粉红色痕迹。
他弟弟回来了,看样子情况不佳,艾吉奥皱着眉头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两三步之后又拿出来,摆动得有些游移。
费德里克直了直身子,小臂伸直,手掌用力撑在拐杖上,“有点儿小问题?”他故作轻松地问道。
“没事,已经解决了。”他的弟弟摇了摇头,伸手去拿他的行李,费德里克晃了晃搭在行李箱提手上的手指,他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去了。艾吉奥向他解释道:“说是最近有些皮克斯海卝盗在附近游荡,好多小体积的货船都取消了出港计划,不过问题不大,大型的邮轮和货船都配备了几只舰船随行,海盗不足为惧。”
“皮克斯?”
“精灵。”艾吉奥咕哝了一声,“博格人会这么叫,你在街上大概听到过。哦,但是在狂欢街最好不要,很高兴我没给你做一个坏的表率。”
他们动身从铁棚子下面往上船的地方走,费德里克一只手杵着拐杖,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艾吉奥在他右手边不紧不慢地并肩而行。空气里到处是冷冷的海风味儿,和轮船汽缸里冒出的呛鼻蒸汽,他们同时看见了前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身边跟着一个精灵女仆,她穿着件和她主人颜色相近的长斗篷,盖住了那对标志性的翅膀,只不过精灵的耳朵和他们会编制在头发里的珠串让他们除了翅膀以外也很好辨认。
“皮克斯?”费德里克隐秘地冲那个女仆抬了抬下巴,“我知道是这样的叫法,但是精灵做海卝盗?”他想到那个他无缘得见的女孩儿。他笑了一声,顺手敲了敲自己的左眼,意指头一天见到艾吉奥的时候,对方那怪模怪样的打扮。
“他们神通广大着哩。”艾吉奥也笑了笑,那天之后他可再也没戴过那副眼罩了,抬手朝费德里克一指海平线另一端一个模模糊糊的建筑物影子,“你来的时候看见过吧?那座新建的灯塔,据说就是精灵们到来后建造的奇迹之一。”
“你去新大陆的时候也见到过吗?”费德里克眯起眼睛盯着那道影子,问道。它在朦胧的海雾之中只显示出了一点儿灰暗的轮廓,但是费德里克的确知道它的全貌,他抵达博格的时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船只完全顺风而行,把这个以雾闻名的现代化都城完全剥出了原型。
那是座足有300英尺高的庞然大物,建在海湾最东南角的一支海岬上,就直直地矗立在近乎笔直的悬崖上,四面可以落脚和搭建脚手架的区域不超过二十平米。落成灯塔的石料采自博格半岛西南方的采石场,全都是整块切割的灰色花岗岩。是了,此番工程,只有能够飞行的精灵们可以建成。
艾吉奥没有回答。他在新大陆只有一趟相当短暂的旅途,其中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一个指定的偏僻山村中,自从他在前线光荣负伤被送回后方后,他辗转从波士顿港的医院一路被送到了位于博格首卝都的皇家医院治疗。最后的结果是他得到了一枚银鹰勋章,因为当年依旧是鹰党的斯福扎家族当选执卝政卝代卝理。
现在他在博格共卝和卝国长住,他的兄长远渡重洋来看望他,在博格首卝都停留了一个月后即将启程回卝国。
这其实已经是一个折中的法子。奥迪托雷家有三个儿子,长子带头逃家参卝军失踪了近六年才带着半身残疾返乡;二儿子好像是得了大哥的鼓舞似的,还没等费德里克安定下来便紧跟着跑去加入了远征新大陆的博格同卝盟卝军;小儿子彼得鲁桥是在那前夕才刚出生不久的,约莫是为了防止他再学这两个长兄的坏榜样,乔瓦尼和玛利亚从他出生开始就把小家伙看得很紧,也不再肯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念书,而是专门请了家教来家里教书。费德里克没有做任何劝说弟弟回家的努力,艾吉奥也并未主动和他提起此事,他们兄弟二人只不过在这个异乡的城市像是小时候一样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了一个月的时光,或许期间解开了一些家族内部的小矛盾,也或许这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其实从未真正困扰过他们。
而后便就此别过。
海卝盗的问题其实不算太严重,如同艾吉奥先前所说,大型船只的出行依旧如常,他送费德里克抵达那艘将要途径意大利去往土耳其,之后穿越红海的运河一路前往印度的货轮跟前,这艘大怪物简直像是一座潜伏在雾中的小山,沉重的黑色烟幕在雾气之上缓慢地浮动,一点点儿下降,闻起来充满了焦油与煤的臭味。艾吉奥摸了摸鼻子,上前拥抱他的哥哥。他那双旧手套还是当初离家时带上的,如今早已开裂斑驳,如同一对蜕皮到一半的小蛇,擦在费德里克的后脖子上痒痒的。
“告诉妈妈我很想她,然后帮我给父亲说说好话吧。”他闷闷地笑起来,“等克劳迪娅或者彼得鲁桥结婚的时候我会回去的,我保证,我会给他们带最棒的新婚礼物。”
费德里克将身体的重心轻轻移到拐杖上,放下行李箱腾出手来回抱他,艾吉奥几乎和他一样高了,还比他长得结实,简直叫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长兄。曾经他们经常在佛罗伦萨的蒸汽列车轨道和屋檐之间赛跑,总是搞些危险的竞争,把列车的铁皮屋顶踩得哐哐直响,而现在费德里克只能在其他孩子这么做的时候在车厢里面抬起拐杖捅一捅屋顶。有几次,在出发来看望他的弟弟之前,他梦见那个在屋顶上故意和他怄气的孩子是艾吉奥。
“到时候你会舍不得走的。”他说。
“我哪可能忍受得了你那么久。”艾吉奥笑起来,轻轻捶了捶他的肩头。
费德里克跟着他笑,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轮船的汽笛声忽然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天哪,这个怪物的吼叫真是太可怕了!他看到在这片轰鸣里艾吉奥似乎张嘴说了什么。
“什么?!”他捂着一只耳朵探过头去大声询问。
汽笛声停止了,船壳和雾倒还在嗡嗡作响。“没什么,”艾吉奥说道,忽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推着他去登船,“再见,费德,一路顺风。”
“这个季节的季风可不是往家吹的。”费德里克杵着拐杖原地扭转了方向。
“它只是个平常的祝福,别纠结这种细节。”艾吉奥冲他挥了挥手,费德里克在接舷板跟前回头眯起眼睛看他。
博格是一座灰蒙蒙的城市,不过这估计有他这一趟来除却第一天一直没遇上什么晴天的原因。艾吉奥有几次提起议卝会大楼附近的几座公园时说过那里景色还不错,但他们一次都没去过。身为一个银鹰勋章获得者,艾吉奥却是住在白教堂区狂欢街附近一座狭窄的租赁公寓里的——他可能是在回到欧洲的第一个月就在哪个ji卝院里花光了所有退卝役补偿金和军卝功奖励也说不定。费德里克听到了一些传闻,但他无意探究其中的虚实。有一件有趣的事是,当艾吉奥还在家乡和他们同一条街上另一家的女孩儿谈恋爱时,他总是抱怨那些会在夜幕后巡逻的治卝安卝官,怨怼宵禁制度的不合理以及这些“高帽子”手里的警棍揍人有多疼。谁曾想到,十年后他自己却也在博格做了一个“宵禁后巡逻的治卝安卝官”。但艾吉奥可不只是去“巡逻”了,费德里克一清二楚,但也只字未提。
“去睡吧,哥哥。”午夜时分,他在二楼的卧室门口见到他的弟弟浑身湿透地沿着楼梯爬上来的时候,艾吉奥对他说道,光看那道身影的轮廓就知道那副样子一定狼狈极了,这个倒霉的“治安官”浑身都是泰晤士河那股子臭烘烘的糟糕气味,脏水淅淅沥沥地沿着外套和内衣往下滴落,铁定已经把整条楼梯都给毁了。
见他没动,艾吉奥压低声音笑了一下:“要是朵玛琳她们的动静吵到你了,我就去叫她们小声点。”
开船的时候费德里克和所有人一样一只手搭在船舷上俯瞰港口上送别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艾吉奥。老实说即便昨天艾吉奥洗了澡,也换了衣服,今晨时候还擦了一点须后水,但他依旧闻起来有股轻微的湿漉漉的下水道味道。你到底是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的弟弟穿着一件几乎被浆洗得有些破烂的旧衬衣,裹着领口上有两个烟头烫出来焦痕的风衣外套,套着同样破旧的法兰绒长裤和沿袭自军卝队的半筒靴,据费德里克所知,这几乎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全部家当了。唯一留在他身上来自过去的痕迹是那条红色的发带和嘴唇上的伤疤。那是为了一个女孩儿?还是为了一场决定男子汉气概的斗殴?他忽然有些想不起来。
又一道伤痕在艾吉奥脸上愈合了,这一回倒是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艾吉奥也看到了他,抬手笑着挥了挥。
他恐怕不会再回家了,费德里克心想,也抬起手来,微笑着和他告别。
(2)
马基雅维利在艾吉奥开门的时候简直有一瞬间没认出他来。今早他照着登记在册的地址先是找去了河岸街,后来又去了针线大道,而后受那里那位房东先生的启发去了泰晤士河沿岸的几个廉价公寓楼询问,最后的最后,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他才终于找到了这个沦落到在贫民区和非法移民们挤在一块儿昏昏度日的“战卝争卝英卝雄”。而对方在他锲而不舍、足足砸了十分钟门后,这才姗姗来迟,套着皱巴巴的、闻起来浸透了劣质啤酒和呕吐物气味的衬衣和裤子,一脸憔悴地开了门。
“咳,我就不进去坐了,好久不见,艾吉奥。”他以咳嗽掩饰自己捂住鼻子的动作,不太成功,艾吉奥漠然地看着他,额头上还有一道看起来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他昨晚看起来应该过得相当充实,马基雅维利头疼地想道。
“实际上我们前天晚上才见过,”门缝中逼仄的光带把艾吉奥的一只眼睛照得像是枚发光的银币,他眯起眼睛,马基雅维利避开了他的视线,“玛丽埃塔夫人会伤心的,你在赛马劵上花费了过多的薪水。”
“我不知道赛马场也在你的监视之下,早知道我会换一个赌卝桌下卝注。”
“我并没在监视你,只是从一些朋友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些许消息——我总不会错过你的名字,马基雅。”
就算换一个赌卝桌,艾吉奥也照样能知道他的下落,准确的说,不是他会知道,而是他那些长翅膀或者长角的小朋友们会知道。小矮妖靠嗅觉就能知道每个几案上金银铜币的数量,分得清他们究竟是鹰党的铸卝币场所产,还是“前朝”的熊党旧币,这种便利的特性让赌卝场和典当铺都十分乐意雇佣他们来做帮佣,况且佣金还相当廉价——而他们总乐意和艾吉奥分享,前提是艾吉奥得首先充当那个慷慨“分享”的人。
马基雅维利勉强笑了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找你。”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有钱借给你补贴家用的人吗?”艾吉奥不那么认真地装傻道,但他的确认真地不想掺和共卝和卝国卝议卝会的事务,他退休很久了,而且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闲。他不再和这位穿着长呢大衣,抹着羔羊油发蜡,蹬着双锃亮皮鞋的秘书官虚以委蛇,扭头就要把门关上。
马基雅维利同样不是什么有时间整天在博格街头晃悠找人的家伙,他连忙伸出一只脚去卡住对方的房门,只可惜艾吉奥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当即让他痛叫出声,但马基雅维利还是奋力伸出了两条胳膊试图掰住门沿。
“等等!操!这他妈是我唯一一双皮鞋,你要害我明天光着脚去议卝会大厅吗?”
艾吉奥叹了口气,但还是依言放松了拉门的力道。这一阵着急过后,马基雅维利凑在门沿再次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糟糕的味道,差点被熏得一个跟头。艾吉奥看着只觉得好笑,干脆放开门让他跌了进来,见着对方立马拧起的眉头幸灾乐祸地勾起了嘴角。
“别傻站在那儿,进来关上门。”他补充道,然后转身去开窗通风,换掉了昨晚那身衣服。
等他再从卧室转出来时,马基雅维利站在艾吉奥狭窄的单身公寓中间,拿手帕掩在口鼻上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嫌弃,看起来半点儿不想和这个房间里任何一件家具有多余的接触。
“要酒吗?一点儿白兰地帮助你清醒清醒。”艾吉奥饶有兴趣地问道,从落满灰尘的壁橱里翻出两个玻璃杯,拿窗帘布擦了擦就要去倒酒。
马基雅维利称得上是惊恐地摆了摆手,艾吉奥耸了耸肩。表象之下,奥迪托雷还是藏了些好酒在住处的,比如这瓶来自某位好心夫人的赠礼,毫不客气地说,基本也是议卝会大厅那群大人物们每天一杯接一杯在长桌两端与地图室里饮得停不下来的一流货色。
他自己抿了一口酒,盯着在整个房间里犹豫地移动目光的旧友,思考他这回专程前来找自己究竟是迫于哪一方面的压力。艾吉奥的确知道马基雅维利来找自己的理由,而且他确信自己可能是整个博格首卝都唯一一个能在这件事上给对方提供帮助的人,或者更精确的说,“人类”。
但他不想帮忙。
“我得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做的可是公益事业,公益事业的意思是,我不想和政卝治以及任何政卝治人物有瓜葛。”艾吉意有所指地说道。
自从那次任务之后,他们这拨参与者——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执行者还是后勤统统都得到了最高等级的信任,排除大部分人都没能坚持到返回欧洲,有命脱身的现在都获得了不错的地位,就比如面前正当红的共卝和卝国书记官。当初尼科洛·马基雅维利可还是整个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情报兵而已,艾吉奥念在同乡情谊上当初对他颇有照顾,但他们的友情几乎在双双抵达博格首卝都的当夜就宣告结束了。
马基雅维利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瞧着他,说不准是想笑,但又有所顾忌:“那位夫人不算政卝治人物?”
“照你这意思,那每天进出斯福扎庄园帮她修整壁纸的人都算和她有所‘瓜葛’。”
“修整壁纸?亏你说得出来。”马基雅维利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艾吉奥“啧”了一声,举起拿着酒杯的手像是准备往他头上瞄准。“你提她做什么?难不成其实你是来要我帮你查一查庄园里所有精灵仆人的底细的?我帮他们安排工作,办理合法的入卝境手续,但我不会查每个人究竟是从哪个部落来的,身上是不是背着惨遭灭门的血海深仇要来找哪个博格贵卝族复仇。”
“夫人从不雇佣皮克斯,你忘了?”
“皮克斯?”艾吉奥嗤笑了一声,“早四年你这么叫试试?我会纪卝念长眠于安塞里耶山涧里的马基雅维利二等兵的。”
马基雅维利不为所动。“虽然不是夫人自己的家事,但的确是夫人举荐了你,”他说道,见着艾吉奥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语调稍微谨慎了些,“我不知道你掌握到什么程度,但这其实已经是一系列刺杀活动的第四起了,至少是我们发现并确认的第四起。这些精灵愈发过激,公卝牛卝党那边的人甚至提出要将所有精灵全部赶到白教堂建立隔离区。”
“白教堂区可有四分之三的人口都是人类,博格本地人占了其中的一半以上。”
“你觉得他们关心吗?”马基雅维利苦笑了一声。
艾吉奥沉默,在短暂的停顿后仰头喝干了杯中的“议卝会白兰地”。
马基雅维利等着他整理情绪。
片刻后,他发现艾吉奥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冷得吓人。他很清楚艾吉奥那枚银鹰勋章的底细,尽管马基雅维利认为要说一个人擅长做“那样的事”有些偏颇,但的确,人们是会恐惧哪一天自己成了他的任务目标的。
“卡特琳娜真的想要下次竞选自己坐鹰座?”他直截了当地问道,直呼他们都很熟悉的那位夫人的名字。如今她新寡不久,却已经在斯福扎的执卝政卝代卝理位置上坐得比自己已逝的丈夫还要稳当,况且她前不久才有了继承人——一个女人,一边要生育,一边要夺得共卝和卝国的最卝高卝权卝力地位,有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议论她或许又是一位“熊女王”。在第二次远征发生前,熊党尚未衰落,现在的鹰座还是熊座,但它就是在那位夫人弑夫食子之后一步步走向一蹶不振的。
马基雅维利尽可能把话说得不动声色。“无论怎么说,解决了这件事自然是大功一件,履历不能再光鲜了。”
“而她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做。”
“我可不只是帮她修整了‘壁纸’,我们有瓜葛不是很正常?”
“闭嘴吧,”艾吉奥像是咬破了肝脏里的胆囊一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他在壁炉跟前左右踱了踱,地毯上扬起的灰尘跟随他的脚步翻起气浪。“你在我面前还何必装出这幅蠢样?她总不可能真是为了给你一个迁升的大好机会才让你负责此事的,还是说你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再和那些拿刀的精灵为敌?”
“看来你已经猜到一些事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再回到那种战场上去。”艾吉奥沉沉地说道,到这里他意识到马基雅维利苍白的脸色和额角上的汗珠不全是因为一整天都在整座城里四处奔走打听他下落的原因,他斜眼去看对方,发现这小子的手指一直揣在大衣口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
“尼科洛——”
“这个,眼熟吗?”马基雅维利把那样东西掏出来递给他看。书记官没戴手套,一路都揣在口袋里让他那只手变得汗涔涔的。
艾吉奥看了一眼那个标志,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哦,别那么担心,就算是他们,他们也该来要我的脑袋,轮不到你。”
“第一个受害者是在白教堂区被发现的,当初那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抢劫杀人,死者是个惯偷,基本也是警卝局的常客。总而言之,当时没人把这个和精灵们联系起来。”马基雅维利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衣领口,他打着议卝会那些老爷们常戴的丝绸领巾,却是用的佛罗伦萨的样式打结,显得不伦不类,还像个随时准备请求引卝渡回卝国的间卝谍。他们最擅长的莫过于做间卝谍。“第二次死的是有个做收藏的老头儿,他搞什么不同的主题收藏,一旦定了题目,只要是相关的东西小到一张邮票,大到神庙的柱子他都会统统收集起来放进他的个人图书馆里,不过每次一旦他觉得这个主题已经收集全了,就会把它们全部卖掉——他被刺杀就发生在某一个拍品被人买下要去仓库交接的时候。第三件——”
艾吉奥打断了他。“卡特琳娜和精灵们向来不对付,无论如何,她才是当初拒绝接受新大陆流卝民入卝境的主要决议者之一——她想要什么?”
马基雅维利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说了,她想要鹰座。”他顿了顿,接着道,“波吉亚的人其实对此还要更加紧张一点儿,他们行动得很快,老实说我们现在在这儿耽搁的时间说不定都足够他们找到那帮刺客了。但是她想要更快,她必须要拿到这件事的政卝绩。”
“最好还是在公牛们解决它并且掩埋真相之前把它炒热,再一举拿下是吗?”
马基雅维利摊了摊手,他收回了那个东西,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大衣领口上擦了擦汗。“无论如何,如果要说这件事是我们当初留下的隐患也没什么问题,我可不想等自己躲过了精灵的报复,却还要被关进博格的大牢里了此余生。”
“我可不介意。”艾吉奥冷淡地说道。
“……你当然不介意,你压根活不到那个时候,要是真的是他们——”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用再担心在同卝盟卝国卝政卝府的仕途了,赶紧申请引卝渡条例回国比较靠谱。我记得你可比我惜命得多,马基雅,而且,你恐怕很想念佛罗伦萨,回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马基雅维利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清是焦躁更多还是绝望更多,但是哪怕他已经给对方把所有因素都一一列举出来,艾吉奥也似乎真的不为所动。他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原本他以为,艾吉奥在博格这么多年不回家,一声不吭地和那些精灵、羊人和小矮妖之类的异族人做朋友是出于赎罪之类的心态,又或许他只是在找某个人,觉得对方或许有一天也会来博格……
但是现在那个契机来了,或者说来自过去的阴霾来了,他却表现得近乎漠然。
然而艾吉奥演技一直很好,马基雅维利见识过,不过也许那其实也不全是演技。“我在这儿能做的事更多,而如果卡特琳娜输了,鹰座易主给公牛,恐怕你我都只能再上一次前线了。”
艾吉奥没说话。
“帮人帮到底,你总不是那么伪善的人,既然帮助了那些精灵在这里安家落户,何必又要在他们往火坑里走的时候袖手旁观?”
“这里有法律,也有开诚布公的社卝会卝规卝则——谋杀这种事无论在哪儿都是不可饶恕的犯卝罪。”
“是吗?”马基雅维利看着他笑,而后书记官先生摇了摇头,“算了,我从来都劝不动你,你自己小心,我可不想到时候帮你给意大利寄讣告信。”
他告别了艾吉奥阴暗的公寓,临到推门而出时,扭身把口袋里的东西丢给了他。“这东西也不是什么重要证物,留给你做纪卝念了。”
“没那个必要。”艾吉奥说着,但还是抬手接住了扔过来的东西。
一枚额头上刻着一个模糊三角印记的鹰头骨躺在他手心里。这东西的确没那么珍贵,当初他们还在安塞里耶时,这玩意越往马西亚夫走,树上和山壁上越多,除了鹰的头骨还有其他从松鼠到人类、羊人、小矮妖等各种各样的版本。这东西的意思其实不是什么猎杀战利品或者威慑来访者的恐吓标志。
它是一个非常古老信仰的象征,自古以来追随它的种族和文明不计其数,只不过在工业革命迅速发展起来之后,能够找到的最后的残余几乎就只剩下那座藏在深山之中的精灵部落了。
艾吉奥盯着这只鹰呆滞的眼洞看了一会儿,而后随手把它丢进了刚喝干的酒杯里。
他的确半点儿不想和此事有什么关联,但现在他得出门一趟,或许顺路拜访一些老朋友也并无不可。
(3)
白鹅酒馆原本就叫鹅酒馆,后来这里的招牌被烧毁过一次后,店老板就把它重新刷了层白色油漆,所以它现在叫“白色的鹅酒馆”。唔,照这种逻辑,这会儿该叫它尿黄鹅酒馆比较合适。艾柏林别开那个想来搀扶他的年轻警卝察的手臂,像根失去重心的湿木头一样斜斜的冲墙壁摔了过去,那块儿碎成两截给搁在酒馆门口的招牌已经成了棕褐色,路过的无论是醉鬼还是野狗,都乐于把它当作一个顶好的小解池。
一条手臂在黑暗中横插过来挟住了他,那条手臂结实而有力,该拿去做船只的龙骨,省得老有些家伙给海卝盗们的斧头轻轻一砸甲板就成了冷水里嗷嗷叫唤的落水狗。
“晚上好,警卝官。”那条手臂的主人扶着他远离了散发着刺鼻臭味的墙角,把他拖到煤气灯昏黄的灯光下,还颇为亲切地给他整了整已经歪到下巴上去的领巾。
“操。”艾柏林说。
“别这么没礼貌,先生,不过我能理解——谁都有工作不顺利的时候。”艾吉奥说道,给他重新打了一个漂亮的领结,打得有点紧,紧到艾柏林一个已经冲到喉咙口的酒嗝都给活生生噎了回去。
他头晕目眩,但是脑子却已经清醒了大半,夜风吹得他滚烫的脸颊一阵发疼。身后的年轻警卝察犹豫地叫他,“长卝官……”他抬手冲他们摆了摆。
这群小家伙并不怎么顶用,也并不认识面前狂欢街目前实际上的主人。昨晚他和艾吉奥的处境经过一日整个掉了个个儿,但他想,对方今天便再找上了门来,恐怕还是为了同一件事。
果然,艾吉奥双手揣兜,冲他点了点下巴。“你再给我说说昨晚那件事。”
片刻之后,他们还是回到了白鹅酒馆里,艾吉奥有一杯免费的啤酒,艾柏林眼见着它还是从柜台后面那个需要加钱才能享受的小橡木桶里接出来的。有个皮克斯女孩儿在酒馆另一头背靠墙壁唱歌,唱的是有关一场漫长丰收的爱尔兰民谣,艾柏林模模糊糊地听着它们往耳朵里灌,稳当地撑着自己的脑袋,像是为了避免里面晃晃悠悠的歌声会从另一只耳朵里泄露出来。
“你昨天说死了几个?”艾吉奥问,他暂时没动那杯啤酒,啤酒花的味道苦中带甘,木桶为它带去了烟熏的醇厚香气。
艾柏林沉默地竖起三根手指。
“都穿着束缚衣?没有哪家通报了家里帮佣的失踪吗?”
“没有,没人想因为几个非卝法卝移卝民的出走惹上麻烦。”他说道,但是沉默了一下又想起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那是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下午的时候艾柏林因为上头忽然下达的莫名其妙的戒卝严命令正在焦头烂额地到处逮人安排新的宵禁巡逻名单——好多人都请假了,他们声称担心会在夜晚被乌鸦们一个个扑杀,不过以艾柏林自己的经验来看,他倒更担心他们和那些码头工人沆瀣一气,去参与什么针对亚人种的迫卝害活动。亚人谋杀人类和人类残害亚人,哪一边都是烂帐。
“倒是有一位小姐来说有财物被自家前段时间雇佣的精灵男仆偷走了,要求立卝案。”
“死者之一?”艾吉奥问,手指敲打桌面的节奏顿了顿。刚才那一瞬间艾柏林才意识到,他是在跟着那个女精灵的歌声打拍子。
警卝长摇了摇头,并且意识到自己半点儿没有苏格兰场的尊严,简直就和同一条街上对艾吉奥唯马首是瞻的那群流民一样乖顺。都是酒精的缘故,他怨愤地想道,自然了,还有天杀的皮克斯们的缘故——他们谋杀人类,也谋杀自己人,在这些长翅膀的异乡人中间无疑已经聚集起了一群拿着刀的疯子。
昨天他叫艾吉奥去警卝局接人,接一个因为和人在ji卝院发生矛盾,结果给一起关进了警卝局的羊人小子。当然,这只是他没办法拉下面子主动去找狂欢街的地下主人帮忙看顾案卝件的权宜之计——但昨晚艾吉奥没给他面子,到了地方直接进了铁笼把那些起哄的流氓揍了一顿,就顺顺利利地提溜着那只小羊走了出来。而后他听艾柏林给他说了昨天清晨在废弃教堂的中庭发现了三具坠亡的精灵尸体的事。
“明天我会安排掘墓人来领尸体。”他只是说,对艾柏林希望他伸出援手,帮助看顾情况的暗示充耳不闻。
他听说过艾吉奥曾经在同卝盟卝国的远征军中服卝役的事,这解释了他那一手漂亮的角斗技。约莫四五年前,意大利方面的盟卝军还是有不少曾在博格做过停留,不过后来陆续都要么接受分配调离要么返乡退卝役了。艾吉奥却留在这里,最终越过博格人自己掌握了首都最混乱的街道,为它带去了秩序。这家伙浑身是迷,叫人捉摸不透,也永远无法掌握他的动机与目的。
因而今晚即便他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艾柏林也只能选择配合,可能还得庆幸一下这家伙舍得回头。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吗?”艾吉奥忽然问道。
“……什么?”
艾吉奥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有关吗?失踪的男仆,和那些被丢下教堂屋顶的精灵。”
“硬要说的话……现在那个所谓的乌鸦结社在精灵中可以说是相当有威望,你应该比我清楚,不少精灵都慕名而去,为了此事失踪的家伙不止这么一个,上次我们逮捕的那个家伙坦白说结社在新人加入时都会让他们做一些表示已经与人类彻底决绝的事情,以表忠诚。”
“比如偷窃原本的雇主?”
“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艾柏林压低了声音,咕哝地喃喃道,“你知道人们是怎么私卝刑处置那些被逮到犯了偷卝窃卝罪的亚人的。”
“就好比穿上束缚衣然后从楼上扔下去。”艾吉奥淡淡地说道。
艾柏林给他噎了一下,有点儿恼怒地皱起眉头:“你就别给局势雪上加霜增加什么阴卝谋卝论了,这些精灵行事诡秘,比跳蚤还要难抓,平时压根儿不会给人看着影儿——而且精灵只信任精灵,人类就算想骗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况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还记得之前有一个因为和人类秘密结婚,就给自己家人把翅膀活生生拨下来的女精灵吗?”
艾吉奥没说话,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艾柏林之前喝了太多酒,喝完后又基本尿了个干净,现在见着他吞咽的动作口渴得要命。在艾吉奥放下酒杯后,他也抬手要了一杯这种装在小木桶里的啤酒。一杯四先令,真该死。
等待啤酒的时间里,他颇有些埋怨地说道:“你既然对‘人类’的话如此怀疑,那就去问问你的小翅膀朋友们好了,他们一定不会对你撒谎,是不是?”
艾吉奥没搭理他。“被偷的是什么东西,那位女士有说吗?”
“一本书,据说是她父亲的遗产之一,非常昂贵,那老爷子生前是个藏书家,家里据她说有不下三千本这种昂贵的古书。要我说,她更想要的是那个精灵的翅膀而不是那本破书——现在有些太太中镶嵌活取的精灵翅膀的褡子听说是流行时尚。”
“遗憾的是,哪怕是活取的翅膀,一旦离体也会立马丧失光泽。”艾吉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光彩照人的是女人,可不是女人身上的衣服。”
“你可千万记得别跟尊夫人说这话,费雷德。”艾吉奥又饮了一口酒,末了抬手拿拇指抹过沾在嘴唇和胡须上的泡沫。艾柏林觉得他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不过倒也不指望艾吉奥会告诉自己。
“晚安,长卝官,我会记得为朋友们捎上你的问候的。希望你享受你的啤酒。”
为狂欢街的各位黑卝户捎上苏格兰场警卝督的问候?艾柏林扭着嘴角笑了笑,看着他扔下空酒杯站起来,朝自己点头致意,随即转身消失在了酒馆外朦朦的夜色里。
他不会寄希望于靠艾吉奥就能全权解决这件事,更何况尽管艾吉奥帮助那些亚人们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但他们也没那么喜欢这个意大利人。艾柏林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艾吉奥本人时的场景——意大利人,六尺高,黑色长发,灰眼睛,蓄着一副做作的胡须,嘴上有疤。老实说就算没这些如此详细的外表特征,要辨认出谁才是那个神通广大的“艾吉奥·奥迪托雷”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他在人群中找到那张面孔时,对方正站在蒸汽列车的铁架桥下和一个精灵小男孩儿说话。那小子估计是正准备行窃的时候给他逮了个正着,艾吉奥扭着小精灵的一只胳臂低头给他说着什么,小家伙撅着嘴一脸不情愿地听着。但是下一秒,艾柏林走近之后,这一大一小同时抬头看到了他,男孩儿就是在那一眼之后脸色瞬间涨红,猛地甩开艾吉奥的手臂跑开了。他飞走了,消失在铅灰色的列车蒸汽和阴沉的天空里。艾吉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扭过头朝艾柏林打了个招呼,显而易见的认识他,说不准手里已经抓着这位辖区的新任警卝督的情报多久了。看上去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直到稍后他们在一对羊人父女开的肉铺前停下,艾吉奥伸手想摸钱包买一块儿培根,他在伸手往怀里探了个空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大意了。”他冲艾柏林咧嘴做了个鬼脸,那时候他的衬衣领子看起来还没有现在这么旧。“抱歉,原本我还想可以请你去一位朋友的店里喝杯咖啡,她家的黄油饼干很棒,供应的奶油也是当天搅拌的新鲜货。”
艾柏林至今没有喝到那杯咖啡,也没尝到那盘饼干和奶油。
(4)
老实说他应该现在就往公寓走,回去睡上一觉,但艾吉奥知道自己不可能睡得着,或许是因为白天那一觉睡得太多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掠过昨晚那个预兆般的梦,一会儿满是这些天搞得整个博格首卝都都开始暗潮涌动的案卝件。
第一起刺杀就发生在白教堂区,艾吉奥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当时关于此事的议论多半是说那倒霉鬼偷了不该偷的人,又或者是遇上了不留情面的黑吃黑——总而言之,没人同情这件事的受害者,当时留在尸体上的羽毛也没人在乎。白教堂附近环境恶劣,但是大抵还是有些鸽子,不过最多的还是铺天盖地的乌鸦。艾吉奥曾有一次在一棵树上见到了不下六十只乌鸦站在上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树下正在辛勤劳作的两个掘墓人——准确地说,盯着他们正准备掩埋的那几具尸体。
乌鸦并不会真的招致死亡,但它们总是最快寻觅到死亡的,这使得人们会觉得它们本身就与死亡有着什么紧密的联结——这也是后来人们称呼那些精灵杀手为“乌鸦”的原因。
至于所谓的第四起,则是头一次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一次耸人听闻的公卝开卝刺卝杀。它发生在芬斯伯里剧院周日晚间那场《哈姆雷特》第三幕幕布拉起之际,那名精灵刺客后来被证实正是死者家中雇佣的仆人。他无法依靠自己解开束缚着翅膀的束缚衣,于是干脆模仿人类的方式,在剧目上演到高卝潮时走到自己主人的身边,俯身假装要向他的酒杯中补充红酒,然后趁此机会递出了怀中藏匿的冰锥——一击致命,刺破了心脏。
而后他带着自己无法使用的翅膀被一路追击到了剧场的顶层,从那里一跃而下。
不过哪怕是如此匆忙的境况,他依旧留下了结社的标志——一片沾血的羽毛。至此,这个存在于博格的流卝亡精灵中间,致力于谋杀人类的秘卝密卝结卝社终于浮出水面,为人们所得知。“乌鸦结社”,艾吉奥不太清楚这个名字最早是被哪个报卝社提出来的,但显然它现在已经深入人心。
这个时间,恐怕就连乌鸦也都全沉入了睡梦。他昨晚梦见的或许就是其中哪只乌鸦的梦。
雾色太浓,新月的夜晚黑暗前所未有的深沉,哪怕是艾吉奥再熟悉这条街道,也只能沿着路灯的痕迹缓步前行,如同一个在雪地里拖着步子寻找出路的人。有那么一会儿,他又想起洞穴,想起那个开凿在岩洞中藏书的竖井。马西亚夫人守护的圣地核心,一个秘密,或者说秘密本身。艾吉奥的秘密也在那儿。马基雅维利算是当初那只小队里除了他唯一还活着的人了,因为那小鬼很聪明,无论是在战卝场上为了保命而有的聪明,还是回到人群中为了步步往上爬而有的聪明——但就算是他,大约也永远猜不到艾吉奥的秘密是什么。
你是怎么成功的?那条路到底在哪?
好运,单纯的好运,长官,他说道,并且在每一份报告中如此重复,以至于时间长了他自己也开始笃定那几乎全然是运气使然。除了任务的目标之外,艾吉奥带回来的只有一块儿做标记用的铁矿石,它的颜色非常特殊,只要在任意平面上划出痕迹来比对,就能一眼辨认出。不过那条路后来坍塌了,您知道,这一趟非常危险,我并没能在离开时也做到悄无声息。致命的错误,他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这时候,那杯酒的醉意好像才刚刚涌出,艾吉奥开始感觉到薄薄的热气在背脊与怀中升腾,这让他在寒夜中加快了脚步,也增加了迷茫。不想回去,他心想,这念头一如既往的大声。人们说龙是一种愚蠢的生物,只晓得守着自己固有的财富——花不掉、用不了的战利品呼呼大睡,空有一身勇力却一事无成,只等哪天成为某个骑士借以成名的牺牲品。其实更多的骑士都加入了那些血淋淋的战利品之列,但这话的确没错。那种心情光听故事是无法被理解的——但艾吉奥觉得自己从某天开始奇妙地便理解了,他偶然见到那个“战利品”的时候就变成了那条龙,知晓了自己的山洞的位置,明确了自己从今往后都要固守在它身边,一事无成地等待的命运。
不,倒也不能这么说,艾吉奥选择留在博格的理由其实很多,马基雅维利那样的人会觉得他是出于赎罪的心态,毕竟他自己的失误最终却是由马西亚夫来承担了后果。身上背着惨遭灭门的血海深仇要找来博格复仇?这也是等待的一部分,若不然,他如果是在托斯卡纳的阳光里等来了那把匕首的话,一切都会显得非常可笑。
越往狂欢街的方向走,路上的行人会更少,但是道路两侧ji卝院的灯光会更多。他快步走着,很快便回到了住处附近,那念头尖叫起来,几乎如同惊雷。艾吉奥在浓稠的夜雾中听到了女人的高跟鞋声和夹杂着调笑的脂卝粉色细语,三两残留的路灯像是浮在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在左右狭窄的危楼之间断续残喘。他瞥向白教堂那座早已沦为鬼楼的教堂建筑的钟塔——掘墓人想必已经将那几具坠亡的尸体掩埋,希望他们埋深一些,泥土下还有些空间。
曾几何时,在佛罗伦萨,艾吉奥经常跟着自己的哥哥一路攀上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砖红色圆顶,攀上比那道残月下的钟塔更高的塔楼。他们那时候都很擅长在屋顶上飞行——佛罗伦萨从没有这样湿冷的雾气,从没有这样阴暗的街道。在他的家乡,每一条狭窄的巷子要么是会在某一时刻独享一道金灿灿的阳光的,要么也会拥有一两个女孩儿闺房窗前的花园。
自从离了家,他好像再没有见过百花烂漫的春天。博格是如此,在“新大陆”的时候……那也一直是个落雪的地方。
又是一阵脚步声纠缠着从他不远处走过,高处某个地方的阁楼打开了窗户,在凉夜中渗出了一点儿蜡烛的温暖光芒。那个山洞里总是彻夜通明,灯光永远不会熄灭——真的不会吗?我现在就去吹灭它们,有灯亮着我可睡不着,他开玩笑地说。
我的职责就是保证它们永远不会熄灭,精灵不为所动。
——那你不在了怎么办?你总要离开这里的。
——那么这个职责就会传递给下一个人。
——战卝争要来了,我们此行除了架设电报线,另一件事就是劝说可能被波及区域的原住民离开。
——去哪儿?马西亚夫不可能被攻破。
那时候他很可恨地笑起来,给这个固执的精灵说:“你不会想象得到,当它来临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多半只是在赌气罢了,其实他是想说,离开吧,别管它,别管灯火和山洞,别管古老的信卝仰与残破的书卷。
离开,跟我离开。
艾吉奥扭转了脚步,转而朝着博格的大图书馆走去。他的宝藏。艾柏林说那个藏书家的千金上报的失窃物是一本古书,早前马基雅维利说第二个被刺杀的受害者是在交易藏品的时候被杀的,第一个人则是一名小偷。共通点其实很明显。他咽了口唾沫,酒精的热度带来了干渴。人们为了追寻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做出来,杀人只是最极端的几种之一,艾吉奥自己就是如此,哪怕他并不是有意为之。
有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在他走过连接白教堂区和市中心的马车大道时在艾吉奥左侧突兀响起,警卝署押运车的哨笛。他想起迫卝击卝炮炮弹坠落之前会在天空中划拉出的恐怖尖叫。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首卝都市区范围内几乎不会出现积雪,但是艾吉奥能从自己脚底听到轻微的冰棱被踩碎时的“嚓嚓”响动,片刻之后,奔驰而过的马蹄与车轮下更加清脆的破碎声一掠而过。他找不到新月在哪里。
这时候,橘黄色的肮脏雾气后忽然窜起了一道火花,怎么?艾吉奥眯起眼睛,脚步停在距离图书馆大约有三百码远的一盏路灯下,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如同被掩在战卝壕下面爆炸的手卝榴卝弹会发出的那种声音,而后是博格语言的谩骂,充满疑惑。
艾吉奥奔了过去——冥冥之中,其实他并不是不清楚把那块儿做标记的矿石交出去会发生什么,他的惊讶是虚伪的,马基雅维利劝说他的方式完全走了弯路。艾吉奥就是一个伪善的人。
他一路从已然大敞的正门奔进去,眼前的雾气一瞬间散了,建筑物里的灯光依旧昏暗,但是一切都很清晰。有风的声音从头顶某处传来,是一扇被打碎的玻璃窗。
从正门进去,直走,穿过大厅,抵达尽头的楼梯口,别上去,往左转,看到第二扇门的时候进去,那儿有个大藏书室,藏书室深处的第二扇门……
“等等!这里是禁止进入的!”有人从黑暗的书架间奔出来,试图阻拦他,艾吉奥灵巧地躲过,从“来宾止步”的路障上一跃而过。
那个小房间里亮着灯,但是空无一人,只有一道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在圆厅的地板正中间,一动不动,明明灭灭。
艾吉奥下意识抬头,他知道自己会在头顶找到目标。他睁大眼睛,仰直了脖颈去看,看到一个执着灯的身影浮在那高耸的黑暗里,和当年一模一样,和他五年间所有的噩梦一模一样。
提灯的精灵也低头看到了他,艾吉奥开口正准备说话——灯灭了,下一秒,他感觉到一把冰冷的匕首在黑暗中贴上了自己的脖颈。风是在那个瞬间之后才扑上面孔的,随后是精灵的翅膀振动的微响,它们在黑暗中散发着冷冽的蓝色幽光。在离家之前,艾吉奥从不了解萤火虫。
他回到了山洞之中。一切仿佛是昨日再现。
—TBC—
-再次毫无底气地说道虽然有眼熟的地名人名但请当这是个完全的架空世界观,所有一切不对劲的地方都是我在瞎编(捂脸)
哦嚄!
意外吗!其实我8.25就回来肝了!+v+
[图片]
然后拉小的新模型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摸索这个泡面头的表现方式,然后各种画错啦——是真的不会画小胡子男。(然后,每次耳环位置,数量都不一样,是真粉吗?!)
又尝试——
[图片]
然后!我也暂时无法面对这样一个石油佬躺下面(。
所以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画CP向……8.3开门糖吃得我有点噎,暴雪搞盖还是有点油腻!
所以先搞搞傻吊向:
8.3 新主线CG
[图片]
##尼奥罗萨副本剧透?##
|
|
|
(头发画错了你们看)
[图片]
以后有新梗会继续更新的(如果想得起来这边密码的话
意外吗!其实我8.25就回来肝了!+v+
然后拉小的新模型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摸索这个泡面头的表现方式,然后各种画错啦——是真的不会画小胡子男。(然后,每次耳环位置,数量都不一样,是真粉吗?!)
又尝试——
然后!我也暂时无法面对这样一个石油佬躺下面(。
所以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画CP向……8.3开门糖吃得我有点噎,暴雪搞盖还是有点油腻!
所以先搞搞傻吊向:
8.3 新主线CG
##尼奥罗萨副本剧透?##
|
|
|
(头发画错了你们看)
以后有新梗会继续更新的(如果想得起来这边密码的话
【画师安利 高清多图 流量慎入】Dexter Soy
Dexter Soy,菲律宾画师,国内人称黄豆哥。主要作品《真人快打X》、《DC宇宙vs宇宙的巨人希曼》、《未来正义联盟 2.0》、《蝙蝠侠:阿卡姆骑士 起源》、《红头罩与法外者 v2》。主要的上色搭档Veronica Gandini。
黄豆哥画风粗犷,一笔一画尽显纯爷们糙汉子气质,线条不拘小节,墨色浓重,人物阳刚,动作场面劲爆。他的画与二桶风格契合,桶刊也为他积攒了不少人气。不过随着桶刊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他将离开,接手局外人。他与国内联系较多,来过国内漫展,还会更新微博(nefar007)。
他的封面几乎没有,最最后附赠壁纸两张。
更多画师推荐,不要错过他们:
Greg...
Dexter Soy,菲律宾画师,国内人称黄豆哥。主要作品《真人快打X》、《DC宇宙vs宇宙的巨人希曼》、《未来正义联盟 2.0》、《蝙蝠侠:阿卡姆骑士 起源》、《红头罩与法外者 v2》。主要的上色搭档Veronica Gandini。
黄豆哥画风粗犷,一笔一画尽显纯爷们糙汉子气质,线条不拘小节,墨色浓重,人物阳刚,动作场面劲爆。他的画与二桶风格契合,桶刊也为他积攒了不少人气。不过随着桶刊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他将离开,接手局外人。他与国内联系较多,来过国内漫展,还会更新微博(nefar007)。
他的封面几乎没有,最最后附赠壁纸两张。
更多画师推荐,不要错过他们:
Greg Capullo丨Jenny Frison丨Jorge Jimenez丨Stanley Lau丨Francis Manapul丨Dustin Nguyen丨Yasmine Putri丨Dexter Soy丨Stjepan Sejic
【画师安利 高清多图 流量慎入】Jorge Jimenez
作画Jorge Jiménez,西班牙人,主要上色搭档Alejandro Sánchez。近年来参与项目越来越多的画师,产量很高,画超人家系居多。主要作品《超凡双子》、《二号地球》系列、《超人前传第11季》,参与《超人》、《超级小子》等。
JJ的人物纤细修长,标志性的窄腰大长腿。画面空间感强,对反光的处理较亮,特别喜欢设置背后光源。良好的画面动感,大量使用速度线,面部表情有时也偏日风。老搭档AS上色干净明快。
《超人前传第11季》里可以看出JJ画风成型的过程,想了解这位画师推荐去看看这部。最后附上这位帅哥画师的个人照。
作画视频:
签绘线稿,B站:点我 ...
作画Jorge Jiménez,西班牙人,主要上色搭档Alejandro Sánchez。近年来参与项目越来越多的画师,产量很高,画超人家系居多。主要作品《超凡双子》、《二号地球》系列、《超人前传第11季》,参与《超人》、《超级小子》等。
JJ的人物纤细修长,标志性的窄腰大长腿。画面空间感强,对反光的处理较亮,特别喜欢设置背后光源。良好的画面动感,大量使用速度线,面部表情有时也偏日风。老搭档AS上色干净明快。
《超人前传第11季》里可以看出JJ画风成型的过程,想了解这位画师推荐去看看这部。最后附上这位帅哥画师的个人照。
更多画师推荐,不要错过他们:
Greg Capullo丨Jenny Frison丨Jorge Jimenez丨Stanley Lau丨Francis Manapul丨Dustin Nguyen丨Yasmine Putri丨Dexter Soy丨Stjepan Sejic
【画师安利 高清多图 流量慎入】Yasmine Putri
Yasmine Putri,印尼女画师一枚。在重生之后才开始为DC绘制封面,到现在为止作品比较少,多数是《夜翼》和《地狱神探》及部分《侦探漫画》,后面也贴几张非DC的漫画封面。
又是一位东方人,介绍过多位亚洲血统的画师了,他们画风虽然各具特色,但作品都有着细腻的色彩表现,这位也不例外。
YP的人物不用多说,笔下的大少和康斯坦丁就一个字:帅!
算得上是仅凭一张封面就能拉高整本刊物的颜值。挺好奇她画摘掉面罩的老爷会是怎么个模样。
更多画师推荐,不要错过他们:
Greg Capullo丨Jenny Frison丨Jorge Jimenez丨Stanley Lau丨Francis Manapul...
Yasmine Putri,印尼女画师一枚。在重生之后才开始为DC绘制封面,到现在为止作品比较少,多数是《夜翼》和《地狱神探》及部分《侦探漫画》,后面也贴几张非DC的漫画封面。
又是一位东方人,介绍过多位亚洲血统的画师了,他们画风虽然各具特色,但作品都有着细腻的色彩表现,这位也不例外。
YP的人物不用多说,笔下的大少和康斯坦丁就一个字:帅!
算得上是仅凭一张封面就能拉高整本刊物的颜值。挺好奇她画摘掉面罩的老爷会是怎么个模样。
更多画师推荐,不要错过他们:
Greg Capullo丨Jenny Frison丨Jorge Jimenez丨Stanley Lau丨Francis Manapul丨Dustin Nguyen丨Yasmine Putri丨Dexter Soy丨Stjepan Sejic
[The Witcher/猎魔人][雷狼]猛虎与蔷薇(十)
第二章《跳舞的骨头》结束!对不起拖了这么久 OTZ
1.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一阵。杰洛特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侧眼看了一下,有三通来自薇丝的电话,以及五六个来自雷吉斯的图片短信。
他把手机拿起来,放进右手边的架子,趁着一个红灯的时间慢慢浏览雷吉斯发来的照片。和他想的差不多——罗契找到了那个女巫的一些信息,当然在他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她的任何魔法背景。她叫凯特丽娜,原本是马利波人,从小学起上的就是普通学校,但在高中辍学,离开家,独自去了维吉马,后来又搬到威伦。她的家属曾经向当地报过失踪案,也就是她高中辍学的时候,但后来自行撤案了。或许她和家人又取得了联系,但她的家人并...
第二章《跳舞的骨头》结束!对不起拖了这么久 OTZ
1.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一阵。杰洛特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侧眼看了一下,有三通来自薇丝的电话,以及五六个来自雷吉斯的图片短信。
他把手机拿起来,放进右手边的架子,趁着一个红灯的时间慢慢浏览雷吉斯发来的照片。和他想的差不多——罗契找到了那个女巫的一些信息,当然在他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她的任何魔法背景。她叫凯特丽娜,原本是马利波人,从小学起上的就是普通学校,但在高中辍学,离开家,独自去了维吉马,后来又搬到威伦。她的家属曾经向当地报过失踪案,也就是她高中辍学的时候,但后来自行撤案了。或许她和家人又取得了联系,但她的家人并没有离开马利波去找她,她也再没有回过故乡。
罗契给他的资料中也包括几个凯特丽娜在威伦居住时期与她来往过的人。其中一个叫雅克·鲍维奇的男性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男人曾有暴力侵害的案底,当时在威伦的水坝工程做监工,据说和凯特丽娜在网上结识。和永恒之火女祭司说得一样。记录显示他几年前来到维吉马寻找打工的机会。显然,罗契也认为这个男人非常可疑,因此在他的资料上方标了星号。
杰洛特寻思着是否该给雷吉斯打个电话。要把医生劝回去可不容易。杰洛特借口罗契随时有可能联络,需要有人在家里守着,如果罗契发来了什么东西就照下来给他,并且表示他们今天从女祭司那里获得的线索十分重大,要雷吉斯转告罗契。他这才勉强同意离开。起初杰洛特还有点担心他是否会照办。现在看来,他至少已经和罗契的下属薇丝碰过头了。
最后杰洛特发回去一个语音:“把东西烧掉。告诉罗契留意鲍维奇。”雷吉斯没有立刻回复。
直到他开到威伦,把车停下,仍然没有雷吉斯的回音。他从车后座拿出银剑,涂上剑油,检查好身上的药水,最后把车锁上。现在,他脑中除了与妖灵战斗的可能性,已经不再想别的了。
2.
这座房子在夜晚反倒显得宁静祥和,没有白天那么阴森可怖。或许是因为所有房屋在夜里都是一样的——黑暗掩饰了墙壁上的裂痕,木头缝里的霉灰,疯长的枯萎的植物。二楼面对街道的窗户中露出一点灯光,昏暗而柔和,就像这条街上所有的灯光一样。
杰洛特向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这一次,壁橱像一张欢迎的嘴似的张开,内部如同儿童玩具室一样明亮。杰洛特走近时,毫不意外地听到一阵风吹过门槛的嗖嗖声,紧接着一扇传送门在他面前打开。他站在门前,并没有急着走进。从他的位置仅仅能看到很有限的另一侧的景象,大约和老式的挂在墙上的梳妆圆镜那么大——那里也是一片夜色。
他站在门前,喝下一瓶药水,等到最初的强烈的不适感消散后,才走进门中。
传送门像一个冰冷的拥抱将他吸入,这一扇也和过去的每一扇一样让他恐惧,厌恶,焦虑,恶心。他不明白第一个创造出传送门的法师抱着的是什么心态,也许是患上了一种看到交通工具会就猝死的疾病。如果现代的健身热在当年也一样盛行的话,这个左轮轮盘赌一样的发明也许根本不会诞生。他认识一个法师,每次听到他抱怨传送门的不安定性时就会举出飞机失事的例证。奇怪的是,杰洛特并不怕坐飞机(这不是个笑话,有的法师恐惧飞机的程度和他恐惧传送门的程度一样,甚至有些法师连汽车都不坐)。他想了一想,也许这之间的区别在于奔向死亡的效率高低。
大约一秒钟后,他的双脚再度落在了实地上。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什么缺少,杰洛特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受到猛烈吹拂在他脸上的腥咸的海风。他起先以为这仍是传送门的效果,等到双眼彻底适应周围的黑暗,才看清地平线后的大海。
“丹德莱恩!”他喊了一声,没有期待会真的得到应答。这里比他想象的宽敞得多,入夜后风力变得越发猛烈,他的声音几乎立刻就被海风吹散了。
整座岛屿上没有一点光亮,海面上更是一片漆黑,但杰洛特可以清楚地看到残缺的房屋,被风吹开的大门,甚至屋里的情况。他没用多久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找到了诗人。
“嘿,丹德莱恩,醒一醒!”他蹲在昏睡的诗人身边,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肩膀,然后小心将他翻转过来。丹德莱恩的身体冷得像石头,且和身下的水泥地一样僵硬,这让杰洛特的手发起抖来。但他可以感受到诗人微弱的心跳,以及婴儿抽泣似的呼吸声,这并没有让他轻松多少——丹德莱恩现在很虚弱,也许是脱水,也许是因为几天没有进食,也许是因为寒冷,也许是以上所有原因。无论如何,他得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一阵脚步声悄然接近。如果是一般人类恐怕根本不会注意,但杰洛特早就听到了,所以当他抱着丹德莱恩转过身,猛然看到一个男孩站在门口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男孩大约八九岁的年纪,面孔十分苍白,还有点发黄,浑身瘦得皮包骨头。他留着齐耳短发,打理得还算干净(这让杰洛特有些意外),穿了一件脏兮兮的衬衫,牛仔裤,还有一双破球鞋。男孩的嘴唇不断蠕动,似乎不情愿地想说什么,青紫的嘴唇里参差不齐的黄牙正是造成杰洛特肩膀上的伤口的罪魁祸首。
“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杰洛特盯着男孩漆黑的眼睛说,“一个饿得半死的人是不能替你办到的。让他先走,我会留下来,我说话算话。”
男孩的嘴唇继续蠕动。他的眼睛四下乱看,似乎找不到焦点,四肢奇异地扭动着。很快,他的身体安静下来,眼睛也不再乱转了。他歪着头,眼睛盯住丹德莱恩,脖子弯得像个折断的玩偶。从他的口中,传出沙哑,艰难,既不属于一个孩子,也不属于任何人类的声音。
“他……留下……你……除非……猎魔人——”那声音像是一个人在死前极力捕捉空气,喉咙格格作响,“答应……两件事……”
“什么事?”杰洛特面无表情地问,但心里已经大略猜到了。
“带他……走……”凯特丽娜的妖灵用她的儿子的喉舌说,“约瑟夫……儿子……带走他……照看……他……”
“我知道。”杰洛特点点头,“他是女术士的儿子,天生的法师。放心,我碰巧认识几个术士,他们会珍惜这个孩子的能力。”
“啊……可……”男孩的面孔扭曲了,声音变得含糊破碎。起初杰洛特以为他在咳嗽,后来才意识到,他在说一个名字。
“雅……克……”凯特丽娜说,“雅克……鲍维奇……”
杰洛特的眉头皱了一下。他知道。他早该想到了。
“雅克……鲍维奇……”妖灵说到这个名字时强烈的情绪让男孩的全身都剧烈抽搐起来,样子十分可怖,“找到他……带他来……找到他……带他来……”
杰洛特低下头,手背碰了碰剑鞘。
“你知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他说。
“带他来——”
“不。”杰洛特说,平静地抬起眼睛,“我知道他犯了罪,凯特丽娜。但这件事不是这么清算的。”
直呼怨灵的名字似乎给她带来了冲击。男孩张大嘴,维持尖叫的口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喉咙里才传来声息。
“带他来——”漆黑的眼睛转到了丹德莱恩身上,“否则……他死……”
“我说了,凯特丽娜。这件事不是这么清算的。”杰洛特摇摇头,从背后抽出银剑。
凯特丽娜从男孩约瑟夫的口中冲出来,像白色的群蜂,起先漫无目的,如同暴雪一样盘旋,延伸,最后汇合成一个有形的躯体——凯特丽娜的妖灵身穿白色的长裙,长发披肩,仿佛一张被撕烂的挂画般悬在约瑟夫头上。她破败的裙摆拂动着男孩的眼睑,男孩双目完全失神,最终无力地跌倒在地。凯特丽娜那张扭曲,腐烂,失去部分颧骨和下巴的可怕面孔隐藏在披散的长发后面,一动不动,几乎是专注地凝望了猎魔人一会儿,紧接着就像一只滴着血的鬣狗那样发起了攻击。
她伏在地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杰洛特爬去,第一个亚登咒印打空了。猎魔人低骂一声,向后一跃,试图避开她的前扑,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抓住了他的双肩,随后整个缠住了他。他知道现在回头将看见什么,但脖子却不听使唤。妖灵即将成功附身,控制他的四肢时,忽然发出无声的尖叫,远离了他。杰洛特趁机再度比出一个亚登咒符,来不及确认是否击中就挥起银剑。剑刃带来切入尸体的触感,他顺势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银剑从胸口将妖灵截成两段。凯特丽娜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突然消失了。
杰洛特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有些羞愧。他不知道同样的攻击再重复几次他是否还能抵抗得住。刚才他利用凯特丽娜的愤怒和怨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妖灵暂时吓退了。这同时让他感到异常疲惫,精神透支。与怪物在战斗中达到情绪的同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要将它们的情感重新映射在它们身上——有时这些情感之可怕与黑暗大于死亡的可怕与黑暗。
这场战斗持续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结果,杰洛特对此很清楚——凯特丽娜精通幻术,即使在死后也不例外。他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妖灵的本体,就算他可以确认,妖灵只会一次又一次重生,除非找到并烧掉她的尸首,但凯特丽娜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她不会给他喘息的时机。
因为他看到三个白色的影子正从三个方向对他发起进攻。
3.
这一次,丹德莱恩首先听到的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他浑身都冷。又冷又臭。他感到浸了海水的泥土地面在身下细细地抖动,像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他甚至怀疑有一部分海岛刚刚又塌陷下来,永远地沉到海里了。黑暗残忍,无声无息地压在身上。这次他没能迅速地爬起来,因为他头晕,眼花,而且有一种强烈地想要吮吸泥土中的水分的冲动。
在这之前,他最长的一次绝食是被迫参加一场募捐,四十八小时不吃饭,换取博客上的粉丝给色瑞肯尼亚的孤儿捐款。即使如此,他也是耍了诈的。无论如何,色瑞肯尼亚的孤儿得到了他们的捐款,这不就是整件事情的目的?现在,他不记得已经在岛上呆了多少天。从某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自己是无法通过主动求生而脱困的,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躺下储存体力。昏睡让他失去了时间感,虽然频频被饿醒。有几次,他醒来,看到眼前放着食物——或者是类似食物的东西——他想大概是那个孩子放下的。
自从第一次用饼干做诱饵,把那孩子引出来之后,事情并没有像丹德莱恩想象的那样进展。那孩子不会说话,要么就是不肯和他讲话,他看上去对这个小岛熟门熟路,却不见得更有事做。实际上,他比丹德莱恩更加无所事事,却对此怡然自得,一会儿拔拔地上的草,编一些不成形的东西,再一气撕碎;一会儿只是坐在那个放有婴儿床的房间里,看着旋转的木马音乐盒,一动不动。丹德莱恩已经不再惧怕他了,因为他看的出来,即使面色苍白,瘦得皮包骨头,这是个人类的孩子,一点魔幻的要素都没有。相反,他现在把这孩子当成唯一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这孩子不是第一次来到岛上了,而他显然不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既没有水源也没有食物,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他也是通过传送门来到这里的。而为了不饿死,传送门会再次打开让这孩子出去,无论传送门是谁开的,是男孩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最终证明是诗人天真浪漫的想法。
第一天午夜,丹德莱恩假装睡着,但却是竖起耳朵留意着孩子的动向。他听到赤脚跑过草地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起身跟出去。在面向大海的悬崖边缘,一扇传送门在黑暗中打开,丹德莱恩仅仅能听到声音,但他看到男孩的背影立在悬崖上,忽然跳了下去。他追上前。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可以确信这不是海浪,而是传送门扭曲空间发出的类似飓风的轰响,然后他看到——立在悬崖上,他看到一个漩涡在几十米之下的黑色大海中央,如果他现在跳下去,他可能会落到这漩涡之中,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但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地方),又或者,传送门会突然关闭,他会落入海里。
他迟疑了,双腿因脚下沙土的坠落而打颤。
就在这一瞬间,传送门关闭了。
之后,他再也没听到它打开过——至少在清醒的时候没有。
男孩给他的食物大部分都馊了。在吃过一次造成可怕的呕吐,脱水和眩晕之后,丹德莱恩就没有吃过。他需要保存最后一点体力——为了渺茫的获救的机会,或者在一切希望都失去后,像一个真正的诗人一样,浪漫地走到悬崖边,向着大海一跃而下。
他刚听到刀剑的击鸣,意识到自己还没死的事实,丹德莱恩也就很快猜到这声音的来源了——一定是杰洛特来救他了。他心想。他那脾气古怪,总是闷闷不乐的朋友每次都会来救他,有时候丹德莱恩真为这个朋友担忧:如果没有自己的牺牲,杰洛特的自信心和男子气概可怎么维持啊。
他努力撑起身,想要看到屋外的战况。虽然看了也没什么用,就算在他完全健康的时候也从没在战斗中派上什么用场,更何况是现在这样虚弱的时候。但他还是爬到窗边,向外眺望。外面一片漆黑,他没有猎魔人的眼力,因此只能看到黑暗中飘浮的鬼影,以及偶尔闪现的银剑的光芒。三个白色的影子,就像愤怒的火焰,银剑的光芒如同飞蛾在火焰中跳跃。这景象让丹德莱恩感到恐惧。令他恐惧的不是鬼影的可怖,而是即便他一个诗人也看得出来:杰洛特没有胜算。他完全被压制住了。
他希望能想出什么办法,帮帮他的朋友,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他多少知道一些妖灵的性质——它们虽然可以造成实际的身体伤害,自己却没有实体,除非有魔法和法印的帮助,但这些丹德莱恩都不会。实际上就算它们有实体,而丹德莱恩手边有一把枪,形势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他的枪法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保证可以击中目标,甚至还有可能击中杰洛特。由于这种可悲的意外确实发生过一次,杰洛特已经禁止他在场外开枪救援,即使他在事后真诚道歉,并且试图用星座运势的理论解释这一结果。
如果他知道妖灵的尸体在哪里,至少……
丹德莱恩忽然感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沉甸甸的。也许这只是他的错觉,也许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虚弱……他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一下,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圆球形的东西。这个透明的球体中充满奇特的,介于粉末和雾气之间,闪着微光的液体。普通人会以为这是什么小姑娘或者猫的玩具。然而丹德莱恩知道并非如此——他之前看杰洛特用过这个。
这是一颗猎魔人制作的炸弹。
准确点说,是一颗燃烧弹。
4.
丹德莱恩再次来到那间放着摇篮的房屋,旋转木马已经不再发光,也不再传出音乐声了。他曾见过那个男孩躺在摇篮下的木头地板上睡觉。这里的地板和外面任何一间屋子的地板一样潮湿,冰凉,残缺不全,到处都是灰尘,瘢痕和裂缝,丹德莱恩曾以为旋转木马是吸引孩子的唯一原因。现在,他有了另一个想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猎魔人给他的燃烧弹。
约瑟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用惊人的力量将诗人扑倒在地,开始像发狂的野狗一样撕咬。
丹德莱恩后背着地,用两只手抓住男孩的脑袋。炸弹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滚到摇篮底下。丹德莱恩没有余力去捡,他光阻止那个发狂的孩子就已经手脚并用了,如果不是因为极度饥饿,脱水,他或许可以轻易把对方打翻在地,但他不确定他会不会这么做……
一阵突如其来的尖叫让丹德莱恩的耳膜轰响起来。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破碎的窗户,破碎的大门,破碎的墙壁和地板的缝隙间升起,聚拢,最后高悬在他头顶,如同母亲一般罩在那孩子身后。然而这却是丹德莱恩见过的最可怕,最愤怒的面孔,如同复仇女神一般。她张开腐败的,深渊似的嘴向他咬下去。
银剑的光芒从这张面孔的中央透出。起先只是一小截,之后是一整段剑刃。
丹德莱恩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约瑟夫,向旁一滚,往摇篮底下爬去。
剑刃穿过凯特丽娜塌陷的鼻梁,让她整张脸都裂开了。伴随着惨叫,她的形体开始瓦解。与此同时,更多的白影从黑暗中升腾,仿佛坟墓里的蛆虫,不消多时又会聚拢成一个新的形体……
丹德莱恩就在这时抓到了那颗闪光的小圆球,往地上狠狠一摔。
圆球的玻璃外壳破碎了,内里的液体瞬间汽化,变成一团笼罩在摇篮之上的闪着星光的雾气。
杰洛特站在妖灵溃败的身形后,一边对丹德莱恩挥手,大喊“出去”,同时比出伊格尼法印。
一片火焰顿时笼罩了摇篮。
丹德莱恩没命的往外跑,同时顺手扯上了那个男孩。他不清楚自己是为了救他,还是找个搀扶的东西。两人互相拖拽着跑了出去。男孩一直在尖叫。他的叫声和凯特丽娜的叫声混合在一起。但凯特丽娜的声音渐渐减弱,消逝,最后彻底听不到了,男孩的叫声却一直持续着。他的声音如此痛苦,好像心裂成了两半,好像全身都着火了一样……
传送门在他们眼前打开,既不太近,也不太远,最好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开在悬崖下面。但丹德莱恩一步也不想走了。他栽倒在离传送门几步远的地方。男孩昏倒在他脚边。
他用手试了一下男孩的呼吸和心跳——他还活着。这不见得是件好事。一个被妖灵养大的孩子。现在,他的鬼妈妈离开了,他却要独自在世上活着。
杰洛特从熊熊燃烧的房子里走出来,灰头土脸,有点狼狈。他把银剑收回鞘里,重重坐在诗人身边。
“干得好,丹德莱恩。”他一坐下就说,声音有气无力,“有一会儿我还怕你不会醒来了,或者醒过来却弄不清我的用意。”
“哦,朋友,还有谁比我更能理解你的用意呢。”丹德莱恩用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说,“你应当夸奖我的不是这个,而是找出尸体埋葬的地点。”
“好吧。我夸奖你。”杰洛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实在太累了。“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居然找到了埋尸体的地方。”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尸体埋在哪里。”
“……什么?”
“我说,我并不知道尸体埋在哪里。天啊,杰洛特,我是个诗人,不是掘墓人。你指望我饿着肚子把这里的地都刨一遍吗?”丹德莱恩索性躺在地上说,“这全是我猜的。我被困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那个小男孩总是呆在有摇篮的那个房子里。我想,哪个孩子不愿意睡在母亲身边呢。”
“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妖灵是他的母亲。”
“真的吗,杰洛特?这地方最初可是我把你叫来的,我也查了许多资料。闹鬼的传闻起源于六年前女主人被杀的一起凶案,这孩子看上去正好六七岁,住在那间屋子里。我是个诗人,我可以填补空白。”
“看来这次我需要感谢你诗人的头脑。”杰洛特也跟着躺了下来。但他是侧着躺,以免后背让剑给硌到。
“你又是怎么知道妖灵消失后传送门会自己打开呢?”丹德莱恩又说,“我以为如果她死了,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从这岛上出去了。”
“门会开的。”杰洛特闭着眼说,“她不会希望自己死后,儿子还被困在岛上。”
5.
虽然他们谁也不想动,但杰洛特希望在男孩醒来前把他送出去,丹德莱恩也可能需要医生。于是他们挣扎着坐起来,同时传送门的另一面也有了动静。杰洛特马上伸手拦住丹德莱恩,将他推到身后。
“活他妈的见鬼!”从传送门中走出的人一踩到地上就骂了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却洪亮,毫不费力地盖过了四下的海浪声,“我这不是一脚踏进地狱里来了吧?”
“我实话告诉你,斯特伦格。”另一个声音从门里传来,紧接着声音的主任也走出来了,“看了你办公室那副熊样,我很怀疑地狱对你来说还存在。”
“你他妈可真是说对了。”先走进来的人像牛一样哼了一声,挺起肚子。他的身材就像一头水牛,失去了自己的椋鸟,漫无目的地将自己吃得又肥又壮。紧随在他后面进来的则是一个杰洛特和丹德莱恩都熟悉的人。
“罗契?”杰洛特放下了拔剑的手,“你怎么在这?”
“我以为你知道。”罗契说,“是因为我手上没拿着擦屁股纸吗?”
“你没有拿的必要。”杰洛特提了提嘴角,“因为我这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至于你那里——我想你已经收到雷吉斯给你的信息了?”
“比那更好。”罗契冷笑起来,“你的医生朋友给我寄了个上门快递,我只把他再寄还给你了。”
杰洛特刚想开口问什么意思,又猛地把嘴闭上。因为他看到雷吉斯从门的另一边走进来,嘴巴圆张,四下眺望。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同样一脸惊讶的威伦警员,只是他们的惊讶中少了一丝玩味的表情。他们手中还押着一个人——一个不算年轻也不算老的男人。男人所以不显老,得益于他凶狠又透着愚蠢的面孔。
杰洛特立刻就想到这个人会是谁。他不可思议地转向罗契。
“雅克·鲍维奇去警局自首了,说六年前再威伦杀了人,还说可以提供证据,也就是藏尸的地点——只有他本人和受害者可以打开壁橱里的传送门。”罗契看着犯人说。杰洛特一脸难以置信。
“是雷吉斯劝他去的?”
“哦,不。你的医生朋友在那之前就去找我了。这个雅克是后脚到的。医生说他没有见过犯人。”
“你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有什么办法。”罗契冷冷地说,“雅克无论如何都不承认他见过你的医生。”
雷吉斯向他们走来,步伐轻快,带着如释重负,又有些关切的神色。
“我怕我们来得太晚了。”他离得近了些,认真打量着杰洛特,“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不好。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杰洛特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身后,“丹德莱恩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能看看他吗?还有那个小孩。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当心点,他会咬人。”
“我已经见识了。”雷吉斯顺从地走过去照看病人。罗契皱着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男孩。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杰洛特。
“说来话长,回去和你解释。”杰洛特揉了揉额头,“简单来说,他是个孤儿了,你知道程序怎么走。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等到他安顿下来之后,我会联系术士协会的人……”
“术师协会?”罗契深吸一口气,“看在梅丽特利的份上,杰洛特,你可千万别再搞那些意外律之类的事了。”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杰洛特的神情,冰冷,严肃,甚至愤怒。
“对不起。”罗契首先说,“我不是——”
“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罗契。”杰洛特用冷静,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这声音仅仅让罗契更加紧张了。他感到畏惧,还有一点难过。
“我不会再做,也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永远不要。”
“我不会再提了。”罗契点点头,希望自己动作不要显得太快,“我保证。”
就在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沉默而提前感到尴尬时,一阵惨叫打破了寂静。雷吉斯也吓得站起身来,丹德莱恩扒着医生的肩膀张望。杰洛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然及时抓住了剑柄,却没有拔出来,因为他的手因震惊而僵硬,发抖。
被几个警员围绕着,站在燃烧的房屋前指认尸体位置的雅克,正发出一个垂死的人才会发出的,令人齿冷的喊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人看见任何东西。雅克只是忽然面色惨白,跪在地上,然后尖叫起来。他的身体直直地挺着,脖子却弯曲,扭动,他的四肢也在疯狂扭动,以各种不自然地弧度,并发出骨头相互摩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的脊椎像蛇一样蜿蜒,血液仿佛从他身上被飞速吸干了。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发黑,死去。只有痛苦还不肯离开他,他的叫声渐渐使每一个人都无法忍受……
之后他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死亡如同巨石落在他身上,将他瞬间变成一层薄薄的尘埃。在尘埃之上,凯特丽娜出现了——不是以妖灵的模样,而是以她本来的模样。她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白色长裙。
凯特丽娜看了她的儿子一眼,目光遥远,悲伤,并不能看出是否充满爱意。因为爱是个奇怪的,复杂的东西,是很难看出来的。
她的形象仅仅停留了几秒钟,就彻底消散了。
那个姓斯特伦格,更多人叫他“血腥男爵”的威伦警士长,最早从震惊中反过神来。他骂了一连串的脏话,让所有人都回到现实。
“弗农,你刚刚说我不会再看到地狱了!”他站在雅克的尸体前咆哮。两个警员刚刚确认了犯人的死亡。“你他妈真会放屁!”
“怎么回事。”罗契低声问。
“我不知道……”猎魔人仍感到很震惊,“我确实烧掉了她的尸体,这不可能……”
“他的口袋里有什么。”雷吉斯说。他不知何时跑到尸体边上了。经历了这场可怕的事故,没有一个警员注意他,也没有人想到要阻止他触碰尸体。他将手伸进雅克前襟,掏了一会儿,最终从内层衬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杰洛特骂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说出一句血腥男爵没说过的脏话。他觉得浑身发冷,眩晕,想吐,魔药过去后的副作用。奇怪的是他之前并没有这么难受。
雷吉斯手中握着的是一截光洁的小指骨。
<跳舞的骨头> 完
王子博弈
ps:是屯了很久的图了,甚至自己都找不到在哪儿了233,刚刚了解到瓦伦里安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在一起一定很有趣,抛开长相不谈两个人的灵魂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安度因更加理想,单纯而瓦伦里安更为现实,机灵。不得不说我觉得瓦伦里安的样子才是我想要成为的安度因的样子,毕竟太天真是会被欺负的啦,但如果真的变了的话安度因就不是安度因了!所以真的很矛盾了!
以及最后是瓦伦里安赢了安迪!
王子博弈
ps:是屯了很久的图了,甚至自己都找不到在哪儿了233,刚刚了解到瓦伦里安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在一起一定很有趣,抛开长相不谈两个人的灵魂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安度因更加理想,单纯而瓦伦里安更为现实,机灵。不得不说我觉得瓦伦里安的样子才是我想要成为的安度因的样子,毕竟太天真是会被欺负的啦,但如果真的变了的话安度因就不是安度因了!所以真的很矛盾了!
以及最后是瓦伦里安赢了安迪!
归巢
黑白王子
“这边是地图室。”安度因侧过身体,向客人展示房间高大的石头穹顶,以及墙边一字排开的武器架。房间中央的沙盘巨细靡遗的制作出包括卡利姆多和东部王国在内的大陆和岛屿,插满了蓝色和红色的旗帜。“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这里。如果不是这,那就是在图书馆。”
黑发女子跑到沙盘旁,俯身去看那些立体的山峦河流,她已经游览过了暴风要塞的大部分地点,依然被沙盘的规模震惊:“在我们伯拉勒斯,如果有一张全境地图就算是完善的战术室了!”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了。”安度因微笑着,“我还记得小时候,伯瓦尔每天都得把我从图书馆挖出来,送去军营参加战斗训练。”
泰莉亚对他莞尔一笑:“...
黑白王子
“这边是地图室。”安度因侧过身体,向客人展示房间高大的石头穹顶,以及墙边一字排开的武器架。房间中央的沙盘巨细靡遗的制作出包括卡利姆多和东部王国在内的大陆和岛屿,插满了蓝色和红色的旗帜。“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这里。如果不是这,那就是在图书馆。”
黑发女子跑到沙盘旁,俯身去看那些立体的山峦河流,她已经游览过了暴风要塞的大部分地点,依然被沙盘的规模震惊:“在我们伯拉勒斯,如果有一张全境地图就算是完善的战术室了!”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了。”安度因微笑着,“我还记得小时候,伯瓦尔每天都得把我从图书馆挖出来,送去军营参加战斗训练。”
泰莉亚对他莞尔一笑:“比起图书馆,我也更喜欢军营。”
“很多时候,你让我觉得你不愧是伯瓦尔的女儿。”
“您说过有很多关于我父亲的……”
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有一位精英卫士小跑进地图室,安度因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他的身上,微微颔首让他报告。
“陛下,外面来了一位客人,他说想私下见您。”
“是什么人?”
“他说您看到这个就明白了。”士兵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安度因的掌心——那是一片黝黑光亮的鳞片,还带着些许温度,崭新得没有一丝划痕。
微笑从安度因的唇角隐去,他盯着那片龙鳞,碧蓝的眼眸里阴云密布。
“故友?”泰莉亚问道。
安度因没有回答她,他对卫兵吩咐道:“让他在雄狮之眠等我。”
海风吹动拉希奥的腰带和衣袂,他不自在的站在石阶下,假装观看石碑上的文字。
这里是一个开放的场合,不断有人前来祭奠,或是从广场上路过。他看见有人往他的方向指点,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他知道他们认出了他,要不了多久,整个联盟都会知道黑王子现身于暴风城。
他不知道安度因是否明白“私下”的意思,但他可以确定,这样的安排正是安度因的意图所在。拉希奥听见精良的盔甲发出的细碎声响——至少安度因是独自前来赴约的。
“你还是老样子。”
这个声音有着拉希奥熟悉的声线,但比他记忆中要更加沉稳,拉希奥回过头,看见了暴风城的国王。
宽阔的肩膀撑起闪亮的盔甲,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拉希奥没想到他会留起长发。安度因的身后露出一截剑柄——曾属于他父亲的佩剑,如今他已学会如何使用它。
那个沙滩上满心彷徨的小男孩,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你……变了很多。”拉希奥有些难堪的回应道。
“托你的福。”安度因惯于微笑的柔和双眼此刻毫无情绪,仿佛他所有的大度和友善都不再属于拉希奥。他从台阶的另一边拾级而上,手指滑过他父亲雕像上的佩剑,这是属于安度因式的控诉。
拉希奥很好的保持了他的沉默。
“你用你的实际行动好好的嘲弄了我的天真。那天之后我回想过很多次,如果不是你,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安度因平静的描述着,一眼也没有看向拉希奥,“结论是,一切都不会改变。”
拉希奥将视线转向无尽之海——深蓝色的海面平静无波,但咸腥的海风闻起来就像那时候一样。
“我曾经派人去打探你的消息,得到的却只有只言片语——你去了德拉诺,之后就再无踪影。”
“你知道,我一向都更乐意保持低调……”
安度因环视广场,扯出一个有些嘲讽意味的微笑。“为什么现在来见我?你的护卫们呢?”
“我遣散了他们。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暴风城是最合适的。如果连这里都不再安全,那我也没有逃避的意义了。”
他甚至都没有想办法编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安度因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出异议。他赌赢了,安度因确实不会赶他走。
“你可以留在暴风城。”安度因说,“但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
泰莉亚好奇的看着餐桌对面的人,他看上去非常年轻,几乎还是个孩子,黑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深得像海。安度因没有向她过多的说明,她只知道这孩子是安度因从前的旧友,但是他眼底掠过的红光没有逃过泰莉亚敏锐的双眼,这个神秘的男孩恐怕并非人类。
注意到泰莉亚的目光,拉希奥突然抬头对她抿嘴而笑,战士的直觉让泰莉亚后背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安度因,下午有空下盘棋吗?”拉希奥开口问道。那种柔滑的语调泰莉亚在库尔提拉斯的贵族那里听到过——最终跟随了艾什凡女勋爵的那些。泰莉亚皱起眉头,她并不了解拉希奥,但他的态度让泰莉亚想到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东西。
“我答应了带泰莉亚去参观军营。”安度因冷淡的回答。
“那晚上呢?”拉希奥不依不饶的追问。
“听取第七军团的报告。”
“明天……”
“拉希奥,我是国王,而且我们正处于战争之中。”
安度因并没有放大他的音量,但拉希奥咔哒一声闭上了嘴。他似乎是心有不甘的朝泰莉亚瞥了一眼,泰莉亚内心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她见过太多谄媚的贵族为私利将国家搞得乌烟瘴气,而软弱的统治者竟然毫无察觉,全心的信任着他们。很幸运安度因还保持着他的清醒。
“也许我可以参加你们的作战会议?”拉希奥试探着问。
“不。”安度因断然拒绝了他。
拉希奥站在城墙上,看着安度因骑着他的白马穿过街道,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精英卫士,那位库尔提拉斯来的女孩骑着同样的白马,行进在他身边。
那女孩看上去并不像普通的贵族小姐,她的皮肤微黑,被海风刮得有些粗糙,她强健的双臂能挥舞沉重的战锤,行为举止还有一点粗鲁——但她拥有安度因会欣赏的一切品质:正直、善良、坚定、坦率,还有忠诚。
而拉希奥,安度因永远不会忘记他曾对他做过的一切。
安度因在桌下伸直长腿,将面前的文件拨到一旁,闭上眼睛捏着鼻梁。
桌上厚厚的一叠是暴风王国各地送来的税收以及支出的统计报告,那上面的数字让安度因心烦意乱。自从北伐巫妖王,暴风城就没有从连年的战争中喘过气来,在破碎海滩,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精兵和战舰。现在库尔提拉斯重归联盟,稍稍缓解了军力问题,但同样的,失去家园的暗夜精灵和吉尔尼斯人急需联盟的帮助。
难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暴风城的街道上,也许他可以和怒风夫妇还有吉恩商量,将他们迁去暴风王国的其他地方——西部荒野会是一个适合的地点,也许德鲁伊们还能帮助那片被暴徒蹂躏的土地恢复生息。
但要在任何地方落脚都不易,他们需要启动物资。阿拉希战事正紧,联盟所有的成员都已到极限。
敲门声打断了安度因的思绪,拉希奥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
“你需要休息。”拉希奥偏着脑袋,“缓一缓脑子,这更利于思考。”
“你说的没错。”安度因从座椅上起身,将文件整齐的叠好。他从拉希奥身旁走过,瞥见他藏在身后的布袋——那是他们曾经很爱玩的游戏,很久以前,拉希奥紧紧握着它,仿佛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其上。
安度因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拉希奥大声问道。
“活动筋骨。”安度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金铁交鸣,战锤在剑刃上擦出一道火花,安度因双手握剑,将沉重的战锤格开,银色的剑刃顺势划向对方。泰莉亚敏捷的向后翻滚躲开了利剑,举起战锤格挡了紧随而来的第二次攻击。
“你的技艺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女战士笑道,“反应有所欠缺,但每个连招都很熟练。”
“是吗?”安度因勾起嘴角,他的剑突然改变了方向,从锤柄上滑过,在泰莉亚目光紧随剑刃之时,他抬起手肘撞向她的胃部。
在手肘击中身体的瞬间,安度因硬生生的收住了力道,泰莉亚抓住这个破绽,锤柄绕上安度因的肩膀,背过身用力一拉,安度因就从泰莉亚的肩上翻了出去。
“战场上不要轻视敌人。”泰莉亚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安度因,“如果心怀仁慈,就别上战场。”
“你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安度因望着蓝天下少女的阴影,“但我去过。”
泰莉亚向安度因伸出一只手,安度因握住它,让她拉起自己。“养父曾经讲过他当年的经历,我能想象那是多么残酷的场面。”
“当你亲身接触到它……”安度因看着泰莉亚,蓝眼睛里充斥着痛楚,“你只能看见死亡。”
“而你,会驱散死亡。”
安度因和泰莉亚一起看向话语传来的方向,拉希奥站在树荫下,阳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你是来嘲弄我的吗?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洛丹伦发生的一切,你在战场上救了很多人。”拉希奥看向泰莉亚,她正惊讶的望着国王。安度因也许不再天真,但仁慈是他的天性,不会因任何事情改变。
安度因看了泰莉亚一眼,将练习用剑插回武器架。“我只能治疗受伤较轻的那些,或是减轻伤重者的痛苦,没办法起死回生。况且,我还需要他们冲锋陷阵。”
他把自己描述得像个刽子手。
泰莉亚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安度因的情绪似乎因为拉希奥的出现变得无比低落:“谢谢你的陪伴,晚餐的时候再聊,泰莉亚。”
泰莉亚点了点头,目送国王离去,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拉希奥还站在刚才的树荫下。
“你们真的是朋友?”泰莉亚没见过这样的“朋友”,他们看上去只是在不断的互相伤害,安度因将拉希奥留在暴风城,却又在不停的逃避着他。
“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弗塔根小姐。”拉希奥柔滑的说道,“任何时候,我都会避免伤害到他。”
“可他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对一个人……”泰莉亚渐渐了然,睁大了眼睛,“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些我不会后悔的事。”
树荫下看不清拉希奥的脸,泰莉亚恨死了这种打哑谜似的对话。她转身去放自己的战锤,有种危险的气息像刀子一样刺在她的背上,泰莉亚握紧战锤猛的转身——什么都没有,拉希奥已经不在那里了。
离餐厅还有一段距离,拉希奥就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是安度因,另外一位他认出那是吉恩·格雷迈恩。看样子格雷迈恩已经完成了他在库尔提拉斯的事务,回到了暴风城。
“你的想法不错。”格雷迈恩说,“我的人民中有一部分并未受到狼人诅咒,他们会愿意找到一片平静的土地重新开始生活。”
“但这件事恐怕得暂缓,当务之急还是前线的战争。”安度因的声音说。
“是啊……”格雷迈恩叹息道,“这场战争……它对我们的伤害远超以往。”
“有你的支持就足够了,吉恩。等时机合适,我会和泰兰德、玛法里奥商量这件事。”
“相信你会考虑周全。”格雷迈恩突然转换了话题:“泰莉亚怎么样了?”
拉希奥在门外竖起了耳朵。
“她很好,怎么了?”安度因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是说……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我们很合得来。”
格雷迈恩发出一阵欣慰的笑声,安度因的语调变得无奈:“吉恩,我说过还不到时候。”
“你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对方,不过最好还是快一点,王国没有继承人不是什么好事。”
“利亚姆和我父亲身上发生的事让你焦虑,吉恩,这并非你的本意。”
“也许吧。”格雷迈恩叹道,安度因提到了他去世的儿子,让他不想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为什么不进去?”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拉希奥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发现泰莉亚的接近。他回过头,惊讶的发现今天的弗塔根小姐穿着一件长裙,蓝色修身的衣裙将她衬托得高挑迷人,看上去就像真正的暴风城王后。
注意到拉希奥的目光,泰莉亚红了脸:“吉恩说今晚会是一个正式的场合所以我……”
“他骗了你。”拉希奥冷酷的说道,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去。
看见他身后的泰莉亚,安度因的瞳孔放大了一瞬,格雷迈恩却在看见拉希奥的下一刻显出了狼人形态。
“他在这里做什么?”白狼咆哮道。
“吉恩,他是我的客人。”安度因冷静的说。
“可是他……”
“我自有分寸。”
格雷迈恩喘着气,将自己恢复到人形,他紧盯着拉希奥,从他离开安度因身边直到在餐桌旁落座,一刻也未放松警惕。
待到小小的风波平息,泰莉亚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惯于穿着战斗装束的她很不习惯身上的长裙,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就在她快要大功告成之时,被缠绕在腿间的裙摆绊了一个趔撅。
安度因身手敏捷的扶住了她。
一向爽朗的泰莉亚难为情的满脸通红,低着头的向他点头致意。
拉希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将格雷迈恩的怒视视若无物。
第二天,拉希奥没有再出现在安度因的眼前,吃饭的时候也不见踪影,第三天也是一样,安度因表现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泰莉亚发现他不止一次的在聊天时将目光转向窗外。
“他从前也这样吗?”泰莉亚问道,“突然的不辞而别?”
安度因愣了一下,紧接着,刻意的宁静抹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要是那样就好了。”他低声说道,就像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向吉恩打听了一些关于拉希奥的事。”泰莉亚迟疑的说道,她实在是很好奇那个男孩的身份。听见这话,安度因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
在安度因年幼时,暴风城被拉希奥的姐姐奥妮克希亚掌控,是泰莉亚的父亲弗塔根公爵揭穿了她的身份,最后奥妮克希亚的脑袋在暴风城的城门上挂了好几年。
如今安度因的身边又有了一位弗塔根,还有一头黑龙,就像是一个轮回。黑龙王子拉希奥和安度因的人情交往并不是个秘密,只是没多少人知道个中细节,但泰莉亚可以确信,安度因不会把拉希奥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泰莉亚看着安度因再度失去焦点变得朦胧的双眼。
他不会吗?
安度因走进房间的时候,新的一批报告已经放好在桌上,不厚不薄的一叠,还有数卷密封的卷轴。他几乎是有些抗拒的走到桌前,拿起最上方的卷轴。
来自哨兵岭的报告:最近得到了一批援助物资,流民的生活有所改善,荒废的农场开始了新一轮的耕种。顺利的话,很快西部荒野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安度因盯着那一页报告,那就像捧在他手里的一个奇迹,但在那奇迹之下,充满了让安度因不安的混沌。
“瓦尔!”安度因大声呼喊着他的中尉,“哨兵岭的信使在哪儿?”
格里希·诺顿军士站在安度因的桌前,双眼局促不安的眨动,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从来不曾想象会亲自面对国王陛下。
安度因举起手中的卷轴:“这是你送来的?”
“是……是的。”军士看向国王手里的卷轴,哨兵岭部队的封条仍很明显。
“你知道里面的内容么?”
诺顿快速的点了几下头:“我亲眼看着斯托曼治安官写的。”
安度因打开卷轴,再次扫视了一遍里面的内容。“里面的内容是真实的吗?你知道些什么?”
“整个哨兵岭都知道,陛……陛下。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暴风城送来的支援,后来发现这批资源太多了,暴风城不可能给我们……”诺顿猛的住了嘴,心惊胆颤的看向国王。
安度因垂下眼睛,说道:“继续。”
“那些物资足够安顿流民好几个月,还能让农场开始正常的耕种,有一些农场已经雇佣了流民代替发狂的傀儡,总之……西部荒野的情况比之前几年都要好。”
一口气轻轻的从安度因的唇间呼出,他重新抬起眼睛:“对援助物资的人,你们有什么信息?”
“领头的是几个熊猫人,陛下。”
“熊猫人?”安度因惊讶的问道。熊猫人并不真的属于哪一个阵营,他们以个体为单位,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但安度因想不出有哪位或是哪一群熊猫人具有如此巨大的财力……除了——
“他们有没有提到一位叫郭雅的熊猫人?”
诺顿疑惑的摇头:“从来没听说过,陛下。”
安度因看着他,突然自嘲的轻笑了一声:“谢谢你,诺顿军士,我没有问题了。”
走廊上,安度因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身影,他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拉希奥被狠狠的甩在墙上,猛烈的撞击让他发出一声惊叫。等他看清袭击自己的人,拉希奥缓缓地念道:“安度因。”
“多谢你的好意。”安度因咬着牙齿,眼睛里交织着愤怒的风暴。
“不客气。”拉希奥的回答算是印证了安度因的怀疑,他看着安度因的眼睛,视线一错不错。
安度因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
他松开手,放开了拉希奥。
“我感受到你的恨意了,谢谢。”拉希奥贴在墙上,扯出个苦涩的笑容,声音再度变得轻佻:“有空下盘棋吗?”
安度因还是第一次来到拉希奥在暴风要塞的房间,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按照黑龙的喜好布置的舒适巢穴,却发现那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卧室——家具、装饰,就连书架上的书都原封未动,仿佛拉希奥只是暂住几日。
他随时准备离开,不留下一丝痕迹。
“我想我们如今不太适合玩‘机会’。”拉希奥收起桌上散乱的牌具,“象棋?”
安度因点了点头。
格子棋盘上,黑色和白色的棋子整齐排开,拉希奥选择了黑棋,将先手让给安度因。
“德拉诺好玩吗?”安度因将他的士兵往前一步。
“如果你问的是泰勒上尉,我对此表示遗憾。”
“他本可以不去的,如果不是因为钢铁部落的进攻。”
拉希奥抿起嘴,把法师斜移一格:“但你们的指挥官很不错,还有大法师卡德加,我很欣赏他。”
“那么,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白色的骑士来到了前排。
拉希奥停下了正在拿起棋子的手,指尖轻点嘴唇:“没有哪个答案是正确的,安度因,重要的是,我们是否愿意接受结果。”
“看看现在的一切,说你为始作俑者一点也不过分。”安度因的话里带上了一点火药味,拉希奥继续自己的排兵布阵,没打算接招。
“我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推动,现在就连你也不得不承认,战争与对抗,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
”我们本可以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联盟和部落,我们曾共同解决了那么多的危机……”
“那又如何呢?当威胁消失、摩擦再起,那些曾为和平付出一切的人却变成了被双方仇恨的对象,只因为他们不肯与曾经的战友为敌。”
安度因的蓝眼睛望进拉希奥的双眸,他曾经设想过拉希奥在离开之后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但他突然发现,那双鲜红的眼睛见到的也许比他想象更多——从他们重逢到现在,黑龙王子的那些骄傲和自负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
“我不认为战争轻易就能结束,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和平从此降临。”安度因说,“但我会努力,哪怕要付出无数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
拉希奥笑了,没有嘲讽,而是带着全心全意的欢喜:“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看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安度因耳畔响起了一阵阵的海潮声。
熊猫人的牌具混乱的散落在石头和沙滩上。
安度因僵硬的坐在原地,柔软温暖的唇瓣覆盖在他的唇上,他瞪着双眼却只能看见朦胧的红光。但奇怪的是,他清晰的听见海潮在他的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奏响,重复着,直到永恒。
“我爱你,安度因。”海浪声中,他仿佛听见有人这么说,“不是喜欢,是爱。”
柔软温暖的双唇覆盖在他的唇上,安度因闭起眼睛,却感觉到那双唇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他。
安度因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棋下完了。”拉希奥望着棋盘,那上面的棋子早已散落一地。
“别……”安度因发现自己在恳求。
“我们现在已经能理解彼此的想法,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安度因。”
你已不再需要我。
“我需要你。”
拉希奥看着安度因,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亲眼见到圣光降临于死寂的黑暗,但转眼之间,那光芒消失了。
“再见,安度因。”拉希奥抽开手,在他的身后,微风吹起轻薄的窗帘,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一双翅膀在他身后打开,比安度因曾经见过的要更加宽阔和强壮。
安度因推开椅子,撞翻了棋盘,他向前一步抓住白色的衣袖,将拉希奥紧紧搂进了怀中。
海浪声一刻不曾停息,在安度因的耳畔回荡。
“也许我该选一个强壮点的化身。”拉希奥无奈的说。
“我需要的不是一位战士。”安度因的脸按在他的肩膀,“我要的是你。”
“你从来没有说过。”
“现在你知道了。”
泰莉亚轻抚着狂风之心的羽毛,狮鹫亲昵的用钩子一样的喙梳理女孩鸦羽般的黑发。
“谢谢你,泰莉亚。”安度因站在栖木下,“西部荒野的工作不会太轻松。”暴风城的士兵正整装待发,在他们身后是来自泰达希尔的难民们,他们依然带着忧伤,但一些人的脸上已显现出希望。
“你最该感谢的不是我。”泰莉亚望向安度因的身旁,对拉希奥露出友善的笑容,“不过嘛,我终于不用担心睡觉时被黑龙的爪子掏心了。”
“为了不让你误解,”拉希奥说,“我是用火焰的。”
泰莉亚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狂风之心被她的笑声感染,迫不及待的拍打起翅膀。
待到少女和她的狮鹫消失在天空中,安度因握住了拉希奥的手,他抓得很用力,就像是害怕他会突然消失。
拉希奥一声不吭的承受了这种力道。
“你还会走吗?”安度因望着天空问道。
“如果我说不会,你会相信一头狡诈的黑龙吗?”
安度因微笑着,没有回答。
fin.
其中一段话是我的私货,别在意。
【R76】Just From Afar读后感——“那你可以爱我”
原文地址: Valkyrie 顺便圈下作者大大 @Valkyrie
剧透向,没读过全文的就快去读!!然后再来看评。
大多数的故事都是平缓的,就像我们的人生。出生,上学,吃饭,睡觉,偷着看漫画,偷着玩游戏,毕业工作冲入社会有如飓风横扫,然后是光明正大地看漫画,光明正大地玩游戏,一成不变且无比现实,仿佛亘古如斯。
然而第一次看这个故事,我就是懵逼的。
死而复生的Reyes在监狱里遇到死里逃生的Morrison,aka Reyes的人生挚爱。
就像所有在这种情况下的人都会想的那样,Reyes心里涌动着唏嘘...
原文地址: Valkyrie 顺便圈下作者大大 @Valkyrie
剧透向,没读过全文的就快去读!!然后再来看评。
大多数的故事都是平缓的,就像我们的人生。出生,上学,吃饭,睡觉,偷着看漫画,偷着玩游戏,毕业工作冲入社会有如飓风横扫,然后是光明正大地看漫画,光明正大地玩游戏,一成不变且无比现实,仿佛亘古如斯。
然而第一次看这个故事,我就是懵逼的。
死而复生的Reyes在监狱里遇到死里逃生的Morrison,aka Reyes的人生挚爱。
就像所有在这种情况下的人都会想的那样,Reyes心里涌动着唏嘘激动兴奋忐忑等种种复杂心情,想说好久不见。
Reaper:你瞎么?
我一口水喷出来。从这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作者真正是个会玩的,我跳进这坑恐怕有朝一日性命不保,却无法自拔义无反顾。
这是一个用了戏谑文字春秋笔法酝酿出绵绵长刀的故事。这刀锋利无比,却柔软异常,如果把它伸直从球上捅出去,估计从它到达的另一端来眺望,地球上的三叶虫恐怕还在欢快地做着永远蔚蓝的梦。
我看了两章之后发现,明明语气这么欢快,我却要看一看歇一歇,缓和一下随着年龄渐长无法承受的虐之深重。
然后我开始思考我看这篇文产生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刀竟然这么他妈的长?
世界上确实有种痛叫我就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我来,把它类比成一串烤面筋,那就有种油叫我还是你从19岁就爱上的前男友,有种盐叫我们曾共度血雨腥风悲欢离合最后却分道扬镳,有种胡椒粉叫临死前我推开你却眼睁睁看着你死掉,有种辣椒末叫如今时过境迁你不仅老了瞎了发际线还跑的没边而我的肤色像在漂白粉里泡了一整年。
咳咳。不好意思。看了这文之后不自觉地就谐了(
Morrison反复地做着同样的梦。
所有的梦,都是不同的开始,同样的结局。都是以“我曾怎样地爱你”为开题,“我又是怎样失去了你”为终结。
Reyes吃了烤面筋,就不再纠结是否要让他的爱人认出他来。可Morrison却像陷进时空的旋涡,无法控制自己的沉浮。Reyes已经在看着未来,Morrison却始终活在过去。
可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这原因就叫“我从始至终都爱着你这个傻逼。”
就像作者说的,恨不会延续到死亡之后,但爱会在那之后还走上很远很远。
互相憎恨也不会让人痛。如果他们当年的种种都真的是因为彼此憎恨的话,他们就不会痛的这么深,一个黏起破碎的自己牢牢保护着金色的核心,另一个把火焰冰封,转身变成谐星(
所以真正的痛点,还是因为爱。
随着故事进行到一半,我开始跟Reyes一起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我的。”
他为什么会爱我?这份爱为什么会存在?
其实这个问题没啥意义,真正有意义的是,我知道他爱我,但是他爱的到底有多深?
有我爱他那么深么?
可是矛盾点就在,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先了解对方为什么爱你。
比如我对这位作者大人的爱,跟各位看官一模一样,那就是来自这篇文,毋庸置疑。
这文写的有多好,我们就爱的有多深。这文写的真是好啊!所以我们当然恨不得作者立刻发一个众筹写文然后把自己箱子底都捐进去,恨不得作者要期中考试我们能帮他复习作业好让他有时间写文,恨不得就地跪拜向挖坑势力低头,然后掏出笔写一万字长评画无数张同人的同人。
所以现在Gabe的问题来了:这人见人爱罕有物种Omega能打能指挥万众瞩目的小金毛Morrison,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他们算是同学,Reyes会的Morrison也都会,甚至能做的更好。虽然听力比不过但机智如Reyes总不会觉得对方单凭一个听力大满贯就献上自己吧?
像他自己说的,他“脏话连篇,格格不入,社交账户空着积灰,穿网上大降价甩卖八块钱一件的帽衫,不开玛莎拉蒂,不买限量版球鞋,家宅的栅栏门上爬满常青藤和铁锈,肩膀上还没有五颗位高权重的星星。”
(哎呀谐星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吗,为什么面对Morrison的时候就没有这智商呢?)
Reyes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爱Morrison。
所以第二个问题,其实跟第一个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差不多就像是你期中考试不及格的试卷和你平时打游戏的时间:线性关系,数字成反比。
他想不明白,读者也就一样担心着惦记着。我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
答案多简单啊加比,
因为你们他妈的就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啊!!!!!!
为什么你从来就没想过你们是天生的一对?1000个人里才出一个哨兵,10个哨兵里都不一定有一个Omega,更不用提通过那变态到从来没有Omega通过的强化考试资格。
上帝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玉米田和蓝天碧海把Morrison送到Reyes身边,还让他们成为了室友。
这简直就是在说,快点开始烧烤吧,我的餐刀已经饥渴难耐啦。
哦Reyes其实也想过这点。他觉得自己运气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才有……
但其实,作为一个某种意义上曾误入歧途后来被人生挚爱掰直了再后来又花了大量时间彻底洗去世俗和传统带来的直男思想从而情商提高了一大截的愣头小子,aka我,在看到Reyes阉了跟他单挑的富家子弟之后就有些隐隐明白原因了。
Reyes讨厌贵族出身,但他骨子里依然刻着人类能有的最高贵的忠诚,和对其他生命的尊重。
这种东西不是光出身和教育就能有的,看那个阉货就明白了。这些东西是Reyes与生俱来的,他的灵魂就是这样子。就算他烧了钢琴证书扔了《双城记》和《哈姆雷特》,还挂上了一副满口脏话漠不关心的外表,他就是他,从未改变过。
所以他才会信守诺言,不越雷池一步,克服Alpha面对发情的Omega的本性;
所以他在意识到他对Morrison来说有多么痛苦的时候,彻底下决心放弃了身为Gabriel Reyes的人生。
一个是正义的化身,亮晶晶的,金闪闪的,像正午的太阳,是最明亮的光明;
一个是忠诚的捍卫者,充满不安定的成分,燃烧起来像火焰一样。
这两种存在当然一触即燃,从此再没有另一个人能够插足他们之间。
更不用提他们灵与肉的双重契合。每当有第三者攻击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本能地捍卫;每当他们聚精会神思考同一个问题,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
可悲伤的是,Morrison早早地明白了他可以为Reyes的不安定付出到什么地步,Reyes却始终没想通,他在金毛的生命里要扮演一个怎样的地位。
他在标记的那晚给自己戴上项圈,把锁链和风筝线交到Morrison的手里。
这是他的忠诚,就像他们很多年后在监狱,在澡堂的闹剧里,Morrison一下就想明白Reyes有一位终生伴侣,而且他不打算出轨。
他的良好教育让他认为他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忠诚,他为此牺牲了许多狂放的天性,小心翼翼地望着牵线的人,生怕他松手。
他以为这样做就是表达了他的爱。他以为Morrison能够明白。
可是Morrison不明白。Morrison怎么会明白呢?什么人会明白一个从不出口说爱,甚至从不夸赞恋人那耀眼的长相的人的爱呢?
所以说诸位亲爱的朋友们,一定要牢记。
“你屁股真翘宝贝儿”,“你的头发真好看”,“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都不是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When life leaves you high and dry
当生活使你孤立无援
I'll be at your door tonight if you need help, if you need help
我会来到你的身边只要你想要,只要你需要
I'll shut down the city lights,
我会遮挡这世界所有的光亮
I'll lie, cheat, I'll beg and bribe to make you well, to make you well
扯谎行骗,乞讨行贿只为你安好,只愿你安好
When enemies are at your door I'll carry you way from more
当怀着恶意的敌人靠近你我将携你远离征战
If you need help, if you need help
只要你想要,只要你需要
Your hope dangling by a string
若你的希望仅悬于一线
Ill share in your suffering to make you well, to make you well
我会分担你的苦难只为你安好,只愿你安好
Give me reasons to believe that you would do the same for me
只要给我些理由让我相信你也同样的会为我奋不顾身
And I would do it for you, for you
那么我将会为你而战,为你而战
Baby I'm not moving on
亲爱的,我对你矢志不渝
I love you long after you're gone gone gone
即便你先我而逝,我也依然爱你
看明白了么朋友们,当你爱一个人,爱到光是抱着就能硬,在一起经历风雨也不改初衷,你就要这样说话。要学会说爱,在你还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
Reyes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明白Jack Morrison为什么爱他;
Morrison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他还深深地爱着Gabriel Reyes。
所以在最近更新的一章,当Reyes作为Reaper让Morrison一步一步放下沉重的过去,跟他一起面对未来;当Reaper标记了Morrison,听他说完他悲伤而痛入骨髓的爱,他问Morrison,爱他会让你这么痛苦么?Morrison点点头。
然后他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没有说我的深沉的爱怎么可以被你这样看待,没有像当年一样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也没有再责怪Morrison在给他希望后却突然松开了牵着锁链的手。
他只是笑着说,那你可以爱我啊。
你要向前看,Jack。
看谁?你么?
对,我。
在这一刻,我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
Reyes已经不同了。他必须要不同,因为Morrison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变回过去那个笑一笑所有的阳光都写在他脸上的快乐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过所有的一切,他们共同拥有过最美好最张扬的时光,也共同经历了最深最沉甚至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他们在一起,他们分开,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战场上隔着一个步话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冷清的冬日裹着毯子等待淡淡的温暖。
然后他们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
Morrison不再一言不合就扔东西,他长长地吸气之后,学会了呼出,也学会了随着这呼气把自己想要的淡定又清楚明白地表达出来。Reyes学会的更多,他在重新追求Morrison的路上明白了当年Morrison的一切主动是怎样的深爱,明白了他曾经唾手可得的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而他就把那些珍宝踩碎在脚底,不论是不是故意。
他曾经始终害怕失去。怕到焦虑,怕到癫狂。他是火,他一点就燃,而在温热的黄油玉米的包裹下,他却点不燃。点不燃让他焦虑,让他癫狂,于是他拼命吵架。
如今他的爱人最美丽的蓝色双眼失明了。他的心碎了,再也吵不动了。
Reaper或许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明白。但我又觉得,他已经明白了。
这就是爱。
爱上的是Reyes,还是Reaper,这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他爱的那个人是Jack Morrison,只要爱他的那个人是Jack Morrison,这就足够了。
哪怕他最终抛弃了他曾经以为很重要的那个自己,
杀死Reyes,成为Reaper,
Grow old with you, just from afar,
白头偕老,咫尺天涯。
感谢 @Valkyrie 大大带给我这个故事,我这辈子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文,这么好的故事。
我连夜看完,整整一天都无法平静。我知道我必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平静,所以就写了这个读后感。
当然就像 @一条鱼。 大大说的那样,所有的短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催更。
以及请务必出本,求你了。以托马斯全旋360°转体外加罗伯特冲刺以及神龙摆尾最后跪倒滑行十米拜伏在大大脚下的姿势求你了。收到书后,我保证用余生熟读并背诵全文。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