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临相关】所以和死对头谈恋爱了
又名《一场心血来潮的告白》
※久违的生贺 复健一下 没有营养的短打 总之谈恋爱就对了
001
“我喜欢临也。”
平和岛静雄说出这句话时,众人酒足饭饱,正为了迎接夏天的来临,轮流讲恐怖故事。
交谈声戛然而止,只留下平和岛静雄因为说完话后局促地喝下一大口清酒,而被辣得“嘶嘶”吸气的声音。
岸谷新罗最先做出回应,他推推眼镜,试探着问:“鬼故事?”
前辈汤姆跟着嘟哝了一句:“鬼故事…”
最后由酒桌上看起来最为稳重可靠的门田京平下定...
又名《一场心血来潮的告白》
※久违的生贺 复健一下 没有营养的短打 总之谈恋爱就对了
001
“我喜欢临也。”
平和岛静雄说出这句话时,众人酒足饭饱,正为了迎接夏天的来临,轮流讲恐怖故事。
交谈声戛然而止,只留下平和岛静雄因为说完话后局促地喝下一大口清酒,而被辣得“嘶嘶”吸气的声音。
岸谷新罗最先做出回应,他推推眼镜,试探着问:“鬼故事?”
前辈汤姆跟着嘟哝了一句:“鬼故事…”
最后由酒桌上看起来最为稳重可靠的门田京平下定结论:“鬼故事。”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直到新罗忍不住咳嗽一声,才将气氛打破:“我宣布这是今晚最恐怖的鬼故事。”
静雄的脸因为酒精涨红,他说:“我认真的。”
新罗的嘴唇动了动,咧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更恐怖了。”
“可你…”门田点着额角斟酌用词,他今晚喝得有些多,这让他的脑子有些转不动,“可你上星期还因为临也来了池袋,追着他打了一条街。”
“那天追到的债全都赔了被你毁坏的公共设施。”
提及此事,汤姆忍不住补充,甚至他还为此被扣了这个月的一半薪水。
“并且你还警告临也不许再到池袋来——”新罗说,“我已经忘了这是你第几次对临也说这话了。”
这些事静雄当然记得一清二楚,但“喜欢临也”是他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他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借着刚才那杯清酒的酒劲,静雄有些执拗地强调道:“可我觉得我就是喜欢临也。”
“原因呢?”门田率先妥协,不再和静雄唱反调,“你总不会是心血来潮说的话。”
“当然不是。”指腹沿着杯沿来回摩擦,发出些细碎又有些刺耳的噪音。静雄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忽然想起来,明天是临也的生日。”
新罗想追问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张开嘴的一瞬,他悟了。
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会这样牢牢记住对方的生日,并在不经意间想起呢?
这个人可是平和岛静雄。另一个让他牢记生日的人,是他沉默少言的好弟弟,羽岛幽平。
这样类比来看,折原临也的确应该是个特殊的存在。
※※※
另一座城市,全然不知自己成为话题中心的折原临也忽然打了个喷嚏,手里刚磨好的咖啡随之一抖,撒出了些许。
“真糟糕。”临也有些无奈地放下杯子,随手抽出两张厨房纸擦干净料理台,并吸吸鼻子,以确认这个喷嚏不是因为着凉造成的,“该不会是小静在骂我吧?”
失雾波江正在二楼处理工作,对于临也的自言自语充耳不闻。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单细胞,小静是不是太敏锐了?每次都说什么闻到我的气味这种话,未免也太让人误会了吧?他是狗吗?”
靠在围栏边恰好能看到临也从厨房里走出来,拖鞋没有好好踩着,半截脚后跟都在外面,啪嗒啪嗒的声音伴随着雇主的絮絮叨叨,一直延续到落地窗下的办公桌前。
波江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想到平和岛,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对平和岛的敏锐说三道四?
002
“所以?你喜欢临也,你打算怎么办?”
最后还是由门田提出了建设性的问题。
静雄被问住了,他盯着面前重新满上的酒杯,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喜欢临也,然后呢?打算怎么办?好像也不会怎么办。
太怪了。
这个结论似乎得出的毫无意义。
“当然是立刻让他知道啊,静雄先生!”坐在角落中的狩泽忽然亢奋地高声道,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现在!立刻动身,去新宿,敲开临也先生的门,告诉他,你喜欢他!”
静雄:“……”
这是桌上众人从未想过的发展,不得不说,除了一直矜矜业业把静雄和临也当cp来嗑的狩泽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个剧情。
“不…”新罗说,“这件事显然不太可行吧?叫静雄去找临也告白什么…”
“有道理。”静雄忽然掷地有声地发出了肯定,“事已至此,与其让我一个人苦恼,不如去给那死跳蚤也造成些困扰!”
“我觉得临也根本不会感到困扰吧?”门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倒不如说他会高兴于将来又多了一件挑衅你的事。”
应该说,目前看来,这张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更加困扰。
但平和岛静雄对此却显得胸有成竹:“他一定会困扰,毕竟是被我这个单细胞喜欢,说明他和我不过半斤八两——说到底,同类之间才有这样的吸引力。”
新罗觑了一眼静雄的酒杯,又空了,以他对静雄酒量的了解,身边这个豁然起身的男人显然有些喝多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抢在静雄拉开门走出包间前,门田再次追问道,“临也知道之后呢?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通常告白是为了交往,静雄你呢?也是为了和临也交往吗?不会是给人添堵之后就没了后续吧?”
静雄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包间,但他确实被结结实实的问住了,他用酒精上头的脑子认真思考着:然后呢?他想和临也交往吗?
“现在想这么多毫无意义!”一旁的狩泽看起来比静雄还要心急几分,“这种事,总要知道另一方是怎么想的,才能知道然后该怎么办。所以说静雄先生,听我的准没错,爱情总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静雄觉得好有道理。
门田觉得酒不上头,但狩泽的话很上头,扶着额头想了想,忽然听到新罗凑过来小声说:“与其阻止喝了酒的静雄,不如让临也快跑来得实际!”
※※※
“哈?现在?喂喂,虽然是小田田你,但莫名其妙让我快点离开家还是很奇怪吧?什么什么?是今晚有彗星的落点在我头顶上吗?”
临也站在落地窗前,新宿的夜景尽收眼底,让他感到十分惬意,全然没有把门田字里行间的焦急放在心上。
“我没有开玩笑。”电话那头门田的声音透着疲惫,他说,“静雄喝多了,他现在动身去新宿找你了。”
“啊哈?小静喝多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好好待在…”话到一半,临也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门田刚才说了多么可怕的话,“等一下?小静来新宿找我?”
“以他的脚程,说不定很快就到你家楼下了。”
门田煞有介事地恐吓道。
“小静未免有点太不讲道理了。不许我去池袋就算了,还要找上门来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为了我三天前去池袋的事记仇吧?”
“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你最好还是先换个地方。”
“是是,多谢了,小田田。”
“不要叫我小田…”
“小静喝多了啊——”临也结束了通话,回过身,就看到站在二楼投下目光的波江,“为了避免误伤,波江小姐你要不要早点回去躲躲?”
对此并不领情,波江收回视线:“比起关心我,你还是快点逃命吧,我可不想两天后因为老板死了而白干一个月。”
“真无情。”临也笑道,“可是小静喝醉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呢——无法摒弃人类的好奇心可真是害死人。”
003
平和岛静雄很幸运地在走出露西亚寿司店时遇到了塞尔提:“太好了塞尔提,方便带我去一趟新宿吗?”
无头妖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好友的请求,她大方地答应了,并抛出头盔。
于是追出来的几人就看到黑色机车嘶鸣着,带着静雄飞速离开了视线。
“喂!塞尔提!”
新罗的呼声被轰鸣声掩盖得严严实实,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居恋人载着好友绝尘而去。
“完了。”
新罗说。
“完了。”
汤姆附和。
“但愿临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门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加油啊!静雄先生!为爱一往无前!”
只有狩泽兴奋得两眼放光,目送静雄奔赴爱情。
※※※
“就是这,谢了,塞尔提。”
认出了临也所住的大楼,塞尔提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确定是这里吗?】
“当然。”静雄跨下车,脱下头盔还给塞尔提,“给你添麻烦了,不必等我了。”
塞尔提一手拉住转身的静雄,一手噼里啪啦敲打着PDA:【发生什么事了?你是要找临也打架吗?】
“打架?”静雄连连摇头,“的确是找临也来的,不过今天不打架,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没有不讲理到不许临也去池袋,还要特地来新宿找他打架的地步。”
你们两个碰在一起就无论如何都让人没法放心吧?
塞尔提还想敲些什么,PDA上方弹出了新罗的消息:“塞尔提,快把静雄拉回来!他今天心血来潮要去找临也告白!”
【???】
【告告告告白?!】
收到的消息过于震撼,以至于塞尔提不得不用两只手才能顺利发出消息,再回过神,静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怎么办新罗,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
熟门熟路找到了临也家门口,静雄抬起脚,踩上门板的一瞬间,勉强拾回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妥,于是放下脚,静雄低声嘟囔了一句:“临也君哟——”
房门应声打开,临也兴致勃勃地探出脑袋来:“小静你找我?”
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舌头突然打了结,静雄下意识向后仰了仰:“你…”
“真难得,小静你居然会主动跑来找我。怎么样?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折原临也特供。”
走道橙黄的灯光落下来,将临也带着笑意的五官笼罩在一层柔和又模糊的昏黄之中,静雄直着目光打量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不光好看,其实也挺顺眼。
人类的感情总是莫名其妙,明明从来没觉得这个人顺眼过,却不妨碍静雄喜欢。
见静雄盯着自己不出声,临也下意识歪歪脑袋,发出疑问的轻哼。
喉结随着吞咽,有些局促地滚动一下,一腔热情在此时显得有些单薄,静雄的酒醒了三分:“你怎么…”
“听说小静你忽然火急火燎的来找我,所以就等在门口了。”临也说,“毕竟要是门被踹坏的话,我很心疼的。”
后话被猜中让静雄有些不爽,正是因为折原临也总能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看透,静雄对他才总有不满,就好像自己在临也面前全无秘密一样。可反过来看,自己却丝毫看不透临也。
信息不对等,很难不火大。
呲着牙露出一个带了些恐吓意味的笑,静雄说:“那不妨再来猜猜我找你干什么好了。”
被静雄的故作凶狠逗笑,临也反问:“总不能是特地来揍我一顿吧?”
静雄哑火了。
明知道临也从来没有怕过自己,还总喜欢在他面前做出些不好惹的样子。沉默片刻后,静雄说:“我——想起来你的生日要到了。”
这回轮到折原临也愣神了。
在等待平和岛静雄的这段时间里,他猜过很多原因和可能性,但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却完全偏离了他的一切设想。
一时间,两个窘迫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临也先回过神:“所以?小静你为什么是空着手来的?按照常理来说,你不该带些什么吗?”
静雄挠了挠头:“那、这不是还没到吗?”
“噢——”临也又恢复了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抱着臂,“那今天这是哪一出?预告?”
静雄不喜欢临也面对自己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他觉得但凡临也收敛一点,也许他早就发现自己喜欢临也也说不准。
抱着无论如何要看到临也不知所措神情的心情,静雄抓住了临也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几乎鼻尖相贴的位置:“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临也:“?”
平和岛静雄的目的达到了。
一点笑意被临也忘在嘴角,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这个情报贩子的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所以他才讨厌平和岛静雄。
明明是个单细胞,为什么总能做出些超出他预期的事?
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神情告白到底算个什么事?
哦豁。
占据最佳观影位的失雾波江忍不住幸灾乐祸:看到就是赚到。
004
呼吸纠缠在一处,临也隐约能嗅到一丝酒味。
他盯着静雄的眼睛,试图判断让这个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究竟有几分可信。
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静雄的眼球微微发红,目光灼热,恍惚间,临也觉得自己是被咬住了要害的猎物。
耳边是心脏疯狂的鼓动声,临也的失措稍纵即逝,猩红的眼珠子很快又如同归于平静的海面,一眼看不到底。久无回应让静雄按捺不住追问:“没什么想说的吗?”
“哈…”临也张张嘴,发出一声叹息般意味不明的低笑。常年来的水火不容让他的嘴皮子动得比脑子更快:“真令人意外。没想到小静你对我居然是这种心思。我就说嘛,每次追着我都说闻到我的气味这样痴汉的话,未免也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想说的话说出口后,静雄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平日必然能将他惹恼的话,眼下听来也不过如此:“现在你知道了。”
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临也被轻描淡写的回应怼了个哑口无言,酝酿好的后话通通都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啊嘞?”
“现在你知道了。”静雄重复一遍,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要以此来嘲笑我吗?”
“酒壮怂人胆还真是诚不欺我啊——”临也眨眨眼睛,眼神飘忽躲避着静雄灼热的注视,“虽然被小静喜欢这件事实在令人苦恼,但我还没有恶劣到践踏别人爱慕的地步啦——虽然只是单细胞的爱。”
“被你践踏过的爱意可不少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跳蚤。”
“……”临也下意识磨了一下后槽牙,笑意更深,“那小静你觉得是为什么?”
静雄摇摇头。
该说的话说完了,酒精上头的脑子又罢工不干了。他能想明白自己喜欢临也就不错了,至于临也的心思,清醒时尚且猜不透,现在来猜,简直是强人所难。于是他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现在你知道我喜欢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临也?”
真要命。
衣襟被紧紧攥着,静雄说着话,脑袋又往下点了点,临也不得不与这个人额头相抵,鼻尖也因此贴在一起磨磨蹭蹭。
对于这样的平和岛静雄,折原临也忽然觉得有趣又奇妙,这是他们第一次贴得这么近,气氛却这么平和,更要命的是,临也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他透过静雄迷蒙的醉眼,看到了自己高高扬起的嘴角,这是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愉快。
该不会这就是两情相悦吧?
从未涉足爱的临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从容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在与静雄的关系中,临也有过很多设想,唯独没有相爱这一种,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选项不可取。
喜欢和讨厌,谁说不可以并存?
“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应呢?”于是临也抬起双手,托起静雄的脸颊,凝视他的双眼反问,“小静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静雄眨眨眼,回想了一下门田的话,喃喃道:“交往。”
“哈哈。”因为静雄的直球绷不住笑出声来,临也用同样直白的方式回应道,“好啊。”
平和岛静雄的酒醒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小静你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
“倒、也不是,但…”
但总觉得这似乎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理应现在手足无措的不该是临也才对吗?为什么到头来猝不及防的却是上门来告白的自己?
静雄含糊地拍拍脑门。
“既然小静你可以一边追着我揍,一边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我,那我为什么不能一边招惹你,一边不假思索地接受你的交往请求呢?”临也总结道,“这些事在我们身上并不冲突。”
“嘶——”平和岛静雄觉得好有道理,“那现在我们…”
“要不要接个吻来为我庆祝我在生日来临之际脱单?”
折原临也大方地邀请道。
“倒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交往后的第一个吻,夹杂了些清酒的辣味。
“生日快乐,跳蚤。”
“托你的福,小静。”
————————————生日快乐 临也!!!————————————
关于彩蛋收费正常写文作者被影响
最近看到一个现象,随发
关于彩蛋收费问题,之前也已经有说过,首先非原创同人二创牟利是违法的,希望各位知道,彩蛋可以成为番外故事但绝不可以当做正文!希望都了解一下这一点,其实还有一个我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收费彩蛋写的不咋地,但是老福特却要给流量?
第二个问题也是关于彩蛋的问题,我想说大家在看文的时候带点脑子,可以下拉看一下是粮票解锁还是棒棒糖,如果每一篇都棒棒糖,直接拉黑别犹豫,但是部分太太是为了避免文章发布问题设置了粮票解锁并且也不是全部,这种就要理智去看了吧,不要冤枉无辜的太太,我甚至怀疑那些黑正常写作,为爱发电太太的群体就是这群糖果解锁的群体,是为了赶走我们正常的太太!
该......
最近看到一个现象,随发
关于彩蛋收费问题,之前也已经有说过,首先非原创同人二创牟利是违法的,希望各位知道,彩蛋可以成为番外故事但绝不可以当做正文!希望都了解一下这一点,其实还有一个我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收费彩蛋写的不咋地,但是老福特却要给流量?
第二个问题也是关于彩蛋的问题,我想说大家在看文的时候带点脑子,可以下拉看一下是粮票解锁还是棒棒糖,如果每一篇都棒棒糖,直接拉黑别犹豫,但是部分太太是为了避免文章发布问题设置了粮票解锁并且也不是全部,这种就要理智去看了吧,不要冤枉无辜的太太,我甚至怀疑那些黑正常写作,为爱发电太太的群体就是这群糖果解锁的群体,是为了赶走我们正常的太太!
该维护的我们去维护,该屏蔽拉黑的直接拉黑,宝子们,我们是来看同人文的,现在已经被这群糖果收费甚至超额解锁的搞成阴谋剧本了……
还有哈德里面骂蓝格太太的你们是不是要死?自己看了吗就逼逼赖赖,谁都能牵着鼻子走是吧!
【泉鼠】钱袋子
意外、真的意外。
门派里的防诈手册翻了许多版,泉儿学了又学,到底是没防住与人擦肩而过后腰上一轻。
虽然才来开封不久,但他仍凭着天泉人对九流门的辨认直觉很快锁定贼人,不过他没立马冲上去将人抓住,而是跟着那九流门的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医馆。
他在门外偷听那人同掌柜对话,听语气,两人交情不浅——
掌柜:“是鼠九啊,这次又是给谁贴药钱来了?”
鼠九朗声一笑,是个少年郎的声音:“先前他们欠的账都结了吧,今儿就干了一次,收获还不小。”
一声硬物与木桌相撞的声音后,掌柜叹了口气:“咋又是偷的,老偷不行啊。”
“我没办法么这不是,这钱再怎么挣也架不住冬天受寒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容易啊。嘿,......
意外、真的意外。
门派里的防诈手册翻了许多版,泉儿学了又学,到底是没防住与人擦肩而过后腰上一轻。
虽然才来开封不久,但他仍凭着天泉人对九流门的辨认直觉很快锁定贼人,不过他没立马冲上去将人抓住,而是跟着那九流门的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医馆。
他在门外偷听那人同掌柜对话,听语气,两人交情不浅——
掌柜:“是鼠九啊,这次又是给谁贴药钱来了?”
鼠九朗声一笑,是个少年郎的声音:“先前他们欠的账都结了吧,今儿就干了一次,收获还不小。”
一声硬物与木桌相撞的声音后,掌柜叹了口气:“咋又是偷的,老偷不行啊。”
“我没办法么这不是,这钱再怎么挣也架不住冬天受寒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容易啊。嘿,再说了,老叔你不知道,今儿这钱袋子可是从一个天泉大侠身上顺下来的,反正他们天天撒钱,我也算是帮他一把了。”
泉儿偷听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蛮意外的,这钱偷来竟不是给自己用的么?
回到门派驻地,泉儿和负责在那边散钱的师姐打听了一下那个医馆,师姐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那掌柜很心善的,但凡有病人去他那里看病,只要说自己有困难,他就不要钱了。我们几个怕他那医馆开不下去,好几次夜里往里面丢银子呢。”
泉儿又问:“那师姐们知道九流门的鼠九吗,似乎和那掌柜关系不错?”
师姐们笑了:“人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是被他偷钱袋子了吧?”
该说不说,不愧是师姐,经验就是老道,只一听“九流门”这三个字就猜得出发生了什么。泉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听了几声关心和训诫后便回了房间,重新找了个钱袋子挂在腰间显眼的位置,在被偷钱的那条街逛了好几天,却没再见着鼠九。
他没想到再和鼠九见面是这样的情况下,眼前人方才翻窗进了他吃饭的包间,双目通红,呼吸乱成一团,见着他便贴了过来,嘴里说着讨好的话:“天泉的好心侠士,帮帮我可好?”
泉儿僵硬成一块板正的木头,鼠九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扑在他颈间,让他心猿意马,却又只能强做镇定:“什、什么?”
“郎中,帮我找个郎中,若是青溪的,那是最好。”鼠九便说边往泉儿身上蹭,胯间的硬物膈得人心里发慌,他贴得越发的紧,“在那之前,好哥哥,求求你快把我定住吧,我真怕待会儿就将你吃了。”
泉儿手都是抖的,应了一声后他急忙定住鼠九,跑出包间又跑了回来,飞快用披风将鼠九裹得严严实实:“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出事,我这就带你去先青溪医者。”
也幸好泉儿这饭馆的位置好,不远处就有一个有青溪医者驻扎的医馆,那青溪人让他把鼠九带入内间后就把人赶了出来,泉儿站在门外急得不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个什么劲儿,明明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碰面,但他却下意识不想让那人出事。
可能是因为我善吧……
青溪人,果然不同凡响,区区媚药,解毒像洗手一样简单,甚至看在泉儿的天泉校服份上,收价也很公道。
医者说完注意事项,最后补了一句:“下次这种事,你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就行了。”
泉儿双脸通红,连连摆手:“我们不认识的!”
医者倒是有些惊讶了:“不认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一副马上就得做鳏夫的模样?”见泉儿都快红成灯笼了,医者也不再调侃,“好了,把人带回去吧,等他醒后多喂点水就行了。”
泉儿连声应好,思考一二,还是决定把鼠九背回自己在驻地的房间。
将人放于床上后,他下意识盯着那张还带些稚气的脸。
瞧着,这人也不过十七八岁,应该只比他大上一点,左眼眼皮下却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不知是怎么受的伤。
他之前一直待在门派里,师傅师叔们说起九流门的可恶时,都会带一句“也是可怜人”,那时泉儿不懂,只觉得做坏事的必定是坏人,但他遇着了鼠九才知道,有的人,做坏事也是为了当好人。
他不太理解鼠九这么做的目的,但这几天跟着师兄师姐们在角门里走了又走,才发现穷人是接济不完的,他们虽然都有在很努力的讨生活,却也抵不住寒冬带来的冷,甚至有些人家的被子,薄薄一层,里头的棉花硬得像泥土般,当他们将钱接过后,千恩万谢的言语中最多的是“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十六岁前,他被精养着长大,吃过最多的苦就是练武时将自己伤到,他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能吃饱饭的,却不知……
想着想着,泉儿靠着床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床上的鼠九已不见踪影,随之不见的是腰间的钱袋,桌上倒是多了个纸条——“多谢少侠救命之恩,鼠九感激不尽,知您心善,便替您行了撒钱的义务,可千万不要太谢谢我哦。”
泉儿看着纸条笑了出来,又往腰间挂了个钱袋。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Sc】下流爱情故事
恶龙勾引勇者
荒诞的黑色幽默。算是酸甜。注意每段标注的时间
《恶龙日记》:
恒星历50年1月22日:晴
在所有攻打我的巢穴的勇者中,我最喜欢的是克劳德·斯特莱夫。
他今天又来了。他为什么每次都穿无袖背心砍我?有何用意?穿着无袖背心举剑砍我的时候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白嫩的月夜窝。我夸他毛发管理做得好,他更生气了,说这次一定要杀了我。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泛起红晕。我喜欢看他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
他的金发有点长了。他头发发质偏硬,哪怕长了点也是直直地戳在脑袋上,像鸡翅尖尖。但是摸起来还是很软的,痒丝丝的。摸多了他又生气,说:“你能不能......
恶龙勾引勇者
荒诞的黑色幽默。算是酸甜。注意每段标注的时间
《恶龙日记》:
恒星历50年1月22日:晴
在所有攻打我的巢穴的勇者中,我最喜欢的是克劳德·斯特莱夫。
他今天又来了。他为什么每次都穿无袖背心砍我?有何用意?穿着无袖背心举剑砍我的时候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白嫩的月夜窝。我夸他毛发管理做得好,他更生气了,说这次一定要杀了我。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泛起红晕。我喜欢看他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
他的金发有点长了。他头发发质偏硬,哪怕长了点也是直直地戳在脑袋上,像鸡翅尖尖。但是摸起来还是很软的,痒丝丝的。摸多了他又生气,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对决!”
我说可以。他实力很强悍,刚刚摸他脑袋的时候他趁机砍掉了我的几根指头。没有关系,会长起来的。
他这次还是没能杀掉我。其实杀掉我了我也会复活。但我不会告诉他,我等他自己发现这个惊喜。
还有另一个惊喜,他柔软的耳根正在长出龙鳞。他还没有发现,大概只是觉得自己的耳根格外的光滑,泛着凉意。很期待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时候我就可以叼着他的脖子请他和我回巢穴让他生蛋了。
《勇者日记》:
恒星历41年6月15日,晴
好喜欢夏天。
请新加入队伍的队友吃了五个冰淇淋球。他以前是圣骑士团的骑士长,长发如同裁下的一段月光。我其实不太明白他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从圣骑士团辞职,为什么又愿意和我一队呢?
他说是因为上次圣骑士团前往黑池剿灭魔物的征讨失败,他的很多队友都战死了,圣骑士团就变成了勾起他伤心往事的地方。他选择远离那些伤心的回忆,但又想继续讨伐魔物,所以决定找个队伍重新开始。他说他这次决定要去一个氛围轻松、团结友爱、实力又不错的队伍,就找到了我们的小队。
好开心。被偶像认可了实力,又能近距离接触偶像。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剑术,我感觉脑袋都晕晕的了。
《恶龙日记》:
恒星历50年3月17日:阴
他今天没有来。
上次我们把对方身上都砍出了几个窟窿,他大概是还在休息。我担心他身体真出了什么事就用隐息术跟过去了。他肋骨处的伤口被我塞进去了我的一小截骨头,因此我可以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
他果然睡着了。我检查了他的伤口后开始观察他的嘴唇。他上学的时候参与音乐剧节,抽到表演《睡美人》当中的睡美人,穿着紫色蓬蓬裙戴着乱糟糟的假发。我用指腹揉了揉他的嘴唇。
没醒。隐息术真好用。我俯下身吻了他。非常轻的力道,不过确实伸了舌头。他哼唧了几声,没醒。我又把手伸进了他的睡衣——这下他醒了。他坐起来,厉声问:
“萨菲罗斯?”
我用另一种声音说:“不是。”
“只有他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干这种事!而且假如不是萨菲罗斯的生物干了这种事情也迟早会被萨菲罗斯杀掉的。”
他哼了一声。很可爱。我按住了他的腿。他看不见我,只能用手摸索,抱住我的腰在我的背上抓挠:“就是你!一摸就知道是你!还有这个头发!一摸就知道是你!从我床上滚下去!”
我说不。他说你怎么有脸在欺骗、利用后还不断过来骚扰的,真是无耻至极。他语气很差,我明白他又想把做转化成打架。
最后还是做了。做和打架区别只在于见血与否。打架是亲密的肢体接触,做也是。打架会在我身上留下印记,做的时候也是。打架的时候他总是叫我名字,做的时候也是。打架的时候他会哭,做的时候也是。最后香槟喷洒而出,他咬着我的肩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他讨厌我。
我说,不对,你以前说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你身为勇者的忠贞的美德呢?
他说:“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恶龙。”
我说:“亲爱的,你也是龙。”
他不认。我就牵着他的手要他摸自己的耳根,问他有没有摸到龙鳞。他表情一僵,估计是摸到了。我问他:“你感觉到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会以为是我把你变成龙的吧?亲爱的,你本来就是龙。你是注定要当我的伴侣的。我原先也不信龙角的指引,但我一点一点地爱上了你……”
他捂住耳朵不肯听我讲话。我继续说:“其实你这段时间自己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的竖瞳的时候吓了一跳吧?尾椎骨经常发烫发痒吧?还有最重要的,你现在的自我恢复能力是人类会有的吗?”
他看上去很难过。“我不要变成恶龙......”
“那是人类的说法。在龙看来,我的行为正直,符合我们的准则。你身为龙却总是想着用人类的伦理与法律约束自己,这才相当奇怪。”
他又不理我了,把脸别开不看我。我说你不看我可以,但是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地方有点小了,我睡不下。他说:“谁要和你一起睡觉!”
我说:“刚刚不都睡都睡过了。”
“那不一样!我们只能一起睡,不能一起睡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真的搞不懂他在拧巴什么。后来还是一起睡了,因为我威胁他说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再大点声我会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就乖乖躺下了。
《勇者日记》:
恒星历41年9月20日,阴
最近日记里提到萨菲罗斯的几率有点高,哈哈哈!萨菲罗斯很厉害,而且对我很热情。他教了我一些圣殿内部人员才能学习的法术。我担心这会让他惹上麻烦,他却说他相信我的为人,相信我不会随意在外炫耀法术。他说,而且圣殿内部很多人都在偷偷把法术外传。有些人是为了换取钱财,有些人是为了让自己的血亲能和自己一样获得圣殿的职位。
我怀疑他离开圣殿的原因是否真的只是为了离开伤心地。不过我没有多问。他愿意主动告诉我的我就听一听,不愿告诉我的,我要是乱打听,好不礼貌的。
流蜜河附近的苹果熟了。我问他想不想去摘苹果,他答应我了。昨天去的果园在我们交了钱后给我们发了背带裤,我换了之后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吹了生口哨,然后说:“克劳德。你要少穿背带裤。”
“我知道,这样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矮?”我有些难为情。
“不。你看起来太可爱了。迷雾河的很多妖怪就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又很可爱的少年,你少穿背带裤,要不然会被抓到巢穴里去哦。”
萨菲罗斯总是喜欢调侃我。我挠了挠脸,说应该不会吧。他说:“会的,就像这样抓住你——”
他抱住我的大腿把我举起来了。我吓了一跳,要他放我下来,他说:“等会儿再放你下来,先快点摘上面的苹果!”
我赶紧摘苹果。我们昨天下午摘完了苹果就躺在旁边的草地上休息,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圣洁又美丽。他用水冲洗了一下苹果,就把苹果往我嘴边递,“咬一口,看看甜不甜。”
不是那种很甜的苹果,是酸甜平衡的那种,果香浓郁,汁水充足,很好吃。我咬完他就着我咬了一口的地方接着吃的,可能是不太在意这个,不过我觉得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他问我为什么想到要来摘苹果,我说因为看了《星光报》,上面说你最喜欢喝的酒是苹果酒。他挑了挑眉,说他最喜欢喝的其实不是苹果酒,那是那个编辑收了某家苹果酒酒厂的广告乱编的。“但是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我这方面的喜好。”
最后他还是买了农庄酿的苹果酒。酸酸甜甜的,我以为度数不高,结果没一会儿就断片了。在晕晕乎乎中好像感觉到萨菲罗斯的手在我脑袋上揉,其他的就不记得了。今天醒来萨菲罗斯说:“你昨天一直要亲我,你不记得了吧?”
我汗直往外冒。我说确实不记得了(而且大概是他乱编吧!虽然他嘴唇形状很好看……但我怎么会提出这么失礼的需求?)他就开始说我咬完不认账,给我看他胸口我的咬痕。天啊!我完全没记忆了,难道我喝醉之后真的会变成野兽吗?!
《恶龙日记》:
恒星历50年5月20日:暴雨
他说我要是真的爱他就不会欺骗他,也不会让他这么难做。
我承认我肆无忌惮在王国劫掠确实会让他伤心(尽管我认为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他们在属于我的山上采的药、果实,还有采矿之类,我收取相应的罚款不是正常的吗)。至于欺骗,万物的求偶不都是这样的吗,充满了欺诈、美化、胁迫。只是魔物的行为更为直接,而人类会用一些修饰进行美化,写成“寻情逐爱,犹如一场高傲的围猎”之类的诗句。
他长出了翅膀和鳞片,可以变成龙形了,但他说他不高兴。他说他以前的梦想是剿灭周边攻击人类毁坏城池的魔物,以及找到传说中能让人类获得极大力量的凝火髓。结果他发现我就是附近最大的魔物,而且我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凝火髓我已经拿到了。他说他感觉很迷茫,好像以往的理想目标都破碎了。我说你可以把理想变成学会如何在天上像龙一样飞行,他叫我滚。
最让我恼火的是他不承认他爱我。即使我在与他结为伴侣的仪式上撒了谎,说了些“我会永远正直,永远像尊敬神明一样尊敬他,像永不抛弃神明一样永不抛弃他”之类的鬼话(我显然对神明完全无好感),但那不是因为那都是固定的誓词不让随意更改吗?是他自己说他一定要在圣镜大教堂和我结婚的。至少我说我会一直爱他是真的。
我开始想,假设我让他成为了英雄,他会不会更开心?然后一开心就不再拧巴,说他愿意当我的伴侣、漆黑之地的王后。我觉得很可行。我脑海中已经有了非常好的计划了。
《勇者日记》:
恒星历43年4月17日,晴
尽管小队中很多人都劝阻我,尽管察觉到他还有许多秘密没有告诉我,我还是情难自抑爱上了他。
蒂法说萨菲罗斯会在跟我讲完话之后突然对着她很挑衅地笑。询问过后,萨菲罗斯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并直言这是出于嫉妒。
他确实是个善妒的情人,他似乎对一切与我较为亲近的人都有敌意。而我……或许是母亲与父亲的故事让我对“洒脱”“自由”的关系心生恐惧,我发觉我对这种过火的占有欲有些隐密的受用。我害怕在亲密关系中被抛弃,在我脖子上勒上项圈我可能会更加安心。我喜欢他拥抱我时用力的双臂,喜欢他膜拜一般地吻遍我的全身。
但有时确实会令我感到恐惧。迷雾河的妖怪确实对我的脸非常满意,在我们前往灰水渡口的路上试图伸手来抓我。萨菲罗斯把它杀了——泄愤式地杀了。具体的过程我已不想回忆,实在是过于残忍,最后它都变成了挂在河边岩壁上的一滩肉泥。我发觉萨菲罗斯的眼睛都变成了深黑色,并且布满了血丝。
我担心他是不是受到了魔灵的蛊惑,但通过全视之镜看他,他身上没有丝毫的魔气。或许只是短暂的蛊惑,没有留下痕迹?
他今天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但告诉他婚礼要在圣镜大教堂举行。首先那里一直是我梦想中的结婚场所,其次假使他真的沾染了魔灵,在婚礼当日的赐福下他的心灵能得到进化、魔灵的痕迹也会在圣餐后彻底被抹去。他答应了,笑得很温柔,但我总感觉很不安。
《恶龙日记》:
恒星历51年6月15日:晴转?
十年前的夏天,我开始正式和克劳德接触。
其实我认识他在更早之前。当我还是圣殿骑士长,在一次凯旋阅兵中,我在欢迎的队伍里看到一张漂亮的面庞。我抑制不住地心脏开始狂跳。我被隐匿起来的龙角发烫。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眼前的人就是我的命定的伴侣。
一晃十年过去了。当然,对于龙的漫长生命而言,十年不过是一次蜕鳞的时间。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五年了。我告诉他,破坏与摧毁是我的本能,想要我遵守人类这种渺小生物的规则是不可能的。他说:“那就对着我发泄你的破坏欲吧。”然后我们就互相对砍了五年。
今天是荆棘王国的祝诞祭,传说中神于今日自混沌中诞生。不想再等待了。我要开始我的表演了。
《勇者日记》:
恒星历51年6月20日:雷雨交加
大雨已经一连下了许多天了。我的手仍然在颤抖。
在祝诞祭上,萨菲罗斯突然出现了,他掀翻了教堂顶,抢走了权杖与皇冠,将教皇拍昏困在了洞穴领域中。担任中级骑士的我匆忙应战。鏖战两日,许多人都受了伤。在情急之下,我迫不得已使用了萨菲罗斯曾经教给我的法术——按理只有圣殿成员得以学习的法术。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们会打成平手,他会逃回巢穴。但这次他对抗的不止是我,还有众多祭司。当我把剑插进他心脏时,我难以置信——以往这块地方绝对没有这么轻易就会被捅穿。我突然想起他喜欢把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我身上,之前塞过骨头,近段时间又在我胸口强行融了一片鳞片进去,说是可以免除一切对心脏的攻击。
那块鳞片恐怕是他的护心甲。
我以为他是强大不可战胜的,但是他死了。无论怎么检验,那具尸骸就是他。
我总不相信一切就此终结。他一定会复活的。他一定是在哪个洞穴里躲着。他不是漆黑世界之主吗?他怎么会就这样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呢?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讨论怎么分他的尸体。龙的尸骸是绝佳的魔法材料。他们将我奉为英雄,但私下里又训斥了我“用卑鄙的手段获得了秘法。”
一切都很无聊。
《勇者日记》:恒星历51年6月21日:
没找到他。
《勇者日记》:恒星历51年6月22日:
没找到他。
…………
《勇者日记》:恒星历51年8月22日:
辞职了。现在我的行动目标变成了找到萨菲罗斯。
《恶龙日记》:恒星历51年11月15日,晴
我的小人偶果然很着急地寻找我,甚至试图学习亡灵法术控制我的骨骸。
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妙的出场方式。我以少年形态出现了,并说是上一世的传承记忆告诉我他是我的伴侣。
他这次没有拒绝这个称呼。他在确认完我的身份后喜极而泣了。在看到我胸口上的伤痕与龙形时心口处的一片颜色不一样的鳞片后,他心疼坏了。
我很擅长提供情绪价值。为了让他更好地心疼,我很配合地表现得很虚弱,甚至变成一条软塌塌的小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尾巴尖,把蛇脑袋磕在他手背,嚷嚷着自己因为在逐步恢复记忆所以头很痛。他把我抱在怀中,用治疗术一遍遍为我的蛇脑袋按摩。我告诉他我需要通过交合恢复灵魂上的伤痕——我的灵魂被光魔法灼伤了。他也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不过当他在我上面——我在他里面时,他突然问我:“萨菲罗斯,转世的话应该没那么快吧?”
“但是无所谓了。”他一边扭着腰一边抚摸我的脸颊,“只要你在就好。我懒得计较这么多了。”
我早就说了他很爱我。
【END】
【sc】太好了!是坏猫!我们完蛋了!(下)
是上一篇的后续和一点日后谈
这下子库存发完了要彻底和期末周搏斗了(悲)
老萨猫咪本能表现有(故意的)
嘎蛋威胁有(没成功)
日后谈迫害了一下丹泽尔(真的很喜欢老萨看物理不好的人类小孩那种“什么居然有人这都不会”的感觉,对不住)
ooc致歉
“克劳德——”
在克劳德送快递回家的路上,那位好心的邻居叫住了他。他停稳车,主动上前迎上了朝自己走过来的老人。寒暄了几句后,老人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做的点心塞在克劳德手里。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的错觉,今天的袋子似乎格外的重。
“你不是养猫了吗?我试着给小...
是上一篇的后续和一点日后谈
这下子库存发完了要彻底和期末周搏斗了(悲)
老萨猫咪本能表现有(故意的)
嘎蛋威胁有(没成功)
日后谈迫害了一下丹泽尔(真的很喜欢老萨看物理不好的人类小孩那种“什么居然有人这都不会”的感觉,对不住)
ooc致歉
“克劳德——”
在克劳德送快递回家的路上,那位好心的邻居叫住了他。他停稳车,主动上前迎上了朝自己走过来的老人。寒暄了几句后,老人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做的点心塞在克劳德手里。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的错觉,今天的袋子似乎格外的重。
“你不是养猫了吗?我试着给小猫做了点吃的,”老人和蔼地笑着,“也不知道你家的猫咪会不会喜欢啊?”
“这也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摆了摆手,“克劳德肯时不时来和我这个老太太聊天,我每天高兴都来不及呢!”
说起猫,老人想起了一件小事:“诶对了,你家里的猫有没有做过那什么……‘绝育’?”
这两个字吓了克劳德一个激灵,差点把手上的袋子甩出去:“没有……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前两天去公园溜达的时候听几个小姑娘说的,说是对猫身体好,”老人笑呵呵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恐怖的话,“那你有空可得带你家猫去做一个啊。”
克劳德含糊地应了两声,和老人告别后将芬里尔停在了家门口。走进家门,克劳德仍没从刚才话题的震惊中缓过来,直到他发现白猫正在自己随手放在沙发的毛衣里睡得香甜,他才有了反应:打开手机拍照,调至静音,按下快门。
一切完成后手机被塞进口袋里,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萨菲罗斯!我说了多少遍不要睡我毛衣上!”
萨菲罗斯醒了,但是对克劳德的愤怒毫不在意,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甚至还磨了两下爪子,走过来问克劳德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无疑是给克劳德的愤怒又添了一把火,有必要让这只白猫意识到现在谁才是这个家里真正掌权的人了!他把钥匙连同袋子一并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一把拎起小猫的后颈,另一只手指着小猫开口:“你再捣乱,小心我把你送去绝育!!”
“……”
这话说出来把克劳德自己都吓了一跳,手一松,萨菲罗斯就掉到了地上。他站在原地,眼睛微眯,大尾巴一甩一甩,盯着克劳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
克劳德试图通过解释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然而萨菲罗斯突然拉伸了一下身子,语气平淡地开口:“没问题。”
这下子轮到克劳德愣在原地了。
“当然,你能抓住我的话。”
白猫舔了舔爪子,目中无人的样子激起了克劳德的胜负欲,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好像从没赢过我。”
萨菲罗斯偏了偏头:“不试试吗?”
克劳德看准机会朝萨菲罗斯扑过去,白猫却早有预料地跳到一边,三步并两步地跳到了房间中最高的柜子上。克劳德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今天这个宠物医院,萨菲罗斯去定了!随后的时间里,克劳德一开始想象中的鸡飞狗跳的场景终于发生在了他这间可怜的小房子里。他到最后还是没能抓住萨菲罗斯,雪白的毛团可比他外表看上去还要灵敏不少。克劳德累倒在沙发上大口喘气,而胜利者悠然自得地叼出了邻居为他做的食物,灵巧地打开盖子大快朵颐。
白猫认真进食的样子看的克劳德也有些饿了,但是刚剧烈运动完的身体躺下了就不想再起来。他想了想,随后白猫的视线里就多了一根勺子。
“哦?沦落到和猫抢饭吃了吗?克劳德?”
“你还喝我的水呢,”克劳德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勺塞进嘴里,“我们扯平——好腥!”
刚送进嘴中的猫饭又被原原本本地吐出来,克劳德一把捞过桌子上的杯子,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过程中可能喝进去不少猫毛,但是不重要了。
从一开始的一根毛都接受不了,到现在已经可以无视猫毛喝水,克劳德突然对自己感到悲哀。
一杯水下肚,克劳德感觉自己舌头似乎经历了一次死亡。内脏的腥气和鱼的腥气就像粘稠的液体滞留在鼻腔中,强迫着克劳德的大脑记住这可怕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邻居是一个好人,克劳德都要怀疑这是别人故意拿来暗算他的东西。而萨菲罗斯就像没有味觉一样,满满一盒的肉泥转眼已经下去了一大半。看着他大口吃着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克劳德突然有些心虚:“不喜欢就别吃了。”
“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白猫在进食过程中抽出空来回应两脚兽的震惊,舔舔嘴唇,“对猫来说味道还不错。”
看白猫是真的喜欢吃,克劳德安心地瘫回了沙发里。他的猫还算有点良心,自己吃了一顿好饭,也没忘了瘫在沙发上备受打击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后,萨菲罗斯跳到鞋柜上帮克劳德叼来了邻居送的点心,总算是避免了金发人饿死在自己家里的惨剧。
填饱了肚子,收拾完房间,再做好明天工作上的准备,劳累了一天的快递员洗了个澡。当他擦着头发走到卧室的时候,猫已经在床上等着他了。猫咪在床上静静地等克劳德吹干头发,钻进被子,再把自己揽进怀里。这一天总算是结束了,猫咪舔了舔嘴,在人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自从那天从第七天堂回来,萨菲罗斯就开始把克劳德的床也当作他的床,每天晚上克劳德都能在自己的床上发现大猫的身影。一开始他还试图把猫赶下去,日子久了也就放弃了——他都没打算以星为舟了,床而已,想睡就睡吧。
还有一点,克劳德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晚上抱着恒温的毛绒绒睡觉真的很舒服。
偶尔回神,克劳德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适应和变成猫的萨菲罗斯一起的生活。虽然萨菲罗斯变成猫了也不忘给自己添麻烦,但在他每次回忆起和猫咪斗智斗勇的经历时,他心底竟不可思议地涌起了一丝愉悦——克劳德从心底喜欢上了这种日子。可是萨菲罗斯是星球灾厄,他们怎么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呢?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希望这样的生活能继续下去的克劳德突然发现:
萨菲罗斯不对劲。
最一开始,是突增的掉毛量。
在某一天的日常梳毛中,实在疑惑的克劳德叫了萨菲罗斯的名字:“萨菲罗斯?”
白猫抖了抖耳朵表示自己听到了,于是克劳德继续讲下去:“你是不是最近毛掉的有点厉害?”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萨菲罗斯每天都会要求自己给他梳毛,梳下来的毛量应该只有一小丛浮毛才对。可最近几天梳下来的毛量都可以再拼一只白色坏猫了,原本蓬松的猫似乎都因此都小了一圈。
白猫见人类结束了服务,起来抖了抖身子,空气中顿时又飘起了白色长毛,他平淡地开口:“可能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是吗?”
萨菲罗斯的话克劳德没做他想,金发青年打心底认为这是萨菲罗斯在向他抱怨。震惊于萨菲罗斯居然学会朝自己抱怨的同时,克劳德也在想他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按理说他们同吃同住,连水喝的都是一个杯子里的,不应该有问题才对。但这个掉毛量实在是有些太不正常,于是在白猫看不见的地方,克劳德打开了手机决定寻求网络的帮助。
营养缺乏……吗?
克劳德看着网页陷入沉思,下翻网页,新手养猫人这才发现人的食物猫有很多是不能吃的。看着网页上那些“肾衰竭”,“呼吸困难”,“神经系统异常”等一系列严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词,再想到梳毛时萨菲罗斯说的话,克劳德难得对萨菲罗斯产生了一丝愧疚。痛定思痛,他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维护猫咪健康,从养好猫的毛发开始!
此时斗志满满的克劳德忘记了,萨菲罗斯本质上还是一个我行我素的杰诺瓦。
给他喂鱼油没什么困难,难的是拦住他不让他和自己一块吃饭,而且萨菲罗斯对猫粮不屑一顾。倒进猫粮的碗会趁着克劳德不注意被小猫一脚蹬翻,罪魁祸首干完这一切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现场,留给金发两脚兽一片狼藉。咬牙切齿地收拾完猫留下的烂摊子后,那袋子花了不少gil的猫粮最后被克劳德忍着肉疼分给了家周边的流浪猫。
无奈,克劳德只能根据网上学来的知识每天都给难伺候的白猫额外做一份适合猫咪吃的版本——归因于此,他的厨艺精进了不少,端出来的猫饭从一开始萨菲罗斯看都不看一眼到挑剔的白猫闻一闻能吃下小半碗,可谓是质的飞跃。
在万能工的努力下,白猫的油盐摄入总算控制到了一个合适的水平。但是令克劳德沮丧的是,萨菲罗斯掉毛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再然后,是外出的欲望。
这是萨菲罗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行为。当他睁开眼没有在枕边发现白猫的身影时,克劳德下意识捂住了腹部,谨防不知在什么地方的白猫把自己的肚子征用为缓冲垫。可他的视线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白猫的身影,于是他起身,试探性地叫了叫猫:“萨菲罗斯?”
没有猫回他,房间里只有钟表运作的声响。克劳德只好下了床,带着困惑搜索了整个房子,然而除了满屋的猫毛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让星球英雄警铃大作,为了防止坏猫在外面召唤小行星或是研究一份《米德加鸟类品尝排行(猫咪版)》,克劳德忙不迭披上一件外套冲出了家门。直到他冲到芬里尔面前,他才发现了两件事:
一,白猫在芬里尔座位上呼呼大睡
二,自己出门忘拿钥匙了。
事情的后续是万能工一手拎着猫,另一只手握着从邻居家借的铁丝,一脸黑线地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尽管克劳德多次协商,警告,威胁萨菲罗斯不准随便出门,白猫依然我行我素的随机刷新在:芬里尔的坐垫,家门口的树,克劳德家的屋顶,以及其他克劳德家周边的地方——天地可鉴,克劳德就差求白猫别到处乱跑了。见他只是在家周围徘徊的克劳德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他也跑不远。直到邻居提着满满一篮的白猫打破了他的幻想——这一次他跑进了邻居家里。他不得不给窗户增设栅栏,给门增设枷锁,每次出门前都得再三确认所有的地方都上好了锁。然而萨菲罗斯能默算行星运行轨道的大脑并没有因为变成猫而减弱运算能力,眼见自己所有出去的路都被封死,白猫很快就学会了抓住克劳德每一个出门的时机冲出去,只不过每一次都被克劳德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最后,是减少的运动量。
尽管萨菲罗斯大多数时间都会如他外表那样优雅地窝在有阳光的地方放松自己,但是他其实每天都会进行一定量的运动。可是这几天,白猫不仅运动量减少了,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担心他身体状况的克劳德每天都会试图让白猫多运动一点,但是效果甚微。
被猫的反常搞得苦不堪言的星球英雄正打算找萨菲罗斯好好谈谈,猫却突然扔给了他一个重磅炸弹:“‘我’要死了,克劳德。”
克劳德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一样愣在原地,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萨菲罗斯不会是在闹脾气吧?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猫:猫在舔爪子,整个猫看上去十分松弛,一点也没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紧迫。于是他悄悄松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白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哦,我明白了,”白猫随即一副了然的神情,跳到了克劳德怀里,为了不摔到猫咪的克劳德只好坐了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克劳德。”
“好了,”克劳德把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眉头紧蹙,眉眼间似乎有了一些愠怒,“不要说这种话,萨菲罗斯,生命的分量比你想的重的多。”
他可是萨菲罗斯,从天而降的灾厄杰诺瓦,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我并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我’——或者说,这具身体就快要走向死亡了。”
“……”
白猫趴了下来,但是眼睛却仍然和克劳德对视着:“希望你还记得劣化。”
“虽然我给了它杰诺瓦细胞,让它成为了我的载体,但是很显然,盖亚的动物承受不住杰诺瓦细胞,你这些天看到的异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盖亚上随便找一个生物都能承受住杰诺瓦,宝条当年的实验也不会有那么多失败的实验体了。不如说,这具身体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倒是出乎了萨菲罗斯的意料。
“什么时候……”
一直沉默的克劳德摸了摸他的猫,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大概这几天?”
“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嘴上这么说,克劳德还是把猫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不早吗?”这可恶的白猫居然还朝自己歪了歪头,“和那些突如其来的死亡比起来,克劳德,我已经很仁慈了。”
克劳德没有回话,反而把猫拉成一长条紧紧地抱在怀里,悲伤浓烈地萨菲罗斯不用杰诺瓦之间的联系都能感受的到。
这很新奇,克劳德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剧烈的:愤怒,绝望……而悲伤这种持久且相对缓和的感情从来没出现过,更不用说这种感情指向的对象只有自己。
“在为主人的离去而难过吗?”
“……”
“不用担心,我不会就此消散,我还会再次指引你的。”
“你闭嘴,”克劳德抱猫的力度又大了一点,“我现在要抱我的猫。”
白猫腹部一抽,克劳德知道那是萨菲罗斯在笑:“尽管是坏猫?”
“那也是我的猫。”
虽然猫不是好猫,但是克劳德也不是不能看在这些日子的份上适当地包容他。
克劳德特意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来陪他的猫度过最后的时光。他带猫出去遛弯,去他们没去过的地方;他和猫一块吃饭,把这些天猫想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他陪猫一块窝在太阳底下,什么都不干,只是看着太阳从窗户的一端移动到窗户的另一端。
到了白猫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一人一猫就这么相互抱着彼此,感受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感受到怀中猫咪的呼吸越来越重,克劳德没来由的心慌,他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心中的异样:
“这具身体死了之后……不会直接腐烂吧?”
“不会,”白猫回复,“它会直接消散,和那些被你斩杀的怪物一样。”
“……它的死亡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吗?”
“你似乎把我想的有些太脆弱了。”
“那他死后你会去哪?”
“……生命之流,一如既往……”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萨菲罗斯的回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缓慢,克劳德几乎要过很久才能听到萨菲罗斯的一句回答。
“萨菲罗斯?”
白猫抖了抖耳朵。
克劳德已经看到绿色的光点出现在白猫的尾端了:“……很难受吗?”
“比六式带来的死亡难挨一点。”
猫没有再发出让人听不懂含义的喵喵声,这一句通过杰诺瓦的感应传递给了克劳德,行将朽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持使用者多说一句话了。
绿色光点蔓延到下肢的时候,克劳德伸手想要挽留住那些组成猫咪身体的一部分,但是不过是徒劳无功。
“萨菲罗斯,”猫咪没有回应,克劳德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萨菲罗斯!”
“我要我的猫,萨菲罗斯!我要我的猫!”
他最终还是喊了出来,哪怕不确定他倾诉的对象是否还能听见,似乎只有这样做了那种仿佛心脏被人紧紧握住的感觉才能得到缓解。白猫没有回应,最后在克劳德怀里消散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克劳德最后还是失去了他的猫。
猫咪的结局克劳德没有和任何人说,就算是邻居问起他也只是拿“猫跑了”来搪塞。猫咪用品被他清洗过后放进了储物间,多余的栅栏和锁也被卸下来,和猫咪用品一起到储物间吃灰。他回到了萨菲罗斯没来之前的生活,只是回家之后的活动从随便看一个电视频道变成了观看自己以前拍的猫咪。
鲜活的,白毛绿瞳的,时常有着坏心眼的猫咪。
他也不确定距离猫咪回归生命之流到底过了几天,自己要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适应自己原本的生活。
说到底,萨菲罗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只是和往常一样,回归到生命之流罢了,说不定下次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呢。
送完快递打开家门的前一秒,克劳德还在尝试开导自己。
“啪!”
灯光照亮了昏暗的屋子,克劳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好久不见。”
屋内的男人有着和他的猫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熟悉的感觉让克劳德眼眶发热。
“我来给我任性的人偶送猫了。”
克劳德抽了抽鼻子:“包坏吗?”
“哦?”男人被他的话逗笑了,上前两步,凭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克劳德,“只养坏的?”
“不坏不养。”
男人歪了歪头,银色的头发像是流动到克劳德眼前的月光,克劳德眼睁睁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应该拔刀的,克劳德想。身体的一部分在催促克劳德赶紧动手,拔出六式,插入对面的胸口。但是他最后也没有动作,望着那张逐渐靠近的脸逐渐闭上了眼睛。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克劳德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脸好烫……他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预想中的感觉始终没有落下,克劳德困惑地睁开一只眼,见着他的猫刚好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猫说:“那么你觉得如何?”
“……明知故问。”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星球英雄恼羞成怒地把猫拽到了自己眼前落实了他刚才的想法。他们在月下拥吻,唇齿相接,密不可分。月光流淌其中,像是粘合剂,让两人再也不能离开彼此。
就这样,克劳德最后再次拥有了他的猫。
日后谈:
1.
既然猫回来了,为了不让家里的猫咪用品落灰,克劳德要求萨菲罗斯要时不时变成猫,萨菲罗斯本人在沉默许久过后还是同意了克劳德的要求。因此,克劳德见到了萨菲罗斯亲自拟态成猫是什么样的:一只银色大缅因。
克劳德看呆了。
猫很大,很漂亮,拿去宠物比赛一定能得奖的那种。
他情不自禁到:
“……你为什么变成猫都看上去这么贵?”
“?”
2.
听闻了上一只猫的惨剧和克劳德新养了一只猫的消息,玛琳和丹泽尔好奇地询问克劳德新猫的消息。
“……它叫什么呀,克劳德?”
“咪咪二号,”腰都快断了还要强撑着,同时注意别让孩子看到颈部痕迹的星球英雄咬牙切齿,“他叫咪咪二号。”
3.
玛琳和丹泽尔有时会在休息的时候去他们另一个监护人那里小住几天。
作业是一定要带的。两人已经上了初中,被物理作业烦恨不得多长一个头的丹泽尔决定去克劳德的书房寻找帮助。
说是寻找帮助,丹泽尔也知道克劳德的书房里除了机械大全就是机车杂志,所以这更像是去换换脑子。
当他推开书房的大门,他看到了克劳德新养的猫正趴在阳光最好的书桌上——看书?猫咪盯着他,一动不动。但丹泽尔感觉自己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受到猫咪的驱逐。
“呃,我就是来看看,”丹泽尔高举双手——另一只手还拿着他的物理作业,示意自己毫无恶意,“你继续。”
猫咪盯了一会,又低头继续看书了。这让丹泽尔松了口气,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架,里面的书目果然不出丹泽尔所料。
我就知道,把书放回书架,丹泽尔不免好奇房间里另一个生物,他放轻脚步靠近书桌,猫咪却猛地抬起头,嘴中发出了威胁的声音。丹泽尔冷汗直冒,面上尽量装作轻松:“哈,哈哈……你在看什么呢?”
猫咪并没有领情,它从桌子上站起身,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丹泽尔大惊失色:“我这就走!这就走!”
忙不迭地离开了书房,丹泽尔叹了口气,克劳德养的猫怎么老是不亲人……
溜达了一圈,丹泽尔又开始痛苦地和物理搏斗。在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并隐隐有带下来一把的趋势时,他面前出现了一大片阴影。
是克劳德的猫。
缅因猫看着自己的作业,尾巴饶有兴趣地扫来扫去。丹泽尔觉得有些好玩,半开玩笑地开口:“你能看懂吗?”
没想到听了这话的猫抬起头来幽幽地盯着他,颇感压力的丹泽尔默默移开了眼——不对,他怕一只猫干什么?
“这样吧,”丹泽尔眼睛一亮,“你告诉我这道题怎么做,我去给你拿克劳德做的小鱼干吃,怎么样?”
猫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要走的趋势。丹泽尔连忙阻拦,但看到猫冷冷地眼神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啊……”丹泽尔颓废地趴在桌子上,“谁都好,来帮帮我吧……”
“喵。”
伴随着猫叫响起的,还有纸张被按压的声音,丹泽尔抬起头,看到猫的爪子在反复拍打一道题的选项。猫在做题?丹泽尔感到不可思议,但是被饱受物理折磨的他已经不想想那么多了,直接写上了猫爪按着的答案。随后猫给他拍了一整页的选择题,心情大好的丹泽尔从克劳德放小鱼干的地方拿出一根小鱼干递给了猫咪,叼着小鱼干的猫咪转眼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丹泽尔也没在意,毕竟克劳德的猫就是不亲人。
一人一猫都没有和克劳德提起这件事,直到收到丹泽尔一通激动的电话,克劳德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挂掉了丹泽尔“我要信仰猫猫教”的电话,克劳德将目光转移到坐在窗边看书的银发男人身上:“你怎么做丹泽尔的作业?”
“我想他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男人头也没抬。翻了一页书,“是他让我帮他做的。”
“我知道,”克劳德叹了口气,头疼地扶额,“那你也别全做对……最起码故意错几个……”
萨菲罗斯终于舍得从书中移出视线,他望向克劳德,眼神中有一丝难以理解:“你会把1+1的答案写成3吗,克劳德?”
克劳德被他噎了一下,他想说丹泽尔只是个人类,和外星人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想了想萨菲罗斯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为了两人之间和平共处,他干脆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总之,你以后不准再替丹泽尔写作业了。”
萨菲罗斯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克劳德突然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看向正在看书的银色大猫:“你怎么会好心到帮丹泽尔做作业?”
“我们之间达成了交易,显而易见。”
萨菲罗斯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似乎该午睡了,于是他夹好书签,向卧室走去,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克劳德:“丹泽尔身上有什么能让你交易……等等!”
他恍然大悟:“我柜子里的鱼干突然少了那么多是不是你干的!喂——萨菲罗斯!”
【修帝】月桂颂歌
“我明白长篇同人是不讨喜的,故一再推脱完成它。
“然而如今我写完它,感到疲累与满足,就好像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一段,现在它要自己活了。
“无论您平日是否习惯阅读,我诚挚地请您看一看它……”
*全文4w5已完结,一发完,后记在末尾
*时代背景参考维多利亚,但篡改历史,皇家骑士团长修x伯爵帝,服装参考官方西洋柄,不是原作向但非常原作向!!
月桂颂歌
1
幽蓝的雨夜,失色的新月同透明雨丝,降落在伦敦安寂的街巷里,像往帆布上混合钴蓝、群青、紫罗兰和玫瑰红。黑影一般的建筑。早早熄灯的橱窗。住在二三层的人家早已阖紧了窗。蒸汽街灯突突地响,弧度优雅繁杂的铁雕花,雨丝......
“我明白长篇同人是不讨喜的,故一再推脱完成它。
“然而如今我写完它,感到疲累与满足,就好像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一段,现在它要自己活了。
“无论您平日是否习惯阅读,我诚挚地请您看一看它……”
*全文4w5已完结,一发完,后记在末尾
*时代背景参考维多利亚,但篡改历史,皇家骑士团长修x伯爵帝,服装参考官方西洋柄,不是原作向但非常原作向!!
月桂颂歌
1
幽蓝的雨夜,失色的新月同透明雨丝,降落在伦敦安寂的街巷里,像往帆布上混合钴蓝、群青、紫罗兰和玫瑰红。黑影一般的建筑。早早熄灯的橱窗。住在二三层的人家早已阖紧了窗。蒸汽街灯突突地响,弧度优雅繁杂的铁雕花,雨丝打在玻璃灯罩上,火光就明明暗暗地晃。暗淡的橙黄色的暖光照亮一小片不平的石砖,石砖间泛着光亮的黑水面,上头浮着路边咖啡馆栽的二月蓝。一只白色的窄头皮鞋跨过水洼。
帝释天撑着一把漆黑的伞走过雨巷。他的斗篷已经湿透了。他本可以要一架马车——不,不,那样会被发现的。他把斗篷的帽子拽紧一些,呼出一口雾气——马上就要到了。近在眼前了。
下一个路口,左拐,更加细窄深幽的巷子,夹在两条开满芳花的步行街中间,离广场也不远,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他经过一扇窗,早上八点,这扇窗前会迎来金色的晨光,窗框和花盆的影子被打在地板上。除了门前的石砖容易绊脚,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好的。他想。
帝释天站定在门前,抬手叩了叩,雨衣上的一片水珠滑入他的袖口。他一哆嗦。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门打开了。漆黑的雨夜和漆黑的街道,门后的女人提着一盏昏昏欲睡的煤油灯。
帝释天点头道:“伯母。”
他递出一捧水淋淋的鲜花。
“哎呀,孩子,快进来……”女人接过花,把他让进来。暗黄的煤油光映亮帝释天身上的水珠,他脱下皮鞋,将雨伞合起,把斗篷解下来,都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径直走向壁炉边的摇椅,把自己的身子卸在那儿,像松了发条的机械,一把凌乱躺倒的大提琴。金色发丝上的水珠在劈劈啪啪的火焰前发光——那姿态完全不属于一位贵族。
“阿修罗还没回来?”
“他今天会晚一点。”白发女人借着光亮打量花束,胡椒绣球和紫色鼠尾草,她说:“从皇家花园里摘的花?”
“嗯。”
帝释天在摇椅上阖了眼,火光照在他的眉骨上。他耸动鼻尖,仔细分辨不属于雨水、泥土、燃木或芳花的甜腻气味,忽然睁开眼:“您熬了樱桃酱?”
阿玛拉笑了,她将花束插进陶瓶。“刚刚煮好,还没有冷却呢。有没有吃过晚餐?”
“吃了一点……”
“帝释天。”女人转身,用棕红色的眸子盯着他——同阿修罗有些相像的眼睛。
“嗯?”帝释天抬起一只眼睛。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逃了宫廷的晚宴?”
“啊哈哈。”帝释天忽然笑起来,将一只胳膊举起来,小臂抵在额头上。摇椅激烈晃动。
阿玛拉无奈地笑了,“我去给你抹一片面包——外头冷吧,再来一杯红葡萄酒,怎么样?”
葡萄酒滚入玻璃杯的声音,餐刀挑起果酱的动静,雨水打落在窗沿上,嗒嗒,嗒嗒嗒——明早的伦敦会变成什么样子?帝释天在暖烘烘的壁炉前慢慢呼吸干燥的木材香气——雨也许要一直一直下,也许会在太阳升起前停,留一片橙紫色的朝霞。墙角和井盖间水流潺潺,水面上的油脂折射出氧化金属般的颜色,以及那五彩斑斓的,落花的汪洋……
帝释天沉入一片水彩的梦境。
门开了,雨声忽然清晰,他惊醒了。
阿修罗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门口衣架上的斗篷,然后是帝释天躺在摇椅上,在跳动的炉火中朝他模糊地轻笑。他没有急着走向他,而是转头又打量了一下门框周围——只有一把黑伞——“你的手杖呢?”
帝释天声音松懒:“可能是落在皇宫里了。”
壁炉的火,将阿修罗走来的身影印在花束上。
帝释天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后半夜会变成暴雨,自英吉利海峡登陆的小台风。从领地前来参加晚宴的贵族今晚都只能在宫中过夜,骑士团需要确保皇宫四周的安全。”
帝释天笑:“守夜的工作难道需要骑士团长亲力亲为么?”
阿修罗从容回答:“不必,我只需要给躲进骑士团马厩避雨的猫狗搜刮些皇宫厨房弃之不用的骨肉,以及——”他弯下腰,凝视帝释天的眼睛,“确保提前离场的帝释天伯爵的安全。”
“哈哈!”帝释天抬手捞他的黑发,从脑后摸到耳廓,“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吗?”
“女王只是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陛下早已习惯你这个样子了。”
“别担心,阿修罗。”帝释天拍拍他的肩膀,零落几颗雨露,“明天一早我就回宫请安。”
阿玛拉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阿修罗向她点头:“母亲。”
“回来啦?”阿玛拉笑起来,将盘子落在摇椅和沙发间的茶几上,从盘上取下两杯浅浅的红葡萄酒,“陪帝释天喝一杯吧,母亲先去休息了。”
帝释天拿起酒杯,轻轻点头:“晚安,伯母。”
2
第二天早晨,阳光准时将窗框的影子打在地板上的时候,帝释天从卧房里推门出来,已经梳洗完毕,也脱下了白色的长睡袍,换上了昨日来时斗篷下那套礼装,折好了领口的花。他转头看向厅里的立钟,金属钟摆晃呀晃:这会儿是早上七点。帝释天昨晚睡的是客房——说是客房,却只接待过帝释天一位来人;就连他的睡袍,也一直挂在柜子里,由阿玛拉不时洗净、熨烫和晾晒,供他偶尔前来过夜时穿,袖口和衣襟的莲纹针脚是独属于伯爵庄园的裁缝的手艺——他看向阿修罗房间的木门,敞开着。他早已走了——也是,散落在不列颠岛四处的贵族眼下全挤在皇宫里,记恨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多得是,骑士团少不了要忙的。他偏头,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阿玛拉推开厨房的窗棂,街市的气味远远地飘过来,铃铛与马蹄的声响。然后她摆好早餐,为帝释天拉开木椅,桌上插的是他昨晚带来的绣球和鼠尾草,都是皇家花园里新培育的品种,花色稀罕,却与这间平凡温馨的小屋、与停止忙碌的阿玛拉十分相配。帝释天走到桌前,坐下;他们分享切片法棍、煎培根、芝麻菜和甘菊甜茶。
“昨夜炉火昏暗,我这才看清你这身衣服。”阿玛拉端着茶杯碟子,一副陈旧却有质感的好瓷器,“不愧是直接从王宫的宴会厅里穿出来的正装,领口的金线绣得真好。我想起我有一枚蓝莲花银托胸针,应当很配你这件衣服。”
“这怎么好意思……”
“这些好东西,我现在都不戴了,早就想着把它送给你;只是,宫里的人见到我的胸针重现于世,估计会大惊失色吧。”阿玛拉笑起来,“帝释天,伦敦不像你的庄园那么平静疏松——王室和贵族们在哪场宴会上穿戴了些什么首饰,一百年前哪位王妃的一条项链又挂在了哪位公爵夫人的脖颈上,伦敦的小报记者们记得可比本人还清。”
时间不到八点,桌面上的花瓶影子又斜又长,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波纹般行走。帝释天走到门口,取下斗篷,叠好,搭在臂弯里,拿起雨伞。他没有戴帽子过来,便转身向阿玛拉虚行了一个礼。
“我走了,伯母。”
他打开门,走出流水作响的小巷。台风只一夜便过去,伦敦难得一见的碧澄的天空,滑过豆大的鸟类的黑影,知更雀在房檐上挺着红胸脯。啾啾。啾啾。帝释天一路轻步。拐出巷子,城市刚刚苏醒,晨风凉爽湿润的五月,石砖缝隙里的积水闪耀着窑变般的蓝紫色,载着六倍利与郁金香的落花,叮叮咚咚,淌入下水道口,宛如一条欢快的瘦溪。兜售报纸的孩童。传出黄油香气的橱窗。马车上载着甘美的无花果、罗马生菜和朱丽叶月季,轱辘在石砖上不平地摇晃。帝释天误入道路中央,被满载着蔬菜与鲜花的马车裹挟,仿佛置身于流动的花的汪洋——这简直是一场葬礼——他想,阳光穿过马车,一下一下晃在他面上——只有葬礼,只有葬礼,才会有这样铺天盖地的花的潮水[1]。
——这是旧时代的葬礼。
他从马车的急行军中穿出来,礼服上还沾着新鲜罗勒的清香。他为这一切众生感到生命的可爱与欣欢,全然不知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模样——这位年轻的绅士,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看着面生,不是街区的住民;可是没有一个仆从,也没有一辆华盖马车,怡然地漫步在清晨的伦敦街道上,也不会是贵族。这位举手投足惹人注目的先生,他骨架挺秀,身板高傲,阳光下的金发宛如白银,橄榄般的眸子疏淡明秀,唇角却是和善的。他的服饰考究且淡雅,就连袖口都是莲花纹样,可是臂弯上还搭着昨夜的雨衣,没戴帽子,又将雨伞当手杖使着——他是将手杖与心一同留在爱人那儿了吧!过路的人,没有一个不打量他,凝神他,揣测他,窃窃私语地讨论他,想从他秀丽的领口里扒出他的背景与故事来。报童吆喝着,“来自殖民地的新消息!——”给他递来一卷报纸,他低头一看,花体英文歪歪扭扭印着油字:新一批印度香料前天抵达斯卡布罗港。卖花的姑娘情不自禁献上一束新鲜的白玫瑰,街角的面包房给他塞了一只新出炉的可颂。他庆幸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带了钱包,于是不经数点就一股脑儿地给过去——货币叮叮当当地响,宣告他的美丽与慷慨将在这条街市上永久留存。
他一路走到皇宫。骑士团的下级侍卫见他便收起长枪,向他行礼,目光为他怀里的鲜花与报纸显出惊异。他一路接受内廷侍从的行礼,踩过长长的地毯,绕过气派的大厅,来到女王门前,将手里的伞交到女仆手里——单独觐见君主时是不可携带尖锐之物的。
这里是女王的书房:她常在这里喝茶和读书;除了王室成员,唯有极其熟稔的亲信才会被带到这里,与陛下闲谈。那些允许报纸记者们观察和记录的名人会面,则统统被安排在外头一间单独的会客厅里。
大门为帝释天缓缓打开。
女王正靠在丝绒椅子里,独脚桌上摆着两只仿东方青花瓷的咖啡杯,似乎早已料到他一早就会回来。
帝释天走到女王座前,颔首行礼:
“早安,陛下。”
他眉眼低垂,姿态优雅,显出恭敬模样。可是他的小臂上还挂着斗篷,手里攥着油墨未干的报纸、卖花女献给他的白玫瑰,身上仍有平价黄油的香味。他甚至没有回屋整理一下,就径直来到女王面前,以彰显自己急于向她汇报平安。
女王放下咖啡杯,轻轻抬手,示意他坐到小茶桌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请坐,真正可信可爱的伙伴,帝释天伯爵。”
艰涩的寒暄算是到此为止,帝释天是女王看着长大的,他出生时她才登基不久,几乎算他半个母亲。女王说道:“如此满载而归,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昨晚你提前离席,去了哪里?莫非是有急事?”
帝释天知道女王并未生气——陛下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了——他说:“只是去拜访一位友人,他现在住在伦敦。”
女王从椅背后捞出一根手杖,那是她两年前亲自赐给帝释天的:手柄处是孔雀鸟首,用蓝宝石镶了眼睛,杖身以金子包嵌,俨然是一只尾羽垂垂的神鸟,浓厚的东南亚风情,宣告日不落帝国的国力与雄风。
她笑:“什么友人?急得连手杖都落在宴会舞厅了,亏得宫廷乐队发现它。”
帝释天也笑,将手杖拿回自己身边:“这手杖过于显眼,我不愿惊扰市民……我许久未来伦敦,也许久没见他了。”
“你许久未来伦敦,宫里又这样无趣,就该多陪我说说话。”女王指摘道,“今早,园丁巡视花园,启禀我说,少了一朵绣球、几支鼠尾草。就连皇子公主们尚且年幼的时候,女仆长都不许他们去采花园里的植物;唯独你,自小便是,我每每派人接你来皇宫暂居,那些奇花异草,任你去摘的。我和园丁们说:圣子如此喜欢花草,将来或许会成为植物学家。因此我今早立刻知道是你了——什么朋友,还要携花去见?难道你在伦敦有了情人,是平民的姑娘?”
“哈哈哈!”帝释天笑起来,声音清脆,“怎么会呢,陛下。我的事情,您没有不知道的。”
“王室或者贵族,要和平民通婚,可是会使整个大英帝国沸腾的消息。更何况是你呢,帝释天,你要想清楚……”
“没有的事情,陛下。”
“唉。”女王叹了口气,她用眼神示意帝释天试试那杯为他准备的咖啡,“尝尝这个。”
帝释天只喝了一口便将杯口撤离唇边,女王亲授的教养使他不动声色地将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这样苦。这是哪里产的?”
“土耳其。”女王笑了,她四十多岁,笑起来和阿玛拉很像,是一种岁月过境的、沉静的笑。“我也觉得太苦了。”
她这么说着,又啜了一口。终于忍受不住似的,打开桌边的糖罐,舀了两块方糖进去。帝释天也给自己的那杯丢了三颗。
“我有时候觉得口舌发苦;人们说我最大的美德就是不问政事。议院里酝酿着什么,我身为君主,却一无所知。他们蒙骗我,让我给一张又一张法令签字。我听说殖民地那边的反抗很强烈,我的国度究竟在变好,还是在变坏?——至少咖啡的甜度我还可以自己掌握,这真是太好了。”
女王的目光转向书架间的阳光,微尘在空气中闪闪发光,如同那些过去的日子,海面上帆船的波纹。
“帝释天,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这孩子。因为我们很相仿。”
女王还记得帝释天出生的日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彼时她才刚刚登基。枯瘦的教皇,那个小老头,抱着公爵夫妇的孩子,站在圣母大教堂尖顶的玫瑰窗下,将一枚襁褓托举起来,向市民们高呼:这是大英帝国的圣子,是得到上帝一切美好祝福的孩子,天佑日不落帝国!那个婴儿就是帝释天,教皇一生中唯一的教子。女王站在皇宫的露台上,听到教皇的游行与市民的欢呼,浑身颤抖。她想着:议会花了几十年功夫,终于在她这一届国王身上夺走了近乎全部的权力;如今教会见利眼红,也想借神召的幌子倾轧王权了。于是女王不时将帝释天接来皇宫养着,对他关爱倍加,教养和陪伴帝释天的时间胜过对待她自己的子女——并非是她对天降圣子真的有所信服,而是因为立宪制的模范君主不得不同时讨好议会与教会,忍气吞声,左右逢源。
帝释天得到皇宫与教会两边的爱,从出生就是王权和教权掣肘的工具。这种生活令他自小洞悉人心,明白这些爱都是利益的假象——哪怕父母、教皇和君主的爱,也都不出离这庸俗的实意。
——因为我们很相仿。
——爱戴加身,却不曾幸福;成为工具,又利用别人。
——这是神启,神启的不幸。
“昨天在舞会上听说,你在封地进行了改革,现在把庄园治理得很好。”
女王说。
这两年,他的确在自己领地摸索着尝试了一些新的条令,比如削减赋税,补贴居民,令他们有权自主规划农田,或选择进入纺织工厂;因残疾而无法从事生产者,可以到庄园里领一份职,当果园看门人或者见习女仆。农民们为此很感激他,镇子的生产量前所不及,也远远超出其他郡;可是庄园却不像原来那般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了。幸好他同样鼓励商业,庄园里没有的,还可以派遣管家太太到镇子上买。
帝释天几乎能想到其他贵族是如何嘲讽自己的:这个愚蠢的伯爵!放那群农民自由,过着不体面的生活……当中应该也不乏对他怀有恨意的老爷——据说已经有些村镇被帝释天领地的新风感染,农民和骑士暗自联合起来,开始反抗当地的子爵。
女王继续说:“你这样有才能和想法,为何不进入上议院呢?像你的哥哥们那样。”
“上议院不适合我,陛下,如果要和那群一味执着于殖民的老贵族们同桌谈判。”帝释天说,“下议院也是一样的方针,不过是工厂主们。”
女王微微笑了,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女仆的声音,闷闷地从门外传来:“皇家骑士团长阿修罗求见。”
“宣。”
门外有卸下金属的声音,也许那是骑士的剑。
帝释天欲要从绒椅里起身:“臣先行告退……”
“不必,没什么事情,他是我叫来的。”
皇家骑士团不同于地方骑士,他们只对王室负责,不必向其他贵族表示敬意。不如说,皇家骑士与贵族过分交好反而会令王室疑心。于是阿修罗径直走到女王身前,没有问候帝释天。他胸前佩着骑士勋章,跪下,行一个骑士礼,目不转睛,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依陛下的命令,昨日晚宴的宾客都已坐上返程的马车。”
“确保他们路上的安全,最近殖民地传来的动静不少。”
“遵命,陛下。”
帝释天低头喝咖啡的间隙,抬头瞥到阿修罗浓黑的长发在阳光下近乎淡棕色。
阿修罗告了退。他们表现得仿佛互不认识。
女王说:“帝释天,你囿居在庄园里,应该不认识他吧。这是近两年新提拔的骑士团长,出身边境的平民,没有父母,骁勇善战,前任团长亲自举荐了他。要不是骑士团的事务太忙,你住在宫里这段日子,可以找他聊聊天。”
“那真不巧。”帝释天假意叹惋。
他们昨晚还在同一间屋檐下入眠。女王不知道。政坛不知道。
——伦敦不知道。
待了一会儿,帝释天起身颔首,带着他的手杖、鲜花和报纸:“臣请告退。”
女王在他离去前指了指小茶桌上插着的新鲜花枝——微微垂弯的青杆,翻卷的纯白花瓣,高挑、柔雅而端丽地垂坠着。“今早贡来的泰国洋兰,要不要拿两支回卧房插着?”
“不必了,”帝释天停下脚步,回头,晃了晃手里的玫瑰,平凡廉价的本土植物,总比强取豪夺的来得好。他笑了,“我插这个就好。”
“帝释天。”
没等他再度抬脚,女王的目光望过来,注视他碧青色的眸子。
“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帝释天保持着侧身回眸的姿势。阳光只照见他怀里的白玫瑰,却没有照上他的侧脸。他的浅绿的眸子,因为玫瑰花瓣上的露水的反照,而透出清冷的光彩。
“当然,陛下。”
3
阿玛拉披上斗篷。
帝释天才离开不久。她手里拎着藤编篮子,斗篷里穿着的是她自己用亚麻布缝制的米白色长裙——帝政时期的款式,花纹精巧,腰线卡在肋骨上边,穿起来很舒服,显得人高挑而且柔和。可惜斗篷把她的身形遮住了,只露出一点裙摆。
她将斗篷的帽子向下拉了拉,几乎遮住了眼睛,才踏出家门。
——阿修罗两年前被提拔为皇家骑士团长,才将她从边境寂寞的村落接来伦敦。屋子是帝释天帮忙安置的。如今她将近五十岁了,身材匀称,眉眼温柔,美貌依旧。此前她在边境住了二十多年,时常梦到伦敦旧日的景色。如今重新住进帝都,虽说日新月异,她却感觉与她逃离宫廷前夕的模样,实际并无大的变化:街灯、早集、石砖和马车,她小时候是怎样的,现在也依旧是那副模样,大差不差;无外乎机械们多一些形制罢了,内里还是靠着金属和蒸汽。就连温带海洋性气候,也没变化——昨晚来势汹汹的台风,一夜后便云消雨散。
伦敦缺少变化。
她想。
她一路走出巷子,积水还没有流尽。五月,湿润的西风从英吉利海峡吹来。巷子外就是广场,灰黑的砖石和圆形水池,四角的蒸汽街灯已经灭了,喷泉正中立着蒸汽钟,东南西北,各有四面表盘,钟身四周镶嵌玻璃,使人可以看到它是怎样运行的。此刻,玻璃内侧覆着濛濛的一层水雾,在那里面,两枚齿轮间垂挂着两根长长的链条,正缓缓转动。恰逢时针指到早上九点——钟表当当作响,顶端的五个蒸汽口被依次顶起来,唱出不同的音阶,喷出的白烟缭乱行人的面影。那场景让阿玛拉想到意象派诗人埃兹拉·庞德的一首短小的作品:
那几张脸在人群中幻境般闪现,
湿漉漉的黑枝上花瓣数点[2]。
然而,不待蒸汽钟将它的音阶唱完,一阵路过的马车声响盖过了一切声音。轱辘,噔噔噔,轱辘轱辘轱辘。穿梭于商铺和地摊之间的市民们,慌忙地挤上道路两侧躲避马蹄,因为仰望马车而停下了挑拣无花果的动作。
阿玛拉就站在那些人中,骏马和华美的车厢从她眼前经过,将她视野中的蓝天的一角遮蔽了。她从那厚重的丝绒帘子后听到贵族们的谈笑,交杂着英语和法语,上层阶级总觉得这样说话显得高雅。短短一眼,擦肩而过,连马车上装饰的细节都来不及看清,她却感觉那一瞬十分漫长。
有如世纪般漫长。
许多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淡蓝绣球。柔软羊绒。古龙水香。灼热日光。仲夏夜晚。出入宫廷的车水马龙。佛手柑的浓郁香气。藤蔓的影子和太阳余晖。二十多年以前,一位公主,身着白色长裙,坐在皇家花园的白石凉亭里翻动书页,阅读的内容也许是天文学家的星座解读,也许是宫廷诗人辞藻华美的诗集。她徜徉在时间之外,阅读历史与音乐,却读不出自己的命运。
——那时候的阿玛拉年轻漂亮。
一阵迟来的风,在车轮行远后呼啸而至,猎猎吹动阿玛拉的斗篷。她急急地扯住兜帽,回过神来。坐在那车轿中的本该是她,可是阿玛拉公主的名讳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尘封了——被英国,也被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她如今并没有什么感想值得发表。于是她低下头,同驼背的老妇人一样,同低矮的女孩儿一样,同任何生活在伦敦的普通市民一样——俯身到地摊前,开始挑拣无花果,递过去了四便士的铜币。
回家途中,她在广场一角的街灯下看到一位潦倒的小提琴手。他操着法国乡村的口音,无力地瘫在地上,用英语别扭地劝说路人点一支曲子,然而行人过路匆匆,没有人愿意驻足。阿玛拉走上前去,从篮子中掏出一枚无花果,用手绢擦干净了,递到他手里。
“先生,可以为我演奏一支曲子吗?”
她声音低微,用的是法语,吐字优雅而标准。
流浪汉眼睛一亮,抬起了头,哪怕阿玛拉披着斗篷,他依旧可以看到一部分她的眼睛。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当然。美丽的夫人,您是法国人吗?”
阿玛拉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斯卡布罗集市》,可以吗?”
“当然。这是很古老的民谣。”
流浪汉拎着他的乐器,从地上扎挣着起身,将小提琴架上肩头,旋律倾泻而出,繁华的帝都里流淌出一首古老的边境的民谣,伴着行人与车马的步履匆匆: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那儿的一位故人问好!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曲子终了。流浪汉因为回忆起家乡而几乎落泪。
“十分动听,谢谢。”阿玛拉递过去一枚银币。
衣着褴褛的艺术家用衣角狠狠抹了抹手,亲吻她的手背:“感激您的慷慨,夫人。您的眼睛真是美丽,就像琥珀。”
阿玛拉没有回头,她朝着她的巷子走去。
流浪汉看着她平凡的背影远去,远去,忽然呼喊一声:
“您会幸福的,夫人——上帝保佑您!”
4
从日不落帝国的开始殖民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上了百年。反抗的声音在这几年愈发喧嚣,伦敦的市民对于只存在于报纸上的记事毫不关心,仿佛只要刀尖不指到自己的鹰钩鼻尖前来,就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所有港口的海面上,自南亚远航而来的帆船照旧络绎不绝。
而议院,对于殖民地上的独立运动,则一再采用更为残忍的手段镇压,粉饰着帝国的威严与强大。印度的黑胡椒、姜黄粉、魔鬼椒、茴香籽和斯里兰卡的红茶,两百年前尚且贵比黄金,如今已成了市场上的热销商品。人们歌颂帝国的气派;至于那些卑劣的黄色人种与黑色人种,并非是高贵的欧洲需要关心怜悯的——上议院的贵族老爷和下议院的工厂主们,他们在外侵略他族,在内压迫农工,只关心如何生产更多蒸汽机和齿轮,以方便他们猎取更大的土地。
帝释天出生在这样一个美好的腐烂的时代,是公爵夫妇的第三个孩子。
两位兄长分别继承了公爵与侯爵的位置,而帝释天在成年后领受了伯爵的称号。女王善待他,给他划了一处广袤的封地,拥有一座庄园和几个镇子,大块平坦的沃土,一只自卫用的骑士队伍。他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进入上议院,成日窝在自己的庄园里,也不同其他贵族往来,鲜少出席宴会,甚至连父母和兄长,也不大亲近。除非蒙受教皇或女王的招待,他的马车很少驶出庄园的大门。
人们都当帝释天伯爵不问世事。
——英国被掠夺而来的香料粉尘迷了眼。
帝释天坐在庄园里,观察外面那个遥远的世界——一个建立在殖民上的国度。它虚伪得好似帝释天从小到大的生活。
——英国如今风光无限,可迟早是要成为风前尘土的;那些被殖民的国家,原本有它们的历史与文化,如今只剩下血与汗了。
他发出悲悯的叹息。
他试图寻找拯救他的国度与殖民地的方法。
议会早已腐锈不堪——无论是上议院还是下议院,那些议员的眼睛,棕的、蓝的、灰的,无一例外地只认识金子与土地,顽固倔强,单单进入议院是没有用的。帝释天想,务必只有将整个议会洗牌重建,才能够还那些殖民地自由,保证有朝一日英国不会被它们同仇敌忾地反噬。
他希望所有的人——贵族、工厂主、农民、工人、殖民地的人民,全部拥有人性的平等与自由,没有谁生来当屈居他人膝下。
可是议会总不是那样容易撼动。
时代的齿轮卡在一处,停滞不前,直到三年前——他在公爵的旧书库中阅读父亲早年的日记时,翻到一个从未见过,也从未耳闻的名讳:
“阿玛拉公主”。
公爵的笔迹记录了这位公主与一位印度的独立运动领袖相爱,逃离宫廷,然而没过很久,丈夫就被抓回处刑了的始末。此后,阿玛拉公主下落不明,王室抹掉了关于她的记忆,没有人再提及她的名字。
而阿玛拉公主的表妹,阴差阳错成为了今天的女王。
帝释天想起那间木石小屋,寂寥地伫立在他的领土边沿,独立于村落之外。上次伯爵御马巡视领地的时候,马腹被灌木丛中的金樱子刺伤而受惊。他不慎跌落,一只手腕脱了臼,又未带仆从,只好单手牵着马,一路走到那间房子门前,叩门寻求帮助。屋内的人似乎很是迟疑了一阵,帝释天几乎放弃的时候,门才缓缓打开。
——最先出现在帝释天眼前的是他垂流的长发,如同黑色绸缎,夹杂血管般的红发。再往上是他的眉眼,犀颅峰鼻,深邃眼眶,过浓过长的双眉,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肤色较深的面庞,玛瑙似的眼珠看见他的面庞,怔了一怔。他长得不大像是英国人,英语却非常标准,标准得不像村镇的人,甚至有点偏近于贵族口音。
他有点诧异:
“帝释天伯爵?”
帝释天有点发懵,他熟读殖民地的文学与历史。眼前之人的面孔,仿佛《摩诃婆罗多》中执剑执弓的英雄,仿佛活过来的古代雕塑,忽然地、陌生又熟悉地来到他面前——
帝释天的目光向下一瞥:他的胯间当真别着剑,手尚警惕地按在剑柄上。
他认出那是皇家骑士团的佩剑——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皇宫里度过的,不会认不出来他们的剑的形制。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一度有意学习剑术——骑士团长是个笑起来极其爽朗的大叔,爱剑并非是统一的样式,宽而且重,据说出自帝国最好的兵器铁匠之手。他将剑递到帝释天手中。十四五岁的帝释天已经颇为高挑,但仅仅控制手臂不要颤抖就已费尽气力。团长大笑着拍他的后背,说,圣子大人还是学习细剑罢!那是帝释天迄今为止的生命中,为数不多感到温暖与真实的瞬间。
那时候的帝释天不知道,他前二十二年的生命中一切离散的爱与真诚,从这扇门打开的一刻起,都将得到弥补与充盈。
阿修罗帮他处理好手腕。他与帝释天一般年纪,却已是皇家骑士团的战士,因为军休而短暂回家;处理伤病对他来说驾轻就熟。骑士捧着他的腕骨,绑绷带的动作相当温柔。
“三个月内不要拎重物。”
他嘱咐道。
屋子不亮堂,壁炉里的火星在阿修罗垂下的睫毛上跳动,在他红色的眼睛里跳动,在他英气的颧骨上跳动。
阿修罗的母亲在壁炉上方的钩子上挂起一罐水,准备为意外到来的伯爵沏泡红茶。她衣着朴素,正躺在壁炉边的摇椅上看水的火候。当她转头问帝释天是否需要方糖的时候,面孔和琥珀色的眼睛,无论如何使他想到女王。
他的答话慢了半个呼吸:“如果可以——谢谢您。”
模样四十多岁的女人端来茶壶、茶碟和茶杯,帝释天接过来。就连茶杯的手柄和杯底过分繁复的月季花纹,都令他觉得和王室的月季纹章相类。他懂得这类东西的好坏,看得出这套茶具已经有些年头,也许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且品质上乘,几乎没有损耗。
帝释天同阿修罗洽谈了一整个漫长的下午,天南海北,志趣相投,红茶的香气前所未有地令人沉醉。帝释天从这个年纪相仿的青年身上看到才能,看到他的理想国经由阿修罗的双手降临于世。以至于在后日的夜里,他梦到如同国度的阿修罗的容颜[3],梦到自己在阿修罗空空的头顶加戴上属于他的冠冕[4]。一种莫名奇妙的酸楚从心口涌入他的鼻腔——他们在岁月的尽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人也在寻找自己。
直到夕阳倾斜时分,帝释天才启程离开。
临别时候,他从领口中扯下一枚莲花吊坠作为报答——他一直当项链戴着的,贴身藏在心口的位置上。莲花是圣子的图腾,这件礼物象征着帝释天的庄园将永久向他敞开。
帝释天合上日记,将它放回书架上,闭上眼睛,深深地换了一口气,鼻腔中充斥着旧书库中的灰尘气味,他却好像闻到那天的红茶香气。
他想起边境小屋。想起阿玛拉的容颜,茶杯上的月季花纹。想起阿修罗带有异域风情的俊美的侧脸和搭在剑柄上的手。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公爵的笔迹混杂着英文与法文。
日记上,是二十三年前的日期:
五月十五日
阿玛拉公主出逃了。
消息是从王室传出来的,目前只有一部分位阶极高的贵族知道。王室还没有对外公布,也许他们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回公主。
殿下出逃的理由,众说纷纭,还不很清楚。王室如今的力量已经很微薄,大部分权力被议院掌握着,它们几乎只剩下骑士团。骑士团的确实力可惧,然而终究不是寻人的好手段。殖民地的部分起义领袖已经潜入伦敦,这几个星期,在议会门前持续着抗议行动——那群疯子,局势如此混乱,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杀进皇宫?如果骑士团被派去寻找公主,那么皇宫的安全由谁来保障?国王虽然怒火中烧,却还不至于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情来。
骑士团是王国最后的壁垒,他们从不轻易拔剑。
五月三十日
阿玛拉公主的下落依旧不明,至于她出逃的原因,说法却渐渐统一了:她和印度殖民地的一位独立运动领袖私奔了。据说那个年轻人相当英俊,不过再如何相貌出众也是肮脏的原始人种。这群印度代表来到伦敦,试图向议会寻求谈判,然而议会不屑于与低贱人种相谈。他们正走投无路呢——难道是为此而诱骗和利用了公主?企图利用王室的力量得到尊严和认可,与议会进行谈判吗?
我想不明白阿玛拉公主为什么要跟那个小伙子走。
公主今年二十二岁,是国王的独生女,从小接受皇储的教育,温柔良善,谈吐聪慧,热爱书籍,也很受人民的爱戴;如果没有这场变故,她会四平八稳地成为女王。虽然殖民地的局势很乱,可不列颠正处在繁荣的时候,未来一片光明,她本可以坐拥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度,除了权力,任何东西,但凡她想要,都唾手可得。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国王已经在考虑立阿玛拉殿下的表妹做皇储,她从未接受过皇储的教育,本来可以与某位公爵的儿子通婚,平静一生。王室似乎有些慌张了,贵族一贯依附于王室,如今也都惶惶不安……船沉鼠逃,我们也得考虑我们的后路。
六月十二日
阿玛拉公主还是没有找到。王室单方面宣布了公主叛国的罪名,并将她从王室除名。议会以侵害国家荣誉与安全的罪名重金悬赏那个印度的年轻人。
国王的身体一向不好,尤其是这一年以来。新的王储似乎已经开始接受紧急的训练。
我的妻子怀孕了。新的皇储尚不可靠,她登基后是否能成为贵族新的靠山也暂不可知。我想我需要给我的家庭找到一个新的依靠,找到一个不完全背叛皇室,却能够保有后路的方法。
今早,我收到一封教皇的亲书,看来教会也明白皇室现在有多么不安定,正蠢蠢欲动。教皇在信中隐晦地向我传达他的意思:
他一直没有教子。
教会需要一个圣子。
这个新的孩子,会成为帮助我们家重新扎稳脚跟的希望。他将需要周旋于皇室与教会之间,这将十分困难——可是总比没有依靠要好,它们的地位虽然没有中世纪那样屹立不倒,却总比人员可以洗牌的议院来得坚实。
主!保佑我的选择。
七月二十日
议会抓到了那个印度人,并且执行了火刑。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就连其他曾在议会门前抗议的殖民地领袖,也被秘密地镇压了。悄无声息。前一天他们还在议会外的广场上聚集,第二天却不见了踪影,广场上巨大的钟表照旧转动,伦敦,还是那么先进而美丽。
阿玛拉公主的下落依旧不明。他们执行火刑前对那个印度人严加拷打……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阿玛拉——这位仁慈、温柔、深受人民爱戴的公主的名字——已经成了禁语。
十二月二十五日
国王去世至今已有一段时日。圣诞节是个好日子,新的女王就在这一天登基了。加冕仪式上,我和挺着肚子的妻子,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十分紧张,指尖也在发抖,可是她极力地克制自己。
女王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从被确立为皇储到今日登基也不过半年。
她的命运被一系列阴差阳错歪曲了,就像扳手拧动一根铁条那样。王室虽然缺少权力,可是处理与贵族、教会和议院的关系,也同样动心疲神。如果她不能够立稳脚跟,在斡旋中找到平衡,那么恐怕被吞噬的会是陛下自己。
主,上帝啊,保佑我们!
第二年的四月二十一日
我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一切都按照我和教皇的计划进行,圣母大教堂为圣子举行了游行。
游行结束后,女王急匆匆地召我进宫。她还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她一面喝茶一面对我说,她很喜欢小孩,可惜宫里没有活气,希望我们能够让帝释天不时进宫来。
她拿茶杯的手还有点抖,她一紧张就会这样,从登基大典那天我就发现了,如今依旧没能改掉。这不怪她——她还太年轻,太稚嫩,太缺乏力量也太可怜。面对像我们这种世袭的悠久的大公爵之家,她只好怒而不言,试图用商量的语气制衡。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进。
你将宠爱加身,皇权与教权都将向你倾斜,你会幸福的,我的帝释天。
你会幸福的。
叩门的声响传来。
二十三年过去了,阿玛拉的家不曾有客人登门。军休刚刚结束,阿修罗昨日才动身返回伦敦。如此巧合的时候,会是谁呢?阿玛拉躺在摇椅上,膝头还摊着翻旧了的书。她轻轻拿起壁炉旁的剪刀,攥在手心里,藏在裙摆后。然后她起身,走近木门,窗外是年轻伯爵的影子。
她转动铜把手,接受时代的浪潮再次席卷她的家门。
“阿玛拉公主殿下。”
帝释天向她献了一大捧白莲花,据说他的庄园内种着许多东方的植物,在整个不列颠岛上都找不到第二处。他向她行礼。
阿玛拉笑起来。一种年轻人很难读懂的笑,一种经历了太多变迁和更迭的表情,仿佛海浪褪去后的平淡的湿润沙滩。
“我早已不是王室了,帝释天伯爵老爷。”
她的用语和帝释天领地上的任何平民并无不同。
“请坐吧,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还是上次红茶,可以吗?”
“那已经足够好了。”
帝释天进了门。阿玛拉插好莲花,清洗烧水用的铁罐。帝释天落座在壁炉旁的座椅上,他看到阿玛拉的躺椅上放着《罗摩衍那》。壁炉中的火光很熹微了,只有一两点火星不时飘出来。阿玛拉蹲下来,用铁钩翻动灰烬,翻出那团柔弱的火的所在,又添了些木材进去,然后鼓动风箱。
——将死的火光又燃起来。
帝释天坐在木制椅子里,看着这一切。
阿玛拉用铁钩将壁炉上方的挂杆勾出来,把铁罐挂了上去,然后再次驱动铁钩,转动杆子,将水罐送到壁炉肚子里,叫火燎着它。这过程之中,他们一直没有交谈,屋内弥散着和谐的宁静,如同歌剧进入高潮前的寂静。
阿玛拉坐回摇椅上,问:“你想要什么?”
帝释天开门见山:
“消除压迫,解放殖民地和下层农工,达到真正万民平等的国度——为此需要推翻现在这个腐烂的议会,撤回在印度的政府和军队,要求上议院的贵族将土地归还给农民,下议院的工厂主们做出保障工人的权利的改革。”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们应当也对议会怀有恨意,议会处决了您的丈夫。我会帮助你们回归王室,您本该是女王,而阿修罗会成为皇储。”
“是的,”阿玛拉点头,忽然说了一句法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情感都像水痕一样淡了。何况女王只是个傀儡,阿修罗也一定不会喜欢皇储有名无实的位子。”
“您不希望您丈夫的土地重归和平吗?”
阿玛拉沉默了一阵,她看向壁炉,火光跳进她眼睛里。
良久。
“我赞成你想法,阿修罗想必也会同意合作——清洗议会,解放殖民……可是具体你打算怎么做?”
“等待时机。”帝释天说,“殖民地的独立运动每隔几年才大举爆发一次,等到那时候,我们也引导不列颠的下层农工进行抗议,逼迫议会撤回在亚洲的军队,进行新一届选举,给予下层农工更多权益。在那之前,我会先在我的庄园内试行改革。为了发动政变,我们需要兵权,单靠我的领地骑士远远不够,但阿修罗很有才能,他迟早会成为皇家骑士团的领袖……我知道他会的。”
帝释天又重复了一遍,嘴角扬起来。
忽然,一声响动——
沸水从铁壶的盖口涌出来,浇在柴火上,一阵白烟,沙沙升起。
阿玛拉急忙从躺椅上起身,捞起壁炉边的铁钩和厚手巾,将铁罐从炉火上取下来。她擦干罐壁,往茶壶中倒了一圈沸水,温壶,倒掉,然后向茶壶肚子里塞好大片的茶叶,重新加水冲泡。
三四分钟后,她端来茶杯。
“您的红茶香气很特别,那天我就注意到了。”
“这些茶叶来自阿萨姆,”阿玛拉重新坐下,“我的丈夫的家乡。”
她脸上有一瞬怀念,可是没有太多悲伤。
她继续方才的谈话:“如果我们有意回归君主之位,你本来是想连女王也一并驱逐吗?”
“是的,”帝释天的回答毫不犹豫,“君主是国家精神的象征,为了彻底埋葬旧时代,应当连君主也一同改换——女王实在无辜,可政变总是需要牺牲。”
“就算是迫不得已,女王对圣子如何关照,从伦敦到边境,没有谁不知道。帝释天伯爵,你未免也太残忍无情。”
帝释天表情平静,依旧小口啜饮红茶。他垂眸注视茶汤的面庞,就像注视人间的无情的神祇,只觉得牺牲天经地义。
他口中流淌出《时辰祈祷书》中的一节,声音飘渺,恍若神谕:
“上帝吩咐我,要我写下:
成为君王需要残暴。
残暴是爱之前的天使,
没有这道彩虹,
就没有通往时间的桥[5]。”
“如果真的做了,哪怕政变成功,你和阿修罗也会担上弑君的名号。”
阿玛拉说。
“弑君的只会是我。”帝释天抬起眼睛,一双太过于清透明亮的绿色眼睛,在茶汤白雾后闪烁着光彩。
“而阿修罗会成为新的君王。”
阿玛拉认识他的目光——手执棋子者的目光,“哦,别这样。他只喜欢经由自己的手得到的东西。让王室收回加在我们头上的叛国的污名,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转瞬之间,帝释天收起目光,垂落眉目,睫毛下的眼睛温柔而悲悯,颜色好似新生的嫩叶,“这不难。只要殖民地独立,议会洗牌,王室自然会改口——阿修罗若是不愿继承王座,那恐怕要找点别的事情给他做,比如军务大臣。”
他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我接下来会去和阿修罗联系的。”
“帝国看着繁华,内里的齿轮却已锈死很久了。”阿玛拉笑了,“但也许你们可以重新转动它。不列颠是该有一场盛大的葬礼和新生了——上帝保佑你们。”
5
阿修罗在骑士团的档案上填的是出身边境,自幼没有父母;可是战略和剑术上的嗅觉,却像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一样敏锐,从进入骑士团那天起,就是同批战士中战绩最为突出的。
团长——帝释天的剑术老师,那个笑声爽朗的大胡子男人——偶尔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他:“你读过很多兵书?”
这个高挑健硕的青年,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
“边境的村镇里没有兵书,只有《圣经》,团长。”
他说。
“但我很喜欢下军棋。”
团长惊叹于他的天赋,认定他天生拥有堪当统帅的头脑——力量过人,用兵奇巧。日渐一日,他愈发看重这个出身平淡的青年,送给他许多军事理论书籍,甚至亲自向女王举荐他做后继者,还把自己特制的爱剑送给他。
于是,一切都像帝释天计划的那样行进着,甚至比他预估的还要早——阿修罗只用了一年时间,就从前任骑士团长接过了统领全部皇家骑士的权力,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长。
女王授予了他骑士勋章,从此阿修罗成了寥寥几个得以出入女王的书房的非王室成员的亲信。
得到消息的帝释天喜出望外,即刻吩咐马夫备车。伴着圆月明亮的蓝夜,伯爵的车轮不声不响地驶入伦敦。他带来大捧的东方的香草与鲜花,全部出自他的庄园花圃。他把花束献给阿修罗的胸怀。
——我就知道你会站上帝国的顶点。
他说。
他的双臂,在伦敦夜晚无人的深蓝色巷子里,搂上阿修罗的脖颈。
——我一向知道……而你又总是令我惊喜,像一个上帝赐给我的奇迹。
阿修罗怔了一瞬。他的双手犹如第一次飞越大海的候鸟,无处容身[6]。夜空突然落下细细的雨丝,他被鼻尖的冷意唤醒,扔下了帝释天精心准备的花束,回应了这个拥抱。骑士的臂弯在帝释天的后背交织,手心落在纤瘦腰侧,感受到伯爵的小腹因为笑意而微微颤动。
笑意散去,雨丝飘浮,他们就站在亮晶晶的幽蓝色小雨里,珍重地延续这个拥抱,肩膀微湿,却谁也没挪动。一切重又变得静静的,来自东方的茉莉、姜荷花、紫睡莲落在石砖路上,挂着眼泪般的雨水,散发幽静香气。他们胸膛相贴,阿修罗感受到帝释天的和自己的心在跳动,二者皆出自恐惧[7]。
良久,帝释天在他的颈侧开口。声音闷闷;气息却过分清晰,在雨里显得格外湿热,仿佛能从他的皮肤透入颈动脉:
——我要在伦敦置备一间屋子,足够隐蔽,还得有好的采光,将伯母接来,也便宜我来见你。
阿修罗没有问:你要经常来吗?好像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在这个拥抱间悄然改变——我们的身世赐予我们孤独,而我们的心已经从相遇的瞬间开始得到填补——阿修罗在帝释天的鼻息里,想起母亲的旧宫廷诗集中一首描写候鸟的诗:
它们彼此孤独;却成群地飞翔,
飞在同一条路上,向着炎热的山冈;
天空卧在百万羽翼之上。
大家都取得巨大的温暖。[8]
皇家骑士团的事务繁重,除非难得军休、任务或者爆发战争,阿修罗几乎不能够离开伦敦。若要相见,只能由帝释天跑来伦敦,路程好几天,而他又要着手计划庄园的改革。
阿修罗有些歉意。
——这样你会很辛苦……总是从领地跑来伦敦。
帝释天踮起脚,在阿修罗被打湿的颧骨上落下一吻。一个无声的誓言,象征他无私的爱。他碧绿的眸子里倒影着伦敦亘古的白月:
——只要你给我写信。
——你知道我会跑来见你。
帝释天向女王说了谎话:他并非许久没来伦敦,只是许久未进宫拜见女王了。
他一直与阿修罗保持着书信往来,领地事务清闲的时候,也会悄悄赶来伦敦见面,稍歇个三日一周再返回庄园。他邀请过阿修罗来他的庄园做客,只可惜皇家骑士团的假日屈指可数。
最近这段日子,帝释天的庄园改革效果相当好,部分封地已经听闻风声,有了农民反抗领主的势头;亚洲殖民地的运动因为接连的几次旱涝而再次迎来春天,遍地都有复苏的迹象。
帝释天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急切。
恰好女王这次特意留他在宫里多住些日子。这是个掩饰野心的好机会,帝释天果然安安分分地在皇宫里待着,没有再悄悄溜去外面:每日不是陪女王在书房聊天,就是在皇家花园的凉亭里读书和睡觉。这样过了十多天,正是皇家骑士团军休开始的日子,帝释天伯爵终于将要踏上回程的马车。
他临行前去书房辞别女王,行礼的动作优雅娴熟。高贵的不问世事的圣子,看上去就和他任何一次出入宫中没有区别。
“记得带好手杖。期待下次与你见面,真正可信可爱的伙伴,帝释天伯爵。”
女王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金孔雀杖子上,带着点调侃的意思说道,好像母亲提醒自己坠入爱河的孩子。
帝释天踏上马车的时候,耳尖还有点泛红。阿修罗问:女王和你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回答。他拜别女王前将阿修罗悄悄藏到了他的马车里,整个皇宫都不会有人预料到他们的骑士团长现在要和帝释天伯爵同舆出城了。
马车车轮开始转动,缓缓驶过皇宫建筑前大片的草坪。阿修罗能从帝释天的面色和反应看出来他有些害羞。于是他故意凑到帝释天耳边说:
“我们这样好像私奔。”
帝释天的肩膀一抖,不自觉地耸起来,他耳边的烟霞颜色更深。
“这次也是凑巧,总算有机会让我招待你一次。”他被阿修罗的话惹得有些赧了,只好别开话题,“若不是伯母不愿意惹人耳目,我希望你们能够一起来。就像三年前我们在那栋屋子中谈话的那个下午一样。”
马车驶入伦敦的街市,就像阿玛拉前一阵子在集市上遇到的那样。帝释天吩咐马夫慢一些走,以免惊动或伤到市民。广场上,街灯顶站着圆滚滚的白鸽,青灰色的下水道口边上散落着橙色的玫瑰花瓣,野猫在商店前舔食面包碎屑。广场正中的水池里,维纳斯石像的陶罐中倾倒出水流,哗哗,哗哗。蒸汽时钟忽然作响,白雾喷出来,一团团,表针转动,似乎预示着这个时代也将再次前进。
他们坐在车厢里,透过玻璃注视着外面这个舞会般的伦敦。
马车经过歌剧院门前,这一阵子正在上演普契尼的新歌剧,那部剧的名声早已踏出意大利,广播欧洲,然而最近才刚刚在英国的剧院上演,听说是因为曲谱对女主角的演员的歌喉要求过高。有一段旋律贯穿歌剧的每一幕,据说是由东方的古老帝国的皇太后赐给普契尼的八音盒里记录的旋律。此时,在歌剧院门前的雕像上玩耍的孩子们正唱起它:
“在东边的山上,
仙鹤在歌唱;
但四月的花不再开。
雪没有溶解。
由沙漠到瀚海,
你可听到一千把声音的轻唤:
公主,来我处吧!
百花齐放,万物闪亮!”[9]
阿修罗听到这旋律,忽然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它实在不像宫廷里的旋律,也不像咏叹调,反而像是民谣,在花气四溢的清晨被孩童吟唱。古老的东方帝国送来的音乐,竟然是一支属于儿童的、带有茉莉香气的民谣吗?他开始想象父亲的故乡,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悠久国度,也会如这首歌一般可爱吗?那些孩子们口中的旋律尚且不够圆滑,和这繁华重重伦敦是格格不入的,然而可爱得令人心醉。
他偏头去看,帝释天的目光同样凝实了。他似乎在那些孩子的歌中看到一段伊索的故事,故事的内容是自己梦中的伊甸。
阿修罗凑到他身边,帝释天依旧在恍神。他的碧色眸子里盛着理想的浮光,在阿修罗眼里仿若一位光辉万丈的慈爱的神祇,于是他吻在伯爵秀气的侧脸。
帝释天略微回神。
“你……?”
然而很快他们理解到:对方是和自己一样沉浸在这歌声里了。于是他们对视,大笑起来,最后彼此拥抱。
车夫听见车厢里忽然爆发的笑声,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多去在意,驱赶马车轻轻走过歌剧院门口。
帝释天伯爵的帕德玛郡是整个不列颠岛上最幸福的土地。
帝释天的封地位于英格兰的北部沿海,帕德玛是梵语的莲花的意思。这个名字是帝释天起的。
马车在原野的小径上走过,午后,白色的阳光落在花田上,劳作的农人直起腰,向马车内的伯爵挥手。帝释天打开车窗,向他们招呼回去。孩子们在田埂上追着车轮跑。忽然,不知从哪儿,从谁的手里,一捧薰衣草被抛进车窗里来,落在帝释天的大腿上。
阿修罗笑了:“真受欢迎。”
帝释天拿起那束花打量,由一根细细的亚麻绳子紧紧捆起来的新鲜薰衣草,花序只开了下半部分。这是帕德玛郡很重要的经济作物,一束可以在集市上卖到五便士。他将薰衣草递到阿修罗鼻尖:“你吃醋了?”
阿修罗闻一闻,木头般的甜味,很安神的香,像他们接吻时候,帝释天的发丝的气味。
“没有。”
他理所当然地摇头。
“你的子民们很爱你,我当然开心。”
帕德玛庄园背靠山崖,山崖下就是海浪。穿过庄园缠满铁线莲的大门,幽静的小路两边种满悬铃木,遮天蔽日,宽大的叶片随风作响。他们在宅邸的台阶前下了马车。站岗的领地骑士为他们打开大门,管家太太的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
“老爷回来了!”
伯爵养着两条犬,黑色杜宾和白萨卢基猎犬,都带着华丽的金项圈。帝释天刚一进门,它们便急急跑来,亲昵地环绕他的腿,却对阿修罗表现敌意。
帝释天抚摸它们的头,“别这样。这是客人。”
老爷很久没有离开庄园这么久了——算上来回的路程,帝释天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月。清扫女仆们将每一处把手和台阶缝隙擦得干干净净,牛奶房多做了整整十七块欧芹黄油和二十一块百里香黄油,草坪上的每一棵草都被修理得不高不低,一切都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好。
管家太太吩咐女仆们去多打扫一间客房,可是没有人有心思去干活——老爷竟然带客人回来了!老人从伦敦带着客人回来了!——佣人们口耳交接——是一位贵族的小姐吗?是老爷的未婚妻吗?——不不,是个英俊的男人!挺硕身材,深色皮肤,很长的头发——走呀!走呀!——登时,从宅邸到果园,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新闻,悄悄赶来一睹客人的真容。手握扫帚的姑娘们无心工作,躲在楼梯上,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位从未谋面的客人。他高大的身影和拒人的气质叫她们有点儿害怕,可是他墨水般的长发下透出线条遒劲的侧脸,红色的眸子和老爷那双温凉的眼睛不一样,像鸽子的鲜血,凝固了,打磨亮了,镶在深邃的眼眶和浓密的睫毛下头。阿修罗没有佩戴女王赐给他的骑士勋章,人们猜不出他是谁,只能看出他和老爷的关系并不一般。
主厨娘也过来了,询问帝释天晚餐需要给客人添些什么菜。
帝释天想了一阵子:“德文郡乳鸽派和印度鸡蛋葱豆烩饭,今晚的烤蔬菜要多放些黑胡椒碎和辣椒粉,还要内斯罗德奶油。”
他回头询问阿修罗的意见,“怎么样?”
阿修罗不大喜欢甜食:“甜点就……”
“那是我想吃。”帝释天抢先说。
“好吧。”
他们先去洗净风尘,帝释天的浴池大得有些惊人,阿修罗评价道:像个小型的古罗马斗兽场。七点用餐。八点多是日落,夕阳从玻璃窗里照进来,晃得人眼睛生疼。九点天才黑下来。帝释天牵着阿修罗,走过长长的旋转楼梯,走到宅邸最顶层的阁楼去,那儿立着一架巨大的观星仪,桌面上散落着帝释天记录星辰的牛皮纸。高高的弧形玻璃穹顶外是群星闪耀,天河在他们头顶静默流动,蓝色的月光洒下来。
阿修罗感觉自己站在群星之中,身体深处传来星子的歌谣,它们在他的胸腔内,欢笑。颂唱。回响。回响。
“无数个晴朗的夜晚,我坐在这里。”
帝释天牵着他走到星象仪面前,“现在应该可以看到金星。”
阿修罗凑到镜片前:一团明亮的光晕,在夜空的边界,远处黛色的山峦之上,发出黎明般的光明。
“繁星不会言语,时间好像也不流动了。我在死寂里绘制星宿图,据说中世纪的祭司会用星象占卜,可是我看了这么多年——天穹转动,星星却不曾变化。”
阿修罗的视野里依旧是那枚没落的金星。帝释天的声音,冷寂地从他身边传来。
“有时候,宁静和孤独让我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成为星星了。于是我抱着牛皮纸起身,开始跳舞。我不停旋转,直到所有的牛皮纸从我怀里飞散,直到精疲力竭地跌倒。我倒在冰冷的月光里喘息,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阿修罗在他的形容里看到曾经的帝释天:图纸漫天,月光冰冷,他在岁月之外,群星之间,跳一支圆舞曲。然后他跌倒,所有牛皮纸落到他身上,像一座墓碑。
他能够理解那种窒息般的孤独——不可告人的身世,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宣判了孤独的原罪。他在荒漠般的孤寂里形单影只地跋涉了二十二年,直到帝释天奇迹般叩响他隐蔽的家门。
金星消失在淡紫色的地平线上。
他直起身,忽然抱住帝释天。他渴望用这个拥抱,用他的生命,去填补帝释天曾经空寂的心,就像他补全自己那样。
他慢慢吻过帝释天的额头。
——史书上的英雄往往在年轻时死去。
——可是因为你,我枯萎的生命重现欢愉。
在此我爱你。
在此我爱生命。
他们从观星阁楼上下来,到帝释天的卧室的壁炉边上坐着谈话。英格兰五月的夜晚,海风穿过山林,壁炉里的木材燃烧着,因为失水干燥而开裂。噼啪,噼啪,火星子悠悠地向上飘出,摇晃,摇晃,消失不见。帝释天窝在小沙发上,膝上搭着玫瑰薄毯。管家太太送来了加入柠檬皮、橙花水、苹果、丁香、八角、生姜和肉桂的煮过的温热红酒。
“这次去伦敦,我有了两个新想法。”帝释天说,“一个是收买新闻报社。已经有一些领地的农民和骑士因为受到帕德玛郡改革的影响而开始向领主发起抗议。我会收买报社,让他们将帕德玛庄园的民主改革宣传得更热烈些,煽动他们向上反抗。”
阿修罗抬眉毛:“能收买得来吗?”
“实在不能,就把它们都买下来。”
阿修罗低头喝红酒,笑了一声:“好吧。第二个呢?”
“女王问我会不会背叛她。”
阿修罗抬头。
“是议会跟她说了什么吗?……议会察觉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不会的。不如说,她也对议会颇为不满,感到被他们架空和蒙骗,才会问我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伯母当年的事件,也许她不必成为女王。她一向不大喜欢这个位子。”
阿修罗笑了:“我可还记得你最初是打算连君主也一并抹杀的,现在你打算和女王合作吗?”
“女王也是可怜,她被架到这个位子上,除了束缚和面具一无所有。她说我和她相仿——的确,抹杀她等于抹杀我自己。”帝释天说,“如今我们能够帮她解决议会和殖民地问题,就算是为了除去伯父伯母的罪名,我们迟早也要和她谈判。”
“我们一起去。”阿修罗想象那个画面,忽然笑了一声,“女王看到我们一起去会是什么表情?”
“应该会很惊讶吧。”帝释天也低低地笑了,“那天她还劝我和年轻杰出的皇家骑士团长认识认识呢。”
他们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天,试图用对方的言语填补未能见面的日子,甚至不知道窗外何时开始下雨。最终他们发觉孤独是无法用语言填尽的,于是他们拥抱和亲吻。他们用胳膊困囚对方,摇椅不堪重负地吱呀晃动,面部以鼻子为山脊,分割出明暗,一半是火光,一半是月寒。阿修罗用指尖搔痒帝释天的侧腰,他的腰肢在轻薄的白色睡袍中挣动,发出细细低低的笑声。
帝释天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摇椅上起身的,也许是阿修罗揽着他的腰捞起来的。他听到壁炉的声响,却无法分辨燃烧的是自己还是原木。薄毯落在地上,他在阿修罗的唇齿间尝到丁香、肉桂、柑橘和红酒的馥郁香气。他们拥吻着,不肯放手,仿佛片刻的分离都是莫大的亏损,就这样在薄暗的卧室中摸索着挪动,仿佛跳起一支醉醺醺的圆舞曲。然后阿修罗扶着他的后脑,将他放到床上。伯爵的床榻广阔而柔软。帝释天攀着阿修罗的脊背,感到睡袍的腰带被悄然解开,修长的手指谨慎且守礼地安抚着他的小腹。
他们熟悉对方的灵魂,对方的爱与吻,却从未尝试过去熟悉对方的身体。
帝释天有些紧张,手心发凉,腰肢也微微颤抖。可是他尽量平复自己,于是他也去拨阿修罗的衿口,双手摸到他紧绷的颈侧,弓一般的锁骨,坚实的胸膛。什么东西,冰凉地藏在他的心口。
帝释天从阿修罗的吻中脱身。
阿修罗有些诧异,他注视爱人的面庞。
帝释天从阿修罗的衣衿中拽出那枚东西,火光下,赤金莲花坠子在二人之间晃动,反射出小小的光点。
是帝释天送给他那枚项链坠子。
阿修罗将它穿起来,戴在心口了。
一段沉默,只有微弱的壁炉声响。
“怎么了?”阿修罗问。
“没什么……”帝释天回神。
他双唇颤抖,吻了吻阿修罗敞开的胸口,恰好心脏搏动的位置。
阿修罗吻回去,他吻帝释天的锁骨和肋骨,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别害怕。”
湿润的五月夜风,将雨丝催化成暴雨。窗棂响动。庄园的池塘上,涟漪如同舞会中女人们热情的裙摆。阿修罗用手指从清泉中蘸起一滴水珠,偷听爱人是否在热切地渴欲[10]。他看到帝释天皓白的脖颈,看到他湿润的新叶眼睛,看到他圣洁的悲悯的美丽,如一尊白金胴体圣像。他听到帝释天的喘息,最终也听到自己的。帝释天的肚脐以下,既无宗教,也无真理。他感到宇宙中的一切都在帝释天体内——日月。天地。生死。轮回。绿色眼眸的神祇呼唤他过去。
他跃入其中。
他与宇宙融为一体了。
6
五点,佣人们开始忙碌的时候,阿修罗已经醒了,正坐在餐厅里,自己煮了咖啡来喝。女仆们进入他的房间打扫,却发现床铺上一个褶子都没有,仿佛没人睡过一样。佣人们以为是阿修罗自己将房间收拾得如此整洁,称赞起这位客人老爷的勤劳与礼貌。只是昨天下午才清扫过的浴室又蒙了一层水珠,负责打扫浴池的佣人们觉得疑惑,最终将这归咎于昨晚的暴雨带来的潮气。
帝释天则起得很晚。这很反常——老爷一向起得早,坐在书房里读伦敦的报纸。七点,佣人端着早餐去到老爷的卧室外敲门,里面没有动静。阿修罗接过早餐,轻车熟路地不像宾客,旋开卧室房门的把手,径直走了进去。半个小时之后,房门依旧没有要打开的迹象。管家太太来传:“老爷,镇上的孩子们来了。”
帝释天的声音从厚木门板后透出来:“我马上来。”
阿修罗帮他穿戴,双手绕过帝释天的腰,替他系纽扣:“孩子们来做什么?”
“我答应给他们读书,大概一周一次。”帝释天偏头,轻轻吻阿修罗的颧骨,“需要你自己待一会,还是说你也愿意听我读故事?”
“孩子和幼小的动物都畏惧我。”
“他们可是连书里的魔鬼都不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将手搭到阿修罗帮他系纽扣的手背上,“我打赌孩子们会喜欢你的。”
阿修罗挑眉毛。而帝释天在镜中望向他的双眼:
“请相信我。”
下了楼梯,五六个孩子的确已在客厅等着了。管家太太已经沏好香茶。阿修罗帮帝释天从书房搬了一摞书过来。孩子们用明亮的目光打量他。
阿修罗以为他们害怕。他叹气:“我还是……”
可是帝释天抢先给他倒好一杯茶:“请坐。他们只是好奇,这间宅邸从来没有过客人。”
他坐到沙发上,孩子们簇拥在他膝头:“今天我们接着读《新月集》吗?”
孩子们点点头,爬到沙发上,或者坐在地毯上,簇拥到他膝头。
“不过今天我们有一位客人,让他给我们读怎样?”帝释天温柔地劝解道,用手势示意阿修罗把《新月集》从那摞书中抽出来,“里面有书签。”
阿修罗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坐下来,两个好奇心旺盛的胆大男孩脱离帝释天的臂弯,凑到他身边。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沉稳而有力量。帝释天想象过这把嗓子诵唱《薄伽梵歌》,应当搭配西塔尔琴,缓慢地拨弦,古老且庄严。他想起昨晚阿修罗湿润的嗓音,在自己耳边悄悄说话:别害怕。或者,你真美。一遍一遍念他的名字。他为这回忆微微红了耳朵,而回忆中的声音从他身侧真实地传来:
“当你吃过午饭,
坐在窗前读《罗摩衍那》,
那棵树的阴影落在你的头发与膝上时,
我便要将我小小的影子投在你的书页上,
正投在你所读的地方。[11]”
阿修罗念着念着,看到书页后孩子们明亮的眼。他不禁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来。孩童最为敏锐,他们心照不宣地相视窃笑:这位冷酷的先生应当多笑一笑,他笑起来真英俊!
快到午餐时间,孩子们该回镇子里去了。他们在宅邸门口的石阶上告别,孩子们恋恋不舍地拽着阿修罗的弗洛克外套的一角,仰望他高大的身躯:“下周您还在吗?”
阿修罗摇头。
“那您什么时候再来呢?”
阿修罗说,“总会见面的。”
“那我们约好了。”
他蹲下,抚摸孩子们的头顶:“嗯。”
孩童走下台阶,跟他们挥手告别,他们站在台阶上,没有挪动位置,直到孩童们的身影隐没在悬铃木车道的尽头。正午的白光,将帝释天的浅色眸子照得几乎透明,瞳孔外细细的金色,好像熔铸了的太阳。他侧过脸,注视阿修罗,强烈的日光之下,他异域的面庞上没有一处阴影。
“孩子们果然喜欢你。”
又是那神谕般的声音。
阿修罗转头直视爱人的双眼,看到神的慈悲,也看到神的偏爱。
“总有一日,这世界上会到处都是爱你的人。”
用了午餐,帝释天提议带阿修罗去最近的镇子上转转。下午两点,阳光闪耀。他们穿过悬铃木树下,走出庄园的大门,沿着生有半米高的薰衣草的小径走到镇子去。他们挑了个好时候出门,镇子上的集市还没有散:姑娘们用亚麻裙摆兜着一束束薰衣草,正在摊位前叫卖。卖黑面包的中年妇人在紫藤阴影下打盹。新鲜乳酪放在盛满冰块的篮子里,以免融化和变质。用栀子果和茜草染的花布从摊位滚落到地上。教会收养的孤儿们坐在教堂门口唱圣诗。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弹琴伴奏。教士为神像前的花瓶买了几株香草。集市上最多见的就是各色香料,胡椒、姜黄、薄荷、柠檬叶、番红花和阿月浑子——因为考虑到推翻殖民后,与印度的商业关系会从低价掠夺转变为平等贸易,香料的价格必然大幅增长,帝释天从两年前开始在帕德玛郡试验种植香草。如今,帕德玛郡的香料已不像其他地方一样只能依靠从印度入港的帆船,英格兰的北海岸,飘满东方的神秘香气。
居民们看见帝释天来到镇子上,纷纷向他问安:老爷!许久不见。您好吗?——这位英俊的先生,是您的友人吗?——他们请帝释天尝一尝今年第一批早下的甜杏,送给阿修罗自家熬煮的杏子酱——请不要客气!帕德玛郡是全不列颠岛最幸福的土地!请您看一看,大片的薰衣草花田与海浪,新鲜罗勒和庄园里的莲花——上午来过宅邸的孩子们偷偷尾随他们,向阿修罗的衣兜里悄悄塞自己用鼠尾草编制的小兔子,作为读书的答谢。他们拙劣的偷袭自然瞒不过皇家骑士团长的眼睛,然而他没有戳破他们。
他怀抱着居民们送来的热情,任由孩子们在他的披风内外玩捉迷藏,侧目看向同样被子民簇拥的帝释天。他的辖地委实如同一个梦中的国度,这儿没有血汗,没有压榨,没有殖民和侵略,万民平等而和谐。人们将最好的作物和手工制品献给深受爱戴的伯爵,教士为圣子的额头献上上帝的祝福——可这盛景出自帝释天之手,而非上帝,上帝不曾对那些流着血汗的农工和饱受侵略殖民之苦的异国人出手相救。阿修罗想。他凝视帝释天的侧脸和洁白的身影——他像画中的形影,在祭坛空空的窄橱上方,始终合拢着双手,始终拿着古老的花环,始终悄悄施行神迹——
在神迹久已不在时[12]。
帕德玛庄园背后的山崖上可以看到海,山崖上没有围栏杆。五月,春风来了,走到山崖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甘菊和环翅马齿苋在陡峭的山脊的阳侧生长,铺天盖地,漫山遍野,茎叶层层叠叠,遮盖了花岗岩和土壤,白色、粉色、黄色,烂醉一般的色彩匍匐怒放,一路流淌到山下的海岸线。
帝释天和阿修罗走到山崖上。一阵海风吹乱头发,无数花枝,在他们足下摇曳,摇曳,摇曳。夕阳在海面上跳跃,浮动的闪光令他们眯起眼睛。阿修罗紧紧攥着帝释天的手腕:“小心。”
他们站在山崖顶端,红嘴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摇摆,落日之下,仿佛一只只小小的黑船。镇外的田野上,传来绞弦琴和风笛的悠远乐音,亚麻长裙的姑娘在花田中唱起一首中世纪的民谣,海浪是她的伴奏: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那儿的一位故人问好!
请他为我找一亩地,
就在海水和海岸之间。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在她空灵的歌声中,就像被一颗石子击起,海面上的红嘴鸥一同腾腾起飞,扑棱,扑棱棱,一片水花,灿烂如液态的金子。帝释天感到眼睛刺痛,可是他的目光追随它们的翅膀,直到那些黑影消失在太阳之中。这里是候鸟迁徙的中转站。它们的生命往返于黑海与地中海之间;或者从这里一路飞去西伯利亚和好望角,散落的羽毛遍布整个大西洋东岸。
忽然,一阵古老的风,刮过山坡,仿佛来自十万张竖琴的弦动,向万物吹去荣耀的气息[13]。帝释天从山崖上回望田野和村镇,人们在夕阳的金光下劳动,欢笑,生活和爱。他们热爱并歌唱一切生命,香草、候鸟、马匹和燕麦。帝释天的眼睛是一面镜子,阿修罗在其中看到无数双手,农民的,教士的,孩童的,像和他们打招呼时一样纷纷扬起,他们从灼热的心里,高高举起一段描绘时代新生的诗节——
将要在美之中复活。[14]
7
一个月后,当阿修罗在战场上回忆起来那段日子,会意识到那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灿烂的日子,即使时间尚处于五月,海风凉适,白色风车在山坡上转动,将小麦磨成面粉。
帝释天带他参观自己的花园。伯爵的园林和划分整齐的皇家花园不同,倒是有些像东方的山水造景,蜿蜒的石板通往水边的白石亭子,亭外生长着忍冬和蓝绣球。池塘里种着来自东方的白色莲花——印度的国花——帝释天喜欢这种植物,将它作为自己的纹章,命庄园的裁缝将莲花绣在他的每一件衣服上。
“这种植物历史悠久,种子的生命力也很强。”帝释天解释道,“据说在日本在寺庙里,一千年前的莲子依旧开着花。有很多描绘它的诗文和画作。”
某日,他们正在客厅里喝茶——阿萨姆红茶,配红花、金盏花和香柠檬油。一个独属于帕德玛庄园的配方。帝释天一边读报纸,一边抚摸趴在沙发边的杜宾犬。他开玩笑:等政变成功,估计他也要没落了。
萨卢基猎犬在阿修罗脚边晒太阳,它们已经开始亲近他。他说:到时候可以卖茶包挣钱,这个配方一定很受欢迎。
女佣在擦拭壁炉,不慎将墙上挂着的剑碰掉了。金属亮堂的回音在客厅里扩散。他们的玩笑戛然而止。
阿修罗看着地上的剑,忽然来了兴致,将头转向膝头摊着报纸的帝释天,说,我记得你的剑术师傅是前任团长。
是的。帝释天笑了。仓库里有几柄未开刃的剑,想要来切磋一下吗?
于是他们走到花园的草地上切磋。十二三岁的马夫学徒撬了班,偷偷溜到玫瑰丛后看他们比剑。帝释天用的是细剑,虽然没开刃,却有莲枝似的倒钩。佣人给阿修罗找了一柄中世纪传下来的重剑,很宽的剑身,花纹繁复的剑柄。他握在手里颠了一颠,分量不小,却比他在骑士团佩戴的那把轻一些。帝释天身材高瘦,四肢又灵活,出招很快;只是有几年没拿剑了,多少有些生疏。阿修罗用那把古董般的剑左右格挡,小步后退,铜铁梆梆地响。帝释天一面进攻一面转了几个剑花。阿修罗小声赞叹他的动作漂亮利落。他们本也不是正经要分谁胜谁负,反而像是一场你来我往的玩闹。他们旋转,追逐,进退,披风在身后飞旋,不像是切磋,倒像是在跳一只交际舞。跳到最后,他们剑刃相抵,僵持不下,可惜帝释天的力量略逊一筹,最后的胜者还是堂堂的皇家骑士团长。他们撂下剑,相拥着滚到草丛上,因为剑风而散落的月季花瓣铺了满身,夹杂在头发里。
他们在早晨刚刚修剪过的嫩草的气味中接吻。
马夫学徒不知何时被拽走了。
皇家骑士不被允许太长时间的休息,他在帝释天的庄园只停留了不到一周,便要返回伦敦。
临行前夜,下了一场骤雨。雨后,薰衣草田埂上,泥土湿润,许多碎花落在上头。熏风香甜。东方的山上,月亮升起来了,素辉在开满花朵的山崖和海浪上。
他们在这清蓝的夜景下散步,帝释天手里的蒸汽灯发出滋滋声响。
“殖民地各处因为今年旱涝严重而已经开始起义,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我想……需要你去一趟印度。”
“议会的权力还没拿到呢,已经要发配我了。” 阿修罗笑,“去做什么?”
“古老的土地上,各处语言并不相通。要想把不列颠的军队赶跑,需要懂得统领部署的军事领袖。你会英语和梵语,至于其他语言,也大多属于印欧语系,交流应该不困难。”
阿修罗说:“那之前我们需要和女王达成合作,否则我没法长久离开皇宫——和女王谈判,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帝释天笑,“不过,需要带上伯母。她们迟早要见面的,不如借此宣告我们无意于王位。君主都是多疑的,和他们谈判,最好的礼物就是忠诚。”
阿修罗沉思了一会儿:“听上去是铤而走险,万一女王要扣押我们呢?……如果有剑,我至少可以把你们送出皇宫,可是剑不得不卸在书房外。”
“不会有事的。”帝释天说,“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我只是担心安全。不如挑其他骑士出任务的时候,这样她也留不住我们。”
“很好的想法。”帝释天说。
“好了,话说回来,”阿修罗叹息,“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发配我?”
“传教士怎么样?可以从斯卡布罗港随商船出海,不会引人耳目。我会去拜托教皇协助你伪装。”
“教皇会情愿帮我们吗?”
“我会答应他出资翻修圣母大教堂的玫瑰窗。”帝释天笑,“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跟我抱怨呢。”
阿修罗想起那个枯瘦的小老头和他雄鹰般明亮的眼睛,一个太精于算计的人。他想象他用手杖指着教堂的花窗抱怨连天的模样,不禁也低低地笑了。
他们穿过田野,穿过灌木,走过每户人家的窗前,小镇已经落入甜丝丝的睡梦。教堂的门微微地敞开一道缝。这间教堂有些年头,哥特式建筑,高耸而压人朝拜,灰黑外墙顶端的机械钟宛如上帝之眼,俯视人间。可惜年久失修,早已不转动了,于是教堂内仿佛是一个没有时间流逝的、凝固的世界。月光在祭坛上反照,幽蓝深处,玉白一片,天堂的圣光一般,从门缝中透出来。
他们踏上台阶,帝释天熄灭蒸汽灯,轻轻推开门。走入教堂。教士和孩童们早已在教堂后的平屋中入睡,此间空无一人,神像静悄悄的。他们在高耸的穹顶之下向前走去,将蒸汽灯随手落在长椅上,鞋子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回音如水扩散,月光斜斜地漏进来,将无数直直的石柱切割成斜斜的影子——
“简直像是塞缪尔·普劳特的水彩画,女王的书房里挂着他的《佛兰德斯》。”帝释天仰视通天的石柱,“他的画总是有关建筑、光影和集市——人们在残破的东罗马石门廊下交谈。紫罗兰朝霞和维尔茨堡主教宫。或者威尼斯的晨光,满载着货物的小船驶过叹息之桥。”
帝释天忽然转头看他,眼眸明亮,淡淡地笑了。
“等到一切结束……普劳特笔下那些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看。”
“会有那样一天的。”
阿修罗走到他身边,毫无预兆地,在帝释天的头顶,落下一只月桂花冠。
“他画中的平和之景在你手中成为现实的一天。”
——那是他用来途中顺手折下的几根枝条编织而成的桂冠。
传说古希腊人将它视作送给优秀诗人的赠礼,雅典的祭祀头戴桂枝以传达神的吉兆。罗马帝国的人民把它献给凯旋而归的凯撒大帝,他头戴桂冠的侧脸被印在银币上。奥古斯都将桂冠作为家族的特权流传。拿破仑曾经用一支精巧的金叶桂冠加冕。亿万年前,世界蒙昧之初,曙光刚刚升起,太阳神阿波罗对心爱的达芙妮化作的月桂树说:我爱你,你将成为我的树。你将终年长青,成为胜利者的冠冕。
——现在,阿修罗把这只月桂花冠加戴在他的爱人的头顶。
空无一人的教堂里,祭坛上的神像沉默地见证着一场新时代的加冕。
阿修罗向帝释天跪下,垂首,行了一个骑士礼。这是他第一次向女王以外的人行礼。骑士的吻落在帝释天的手背上,无声地宣誓他的永恒的忠诚与爱。阿修罗低垂的长睫毛拂过他的腕骨,当他的唇离去的时候,一枚红宝石戒指出现在帝释天的左手中指指根,仿佛一滴从口中滚落的心头血,象征爱情、权力、勇气与繁荣。
“离开伦敦前,母亲将这枚戒指交给我。虽然是皇家的东西,但她从未戴过,你大可以放心。”
帝释天为骑士献上的王冠与真心而不知所措,他的双手停留如失明的飞鸟,他的面颊上是新娘的羞涩[15]。
神像后的管风琴忽然响起来,琴键自发下沉,流淌出一只振聋发聩的曲子。那是《斯卡布罗集市》。帝释天从未想过这只民谣可以如此盛大恢弘,但它此刻的确重重地震荡着他的心——一万只铜管一同吹响!一万只礼炮一齐鸣放!乐音在空荡荡的教堂内潮水般冲激,一切陈旧腐败的事物,一切胆怯不安的内心,都被它冲刷净了——它高歌颂词:
为新时代的王欢呼!
为新时代的王欢呼!
愿生命向你微笑!
愿爱向你微笑!
啊,太阳!生命!永恒!
世界和爱的光!
你的荣耀!荣耀!荣耀![16]
——此夜降生的并非上帝,而是他们的时代。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夜晚的教堂里伴着无人弹奏的管风琴起舞,头戴月桂王冠,享受月光的礼赞。微尘闪烁,他们的披风和衣摆在明暗交界之处飞旋,他们的耳坠在飞旋中反光。他们用舞步画出无数圆圈,今夜的世界只有彼此,教堂外也许已经过去几个世纪,候鸟从西伯利亚飞回来又飞走,湿婆在宇宙深处跳起毁灭的舞。我爱你。阿修罗听到帝释天的声音。我爱你,你是我的勇气和力量,我比热爱自己的生命更加爱你,我的生命因为爱你而变得富足[17]。他不间断地说。帝国的权柄异化的仅仅是我的口[18],我的心从来不曾更变,并且比任何信仰都虔诚。他们旋转,进退,不知疲倦,在时代将倾的轰鸣声里相互拥抱——
直至宇宙尽头。
8
阿玛拉离开皇宫二十六年了。
她逃出皇宫的时候不过二十二岁,同阿修罗与帝释天相遇时一般年纪。命运是一种循环。她叹息,对阿修罗说。我们都在二十二岁遇到爱人,人生便由此转折。不同的是——我们被时代判处了悲剧,但你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他们坐在帝释天的马车上。阿修罗身着黑色军装与鲜红绶带,胸前别着骑士勋章,重剑靠在一面座椅上。帝释天穿着白色长摆大衣,翻领上绣着青蓝花枝,眼眶里嵌着单片眼镜,金链延续到衣领里——最近的上层阶级很流行这个,他今日心血来潮试了一试,然而车厢一晃就会滑落下来,他戴不惯,便给摘了。而阿玛拉披着斗篷。伦敦的五月末尾,全部皇家骑士都被阿修罗外派了任务。广场上传来报童的叫卖声:请您看一看,卢德运动和各郡起义的新消息——帕德玛郡是一处平等的伊甸!马车缓缓驶过歌剧院门口,阿玛拉透过车窗向外面望,对时代的景况一无所知的孩童们,依旧唱着那首《东方升起月亮》:
“在东边的山上,
仙鹤在歌唱;
但四月的花不再开。
雪没有溶解。
由沙漠到瀚海,
你可听到一千把声音的轻唤:
公主,来我处吧!
百花齐放,万物闪亮!”
阿玛拉在这歌声中看到那个漂越远洋,从斯卡布罗港登岸的印度青年的高挑身影。他背光站在黎明之中,穿着珍珠色舍瓦尼和赤色托蒂,肩上搭着血红披帛,包头上垂着太阳形状的巨大珠宝挂佩,平底鞋上绣着莲花纹样。他的琴声在某一个仲夏夜晚越过宫廷花园高高的围墙,落入坐在凉亭里读书的阿玛拉公主的心房。他具备智慧、勇气与忍耐痛苦的坚强毅力,就像阿修罗今天所展露的那样。然后那个背光的身影慢慢转身,俊美的面庞和深色皮肤,他在她梦里永远那么年轻英俊——他朝她伸出手:
——公主,来我处吧!
——百花齐放,万物闪亮!
她将额头贴在玻璃,缓缓地闭上眼睛。她不知道爱人死前经历了怎样的酷刑,只知道他至死都没有透露她的下落。他死在一个美丽的七月,彼时她刚刚怀上身孕——她想到这里,忽然鼻头发酸,上颚疼痛。
马车停下来了。
皇宫门前广袤无垠的草坪。
侍从打开车门:“久候到来,尊贵的帝释天伯爵与忠诚的阿修罗骑士长。”
阿玛拉拉低斗篷的兜帽,静默地走下马车。他们进入皇宫,阿修罗用手臂护着她的后腰,她低垂着头,看到走廊地毯上熟悉的月季花纹。无形的、爱人的手牵着她向前走。
——别害怕,亲爱的阿玛拉。公主时隔多年听到爱人的嗓音: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孩子,这一次悲剧不会重演。
——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他们停在女王的书房门前,阿修罗卸下剑,阿玛拉从斗篷下拿出皇家的月季纹章。帝释天解释道,“这位夫人蒙受陛下传唤。”他的声线天衣无缝,丝毫没有露怯,他的微笑一如既往不容拒绝。
“请进。”
书房的大门缓缓打开,女王坐在茶桌边,他们走上前去行礼。女王抬眼看了看来人:“今天真是地狱里结冰了,你们两个会一道来见我——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要好?”
她的目光越过阿修罗骑士长与帝释天伯爵,那个围着斗篷的身影。
“这位是?”
阿玛拉摘下斗篷。
阳光穿过古老的书架。
“哈——!”女王的茶杯悬滞在半空。她的眉头和嘴角扭曲起来,然后手开始颤抖。自帝释天记事起,他从未见过女王失仪的模样。他想起父亲的日记:十八岁的女王只要紧张就会手抖——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此。她似乎愤怒,又似乎狂喜,重重地笑了两声。
一段沉默。
她将茶杯重重地落到茶碟上:“这么多年不见了,阿玛拉公主。若非你当年出逃,想必被架上王座的无论如何不会是我。”
所有的骑士此时都不在宫中——她思考,她接受命运。她一贯只能接受命运,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力。
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嗓音,冷冽的光从眼皮下射出,她凝视面前这两个她亲手培育的青年:“所以今日你们是来废黜我的?”
“并非如此,陛下。”帝释天摊平左掌,右手里还握着御赐的金孔雀手杖——帝国的宠爱与权柄。“我们此行只是为了向您表示忠心。”
阿玛拉绕开阿修罗的保护姿态,上前:“我的孩子承蒙陛下的厚爱,不胜荣幸。”
女王抬起手,竭力克制颤抖,赐座。
君王叹了口气,“你的孩子十分优秀,阿修罗的剑是整个日不落帝国最为锋利的——也许他本该是皇储,最终会成为国王。可惜如今的王位只是个装饰。”
“绝无此意,陛下。”阿修罗说,“皇家骑士团将永远是您的利刃。”
咯哒。咯哒。帕德玛郡教堂之顶的机械钟再次开始转动。
“现在,”女王说,“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
阿玛拉走出书房。
帝释天与阿修罗留在宫里了,女王说晚上将有一场宴会。阿玛拉披好斗篷,走下宫廷正门的台阶,在女仆的陪伴下走上马车。这天没有下雨,午后的阳光照在伦敦五月尾声的石砖道路上。她恍惚听到边境的民谣飘过高高的宫廷花园围墙。
“夫人,我们要出发了。”
马夫说。
“嗯。”
她低低地答道。
然后她开始轻声哼唱: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那儿的一位故人问好!
请他为我做件麻布衣衫,
不用剪裁,也不用针线。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开始用餐。几乎不知为什么就变成了一场庆典。高高的火焰闪烁,人声喧嚣错乱,交错的觥筹与闪动的酒光,缭乱成歌,成渐渐熟悉的节奏;生成了舞蹈。迷狂了所有人。厅堂里是波浪拍击,是香水与管弦,是衣袖与水晶灯,是享受着光芒、失明于光芒,是摇荡,在热情的女人们衣裙里的夏日风中。[19]
帝释天用左手将一杯香槟拿在身前,轻盈地从舞池中间穿过。他向每一个跟他问好的人打招呼,身姿优雅如一只白鸟,也没有忘记用余光望向一旁的阿修罗——他知道舞会上的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件事:帝释天伯爵的左手中指上戴着戒指!他订婚了吗?什么是时候的事情?会是哪个家族的小姐呢?
他走到女王面前,衣摆展开如一只沐浴爱河的孔雀。
孔雀停栖在摆满酒杯、香槟啫喱和南亚水果的长桌边。
阿修罗同样在长桌边上,背对背立在他身后,相距不过一米,正和爵士们谈话。
女王亲切地问:“玩得开心吗?”
帝释天的左手绕到腰后,将香槟酒杯落在长桌上,缓慢往身后的阿修罗的方向推去。
“当然,多谢陛下。”
阿修罗同样没有转身,然而他察觉到帝释天的动作,一面继续着谈话,一面在背后的长桌上将自己的酒杯凑过去。
他们悄无声息地将酒杯交换了。
没人发现这一幕。
帝释天捞起换来的阿修罗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也相当醇美,要是有人献唱《祝酒歌》就更好了。”
“人们都在谈论你这枚戒指呢。我记得你从不戴红色的首饰——你这颗红宝石的尺寸和打磨工艺可不一般,”女王的目光瞥向阿修罗,“是他送的吧。”
帝释天笑了笑,“陛下见笑,我有些醉意,先行回去了。”
“这样晚了,今夜就留在宫里吧。明早再回也不迟。让阿修罗送你回房间。”
他们从声色喧哗的宴会厅出来,一路走到花园里去透气,鞋跟踩在开满亚麻花的柔软鲜草上,池塘里漂浮着卢旺达睡莲,夏夜的鸣虫不知疲倦地奏乐。
阿修罗揽着帝释天的肩膀:“那杯酒有什么问题?”
“刚刚和子爵碰过杯,我担心他在杯口抹毒。”帝释天揉太阳穴,“他的领地之前实行苛税重赋,如今大厦将倾,几乎要被农民和骑士们取缔了,想必对我怀恨在心。”
“真不明白他怎么还有心情来参加宴会。老贵族是一群讲求体面的家伙。”
他们走到藤本月季瀑布下,橙色的花顺着拱形门廊垂流下来。月光从藤蔓缝隙间洒下来,如同泉眼淌出细细的河。
帝释天用右手指尖摩挲他戴在左手中指上的红宝石——爱人的眼睛——他笑出声,“方才陛下问我这枚戒指……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何欧洲贵族盛行情人间的幽会了。”
阿修罗为这始料不及的话语愣怔了一刹。他停下脚步,在昏暗的月季瀑布下拉住帝释天,低头深深地吻他:“那么,我们现在算是在皇宫里偷情?”
“别这样。”帝释天挣脱他的唇舌,水帘一般的月光吻在他的颧骨上,吻出大片的红。他羞赧了。
阿修罗松开他的腰肢,“当然是玩笑话。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戴着它出席宴会。”
帝释天轻轻笑了:“让他们议论去吧——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此刻他不是神,而是阿修罗年轻生动的爱人。他拥有爱的勇气、灵魂的富足与月桂的繁荣。
“斯卡布罗港的商船和传教士证明已经安排好了,两周后起航。到了印度记得和我通信……一定要平安回来。”
帝释天的声线有些沉重,他们知道政变一旦失败就要赔上性命。
“我倒是比较担心你,让镇子上的铁匠把你的细剑磨亮。”阿修罗说,“我们好像多数时候都在分离。”
帝释天刚刚还在拒绝阿修罗的拥吻,现在竟然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他的手穿越时空,穿越命运,抚摸爱人的心魂:
“情人们并不最终相遇某处。
他们一直在彼此之中。
只有用眼睛相爱的人才会分开……
对于那些用心和灵魂在相爱的人来说,
这个世界没有离别。”
9
阿修罗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登上斯卡布罗港的码头。阳光照在海面上,空旷的栈桥上没有一片阴影,栈桥尽头是红砖的灯塔,四五只海鸥停歇在上头,叫声很悠长。香粉、瓷器、丝绸和折扇,一箱一箱,被从船上被卸下来,就地贩卖,形成集市。听说东南亚有许多水上集市,凤尾舟上摞着奇珍异果的山,满溢出来的鲜花浮在水面上,新鲜的鱼在船舱里甩尾巴,人们在岸边招呼商人的木舟,或者自己撑一只木筏下河道去,远近的呼唤形成一只欢欣的歌。
他顺着斜斜的木道走上船,穿着教士的行头,胸前挂十字架,背着朴素行李。帝释天给准备了几套印度的服饰,方便他下船后混入人群。他用这些衣料把重剑卷起来,背在身后,逢人问起,他便冷漠地答:
《圣经》。
阿修罗走上甲板,回头看去,此处可以俯视整个港口的集市,错落的房顶五彩斑斓。这灿烂的市镇令他想起塞缪尔·普劳特的水彩笔下的景致。
然后他想起帝释天。
——等到一切结束……普劳特笔下那些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看。
海风吹起来,温柔地吹拂他的长发和面庞。他的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独属于海风的咸腥味,很好闻。
海风的气味和帝释天的面影让他突然很想要活着。
商船驶动了。
帝释天独自坐在帕德玛庄园宅邸的卧室的书桌前。
湿乎乎的晨雾还没有散,薰衣草到了盛花期,晨风里满是馥郁的香气。他在写信,今天竟然没有用时兴的蘸水钢笔,而是在用翎羽笔。直到上个世纪翎羽笔还是欧洲的主要书写工具,近几十年,却已被蘸水钢笔完全取代了——因为一支翎羽笔的生命大概只有一周,而蘸水钢笔虽然昂贵却可以长久使用。据说美洲大陆上还出现了毛细管钢笔,写起来不必时时蘸墨。
在帝释天的印象中,只有教会还在使用这种古老的笔——据说是为了尊重中世纪以来的宗教文书制式。他如今需要把协调各地运动的信件伪装成不同教区的教会间的日常通信,以确保那些对自己怀恨在心的贵族郡主们不会将这些信拦截下来,便用庄园池塘里的天鹅的羽毛削了一根翎羽笔,还在笔杆处雕刻了精细的莲枝纹。
当然,取羽毛的工作是麻烦佣人去做的。
他将翎羽笔插进玻璃墨瓶,像放飞一只白鸟。他把信纸一封封折好,塞入信封,然后戳上火漆印。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一摇。
侍从进来了。
帝释天递过去许多封信件:“将这些信件送到各郡起义领袖的手里,如果他们因为罢工而生活难以为继,就送给他们金钱;如果他们遭到贵族和工厂主的暴力镇压,就派我们领地的骑士去支援。实在不行,皇家骑士我们如今也有权派遣,只是他们必须伪装身份。保证接下来一个月内上下议院的老爷们都因为地方运动而焦头烂额,这样他们就无力兼顾好印度那边。一个月后召集所有人去伦敦,到议会门口进行抗议。”
他又拿出另一批信封:“这些和之前一样,送进伦敦的报社里去,叫他们造势的声响更大一些。”
侍从离开。主厨娘来请示午餐的菜谱:咖喱、海甘蓝配黄油酱和苹果面包屑布丁。
帝释天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做咖喱?”
这是一道不列颠的中产阶级餐桌上很常见的菜,然而庄园里不时常有。
“阿修罗大人起航后,您吃得越来越少。”她用了一个最近流行的新词,似乎是用来调侃达尔文的——“每日只是喝茶,都快‘进化’成植物了!——所以还是多加些香料好。”
“哈哈!”帝释天忽然笑出声来——老爷很少笑得如此尽情,其实他露齿笑时十足地明丽动人,可惜他的情感总是很克制,像一个苦行僧。主厨娘在庄园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见惯了老爷与其他贵族交际时体面礼貌的笑,也见惯了他面对子民和佣人时悲悯温和的笑——他似乎永远完美,又永远悲伤。很多个夜晚他把自己笼在观星阁楼里,佣人们围在客厅的壁炉前喝茶聊天,不知道头顶正上演着一支孤独的生命之舞。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她想。提到阿修罗大人时,老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动鲜活。
“劳烦你费心,就这样办吧。就算帕德玛郡种植了大片香草,英国的气候不够温暖,肉豆蔻之类的产量毕竟有限,”帝释天笑,“也许一个月后我们就用不起香料了呢。”
主厨娘告退:“那么我回厨房准备了。”
她离开帝释天的卧室,紧接着是管家太太进来:“老爷,镇上的孩子们来了。”
帝释天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管家太太一丝不苟的金色眼镜下,露出担心神色:“您最近操劳过头,应当好好休息——如果您希望,我可以让马夫送孩子们回去。”
“不用。无论何时,对孩子们守约都非常重要。请准备些红茶。”帝释天从椅子上站起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自没合拢的门缝中传进来,如同悬铃木的树叶婆娑作响——一切的新生,一切的希望。一切,在美中离去的,将要在美之中复活。
他朝房间外走去。
——迎接时代的新生。
——父亲的家乡,会是什么样子?
阿修罗去过很多的地方,苏格兰海面的浮冰,英格兰终年不断的西风,威尔士的广场上飘浮着凯尔特民族的音乐,北爱尔兰的牧羊人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吹一只风笛,他的马蹄曾经踏过英国的每一寸土地。阿玛拉教会了他梵语,他通过古老的史诗填补自己丢失的血缘,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个黄金遍地的富饶之国。那儿的人们有自己的神,慈悲的毗湿奴拥有一双莲花瓣似的眼眸,他的子民相信业与轮回,以丰饶的俱卢之野为神祀之地。
——也许曾经是个好地方。阿修罗走过贫民窟,断壁残垣的阴影里,交叠着枯瘦的四肢,女人们为了安全而剪去美丽的长发。热带季风催长了许多叶面阔大的植物,加尔各答的河谷地里有软金似的黄麻,阿萨姆邦的茶树漫山遍野。
他下了船,换了帝释天准备的行头。临行前阿玛拉塞给他一块红串珠挂佩,光芒四射的太阳形状——据说是父亲的遗物。他因为头发过厚而没法戴包巾,所以只好把头饰佩在额上,鲜血般的硕大的日轮垂在眉心,威严华贵,俨然是一位本地的王公。当地的人说他像苏利耶——他在脑子里搜刮曾经在木屋里读过的书卷,想起这是吠陀时期的太阳神。
他很快与各地的起义领袖取得联络。他从未想过自己讳莫如深的身世——他一生的孤独的根源——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宛若通关令牌:这里的人眉睫浓密,明眸善睐,眼神对他流露敬重之情。他们在英国军前替他隐匿身形,将他请入独立起义军指挥官的帐篷,向他摊开地图与士兵名册,为他献上木苹果汁,悄悄地相互传告:一位带来光明的苏利耶,一骑当千,骁勇善战——年轻就义的阿萨姆邦长与慈悲善良的英国公主的孩子!
他在那些眼睛里看到希望。
“首先在坎普尔和勒克瑙对英国军营发起反抗,隐藏身形,不要和他们直接对峙,每隔三五日投放少量火药和弓箭就好。”他吩咐道,用刚刚学了些皮毛的印地语,“其他地方迅速向德里调兵,不要走大路,走森林和沙漠;如果人数过多,就分批行进。坎普尔和勒克瑙要留下小半人,保持佯攻力度,同时将大部分军力暗度到德里。”
英国皇家骑士团长此前从未统领过这样一场战争:军事装备过于简陋,规模又史无前例地庞大——哪怕他相信帝释天能够在不列颠牵制住议会——他明白除非能够趁总督府措手不及快速攻下,否则他们没有胜算。
阿修罗从地图上抬头。
赤红的眸子宛若伺机而动的狮虎。
“半个月后对德里总督府发起奇袭。”
管家太太走进伯爵的卧室。
“老爷,所有的庄园骑士已经就位。各郡的运动民众也开始向伦敦前进,女王已秘密传令,分出大半的骑士在伦敦城外接应我们,以防届时议会向抗议队伍开火。”
“做得好。”书桌上点着蜜蜡蜡烛,火光波纹一般颤抖。帝释天靠在椅背上,脖颈向后仰着——月亮垂挂枝头。暖光映着他清癯的轮廓,明秀的眸子下有青灰痕迹,嗓音也嘶哑,似乎已然殚精竭虑,“让我们的骑士好好休息,明日破晓起程伦敦。”
管家太太屈膝行礼:“明白了。”
她抬头,凝视帝释天尊贵的面容,回想那些他坐在书房里给孩子们读故事的可爱的上午九点——这位她陪侍多年的青年,帝国的圣子,帕德玛庄园的老爷,英格兰北部海岸线的主人——也许他很快就要将英国引入新时代,也许他明日起便再也不能回来,香草枯萎,宅邸积灰,帕德玛郡平和美好的岁月将只残忍地流传于后日的童话中。
“请您也务必……好好休息。”
帝释天露出清浅微笑,无论何时,他不曾放弃他的慈悲。
“你也好好休息。”
管家太太退了出去。帝释天想要从椅子上起身,想要走到床上去,然而他的疲劳深重如苦行的旅人,于是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望着蜡烛的火光出神。烛火后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他自己,可是帝释天没有欣赏那张面影。
他依旧谛视火苗——外头的夜深如阿鼻,唯那一点红火灼热地挣扎。帝释天用眼睛倒映它:火光。生命。希望。滚沸的铁水。阿修罗的眸子与心脏。搏动。搏动。搏动。
他阖上眼睛。
他把它藏在眼睛里了。
帝释天站在一间狭小的木屋门口,四周杳无人烟,万籁俱寂,松涛,延伸至世界尽头。他打开木门,走入其中,房间内飘浮着暖融融的烤南瓜香气。
——这是哪儿?
哔哔啵啵,壁炉声响,干燥的木柴飘出火星。帝释天循声转头:炉火前的椅子上,一个孩子的背影。他坐着,没有声音,穿亚麻衣衫,头戴月桂冠,黑色的长发从肩胛骨上滑下来,遮蔽了眼睛,膝上摊着书,火光照着他的书页。他似乎一直坐在那儿,从生命之初就那么孤独。那背影令帝释天感到十分熟悉,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刮;他认识镇子上的每一个孩子,却最终痛苦地发现自己并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他轻轻走到他身后,世界死去般宁静,男孩正在阅读一本梵文的书,指尖抚摸人类文明的源流。帝释天知道这种语言,一种古老且伟大的文字,为许多英雄记录过他们的故事,今天,能够阅读它的人已经很少了。他读过那些叙事诗的英文译本,能够勉强分辨几个天城体词汇:爱。英雄。太阳。胜利。荣耀。
帝释天不禁笑了:
你竟然能读这个。
男孩突然回头。
鸽子鲜血般的赤红眼睛。
——我认识他。我怎么会忘记他。帝释天突然感觉胸口酸涩。他的心里有一张他抚摸过、亲吻过千百遍的面孔,英俊,坚毅,深邃,威严。他最为熟悉的面孔,可他却无法说出他的名字。他试图开口,然而酸涩涌上来,把口鼻堵塞了。
——为什么他的名字就在我的心上,却离声带如此遥远?
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用书护在胸前,目光闪烁着警惕与不安:“你是谁?你和我母亲长得很像……你是王室的人?”
帝释天拼劲气力想要把那个名字从心口撕扯出来,可是他没能成功,仿佛那名字已经长在他的血肉里。于是他只好哽着嗓子,用气声说:不是的。
男孩突然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是君主。”
他将他头顶的月桂冠拿下来,轻轻落在帝释天柔软的金发上:“母亲说,月桂冠是献给君王的冠冕。”
然后他亲吻帝释天的脸颊,孤独的阴霾已经散去,他欢快地笑,死寂的世界里,孩童的声音涟漪般回响,回响,像一阵迟来的春风。
“你已经以王者的威仪打开我孤独的门[20]——你是君主!你是君主!世界向你俯首行礼!新时代的君主!”
孩童的声线逐渐与爱人低沉的嗓音重合,炉火般温暖地将他包裹:
——无需恐惧,你将胜利,愿生命和爱向你微笑。
——一切荣耀属于你。
痛苦潮水般席卷了他。帝释天捂住脸,眼泪从他的眼眶溢出来,流出指缝,从手腕滴下去,划破梦境。
他惊醒了。
他在椅子上睡了半夜。
东方的山峦之上,天刚刚破晓,繁星还没有褪去。遥远的花田里,长裙的姑娘手捧薰衣草,唱起一支中世纪的民谣。红嘴鸥在覆盖着甘菊和环翅马齿苋的山崖上酣眠。
蜡烛已经熄灭了。帝释天站起来,透过窗棂俯视庄园之外,他广袤的乐土,黎明前的夜空上,星辰被曙光驱赶而快速流动,仿若摇动的大火,他看到窗外自己的倒影——伯爵的头顶带着虚无的月桂花冠。
——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畏惧。
帝释天跨上白马。
他腰间的细剑已经由镇子上的铁匠磨亮。镇上的居民来为他送行,孩童们簇拥在他的马侧,为白马的鬃毛簪满祝福的草花。自山际而来的光,笼着粉紫色的雾,金线穿过悬铃木的树冠。
主厨娘屈膝行礼:“我会为老爷准备好伊芙布丁,还有阿修罗大人喜爱的姜汁啤酒。”
帝释天微笑颔首。
孩子们仰头问他:“您什么时候再给我们读书呢?阿修罗大人什么时候再来?”
他俯下身抚摸他们的头顶:“很快。”
他直起身,牵引马缰,调头。左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着光。他的领地骑士已经整装待发。帝释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子民,粉紫色的天际与曙光,如同一场静默的加冕,恍惚间,他在无数眼神后看到阿修罗高大的身影——爱人正对自己微笑:
——无需恐惧,你将胜利,愿生命和爱向你微笑。
——一切荣耀属于你。
10
阿修罗站在德里的城墙上。
夕阳在他背后燃烧生命,泼天的鲜血,照得人脑仁刺痛。自西南而来的季风,裹挟着印度洋的水汽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他的身影如同一座漆黑的石碑。城墙外是严阵以待的军队。他的目光越过街道,眺望总督府。
“待到天黑,我们就行动。不要急着开炮,先冲到总督府门下,速度是第一位的。”
副官说乌尔都语:“很快这里就要变成俱卢之野。”
“不,”阿修罗说,“要比俱卢之战更快,伤亡更少。”
日落得快,他一直立在城墙上,等到月光翻越山脊,照到德里的旧砖瓦上。大风刮过原野,一团云,急急地将月亮遮蔽,城墙又立刻暗下来。不必抬头,他知道今夜是红月亮。
阿修罗将重剑从剑鞘里滑出来,城垣下,一万柄剑滑出来。一场盛大的弦乐。铁光熠熠,月亮坠落在德里的城墙外。血液回环四肢,涌上他的头脑,赤珠日轮额饰垂在眉间,他感受到心脏泵动的磅礴力量。咚咚。咚咚。当他寂静坚定如同大地,他才言语,用如同闪电般的低音诉于每个人:
“出军!”
黑压压的人潮,夹杂着兵器的寒光,一刹那破开他身下的城门,从他的剑尖下鱼贯而入,带来脱笼困兽般震颤寰宇的咆哮。
阿修罗走下城墙,跨上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在德里的大道上飞驰起来,风在鸣叫,在呼啸,四面八方传来尖叫、马嘶与怒吼。突然,他的左侧肩胛骨仿佛被闪电击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是弓箭。
——我们被包围了?
阿修罗一面御马飞驰,一面回头望向飞速远去的城墙——一列弓兵的影子,黑松木般阴森地伫立着。
——不,这是他们平日护城的军队。
——这说明他们并未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总督府,眼下正是薄弱的时候。
——只要我们在被追击前攻入总督府……
他抬起几乎麻痹的左臂,将那只箭矢从模糊的血肉中拔出来,狠狠一甩,箭头和鲜血的反光与周边的景物一同快速后退,霎时间便消失在漆黑的街巷里。
狂风,起义军的呼啸声,英国军队的施令号子,街巷中居民的叫喊,受惊的猿猴从房檐上四散,火烈鸟从浅滩上成群飞走。阿修罗置身于天崩地坼的人间地狱之中,已经连自己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他没有迷茫,用靴尖踢了踢骏马的侧腹,高大的黑影从一片滚滚黄尘之间冲出来,长发拂曳,额饰和眼眸在黑夜中闪着血红的光。
在飞奔士兵的中心,苏利耶扬起他的剑,大声喊道:
“躲避后方的箭矢,向总督府全速进攻!”
帝释天的白马立在伦敦的城门前,庄园骑士手持长枪,抗议队伍集结在他身后。有皇家骑士团的内应,这扇门拦不住他。夕阳的余晖浸染远景苍蓝的山头,东方天空已然微微泛出紫罗兰色。
帝释天是在等待日落。
“让报社传告伦敦居民:备好物资,今夜不要出门。”
他向身边的一位骑士交代道,然后他转身向人数浩荡的抗议队伍——农民、工人、各郡的骑士,一切受到压迫的人——说道:
“我们入夜进城,目的地是议会门前的广场,做好基本的防身准备。千万不可伤及无辜市民。”
东方的靛色笼罩了整片苍穹。
一颗流星,降落在地平线。
帝释天抽出细剑,他胸前的波洛领带上镶着大块的帝青石,仿若审判世间的上帝之眼。
帝都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伦敦已经准备好迎接它的新主人。
伦敦的夜,倘若不下雨,一贯是热闹非常。蒸汽街灯亮起来了,昏黄的光晕在石砖上的闪动。萨克斯手在喷泉边摇摆。夜来香散发幽香。盛装的人们在傍晚走入歌剧院,用演出消磨漫长的夜晚。
政变要开始了。
今夜伦敦无人入睡。
人们买好了面包,早早躲入房屋,挂起煤油马灯,拉起窗帘,却依旧留了一个小小的缝,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据说政变的领袖是圣子伯爵大人!那位从不参与政事,很少离开边境庄园的年轻老爷!怎么会呢?他们的心里藏着无数不同的疑问,却还有一个相同:
——明早的伦敦,会变成什么样子?
寂静的伦敦,阿玛拉出了门。她拐出巷子,走到空无一人的广场上,五月开始出现在那儿的流浪小提琴手正在街灯下抱着琴盒睡觉,旧伦敦不会对落魄的异国人施以怜悯,一个月了,他依旧那么潦倒。阿玛拉每每买了食物回来,就给他分一点儿。
她叫醒他。法国小提琴手抬头,睡眼惺忪:“哦!夫人,今夜的星子真亮——您想听什么曲子?——真难得,您今天没戴斗篷!”
“先生,来我家里躲一夜吧。”
蒸汽街灯里的火光跳入阿玛拉琥珀色的眼睛里,月光穿过她大方垂流的白发。
“今夜的伦敦要发生变化了。”
他的战马被暴乱中飞来的铁片削去了头颅。
英国的护城军队不仅分布在城墙上——总督府反应很快,他们的弓兵爬上居民的房檐,箭雨滂沱,整座城都成了他们的狩猎场。
阿修罗用重剑抵挡飞来的箭矢,带领他的队伍向着总督府的大门冲去。他的四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箭伤,所幸还未伤及内脏,高度的兴奋令痛觉慢了半拍,血滴在断壁横卧的地上,他才意识到身上又多了一处伤口。过度流汗令他口渴难耐,嗓音破碎,嘴唇龟裂,血混着汗液流过下颌,灰烬和腥甜充满口腔,他在喘息的间歇啐了一口血沫。
英国步兵拿起枪剑,冲出总督府的大门与他们厮杀。这当然不是皇家骑士团长第一次杀生,他的剑为王室斩断过无数威胁和忧患,可他不曾滥杀无辜,骑士勋章永远那么高洁。阿修罗用目光打量那些英国士兵——他们被议会派来这遥远的土地,可能不曾流放过莫卧儿的王族,不曾掠夺过富农的财物,也不曾欺压过女人和孩童,甚至远渡而来也并非本心,当真个个该死吗?俯仰之间,生死一念,硝烟被弓箭划出无数的口子——不要犹豫!举起你们的利刃!新的时代需要无谓的牺牲!——阿修罗高高架起重剑,落手,劈开了一个英国士兵的颈动脉,绝命的哀嚎噎死在喉咙里,脊椎碎裂的余震传回他的手腕。乌鸦的叫声,一声局促的女人的哭喊,然后是刀刃崩裂的刺耳声响——前任团长传给他的重剑,崩裂出一道锋利的口子。阿修罗没有时间去在乎它,黏滑的鲜血顺着刀刃流进掌纹,叫他几乎握不住剑柄。他猛地甩了甩剑上的血。
一根箭矢自后方而来,射穿他的左侧小腿胫骨,箭头插进焦黑的泥土里,他被钉在地上了。
扑通一声。
他跪了下去。
他将剑尖插进土地,支撑自己不完全倒下。他听到声音,战场的轰鸣:一万只圆号吹响,一万把长号拉开,大提琴吟咏一支悲歌,十万张竖琴的弦一齐断裂,声波排山倒海。匝地尘烟蒙蔽了他的肺叶,他咳嗽的时候呕出血来,深红的液体渗入大地,他想象他的血能滋养出无数红色的莲花。他的神经错乱了,从硝烟中嗅到儿时木屋的壁炉里的松木气味,阿玛拉的樱桃派的甜香,皇宫晚宴里的脂粉味儿和葡萄酒香,帕德玛郡挂着晨露的薰衣草,伯爵宅邸的厨房里传出巴勒斯坦汤的热气,斯卡布罗港海面上的咸风——在生命的绝唱时刻,他终于意识到在帕德玛庄园的短短几日是他人生中最温暖灿烂的日子,曾经悲苦孤独的年月如今都因为帝释天的出现而散发出柔和的光。
月亮出来了。
月光穿过云团,照在他浮岛般隆起的脊背上。长发夹杂着沙砾,被血浸透而黏结条缕,垂流,遮蔽他的面庞。英雄的身躯宛若倾颓的山峦。
——帝释天脖颈上的莲花气息。
在战场的交响深处,他竟然听到一支静谧的多利亚调式,它在帝释天的领地海岸线上回荡,回荡,回荡,乘着候鸟的羽毛穿梭如风: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那儿的一位故人问好!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月光在深红的地面上画出阿修罗的影子。一双无形的双手,戴着红宝石戒指,在影子的头顶落下一枚月桂冠。
他听到帝释天的声音:
——我爱你,你拥有我的心和灵魂,你拥有胜利者的冠冕。
——站起来。
——回到我身边。
他将崩口的重剑从土地里拔出来,身形摇晃,终于没有倒下去。他反手斩断穿透胫骨的弓箭,从焦土和血泊中站起身来——只要他的胸膛还未破碎,他会无数次站起来。
起义军爆发最后的呐喊:
“前进!前进!为了生命!为了我们所爱的人!”
“前进!前进!为了生命!为了我们所爱的人!”
帝释天走入伦敦。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抗议队伍。
这会儿是伦敦时间九点十五,天堪堪黑下去,星空晴朗,没有一片云。靛蓝色的街巷缄默不语,只有他们娑娑的脚步声,在墙砖间碰撞和反弹。帝释天立在马上,乳白西服的后摆上开着莲花。队伍经行喷泉广场与歌剧院,没有儿童欢笑,亦没有歌声。可是帝释天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许多金灿灿的铜管声响,小号和中音号,高耸的管风琴,鸟鸣般的长笛,所有音色随着一声大鼓的重响,潮水一般地涌出来——一支声势浩大的《斯卡布罗集市》在他的胸膛内重重地回荡,不是边境悠扬的民谣,而是教堂那晚的颂歌:
——伟大的帝国啊,转动你腐锈的齿轮,迎接你的新主人!
他们走到议会门前的广场上,一位下级议员走上前来:“晚上好,帝释天伯爵,您有什么要事?”
帝释天立在马上,低头俯视他,广场上的街灯只照着他小半张容颜,碧荷眸子和领带上的帝青石在幽暗中清亮地令人战栗。
他用词优雅,语气却疏冷:“晚上好,辛苦您半夜还在工作。我们无意制造混乱。”
他稍稍提高音量,仿佛宣布判决:“我们曾经寄希望于上议院的贵族将土地归还给农民,下议院的工厂主们做出保障工人的权利的改革。然而议会的压榨不曾停止,今日我们只好要求议会辞职,重新召开大选。”
议员说:“夜已深了……”
“聚集在这里的是来自不列颠各地的人民,”帝释天几乎不曾打断过谁,但这次他毫无犹豫地截断了议员的说辞,“我们就在此等候议会结束讨论,直到结果令人满意。既然夜已深了,就请去传告首相召开会议,早些做出决断,顺应人民的意志,也好早点休息。”
——铛铛!
他身后的骑士一齐用长枪重重地敲击广场的石砖。
皇宫灯火通明。
女王坐在卧室的窗前,窗外的世界星辰流动,正静默地孕育着新生。上万人的队伍,提着马灯,簇拥着帝释天,点亮广场,巡礼过每一条街巷,像一场肃穆的宗教游行。
“这场景令我想到二十五年前,帝释天降生那天,也是这么盛大的游行,教皇抱着圣子站在花车上,整个伦敦都疯狂了,万人空巷,花瓣漫天飞舞。我在皇宫的阳台上看着,气得浑身发抖——一切都好像昨天。”
卧房内没有一个侍女,她自言自语。
女王给自己盘上发髻,她知道一会儿将有人求见。
帝释天的队伍驻军在议会门前的广场上,他骑马立在最前方,各郡的庄园骑士在他身后列队成排,无一不执亮堂堂的长枪。骑士身后是形形色色的人,农民、工人、商人、异国人和潜入其中的皇家骑士。他们的政变沉默而镇定,没有闹起来,也没有推人上断头台,不给议会开火伤人的理由,单单立在那儿,便已经不可撼动。
圣母大教堂之顶敲响零点的钟。
帝释天回望星夜,圣母大教堂新修的玫瑰窗光彩斑斓,白鸽在塔尖沉睡,那一瞬间也许他想起了帕德玛郡教堂停滞的老钟,也许他想起教堂里的那支舞,也许他想起五月的雨夜——他逃离宫廷的晚宴,带着从皇家庭院里采的花,躺在阿玛拉的壁炉前的摇椅上。明早,伦敦的大街小巷会流满鲜花,浮着油脂的积水散射出窑变般的蓝紫色的光泽。然后,门开门合——阿修罗回来了。
宫廷侍女在女王的卧房门说:“陛下,首相有要事求见,已在会客厅等着了。”
她等的人来了。
“将他领去书房,不允许报社的记者跟随。”
“是。”
女王穿戴整齐,走出卧房,一步一步,穿过宫廷长长的走廊,和她登基那天一样长——君临王座以来,她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现在,她遵从内心,决定帮助那两个年轻人,她要保护她的国家。
她一路走到书房门口,停步,双手在微微颤抖,却是因为兴奋。
女王深深地吸气,然后吐息。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她第一次握住命运的权柄。
阿修罗站上德里总督府的楼顶。
夜晚快要过去了,他们已经占领了总督府,将所有英国派来的代理官员捆绑起来,英国的军队已经停下他们的弓箭,阿修罗站在总督府的楼顶俯视德里的大道,肝髓流野,血汇成河,残砖碎瓦,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安静了。他的剑断了,他的额饰碎了,脑门的伤口滴下鲜血,由鼻梁流向两颊,宛如冲积平原上分叉的水脉,宛如史诗中屹立不倒的英雄,宛如东洋的金缮——用熔化的金子拼接瓷器碎片,塑像破碎的面孔上便会蜿蜒出细细的金河。
天快亮了。
阿修罗远眺德里城外绵延的山峦,月亮消失在西方,淡淡的紫罗兰色从东面浮起来。他疲劳得几乎阖眼,许多场景在他发昏的视野中闪现,如同黑枝上的花瓣点点——帝释天叩开他的家门的午后。睡莲散落在雨夜深巷的石砖上。暴雨,肉桂味道的情欲,隐忍的喘息与湿润的绿眼睛。数不尽的花,甘菊和环翅马齿苋,烂醉地开满山崖,开到海水里去。从西伯利亚起航的海鸥,停泊在帕德玛郡的海岸线上。他们在深夜无人的教堂里跳了一支舞。
——帝释天怎么样了?
阿修罗不自觉地轻轻笑了。
——他一定会平安无事,他一定会成功。
已经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担心了,失血导致的晕眩和疲乏一同涌上来,他感觉眼皮和躯体都重如千钧,几乎要一头栽倒。他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人的血,现在疲累得甘愿阖目圆寂,可是他命令自己的膝盖不许脱力,他望着愈发明亮的东方山线,也许今天能看到金星呢——他苦笑着对自己说:
——起码要站着死去,像史诗中的英雄一样。
忽然——一支箭矢,飞速划过黎明前的天空,射向阿修罗的心口。
那支箭从何而来?是英国军队的残兵,还是嫉妒他的功绩的本地王公?——阿修罗在刹那间想到许多可能性,然而这些都没有意义了。那支箭已经近在咫尺。史书中的英雄往往年轻时死去。他想起帝释天的话,可那是什么时候说的呢?
箭矢刺入他的心口。
视野模糊的前一秒,他看见金星在山线上柔和地发光。
他看见帝释天在图纸纷飞的观星阁楼里起舞。
他坠入黑暗。
海鸥从帕德玛郡的海面上飞走了。
“现在帝释天伯爵的意思是让我们退任。”首相的话说得很快,人慌乱时往往如此。“刚刚印度那边又传来电报……起义军攻占了德里总督府,首领是个名册上查不到的人。”
他没顾得上喝一口宫廷的茶,依旧忙忙叨叨地汇报:“不过解决了政变之后,我们就可以派军队去印度收复政权,他们的自治不会持续很久。”
“解决政变?”女王问,“那些人民没有引起骚动,你要开火伤害他们吗?还是说,你们现在立刻改革?”
“他们缺少对议会的信任,不接受谈判,也不接受改革。他们只要我们下台。”首相说,“说实话,腹背受敌,议会现在的压力太大了。”
“这很好办。”女王喝茶,“像帝释天那样将庄园改制为救济院,归还民权,鼓励商业,为工人立法,保障他们的权益。同时把滞留在印度的军队撤回来,香料的价格会提高一段时间,但一切都会好的。”
首相抬起眼皮。这是女王第一次对政事发表意见。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忘记了这对君主来说怎样失礼。他本以为女王特地在私密的书房接见他是为了表示他们战线一致,然而现在他已经听懂——女王和他们,和帝释天,和印度的叛乱者是串通一气的。
他气得发抖,脸也涨红:“您不要忘记,立宪制的君王只是一个头衔,您无权逼我辞任。”
“是的。我从未忘记我的职责,我从来沉默不语逆来顺受——这也是我为什么受人称赞!”
她摇响茶桌上的铃铛,二十名皇家骑士一霎时破门而入,他们身着银色盔甲,手执利剑,在女王和首相的两侧排开。灯光在他们的剑刃上跳动,连成大火滔天。
“你们剥夺了中世纪国王的所有权利,却只保留了一项,那就是皇家骑士团。”
她说。
“他们手中的剑,是王室和不列颠最后的自卫手段。我不能看着我的帝国在你们手中倒塌下去。”
首相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面目狰狞:“您要动用私刑?……不到天亮,消息就会传到伦敦市民的耳朵里。”
“如果你有谋害君主的企图——摸摸你的口袋吧,首相。”
他慌忙地摸摸外套口袋,一块冰冷而锋利的东西,他怕割了手,慢慢地它抽出来。
——一块圣母大教堂的旧玫瑰窗碎片。
——那是帝释天之前暗中送来的,由训练有素的骑士伪装成宫廷侍从,瞒天过海地塞入他的口袋之中。
“书房觐见,不得携带尖锐之物。”
女王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威严而冷酷。
“我将解去印度女皇的头衔。解散议院,然后带着内阁下台吧,首相。你已经凭借金钱选举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了,议院也早就该有所变动了。”
她瞥了一眼窗外,夏季大三角在夜空中明媚发光,帝释天洁白身影如同佛台前的昙花。
“时代属于年轻的人们。”
凌晨一点,英国现行议会宣布下台。
前来传话的皇家骑士在帝释天的马前通告了这个消息,此时抗议的队伍已经在广场上伫立了三个多小时。骑士的话音在广场的四周的建筑间回荡,一个时代随之结束,而另一个时代星辰般升起。人群爆发欢呼——他们征服了各郡领主和工厂主才来到这里,如今终于也征服了伦敦,一个人人平等,相互理解的帝国近在眼前!全伦敦的居民走出家门和他们一同庆祝,拥抱,万人空巷,边境的牧羊人、流浪的异国小提琴手与歌剧乐池中的演奏家一齐拨动琴弦,吹响管笛,圣母大教堂打开宗教沉重的大门,管风琴震耳欲聋。六月的花潮水般填满了伦敦深夜的冷清,东方的芍药、欧洲的水仙与加勒比的巴旦杏,哪怕下雨,明早的伦敦会变成绛青色香花的汪洋——这不是葬礼!这是新生的庆典!此夜降生的不是上帝,而是我们的时代!
他们开始游行,从北街区到南街区,他们舞蹈和歌唱:
——来呀!来呀!今夜伦敦无人入睡!
——唱呀!跳呀!歌颂生命!歌颂生命!为了我们所爱的人!
——直到东方破晓,金星的光照耀大地!
无数声音合而为一,他们寻找一支从帝都到边境的旷野,无人不会传唱的曲调。扬起小号,捧起大号,他们簇拥身骑白马的帝释天,为他献上月桂花冠,唱起一支前所未有的庄严雄伟的《斯卡布罗集市》:
为新时代的王欢呼!
为新时代的王欢呼!
愿生命向你微笑!
愿爱向你微笑!
啊,太阳!生命!永恒!
世界和爱的光!
你的荣耀!荣耀!荣耀!
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央,帝释天听到东方传来一声悲壮的鸟鸣。
他的心为这声鸟鸣颤动了。
民众继续着他们的盛宴,帝释天立在马上,偏头望向东方的星空。许多星座,帝释天一笔一笔绘制过的——天蝎座、蛇夫座、半人马座,铺满晴朗的夜空。曾经充溢了观星阁楼的孤独时隔三年又卷土重来,一阵凄清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右手松开缰绳,摩挲起左手中指的红宝石,以对抗这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预感。
东方的地平线上,金星尚未升起。
11
阿修罗伫立于黑暗之中。在他足下,漆黑的涟漪无声地扩散。
他低头看看了身上:他的胸膛破碎了,身躯千疮百孔,太阳额饰四分五裂。他想起那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它似乎正中自己的心口——我大约是死了。他想。
这里没有方向,只有一束光照到他身上,他挪动沉重的步履,踉跄着朝光源走去。帝释天伫立在一扇高大沉重的石门前,门缝之间,一线天光。阿修罗停下脚步。
帝释天回眸——他的爱人,头顶被子民加戴了月桂花冠,如此美丽,又如此富足。
——看来他成功了。
阿修罗想,慢慢笑起来。他看见帝释天的面容,灵魂就好像已然回归家乡。
门缝后的世界蓝天晴爽,花团锦簇,知更雀在树叶间歌唱,万民等待着为他们献上礼赞。
“你看,这是我们的国度。”
帝释天说,声音悲悯而温柔。
“到这儿来,我亲爱的阿修罗。”
——我去不了了。
阿修罗说。
绿色眼眸的神祇没有悲伤,也没有哀恸,他从天国的大门前向阿修罗走来。你知道我会跑来见你——他想起帝释天曾经的话。他想跟帝释天说:我去不了了,你快走吧,不要回头,新的世界里满是你的颂歌——可是他的心痛如刀绞,喉咙也哽死了。
帝释天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所经过的黑暗之处,涟漪泛动而为万物:星河开始流动,草木开始生长,白鸟飞回,百花齐放,万物闪耀。他缓缓走到阿修罗面前,擦净他脸上的血污,戴着红宝石戒指的左手抚上英雄破碎的胸膛,疼痛消散,白莲从他的心口开出花来。
“史书中的英雄往往年轻时死去。他们并非死于命运,而是死于孤独。”
帝释天昭告神谕。
“而你已经拥有我的心,我们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你的灵魂将永不熄灭。”
大门打开,白日的光照进来,门内外融通而为一体,世间如同花潮满泻的山坡,光彩陆离,飘渺模糊的歌声从他的故乡传来: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那儿的一位故人问好!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阿修罗听到帝释天的声音:“大家都在等我们。现在,我们走吧。”
他的手被牵起,他向前走去。
他融化在光里了。
很多语言,泰卢固语、马拉地语、孟加拉语和印地语,远远地吵,他听不清,只感觉眼皮很沉,但他竭力将意识从昏沉的黑暗中拔出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军医和护士在他的床前忙碌。
军医发现他的目光,凑到他眼前来:“你醒了!你失血过多,昏了两天呢。”
阿修罗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胸膛,绷带上印染红花。
军医向他解释,“那支箭到底打哪儿来的——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也许永远都弄不清楚了。不过,它射得可真准,正冲你的心脏!”
他从病床的床头拿起一条项链,阿修罗努力看清它:链子尾端的金莲挂坠黏着干黑的血迹,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
“这个东西救了你一命。那一箭只伤到你的肺。真是众神保佑。”
阿修罗不禁笑了。此刻他很想大笑,可是他的肺只叫他发出气声。
“英国已经宣布撤走所有代理官员和军队。人们给你送来数不清的花,茉莉、莲花和香石竹。但花粉不利于肺部恢复,所以他们把花朵堆在病房的窗外,你瞧瞧——这满墙的花,白天却像黑夜一般昏暗!”
阿修罗扭动颈椎,果然看到一面花的汪洋,几缕阳光穿过花瓣的缝隙,军医手里的金莲吊坠转动,反射出刺眼光线。
——总有一日,这世界上会到处都是爱你的人。
不是众神保佑,是我的爱人。
然后他很虚弱地发声:
“请替我向英国的帕德玛庄园发一封电报。”
阿修罗重新踏上不列颠的土地,是在天高云淡的九月的午后。
帝释天亲自去斯卡布罗港迎接他,没有带佣人。他照旧穿白色,后摆很长的风衣,领口别着阿玛拉送给他的蓝莲花银托胸针,捧着刚在集市上买的新鲜秋海棠和风信子,站在通往栈桥的台阶上向他招手,眼睛因为海面的闪光而眯起来,笑得很耀眼。成群的海鸥鸣叫着,从他高高扬起的手臂后飞过,带来的风掀翻了他的帽子,吹乱了细软的金发。
阿修罗走下斜木板,站在栈桥尽头,海蓝得如同未经稀释的丙烯颜料。
他伸出手臂,恰好抓住风送来的帽子。他举起帽子朝帝释天挥了挥:“我抓到它了!”
帝释天跑下台阶,海风吹满他的衣摆。比他更早扑入阿修罗怀中的是鲜花,冰凉的露水吻着阿修罗的面颊,他伸出手臂,环抱帝释天的后背。
帝释天的声音闷在他胸前的衣褶里:“你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如果你抱得更轻一点就更好了。”
帝释天即刻脱身,散落的花瓣黏在阿修罗的颧骨和侧脸:“抱歉。”
“开玩笑的,已经没有大碍,除了左侧小腿走起路来还有些不便。”
“那我们慢慢走,去雇一辆马车。”帝释天扶着他,“你想先回哪里?”
“你不用回伦敦处理事务吗?”
新一届议院大选刚刚结束,帝释天当选首相,只差任命仪式尚未举行——女王和教会还没选定好日期。一切旧机构都面临重组,阿修罗在印度的码头登船前收到了来自新议会的任命——伤势痊愈后,作为新的军务大臣上任。阿玛拉夫妇的污名也宣告解除,念其意愿而未授予和归还王室头衔——公主的仁慈未曾更变,人民爱她如初。如今她正忙于变卖旧时的宫廷首饰,将钱捐赠给伦敦的孤儿院。
“保障平民利益的法案刚刚开始起草,南亚的商品价格飞涨,社会转型的阵痛总要持续一阵子,事情永远处理不完。今晚宫廷举办庄园改革启动以来的第一次贵族舞会,不过我已向女王告了假。女王还解除了你的骑士团长职务,直到任职军务大臣前,你都可以好好休息。”
“那回庄园吧,比伦敦近些。过几日再回伦敦,向母亲和陛下问安。”
帝释天笑:“孩子们见到你会很开心的。厨房里还有姜汁啤酒。”
女仆向女王递来一张便笺,硬纸笺的角落烫着金莲花枝,花体字迹清秀优雅。
陛下笑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帝释天的告假信,对吧?”
女仆颔首。
“现在出席贵族舞会的确不大安全,他此举明智;只是他一走,宫里又要变得无聊了。”女王叹息,“明日去请阿玛拉夫人进宫,到书房来喝茶聊天——以军务大臣母亲的名义。我有点想念她的樱桃派了。”
他们爬上帕德玛庄园的后山坡。
雨从昨夜开始下,上午,孩子们是打着伞来的,管家太太将他们领入书房,阿修罗和帝释天坐在沙发上朝他们微笑。他们发出尖细的欢呼,又为英雄的绷带和伤痕而流泪,翻出早早做好的薰衣草香囊——他们一直带在身上,预备着随时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帕德玛郡的原野上。
雨在午后停了。
后山坡上的甘菊和环翅马齿苋还没有谢,绸缎一般,自天穹延伸至海湾。湿润青苔的气味,好闻得令人前所未有地热爱生命。藤蔓交络,难以落脚,他们牵着手在花丛在前行,雨露沾湿他们的鞋子和裤脚。
他们一路走到山崖上去,潮声被礁石放大。他们坐下来,坐到花的软垫上,远处的麦田里,白色风车转动,绞弦琴和风笛隐隐发声。他们一直坐到日落,海上的日落是被绛紫色洇皱了的水彩,海天相接之处,银莲花与鸢尾一望无际,海鸥的黑影是新印象派的点彩之笔。
“明年六月有去意大利访问的行程……你愿意一起来吗?”
海风送来帝释天的嗓音。
“那我们得去威尼斯看看普劳特的叹息之桥。”
他听见自己的回答,可是声音脱离唇齿就淡了。
忽然,就好像被一颗石子击起,那些海鸥的黑影一齐展开双翼,大片水花被落日映照,在青紫的海面上泼洒如金。
他们的灵魂会变成候鸟,穿梭如风。
完。
注释
[1]化自横光利一《上海》。
[2]引自埃兹拉·庞德《在地铁站》。
[3]化自里尔克《寻得之物》。
[4]化自里尔克《旗手克里斯多夫·里尔克的爱和死亡之歌》。
[5]引自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6]引自里尔克《白衣侯爵夫人》。
[7]引自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8]引自里尔克《白衣侯爵夫人》。
[9]引自普契尼《Turandot / Act 1:Là sui monti dell'Est》。
[10]化自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11]化自泰戈尔《金色花》。
[12]引自里尔克《寻得之物》。
[13]化自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14]引自里尔克《天使谣》。
[15]引自里尔克《天使谣》。
[16]引自普契尼《Turandot / Act 3:Padre augusto》。
[17]化自泰戈尔《飞鸟集》第二二三。
[18]引自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19]化自里尔克《旗手克里斯多夫·里尔克的爱和死亡之歌》。
[20]化自泰戈尔《吉檀伽利》第三九。
后记
ここまで読んできて、大変お疲れ様でした。
读到这里,陪伴他们二位走完这一程路的各位,辛苦你们了,我表示深切的感谢。
《月桂颂歌》,您感觉怎么样呢?
故事发生在花团锦簇,微风湿润的五月,这是因为里尔克在他的诗作中频繁地提及五月——这个时节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不得而知,但“五月”在里尔克笔下,无疑是美好温柔的代名词。于是我暂且让开篇的镜头对准了五月的幽蓝雨夜与平和早市,《月桂颂歌》的故事便如此开始了它的叙述。写到后面,文中两次出现的《图兰朵》第一幕中的曲目《东方升起月亮》中恰有一句“但四月的花不再开”,我很喜欢这句话,并且越发肯定把文章前半的时间设定在五月是好的。
《月桂颂歌》的开头发表于八月十三日,那时候我的脑海中只有帝释天在幽蓝的雨夜中穿行和蓝紫色流水早市这两个画面,题目是随便起的,至于故事,还没有构思好。但我清楚一件事:以他们原作的人格来说,势必会站在时代漩涡中央,所以不可往日常琐事的方面构想,而一定会走向写政变或战争的大场面的结局。我不擅长写这种大场面,如果真写,算是个自我折磨的大挑战。况且历史向长篇对于读者来说是不讨喜的,我不愿费尽心思地写了个宏大的故事却无人阅读,因此把开头发出去试了试水,果然反响寥寥,我很干脆而理直气壮地放弃把它写完了。
重启的契机是cp30,我需要大约四万的字数来丰富本子,比起写四篇一万上下的文章,完成《月桂颂歌》无疑是更可行的。我试图回溯我重启的日期,却记不清了,大概是十月十二日吧,而完成是在二十六日的晚上。虽然中途因为申摊截止日提前而赶不上cp30了,我依旧在半个月内完成了四万五千字的《月桂颂歌》,时间之短至于桌上的泰国洋兰切花还在开,任务之忙至于月季的修剪一再延后。我边想边写,碰到不熟悉的部分就现查现学现卖。我本来就繁忙,这次创作可以说是自我榨取和掏空的过程,我打开文档奋笔疾书,合上文档又复盘逻辑和表述,走在路上不自觉地笑起来,就连做梦都是修改字句。可以说,我完全浸进去了。当我写到阿修罗中箭时看到金星,看到帝释天在观星阁楼里起舞,看到海鸥起飞那几句,我边哭边笑,上半张脸哭,下半张脸笑,其后整整两天脑子里都是海鸥那句话,盘旋,盘旋,盘旋。我不时发出石矶娘娘吸猫一般的声音在电脑屏幕前捂脸流泪:
“海鸥从帕德玛郡的海面上飞走了!——”
然而写完那一刻却没什么实感,压力和疲劳,都没有从我身上褪去;而满足与达成感,也没有涌上心头。
《月桂颂歌》之中不符合现实世界常理的事情不计其数。比如第三章中阿玛拉在广场上看到的蒸汽钟,参考的是世界上最早的蒸汽钟,它伫立在温哥华,建于1977年,当然不是维多利亚时代可见的;皇家骑士团则相反,是中世纪的东西,维多利亚时代应当已经没有了。帕德玛郡完全是虚构的。战争和政变则更是离谱,已经达到了篡改历史的程度。然而,菜谱却是有考据的,不要看它们的名字非常可爱,实际的相貌看着并不可口。候鸟的路线和战争中涉及的地点等等,也或多或少有现实的影子,可以说是半真半假。我对中国和日本以外的国家的文化知之甚少,请不要相信文章中的一切史实和地理,东方不是真的东方,西方也不是真的西方,它们都是被对方建构的。
虽然《月桂颂歌》有许多很明显的缺点,但我已经完成了本不敢想的大场面和大叙事,我已经感到满足,并且精疲力竭,就好像从生命中剥离了一段出去,现在它要自己活了。
和之前的作品一样,《月桂颂歌》同样使用了很多的回环照应,无论是歌曲、语言、物品、场景还是情节,基本都有前后对应之处,并且在后两章达到回收前言的高峰。
感谢在写作过程中帮助过我的人,鼓励和支持过我的人,感谢送给我里尔克诗集的读者,感谢泰戈尔坚持不懈地被我引用。
再次感谢您读完这漫长的,在五月的雨夜开始,至九月晴爽的海面结束的故事。
狐儿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九日
【修帝/修释】小山高
*ooc
——阿修罗的身材很高。
大约是倒三角的形状,肩膀宽阔,身形也比帝释天壮硕许多。头发……头发也很长,像瀑布一样铺在宽厚的背后,跟着稳健的脚步一荡一荡的。
帝释天喜欢站在阿修罗背后。
借着他们之间巨大的体格差,他可以藏在那片阴影下做一些幼稚的事情——比如用轻柔到几乎不能被发觉的力道悄悄给阿修罗编几股小辫子,比如突然想要忙里偷闲、就抓着没几块布料的衣裳躲进肉体人墙的阴影后……
“你……几岁啊。”
总算抓到他小动作的阿修罗有点无语,又有点不满:“别总躲在我后面。”
“可是阿修罗真的很高嘛。”
帝释天努力为自己辩解,他语气真诚,连带着碧瞳里狡...
*ooc
——阿修罗的身材很高。
大约是倒三角的形状,肩膀宽阔,身形也比帝释天壮硕许多。头发……头发也很长,像瀑布一样铺在宽厚的背后,跟着稳健的脚步一荡一荡的。
帝释天喜欢站在阿修罗背后。
借着他们之间巨大的体格差,他可以藏在那片阴影下做一些幼稚的事情——比如用轻柔到几乎不能被发觉的力道悄悄给阿修罗编几股小辫子,比如突然想要忙里偷闲、就抓着没几块布料的衣裳躲进肉体人墙的阴影后……
“你……几岁啊。”
总算抓到他小动作的阿修罗有点无语,又有点不满:“别总躲在我后面。”
“可是阿修罗真的很高嘛。”
帝释天努力为自己辩解,他语气真诚,连带着碧瞳里狡黠的神色都真挚了不少——可惜他还在那片阴影后。阿修罗看不见他的眼睛,听到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阿修罗是我的太阳,也是我的大树。”帝释天说。
“…………”
他的太阳歪了歪头,一缕才编好的细辫滑到了身前。
“可我更想和你并肩,帝释天……好了,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他将一时恍惚没来得及逃开他抓捕的人从身后捉出来,大手紧紧扣着那只白皙纤细到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不要再让他逃掉了。”
“——阿修罗!!!你怎么可以——”
“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阿修罗冲他挥挥手,说:“作为奖励,我会给你弄一些莲子羹来。”
——骗人。
帝释天看着树底下呼呼大睡的阿修罗想:他不仅没有给我弄来莲子羹,也没有好好在等我,自己还先睡着了。
但他好像又没什么理由应该生气。
因为阿修罗偶尔会微微嚅动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于睡梦间吐出帝释天的名字。
你是因为梦到了我,才会表现得如此安心吗?
想到这个可能,帝释天莫名有点开心。他蹲下来,像着了魔一样,远远盯着战神祥和的模样猛瞧——机会难得,就让他也放肆一次吧。
阿修罗的腹上有一道疤。是前些日子讨伐边境鬼族时,替帝释天挡了一记身后突袭留下的。伤口很深,模样也狰狞,亏得他身体素质过人,最后才仅仅是留了一道疤;
阿修罗的手臂很健硕。他有偷偷对比过,仅仅是那露出来的一小截上臂,就有他的大腿那么粗。他们打了胜仗在营地里围着篝火开庆功宴时,身为军师的他不管怎么躲最后都会被推到阿修罗身边去,再被喝多了酒、醉意上头的战神托着腿弯和屁股架起来,半靠在战神的肩膀上;
阿修罗的鼻梁很挺也很直,只有靠近眉骨的那一段有一小截突起的山。平时看着不明显,但被帝释天那这狗尾草去抖他、受不住痒的时候就会皱起来,现出那截漂亮的线条;
阿修罗的眉毛很浓,活像泼了墨的线条,搭配极有威慑力的一双眼,只需一瞬便可摄人心神……摸他的眉毛的话,阿修罗会生气吗?
帝释天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想。
他太好奇了,又往前蹭了些距离,屏住呼吸伸长了手臂,想要用自己素白的指尖去触碰那对眉眼——但是碰不到。
阿修罗太高了。整个身体都很长,仅仅是这样拉伸开自己,是碰不到的。
——我或许应该再靠近一些。
——……可是那样阿修罗说不定会醒。
——但我真的很想……
一时间,身为天人的帝释天,开始像普通人类一样与自己奇怪的想法天人交战。
这不像你,帝释天。他对自己说。
但很快他就妥协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对象……对象是那个对他有无限吸引力的阿修罗啊。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确信了自己会因为阿修罗的一举一动牵动那朵莲花的心,更何况此时阿修罗是这样安静的、一动不动躺在他面前呢。
所以他再一次小心伸长了手臂,指尖沿着体温比一般天人要偏高一些的下巴开始试探之旅,划过两片线条坚毅的薄唇,然后行至高挺的鼻梁,再到眉间……再到他的心上。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碰到阿修罗的眉毛了。
如想象中一样柔软的手感,比黑猫柔亮的皮毛还要顺滑,手感好到令他爱不释手。
他摸得上了瘾,沉醉其中,连阿修罗的眼睫动了动都没发现——
“哇啊!!!”
突然被人捞起来,帝释天惊呼一声。
“阿修罗——!你做什么?!”
“……我才是要问你,你在做什么。”
阿修罗的语气带着一点点还没睡饱的疲倦。最近战事连天,他身为主将更是得不了闲,还是趁着今日帝释天那支后勤小队要去采买物资的空挡,才来偷闲打了个盹。
也确实是像帝释天看见的那样,他在梦中念了帝释天的名字,因为又莫名地梦到了帝释天在开满桔梗的原野上无声与他道别的一幕……然后,就感受到了嘴唇、鼻梁、和眉心上频繁传来的痒意。
怎么?这边境的地方难道还有不怕他的毛头小子?
阿修罗登时起了兴趣,索性继续装睡任由那人动作。可没想到那人却越来越过分,摸了眉心还不够,还用那种撸猫的手法摸他的眉毛——!
于是他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大手一抓,将扰人清梦行动的始作俑者抓了个正着。
——好嘛。
他就该在感受到那额外柔软的指尖和一点点令人安心的气息时,确信来者是帝释天的。
“几岁啊你。”
“………………”
不说话就算了,帝释天怎么还……还脸红?
阿修罗想了想。
“你要亲我啊?”
他的小莲花在他的桎梏中沉默着不说话——对了,我比帝释天高很多。他这样和我说话,估计是不太舒服的。
于是他又将人往上掂了掂,举高了一点。
这回他们的视线平行了,帝释天那双清澈的碧瞳也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没有。”
帝释天被阿修罗毫无掩饰的炽热目光逼得开口了。
“我只是……想摸摸你的眉毛。”
“哦。”
阿修罗点点头,又问:“那你摸我嘴唇干什么?”
“…………”
帝释天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试探你。”
“哦,试探啊。”
他又把人抱得离自己近了一点,两眼盯着帝释天猛瞧,直到这人因为实在无处可逃了不得不与他对视,才继续道:
“现在试探也试探完了,眉毛也摸到了……”
“——帝释天,你到底要不要亲我啊?”
听说平安京反派都有漂亮老婆
是抱来的梗,ooc预警
cp酒茨,修帝,光切,童缘,须蛇
安倍晴明召开了一个反派茶话会。
“为什么要开这种会?”来得最早的夜刀神真的很好奇地想知道答案。
安倍晴明悠然自得地坐在茶桌旁,沏上一壶茶:“为了让大家交流交流感情嘛,向大家弘扬一下我们平安京的宗旨。”
“什么宗旨?”刚刚到的鬼童丸随便地挑了个上座坐下,“永远在被毁灭的路上,但永远不会毁灭?”
“咳咳,”安倍晴明虽然觉得他说的挺对的,但为了维护平安京的尊严,还是努力找补道,“是开放包容啦,既然以后都是要在一起共事,那就都是一家人,这是为了让各位反派们……啊不,是朋友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以后也能...
是抱来的梗,ooc预警
cp酒茨,修帝,光切,童缘,须蛇
安倍晴明召开了一个反派茶话会。
“为什么要开这种会?”来得最早的夜刀神真的很好奇地想知道答案。
安倍晴明悠然自得地坐在茶桌旁,沏上一壶茶:“为了让大家交流交流感情嘛,向大家弘扬一下我们平安京的宗旨。”
“什么宗旨?”刚刚到的鬼童丸随便地挑了个上座坐下,“永远在被毁灭的路上,但永远不会毁灭?”
“咳咳,”安倍晴明虽然觉得他说的挺对的,但为了维护平安京的尊严,还是努力找补道,“是开放包容啦,既然以后都是要在一起共事,那就都是一家人,这是为了让各位反派们……啊不,是朋友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以后也能更好地一起战斗嘛。”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个茶话会里?”源赖光很不解,“我也是平安京的阴阳师啊。”
“你还有脸说,”安倍晴明表面温和有礼,实际上非常想翻白眼,“你做的那些事哪里不像反派?”
“我不过就是用术法制造了几个服从我的式神,为了人类的伟大复兴而战斗……”源赖光细数自己的事迹,似乎还有些骄傲自得。
“得了吧,”源赖光宣扬他伟大的理念的打算被酒吞的到来打断,“用欺骗无辜的妖怪的手段得到的成功,也算不得伟大。”
他罕见地没坐鬼王座,而是纡尊降贵地在晴明的茶桌旁坐了下来,再不爽地看了一眼源赖光:“你忘了鬼切恢复记忆之后是怎么样恨你的吗?居然让他屠戮自己的鬼族同胞,你还觉得你配不上反派的称呼?”
“鬼切有你这样的朋友为他打抱不平,我很是欣慰啊!”源赖光没有因为酒吞的话感到难堪,而是露出一个微笑,似乎真的为鬼切高兴。
“什么?”纵使是鬼王,也被源赖光的厚脸皮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鬼切现在愿意原谅你那是因为他心大,你可别觉得是你有什么见鬼的人格魅力。”
“挚友说的对,”茨木跟在酒吞身后走了进来,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姓源的,汝要是以后对鬼切不好,吾与挚友定不会让你好过!”
“茨木?你也来了!我记得你好像不在反派茶话会的邀请名单上啊……”晴明疑惑地拿出名册,疯狂翻了起来。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酒吞拍拍身边的座位,招呼茨木坐过去,“他对这茶话会很有兴趣,就也顺道来看看。”
茨木高兴地蹦到他挚友身边的座位,因为挚友主动叫他而兴奋不已,又有些局促,感觉怎么坐都可能挤着挚友。
“好好坐着吧。”酒吞无奈地看着已经在旁边换了好几个坐姿的茨木,把手放在茨木腿上按了按,示意他坐好,茨木才终于安分下来。
“不过晴明,”酒吞安置好茨木,就像没发现众人没眼看的表情一般,自如地问,“我为什么也在你的反派名单上?明明每次平安京被侵略,都是我在帮你。”
他对茶桌旁坐的其他几位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疑惑。”姗姗来迟的阿修罗说。
晴明无语,晴明委屈。他总不能直接开口说是因为酒吞在剧情一开始为难他所以在反派名单上写了,而阿修罗是因为放大招的时候经常丧失理智鲨自己人吧。
“呃,这个这个,”他艰难地开口,心底暗骂自己为什么当初想不开要给自己挖坑,“就当是大家一起坐下来交流交流感情嘛。”
“既然没什么大事,”阿修罗说,“我就先走一步了,帝释天还拜托了我喂鹅呢。”
“你们还养了鹅?”夜刀神好奇,“不过他为什么不能喂啊?”
“我这不是看他整天处理天域事务太累了,就帮忙分担一点罢了。”阿修罗解释道。
“你们感情真好。”夜刀神感叹道。
“那是,帝释天真的是很贴心,他不喜欢吃辣,但因为我喜欢还特意给我做魔鬼椒的菜,叮嘱我回去吃……”阿修罗赞叹一番,起身拜别道,“不多说了,告辞。”
“晴明,看来你人缘不行啊。”鬼童丸注意到晴明话都没说一句就放走了一个,嘲笑道,“要不要请小缘来帮你结个缘?我可以帮你在她面前说两句好话。”
“说到这个,你们最近进展怎么样?我听说你前一阵在追求她。”夜刀神问。
“已经追到了,”鬼童丸脸上的嘲笑一扫而光,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光辉,“交往后的小缘真的好可爱啊……”
鬼童丸托着腮,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多半是在想他的亲亲女朋友。众人对这一副痴汉脸不忍直视,纷纷感叹以前那个酷炫狂魅的鬼童丸到哪里去了。
酒吞一看阿修罗话说没两句就走,也坐不住了:“那我和茨木也先走了,我们还有事。”
“什么事啊挚……”茨木睁着灿金色的眼眸疑惑地开口,但随即就被酒吞捂住了嘴。酒吞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搂过茨木劲瘦的腰肢,大有一副无论安倍晴明答不答应都要走的架势。
“……好吧。”晴明只得答应,不答应他怕自己的院子被拆了。
酒吞放下捂住茨木嘴的手,但另一只手仍虚搭在茨木腰上。他们并肩离席,远远地听得茨木絮絮地说:“挚友刚才说的事,可是前日答应的要与吾切磋?挚友实力这几日精进不少,吾定当全力以赴……”
“好吧好吧,就依你,”酒吞答应了,想是这几日被茨木的切磋要求无可奈何,“不过得先去陪我喝酒。”
鬼切在门口与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不耐烦地问源赖光:“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不是说好的今天去给我配个新刀鞘吗?”
“走走走,”源赖光见小男友找上门来了,连忙站起身,对晴明道,“那我也走了啊晴明,改天再聚吧。”
“你们别看他那个样子,”源赖光神秘兮兮地靠近晴明和夜刀神说,“其实心里还是很黏我的。”
“快点。”鬼切靠着门框,又向里屋催了一声。
“来了。”源赖光对晴明眨眨眼,笑着大踏步向鬼切走去。
转眼间屋里就剩下了晴明和夜刀神,鬼童丸也不见身影,估计是找缘结神去了。
晴明:……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没对象是不。
夜刀神感慨道:“同样是反派,我怎么没有漂亮老婆?”
晴明无言以对。
人都走光了,晴明只能拿了名册准备下一次的反派大会,他这次去找了八岐大蛇,希望他能下次开会时镇个场子,其他人也没那么快溜。
“我不去。”平安京第一反派八岐大蛇看了看他的名册,简洁明了地说。
“为什么?”晴明诚恳地问,心中在骂娘。
“很简单,”蛇神把手中的名册翻的哗哗作响,足以看出他的不高兴,“这里面一大半都是和我合作后又跑了的,不想见。”
须佐之男把名册从八岐大蛇手里解救出来,还给了晴明,不容置喙道:“他说不去,那便是不去了。”
“既然不去了,”他转身安抚地抚上正在生闷气的蛇神的手背,轻笑道,“是不是就能空出时间来陪我做点什么了?我可是听说你这一千年一直在怀念‘故人’呢。”
八岐大蛇羞恼地瞪了一眼他,想把手抽出来,不料却反被须佐之男擒住,强硬地扣在怀里。
须佐之男轻吻了一下蛇神红透的耳尖,难得还记得有人在,于是对晴明一点头:“我们还有事,恕不远送。”
这反派大会还是不开了吧,晴明疲惫地合上被八岐大蛇翻得皱皱巴巴的册子,他怕自己禁不住接二连三的暴击。
再看看一旁被震惊到的夜刀神,晴明还是好心地解释道:“咳……八岐大蛇这情况不一样。”
“他是别人的漂亮老婆。”
【SC】打架不要打头发啊!
削头发扣车漆文学。
活着也行。
死了也没事。
——这是克劳德·斯特莱夫现在的生活准则。
随着时间的推移,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金发青年那张秀气脸蛋似乎变得越来越难因为某些事起波澜。那双蓝绿色的眼眸仍然如同欧珀石一般流光溢彩,美丽到让人心碎,但是却如同人偶的眼珠一般麻木死寂,甚至连轻微的转动都成为奢侈场面。
显而易见,萨菲罗斯是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的。现在不管他再怎么精心为克劳德准备绝望的礼物,也不会得到令他满意的回应了。他的人偶不再随着他指尖的操纵线起舞,只会在他的刀尖下突然打断战斗,然后优先回复快递客户的电话。
萨菲...
削头发扣车漆文学。
活着也行。
死了也没事。
——这是克劳德·斯特莱夫现在的生活准则。
随着时间的推移,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金发青年那张秀气脸蛋似乎变得越来越难因为某些事起波澜。那双蓝绿色的眼眸仍然如同欧珀石一般流光溢彩,美丽到让人心碎,但是却如同人偶的眼珠一般麻木死寂,甚至连轻微的转动都成为奢侈场面。
显而易见,萨菲罗斯是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的。现在不管他再怎么精心为克劳德准备绝望的礼物,也不会得到令他满意的回应了。他的人偶不再随着他指尖的操纵线起舞,只会在他的刀尖下突然打断战斗,然后优先回复快递客户的电话。
萨菲罗斯越来越不满。
比起这种平淡的神色,他更愿意看到克劳德倔强中犹带泪色的双眼。愤怒和痛苦也是绝佳品味的一种——唯有毫无所动,这种反应几乎要让习惯从容戏谑的片翼天使感到恼火。
又在生命之流窝了几天后,萨菲罗斯再次出现时,唇角的笑意似乎比之前那段时间要高出两个像素点。
克劳德完全没有注意。他只是机械式地抬眼,机械式地发现萨菲罗斯,机械式地拍掉肩膀上的鸟毛,机械式地抽出组合剑一个跳劈——然而这次,萨菲罗斯既没有高高举起正宗串过对方的肩膀,也没有等在原地享受克劳德对自己的杀戮,而是微微一个闪身...但是并没有完全躲过去。
组合剑被拆开的其中一把顺着萨菲罗斯随动作扬起的发丝气势汹汹地袭来。只听一点细微的风声,那头如同月光一般柔婉明亮的银发直接断掉一大截。被削掉头发的萨菲罗斯立在原地,一边发丝仍是长的,另一边长度则直接到了下巴处,与那张俊美面孔对比显得格外滑稽,像是一只在外面受到蹂躏狼狈无比的高贵品种猫。
金发青年似乎愣住了。
他停下了战斗。
其实克劳德根本没有对准萨菲罗斯的头发——谁家正经宿敌打架会打头发啊!但是在萨菲罗斯刻意的动作下,这点戏弄最后还是成功了。现在的克劳德看起来就像是无措的小狗,不得不说,他甚至有点伤心的样子。
银发青年久违的从克劳德脸上看到那些细微且充斥着趣味的表情。对方先是睁圆了眼睛,然后抿了抿唇,如果不是长时间的时间洗礼令克劳德的面部肌肉记忆都变得陌生起来,说不定他真的会哭一下。
“怎么会....”金发青年喃喃,然后十分努力地去瞪萨菲罗斯,“你的杰诺瓦拟态呢!快让它长出来啊!”
“我不想。”萨菲罗斯说。
“什么——”
“你看起来很痛苦,”萨菲罗斯施施然道,“而我享受你这份痛苦。”
他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
“我...”克劳德下意识想否认。
久违的情感起伏开始在那颗已经逐渐失温的心脏流动。
他不由得去看萨菲罗斯。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萨菲罗斯的脸了,似乎在一点点失去一切后,绝大部分东西变得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浑浑噩噩地行走在盖亚上,恍恍惚惚地过着每一天,也没有心思去注视宿敌那张美到几乎带着点邪性的脸。
然而再此被吸引注意时,克劳德却发现萨菲罗斯和最初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头该死的,被自己破坏完美的银色长发,他应该和神罗的海报没有一点区别的。
克劳德突然有些自厌自弃。
他说不出大致的情感过程,只是心态重新回到了那种喜欢逃避的时候。也不愿意再多看这被狗啃了一样的乱发,金发青年急匆匆地骑上芬里尔,离开了犯罪现场。
——这应该叫落荒而逃。
萨菲罗斯捻着发尾,愉快地下了定义。
众所周知,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萨菲罗斯的品质相当恶劣,但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就连缺德的样子也别有风味。换种说法就是,你的道德比较松弛,但是你的相貌又弥补了这一部分。
自从上次之后,萨菲罗斯似乎找到了新的撩拨克劳德的赛道。
或许他可以直接使唤克劳德做这做那儿,不然就割头发——但是同样的招数做出来未免太过无趣。
于是等到最近已经无比警惕的克劳德再次见到从天而降的片翼天使后,就像见了鹰的兔子,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次萨菲罗斯又要做什么,但是本能在告诉他最好快点逃——可惜只要萨菲罗斯不愿意放过他,就算克劳德原地换个星球也不会起作用。
萨菲罗斯笑了。
这种笑不同于那种浮于表面的似笑非笑,而是一种极其暧昧的弧度,就好像有糖浆顺着那沟陷缓缓流淌。他逐渐靠近克劳德,高挑的身躯把可怜孩子都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已经恢复常态的银色发丝被风吹起,划过克劳德的鼻尖。
克劳德感到了一种危险的氛围。他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氛围,只觉得萨菲罗斯抬起抚摸自己面颊的手指轻柔到几乎带着点情色的意味,冷冷的皮革让他心里发紧。
“我为你带来了新的苦痛....你会喜欢的,克劳德....”银发青年面上的笑容越来越艳丽,几乎要流淌出毒汁。
克劳德猛地变色,眉尖一动:“等等,你——”
萨菲罗斯:“这次我要扣掉芬里尔的车漆。”
克劳德:“...?”
鲁迅曾经说过,如果你说屋子太暗,要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萨菲罗斯显然精通拆窗效应。
因为他的宿敌大惊失色,嘴角抽搐几下后,最后选择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扣我吧,别扣车。”
鲁迅还说过,孩子们,上面那句话我真的说过。
而萨菲罗斯做出什么选择呢——
或许是在芬里尔上面扣克劳德吧。
彩蛋是被爱丽丝制裁的老萨。
【SC/ZC】萨菲罗斯你不要脸
(ooc预警)私设克劳德没进神罗且和扎克斯青梅竹马
“我跟你们说,克劳德真的超级可爱的,我记得有一回啊,我为了摘苹果从树上摔下来,他看着我的伤口哭的哟,我可心疼了。”扎克斯又开始逮着周围的人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和青梅竹马的那点事儿了。
这已经是萨菲罗斯不知道第几次偶然听见扎克斯炫耀他的青梅竹马了,说实话,很烦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扎克斯一刻不停的叨叨。
关于从树上摔下来,青梅竹马哭这个故事大概说了有278遍了,你问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因为很凑巧的每一次扎克斯逮住一个可怜人叨叨的时候萨菲罗斯就刚好出现在附近,就这么操蛋的凑巧。
要说最受荼毒的人,毫无疑问,一定是离扎克斯最近...
(ooc预警)私设克劳德没进神罗且和扎克斯青梅竹马
“我跟你们说,克劳德真的超级可爱的,我记得有一回啊,我为了摘苹果从树上摔下来,他看着我的伤口哭的哟,我可心疼了。”扎克斯又开始逮着周围的人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和青梅竹马的那点事儿了。
这已经是萨菲罗斯不知道第几次偶然听见扎克斯炫耀他的青梅竹马了,说实话,很烦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扎克斯一刻不停的叨叨。
关于从树上摔下来,青梅竹马哭这个故事大概说了有278遍了,你问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因为很凑巧的每一次扎克斯逮住一个可怜人叨叨的时候萨菲罗斯就刚好出现在附近,就这么操蛋的凑巧。
要说最受荼毒的人,毫无疑问,一定是离扎克斯最近的人,没错,那个人就是扎克斯的师傅,安吉尔,荼毒到了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一刻不停的被迫听了整场任务的程度吧,真可谓是闻者心酸听者流泪,你问萨菲罗斯又是为什么知道?因为好巧不巧他也在这场任务里。
关于这场任务可以称得上是安吉尔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场任务,甚至压力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自己非常看好的徒弟,他没想到,扎克斯怎么那么能说,而且他好像从他和克劳德认识的时候就开始说了,安吉尔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克劳德三个字。
你问萨菲罗斯,不知道咋滴,这家伙好像对克劳德蛮有兴趣的,每次扎克斯开始他的回忆这人就非常精准的出现在附近,然后津津有味的听了一遍又一遍,有些小兵觉得,自家这位将军说不好已经对扎克斯和他青梅竹马的日常生活倒背如流了。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般这种日子就是扎克斯出发逮住一个可怜人叨叨,然后某位银发将军“刚巧”出现在附近继续津津有味的听的日子。
可今天好像发生了点别的啥,因为一整天扎克斯都状若狂喜的拿着一封信到处溜达,而且眼睛一刻不离自己手中的信。
于是有人不开心了,为什么不开心呢,因为他想听克劳德6岁时候的故事,上次已经讲到5岁了,被迫不能听到后续的萨菲罗斯很不开心,所以仇视上了扎克斯手里的信。
“扎克斯,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拿着一封信不停的看,是谁寄来的?”萨菲罗斯带着假笑,状似关心的询问道,就差没抢过信逼着扎克斯讲克劳德的事了。
“哦哦,萨菲罗斯,就是,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哦,我的青梅竹马,就是克劳德,过两天要来神罗看我了,据他所说,是他的妈妈克劳迪娅夫人带着他来米德加生活,所以我又能经常见到他了,真是太好了。”扎克斯回过神,面露羞涩的说道,说实话,在萨菲罗斯眼里看来,扎克斯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羞涩样子是在辣眼睛。
但是他嘴里的消息却让他嘴角加深了几分,克劳德要来米德加了,真是个好消息,那是他亲手写的信吧,不错,找机会拿过来吧。
这么想着的萨菲罗斯就连微笑都真诚了几分,可怜的扎克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就这么被一只大灰狼盯上了。
【FF7】天使是由糖、陆行鸟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组成的(上)
Summary:扎克斯在晋升二等兵的这一天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居然是一颗召唤魔石。虽然他并不认识寄件人爱丽丝是谁,但,好吧,召唤魔石是个稀罕玩意,为什么不先去训练室试试呢?
Note:隔壁卡文,来写点萌的。无CP,克劳德中心,爆改时间线。
AC云因星痕症与亚祖的偷袭导致身体急速劣化死亡,人们对云的怀念引发了盖亚的共鸣,为了让他的灵魂获得安宁,盖亚将他变成了一颗召唤魔石传送到了过去。
全文5.1w,因lof一次性只能发布五万字超额,裁剪成上下两端,请各位看完以后跟着合集看下篇,祝阅读愉快!
1
和萨菲罗斯战斗的节奏一向都是急速的。巴哈姆特、治愈之雨、片翼天使的降...
Summary:扎克斯在晋升二等兵的这一天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居然是一颗召唤魔石。虽然他并不认识寄件人爱丽丝是谁,但,好吧,召唤魔石是个稀罕玩意,为什么不先去训练室试试呢?
Note:隔壁卡文,来写点萌的。无CP,克劳德中心,爆改时间线。
AC云因星痕症与亚祖的偷袭导致身体急速劣化死亡,人们对云的怀念引发了盖亚的共鸣,为了让他的灵魂获得安宁,盖亚将他变成了一颗召唤魔石传送到了过去。
全文5.1w,因lof一次性只能发布五万字超额,裁剪成上下两端,请各位看完以后跟着合集看下篇,祝阅读愉快!
1
和萨菲罗斯战斗的节奏一向都是急速的。巴哈姆特、治愈之雨、片翼天使的降临与克劳德与半空中释放的极限技超究武神霸斩如同时间非常紧凑的电影一样连续发生。就在蒂法觉得一切结束,可以上前与曾经的同伴们再一次为克劳德道上祝福的时候——
枪响了。枪声划破了天空,一瞬间将蒂法的耳边声音震得发昏,她仿佛回到了那些夜晚,母亲病逝时烛火照应在医生无奈的脸庞上,尼布尔海姆的烈火将一切烧为灰烬的废墟,漆黑夜幕下圆盘坠落的冷白切口,白光化为子弹,将她金色的太阳击沉。蒂法看向一旁的同伴,他们的脸色同样是僵硬的。蒂法没有超能力,可那一瞬间她心底有一种她不愿相信的预感,她同样直觉般的感觉到,雪崩的同伴们有着同样不幸的预感。蒂法一瞬间动了起来,她几乎是破音一般的大喊:“文森特,尤菲,快去找克劳德!”
文森特和尤菲是队伍中行动能力最灵活的,前塔克斯和忍者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从混凝土与钢筋构成的废墟丛林中穿过。剩余的人紧随其后,巴雷特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那个敌人的卑劣,凯特·西实时为所有人不停播报文森特和尤菲去到了哪里,席德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叼在嘴上的香烟都咬断了滤嘴,那那基不断的利用自己的嗅觉尝试捕捉克劳德的气味。一路上的人们都多多少少认出了他们,人们知道雪崩在追寻什么,他们为雪崩指路,告诉大家文森特和尤菲去了哪里,还有一些人带着医疗物品也跟着一起走,人群恍若喧哗却沉默的河流,向着金色太阳落下的地方前进。文森特和尤菲的速度很快,凯特·西马上为大家播报了尤菲在手机中发出来的消息:“克劳德找到了,他在教堂。”他啊了一声,声音低落了下去,“……这样,好,我知道了。”
蒂法听懂了,同伴们听懂了,人们也听懂了,哀伤在幸存者中流淌。太阳落下,黑夜降临,灯光闪烁,烛火微明,他们终于来到了教堂,文森特与尤菲站在门边,等待大家的到来。大门早在灾厄的碎片降临的时候就被打坏,那场降雨带来的生机在木质大门的碎片中生出一小段常青藤,原本教堂中神像所在的地方是个坑洞,后来被爱丽丝种上了花朵,那些美丽的花此时遍布了教堂的很多地方,而那个神像所在的破洞此时盛满了清澈的水。克劳德·斯特莱夫依靠在池水边,好似小憩一般,他身上有着翅膀,和灾厄不同他的羽毛是柔和的纯白,背后有,耳后有,羽毛散落一地,浮在池水上,衬在花朵旁。
“……那一枪太致命了,直接加速了克劳德身体内星痕引发的劣化。”文森特说,前塔克斯万年平稳的声线出现了些许波澜,“爱丽丝引发的治愈之雨治愈了星痕,可短时间内急速衰弱的器官依旧致命,他走了。”
劣化,这是WRO最近在调查神罗特种兵计划的残余资料中记载的东西,劣化者会迅速产生器官衰退、情绪异常、恢复能力大幅下降等情况,最标志性的劣化迹象便是患者身上会出现翅膀等增生附肢。蒂法恍惚地感觉到麻木,强烈的悲伤彻底击碎了她维持住的坚强,她的家、爱、太阳又一次失去了。人群中传来哭泣的声音,啊,英雄逝去,朴素的人们为保护了他们的英雄献上最微不足道的尊敬,他们没有机会成为英雄的助力了,只能为他送行。
蒂法和文森特帮忙架起了克劳德,将他从水池中拖了上来,这才发现他的小腿处还有一对翅膀,只是那太小了,像是刚破壳的雏鸟的翅膀,只有树叶大小,覆盖着一层柔软的绒毛,还未长到生出羽翼的阶段——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帮忙整理教堂的人们开始捡起那些羽毛,为他们的英雄收拾一个体面的沉睡地。其中有一个人,治愈之雨降临的时候并没有淋到,身上仍然带着星痕,他捡起羽毛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那羽毛竟然化为白光,如春风一般轻柔的将星痕拂去,在这里死亡与救赎同时到来。那白羽不是灾厄,是润暖的生命,蒂法那被剧痛麻木的心竟然活了过来一般。金发剑士的身体慢慢泛起绿色的光点,他要回归星球了,在那绿色的萤火中,蒂法向着水池跪下,人们也跪下,在教堂外张望的孩子们也低着头,在此时,所有幸存的生命向着生命之流祈祷。
向着神,人们唯一的造物主,世界上所有生命的母亲,伟大的盖亚啊。请您温柔的带走我们的英雄与兄弟,请您照顾我们的孩子与战友,请您爱他、怜惜他、指引他,请您让他自由,让他那些翅膀成为真正能够让他翱翔蓝天,甩开荆棘的力量,灵魂能够前往自己所爱的乐园。
克劳德·斯特莱夫,将永远的计入人类的历史,成为世界记忆中的一部分,他会世世代代为人所爱。那庞大的群体记忆在生命之流中掀起巨大的洪流,盖亚看到了他,生命所爱即为盖亚所爱,祂将那年轻疲惫的破碎灵魂聚集,除去灾厄篡改的污渍,用星球武器作为支撑将他填补,而后化形,变为一颗漂亮强大的召唤魔石。召唤物皆为星球记忆的投影,每一个召唤物都是星球羽翼下庇护的战士,他们永远不会死亡,与星球之流中永存,将和盖亚一起见证一切的可能性。这只是基础,盖亚觉得仍然不够,克劳德·斯特莱夫值得祂做更多。祂在金发剑士的记忆中寻到了他心中那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伤口的起点在尼布尔海姆的火焰中——破碎的梦想,永远错过的母亲,以及被交托的荣耀。
啊,没错,星球的英雄值得一个完满的结局,他应得世界为他授予一个奇迹。
2
今天是扎克斯正式晋升二等兵的日子,他兴致勃勃领了新制服,正打算回去把衣服换了接几个任务练练手的时候又被库管叫住了,库管给了他一个快递小盒。负责管理财务的库管不仅管理特种兵们的物资,同时也负责他们的信件和快递代收,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信件寄过来的时候特种兵正好外出导致错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敌人故意寄炸弹过来造成伤亡,不管是什么快递都要经过扫描和检查。
扎克斯结果快递盒,看了眼上面的寄件人。爱丽丝?他在脑海里面过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认识有那个姑娘叫爱丽丝。库管递快递过来也没说什么,这说明扫描肯定没问题。
说不定是自己的粉丝呢?扎克斯颇为自信地猜想,便将快递盒一块儿带回了宿舍。他先是试了试自己的二等兵制服,对着镜子照着看看,砸吧嘴琢磨了一下,不行,二等兵制服的颜色还是太难看了,不衬他的帅气,果然还是一等兵的很好看一些,还是要更加努力啊!看完了自己的新制服,扎克斯把目光挪回了那个快递的木盒子,那盒子不大,也很轻,晃了晃没有什么东西摇摆的声音,盒子上贴的贴纸除了寄件人的快递,在寄件类型那里写的则是‘礼物’。
“那么,揭晓答案吧。”扎克斯找了一把小刀拆开盒子边缘的胶带,打开了快递盒。内容物非常简单,一块鸡蛋大小的红色魔石,它被一条粉色缎带系着,碎花布头把快递盒其他地方填满,没给它晃动的空间,难怪摇晃盒子没有声音,与之同在的还有一小张备忘贴,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到:‘给扎克斯·菲尔,找个地方召唤他吧,这是一位老朋友。’
这话就让扎克斯更云里雾里了,老朋友?他连魔石都是来到神罗加入特种兵以后才接触到的,召唤魔石更是还没有系统的训练,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召唤物是自己的老朋友呢?
想不明白也没事,扎克斯向来有个优点,那就是绝不钻牛角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先行动!原本打算趁热打铁去接几个任务的计划取消,先去VR训练室试试这个召唤魔石的效果如何。召唤魔石说实话,他没用过,特种兵的专业课上学到过,也见杰内西斯用过,魔石都是用魔力激活以后就行了的吧,还能有什么难度,走起。
VR训练室需要登记使用者,扎克斯刚打开系统查看登记名单,就看见了自己的导师安吉尔的名字,顺带另外两位1st萨菲罗斯和杰内西斯都在此列。看来他们又在切磋了,三位1st经常这样。粉丝俱乐部里面有狂热粉丝大胆猜想过三位1st实际上是神罗的‘圣三一’,特种兵的三巨头,他们有自己的秘密协会来掌控特种兵的方方面面——好吧,当事人之一的徒弟扎克斯可以证明,这是彻头彻尾的造谣,三位一等兵实际上并不掌控兵权,特种兵的管理权限就在特种兵部门的主任拉扎德手上,主管命令叫他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谣言也不全是错的,一等兵们确实有着一些自己的‘秘密小茶会’。战士之间交流的方式当然是战斗,就扎克斯所知道的,三位一等兵似乎有个不成文的小规定,是三人分开出任务以后回来就一定要先找个地方打一架,打完了再去别的地方聊点乱七八糟的。可能是安吉尔的工作室,或者是一等兵们的自助餐厅,也可能是训练室的一角,在安吉尔开始指导扎克斯以后,还增加了全新的一等茶话会过场CG:安吉尔负责训狗,另外两人负责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扎克斯进入训练室,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杰内西斯一脸不爽的挽着自己风衣的下摆,那被切了很大一个豁口。罪魁祸首明显是站在一旁心情不错的白银将军,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眯起,嘴角也愉快的上扬着。让扎克斯想到老家的猫,它把瓶瓶罐罐从桌子上推下去的时候也是这么无辜的模样,嗯,这个念头可不能让将军知道。
“安吉尔!”扎克斯向站在两人身边的导师打了招呼。
“扎克斯。”安吉尔回应道,他打量了一下扎克斯的新制服,“恭喜顺利晋升二等兵,但是不能就此放松——”
“要戒骄戒躁,勤加练习。我知道啦安吉尔,这不就来训练室了嘛。”扎克斯预判了自己导师的规训,主动询问:“有什么新的训练计划吗?”
安吉尔刚刚结束一个长期外派任务,留下来的训练计划在扎克斯已经晋升的现在已经不再完全适用,他点点头说:“过两天才规划好,目前你先按照原定计划训练,不过今天似乎不是训练日?”
训练计划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安吉尔记得按照规律今天没有什么功课要做,是给小狗的放风时间。扎克斯倒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地拿出那颗召唤魔石:“其实是有人给我寄了一颗召唤魔石,我想要来训练室试试看。”
这一下就钓起来了杰内西斯的胃口,他也不再纠结自己被划破的衣摆,看了过来,颇有兴致地开口:“什么样的召唤?”
“不知道。”扎克斯老实回答。
萨菲罗斯同样眯着眼看着那颗红色魔石,问了另一个问题,“是谁寄给你的?”
“不认识。”扎克斯诚恳回答,“寄件人上写着爱丽丝,我不记得自己有哪个朋友叫爱丽丝或是绰号是爱丽丝。随着快递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她似乎希望我召唤一下。”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寄给了你一个全新的召唤魔石,并要求你试试?这听上去不仅仅是可疑的程度了。”杰内西斯如此评价,可他下一句话又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但召唤魔石至今无法人造,有人试图让你召唤什么来害你的可能性不高,不妨就试试。”
安吉尔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或许是那个召唤物本身比较难以控制。”
“那就将它打到召唤取消就行。”萨菲罗斯倒是不置可否。
这话很狂,但就是事实。神罗最高战斗力的三个人都在这里,光是萨菲罗斯一个就从无败绩,三个一等兵同时出手更是从未发生过。即使杰内西斯这个魔石的资深使用者,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召唤物的限制很大,不熟练的召唤者自然无法发挥它的全部实力,也没有哪个召唤物算得上无人能敌,毫无破绽。
这就这么定下了,扎克斯把魔石装在自己目前用的大剑上面,开始召唤。果然,召唤魔石的基础使用方式与普通魔石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随着魔力的输入,红色的魔石发出光芒,一道身影随着光芒出现。
那是一名看上去年龄不大的金发年轻人,身高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模样;发型和扎克斯一样夸张,倔强的尖刺像是陆行鸟的头毛一样不羁;与一等兵非常相似的黑色装束,单边的肩甲和袖套让特种兵非常疑惑,为什么只有一边?肩甲上的狼徽章和耳朵上单边的狼耳钉也很扎眼,一把大得能和破坏剑媲美的大剑挂在腰后;然后他的翅膀,女神啊,他有翅膀。一对巨大的翅膀在背部,大到足够将他的身体完全盖住,一对较小的在耳后,大小只是刚刚好可以伸到眼前像是面具一样盖住他的上半张脸的程度,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盖住他上半脸的那对翅膀展开,一对闪烁着魔晄色彩的蓝眼睛出现在他们眼前。
召唤物眉头紧锁,竟然开口说话了:“……扎克斯?”
“你认识我?”扎克斯有点愣。
没有等到回答,因为当召唤物将目光后移看到其他人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俯身,抽剑,移步瞬息之间就越过了扎克斯,金属碰撞的嗡鸣声在扎克斯的耳后响起。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放慢了,扎克斯回头,发现萨菲罗斯不知何时握住了正宗,接住了金发剑士这突然的袭击,正宗与大剑刀锋抵在一起角力僵持不下,拼力量萨菲罗斯居然没赢。
“你……”萨菲罗斯开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金发剑士再次出招。他竟然从自己那把大剑的侧面又抽出一把剑,砍向萨菲罗斯毫无防备的侧面。刀光刺目,萨菲罗斯那双裂缝状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打算用护腕去挡。
更快一步拦下那把剑的是杰内西斯,另外两位一等兵可没有发呆,发现召唤物行动的时候他们也动了起来。杰内西斯挥剑拦下攻击,安吉尔从后方一个跳劈下来,成功将金发剑士逼退。金发剑士在退后以后竟然还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有人突然和萨菲罗斯并肩作战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仅仅是第一个回合的交锋,特种兵们就能确定,眼前这人的战斗经验绝对不低,力量速度都与一等特种兵比肩——那双魔晄眼难道是真的?可一个特种兵怎么会成为召唤物?
战场瞬息万变,金发剑士显然是最会抓住战斗中一闪而过破绽的人,他并没有因为另外两人的加入而退缩,再一次挥舞双剑而上。三位1st都不需要对话,马上各自进行了行动,杰内西斯身上魔石闪耀,火焰扇形挥出识图限制金发剑士的行动,安吉尔扛着大剑从火焰的另一边迈进,萨菲罗斯正宗架势摆起。可金发剑士居然不避开,他的武器上闪烁起杰内西斯怎么也没想到的魔石光辉——怎么会有召唤物自带魔石?——屏障、魔法墙瞬间落下,施法速度一点都不比杰内西斯慢,有双重减伤的屏障魔法在他直接无视了火焰的夹击,大剑又一次架住了正宗,另一把剑被他反手隔开安吉尔的攻击,然后,他居然从那把大剑中分出了第三把剑!又一次将萨菲罗斯逼到退后,这把大剑的设计者疯了吧?!
火焰与刀光之中,扎克斯看着金发剑士一往无前的身姿,兵器与兵器之间不断碰撞,那种战斗方式如同舞蹈,节奏极快,舞步华丽,即使场面如此混乱,可扎克斯还是发出了由衷的感慨:“这真的是……太酷了吧!”
这句话差点给杰内西斯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都顾不得自己在高速的战斗中,喊道:“别光看着啊蠢狗!把召唤解除掉!”
扎克斯眨了眨眼,真诚地开口:“我其实还没学怎么召唤,要怎么解除啊?”
态度之诚恳,言辞之赤诚,杰内西斯血压蹭的一下增高。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分心是致命的,金发剑士瞬间抓住了他的这个破绽,剑身发出蓝光,分出来的两把剑竟然自动飞出,那把大剑身上如花开一样,又绽放出三把剑——整整六把?开什么玩笑?!
屏障下意识的开启,剑刃也架在身前。那六把剑全方位无死角的袭来,杰内西斯自知已经是垂死挣扎。此时突然萨菲罗斯从侧面插过来,身上闪烁着急速魔法与屏障——后方安吉尔也同样装备着这些魔石,在发现金发剑士突袭的时候他默契的给萨菲罗斯上了辅助魔法——两人联手竟然还真的勉强将六把剑十五次连击吃了下来。不,杰内西斯意识到了,不是他们扛下来了,而是……
“你留手了。”萨菲罗斯也看出来这点,金发剑士在萨菲罗斯挡在杰内西斯身前的时候就突然减慢了攻击的力道与速度,“为什么?”
“你在保护他,为什么?”金发剑士反问道,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答案,六把剑被他重新组装成一个整体,收回了背后,一副偃旗息鼓的模样。
萨菲罗斯还想问点什么,金发剑士却化为绿色的光点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家回头看向扎克斯,扎克斯双手一摊,表示:“不是我干的,他自己回去了。”
“一个不受控制的召唤物,有意思。”杰内西斯甜蜜地笑起来,这代表着猩红指挥官是真的被气疯了。
“扎克斯,那个召唤魔石……”安吉尔犹豫道,但是被扎克斯打断了。
小狗的眼睛闪闪发光,热情的让人痛苦,一连串激动地碎碎念瞬间爆发:“我会继续用的,这真的太酷了安吉尔,一个能同时打赢三个一等兵的召唤物,还会说话!那把剑更是超级无敌炫酷!他是怎么做到的?同时六把剑?还是一把?杰内西斯你认识这种召唤物吗?太帅了——”
萨菲罗斯犹豫了一下,却也同意道:“他的剑……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对吧对吧~”
安吉尔开始捏自己的鼻梁:“萨菲罗斯你没在帮忙……”
这场突发战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杰内西斯看了眼训练室的摄像头,说道:“先处理下痕迹,我们需要开一个私人会议了。”
3
一等兵们的茶话会都是打爽了以后开始随便聊点什么,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真正正的需要开个会了。四人一路无言,直到进了萨菲罗斯的办公室才有人开口说话。
“刚刚你动了几分力?”杰内西斯问。
“已经算是认真起来了。”萨菲罗斯回答。
“那双魔晄眼是实打实的。”安吉尔判断道,“可是召唤物为什么会脱离召唤者的控制。”
“反了,应该是为什么召唤物要听召唤者的命令。”杰内西斯嗤笑一声,他面色有些难看,“我们清理训练室的记录只能阻挡科学部知道这件事的步伐一小会,他们早晚会知道扎克斯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召唤魔石。”
科学部的人,点名宝条和霍兰德,他们对一等兵们每次的战斗记录都追的很紧,甚至隐隐之中有种奇怪的竞争关系。杰内西斯懒得管,萨菲罗斯似乎习以为常,安吉尔更愿意把精力用在训练与战斗上,三人都没有对科学部的窥探发表过什么意见。可现在这场战斗不一样,三打一,他们居然不占上风?这么多年以来这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如果被科学部发现这颗魔石,他们一定会来要走,并展开一系列在他们看来十分‘进步’与‘先进’的研究。”杰内西斯语气中的不屑都不愿意去掩饰,“召唤魔石这么多年以来神罗一直无法人造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召唤物凭什么要听召唤者的命令’。”
扎克斯在一旁举起手来,“能解释一下这句话吗?”
杰内西斯有些咋舌,似乎觉得这是一件蠢问题,可一旁的安吉尔也及时插话:“杰内西斯,你确实该解释一下这个。”
“你也不知道吗?”杰内西斯瞬间无奈了起来,又看向旁边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倒是光棍,很直白地说:“没有一个召唤魔石认可我,我没有使用召唤物的经验。”[1]
“漂亮,原来在这里这么多人只有我懂这个。”杰内西斯翻了个白眼,思索了一下说道,“魔石是固体的魔晄,是承载着力量与法术的载体。这也是人们对于魔石最基础的认知,但是召唤魔石不同,召唤物拥有着灵魂,而非‘魔法’这样的死物与工具,它是活的。这种本质上的不同导致了召唤魔石有诸多和普通魔石不同的特点——”杰内西斯伸出手指,一个个数:“其一,它不会在满级以后分裂,目前没有增加召唤魔石数量的方法。其二,它无法被人造,目前文字记载中的召唤物故事多以传说和信仰挂钩,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学术界推测召唤魔石诞生方式就潜藏这些故事中,几乎每一个召唤物都有故事,譬如圆桌骑士,他们守卫的国家,又有什么能力,哪怕有很多召唤物已经几百年没能出现,但传说却一直都在。其三,就像是我前面说的,召唤物多和信仰挂钩,就像是五台曾经侍奉利维坦,所以利维坦才愿意为他们而战——召唤物愿意听从召唤者命令的前提是,召唤物认为你值得它出战。但是召唤物对于召唤者的挑选规则却鲜为人知,即使你是一个魔石大师也有可能出现召唤魔石无法使用的情况,就比如说我们亲爱的将军。”
“召唤物多为传说的话,那么杰内西斯,你认为那位金发剑士是谁?”安吉尔问。
“我不知道,我读过那么多有关魔石的书籍,了解过这个星球上那么多神话,一时间真的想不到有那个传说中的剑士带着六把剑两对翅膀,身上标识物是狼但发型和陆行鸟一样。”杰内西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深渊之谜,女神赠礼。[2]”
“LOVELESS第一章,你认为这是女神的礼物和考验?”萨菲罗斯思考,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缓慢的敲击着,点了点头:“不无道理,召唤魔石的传说确实让人不得不担忧一些。可这很奇怪,扎克斯有哪里特别?那为什么会找到扎克斯?”
“……担忧什么?找到扎克斯什么?”安吉尔在压抑的氛围中悄悄的发问了。
“魔石的信仰和诞生伴随着传说,传说的另一面往往意味着……灾难。在灾难中,召唤物或是力挽狂澜,或是守护一方,这才留下了传说,被人们侍奉。”杰内西斯低低地笑了两声,“如果这不是一个失传传说导致不为人知的召唤魔石,那么,我们的小狗就撞大运了——他获得了一颗全新的召唤魔石,那位金发剑士的出现一定是为了对付未来的某种灾难。野兽之战将世界毁灭之时,冥冥空中,女神降世,展光暗之羽翼,携祝福之赠礼。[3]”
“LOVELESS序章,这看上去确实算是一切的开始,光是我们要怎么把那颗魔石藏起来就是个大问题……”安吉尔刚想回头叫扎克斯小心些,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没了扎克斯的影子,“扎克斯?”
杰内西斯看向似乎有点打开的门,看向萨菲罗斯:“你也不拦着点。”
“金发剑士把我们三个都打了一顿,唯独没有对扎克斯下手。”萨菲罗斯镇定地说,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担心,“有那个召唤魔石在他身上,那种战斗力科学部真找上门去也没人打得过。”
科学部的玩具水平到底如何萨菲罗斯确实有足够的发言权,安吉尔叹息道:“但是如果造成其他人伤亡的话就麻烦大了,还是先去把扎克斯带回来吧。”
跑回生命之流中,克劳德才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尽管他表面战的那叫一个痛快,给一等兵们留下了一个神秘强大的剑士形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目睹萨菲罗斯挡在杰内西斯身前有多震撼,这直接将那会儿还混乱的脑子直接震清醒了,才让克劳德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并非幻觉,而是现实,才将刀的力道放缓,让他们接下了这次的极限技。在简单两句话敷衍了萨菲罗斯的提问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进了生命之流。
生命之流温和地轻抚克劳德的灵魂,将那些破碎慌乱的记忆慢慢梳理,又将那神圣的使命与力量的理解轻柔的展现。克劳德穿过尼布尔海姆,落入米德加第五区的教堂,池水冰冷,治愈了他身上火焰的灼伤,一双双手将他从池水中拉起,无数人带着爱意的祝福在杰诺瓦被盖亚消灭以后重新成为支撑他羽翼的骨血。克劳德慢慢清醒过来,他在击败萨菲罗斯的路途中击败过不止一个星球兵器,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类似的存在。
“我可以吗?”克劳德轻轻地问,“我并不是一个英雄。”
可以。值得。尊敬与爱。生命之流中,来自盖亚各个地方的回音想起,拯救。祝福。改变过去,保护现在,赠与未来。将命运赠与克劳德,只是克劳德。
“……谢谢。”尽管不是很懂,但克劳德还是向着生命之流道谢。
克劳德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存在形式是怎样,按理来说生命之流中的都是死者,在尝试运动自己的翅膀过程中,克劳德感受有什么东西在拉拽着自己,那种感受很玄乎,像是自己的灵魂发出声音以后触碰到某地形成的回音,他尝试理解那些回音。其中一个克劳德直觉般地理解了,那是是自己的召唤魔石,如果他想他可以通过召唤魔石降临现实,他这是变成召唤物了?而另一个,温暖,活泼,带着花香,充满着生命力,那是……
“醒啦?懒虫,果然还是得让扎克斯来叫你。”
“爱、爱丽丝?”克劳德听到这个声音就吃了一惊,眼前的生命之流突然出现一圈圈波澜,直到形成一处像是水洼的地方,他向里面看去,看到了教堂的天花板,和同样低头看着水洼的爱丽丝。
爱丽丝看起来比他认识的那个年轻多了,就像是扎克斯一样,她眼神中的戏谑却表明,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姑娘。
“我是死了吗?”克劳德低声问道。
“是哦,召唤魔石只有在一些特殊的生灵死亡的时候才会形成。他们被人民所爱,盖亚与生命之流是所有生灵灵魂的聚集,个体的回音即是生命之流中的浪潮,人们所爱即为盖亚所爱,在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站在你背后,因此获得了超越生死的力量……”爱丽丝温柔地笑道,“本来我还挺担心的,在送回过去以后你一直没醒,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换个人叫醒你才比较好呢~然后,你看,这不就醒过来啦。”
“我睡的没那么沉吧……”克劳德有些不好意思了,耳后的翅膀害羞地伸前挡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他还没习惯自己多出来的附肢,翅膀挡住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等到那双翅膀因自己紧张的心情张开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翅膀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克劳德接着说:“但如果我没有醒过来,那颗魔石被拿走了怎么办?”
爱丽丝怜爱一般的笑道:“笨蛋克劳德,召唤物的召唤魔石是不唯一的,你有不响应召唤的自由,也有让生命之流在某地给自己再捏一个召唤魔石作为锚点的自由,是不是很方便?如果没有醒来,那就把那颗召唤魔石废弃掉再捏一个出来就行,我原本打算如果扎克斯不行,就给尼布尔海姆也发一个快递的。”
尼布尔海姆……妈妈!妈妈还活着!克劳德瞬间想了起来,妈妈,蒂法,还有文森特……年轻的自己也会在吗?
“爱丽丝,如果你有记忆的话,那其他人……”克劳德尝试着问道。
“只有某些生命可以保留下记忆,时间与轮回很难照顾到那么精细……”爱丽丝将手伸到水池下,克劳德感受到了古代种轻柔地触碰,“我很抱歉,克劳德,但请相信,他们都爱着你,才会为你祈愿一个奇迹。”
是的,克劳德知道,只是克劳德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这样一个奇迹。爱丽丝是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克劳德在纠结什么,她轻柔的抚摸变成了嗔怒的捏脸,力道不重,足够克劳德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醒来。
“除了我的话,我还能肯定混沌应该还记得。”
“文森特?”
“不是文森特,是混沌。你可以感受一下,在生命之流中寻找另一个和你比较相似的‘星球武器’回音?”
克劳德按照之前的感觉尝试打开自己的感官,还真的在比较远的方向感受到了混沌的嘶吼,他感受了一下混沌传递过来的话语,有些不解:“祂似乎很着急?”
“呃,无意冒犯,但作为星球的武器,克劳德,你现在还是一只雏鸟。混沌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同类的幼崽了,不怪他现在十分急切想要寻找到你。”爱丽丝强忍着笑意的话语传来,让克劳德忍不住对水坑瞪了一眼,“先慢慢适应自己身上的改变吧,混沌应该会想办法把文森特叫起来。也不用担心杰诺瓦的事情,这个世界中克劳德·斯特莱夫仍然存在。”
盖亚没有给克劳德任何任务。这不是工作,不是使命,是纯粹的恩赐。所以即使克劳德什么都不做,命运依旧会继续轮转下去,会有另一个来自尼布尔海姆的克劳德·斯特莱夫杀死萨菲罗斯,拯救世界。盖亚降下的天恩确实无私,没有给予克劳德任何负担,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那绝对是最差的选择。
“我会努力适应的,爱丽丝,如果……”克劳德刚想多说两句,突然感受到某种拉扯感,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匆匆留下一句:“下次聊,扎克斯找我。”
被召唤的感觉算不上舒适,感受像是又被蒂法从生命之流里面拉起来类似。他一睁眼,就看见扎克斯站在眼前。扎克斯看到克劳德出现以后脸色突然明亮起来,这几乎让克劳德瑟缩了。曾经被扎克斯庇护在羽翼之下的那个小兵克劳德的意识几乎要跳了出来,拽着他的神经高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你找我?”克劳德尽量不露任何情绪地说话,思想中想要与扎克斯亲近的意识已经在咒骂自己为什么这么疏离,但是现在时机不对,他和扎克斯并不认识,不应该这么熟悉。
“是的,其实我只是想,或许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我想把你送走。”扎克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克劳德突然心中像是被扎了一下,他做错事了,要被扎克斯送走了吗?扎克斯紧接着说:“我不是故意把你丢掉的,这件事很麻烦。你和将军他们在训练室打的那一次架一定会被科学部发现的,你看着不像坏人,比宝条教授看起来好多了,要是他们过来要走你的魔石可不行。”
宝条,科学部,奥丁的胡子!克劳德怎么能这么蠢,完全忘记了这个时代的神罗仍然在全盛时期。克劳德刚条件反射的想要紧张,突然想到了刚刚生命之流中爱丽丝告知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魔石,好像并不是自己存续的关键。就算被宝条拿走,他可以直接毁掉魔石,重新捏一个新的?
再往下想,如果真的让扎克斯把魔石送走就安全了吗,宝条一定会找上扎克斯去询问魔石的下落……因为自己的安危再一次让扎克斯死去,克劳德不会接受这种结局。
“不行,你不应该这么做。”克劳德直接出声了,他双手抱胸,背部的翅膀伴随着他的话语微微张开,撑起了金发剑士的气势,“召唤魔石对我而言是外物,把我送走了对你的安全来说也没啥用,科学部在找不到我以后一定会找上你的。”
“我是二等兵,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扎克斯说,语气中颇为笃定。
不,他们会的,即使是一等兵,对科学部来说也不过是比较珍贵的样本。可是克劳德说不出口,现在的扎克斯还很年轻,对现在的扎克斯来说,神罗即使有问题,也仍然可以给与信任,特种兵是他的骄傲,一等兵是他的梦想。克劳德要怎么能让他相信,他所信任的帝国大厦已经是奈落的巢穴?
扎克斯现在还是二等兵是个不幸的事实,但也是一个幸运的事情。这意味着……小狗仍然有人照顾,那个人仍然将扎克斯庇护于羽翼之下。
“我站在这位剑士这边,扎克斯·菲尔,引起科学部注意绝对不算一件好事。”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音,克劳德循声望去,发现居然是三位一等兵,刚刚说话的是萨菲罗斯,明明声音与那个片翼天使一模一样,可克劳德居然没办法将他与灾厄联系起来,是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如自己一般脆弱吗?
背着破坏剑的黑发一等兵毫不犹豫的跑上前,给了扎克斯一个脑瓜崩,“说了多少次了,扎克斯,做事的时候考虑一下后果在行动,把魔石送走你怎么保证他不会被找到?你能承担一切的后果吗?”
“可是……”扎克斯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萨菲罗斯打断了。
“我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扎克斯。”萨菲罗斯看向克劳德,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斯特莱夫。”
萨菲罗斯回头看向杰内西斯,猩红指挥官摇摇头,“斯特莱夫,纷争,没听说过有叫这名的召唤物传说。”
“那还真是越来越符合你的猜想了。”安吉尔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招拆招吧。那么,斯特莱夫,”萨菲罗斯转回来看向克劳德,绿色的裂缝状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双被紧实包裹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向克劳德伸出,“把你交给我。”
——你属于我,人偶。
昔日片翼天使的宣言在耳边回响,将克劳德的全身羽毛都刺激了起来。他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萨菲罗斯他也记得?那爱丽丝为什么不告诉他?
就在克劳德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吉尔皱眉,叹息说道:“萨菲罗斯,不要用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台词。”
“这听上去很戏剧。”萨菲罗斯居然这么回答。
“非常好,将军,以后出门不要说你的戏剧是在我这边学的。”杰内西斯耸耸肩,转过来对克劳德说:“斯特莱夫先生,请不要紧张。萨菲罗斯的本意并不像他话里表达的那么糟糕。一名二等兵所持有的魔石在科学部看来是可以随意取用,随意征用的道具,但如果是一等兵的话,就不会有人过问了。”
扎克斯迅速反应过来,欢呼道:“太好了安吉尔!你们真是帮大忙了!”
也就是说,这才是‘把你交给我’的意思?一等兵们这是打算来保下自己?克劳德想通这一点以后放松了些许,尽管还有些疑惑,看了看萨菲罗斯,白银将军并没有反驳杰内西斯说法的意思,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
“我们打算对外宣称这块魔石是我们三人共同持有,是只有一等兵才能使用的强大召唤,是上一次我执行外出任务的时候寻找到的自然魔石,目前暂借给扎克斯使用。”安吉尔简单说了一下他们想到的借口,“就统一这个口径,魔石也暂时放在我们这边保管,等风头过去再说。”
克劳德犹豫了,尽管对于要把自己再一次交给萨菲罗斯这件事非常不乐意,但这个选择确实是最好的。再说了大不了毁了魔石金蝉脱壳,而且……克劳德想起之前切磋时候的情景,萨菲罗斯挡在杰内西斯身前,大太刀并不是一个擅长防御的武器,它更适合进攻,那个招架的姿态实际上漏洞很多,这样一个为了掩护同伴不惜暴露自己弱点的萨菲罗斯,克劳德还是第一次见。
也许,试一试也无妨。
金发剑士最终点了点头,扎克斯在得到默许了以后将红色魔石从自己的大剑上拆下来,放在了将军的手心。
下篇已发布,请点击跳转——【我是传送门】
【zc】有关喜欢的那些小事
一些关于两人在神罗时期的无端猜想
很多关于神罗部队的私设,事实上就是瞎写
就是想写些在两人认识后是如何成为朋友,互相喜欢的一些小互动和小日常
1,喜欢是从记住对方开始的
扎克斯第二次见到克劳德是在神罗一般兵的训练场上,那天阳光格外的好,只是站在树荫里面看向阳光照射的地面就感觉有些刺眼。训练中的一般兵们正在训练的间隙坐在地上休息,用手扇风。扎克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发型特别,皮肤白皙的少年,他的记忆告诉他自己认识这个小孩,在思索一会后他想起来了:是克劳德,克劳德·斯特莱夫,上次执行任务时认识的尼布尔海姆少年。
...
一些关于两人在神罗时期的无端猜想
很多关于神罗部队的私设,事实上就是瞎写
就是想写些在两人认识后是如何成为朋友,互相喜欢的一些小互动和小日常
1,喜欢是从记住对方开始的
扎克斯第二次见到克劳德是在神罗一般兵的训练场上,那天阳光格外的好,只是站在树荫里面看向阳光照射的地面就感觉有些刺眼。训练中的一般兵们正在训练的间隙坐在地上休息,用手扇风。扎克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发型特别,皮肤白皙的少年,他的记忆告诉他自己认识这个小孩,在思索一会后他想起来了:是克劳德,克劳德·斯特莱夫,上次执行任务时认识的尼布尔海姆少年。
自安吉尔死后,他要么在街区闲逛,要么去贫民窟找爱丽丝,要么就是把自己训练到直接睡着,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闲逛才走到了这边。曾经刚刚加入神罗的时候他也曾在这片地方接受训练,现在他已经是1st了。
扎克斯坐到地上,啃着手里的冰棍,如果那群训练中的兵看见他正无所事事的吃雪糕坐在这里乘凉估计会想撕了自己。这样想着,扎克斯下意识咧起嘴角,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胡思乱想的时候,扎克斯的目光一直都虚虚的落在那个陆行鸟一样的头上,直到他看见场地里面的兵们开始迅速整理着装起身集合,扎克斯才逐渐回过神。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扎克斯眯起眼睛,把最后一块冰棍塞进嘴里,草草咀嚼后直接咽下去,那种冰凉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冰得他皱着眉头闭起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兵已经站得整整齐齐的了。
扎克斯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他没法在这些人中间找出哪个是克劳德,所以根据克劳德的身高体型随便找了个小个子观察,在看到那人笨拙的跟着教官挥舞那轻飘飘的剑的时候扎克斯感觉他不是克劳德。
在他对克劳德短暂的记忆里面,克劳德应该是体力很好,动作果断的一个人。
这样想着,扎克斯又观察起其他的人,同样体型的人很多,有人学的很快,有人则慢慢吞吞的。时间比扎克斯想的过的更快,在教官吹响休息的口哨的时候扎克斯还没有观察完这些兵。
扎克斯的分析八九不离十,克劳德确实在他观察的人之中。这次扎克斯盯紧了,看着克劳德坐在地上喘气,用手扇着风。神罗战士的眼神很好,即便在这么远的地方扎克斯也能看出来克劳德脸侧的头发因为汗水贴在脸上。
再到训练的时候,扎克斯没再跟丢克劳德,在观察的时候扎克斯发现克劳德格外有天赋,虽然是些基础的挥剑路数,但克劳德只需要看一两次就可以顺利的学会。扎克斯不由得看的入了迷。
和克劳德的学习能力不同,扎克斯是本能型选手,他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遵循本能,在战斗实践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战斗习惯。
通常一般兵不需要肉搏,大多数是用枪战斗的,因为没有改造过的身体对怪物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必须需要借助枪械,因此他们体术相关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扎克斯盯着克劳德跟着大部队集合到一旁的射击场,在脑子里面想象了一下如果克劳德拿着自己的剑或者破坏剑战斗的场景。
克劳德比自己矮一大截,如果背着破坏剑说不定会磕到脚后跟,但是如果挥舞起来说不定会很好看,很美。是的,美,扎克斯认真的想着,那一定是带着力量感的美,再搭配上克劳德那种俊美的脸,扎克斯眼睛发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等回过神来他又一次跟丢了克劳德。
为了能看清射击场上的人,扎克斯起身换了个地方,路上将自己手里的棍子扔进垃圾桶,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场地里的人。
一开始只是想随便找点什么东西看看,好让他能安心坐着把冰棍吃完,结果看到克劳德后他玩上了“寻找克劳德”的游戏,并且对此格外认真,有趣到让他甚至要为了看清那群一般兵走到了太阳底下。
扎克斯这次很快就锁定了几个人选,他根据刚刚克劳德练习时候的肢体语言和克劳德本身的身材特征最终锁定了一个人,扎克斯眯起眼睛,隐隐约约能看见显示器上克劳德还算不错的射击成绩。
休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次休息就是午休,大家列队整整齐齐的朝向食堂的方向走去,扎克斯离的很远,也抓紧跟了上去,他要看看这次他有没有看错。为了跟上他们,也为了不看错自己锁定的人,扎克斯小跑几步到了食堂门口,在队伍解散后跟着他进了食堂。扎克斯过于专注,直到那人打了饭坐下来摘了头盔露出那很好记的金发,扎克斯做了一个庆祝自己胜利的动作后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很挡路的地方。
扎克斯立刻也跑去窗口打了饭,神罗的基础食堂是免费的,菜品有的时候很奇怪,不过能填饱肚子。神罗战士和一般兵的食堂是分开的,1st则是有单独的房间,也可以在宿舍打电话叫人送或者自己做,而现在还在的1st只有萨菲罗斯和扎克斯,萨菲罗斯通常是在宿舍吃饭,扎克斯嫌一个人吃饭太无聊经常出现在各个食堂,哪怕没有人一起吃饭聊天他也可以感受到人群的热闹。
鸡肉......炒橘子?扎克斯看着那道不明物体陷入了沉默,跳过那道菜扎克斯夹了些看上去起码不会毒死自己的菜,转了一大圈来到克劳德刚刚坐的位置,克劳德的桌子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只有克劳德对面的位置还空着。
“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吗?”
“啊,当然可以!”其中一个人比较开朗,很高兴的同意了。
“太好了。”扎克斯把盘子放下,“你们是克劳德的朋友吗?”
“算是吧。”
其实算不上朋友,只是一起搭伙吃个饭,克劳德性子很独无论是训练还是自由活动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他们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凑到一起。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克劳德叼着筷子说到。
“当然。”扎克斯看了看克劳德的头发,“你的发型还挺好记的。”
“是吧,我之前就想说来着,你觉不觉得他的头发很像陆行鸟。”
“喂。”克劳德想叫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思考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压根没记住这人的名字是什么,虽然最近时常一起吃饭,事实上克劳德甚至没记住这两个人的脸。
“今天的午饭莫名其妙的,鸡肉怎么能和橘子一起炒呢。”扎克斯说到。
“我还特意拿了一点尝尝,真的很难吃啊。”
“确实很难吃。”克劳德把盘子里面的这道菜挪到一边。
“你也拿了啊。”扎克斯看向那被酱油染了色的橘子。
“每次有新的奇怪菜品我都会拿一点。”克劳德说。
“能够探查好吃的食物被做成垃圾的极限哈哈哈。”
“我可以尝尝吗?”扎克斯抬起筷子。
克劳德把盘子向扎克斯的方向推了一下,扎克斯看了看几个人有点微妙的表情夹了一块橘子塞进嘴里。随后他就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用这种有点期待的眼神看自己了——他的五官都被酸的挤在了一起。他以为这起码会是个甜橘子,这道菜应该是因为橘子太酸难以下咽才被发明出来的吧。
“哈哈哈哈哈。”几个人笑了起来。
扎克斯生理泪水都被酸了出来,接过克劳德递来的手纸把嘴里的橘子吐了出来。
“这不是橘子,这是披着橘子外皮的柠檬。”扎克斯颤抖的说到。
几个人从食堂的黑暗料理渐渐聊到了家乡的美食,其中一个人表示他家乡很穷,平时没什么好吃的,但是每年过年村子里面会杀一头猪,炖上腌制好的菜,大家都围在一起吃。
“克劳德呢?你那边有什么比较有特色的吃的?”
克劳德思考了一会:“好像没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不过我妈妈做的炖菜很好吃。贡加加呢?”
话题被抛了过来,扎克斯讲起来自己的家乡。扎克斯很健谈,只是很普通的小事都能讲得很有趣,但是午饭时间很短,于是几个人约定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扎克斯问了他们下午的训练项目,早早就来到了障碍越野的场地,环视一圈找了个适合观看的位置躲了起来。下午两点,午休的起床号角响起,在响了几次后陆陆续续的有队伍从宿舍的方向列队走过来。扎克斯眯起眼睛开始了他的游戏。
只是在克劳德一个班里寻找克劳德就已经很难了,这一队又一队的扎克斯眼睛都瞪得直想流眼泪也看不出来哪个是克劳德。这么多的人想找到人本身就很难了,更何况大家都穿着一样的作战服,戴着差不多的头盔,甚至由于队伍是按照身高排的,大家的身高都大差不差。
扎克斯最终放弃了在这么多人里面寻找克劳德,把目光重新挪到场地里面,那里已经有两个班的人集合站好准备开始训练了,扎克斯大概扫了一圈,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右侧训练场第二排的那个小个子是克劳德。于是扎克斯记下了这个人的位置又去另一个方队里面看,看了半天他还是把目光挪了回来。
训练似乎是两个班的较量,两个队伍都坐了下来随后各出一个人来到场地的起点,扎克斯看了看那两个人,动作迅速基没什么失误,看得出来应该分别是两个队伍里最擅长障碍越野的人。扎克斯观察了很久才看到他锁定的那个人上场,扎克斯紧盯着那个人,希望他会摘下头盔,因为刚刚有些人在上场前就摘了头盔。
果然!
见那个人摘下头盔露出了好看的金发,扎克斯庆祝式的甩了甩手,目光随克劳德开始跑起来而挪动起来。
克劳德短距离的冲刺很快,几步就快一旁的人一个身位,前几个障碍一直都维持着这样的优势,但是到了翻越三米多的墙的时候克劳德身高便成了劣势,第一次助跑并没有成功够到墙的边缘,只能重新助跑。这样一折腾克劳德原本的优势便消失了,第二次助跑左手成功挂住边缘,于是另一只手也抓好,双臂用力翻到墙上,随后灵巧的从上面跳下去。
随后克劳德加快了步伐,努力缩小刚刚落下的部分,两人几乎同时到达终点,扎克斯看的仔细,克劳德稍稍快旁边的人一步。
扎克斯专注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合理行:他就这样偷窥一个比他小,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弟弟,然后露出这样痴汉一样的表情,笑得嘴角几乎咧到后脑勺去。
【sc】杰诺瓦一家
爸爸,妈妈,三个哥哥,还有我,构成了“幸福快乐”的一家六口。
我的爸爸是家庭煮夫,烧得一手好菜的他身高将近两米,银色,散发着十三种香味的长发可至臀部,一张脸漂亮的不似盖亚人,他的眼睛是世上最璀璨的祖母绿宝石。那双蛇瞳在半夜里会发光,就像猫看到了自己的玩物小鸟,直盯的你毛骨悚然,久久不能入睡(妈妈认证)。
虽然说除了我之外的家庭成员,都对爸爸颇有不满,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试想一下,一个害怕妻子饱受怀孕之苦,替他生下三个孩子的男人会差劲到哪里去(好像是有丝分裂或者无性繁殖?)。
我的妈妈是一家之主,主职送快递,兼职有很多份,偶尔也会打理一下农场,他是我们家收入的主源泉,毫不夸张的说,妈妈为杰...
爸爸,妈妈,三个哥哥,还有我,构成了“幸福快乐”的一家六口。
我的爸爸是家庭煮夫,烧得一手好菜的他身高将近两米,银色,散发着十三种香味的长发可至臀部,一张脸漂亮的不似盖亚人,他的眼睛是世上最璀璨的祖母绿宝石。那双蛇瞳在半夜里会发光,就像猫看到了自己的玩物小鸟,直盯的你毛骨悚然,久久不能入睡(妈妈认证)。
虽然说除了我之外的家庭成员,都对爸爸颇有不满,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试想一下,一个害怕妻子饱受怀孕之苦,替他生下三个孩子的男人会差劲到哪里去(好像是有丝分裂或者无性繁殖?)。
我的妈妈是一家之主,主职送快递,兼职有很多份,偶尔也会打理一下农场,他是我们家收入的主源泉,毫不夸张的说,妈妈为杰诺瓦一家撑起了一片天。妈妈相比于爸爸矮上许多,他时不时会不小心撞上爸爸胸前的那一颗浅痣,每当那个时候,在孩子们面前不苟言笑的爸爸,嘴角会上升n个像素点。
妈妈还是金发蓝眼的大酷哥,那头桀骜不驯的发型使他活像只陆行鸟幼崽,我都不敢想象妈妈一天会用多少发胶,估计和爸爸用的洗发水和护发素差不多吧。
嗯,找到我们家最大的开销来源了。
再说说我的三个哥哥,或许因为他们是爸爸生的,所以哥哥们和爸爸长得很像,都是银色的头发和祖母绿的蛇瞳。
哥哥们是机车族,大哥负责开着拉风的摩托车带我上下学,我缩在他的怀里,听着风在身旁“呼呼”的吹过。每次到学校,同学们的回头率都是100%,真奇怪,难道他们没有酷酷的独眼哥哥接送他们吗?
二哥遗传了爸爸的长发和智慧,无论多难的题目,他总是看一眼就知道答案。所以当我陷入一道难题时,二哥总是会装作漫不经心的走过来,瞄一眼题目,随后嘲讽一顿我的脑子不行,最后说出最优解。
三哥是让我感到很神奇的存在,因为他明明是弟弟,块头却是三个哥哥里最大的。三哥爱哭,养的东西死了会哭,二哥逗他的时候会哭,考试考的太烂会哭…妈妈有时候在外工作,很久不回家的时候哭的最厉害。然后,我会像个姐姐一样,站在板凳上,摸着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终于轮到我了,首先说明一点,我是妈妈生的,不是爸爸生的!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据说好像是因为妈妈想要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孩子,但可惜爸爸的基因过于霸道,因此虽然我的发型跟妈妈一模一样,眼睛却依然是绿色的。不过没关系,妈妈已经很满意了!
爸爸和哥哥们太幼稚啦,总是喜欢为争夺妈妈大打出手,哥哥们团结一心,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爸爸不舒服,他们叫爸爸大名,叫爸爸“臭老头”。
但爸爸总是棋高一筹,他不屑于逞口头之快。我之前说过,他是家庭煮夫,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决定端上桌的是一盘佳肴还是一坨不明马赛克。没人会和美食过不去,更别提我们家在荒郊野外,附近根本没有早餐摊,哥哥们也不可能立刻向早出晚归的妈妈打小报告。
所以,家庭矛盾往往以哥哥们的惨败告终。
爸爸妈妈吵架的频率很高。大哥告诉我,他们总是在围绕一个话题:是否要搬家。
二哥说他们为这个话题吵了很久了,大概从三个哥哥没有出生之前就开始吵。
“艾米丽,”爸爸把我抱在大腿上,微笑着问道,“你想要搬家吗?”
“搬家?”我头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从未见爸爸对我如此温柔过。
“嗯,搬家,搬到一个更大的地方。”
“有多大?”
“和这个星球差不多大。”
“唉!?”我知道可能有点夸张了,但鉴于爸爸从来都没向我们说过谎,所以我觉得这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那这么大的家,是不是有游泳池,金蝶游乐场?”
“当然,”爸爸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艾米丽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好耶!”我从爸爸怀里跳起来,然后兴冲冲的对妈妈说,“妈妈,我们搬家吧!”
值得一提的是,在搬家这个话题上,一向不合的爸爸和哥哥们达成了一致。
“艾米丽…”妈妈又把我抱在他的怀里,“好好想想,如果搬家,我们可能就见不到扎克斯叔叔和蒂法姐姐了,还有你学校里的那些同学,他们肯定会想你的。”
学校里的同学倒是无所谓啦,那群小屁孩对一切都大惊小怪,但扎克斯叔叔和蒂法姐姐...我确实会舍不得他们的。
我戳了戳手指头,陷入犹豫当中。
“几个家具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还没等我开口,爸爸就以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坏了就坏了。”
“家具?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这个星球上的一切都是我珍贵的宝物!”
你瞧,他们又吵起来了,而且还是吵的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三哥帮我把耳朵捂起来了,但是我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你在哄骗她!搬家的代价...以星球...车!车开坏了怎么办!?你完全...这个问题!”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杰诺瓦!!!”
“克劳德,别忘了你也是...” “我是盖亚人!”
由此,我总结了一点:我妈并非不想搬家,他只是担心车会坏(我能理解,毕竟妈妈平时花那么多钱为他的爱车做保养),他也是想跟他丈夫走的。
往往吵到最后,他们俩会打起来,然后爸爸会被送回生命之流。
尘埃落定后,妈妈看着农场上的一片狼藉,通常会感叹一句:这是我第1523次当寡妇了。
你瞧,我妈还是很爱我爸的,他甚至记得他杀死了他多少次。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就是我们“幸福快乐”的杰诺瓦一家。
作文等地:F
老师评语:1.你家爸爸能生孩子,他是外星生物吗?
2.全文中没有出现一个女字旁的“她”,你妈妈是男的吗?
3.对同学友善一点。
4.叫你的父母在这篇作文上签字,顺便明天我会去家访。
5.通篇逻辑很神奇,槽点太多。
哈德|吐真剂害人不浅
summary:你终于抓到了你的死对头,并且给他注射了最新型的吐真剂,然后你和你的下属听了他长达三小时的告白。
◎梗源微博,图在底下
◎非常ooc,大概是承接五年级D.A.集会被抓剧情,只是玩个梗,请不要在意逻辑问题
-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德拉科捏着哈利下巴的手微微颤抖。
半个小时前,他,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级长兼the Inquisitorial Squad重要成员,独自成功抓捕了主持违规集会并试图逃跑的终于落在他手里的死对头哈利·波特。德拉科觉得上次假期从卢修斯书房顺走一瓶最新型...
summary:你终于抓到了你的死对头,并且给他注射了最新型的吐真剂,然后你和你的下属听了他长达三小时的告白。
◎梗源微博,图在底下
◎非常ooc,大概是承接五年级D.A.集会被抓剧情,只是玩个梗,请不要在意逻辑问题
-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德拉科捏着哈利下巴的手微微颤抖。
半个小时前,他,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级长兼the Inquisitorial Squad重要成员,独自成功抓捕了主持违规集会并试图逃跑的终于落在他手里的死对头哈利·波特。德拉科觉得上次假期从卢修斯书房顺走一瓶最新型吐真剂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他现在有了一个绝佳的——绝佳的独自审讯哈利·波特的机会。
好吧,德拉科最开始就没想过汇报乌姆里奇,毕竟为了恶心哈利他才为她做事,现在既然他已经独自抓住了哈利,为什么要把人交给那只令人厌恶的做作又丑陋的粉色癞蛤蟆呢?
于是等哈利被昏昏倒地打晕,德拉科果断选择把他拖进最近的空教室并绑上椅子,从包里拿出可以说为此完美的一刻诞生的吐真剂。当然,拖人加绑人毫无疑问是由克拉布和高尔完成的(事实上抓获哈利时他们俩也在场),体力活本就不应该由他亲力亲为,他只负责尽情欣赏死对头的挣扎姿态。
哈利·波特醒来后盯着他的眼神像要把他碎尸万段。
这很正常,到这里都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当德拉科一手撑着椅子把手,一手捏着哈利的脸给他灌下吐真剂,然后心情愉悦地露出恶意满满的嘲讽笑容,思考第一个问题该问D.A.的成员名单还是他们私底下宣扬了多少反叛宣言时,他的死对头叫了他一声“亲爱的”?
“亲爱的,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它会让我忍不住想象你被压在床上的样子。当然了,如果你能换一个姿势就更好了,你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的领带没有打好,我简直无法把视线从你的锁骨上移开。我好喜欢你的易留痕体质,希望上次打架留下的痕||迹还在。”
德拉科的笑容僵住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德拉科脸色由青转白,伶牙俐齿的小少爷头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他整个人瞬间被恼怒淹没了,第一反应是见鬼一样飞速直起身子远离哈利重新打理好衣领确定只有脖颈露出来——如果他有围巾一定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听听哈利·波特他妈的说了什么该死的混账话?
假如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场景,德拉科绝对会把刚才哈利的言论归为一种麻瓜的下流的侮辱人的方式,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个四分五裂、还是粉身碎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哈利·波特刚才喝下去的是他妈的一瓶吐真剂!
是哈利疯了还是他疯了?
德拉科下意识后退一步,表情急剧变化,甚至没注意到莫名的热气已经蒸红了他的耳垂。
先前准备好的所有羞||辱人的话尽数被堵在喉咙里,仿佛遭受重大打击失去了语言功能。德拉科此刻的姿势居高临下,完美的预想中他正是要以这般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势狠狠嘲笑哈利·波特,可事实是他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哈利的眼神从最初试图将他千刀万剐变成想连带着自己一起杀了。但眼神再凶狠也不能让他的嘴巴闭上。
“哦宝贝,你是生气了吗?是因为我提到上次打架的事吗?那是因为你有时候实在惹人生气,除了打架我找不到第二种方法,毕竟我又不能把你拖上||床……如果你怕疼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掐你了,绝对。”
并没有人回应他。
“宝贝?”哈利因被吐真剂操纵而无法自控地试图重新得到德拉科的注意。
德拉科从咬紧的牙关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闭嘴。”
“你真的生气了啊?”
“……”
哈利拼命咬着嘴唇试图把下一句话憋回去,可是吐真剂尽职尽责地撬开了他的嘴巴:“就因为我想跟你上床?”
“……”
德拉科捏紧了魔杖。
那一瞬间他非常非常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恶咒全部甩到哈利·波特身上。
梅林的针织袜子,他实在无法接受,谁能接受针锋相对整整五年的死对头把自己当做、当做性||幻||想||对象的事实?德拉科的思维能力已经混乱了,一层恼人的红迅速覆上苍白的脸,羞||耻感甚至压过了愤怒。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探讨这些奇怪话的真伪了,脑海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让混蛋波特闭嘴。
感谢他还保持着理智,没有直接送他去另一个世界,首选再送极大可能疯了的哈利·波特一个昏昏倒地,现在、立刻、马上,浪费一瓶珍贵的新型吐真剂也在所不惜,他不要、再听哈利说、任何一句、荒唐的话——
在他举起魔杖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桌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不用回头德拉科也能猜出来,是跟来的那两个蠢货慌慌张张碰歪了桌子,总是一刻不会不惹事,真是又烦人又没……
等等,谁?
德拉科的动作再一次僵住了。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因受到巨大冲击而忘记的重要的事情: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个教室里并不只有他和哈利。意味着,刚才哈利的失智发言被听了全程。
全程。
那两个——蠢货——听到该死的哈利·波特说了至少三遍——想跟他——上||床——
“出去。”
德拉科深深深深吸一口气,连头都没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他错了,昏昏倒地算什么,等克拉布和高尔离开,他要杀了哈利·波特。
“呃,马尔福……”
德拉科听见高尔犹犹豫豫地似乎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没能等高尔说完他的情绪爆发了:
“出去!!我说滚出去!我说!滚!出!去!”
“Get Ooooooout!!!!!”
重重的关门声响过后教室里陷入沉寂。
古怪的安静让德拉科拾回了一点点思考能力。
他开始努力回想在卢修斯收藏柜里把这瓶吐真剂倒出三分之一带走时,它瓶身上贴着的字条。最新型,加强版,让你的犯人主动吐露内心深处的想法,研制阶段,尚不清楚是否有副作用……马尔福收藏的魔药向来是最精品,但也不至于让人主动到这个程度吧。德拉科想起自己曾经听说意志非常坚定的人可以抵抗吐真剂,那救世主的意志力得多薄弱?
“德拉科。”哈利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短暂的和平,“我能问问题吗。”他观察着德拉科的表情,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一瞬间德拉科竟然在想是不是该庆幸他不再执着于喊自己甜心宝贝了,他立刻恶狠狠地压下这个念头。
“别这样叫我,蠢疤头。我跟你很熟吗?”
“我都喊了你五年马尔福了。还不许叫一声德拉科吗?”
实在是很恰到好处的姿势,德拉科微微低头便能撞进哈利的眼睛,他竟然从一弯绿色里读出一点委屈,但分不清这委屈来源于什么,是不许他喊他的教名,还是被迫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德拉科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微负罪感,迟疑着没有打断哈利的疑问。
哈利静默了一刻:“吐真剂的效果会保持多久啊?”
德拉科:“……”
德拉科:“三个小时。”
让人绝望的回答。
哈利明显比德拉科要绝望得多,被逼良为娼一般的屈辱全写在脸上,还有破罐子破摔的憋屈。
“别不高兴了德拉科,对不起,我现在控制不住地想说话,这说到底还是要怪你啊,给我灌吐真剂,你真的好过分。就算我喜欢你,你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甜心,理理我吧。”
“……哈利·波特,你看清楚了。”德拉科差点因为这个新称呼气昏过去,“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对着你的死对头说喜欢?你他妈是脑子被吐真剂烧坏了吗?”
事实证明人的接受能力是很强的,经过方才的缓冲期德拉科已经基本从惊恐状态脱身了。他找回一点点五年来奚落格兰芬多没头脑巨怪的本能,说不定真是新型魔药的副作用让哈利疯了呢?德拉科给局面找到了他能接受的好理由,于是他努力用最正常最尖酸刻薄的语调说:“哦对了,我忘了,伟大又愚蠢的救世主没有脑子。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蠢话。梅林听了都要笑出声来。”
哈利不知道从德拉科的态度变化中领悟到了何种情绪,或许只是五年朝夕相对的经验让他明白现在应该说些话来挽回,他急匆匆地打断了德拉科:“可是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虽然刚才我说想和你上||床,那是因为你那糟糕的姿势太让人浮想联翩了。我必须把自己的第一反应说出来,这该死的吐真剂。”哈利脸上浮现出分明的纠结神色,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在与魔药抗争,但德拉科从他下一句话里听出他失败了。
“好吧,我承认不止刚才,以前我也一直想……但我更想和你谈恋爱,真话。最好是先谈恋爱再考虑上||床的事。”
刚刚给自己找到的合理解释,在哈利殷切的注视下被打破了。德拉科今天第二次被噎得说不出话,竟然是因为哈利太过真诚又渴望的目光,让德拉科在不合时宜突如其来的真情剖白后逃跑的路贴了封条,让他同样只能被动地接受、面对一种像愚人节玩笑那样荒唐的可能性——
意志力相当坚定的救世主,就算被灌下吐真剂最也一定会最大程度控制自己,怎么都不应该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喋喋不休。
除非。
除非他早就想说出来了。
没写完,但我爽完了,不想打TBC,反正也没后续XD
这个梗⬆️
突然好想学画画哦。画是真的能给我带来力量 有时候跟人吵架快气哭了刷首页喜欢的老师发了我推美丽新图,瞬间心情就会好起来,然后跑去跟亲友哀嚎180遍卡密是我的超人,我第无数次重新拥有美好心情 每到这个时候都很希望自己能画画能给同推带来美好(可是我不会)
【HD】德拉科决定去死42
▶
阿不福思咬死了话头,无论杜鲁门学长如何劝服他都不愿意软下话头。甚至为了让哈利相信邓布利多那只老蜜蜂并没有全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事,他甚至讲述了那个在戈德里科山谷夏天的故事。他把邓布利多的过往掰开来捣碎摆在哈利眼前,逼迫眼前的他们认识到仅凭几个孩子的力气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不可能继续让你们去送死。”阿不福思用手指敲着茶杯,一副决不让步的姿态:“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预言。”他说着站起身子:“你们收拾收拾睡一觉,剩下的明天——”
“阿不,还有几个人要过来!”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让德拉科下意识抬起头。纳威隆巴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楼梯上,他一个劲地往下走一边继续说:“我刚刚收...
▶
阿不福思咬死了话头,无论杜鲁门学长如何劝服他都不愿意软下话头。甚至为了让哈利相信邓布利多那只老蜜蜂并没有全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事,他甚至讲述了那个在戈德里科山谷夏天的故事。他把邓布利多的过往掰开来捣碎摆在哈利眼前,逼迫眼前的他们认识到仅凭几个孩子的力气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不可能继续让你们去送死。”阿不福思用手指敲着茶杯,一副决不让步的姿态:“我不相信那些所谓的预言。”他说着站起身子:“你们收拾收拾睡一觉,剩下的明天——”
“阿不,还有几个人要过来!”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让德拉科下意识抬起头。纳威隆巴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楼梯上,他一个劲地往下走一边继续说:“我刚刚收到消息说哈利他们乘着火龙——”
他说着抬起头,当看见四位久别重逢的同学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狼狈,头发长得更长,几乎超过肩膀,疤痕爬满了他半张脸颊。他们五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彼此对视,话语像是融化的泡沫,好半天之后隆巴顿猛地喊道。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都在!”他兴奋地尖叫着,赫敏率先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说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纳威,学校怎么样?”
“不算太好,”他简短地总结道:“本来重建DA是希望大家能够有自保的能力,结果复活节假期之后你和金妮都不见了,帕金森和几个斯莱特林好几次过来问我是否知道你的下落。我们的领头人一下子只剩下了我和汉娜了,搞得我们——”
“很抱歉打断你们愉快的重逢时间,”杜鲁门学长说着举了举手:“但是你是从哪过来的?”在隆巴顿困惑的目光中他继续补充道:“加布里埃尔杜鲁门,赫奇帕奇毕业生。”
“还要来人?”阿不福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来:“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休息站还是码头?”
“通道在哪?隆巴顿。”德拉科跟在后面闷闷地发问,隆巴顿立刻点了点说:“请跟我来,抱歉,我实在是太兴奋了,能看到你们都没事真是太棒了!”
“我们有赫敏的救世主光环庇佑。”罗纳德说着展开双臂,被赫敏伸手狠狠戳了一下肋骨,痛的差点喊出声来。哈利跟在旁边没忍住笑出声,一时间整个酒馆都是欢声笑语,阿不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杜鲁门伸手扶住他说。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会去做的,不是吗?”他说着笑起来,阿不福思摆了摆手,催促他们赶紧上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杜鲁门冲他鞠了一躬,和其他几个人告别后挥舞魔杖,在移形换影的破空声中消失在酒吧中。阿不福思靠着椅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几个也赶紧滚蛋。
上楼,打开门,那张装着阿列安娜的画像主动避开位置好让他们钻进去,通道狭窄而闭塞,他们不得不一个挨着一个往前爬,哈利跟在旁边问道。
“这是新开的密道?”
“活点地图上的密道不管用了吗?”罗纳德跟在旁边问。
“卡罗兄妹把大部分的通道都封死了,这是阿不福思和我们开辟的新通路,老师们都不知道。”隆巴顿说着带领大家继续往前,德拉科跟在赫敏旁边小声问道。
“活点地图是什么?”
“一张霍格沃兹的地图,”赫敏快速回答道:“我们可以通过它观察到每个人的行动轨迹……”她说到这猛地噤声,转头看向哈利说道:“哦,完蛋了。”
“所以他是用那个监视我的?”德拉科没好气地骂道:“所以他每一次出现是因为他一直在跟踪我?包括浴室那次?”
“嘿!我是担心你!”哈利下意识辩解道:“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我们还得去找剩下的那个魂器呢!”
“你甚至跟到了浴室?”罗纳德的声音高了八个度:“哥们,这个真的有点变态。”
“你也撞进去过!”哈利立刻反驳道:“还是和隆巴顿一起的!”
“我是要去洗澡!我们本质上就不一样,而且那是意外,我真的第一次用!”罗纳德的咆哮声从后面传来,赫敏没忍住先一步笑出声来,到最后德拉科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隆巴顿还不忘跟着补充。
“我们可是正规渠道!”他说着拐过一个弯,前面就是通道的尽头,空间终于变得稍微宽大起来,让他们得以直起腰枝站起来,再往前是楼梯指向的门,随着隆巴顿伸手拉开,他的大嗓门满溢了整个房间喊着。
“看看谁回来了!”
怎么说呢,德拉科其实不擅长面对这种久别重逢的回合,他会想起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因为第一次离开父母在斯莱特林的那张小床上抱着龙玩偶哭了一个晚上,以至于第二天的第一节课他迷迷糊糊。可真的提到回家,在圣诞节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时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更别提现在是要面对如此多的同学,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在满是“波特!”的高呼声中悄悄溜走,却又在下一秒被潘西扑了个满怀,差点没站稳身子。
“德拉科,德拉科,太好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娘哭成这个样子,潘西永远是内敛的,在贵族的教育里他们这些孩子总是被命令不可喜形于色,表情要被埋在面具之下。她紧紧地抱着他,甚至声音都开始变得哽咽起来:“我真的,我吓坏了,从复活节假期之后你就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不,你们为什么……”德拉科一时间被这拥抱冲昏了头,为什么潘西和布雷斯会出现在以格兰芬多为首的有求必应室里?他这会才开始好好审视这个房间,它过分的庞大,如一座树屋一艘帆船。各色的吊床几乎填满了整个天花板,象征着各个学院的挂毯几乎贴满墙壁,成了另一个礼堂大厅。潘西趴在他的肩头好半天说不出话,布雷斯接过他的问题回答道。
“你失踪了,而西奥多和阿斯托里亚说你之前来过这里,况且我们也受不了卡罗兄妹的教导了。”
“如果你的父母不是食死徒他根本不会给我们好脸色!”潘西恶狠狠地补充道:“我和布雷斯的父母都离开英国了,他们把我们当作是麻瓜种一样。”她说着掀起袖子,上面的疤痕如一条蜿蜒的小山丘在她的胳膊上蔓延:“之前你在的时候她不动我们是因为斯内普院长在密切监视着,但是,但是现在斯内普院长已经抽不出身来帮我们了……”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食死徒!”西莫咬着牙说,周遭的其他斯莱特林全部都转头看向他,这会德拉科才注意到西奥多,阿斯托里亚,米里森甚至是高尔和克拉布都在这间屋子里。西莫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是吗?是他杀了邓布利多教授!”
“别说的好像他没帮过你一样!”米里森像毒蛇一样丝丝地骂着:“上次你夜游来找我们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帮你引走了卡罗兄妹!”
“嘿!晚上好!”卢娜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托马斯先一步和西莫拥抱在一起,她冲着德拉科挥了挥手:“看见你没事真是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成功的。”
物品倒地的声音猛然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到屋子的正中央,哈利用一只手捂着头几乎站不住身子,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关怀声中他艰难地说:“他很生气。”罗纳德在旁边扶住他的身体,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后继续说:“有一个空盒子,他好像在找什么……”
“是老魔杖。”赫敏立刻说:“你还好吗?哈利。”
“我没事,”他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对,德拉科说有一个魂器在这里,你们知道具体位置吗?”
“试试飞来咒?”隆巴顿在旁边问道,罗纳德先一步抬手说道:“我们没有能毁掉它的东西,哈利。”
“它到底要用什么摧毁?”汉娜问道:“我们之前找到它的时候用了很多办法,可它好像无坚不摧,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找的是否正确。”
赫敏掰着手指说道:“格兰芬多宝剑还有索命咒。”她说着叹了一口气:“宝剑还在吗?”
“那把剑被古灵阁的妖精拿走了。”德拉科说着眯起眼睛:“说得好,那么请问在场的各位谁会索命咒呢?”
“在聊什么呢?”金妮芙拉说着从门里挤进来,弗雷德和乔治跟在她的身后,说阿不福思的酒吧变成了火车站,现在正因为无法安眠而大发雷霆。当她看见卢娜的瞬间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推开所有人和她心爱的姑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停地重复着:“梅林,我真的,我怕死了。”她说着快速亲吻了一下卢娜的脸颊,松开她之后手又和她紧紧地握在一起。
“先放着吧。”哈利最后说:“我们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他说着环视一周,先一步把在斯莱特林人堆里的德拉科揪了出来,在潘西不满地目光里继续说:“我其实没有确切的计划,说真的,像是命运的指使一样。”
“但是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就说明,我们至少撕碎了命运的一部分。”他说着转头看向德拉科,在目光交接的瞬间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其他同学:“不然我们不会如此团结,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我们四个学院的人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
“我们只是为了德拉科!”潘西在一边扯大了嗓子喊着:“谁在乎你的死活?”
“我也是为了德拉科。”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德拉科伸手狠狠地怼了一下肋骨,像是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讲的话一样涨红了脸,咳嗽了两声说:“不,我是说,不管为了什么,至少我们在一起。”
在满是各院旗帜的屋子和悬挂吊床,吊灯放出温暖光芒的房间里,德拉科能够清楚的看见每个同学的脸:莉莎杜平和汉娜艾博靠在一起,迈克尔正和西奥多交换着最新的魔药材料,米里森和布朗彼此注视,金妮芙拉和卢娜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像是颜色各异的染料被一起倒入湖中,而此刻他惊叹自己自己居然能够记得住每一位同学的名字。
赫奇帕奇不再是废柴和愚蠢的代表,它绽放出的同理心和责任感在夕阳里绽放光芒;拉文克劳不再是执着于书本的书呆子,它展现出让人难以置信的理智和掌控全局的能力;格兰芬多不再是鲁莽和愚钝的代名词,它彰显出的勇气在每一位同学的心间点燃;斯莱特林不会是满是自私和邪恶的化身,它用最真挚的友谊把他们所有人紧紧地拴在一起,呈现出一个真正的霍格沃兹。
而在这众人注视之下,他和哈利站在正中央,他听见救世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这就足够了。”
“好的,打断一下。”德拉科的两只手做出‘停’的意思:“格兰芬多表示自己没有计划,但不代表我们没有。”
“我们有四个学院的人呢!”贾斯廷说着伸手拍了拍他身边站着的迈克尔和科森:“我们能想出更棒的计划不是吗?”
“一拨人去通知教授。”赫敏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分配:“我们必须要教授知道我们回来了,而且不仅仅是我们。”
“还有人?”泰瑞布特下意识问道。
“我们从古灵阁逃出来多亏了一位赫奇帕奇的学长。”罗纳德在旁边补充道:“是他带着我们离开的,并且他承诺会尽快带着更多的学长学姐们和我们一起奋战。”
“潘西,莉莎,汉娜还有布朗。”德拉科在旁边简短地布置道:“你们负责安稳自己学院六年级以下的学生,他们没有战斗的能力。”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潘西说着举起手,随后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德拉科说:“你要参战?”
“我想这已经昭然若是了。”德拉科看向她回答道,他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站在这里,已经决定,并且承诺了要去做这件事。哈利站在他的旁边补充道:“我们会在一起。”
“我知道了。”潘西低下头,她和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在临走前狠狠地掐了一下哈利的腰骂道:“如果他少一根头发你就完了。”
“梅林,我保证!”哈利被她掐的一下子痛呼出声,捂着腰不停地承诺,潘西哼了一声继续说:“把你们院的学生统统带到地窖去,那里比较安全,拉文克劳塔楼太高,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地方打起来很容易波及到。”莉莎她们点着头,一起离开有求必应室。
“我和弗雷德去通知教授!”乔治说着举起手。
“最好的选择,没人比我们更了解霍格沃兹!”弗雷德说着和他的兄弟勾搭到一起。
“那就拜托你们了。”赫敏说着冲他们两个竖起大拇指:“然后接下来,确定自己战斗能力比较弱的和潘西她们一块去地窖,我们得确保有足够的人员保护那些孩子们。”
“先收拾掉卡罗兄妹。”迈克尔在一旁补充道:“我们必须得确保他们还有斯内普教授都不在学校内,”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德拉科:“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但是我们得先确保学校里没有他们的人。”
“他们会在哪?”布雷斯下意识问道:“除了上课以外我们几乎没人知道他们会去哪。”
如果以原本发展的方向去思考呢?德拉科再一次看向房间里的所有学生,全都是六年级和七年级的同级生。他不由得思考如果他没有去听秋张的话,去选择把冠冕和大家一起藏在有求必应室的话那么哈利他们原本会去哪呢?或者说,如果以剧情发展的角度,哈利要如何得知冠冕的样子和它所在的位置——
“拉文克劳塔楼。”他和赫敏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地方,卢娜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哦,天呐,你们是在按照她的逻辑来思考如何让剧情继续发生吗?”
“我们一部分人去礼堂,一部分人去拉文克劳塔楼。”金妮芙拉跟着宣布道,她和卢娜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抱歉,我们想在一起。”
“我带你们去。”迈克尔科纳主动请缨,他转头看向哈利点了点头:“别忘了,这里的拉文克劳可不止卢娜,还有我和泰瑞他们呢。”
“最好让他们没工夫管我们。”罗纳德在旁边跟着补充道:“纳威,你带着格兰芬多的人跟着我,我们去图书馆。”他说着冲着弗雷德和乔治比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把背包递给他:“我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可以让那年烟花再燃放一次。”
“拉文克劳剩下的人去霍格沃兹厨房。”迈克尔说着拍了拍泰瑞的肩膀:“交给你了,兄弟。”后者拍了拍胸膛说道:“放心吧。”
“别忘了厨房的小精灵。”罗纳德说道,赫敏在旁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看起来就差接吻了。
“哇哦,希望我们的小罗尼知道现在是在布置作战计划而不是他的婚礼计划。”弗雷德说着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乔治,后者吹了个口哨慢悠悠地补充道:“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啦?”
赫敏的脸红成一团,下意识地往罗纳德身后去躲,哈利反倒先举起魔杖说道。
“赫奇帕奇的人和斯莱特林剩下的人一起,你们去城堡大门周围,确保每个入口都有人看管。”哈利继续说:“卢娜和金妮芙拉负责带头。”他说着转头看向德拉科:“你跟赫敏去礼堂待命,记住,所有人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定要来礼堂,我们一个人都不能少。”
“没问题。”金妮芙拉说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在从德拉科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听见后者说:“我知道你们骗我的事了。”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浑身僵硬想要给自己找点理由,最后她只是低下头,那头红色的头发像是红色棉绒被,她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说:“我很抱歉,但是……”
“等你回来我要亲手剪了你那头烦人的头发。”德拉科打断她的话,随后转头看向赫敏不再理她。卢娜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说:“那是他表达没关系的意思,我们走吧,金妮。”
“那么。”哈利把话题重回拉回他们之间,对着剩下的所有同学说道。
“反击战,就此开始吧!”
【HD】德拉科决定去死41
41
▶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空气像是从肺里被挤走了,如一个破损的气球。他感觉自己正被撕裂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叫嚣着因为你的插入故事的走向已经完全背离原本的事态。另一部分则掰住他的肩膀喊着哈利波特是主角,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死亡!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和迪戈里的死不一样,他们不认识,甚至谈不上是朋友,他可以对迪戈里的死冷眼旁观,可是当面对波特的死亡时呢?他听不清特拉弗斯和老高尔说的话,视线难以聚焦,或者说他的语言系统在这一刻变得难以重组。他花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伸手触碰到瘫软在地上的波特,他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地上,巨龙在他的身后咆哮,空气却越来越冷——
噬魂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
41
▶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空气像是从肺里被挤走了,如一个破损的气球。他感觉自己正被撕裂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叫嚣着因为你的插入故事的走向已经完全背离原本的事态。另一部分则掰住他的肩膀喊着哈利波特是主角,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死亡!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和迪戈里的死不一样,他们不认识,甚至谈不上是朋友,他可以对迪戈里的死冷眼旁观,可是当面对波特的死亡时呢?他听不清特拉弗斯和老高尔说的话,视线难以聚焦,或者说他的语言系统在这一刻变得难以重组。他花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伸手触碰到瘫软在地上的波特,他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地上,巨龙在他的身后咆哮,空气却越来越冷——
噬魂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整个矿洞,数量不多,大概五只左右,它们有目的性地向他们俯冲而来。特拉弗斯骂了一句脏话,拖着失明的高尔企图从噬魂怪的包围下逃跑,德拉科无心去管他们了,倒不如说比起和那两个食死徒血拼,如何带着哈利离开摄魂怪的包围才更为重要。
他得行动起来,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他必须,他得做点什么,波特不会死的,他不会出事的。德拉科反复告诉自己,可是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呼吸开始变得急迫,他手忙脚乱地去拿波特握在手里的那根山楂木魔杖,上面还残留着波特的体温。
他得找到那份快乐的记忆,必须立刻马上,在噬魂怪把他们两个彻底吞噬之前。
“呼神护卫!”
一段在花园里,他和母亲两个人把鲜花编织成花环的记忆,那个下午他和母亲做了很多,像是一对普通的、出来游玩的母子一样。他仍然记得自己把花环戴在父亲头上时他露出的微笑,抚摸着他的头发又伸手把他捧起来,亲昵地蹭着他的额头说他真棒。
可他的魔杖只是短暂的亮光,寒意越发进了,他的思绪一阵翻涌,从幼时第一次成功飞行到二年级他的父亲来看他魁地奇比赛。可是它们都不对,它们都不是纯粹的快乐,就像他无数次在霍格沃兹尝试的那样,除了泛白的光点以外什么都没有。
快点!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做到!
他的手指发颤,猛地想起金妮芙拉的那句话,思绪一下子被扯回六年级圣诞节的那天晚上,波特望向他翠绿的眼眸和头顶绽放的槲寄生。时间好像被拉的如此漫长,长到他甚至能够从那双绿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像是看一汪绿潭里的影子,似真似假,在他们对视的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一起撕毁了,那些撰写他们的书页变成破损的字纷飞飘散——
一只海鸥从他的魔杖顶端展翅高飞,如挣脱牢笼的夜莺飞向山野,拖着苍蓝色的光在他的周遭蔓延,驱散周遭围上来的噬魂怪。可他来不及高兴,他伸手尝试去拖动波特,他的听觉开始重新工作,矿洞碎石滚落的声音和交叠的脚步声都在告诉他要来人了,当他把波特整个人拖到怀里的瞬间他举起魔杖,直直地指向来人的方向。
“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德拉科!太好了,你们……”罗纳德的声音从碎石带来的烟雾中传来,紧接着他们的身影逼近,罗纳德,格兰杰还有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现在拐角。几乎在见面的同时德拉科泄下力气,他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来分担重量,罗纳德和格兰杰三步并两步跑过来,跟在身后的棕发男人跟着跑过来。
“我们得快点出去,”男人一边说一边站在后面:“矿洞快塌了,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哈利他是中了昏迷咒吗?”格兰杰几乎立刻发现了异样,她尝试冷静下来,可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上波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难以怀抱希望。她求助地看向德拉科,渴望他能够肯定这个答案,可他的声音像是敲响的丧钟。
“他,他死了,索命咒,没人能……”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语言系统像是崩溃了,他好半天没办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到后面地时候他止不住地伸手挡住脸企图稳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没办法。他没办法说哈利是为了他挡下了那一击,他什么都讲不出来,只好坐在原地掩面让自己别掉眼泪。
“不,他是主角,不会的,不会的德拉科。”格兰杰说着蹲下身子和他们持平,她用手指反复抚摸着哈利的手,不住地说着:“世界的法则不会让他死的,不会的。”
“又不可能现在让纳威做主角……”罗纳德下意识地尝试调动气氛,他伸手扶住赫敏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别这样,不会的……”他说着蹲下身子,悲伤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好像又把他们拖回了四年级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别人差点死在自己眼前,不过这一次却变成了哈利。他把赫敏揽进怀里,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抬眼却看见哈利的衣服里流出一团黑色的东西,他下意识地问道:“他衣服里是什么?”
“金杯。”德拉科废了好半天力气回答道,而罗纳德已经先一步伸出手把衣服掀开,里面掉出来一小片破损的金色碎片,同时流出的还有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几乎在同时他听见哈利猛地咳嗽起来,看着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下意识地问道。
“我错过什么了——哎呦!”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德拉科伸手一把推出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狠狠锤了一拳,格兰杰扑进他的怀里说着太好了,他只好把自己埋进那团毛茸茸的头发里说着自己没事了。
“简直是奇迹!兄弟!”罗纳德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看来能够击败魂器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老天,痛死我了。”哈利说着用手肘撞了撞罗纳德,随后他立刻转头看向德拉科:“你没事吧?那两个食死徒呢?”
“我恨死你了,哈利。”好半天之后德拉科闷闷地说,罗纳德在旁边吹着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补充着:“你差点把他吓哭了,兄弟。”
“好了,男孩们。”格兰杰说着伸手挡在他们中间:“金杯救了你的命,哈利,但是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太危险了。”她说着转头看向德拉科:“还有我什么时候能从格兰杰变成赫敏?”
“你的申请已递交,请在一周后等待答复。”德拉科拖长了调子说道,赫敏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伴随着矿洞又一次晃动她差点没站稳,跟在后面的男人伸手把她扶住轻声说。
“我们没时间了,剩下的出去再说。”他说着率先一步走向关押巨龙的牢笼,那只刚才还咆哮不止的龙在青年的靠近下像是闻到了什么以前的东西变得温和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通行证将栅栏撤除,随后伸手抚摸龙的脑袋轻声说着抱歉,魔杖在他的手中舞动轻而易举地击碎旁边的锁链。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他们四个人说道:“过来,我们坐着它出去。”
骑龙出行!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德拉科小的时候总想着有哪一天能够真的见到龙,刚刚在战斗中的不适当他坐在龙背上的时候一扫而空。他们抓着龙的背甲,听男人指挥着带他们冲出矿洞,风在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快到顶部的时候男人抬手直接炸烂了天花板,赫敏和哈利伸手支起统统加护让他们免于被掉落的石块砸到。
“他是谁!”风太大了,他听见哈利扯着喉咙喊着,几乎在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着了一下,黏糊糊的像是液体,随后他听见坐在前面的男人说。
“是扩音咒的变种,可以避免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扩散。”他说着转头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我是加布里埃尔杜鲁门①,曾经毕业于霍格沃兹,现在是古灵阁的解咒师,不过你们应该记不得我了。”
“刚刚我和敏被抓住之后是他救了我们,”罗纳德跟在旁边补充道:“他本来想带着我们直接逃跑的,但是我们和他讲你们两个还在里面他就带着我们又折返回去了。”
“还碰见了两个食死徒。”赫敏说:“杜鲁门学长两下就把他们打晕了,现在估计已经被砸死了。”她说着耸了耸肩:“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瞎掉了,另一个喊着些什么东西,不重要。”她转头在哈利仍然对不上号的目光中补充道:“老天,你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我们刚上学那会的赫奇帕奇级长。”德拉科跟在旁边笑着说:“别难为我们的救世主了,我对他是否能记全格兰芬多的学生都持怀疑态度。”
“你居然知道!”罗纳德说着猛地坐起来,在龙下一次俯冲的时候差点摔下去,赫敏及时伸手抓住了他。
“级长办公室有历代级长的资料,但凡你去值班都能够看到。”德拉科说:“哎呀,让我想想,某些红毛鼹鼠是不是根本就没好好干过活呀?”
“你以为我是你?我只是没记住!”罗纳德说着冲他比了一个向下的大拇指。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哈利慢悠悠地蹭过来,他和德拉科坐在一起,在旁边问:“心情不错?”
“依然恨你,波特。”德拉科说着别过头,拒绝和这位牺牲主义过剩的人搭话。可是他没办法抑制住兴奋的情绪,这太不可思议了,在此之前他对龙的印象全部都来自三强争霸赛,他从来没有靠一只龙如此之近,更别说现在正骑在它的身上,哪怕它伤痕累累,却依然自由地拍动羽翼。
“我们去哪,学长?”赫敏的问题打断了德拉科的思考,她望向坐在最前面的杜鲁门轻声问道。他们现在已经飞离了对角巷,沿着霍格沃兹列车的铁路一路往前,夜色正浓,即使魔咒让声音能够正常传播,可空气的割裂感仍然在撕裂他们的衣服。
“猪头酒吧。”杜鲁门说。
他驾驶着巨龙让他们降落在霍格莫德村附近的森林边缘,刚刚在龙背上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不少食死徒正在霍格莫德村奔走相告,距离太远,听不清在讲些什么。他们五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哈利跟着旁边小声问着。
“巡视的食死徒太多了,我们怎么进去?”
“幻身咒。”杜鲁门说:“跟在我后面,牵着手或者抓着衣服,我来施咒带你们进去。”
罗纳德第一个伸手握住杜鲁门,随后赫敏拽住罗纳德的手,哈利跟在后面和赫敏握在一起,随后他转头冲德拉科伸向了手。
但是他所做的只是拽住了哈利的衣服,在对方不满的目光里选择看天。紧接着好像被泼了一盆水,而那些液体黏糊糊地滞留在他的身体上,除了手上的触感以外他甚至没办法确定哈利他们是否还在自己前面。他们沿着小路一路往前,不少食死徒的沿边说着古灵阁失守的事,大骂那个突如起来的解咒师和其他跟着一起暴乱的巫师。大部分的店面都歇业闭关,猪头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脏乱,杜鲁门把手放在门把上,一个阿拉霍洞开便趁着食死徒监视的死角牵着他们四个人走进去。在他们踏入酒吧大厅的同时他挥舞魔杖,随着幻身咒的消失他们几个人再次能够看见彼此。
杜鲁门左右看了看,他先是伸手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然后他又施展了一个隔音咒,最后他才来到吧台挥舞魔杖点亮灯光,他冲着楼上喊道。
“阿不福思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在他的呼喊下一位老人从楼梯上蹒跚而下,在微弱的灯光下能够看见他灰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眼镜下锐利明亮。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着:“加布里埃尔,不好好做你的解咒师,带着这些小孩瞎跑什么!”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先生。”他说着抽出椅子好让这位老人家坐下:“霍格沃兹是我的母校,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你们赫奇帕奇的都一个样子。”阿不福思嘟囔着,却依然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他挥了挥手说:“都坐吧,是谁让你做这些事情的?”
“一位学妹。”杜鲁门简短地回答,他们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坐在一起,他转头看向赫敏和罗纳德说道:“我救你们并不是偶然,你们知道塞德里克,对吧?”
“我们四年级的时候他是三强杯的候选人之一。”赫敏轻声回答,随后立刻想起了那一年灰暗的结局,她又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杜鲁门挤出一个苦笑:“是他的女友秋张告诉我的,不仅仅是她,我们在古灵阁工作的,同时在霍格沃兹毕业的人都收到了来信,几乎都来自我们学院的学弟学妹,他们恳请我们这些毕业生能够施以援手。”
“因为赫奇帕奇最容易被煽动。”阿不福思没好气地说道,罗纳德立刻跟着说道:“赫奇帕奇是最乐于助人的学院!”
“我在镜子里见过你的眼睛。”哈利坐在那里说,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多比是你派来的,但是我们,他,很抱歉,”他说:“莱斯特兰奇杀了他,我们只好把他埋在了贝克小屋附近。”
“我挺喜欢他的。”阿不福思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却又低下头不去讲话。
“我们需要回到霍格沃兹。”哈利继续说:“我知道这很任性,但是先生,我们必须得却做。”
“多么奇妙的组合。”阿不福思接过杜鲁门递来的茶杯继续说:“四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他说着抬眼看向德拉科:“甚至还有一位马尔福。”
“因为我是马尔福所以你拒绝帮助我们?”德拉科没好气地讽刺道:“作为最伟大白巫师的弟弟却经营一间破烂酒馆?”
“你们凭什么回去,嗯?”老人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相反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四个孩子继续说:“你们还没有20岁,谁让你们如此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完成大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预言说我是唯一能杀死能伏地魔的人!”哈利立刻在旁边补充道,他说着站起身子:“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预言就他妈的是狗屁!”他说着把茶杯重重地摔在酒馆的破桌子上,茶水溅出来撒了满桌,甚至淋湿了他的手,他谩骂着:“一个狗屁疯子说的东西你们也信?魔法部是多无能才会让你们这群孩子去干他们不敢做的事情?你以为有多少人支持你?”他的声音越发严厉:“你觉得阿不思对你全盘托出?狗屁!他从来不告诉别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他们四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鲁门站起身子把哈利重新按回座位上,随后他转过头轻声说。
“谁说只有他们这帮孩子的?先生。”在阿不福思困惑和不赞成的目光里他继续说:“我们这些毕业生都会回来,我们不会让他们孤军奋战。”
“因为霍格沃兹是一个集体,先生。”他说着笑起来:“我们不仅是各个学院的学生,更是霍格沃兹的一份子。”
“请帮助这帮孩子们吧,我会尽可能地召集其他毕业生回校。”
①加布里埃尔杜鲁门:1991年担任赫奇帕奇级长,在原著中仅有一句:欢迎来到赫奇帕奇。登场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HD】德拉科决定去死01
梗概:德拉科马尔福发现自己似乎是一个小说里的悲惨配角,为了打破这一结局,他决定干脆利落的去死。
时间线:四年级火焰杯→七年级有求必应室
▶
深呼吸,奔跑,撑住窗台,翻出去!
德拉科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气从窗台翻了出去,天文塔夜晚的风很凉,现在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面颊,他浑身发抖勒令自己冷静下来,下坠的失重感跟着席卷了他。或许这一次真的能成功,他想。
这是第多少次来尝试自杀了?德拉科懒得去计算了,从三年级开始他就在尝试这个,他觉得自己像一本儿童读物里的可笑配角,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和哈利波特做一个鲜明对比,就像潘西是用来和格兰杰做对比一样。他的身体在遇见波特的时候总...
梗概:德拉科马尔福发现自己似乎是一个小说里的悲惨配角,为了打破这一结局,他决定干脆利落的去死。
时间线:四年级火焰杯→七年级有求必应室
▶
深呼吸,奔跑,撑住窗台,翻出去!
德拉科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气从窗台翻了出去,天文塔夜晚的风很凉,现在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面颊,他浑身发抖勒令自己冷静下来,下坠的失重感跟着席卷了他。或许这一次真的能成功,他想。
这是第多少次来尝试自杀了?德拉科懒得去计算了,从三年级开始他就在尝试这个,他觉得自己像一本儿童读物里的可笑配角,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和哈利波特做一个鲜明对比,就像潘西是用来和格兰杰做对比一样。他的身体在遇见波特的时候总是不服从他的管教,而且,他都14岁了,为什么还会说我要告诉我爸爸这种话!
在夜晚或者波特不在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又好像恢复了自我管控的权利,他可以夜游(只要不被发现),去做尽可能多的尝试。这像是一个悖论,他死不掉,也没法死,从跳湖到喝毒药,每一样他都试过。最后他想,从天文塔上一跃而下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而现在他真的在下坠,他想大笑,想说自己终于能够脱离出这本故事,但是紧接着下落的速度猛的降了下来,他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波特的声音刺耳的往他的耳朵里钻。
“你在搞什么马尔福!活够了吗!”
波特正在用一种极端诡异的姿势抱着他,那家伙的双手都离开了扫帚才能稳稳地抱住马尔福,德拉科缓了好半天的魂才顺从的跟着一起坐到扫帚上,波特环着他的腰控制住扫帚往下落。那家伙看起来气急了,德拉科想着缩了缩脖子。
“解释解释!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跳楼!”在他们降落到魁地奇球场的时候波特正冲着他大吼大叫,德拉科皱着眉头反驳道。
“那你为什么不睡觉出来玩魁地奇?”
他问完之后猛地意识到,是因为火焰杯,可怜的波特和他的韦斯莱好友闹掰了,加上两个勇者的关系波特甚至在被整个赫奇帕奇针对,哦,附带拉文克劳还有格兰芬多。
“因为!”波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半天才说:“因为我他妈要死了!”他看起来要崩溃了,抓着扫帚走了一圈才停下来。
“不。”德拉科想都没想反驳道:“你不会死的。”
“我怎么可能不会!你知不知道第一个项目是什么,他们,那是龙!”波特看起来要被焦虑杀死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巴不得我死!”
“我会去你的坟前跳恰恰来哀悼你。”德拉科说:“龙?你们要对付龙?”
“没错!就是龙!根本没办法,我对付不了这个。”波特说:“我甚至想不到有什么魔咒能对付它!”
“让它看不见会是个好选择。”德拉科说:“你不会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伏地魔都没能杀死你。”
“如果你想和我强调我是什么被选中的男孩——去他的吧!”波特说:“罗恩因为这个已经一周没和我说话了,我难道会自己把名字投进去?”
“不会。”德拉科说,波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相信我?”
“韦斯莱穷鬼家已经证明了增龄药剂骗不过邓布利多的魔法,所以我不觉得你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毕竟某些人的期末成绩大部分都是擦着及格线堪堪过去的。”德拉科说着摇摇头:“红毛鼹鼠连这都看不出来?”
“他只是太生气了。”波特说:“不许那么叫他,马尔福。”
“是是是,你们的情谊坚不可摧。”德拉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为什么自杀?”波特把话题又绕了回去:“怎么,你终于意识到你该赎罪了所以打算轻生?”
“嗯。”德拉科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是的没错,我受够你了,受过霍格沃兹了,我要去死。”
“为什么?”出乎意料的,波特没有说什么那你就快去死一类的话,他困惑地看着德拉科好像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你有什么必要?还是说你觉得这样能让我们的关系缓和?”
“我没想过和你搞好关系!”德拉科觉得他被冒犯到了,波特在做什么?可怜一个马尔福?他觉得每当自己面对波特的时候都很容易被点着,但是今晚没有,或许不在剧情里,他难得地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我就是想死!用不着你管!比起操心我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那条龙弄瞎!”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魁地奇赛场,难得的,能够自由说话的时间他也懒得和波特废话,他这种被设定好的配角可能下一秒就会夭折在某个地方,但是他不想,该死的,他是个马尔福,他不想做哈利波特的附庸!
▶
德拉科醒来的时候后背一个劲的刺痛,或者说浑身都疼,就在昏迷之前他还在想自己的下场是被变成一只白鼬然后高空坠楼而死是不是有点太逊了,但是很显然,他不会死在这里。
或许剧情要他真的变成一个恶人,十恶不赦的那种,然后由波特亲自结束他的性命,他想到这里又开始想哭了,哽咽了好半天企图翻一个身。浑身都疼,那个独眼傲罗简直是魔鬼!他怎么能,怎么能把他变成白鼬反复砸向地面!疼痛啃食他的骨髓让他在恢复的瞬间就昏了过去,太痛了,比他尝试死的过程都要疼痛好几百倍。
他之后还要经受这样的命运吗?他已经不想再尝试了,疼痛,头晕,全部叠加在一起快要把他杀了。
“呜呜……”他哽咽着,在医疗翼里发出抽泣声:“我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你如果不挑衅我也不会这样。”空气中突兀的传来波特的声音,德拉科吓得把自己整个人往床上缩,在这这个动作的时候又牵扯到伤口发出一声痛呼。他的内脏绝对被摔坏了,德拉科想,他想吐,他根本不想说话。
“嘿,嘿,别这么大反应!”波特说着一把扯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出现在德拉科的眼前:“我的天,别哭了好吗?就,我也不知道莫迪教授会用变形咒惩罚学生!”
“你明明笑的很开心……”德拉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说,他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沟通吗?”波特说着坐到他的床边:“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结果。”他从桌子上拿起那个‘波特臭大粪’的徽章:“你还特意给我做了这个小玩意?”
“那不是我想做的……”德拉科小声反驳着,他不想做这些,他也想把时间留给该死的OWLs考试,或者去研究新的魔药配方,但是不行,他只能做这个,他反抗不了。
“真奇怪。”波特说:“好吧,我其实没有那么高兴,我只是,呃,看着不喜欢的人受难难免会高兴不是吗?”
“你巴不得我死。”德拉科感觉他的情绪又开始失控了:“你干脆杀了我!随便用点什么,管他是白魔法还是黑魔法!”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了你?”哈利皱着眉头说:“这根本没道理,而且哪次不是你自己找死?”
德拉科不说话,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他不想那么做的,可是说出来谁会相信呢?他还不如早点死了,在成为重大笑柄之前先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呢。
“你干什么非要死?再说了,他是教授,他不可能杀了你,你干什么对他找不痛快?”波特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教授?波特在说什么东西,他气的把自己又从被子里翻出来,冲着他喊。
“他差点杀了我!”德拉科气的浑身发抖,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之前波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呜咽声全部憋在了喉咙里。
“小声点,你会把费尔奇引过来的!”波特说着四处看了看,最近受伤的同学不多,医疗翼里几乎没有人:“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
“做不到。”德拉科说:“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真是疯了才跑过来和你聊天!”波特说着起身:“尤其是在你做了这种东西之后!”
“我不想做!”德拉科喊到:“你要怎么才能理解!谁会想要你死?你是哈利波特,救世主,伏地魔都杀不掉你!”
“你真是个怪人,马尔福。”波特拿着那个小徽章:“你一边说你不想做一边又把这东西成堆地复制?”
“爱信不信!”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个被困在固定性剧情里的,不得不跟着固定套路走的可怜人:“现在,滚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也不想再来找你讲话了!亏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波特说着摔门而去,德拉科缩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讲。
▶
圣诞舞会临近结束的之后,身体的控制权终于交到了德拉科手里,他跳舞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被潘西拽着跳了将近一个晚上他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现在只想回到寝室好好睡一觉,实在不行去服毒也行,反正也死不掉,效果和无梦酣睡差不多。
斯莱特林一整队的人走在前面,德拉科顺着走廊往外看,他应该很累了,可是他不想休息。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他一个人出了礼堂,沿着黑湖边渡步。这个时候几乎看不到人,他可以一个人把时间拉的很长,在绕了将近半圈之后,他一口气跳了进去。
去尝试吧,他想,他又在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可是他控制不住,死亡已经快把他吞噬了。他的思维和肉体无一不在剥离开来,肺部里呛了水,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双眼发黑,小腿被湖水冻得抽筋。但紧接着他发觉自己在上升,又是谁,他想,又是谁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计划,是美人鱼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空气涌入肺部的时候他狠狠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半天才睁开眼,又是见鬼的哈利波特!他是什么阴魂不散的亡灵吗?为什么不管德拉科他做什么事情波特都能发现,他明明特意观察到救世主离开了礼堂才跑来跳黑湖的,这简直没道理!
“你就非要去死吗!”波特在他的耳边咆哮,注意到德拉科冻得浑身发抖之后捡起他丢在岸边的大衣盖在了德拉科的身上:“一次两次的没完了是吧!”
“你能不能换点见面语。”德拉科把自己缩在波特的怀里吐槽道:“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
“我有德拉科马尔福追踪秘方。”波特说着摸了摸鼻子:“你跳什么黑湖?你知不知道有多冷!”
“圣诞舞会太热了,我要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德拉科没心没肺地说:“你有什么理由非跟着我不可?”
“我还是搞不懂那颗金蛋是什么。”波特突兀的说,像是在和德拉科谈心一样,后者挥舞魔杖给两个人试了一个干燥咒,等着波特继续讲。
“它只要一掰开就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真稀奇。”德拉科说:“你居然在和我谈心。”
“呵,因为我没全校孤立了,显而易见。”波特没好声的搭腔:“我看你跳了一个晚上。”
“不能拒绝一位淑女想要跳舞的请求。”德拉科说:“红毛鼹鼠还在和你吵架?”
“是的,但是别那么叫他。”波特哼了一声:“你看到赫敏了吧,她今晚太漂亮了,罗恩又开始觉得不爽,明明最开始是他没提出邀请。”
“可怜的格兰杰。”德拉科夸张的拉长语调:“如此聪明的女巫,看上如此愚笨的一个穷鬼。”
“你居然会夸赫敏?”波特说着笑出声来:“按照往常你肯定拖长了语调要讽刺她的血统。”
“那不是我想的。”德拉科说:“她的确过份聪明 我没道理总那么讲她,出身和血统又不能自己选择。”
“我的天!”波特夸张的大呼小叫:“你是谁,你把那个尖酸刻薄又混蛋的马尔福藏到哪去了。”
“哈利波特!”德拉科觉得他又被冒犯了:“如果你再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不如抱着你的金蛋跳湖去!”
“事实上我们刚刚完成了一次跳湖,而且还是我把你捞了上来。”波特说。
“去你的波特,我不是金蛋!”德拉科说着狠狠蹬了波特一脚从他的怀里站起来:“我要走了,我可不希望被费尔奇发现我们混在一起。”
“等等!马尔福!衣服!”波特站在他身后大喊,德拉科立刻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甩到波特手里。他冻得开始发抖了,德拉科给了自己一个温暖咒。
他现在还是死不掉,或许时候还不够,还要等,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觉得这简直没道理,他们每个人都是波特的陪衬。
如果这是本小说,一定是拿哈利波特的名字命名的。
TBC
大概就是一个努力反抗剧本且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德和一个觉得德拉科是不是精神分裂的救世主
【ZC】天黑请睁眼
- 时间线是主线后ac前
- 如果有bug那都是因为我目前只玩了cc的错
*
克劳德可以毫不犹疑地说出一切都是意料之外。
他就跟往常一样接下快递的生意,骑着酷炫的摩托车四处送货,只为能在短时间内给钱包添上点厚度。要知道他以往的报酬全都拿去改造芬里尔去了,即使把身上所有装在口袋里的零钱加起来,都所剩无几。以后要离开第七天堂的自己总得作些准备,为此、今天是他第三天通宵,对于曾经魔晄中毒,并且长期保持着迷迷糊糊的意识的自己来说,这真的算不上什么。
所以等到他完成今天的工作,热烈的太阳也不再顶在头上,取而代之是被云朵遮盖着的...
- 时间线是主线后ac前
- 如果有bug那都是因为我目前只玩了cc的错
*
克劳德可以毫不犹疑地说出一切都是意料之外。
他就跟往常一样接下快递的生意,骑着酷炫的摩托车四处送货,只为能在短时间内给钱包添上点厚度。要知道他以往的报酬全都拿去改造芬里尔去了,即使把身上所有装在口袋里的零钱加起来,都所剩无几。以后要离开第七天堂的自己总得作些准备,为此、今天是他第三天通宵,对于曾经魔晄中毒,并且长期保持着迷迷糊糊的意识的自己来说,这真的算不上什么。
所以等到他完成今天的工作,热烈的太阳也不再顶在头上,取而代之是被云朵遮盖着的月光。他想、要是再晚一点,自己还得迎接第四天通宵,所幸的是他已经在回去第七天堂的路上,不至于狼狈到露宿街頭。克劳德终于脱下闷热的墨镜,停在某处稍作休息。他拭擦挂在眼周边的汗水,拧开被手套蹭得脏兮兮的瓶盖,暂时解决掉喉咙干涸的问题。
偶然会闪烁的车头灯在克劳德的暴力解决下恢复正常,他活动着四肢筋骨,手刚要搭上去拧动油门,就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差点从摩托车上滚了下来。偏大的掌心牢牢抓住他的肩膀,即使隔着粗糙又厚实的手套,都能清晰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温热。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
“那个,小哥你知不、”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却因为什么而被打断。克劳德不清楚原因,手从未离开过破坏剑,胸前的起伏逐渐平缓,他已经做好了在下一步砍下去的准备。“等会、小哥你难不成是——克劳德吗?”
听闻克劳德眉目皱得更紧了,大脑根本搜索不出声音的主人,他提起警惕心缓缓地转过身,顺着声音来源仰头望去。“是我啊!”
“哈……?”克劳德几乎是硬生生挤出颤颤巍巍、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声音,连后退的步伐都有些踉跄,“扎……克斯?”
“哦——果然是克劳德!”他扯着嗓子高兴地张开双臂,这本该是场感人的重逢,至少对扎克斯来说。可下一秒破坏剑瞬间抵在他的脖子上,阻止他继续靠近。
扎克斯没再露出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相反、他选择将其都藏在漆黑的斗篷帽子下,甚至将那头乌黑头发,与本就没多少光亮的夜晚溶为一体。可唯独那双眼睛,那双受到魔晄影响而呈现出蔚蓝的眼睛,和回忆里别无二致,无论时光拼尽全力将其冲淡,克劳德都不可能有认错的机会。
倒不能怪他分辨不出扎克斯那具有标志性的嗓音,实在太沙哑了,声带像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坏,低沉了不止一星半点。
克劳德僵在原地的身体哪怕挪出一步都觉得困难,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跟胶带似的回忆被猛然拉开,脑海里被与扎克斯种种往事所占满。堆积在那里被他一而再再而三视而不见的感情,也跟随着扎克斯的出现轰然倒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克劳德忍住想上前回应的冲动,至少要维持着一副「我不好惹」的样子,冷着脸道:“你是谁。”
扎克斯回头看了看身后,又将视线重新放到克劳德身上,抬起手掀开一直挡住脸的斗篷,竖起手指指着因子弹而留下疤痕的脸,“这样呢?这样知道我是谁了吗?”
也许本人并不会知道在帽子掀开的同时,克劳德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他控制住下意识想要跳动的指尖,移开快要割伤皮肤的破坏剑,摆到距离扎克斯的眼睛还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上。“我没空跟你玩你猜我猜游戏,更不会受骗。”
扎克斯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挠着后脑勺,耸耸肩道:“你比以前更谨慎了,这是好事。不过我是真——”
闭嘴!克劳德遏止住对方,咬紧下唇挥舞着破坏剑,甚至有几根发丝受到牵连,他多想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受诱惑。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下定决心远离所有人,到某个偏僻的地方独自离去,扎克斯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是命运在作弄人。克劳德不愿相信的、哪怕拥有脉搏和温度的扎克斯活生生站在这里,光是那段残酷的过往,无限循环的死亡影像不断在脑海重播,就足以让他怀疑一切。
可你看看啊!克劳德挣扎地想,有什么理由去怀疑那双眼睛的真实性?
也许是察觉到克劳德的不对,扎克斯把想说的话都止在喉咙间。他举起双手极力地展示自己无害的一面,“是,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我的心脏的确在那个时候停止了跳动,身后跟长了翅膀似的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呃、我的意思是或许我真的经历过一次临死,克劳德、你能理解吗?”
扎克斯头疼极了,他必须承认自己不擅长思考,即使到了重要关头,利刃因为他的一言一语而渐渐靠近鼻尖前,他都没能组织好解释。“我醒来的时候神罗已经没了,我都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你,无论到哪打探都没有任何消息,大家见到我穿的衣服跟见了鬼似的……无可奈何,我就先去了一趟贡加加,然后给我父母报了平安,再回到这里。”
“我真的很庆幸有回到这里,嗯、有回到这里真的太好了。”扎克斯咧嘴笑了起来,毫不在乎能再次夺走他性命的破坏剑,弯下腰身与克劳德平视着说:“嘿,你看,我找到你了。”
“我一直在找你,克劳德。”
恍惚间,克劳德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年前在神罗相处的日子,理智在与现实互相拉扯,他始终无法相信。即使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抵在扎克斯的胸前,感受特种兵强而有力的跳动,感受足以灼伤肌肤的温度,克劳德依旧无法相信。余光划过扎克斯隐约露出狰狞的伤疤,他清楚、他该清楚是什么原因所造成的。
不是的、你一直都能找到我。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克劳德急忙咽了回去,他尴尬地撇到一边,“找我找到这里?这里都快要离开米德加了。”
“呃、我刚刚就是想来问路。”扎克斯陷入沉默了,久到克劳德想再唤一声的时候,他终于张嘴道:“……我总不能说自己在米德加迷路了,对吧?太丢人了。”
“……”嗯,原因挺丢人的。克劳德垂下眼帘,一件件超乎想象的事情都在扎克斯离去以后逐一发生,或许对他来说,所有熟悉的风景、人和事,早就变得形同陌路。狂风带走了蒲公英的种子,和克劳德轻飘飘的回应:“米德加变了很多。”
破坏剑被毫不留情地插在松动的泥土里,他示意扎克斯重新背上它,然后允许他坐到自己的后座位上。“我没有说要相信你,但是、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克劳德一直低着头,闷闷地说:“抓紧吧。”
能得到同意已经让扎克斯足够满足,自然就放下所有客套话,不过比起用腿跨过座椅,他更像是直接跳上去的。可惜现在的他背后再也没有挂着一个磁铁,破坏剑只能靠他紧紧握在手里,剑柄带来的触感害他没忍住在半空耍了几下,“好怀念!我都多久没拿剑了……啊,我不会收回去的,你就放心吧。不过话说起来,我们现在去哪?”
“……我的住处。”防不胜防的靠近害克劳德下意识僵直腰身,从前开始他就该察觉到扎克斯那异常的社交距离,他发出短暂的叹息,决定忽视腰上那能搂断一般人的力度,“在那之前我有事需要确认,你……待会可能会见到一个熟人。”
“哦!都听你的。”
跟倒带似的景色被留在身后,沉默半晌,克劳德缓缓地呼唤扎克斯的名字,主动提问道:“你还记得什么吗。”
他们没再多说一句话。
建在米德加外围的第七天堂成了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克劳德把芬里尔停靠在一边,然而还没等他将摩托车固定住,扎克斯就已经率先跳了下去。“——第七天堂?”他拉长发音,不可置信地扯着克劳德的衣角,指住上面的招牌说:“这不巧了吗克劳德!第七天堂是我取的名字!”
闻言克劳德抬起眉目,显然是不太相信。
“不过那好像是建在第七区的酒馆,难道是改地方了?还是我记错?”
好吧、他信了。即使在克劳德眼里他就是跟幻影一样的存在,那张不断唠唠叨叨着自己在贫民窟经历的嘴从未停止,克劳德依旧发自内心感到了安心。只是、明亮的暖色灯光在扎克斯轮廓上描绘出一条白边,克劳德能更清晰地、确切地看见长在他俊美的脸蛋上的,是一个又一个枪痕,和那个血腥的雨夜如出一辙。
克劳德不得不收紧五指,压抑着要溢出来的情绪。有些松动的木门在此时恰好被推开,「滋啦」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克劳德抬头望去,“啊、蒂法。”
“欢迎回来克劳德——欸、等等。”听到外面动静准备迎接克劳德的蒂法,在推开木门的同时将扎克斯的身影映入眼底。她吃惊地张着嘴,带着些许困惑看向一旁的克劳德,然而后者却摆了摆手,让她根本做不出除惊讶以外的反应。“骗人的吧,扎克斯!?你是扎克斯吗!”
“哦、哦……蒂法,我应该说声好久不见?”蒂法的态度使他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对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萨菲罗斯烧毁尼福尔海姆村,神罗战士被女孩憎恨。所以就算克劳德说要带他去见一位熟人,而他早就在路上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还是被女孩截然相反的语气给搞得组不清语言了。
“什么好久不见啊,都八年、不,扎克斯,我听说你不是已经,但为什么?”差点要被扎克斯嘘寒问暖给带跑的蒂法回到重点上,她直接跳下台阶,仔细打量着扎克斯的样子,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克劳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能看见,就证明他不是仅我一人的幻觉了。”克劳德心虚地移开目光,选择以沉默逃避。毕竟连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说起,似乎从一开始槽点就很多,他总不能直白地和蒂法说,「其实我不信他是扎克斯,但他长了副无法丢下不管的脸,所以我带他回来了。」可惜克劳德实在忍受不了被炽热的目光所凝视,唯有不自在地简单解释几句:“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他,就把他带了回来。”
“就这样?”
“就这样。”
蒂法心想,怎么会讲得跟捡到一只流浪狗一样轻松,你都不怀疑一下吗!她围着扎克斯审视了一圈,又望向心虚到不敢与她对视的克劳德,心里多少会有点猜想,青梅竹马多年的默契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蒂法无奈地叹了声气,推着他们俩的背后往明亮的酒馆走去,“你带他回来就应该负责他的住处问题,克劳德,你应该去给他准备客房。”
“欸、可以吗?其实我只是想——”扎克斯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是没跟上蒂法的脑回路,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吧台前,女孩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冰水。
“当然不会介意啊。克劳德你怎么在发呆啊,被子我记得柜子里有新的,可以拿出来直接用。”她看准时机打断了扎克斯的提案,又竖起食指指住楼上,摆手示意克劳德记得轻手轻脚,免得把玛琳他们吵醒。
目的过于明显,其实不难看出对方想找个和自己独处的时机。扎克斯莫名紧张了起来,对上一次抱着这种情绪还是在神罗进行特种兵测试,等待着魔晄的耐受结果,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相隔多年他还有机会体验一模一样的感受。扎克斯脱下粘满汗水的手套,解开破旧的斗篷,展示出他遍体鳞伤的躯体,不由得让蒂法心头一震。必须承认的是,只有在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原来经历过濒死是能依靠肉眼来分辨的。
雪克杯被无情地抛弃在洗手盆,蒂法往空着的冰杯里,隔着过滤网倒上一杯已经调配好的酒,毫不犹疑地一饮而尽。这还是她等某位快递员回来期间无聊调制的,所以调度算不上高,倒是让脑子清醒了不少,蒂法顶着有些泛红的脸,靠着酒精得来的勇气把想要提问的直接脱口而出:“扎克斯,你还会离开吗?”
“嗯?我吗?之后的事我还没开始考虑、”
“我不是指这件事。”她摇了摇头,垂下长长的睫毛,任由挂在根部的水珠落下,“离开、你能懂吗?不是你会到哪里去,不是踏出这里的问题,无论你未来想做万事屋、想游历世界,都称不上离开。”蒂法故意稍作停顿,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观察的机会,才缓和地扬起嘴角道:“看来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既然明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克劳德从未当过这里是家,我想他一定在做离开的准备,即使我不清楚原因,他绝对没有告诉我的打算。”蒂法捏着眼窝,苦笑地说:“都是女人的直觉,无论是作为青梅竹马,还是以别的身份。我们一直都在失去和失去的路上,如果是你,一定能理解吧?”
“我尊重他的选择,我从来都尊重的。”她捏紧足以拧断骨头的拳头,“但我不想他死,扎克斯、我再问你一遍,你还会离开吗?”
“我是坚信着的,如果有你在,克劳德就不会孤独一人。如果有你在,他甚至不会离开,我如此坚信着。只要你还好好活着,那他一样能活下去,哪怕你们会去到别的地方,米德加以外的地方。你对他大概……就是有这份重量。”
如果可以,扎克斯想像以前那样讲别的话题,充当那个缓和僵硬氛围的角色。他鲜少会有给不出答案的时候,向来勇往直前,丝毫不畏惧失败的他只轻轻留下一句我不知道。扎克斯烦躁地揉着后脑勺,“我给不出保证,蒂法、我站在这里就像是,呃,就像是一个……”
“奇迹。”女孩接了下去,“是奇迹,我们都应该试着去相信奇迹不会消失。”
“对,相信。”水珠啪嗒地砸到木板上,从一颗小点蔓延开去,接着是两滴、三滴,扎克斯才把冰水一股劲地灌进胃里,“大抵是受到以前的经历影响吧,我更喜欢活在当下,所以还是很难回答你。不过我能保证的、不会让克劳德回归生命之流,从前我就决心,得让那家伙活下去才行。”
话音一落,为了不被克劳德发现引人后退的伤疤,他再次披上斗篷,紧接着放下空杯子准备往楼上走。刚要跨出第一步,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客房在哪里,扎克斯尴尬地停在门前,手还保持在半空中。所幸蒂法没让这场戏剧持续下去,“房间在左手边最里面,那里有隔音,谈话不会吵到孩子们的。”
她微微地张着嘴,低头继续说:“我想我欠你一个对不起,为八年前的事,我并不讨厌你,扎克斯。”
“嘿、我又怎么会介意呢?都过去了。”
按照着蒂法的提示,扎克斯很快就来到客房前,房门还贴心地挂着块客人使用中的牌子,虽然就跟上厕所一样,但他还是不吐槽这个事了。他清了清嗓子,敲响木门小声地喊着:“克劳德?我进来咯。”
门被「滋啦」推开,灯没有被柴火点亮,床单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靠着特种兵的视力寻找着克劳德的身影,原本想抱着轻松心态去面对的扎克斯,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对方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万一克劳德他其实没很在意?种种猜想都能使他烦躁,扎克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当门锁被牢牢扣上,随之而响起的是布料擦过的声音,敏感的神经带动着身体往后跳去,他下意识从背后拔出破坏剑,手却摸了个空。
哦、现在的自己可没有武器。扎克斯扯着嘴角,目光终于能够聚焦,只见克劳德环抱着胳膊站在出口的旁边,恰好是他看进来的死角位,“你别吓我啊,真的是。”他故作轻松地提起手肘推了推克劳德。
“嗯。”对方应声道,收起了一开始流露出的警惕,“你要是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
“欸欸欸你先等等——”扎克斯连忙拉住克劳德的衣袖,阻止他扭动门把手的举动,“我们不聊聊吗?在这三年后的再会?”
“嗯……欢迎回来?”平淡的语气连半点起伏都没有,克劳德眼睛一直被眼帘半遮盖着,他所喜欢的、呈现着蔚蓝的、辽阔无垠的天空,就跟躲猫猫似的藏在不被他注视到的地方。扎克斯想、我就在这里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愿看着我呢。
依旧没得到信任完全是意料之中,但扎克斯还是不由得感到了沮丧,他垂着脑袋,无奈地笑了笑,“哈哈、你真的不太会骗人,知道吗?”
他说:“你没有相信我。”
“这和现在没有关系吧。”或许是被戳到痛处,克劳德蹙起眉,“你没有给过我相信的理由,不是吗。”
“不是、所以说我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一个……”
“然后呢,站在这里能代表什么吗?”
“呜哇克劳德先生,这样对话很难发展下去的。”面对克劳德不假思索的回应,扎克斯实在拿不出自己就是本尊的证据,“你……更希望我不在吗?”
“不、不是!但扎克斯他——!”克劳德甩开手,袖子差点把放在门边的玻璃瓶给摔在地面,但他无心顾虑这些,心思已经如扎克斯所愿投放在他的身上。克劳德攥紧胸前的衣服,吐出每个字就跟挤出牙缝一样艰难,“已经死了,在我的面前!”
“可我就是还活着啊!”他立刻反驳:“你也感受到吧,我有体温、有心跳,实实在在地站在了这里。”
“曾几何时我也做过一个梦,你还活着的梦。”像是在自嘲般,克劳德抬起眼睛,一步步向着扎克斯走去,他伸出来的手特别缓慢,最终止在那道十字伤口上,“就跟现在一样。”
他说:“如果你说你还活着,也就是说我在三年前,面对仍然能获救的你视而不见了吗?”
不、完全不是这样,到底为什么会理解成那样?扎克斯一时间谎了神,他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唯有用行动来表达自己。他先是捉紧对方的双肩,强迫克劳德正视自己,“克劳德、克劳德,你看着我,看看我好吗?这时候你不应该感到自责,而是要给你的好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庆祝他从鬼门关爬回来了!”
“你不相信奇迹吗?但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奇迹了,克劳德、你是我亲眼目睹出来的奇迹。”
“还是说——你还在因为爱丽丝的事感到内疚,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我亲爱的1st,逃避是不可取的。”顿时清醒的克劳德睁大双眼凝视着扎克斯,他张着嘴,本身因激动而变得湿润的眼眶,落下了大豆般的泪珠。扎克斯沙哑的笑声害他耳朵发痒,克劳德脖子一缩,没能躲过对方伸来的手,只好任由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我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克劳德。”
“原理我不懂,在我沉睡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能看见你,见证你的经历,你的痛苦和努力,你的相遇和失去,我全都有看在眼里。啊啊、可能在我们之间,因那场实验的关系,多了什么一直将我们紧紧相连着吧。”扎克斯用指腹抹开顺着脸蛋线条滑落的泪水,温柔的语调足以使人融化在那里。“我看着那样拼命的你,等回神过来已经站在那座山崖了,而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见你。”
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要有断裂的迹象,试图强装镇定的克劳德未能成功,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像是在道歉、像是在愧疚,“我没能保护好你所重视的人。”
“那不是你的责任,懂吗。”
他摇摇头,“是我原谅不了自己,无论是没能保护爱丽丝,还是没能遵守与你之间的约定,我好像一样都没办到。”
“即使我说我不怪你?”
“即使你说不怪我。”
“那如果我说,要和你一起活下去,去面对这些呢?”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克劳德、你知道我最擅长分担,就跟以前一样。有我在,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只要是我们两个总会有办法的。”扎克斯扯过他的手臂,下巴顶在克劳德的发旋上,“……别哭嘛。”
“看来是我需要给我的朋友一个拥抱。”说完,他就直接把克劳德搂到臂弯里,曾经他就是这样带自己躲过弹雨枪林,给他创造一个能舒适依靠的地方。房间里循环着吸鼻子的声音,时间过去太久了,害他没忍住去开个玩笑道:“还是说,你想要一个吻?”
然而事情却没有如他所愿地发展,得到的回应是长久的沉默,和腰间那双收紧的手,扎克斯好像理解到了什么。真的假的、这句话瞬间在大脑炸开来,他难以置信拉开了距离,不肯定地问:“克劳德,我先说明一下,这可不是好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好吧你知道……”
见到克劳德越发变得难看的脸,扎克斯立刻中断发言。他设想过会生气、会无语,然后重归以往的相处模式,可现在看来,他还是给得太少准备了。
“你在拿我开玩笑吗。”
“是玩笑,但是吧,嗯……”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在他原先的计划里,扎克斯更希望先解决克劳德的心结,再一步步地引导他把自己特别的存在,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地表白了,多完美的计划,结果在最开始就碰了壁。扎克斯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大脑闪过无数无力的辩解,但到了嘴边,又会因克劳德认真的神情而临阵退缩。
难道我该直接说出来? 就目前看来,如果现在他的不把话说清楚,就不会有以后了。突然被逼退至悬崖边的扎克斯咕咚地,一口气把唾液咽下去,重新找回了说话的方式,随后轻叹一声:“就现在看来,我蛮后悔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但那长达十个月的逃亡我可一刻都没有忘记,这是认真的。”
“我不会忘记,我都记得。”他没有再补上一句,即使现在那些画面依旧历历在目,扎克斯像是在征求同意般摊开了掌心,渴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不到一会,他就感受到掌心承载着的重量。扎克斯愣怔地看着克劳德毫不犹疑放上来的手,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根本压抑不住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他缓缓收紧五指,抵在自己的额头前,犹如那天,他在神罗兵面前给出忠告,在克劳德看来更像是他对自己的誓言。
“克劳德,你知道吗。从那时候开始,你在我这的分量就不止一个吻。”
扎克斯很擅长甜言蜜语,至少他给大家的印象便是如此,八年前他曾加入过扎克斯俱乐部,里面就有不少因他颜值而为爱痴狂的女孩子。当她们讨论着1st会如何谈恋爱的时候,他在和扎克斯吃披萨晚餐,回去的路上他悄悄地看着扎克斯那脸,想了大半天,实在幻想不出他陷入爱河的样子。他从不知道,原来扎克斯的声音可以温柔到这种程度,双眼能亮得像水晶一样,也正是这双眼,让他毫不犹豫地带了回来,“……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说话这么浪漫?”克劳德没忍住问。
“哈哈、我以前也没觉得你是个哭包。”
嘴唇最先是落在指尖,接着是额头,眼角,顺着下去还有鼻尖,下巴。唯有一个地方迟迟没有得到一个专属的吻,扎克斯让他闭上眼睛,克劳德按照着做了,除去时钟滴嗒嘀嗒地响,周围安静得渗人,要不是扎克斯一直紧紧地握住自己,他恐怕会先遭受不住这样的等待。
“放心吧,克劳德。”沙哑的嗓子再度响起,他紧张得倒吸了一口气,“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
克劳德睁开了双眼。
-END-
就这个zc爽,打完cc直接垂直入坑,所以可能会出现角色ooc,剧情不合原作等问题。那都是因为我没看正传和没打完re的错,靠着对cc的理解和一些剧透写出来的。
虽然理解不够透彻,但真的好喜欢z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