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张马尔福领衔斯莱特林众将站在树下的剧照,分辨率1963*2940。
或许是因为马尔福手插兜里往两边抻、身体往后仰的缘故,他的身体显得特别宽——这也反映出第二版校袍的一个设计缺陷:材质偏轻偏硬,下摆还很宽,这样身材稍微壮一点的人穿上就会显得“很鼓”,反而是一些用了较重材料的高仿垂感更强、看起来更修身。
这张马尔福领衔斯莱特林众将站在树下的剧照,分辨率1963*2940。
或许是因为马尔福手插兜里往两边抻、身体往后仰的缘故,他的身体显得特别宽——这也反映出第二版校袍的一个设计缺陷:材质偏轻偏硬,下摆还很宽,这样身材稍微壮一点的人穿上就会显得“很鼓”,反而是一些用了较重材料的高仿垂感更强、看起来更修身。
【邦信】囚徒(七)
王的盛宴相关
七
说正事了,刘邦收回视线,把腿收了收,盘坐着道:“当然是说说匈奴的事。以前朕是小看他们了,最近的消息,丞相也看了,这冒顿一统草原,真乃雄才大略之人。而中原几番战乱,人口凋弊边关空虚,再不是战国时候一国之力足以守边的时候了。朕这次亲征,若不能大胜,削匈奴本部军力,只怕以后几十年内都不得不与之议和以图安稳。所以,朕出征前,还是想问一问你们,为之奈何?”
萧何没说话,他负责的事情一直在做,现在在场一是刘邦对他示以尊重,二是粮食后勤的事都由他掌握,必须在一旁以备咨询。这话是问留侯和淮阴侯的,跟他关系不大。
张良在家中已经有所了解,对天子这番话暗中颔首,他...
王的盛宴相关
七
说正事了,刘邦收回视线,把腿收了收,盘坐着道:“当然是说说匈奴的事。以前朕是小看他们了,最近的消息,丞相也看了,这冒顿一统草原,真乃雄才大略之人。而中原几番战乱,人口凋弊边关空虚,再不是战国时候一国之力足以守边的时候了。朕这次亲征,若不能大胜,削匈奴本部军力,只怕以后几十年内都不得不与之议和以图安稳。所以,朕出征前,还是想问一问你们,为之奈何?”
萧何没说话,他负责的事情一直在做,现在在场一是刘邦对他示以尊重,二是粮食后勤的事都由他掌握,必须在一旁以备咨询。这话是问留侯和淮阴侯的,跟他关系不大。
张良在家中已经有所了解,对天子这番话暗中颔首,他原以为这是需要他来点醒天子的内容,但天子自己意识到了。于是他要说的也不多了。
“陛下所言正是,此役需倾国之力,一战而定数年太平。此战若胜,便可养精蓄锐,再夺河南地,以弱匈奴。若不能胜,亦不必慌乱。匈奴以放牧为生,对中原暂无长居之心,破关掳掠后终要退去。若败,只能以厚礼相贿,暂保边境太平。然无论如何,终需蓄粮养兵,将来夺河南之地。”
刘邦点了点头。河南之地他知道,秦重点经营的地区,夺了此地,才有秦对匈奴的长久胜势。但现在匈奴已经重夺河南地,大汉要夺回来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一战赢了,才有时间喘息经营。输了,只能议和,换取时间休养生息。
“淮阴侯?”
韩信抬起眼皮:“留侯所言也是臣所欲言。”
“你说说,要怎么打?”
“匈奴与中原不同,人马来去不定,未至战场,臣也不能断言。”
刘邦最近听他说话老是觉得不顺耳,但想想梦里的那个,也总能把火气压下去,和颜悦色地问:“能赢么?”
“能。”
那不就行了,说那废话白惹老子生气。
“子房体弱,你跟朕去吧。”他没有询问,用的是笃定的语气,正是不想让韩信拒绝。但韩信如同没会意一样,貌似恭敬地婉拒了:“臣亦病,不能行。”
萧何与张良几乎同时开口:“陛下!”
刘邦有点好笑地抬起手:“好了,不去就不去吧,你是要调理好才行。子房,现在还没安定,等回头搬到长安,你与淮阴侯辛苦几年,把秦宫那些残简好好整理一下,古人那些兵书埋没了怪可惜的。我大汉后辈要学兵法,也得有东西学。淮阴侯年轻,本来该多担待一些,现在可好,你们俩病到一处去了。”
张良浅笑,拱手接命。韩信也没有异议,这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但回到府中,韩信心情还是郁郁。他很想随军而行,尽管不可能让他领军,尽管以这种身份再随军而行,面对诸将不可能不生出尴尬,但他还是想去。
从大义而言,这是与匈奴之战。从私心而言,韩信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有机会前往京城之外的天地。初来洛阳时,他总梦见楚地的山水。而自从天子来过,说起匈奴威胁,他常常梦见的,便是北地冰雪,金戈铁马。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喊杀声中,他骑着快马,掠过看不清面目的敌人,前方便是敌酋逃窜的身影。
醒来后他都忍不住自嘲:他什么时候成了樊哙一样的先登之将了……不对,是什么时候,成了项王那样的勇将了。居然做这样的梦,一定是因为病太久了,连门也没怎么出,才把自己给憋闷到在梦里驰骋冲锋。
可是他仍然拒绝了这样的机会。大概这会让天子再给他记上一笔,但韩信知道,他去了也没有意义,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不如不去。
罢了,不想这些了。回头还要整理残简,这是个耗费精力的长期的事情,他是要好好调理一下,才能专心把这件事完成。
而且,他自己也有想法,想将平生所学整理出来,或许也能留一部兵书存世。存了这个念头,一时也没别的事做,韩信当天便写了几句,还不成篇,找了个漆盒放进去,待以后整理。
第二天他拿着几根新的竹简,在廊下执笔沉吟时,却被人打断了思路。
刘邦抢去了他的笔,他的竹简,看尚无一字就放到了一边:“开始写兵书啦?”
他怎么知道我想写兵书?这个念头略转了转,没多想,韩信平静地起身行礼,被刘邦无奈地拦住:“没让人通报就是不想这么拘谨。你非跟朕这么生份么?”
“臣不敢。”
“你!”
刘邦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也在廊下坐,见韩信果然规矩跪坐,只觉得他每个动作都在故意气人,不由转过脸去,默想了几遍过去情份,才能心平气和地道:“今天来,还是问你,要不要和朕一起去?”
不等韩信说话,他一口气道:“不,不是问你,是朕请你,与朕同行。”
有区别么,韩信想,仍然要拒绝。刘邦却注视着他,语气温和而坚定:“朕不能让你领军,但是,怎么打,你说了算。你要让朕作诱饵,朕也听你的。”
他看见韩信瘦削的肩膀颤了颤,抬起了头,目光变幻几许,最终垂眼:“诺。”
刘邦心中一松,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出来。
是一样的。他和梦中那个,是一样的。在大脑有想法之前,刘邦已经握住了韩信的肩,怜惜地道:“太医说你虽然又病了,但已经好了许多,朕怎么看你还是这样瘦。”
“哪有那么快。臣确是已经好转了。”
韩信退了一小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刘邦,刘邦却跟进了一步,将他堵在廊柱前,抬手抚摸他消瘦的脸颊,和声问:“朕一直想问,你总说不敢,是什么意思?”
韩信偏开了脸,皱了皱眉,刘邦将手放下,他才转过脸来,淡淡道:“不敢失礼。”
“朕又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上朝的时候守一守那些规矩就好了,私下里跟朕不要这么生份。”
韩信抵着廊柱,听他这么说,忽然弯了弯唇角,也不看他,仍是垂着眼状似恭谨:“陛下与臣,相识不过两年有余,又何曾相熟,何曾……相知。”
“韩信!”刘邦微怒,然而又发不出火,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别再病倒。让你不幸言中了,出发之日真要入冬,你若是病了,朕还真不好带上你。”
“诺。”
刘邦在车上揉额头,他有点受那个梦的影响了。但他又觉得不是。
刚回洛阳时,他因为韩信这样与他生份而不悦,渐渐也与韩信疏远起来。然而这边这个疏远了,梦里那个不时附身相谈。梦里梦外,不能说一样,但刘邦觉得禀性到底还是一样的。
毕竟梦里那个,见着那家伙时也没什么好声气。然而……
仔细想来,韩信说的倒也都是实话。他们很熟悉吗?由汉中而入关中,经彭城之败,不到三年,韩信便为他攻魏取赵,少有见面之期。相知?刘邦自失地一笑,若是相知,他哪会如此患得患失呢。
若知他野心不小,刘邦不会犹豫,找个机会就会杀人。
若知他忠心不变,刘邦也不会不敢让他领军,做好了将他终身困在京中的打算。
正是因为不知,才会欲杀不忍,欲用不敢,一时两难。
情份不假,刘邦知道自己很喜欢韩信。既有君臣之爱,喜爱他才华出众国士无双,为自己夺取天下;也喜爱他的长相、性格、脾气……这就无关身份了,就算他还是个小小的亭长,遇上这么个年轻人,他还是会心动。
但说到相熟相知,刘邦今天才细想这个问题,韩信果然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是真的没有啊。
难怪他口口声声“不敢”,不是他与自己生份,原是果然没到那份上。
为出征准备忙碌起来,刘邦也没再去见韩信。不过他让太医常去探视,知道淮阴侯的身体确实调理过来了,也就放心了。就在亲征前一天,他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这次至少在季节上,梦里梦外同步了。刘邦一进去就觉得冷,这冷还不止是身上冷,还有从内而外的发寒。
韩信高烧不退,已经坐不住了,身子歪向一侧。木枷两侧宽大,抵在地上撑住了,他自己下意识地一手扶地,总算勉强稳住了身体。
但脚还锁在另一具枷里,身体扭着很不舒服,他自己因为昏迷过去了感觉不到,刘邦实实地全受了,不由得叫起苦来。
煎熬了两天才被放下来,狱卒也发现韩信病得厉害,不一会找了名医师过来开药,撬开牙关把药灌了进去。
可能是药起了作用,韩信打着颤醒了过来,先挣扎着去方便,然后就瘫倒在地,刘邦百般催促,他才爬过去喝水,饭食是一口也没碰。
刘邦觉得,他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但韩信还是撑过来了。到晚上又被灌了一次药之后,他的烧退了,开始吃得下东西。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能和刘邦说话了。
“对,你有一年没出现了。”意识传来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刘邦犹豫了一下,叫他:“你说句话,我是说,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烧得有点哑,现在说不出声来。”韩信没开口,仍在意识中交流。
“那我看看你脚伤,感觉似乎好了点。”
韩信便给他看了看,果然除了少许新磨的伤口,那一圈溃烂流血的伤已经大体愈合了,难怪刘邦来的时候几乎忽略了。
“好事啊。有人来给你治过?”
“今年夏季溃烂得厉害……大概医师来过吧。”
韩信没有细说,不过刘邦听出来了,大概就是外伤引起的高烧昏迷,等他醒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这才慢慢愈合。中间应该没有受刑,一直到伤口痊愈了才重新锁上重枷。
现在韩信自己也注意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挣扎挪动,所以虽有磨损流血,但不至于再出现那样严重的伤势。
看来,那家伙并不想他死。刘邦很纳闷,又想到自己,他倒是也不想让韩信死的,但他跟那疯家伙——呸,怎么也不能一样的吧。
休息了七八日,病好了,身体还很虚弱,但还是被锁上了枷。韩信是已经习惯了,能歇上几天已经觉得轻松不少,刘邦却又嘀嘀咕咕地骂了起来。
快一年没听到他在自己脑子里吵闹骂街,韩信还有点怀念,听了片刻,轻轻笑了出来。
果然嗓子还有点哑。
“笑什么?”
“没什么。”
“肯定在笑我。”
“没有。”
“那你在笑什么?”刘邦把问题又绕回来了。
韩信有些无奈,越发觉得这人有点熟悉的影子了:“只是有时候觉得,你说话有一点像汉王。”
他下意识说的是汉王,而不是陛下,刘邦敏锐地觉察到了,心里一惊,语气还是如常:“你听得出我口音么?”
“听不出。你说话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我应该不是用耳朵所听,而是直接意识到你在说什么,辩得出语气,却听不出口音。”
刘邦放心了:“我也是一样。那你怎么说我像汉王。”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当年战事不顺,大王虽然很快振作,却也难免像你这样,小声地骂不绝口。不过我听得也不多,往往我走近了,大王便不骂了。”
不但不骂了,还露出笑,揽着他坐下,说没听他的才有这样的败仗,不过没关系,关中尚能招到兵卒,以后就看你的了,大将军。
韩信有些出神,刘邦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
【黑花】【黎苏】苏万笔记2(54章)
我感觉这一章的前半段,我已经把能想到的原著主线都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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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了提背包,第一个跨过端门。
其实这个局,我能不能走到最后无所谓的,可黎簇还在前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就算只能再见一面也好,我要把方才心里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54)
我的冷汗本来就没有停,走进来后背上又是一股寒意,从这开始的所有砖缝,甚至地缝间,都插满了青铜簧片,有序排列着,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三维空间里螺旋相接,是一路上所见过传声设施最密集的地方。
我们拿手电筒扫视着,一时间没敢向前落脚,都在默默...
我感觉这一章的前半段,我已经把能想到的原著主线都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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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了提背包,第一个跨过端门。
其实这个局,我能不能走到最后无所谓的,可黎簇还在前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就算只能再见一面也好,我要把方才心里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54)
我的冷汗本来就没有停,走进来后背上又是一股寒意,从这开始的所有砖缝,甚至地缝间,都插满了青铜簧片,有序排列着,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三维空间里螺旋相接,是一路上所见过传声设施最密集的地方。
我们拿手电筒扫视着,一时间没敢向前落脚,都在默默惊叹,这个地方不但有信仰支撑,整个设计从建筑学和物理学上都是超然的,这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极其先进的声学装置,被放大成了一座山的大小,嵌在掏空的山体里!
如果雷城内部皆是如此,那很难想象最中心会是什么样的设计。
而且环境里青铜簧片如此密集,人行走其中非常容易被划伤,会渐渐加重心理压力。怪不得焦老板的队伍刚才那么容易被声波影响,估计是穿行雷城的时候精神力已经透支了。
而黎簇……黎簇也是从这里过来的,最后看到了黑毛蛇的雕刻,意识到了整个巨大的圈套,又被我那样刺激。
我们两人经历的过程完全是相反过来的,就像不停的擦肩,以为在一条路上,却一直走向对立的方向,这也是七指想要看到的局面么。
如果ta利用的是人性,那又要利用我什么呢。我只是想再见到黎簇罢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我仿佛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吴邪、解雨臣、整个九门一直在做的,都是与七指对立抗衡,就像掰手腕一样硬碰硬的角力,但我没必要延续这种方式,人的一生这么短,这个局这么庞大,我又不是不可或缺的关键部分,我想要做什么,七指想要得到什么,未必就没有目标一致的时候,不一定会处处矛盾。
解雨臣和吴邪怀有的思想,已经是家族几代人的集体意识,不完全属于他们个人。但我不一样,命运可以被绑架,但我的心念永远是自由的,如果七指会利用人的欲望,那我何不先产生这种欲望,引诱ta来利用,借着他的安排,达到自己的目的?
黎簇面对的变量太多了,他没有心力想到这一层,七指想安排我做黎簇的阻力,但我其实才是他唯一的助力。
而七指定然以为我在发现自己入局之后会方寸大乱,但他算不到我的感情,只要想到黎簇,我就能放下所有杂念。
我总是天然的希望所有人都好,吴邪也同样,曾因为这一点,被ta利用了多少年。
但ta不知道的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只有再见到黎簇罢了。
我在心底再次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所有的沉重烟消云散,不由轻笑了一下。
不管你是谁,你都太小看我了。
思忖间,其他人渐渐走上来,站在我的身侧,这个庭廊虽不大,却足够我们依次站开,黑暗中,所有人蓄势以待,并肩而立。
解雨臣向正前方打出一发信号枪,耀眼光线向尽头飞去,划亮一路的景象,这条路的直线距离起码在一公里以上,四面的青铜簧片也一直延续,没有间断。
胖子叹道:“哥几个,这样的路需要集中注意力一直走下去,不适合聊天,这些青铜簧片会让我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天真,你有什么设想和信息得在这里交代清楚,一旦进去,就没有商量喘息的机会了。”
吴邪看了我一眼:“七指把线铺的越长,真相反而越清晰,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从古潼京到这里,我们不过是又在走三叔当年走过的路线,就像最初的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一样。”
“三叔走过的,其实又是第一代、第二代老九门全都走过的地方。这个背后一直在摆布我们的力量,就是希望一直有人反复去走这条路线,这又是为什么?”
解雨臣接道:“我们曾经错误的把汪家当做源头,然而折断了汪家之后,这股力量依然存在,七指应该不是一个组织,也不是具体的人,它是一种精神蛊惑。就像听雷者一样是没有组织的,但永远有人会因为好奇心而前往。”
黑瞎子点点头:“不论是古人还是科学家,对世界的探索都会触摸到一个边界,无法再继续下去,这是因为,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总结不出规律的。想要突破这个边界,想要总结出没有规律的规律,只有两种方法:要么知道的信息无穷多,要么活的足够久。”
我心中一震,脱口道:“你是说,听雷,和长生。”
吴邪道:“是的,我们也是走到雷城才意识到,听雷和长生这两件事,是分不开的,它们共同的名称就是:天机。
七指不是什么具体的存有,它是自古以来想要求得天机的每个人。他们不可避免的分布在世界各地,在每个队伍里,甚至在所有人心底的角落里,只要这股念头不会断,就永远有人受它趋势,去做出目的一致的事情。”
“而老九门,就是能力最突出的一批人,于是种种线索被传递了进来,迫使九门人阴差阳错的踏上这条旅途,当九门人意识到自己被利用,或者萌生退意,这时候站出来胁迫九门人继续探索的这股力量,就是七指。”
我的心跳渐渐加快,手指有些冰凉:“就好比,师父不想冒险,却因为治好眼疾的希望而不得不前来,张起灵无意去听雷,但因为被唤醒了记忆,不甘于放弃真相?”
——如果九门人求知的欲望不够,七指就会用他们渴求的其他东西做交换条件,怪不得七指玩弄人心,原因竟出自于此。
我看到他们默认的眼神,继续道:“因为长生和听雷这两件事,一直都没有真正被解开,所以七指才会让九门人,和现在的我们,一遍遍去走这些地方,直到找到答案为止?黎簇的父亲也是被天机蛊惑的人,在半路上失踪了,导致我们在沙海之后又踏上了到这里的旅程,这是殊途同归。”
吴邪短暂地叹了口气:“其实长生的目的,本来在第一二代九门时就已经找到了,但是得到的都是失败品,所以七指才不甘心,就连小哥和瞎子,他们在九门形成之前就已经触摸到了长生,但他们并不是不老不死,只是寿命比普通人长而已,而且失忆和眼睛就是他们的代价,直到我们刚才遇到外面的传声柱,看来雷声似乎可以解决长生的副作用。”
我心中全是震动,这世界上丧心病狂的求知者不计其数,而九门人只是试验品,我们不想帮七指找寻奥秘,但黑瞎子和张起灵必须要解决自身的顽疾,因为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挂念。黎簇也不能放任自己的父亲不管。
世界上最深的秘密,利用着最纯粹的感情,这样的事实不难消化,却很难释怀。
吴邪从怀中掏出几张图来,显然是从本子里撕下来的纸页:“焦老板那些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听雷,而是来使用雷城里的装置,我三叔当年在这里几乎破解了听雷的方法,随后他意识到,七指要验证的听雷效果,需要作用在张起灵和黑瞎子身上,但他还是自愿留了下来,研究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来到这里的我们铺路。”
他指了指图上的路线:“我们直接到中心的雷室,到了那里再做部署。”
之后的这一路上我们都在格外小心翼翼的避开的四周青铜簧片,但裸露出来的身体部位还是难免被割出一些很细小的伤口,我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心里不停的在回味吴邪一行人陈述的所有信息,包括三叔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为他做了这么大量的研究,才让我们此时得以长驱直入。
——也许七指选中老九门的人去探秘,不是因为九门人的能力,而是因为他们具有这样浓烈真切的感情。
也唯有在这方面,我和黎簇,才与九门人有着一些共同点。
吴邪图纸上的路线不是平面的,这里面的路也不只是向左右延伸,雷城有点类似于金字塔内部的通道,许多岔路需要向上或者向下走,空间位置就错开了,就好像一只蚂蚁在立方体的六个面上来回走,很难察觉自己的维度已经改变了——我们最后到达雷室的时候,早就不在最初进门的那个平面里,怪不得焦老板一路过来,会找不到真正的听雷装置。
我们连走带爬了三四个小时,又是在谨小慎微的强压下,最后看到雷室里的庞然大物时,我的腿几乎都软了,只能坐在地上喘气。
吴邪的肺还没恢复好,没力气说话就打了几个手势:笔记上的路线被他修改过,焦老板五六个小时之内,找不到这里来。
小白和刘丧也顶不住了,跌坐在我身旁,我们互相靠了一会儿,直到眼前发黑的感觉渐渐过去,才爬起来思考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个雷室之大,基本可以理解为炼钢厂、试验车间一样的地方,而中间的装置就相当于机床,我甚至形容不出样子,是因为它顶天立地,用肉眼站在一个角度根本看不出全貌。
我倒吸了一口气,捅旁边的刘丧:“你说,这像不像环太平洋的机甲库。”
不同的是它依然是青铜材质,上面花纹很密,十足的神话气息。
霍道夫已经绕着它走了一圈,道:“靠南海国几代的国力造不出这种工程,从科技水平来看,这也像是上古文明留下来的遗迹,正好处在南海国范围里,被百越人发现继承了下来。”
所谓的天机玄之又玄,但我从不怀疑有现代人类认知以外的东西存在,现在看来,七指要找的东西也许真的属于上一个,或上几个纪元的文明。
就连我们这个文明里,各个国家典籍里最早有记载的人类都有五六百年的寿命。在之前的世界,长生和听雷只是种技术,并不是传说。
吴邪把我们都招呼到一起:“焦老板听雷成瘾,头上还打了孔,他比我更能懂三叔笔记里使用神器的方法,我们需要在这里埋伏下来,等他过来听雷。”
“他这些年收集各地的雷声磁带不计其数,我推测磁带都按雷声的信息种类整理过了,刚才在传声柱那里的现象也证明了,跟小哥和瞎子要找的信息有关的录音,都在他手里。”
“我们要趁他听雷的时候,注意力不在这个空间里的时候,把那些录音抢过来。”
我心下叹服,焦老板启动神器听雷的时候就会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不仅如此,他那一队听雷的好手全部都会变成张大嘴丧失意识的样子,我们只需要趁机解决掉汪家人就能一举制胜。到时黎簇要找的东西,也就不在话下。
这个巨型听雷装置除了正中的台子以外,结构非常错杂,交缠连接无数,所以形成了很多视觉死角,就像CF地图一样处处可以隐蔽。
胖子点了点人头:“我们哥仨一组,你们师徒一家三口一组,霍道夫小白刘丧一组,三点配合,开始伏击。”
因为其他两组人里都有病号,我和黑瞎子、解雨臣选了离入口比较近的位置。我找了个地方继续靠着,看着他俩——解雨臣算刺客,黑瞎子是狙击,我顶多是个辅助,没想到最后我们仨成了坦。
吴邪的计划很完整,成功率极高,我在这种情况下没来由的有些兴奋,同时心中不断成型的一些决定,让思维开始嘈杂不安,无法有片刻冷静。
这种状态十分煎熬,最终我别无他法,轻声喊道:“师父。”
他没有任何意外,枪在手指上打转,只是歪头示意我说下去。
“一会儿,我……”
他和解雨臣对视了一眼,“一会儿我和花儿盯得住,你守好你的黎簇。”
我愣住,足足失语了好一会儿,才支吾道:“师父,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解雨臣没有再加入我们聊天的意思,靠在黑瞎子肩上闭目养神。黑瞎子笑了笑,没有很快接话。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才道:“你很喜欢黎簇。”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我控制不住的心跳飞快,还没组织好语言,他就又道:“你不用回答,这不是个问句,因为我很早就知道了。”
我猛然诧异,明明我们师徒之间上一次相处就是在眼镜铺了,一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他把擦好的枪扔给我:“其实我觉得,你喜欢黎簇,比他喜欢上你要早得多。”
“你从小就和你爸一起打高尔夫球,但黎簇呢?是从小被他爸打,你觉得这是两种什么样的人生?”
“你以为不经世事的孩子在校园里,就可以真的抛却家庭条件,社会层次,单纯成为朋友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们最初能成为朋友,决定权不在他,而在于你。”
我的头脑彻底归于一片空白,黑瞎子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超越你的认知层次,甚至否定你所有经历,直接把人领到唯一既定答案上去。
他看着我的表情,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继续道:“你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孩子玩在一起,他只需要玩就可以了,但你却需要先理解他才能做到,这其实已经超过喜欢了,感其所感,痛其所痛,比对其他任何人都强得多的共情。”
“你喜欢他,不论是缘分打开的奇迹,还是你潜意识付出的努力,不论这道题的过程有多复杂迂回,答案一早就是注定的。”
“你对他是不一样的,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不会真的怪你的。”
我在他的话里彻彻底底呆住,从心口到鼻尖都隐隐酸涩,却说不上具体的缘由,最后只能讷讷道:“…我懂了。”
“真的懂了?”
“嗯。”
他嘴角挑起,略道了一声:“好孩子。”随后便放任我兀自沉默。
我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这是一路上,黑瞎子第一次像从前那样,对我耐心的讲起许多道理,也许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候,只是我自己担心。
我担心这是最后一次,现在不听,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Tbc.
——————————
我是真的把原著要讲的直接给捋了一遍,大家都还好吗。
这篇文是填坑不是挖坑,所以大家放心跟着看。
信息量太大就只能多看几遍,斯米马赛。
预告一下,雷城剧情结束的那一章不仅是苏万笔记,会写成老齐笔记+小解笔记+苏万笔记+黎簇笔记的彩蛋,四个人四个视角接力写完一整篇,不是下章就是下下章,马上了。
然后会去哑巴村找线索。
没错,原著里的哑巴村\东南亚探险被我改编到雷城之后了,也是为了盲冢做铺垫,有人会担心黑花感情戏变少了,被黎苏占掉了,我负责任的告诉大家黑花的感情进度还没有完,还会有变故和发展,就在哑巴村,自己意会hhh。
我一直觉得苏万身上有盗墓笔记里每个人物正好缺少的那一部分性格,而且恰到好处,不多不少,虽然每个人都很厉害,苏万其实是最不厉害的那一个,但他总能让人相信一些东西,一些你只靠自己很难相信的东西。
【黑花】【黎苏】苏万笔记2(32章)
我瞟了一眼黎簇的反应,迅速翻出手机微信里吴邪的对话框,盲打起字来。
黎簇坐在桌前,闻言仰面对我道:“你说呢?”
他看着我将手机支在桌上放好,翘起嘴角,忽然道:“你的手机,给我看一眼。”
(三十二)
黎簇这混账,也不等我有反应,直接出手抄起我的手机翻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我再强行制止,摆明了此地无银。
“哟,就这么几个软件。”他说着就点开微信,丝毫没打算掩饰。
我看着他把我聊天页里的排球社学妹、舞蹈社学姐、宠物医院女护士,甚至宿管阿姨都点开上下划拉了一遍,耳根渐渐热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你到底要找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关...
我瞟了一眼黎簇的反应,迅速翻出手机微信里吴邪的对话框,盲打起字来。
黎簇坐在桌前,闻言仰面对我道:“你说呢?”
他看着我将手机支在桌上放好,翘起嘴角,忽然道:“你的手机,给我看一眼。”
(三十二)
黎簇这混账,也不等我有反应,直接出手抄起我的手机翻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我再强行制止,摆明了此地无银。
“哟,就这么几个软件。”他说着就点开微信,丝毫没打算掩饰。
我看着他把我聊天页里的排球社学妹、舞蹈社学姐、宠物医院女护士,甚至宿管阿姨都点开上下划拉了一遍,耳根渐渐热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你到底要找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关心一下,我走了之后,你都在跟什么人玩?”黎簇瞟了我一眼:“没想到社交生活相当滋润啊。”
我一把将手机揣回兜里:“你用关心的名义掩盖怀疑,不觉得很没劲吗?查天气,查黄历,这些借口哪个不好?”
他歪了歪脖子,嗤笑一声撩了把后颈上的长发,忽然收回手一拳砸在桌面上,扭头直直看着我:“我就是又想关心你,又不信任你,有什么不可以,用得着你来定义揣测?”
黎簇仿佛隐忍着无数情绪,又让人完全不可理喻。
跟着我的情绪也起来了:“你发什么疯?”
长时间的压力和黎簇令人难以捉摸的表现,都让此时的我几乎也在爆发边缘,他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神,相对沉默后,他周身那股灼人的气焰竟然渐渐散去了,伸手抚了抚我攥在椅子上的手背,淡淡道:“我控制过了,但还是想这么对你,如果你受不了,有本事你就逃走吧。”
说着就背过身去,示意我开始编发,我盯着他的背影,努力平复了很久,他也一直静静的等着。
方才有一刻,我在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东西,让我产生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猜想。
他在意的并不是我私下和吴邪或外界联系了什么,他紧张的,是“联系”这个行为本身。
这算什么?病态的占有欲吗,这个答案重重敲在我的神经上,但我又不得不尽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做出思考。
黎簇从来不是一个怪人,他是一个聪明人,无论曾经现在如何,经历了多少剧变,这个判断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动摇。
所以他从重逢开始,若有似无的暧昧举动,一次次突破亲密距离,无非都是为了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越来越小心翼翼,举棋不定和敏感,最后完全被他的行为所带动和影响吗。
我拿起梳子,控制着自己近乎脱力的手,拆开他的假发发辫,轻轻缓缓的,将长发梳得柔软通顺,在这个过程中心一点点地凉下来,胸口因为呼吸不畅而隐隐发疼。
黎簇,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是怎么想起我的。
出发前他的那句话还很清晰的留在我脑海里:从来不曾相识,和熟悉后的陌生,哪个更令人遗憾。
你舍得这样对自己,也舍得这样对我吗。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笑,定下神开口道:“黎簇,先前说好,我会配合你的计划,就绝不会食言,更不会干涉,但同时我进行什么自己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打扰。”
紧接着兜里的手机不出意外的震动了起来,一共五次,间隔分别是短,短,长短,长。
这是吴邪的敲敲话,通过敲击的间隔的长短和轻重来传递信息,被他改成用发信息的频率传递过来,所以我根本无须看到他发了什么内容,手机的震动才是真正的信息。
“找到了对付焦老板的办法,一日后土楼内翻盘。”
黎簇一直等我停下手中编头发的动作,才挑挑眉,站起来道:“你说的没错,计划以外的事情,是跟我没关系。
但我刚刚做了个决定,只要是你苏万的事情,就都跟我有关系。”
我呼吸又一紧,上前一步:“你开什么玩笑。”
黎簇亦是寸步不让,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贴近我耳边,低下嗓音说了一声:“万万。”
我呆住了,没想过这竟然是他给我的全部回答,抬头看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清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清。
同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角和下颌线,耳根感觉烫得要烧起来一样,那种心乱如麻无法思考的感觉再次席卷上来,几欲崩溃。
该死的黎簇,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垂眼看了看我的耳朵,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却突然消失殆尽:“没什么,只是看了你的微信,想知道你被她们这么称呼时,是什么样子。”
我看着他开门远去的背影,手指根根捏紧,感觉一把火从耳根灼到心底。
果然,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
Tbc.
——————————
这章虽然字数少,但是从节奏上还是觉得应该单做一章发。
爱和喜欢是不会让人那么舒服的,它们是横冲直撞的感情。
没有误解,又何来理解,当人开始感到被伤害,恰恰意味着你赋予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最近写苏万2时听的BGM一直是《天外来物》:
“我好想指责,你太随意了,想明抢,又碰不得。”
【哈德】Crown of Peafowl孔雀荣冠 Chapter.1
阅读指南
*战后文。私设有。ooc有。洗白有。
*Harry/Draco, Ron/Hermione, Blaise/Pansy。
*马天龙奋斗史。先创业后恋爱。
*他们属于J.K. Rowling,故事属于我。
*自娱自乐慢慢写。希望有缘读到的你喜欢。
一句话大纲
战后Draco发现他的未来早已经被一群人给他安排好了。
——他们家当初转换阵营可不是为了这个
Chapter.1
“所以,你最后决定去圣芒戈了?”
...
阅读指南
*战后文。私设有。ooc有。洗白有。
*Harry/Draco, Ron/Hermione, Blaise/Pansy。
*马天龙奋斗史。先创业后恋爱。
*他们属于J.K. Rowling,故事属于我。
*自娱自乐慢慢写。希望有缘读到的你喜欢。
一句话大纲
战后Draco发现他的未来早已经被一群人给他安排好了。
——他们家当初转换阵营可不是为了这个
Chapter.1
“所以,你最后决定去圣芒戈了?”
Pansy懒洋洋地趴在铺满繁复蕾丝花边茶巾的小桌上,难得没有紧身束腰的约缚,她柔软的四肢彻底伸展开来,像一只栖息在礁石上的人鱼。被丹寇浸染得鲜红艳丽的指尖正无聊地卷着自己丝绸般的黑色发尾,“Doctor.Malfoy,真是一个有趣的称呼。”
“挺适合我的,不是吗?”
Draco歪歪扭扭地斜倚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中,刚结束的考试让他整个人有些萎靡,容光焕发也没有办法彻底遮盖住他眼底的一片青黑。他打了一个哈欠,困倦让这个铂金色头发的小混蛋没有了往日的锋芒毕露。
他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露出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至少,我魔药学和魔咒学都拿了O。”
“梅林,停止你的炫耀!”Blaise翻了个白眼,把骨瓷茶杯放回桌上,随意扫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推荐信,信笺上霍格沃兹的漆印标明它属于McGonagall校长——多么热心而公正的格兰芬多。
他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除了治疗间,其余区域禁止一切魔法。这可真是一个适合巫师呆的好地方。”
Pansy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Draco新魔杖的申请……”
“在我实习期结束前,大概会无限延期吧。”
Draco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身侧原本属于他母亲的魔杖,白银和钻石的装饰让它更像是一把缩小的华贵权杖。她比他自己的魔杖短一些,细一些,更适合女性纤细柔软的手掌。他可以轻松地用这个魔杖使出大部分魔咒,仿佛就如同他那个宠溺的母亲一样,纵容他一切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即使有了魔杖,我们每周也得去魔法部接受魔咒检测。”Blaise冷笑着,棕色眼眸中的愤怒被他隐藏得很好,“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把我们扔进阿兹卡班,所以干脆换了个地方。”
“住嘴!”
Pansy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身体猛地坐直,迅速伸出魔杖在他们周围施放了一个静音咒——她总是三人中更细致谨慎的那一个人,“我可不想明天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你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Blaise歪着头,冲Pansy抱歉地眨了眨眼,杏仁色的眼睛顺着笑意弯起来,更像是深情甜蜜的挑逗。
Pansy皱着眉头盯着他,耳边的碎发被一个小巧精致的三色堇发夹别了起来——Draco记得那是圣诞节Blaise送的——裸露出来的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着好友们微妙而不自知的互动,Draco清了清嗓子,想要努力试图打破这暧昧的气氛,“Pansy,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曾一直坚信,我毕业了可以直接嫁给你,成为Malfoy夫人。”
“以圣芒戈实习医师的工资,我大概连订婚戒指都没法送给你。如果你接受,我可以马上写信告诉我父亲,我拥有了一段纯真而永恒的爱情。”
“好吧,从现在起,我俩就已经彻底没可能了。”Pansy有些哀怨地瞥了一眼Draco,“恭喜你,又一次让一个纯洁少女的心破碎了。”
Draco和Blaise靠在一块儿,咯咯地笑了起来。Draco伸手戳了戳身边男生的肋骨,问,“她没办法成为新娘了,你或许还能成为新郎呢?”
“我可不想过早地被婚姻绑住,女巫们会哭的。很幸运,我也收到了推荐信。”
Blaise轻佻地勾了勾唇角,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嫌弃地扔在了茶桌上,语气里透着一丝冷漠,“魔法部的妖精联络办公室。我原来甚至不知道有这个部门。”
“他们和古灵阁关系不错。”Draco拿起信封扫了一眼,嘲笑道,“和妖精打交道挺麻烦的,你或许得去考个哥布林语证书。”
“谢谢你的建议。”Blaise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不定哪天我会觉得妖精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物种呢。”
Pansy翻了个白眼,又懒洋洋地趴回了茶桌上,用魔杖将蕾丝茶巾上的玫瑰变成了一朵小巧精致的三色堇。
这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本来人数就不多的学院,在战争后显得更加冷清空旷,而正窝在角落享受毕业前最后平静的三个人,是难得坚持上完最后一年全部课程并参加了N.E.W.Ts的斯莱特林学生。
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没有低年级无止尽的窃窃私语,没有其他学院不知疲倦的窥视挑衅,平日里永远紧绷的神经,在地窖缓缓摇曳的湖底波光中,逐渐彻底放松了下来。
Pansy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Blaise有些笨拙地给她披上了自己的长袍,然后和Draco靠在同一张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刚结束的考试,混乱的曾经,还有茫然的未来。
他们三人都见过彼此最难堪尴尬的一面,已经全然不在乎彼此面前的形象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不可思议。
之前在霍格沃兹的七年中,Draco从来不觉得自己和Pansy还有Blaise的关系有多么要好,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Pansy总喜欢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这让他一度很烦恼——虽然他一直偏爱黑发,但随时随地戏剧性的尖叫晕倒可不是他喜欢的。
Blaise这种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也不是他愿意接触的类型,他们一样的傲慢而自大,更何况,他还曾嘲讽过自己被黑魔王和食死徒遗弃排挤的父亲。
在霍格沃兹,Draco或许根本没有朋友。
他的一切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思考如何在救世主“憎恨的人”的名单上爬到第一。他从来不懂得,也根本不需要明白如何去经营一份友谊,那个时候,他身后还有两个高大壮硕的跟班,能够帮他挡住一切恶意与嘲弄。
可惜,他们一个死在了那场噩梦般的厉火中,一个在战后远走他国。
手臂上还残留着丑陋邪恶标志的Draco,还有战争中想要交出救世主换取生存的Pansy,他们两人在霍格沃兹几乎就是发泄愤怒和憎恨的活靶子。Blaise一直都是中立派,谨慎而巧妙地保留着自己所有的立场,但是他也看不惯自己学院的女孩被一群男生欺负,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
战后一年的形影不离让他们原本虚伪脆弱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密起来——没有斯莱特林愿意一个人出现在霍格沃兹。他们都明白,对于他们而言,这里并不如预言家日报中宣传的那么安全。
属于魔法界的战争,在伟大的救世主和黑魔王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中已经结束;但属于斯莱特林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们三人在一块儿打了很多场架,有输有赢。互相守护彼此后背的感觉,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美好温暖——格兰芬多式的友谊某种意义上来说挺甜蜜的。
Drcao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个娇滴滴仿佛永远只会容光焕发咒的Pansy,盔甲护身用得比他们两个男孩还娴熟,而那个巧克力色皮肤少爷轮廓完美的肌肉,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和女孩子调情而训练的。
他的两个朋友,也惊讶地发现,永远胆小地躲在两个高大的保镖身后,在与救世主漫长无聊的决斗中永远败北的铂金小少爷,已经成长到能轻易撂倒三个围攻他们的同级生。
Draco胆小怯懦,总会在被围住的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手腕颤抖地拔出自己的魔杖。最开始他还因为疼痛偷偷躲在Pansy怀中哭过,但快要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可在被魔咒击中后,面无表情地施咒反击。
他们的生命中不再充斥着丝绒蛋糕和香薰礼服,只有恍若在黑暗中行走钢丝的胆战心惊。
如果这场荒诞可笑的失败战争最后给Draco带来了什么,除了那些丑陋的伤疤和惨烈的回忆,大概只有这两份全新的友谊。
两份一点儿也不斯莱特林的友谊。
Draco不讨厌圣芒戈,他其实也不讨厌治疗师这个职业。
受斯莱特林曾经院长、杰出的魔药大师的影响,他挺喜欢魔药学的,也有足够的天赋。如果不是拿不到推荐,他甚至觉得在霍格沃兹留校,当一个魔药教授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规划。
Blaise坚称,McGonagall那封推荐信是居心叵测的阴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监视。不过Draco倒是相信那个正直得有些古板的女巫,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这些斯莱特林在谋划职业——她的荣誉和自尊不允许她为了政治博弈牺牲任何一个学生的未来。
虽然嘴上抱怨嘲弄,他们心底其实比谁都明白,这或许是Draco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圣芒戈闭塞封锁的环境无疑给了他远离媒体和人群的机会,除了那些孱弱可怜的病人,他不需要接触更多的巫师。
就像是一个安全的玻璃笼子。
虽然羞于承认,Draco清楚,他自己心底甚至是有些欣喜的——他受够了在霍格沃兹最后的这一年。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些憎恨和愤怒之下,没有人能挡在他面前,他甚至必须得挡在他的朋友身前。从前的傲慢自大和优越感,那些消磨时间的恶作剧和霸凌,让他现在更觉得羞耻痛苦。
角色互换,勇者变为恶龙,巨大的落差折磨着他,几乎快要逼疯了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避这一切,圣芒戈无疑是他当下一个完美的选择。
而这所有的沾沾自喜,在他撞见醉酒的Lucius之后彻底粉碎。
战后Lucius虽然逃脱了审判,但也被免去了魔法部的职务。预言家日报上面说他需要长期呆在马尔福庄园安静养病——这更像是一种无声地软禁。曾经傲慢骄傲的铂金家主失去了一切,权势,地位,名利,甚至是他的魔杖。
虽然Malfoy依然富裕,但是他们手中的金加隆却远不如曾经那般值价而富有效率。
Draco最初只是想把自己的N.E.W.T.s的成绩单给Lucius。他已经猫头鹰回来了一份,但还是克制不住想要亲手交给父亲的想法。
感谢战后一年,他所有的时间都被迫被学习和打架充斥着。这次他考得不错,据他所知,比他考得好得只有黄金三人组中的万事通小姐。年幼的他或许会把一切失败归根于考官固有的偏见不公,但在亲眼目睹过他们在战争中的战斗后,他明白,身为一个纯血巫师,他已经连最后的尊严都输得一干二净——他至今甚至都无法完整地使出不可饶恕咒。
但他依然希望这一份成绩单能让父亲开心一些。
家主书房厚重的梨花木门难得没有关紧,上面雕刻的蛇正无声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Draco。透过门缝,Draco无意间瞥到倚在一块儿的父母——他知道现在他应该离开了,但是父亲绯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颊让他稍稍有些迟疑。
Draco藏在过于宽大的长袍中的手捏成了拳头。他安静地往黑暗中退了一步,无声地潜匿进了阴影中。
Lucius的手里还捏着Draco寄回来的成绩单,还有那封推荐信。他难得的喝醉了,还是在从不允许酒精的书房之中。铂金色的脑袋正歪歪扭扭地靠在Narcissa的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天文学竟然是E。他房间天花板上那些愚蠢的,会动的星星,十八年来都没教会他怎么去辨认一颗星座吗?”
“大概是因为他们最后都只会变成天龙座。”
Narcissa轻轻揉着丈夫的太阳穴,想让他更舒服一些,“我不得不提醒你,那些愚蠢的,会动的星星,是你一颗一颗亲手镶上去的,在Draco出生之前。”
“哼。”
Lucius冷哼一声,完全拒绝回忆曾经自己蠢爸爸的行径,继续嘀咕,“圣芒戈,哦,多么好的庇护所啊。一个Malfoy竟然要像家养小精灵一样,给那些泥巴种和哑炮煮魔药?”
“幸好Draco挺喜欢魔药的,不是吗?”
“他不工作也可以,Malfoy可还没穷到养不活一个儿子。”
Lucius有些生气,酒精让他的愤怒一点儿也不吓人,更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无理取闹的坏脾气小孩,“Cissy,我不希望Draco去那儿。”
“那不只是一个工作,你明白的。”
Narcissa温柔地抚摸着丈夫被牢狱和战争摧残得瘦弱苍白的脸颊,水润的眼眸中写满了心疼,“他们需要Draco待在圣芒戈,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可是,他更应该在魔法部。”
Lucius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自责和懊恼。
他握住Narcissa的手,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慢悠悠开口向自己的妻子倾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Malfoy,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
Narcissa安静地注视着他,紧紧地回握住了他几乎只剩骨头的手。
“我应该更邪恶狡猾一些的,就像一个食死徒该是的那样。但我办砸了所有的事情,还打不过一个孩子。贿赂勾结,操纵人心,这本来一直都是我拿手的,即使我选择错了阵营,我也应该总有办法挽回,就像上次一样。”
“可是,现在我甚至连累Draco没有办法选择他的未来。”
Lucius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抬起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没有美容魔法,妻子鬓间的斑白让Lucius感到了窒息般地痛苦,“连你也被我牵连,困在庄园中。求婚的时候,我明明答应过你,会给你最好的,我答应过你的……”
Narcissa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长了手臂,努力将自己高大消瘦的丈夫揽在了自己的怀中。Lucius在自己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却依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轻轻地拍打着丈夫消瘦的肩膀,声音轻柔而温和,像是在诉说最甜蜜动人的情诗,“Lucius,你就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丈夫铂金色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脖颈边的一片温热的潮湿让她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了起来。她把头轻轻靠在Lucius的脑袋边上,两只已经逐渐爬上了岁月褶皱的手依然牢牢地握在一块儿,弯曲成一个让人安心的弧度。
这短暂的依靠,让他们夫妻两人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从此再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分离,能够让他们畏惧。
站在门口的Draco挥了挥魔杖,门上面一直窥视着他的蛇安静地闭上眼,那扇沉重的梨花木门无声地合拢。他沉默地转身离开,快步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熟练地反手施了一个上锁咒。
这个简单的咒语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有些脱力地靠在墙壁上,手中握紧了他母亲的魔杖,上面的钻石装饰硌得他手掌一片通红。
他看着满墙的星星发呆。
房间没有开灯,恍若银河的繁星辰光已经足够明亮。那些旋转地移动着的星辰最终勾勒出了天龙座的形状,蜿蜒盘踞,傲慢自信,过了一会儿,它们又缓慢地闪烁着分散开来,落入更浩瀚的星海之中。
Draco咬紧了下唇,抬起手,狠狠擦掉了脸颊上的一片泪痕。
他的父亲说错了,真正不合格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身为Malfoy,身为斯莱特林,他早就将家训院训忘得一干二净。他所有的不择手段,所有的功于心计,都只是用在和救世主的私人恩怨上面。他甚至还为那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充满诡计,手段高明,
他不够狡诈精明,不够强大冷静,他甚至没有一点儿野心,甘愿从此躲在角落,彻彻底底牺牲他们家族所有的荣誉,脱离整个魔法界。
他曾经为了他的家人能够活下来,向着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领袖伸出了魔杖——那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全部的勇气,最终却因为自己的怯懦胆小彻底失败。
Draco扫了一眼手中的推荐信,沉默了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地撕碎了它。
他愿意为了家族再勇敢一次。
这一次,他已经无所畏惧。
“所以,你现在改变了主意,准备去拯救被格兰芬多统治的魔法世界了。”
Blaise看着面前正在抱着一本巨大的魔法部花名册,挨个认人记名字的好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咬碎了嘴里的曲奇,即使是Malfoy夫人拿手的小甜点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Draco带着些天真而不切实际的认真努力,让他觉得无奈而又有些可爱。
或许在家境优渥,衣食无忧的小少爷眼中,魔法部的政治游戏和他手中的巫师棋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瞥了一眼坐在Draco身旁,现在也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一起认认真真研究花名册的Pansy,准备把这个难题丢给她,“嗨,你的小王子要去夺回他的王国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Pansy歪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发尾,“如果成功的话,我就不用嫁去法国了。”
“法国?”
“父亲觉得以他食死徒的身份,在英国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纯血家族联姻了。他或许觉得,去法国重新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你的婚姻不应该是他们谈判的筹码。”
“联姻是最好的结盟,纯血家族的女孩都这样。如果双方恰巧互相喜欢,那当然是最圆满的。但是更多的时候,人不是总能这么幸运的。”
Blaise皱起了眉——他也是纯血家族的孩子,但是他那位浪漫多情的母亲从未要求他为了家族要牺牲他的感情。他有些苦闷地点了点头,内心莫名的不安和慌乱让他有些焦躁。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Draco目前除了一个目标什么都没有的宏大计划上,提醒他,“可是Draco,魔法部不会允许你再在里面发展任何Malfoy的势力。”
Draco瞥了一眼脸色怪异的好友,懒得去戳穿他们那些迟钝的心思。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说,“唔,你是不要去妖精联络办公室吗,我决定将那里作为我事业发展的起点。”
“哈哈,真好笑。”
Blaise又往嘴里扔了一块儿曲奇。他瞪着笑得快滚进Draco怀中的Pansy,还有一脸严肃的Draco,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你是认真的?”
“加油干,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无息找古灵阁贷款呢?”
Blaise垂下眼眸,平静地看着手边的魔杖,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在好友的家中,在不知道有几个家养小精灵的眼皮子底下向好友扔恶咒。
“好吧,我们需要代言人。”
Draco暂时停止了对好友的捉弄,把花名册扔到了一旁,随手在空中用魔杖划了几个名字,“他们曾经帮我父亲做事。了解他们的秘密,抓住他们的弱点,然后掌控他们。”
Blaise点了点头,干巴巴地开口,“听上去似乎很简单。”
“但是他们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些更年轻的代言人。”
“我和拉文克劳一个毕业生关系不错,她收到了魔法部的推荐,会去国际魔法合作司。我或许可以找她谈谈。”Blaise很快明白了Draco的意图,开始任劳任怨地帮他完善他的计划,“斯莱特林除了我,没再听说有谁收到了魔法部的推荐信。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那边呢?”
Draco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他的脑海里飞快过滤着昨夜花了大把金加隆买到的霍格沃兹毕业生成绩单,“赫奇帕奇那边我们没有认识的人,这个晚点再讨论。倒是格兰芬多……”
“救世主曾经说过他想当傲罗,魔法部应该不会放他去其他地方的。”Pansy挥了挥魔杖,刚才被Draco随手写在空气中的名字已经整整齐齐地罗列在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他救过你,还帮你作了证。或许你可以和他谈谈?”
“唔……我会考虑的。”
Draco愣了愣,不太情愿地将“和救世主谈一谈”放进了自己的日程计划的最下面——直到现在,他也一直没弄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和救世主相处。他们针锋相对了七年,甚至在不同阵营互相敌对,但是救世主救了他,两次,这让一直以欺负他为乐趣的Draco感到羞耻而难堪。
他甚至有些害怕面对救世主。
那就像是一个诚实而冷漠的镜面,不断地提醒他,他曾经是多么的混蛋。
他的两个朋友正在专心研究羊皮纸上的名字,似乎全然没有察觉他那瞬间的不自然。Draco花了几秒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问,“你们觉得,Granger怎么样?”
“聪明,强大,有野心,大概是黄金三人组里面唯一有脑子的人了。”
Pansy毫不吝啬的赞美让两个男孩同时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她在朋友们充满探究的注视下,不太自在地将垂落耳鬓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她曾经帮过我,在我被几个格兰芬多堵住的时候。”
“Blaise为什么不在?”
“格兰芬多那帮混蛋还堵过你?”
两个朋友的质问让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那是在女生盥洗室!”
Draco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格兰芬多必须要拯救全世界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总会让他们对弱者无法视若无睹——这真是一个完美的伪装,他们不会拒绝被整个魔法界排挤憎恶的可怜的斯莱特林。
“好的,那我最近会约她谈一谈的。”
Draco用魔杖轻轻点了点放在桌上自己的记事簿,愉快而轻松地决定了最近日程表中的头号任务。他习惯性地微微扬起尖瘦的下巴,让人不由得想起原来那个傲慢自大的小混蛋,“我们会像蛇一样,无声无息地滑进魔法部的。然后我们会吃掉最甜美的果实。”
那张精致英俊的脸蛋上志在必得的认真,天真浪漫得让Blaise有些担心——但是Draco选择告诉他们这个计划,就已经笃定了他们不会退出,这该死的相互了解。
他一边整理着刚拿到的名单和材料,一边确认着,“你骂了她七年泥巴种,你觉得她为什么会答应跟你谈一谈?”
“我会对她好一点的。”Draco挑了挑眉,信誓旦旦,“我很擅长这个的。”
如何讨好一个女生?
Draco根本没为这个事情烦恼过——他见过父亲讨好母亲的那些手段,也见过斯莱特林其他男孩子追求女生的方法。
打听到Granger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实习根本没花他太多的时间,预言家日报花了整整五个版面来介绍那些战争英雄毕业后的就职状况。他找Pansy要了几家她常去的店铺名字,砸下了大把金加隆一跃而成最高级的VIP客户。
新鲜的花卉,高级的茶点,各种各样的礼物,Draco愉快地指使着各种颜色的猫头鹰尽职定时定点地飞进魔法部。看着预言家日报上惊心动魄的标题,“疑似情变!Granger惊现神秘追求者!”他满足地点了点头, 心想大概没有女孩可以抗拒这些——金钱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提到金钱,Draco最近正在忙着变卖自己名下一部分乱七八糟的财产。
他和Blaise站在自己古灵阁的仓库中,面对着随意堆放,散落了一地的首饰珠宝面面相觑。他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用魔杖戳了戳Blaise的腰部,“别发呆了,快干活。”
“为什么我要帮你整理财产?”
“因为我不确定哪些东西可以卖掉,哪些东西不可以。”Draco扯出了一个假笑,“这应该是你的专业才对,你处理过很多次。”
Blaise露出了一个冷笑,懒得针对Draco话中暗藏的那些揶揄进行犀利的反击。他挥舞着魔杖,看着慢慢漂浮到他手里镶满宝石的手串儿,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正在清算宝石储备的Draco,“女款?认真的?你还会用这种东西?”
“商业来往。反正我父亲不会在意他的生意伙伴送给他可怜的儿子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你该叫上Pansy,她比我更擅长这些。”
“她会微笑着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家的。你知道,我总是不擅长拒绝她。”
没过多久,Draco清点完了他那一堆宝石。他抱着双臂,注视着正忙碌的Blaise,看上去似乎有些苦恼,“昨天晚餐的时候,父亲在暗示我,如果零花钱不够了可以找他索要。他似乎对于我不去圣芒戈而待业在家感到无比快乐。”
“你还没有告诉Malfoy先生你的……小计划?”
“扶持一个泥巴……咳,麻瓜出身的女巫,和去圣芒戈当家养小精灵,我不觉得他会喜欢其中任何一个。”
Blaise被他那夸张的表情逗乐了。
等到两个斯莱特林终于清点完一仓库的物品,把即将需要拿去变卖的清单整理好走出古灵阁的时候,Draco被困在古灵阁外面等候许久的猫头鹰袭击了,他被发胶固定得完美整齐的铂金色头发在与猫头鹰的殊死搏斗中彻底散开。
Blaise将手揣在裤兜中,懒洋洋地站在一旁,决定不对无限奴役自己的好友施以援手。
“梅林,难道没有人教导公共猫头鹰什么叫做基本送信礼仪吗?”
终于从那只凶猛地猫头鹰爪子中抢到了信件,他恼怒地回头瞪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好友,发红的眼眶显然彻底愉悦了Blasie。他随手给Draco施了一个清理一新,靠过去瞥了一眼信封,震惊地说道,“在被预言家报猜测了三周,Granger终于忍不住给你回信了。”
Draco一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他慢腾腾地展开了信封——那是用魔法部统一的记事本纸张叠成的,Granger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礼貌地对他的礼物和关心表达了谢意,剩下的三分之二,都在用尽量克制的语气表达她的困扰和拒绝。
“文笔不错。”Blaise在一旁看了之后总结到,“她就差没有直接给你寄吼叫信,问你究竟什么毛病了。”
“哼,泥……格兰芬多。”
Draco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似乎拒绝承认自己完美甜蜜的示好方法有任何瑕疵。
“这就是你对她好一点的方式?”Blaise笑出了声,“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在霍格沃兹八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了。”
Draco瞪了他一眼,强调道,“Malfoy忠于伴侣。”
“得了吧,你一年级就和救世主在草坪上滚在一块儿了。”
看着在自己戏弄下,那张气得浮起淡淡红晕的精致脸蛋儿,Blaise耸了耸肩,适时转换了话题,“你准备跟她谈些什么?愉快地回忆学生生涯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写了一些发展建议和草案。”Draco将那份信叠好塞进了自己的袍子里面,“我花了三个晚上去阅读她在学校期间的所有论文,我现在或许比她那两个黄金男孩更了解她。放心,我能搞定一切,她不过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女孩。”
Blaise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懒得拆穿好友,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他嘴里嘲笑的理想主义相距不远了。
周三下午2:00,晴,Chanson de la pluie,离魔法部最近的一家法式餐厅,最完美的下午茶时光。
Draco穿着墨蓝色的三件套,从领带夹到袖扣都是一丝不苟的精致严谨。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这家餐厅,坐在靠窗的桌子边,懒洋洋地翻着手中的法语菜单。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茶点和银质雕花茶具。透过玻璃窗户的倒影,Draco不留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头发。
他头发最近长得有些长。早上出门的时候,Narcissa用绣着银色花边的墨色缎带帮他把及肩的头发抓在了脑后,额头不够长的碎发随意搭在了眉间——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野性而颓废的气质。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觉得这应该是格兰芬多喜欢的风格。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的时候,他看到了抱着一大堆材料急匆匆地冲进餐厅的女巫。她似乎很少来这种餐厅,蓬松的棕色长发被一支铅笔勉强束在了脑后,皱巴巴的长袍袖口还沾着墨水。她似乎被宁静而优雅的氛围吓到了,本来大口喘着气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果然是格兰芬多。
Draco嗤笑了一下,冲一直等在身边的服务生点了点头。
很快,Hermione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坐在了Draco的对面。她有些局促地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柠檬薄荷苏打水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面前正体贴地帮她倒茶的金发青年,不着痕迹地飞快打量审视着他,“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
“没事,我也刚到。茶我已经点好了,希望你会喜欢。”
Draco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这让Hermione打量的目光更加警惕。等到服务生在他们身边施放了一个静音咒退到一边,他指了指放在面前一个玻璃瓶里的魔药,“很抱歉我贸然的猫头鹰,似乎给你带来了一些……小烦恼。为了表示我对这次谈话的诚意,吐真剂。”
Hermione没有去碰那个精致昂贵的玻璃瓶,熟悉的味道和颜色让她知道这不是假的。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Draco把药倒进了茶杯里,搅拌了一会儿后一点点喝掉。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思考这个狡猾的斯莱特林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询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太直接了,Granger小姐。”
Draco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默默祈祷Blaise对自己施放的不允许说几个关键词的禁咒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也依然管用,“我想找你合作。”
“合作?”
Hermione抿了抿唇,目光中毫不掩藏的怀疑和不信任让Draco戏谑地勾了勾唇角——他发誓,他将嘲弄和讽刺隐藏得很好。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侧的魔杖,细不可见的紧张被他藏在了绅士而得体的微笑背后,“我明白,你想改变魔法界。很巧,我也想改变我自身的处境。”
Hermione有些警戒地瞪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轻松一点,Granger小姐,这里的茶点不错,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Draco开始庆幸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格兰芬多。她很聪明,却还不够老练——至少在如何同一个喝了吐真剂的人谈话方面,她还差得远。
他撑着脑袋,注视着那个正小心翼翼地切着松饼的女巫,突然开口,“Potter和Weasley或许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看着那个突然抬头,一脸被离间愤怒的Hermione,Draco笑了笑,无比绅士地将手边的蜂蜜罐推到了她面前,轻声解释道,“原谅我的冒犯。我的意思是,魔法部很适合你。”
Hermione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Ron一直期待她毕业后能够去帮忙管理韦斯莱笑话商店,Harry似乎也更支持他哥们儿的想法。她或许永远不会预料到,毕业之后,第一个支持自己职业选择的人,竟然是Malfoy——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这让她没有拒绝那个金发青年推过来的蜂蜜罐。松饼和蜂蜜的完美融合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具体是指的什么?”
“我被列入了魔法部的黑名单,但是我依然有足够的金加隆。”Draco不动声色地观察着Hermione,看着她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我想,我在魔法部或许可以有一个代言人,让我的一些创意……更容易实施。”
“你想就靠金钱改变魔法界?你是受了美国大选的启发吗?真有创造力。”Hermione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烦躁,“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金钱,替一个Malfoy发言?”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Draco平静地将一叠整整齐齐的文件递给了她,介绍到,“我最近写了一些方案。我觉得挺有现实价值,或许你愿意看看。”
Hermione飞快地扫了一眼文件的名字,上面涉及的话题让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战争不止让你们成长了,我们也是。我知道你对现在的魔法界有很多不同的想法。”
Draco撑着脑袋,坦然地凝望着Hermione,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勃勃,却有一种颇为感人的真挚诚恳,让人不禁想要去信服他说的一切,“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代言人究竟想干什么,只要她能帮助Malfoy家族永远处在利益中心,我就愿意把我自己的一切赌在她身上。”
巧妙的语言。
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倒和Malfoy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Hermione沉默了一会儿。
她似乎隐隐约约有点明白,Malfoy家族就像一群没有骨气和尊严的懦夫,永远在黑白阵营摇摆不定——因为这一家子铂金脑袋的一切行事原则,都是彻彻底底的家族至上主义。事实上,只要Malfoy家族荣耀永存,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Draco注意到Hermione一直思考的表情有些微的松动,体贴地将她又一次空掉的茶杯倒满,努力继续游说道,“不过,也有其他一些原因。你看,我的确不想出现在媒体和公众面前,梅林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死我。”
“胆小鬼。”Hermione笑出了声,端起茶杯,并没有拒绝他示好的体贴。
“谢谢你对我谨慎的夸赞。”
Draco耸了耸肩,“你不了解魔法部的游戏规矩,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解决这些问题。我也无法理解你们……混血还有麻瓜的很多观点,或许你可以帮助我。”
他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沉思的棕发女巫,满意地抿了一口红茶,随后挥了挥魔杖,看着魔法时钟上的时间,善意地提醒到,“我们今天的谈话或许可以暂时结束了。你一会儿还有一场采访,希望一切顺利。”
Hermione这才注意到自己完全忽视了时间。
她抬起头,有些困惑地认真观察着那个坐在阳光下,正惬意而闲适地喝着下午茶的正装青年,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不过短短一年,她已经无法把面前看上去绅士优雅的青年和之前怯懦地躲在父母身后的混蛋联系在一块了。
他或许说得对,他们都在长大。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问道,“为什么是我……我是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毕竟我们敌对了七年。”
“你是最聪明的。战争英雄这个头衔能解决很多问题。”正在往茶里加方糖的Draco突然意识到吐真剂的效果还在。他皱起了眉,飞快地想要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那句话还是控制不住地从舌尖滑出,“而且你长得不错。Malfoy向来喜欢和美丽的人共事。”
Hermione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她慌乱地抱起了桌子上的一叠材料,胡乱比了一个手势,“等我看完了这些材料会联系你的。”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是还算完美地结束了和未来合作伙伴第一次会谈,Draco满足地享用着那份加了双份糖的茶饮,甜蜜让他幸福地眯了眯眼,像一只餍足的金色猫咪。
他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重新点了一块芝士蛋糕,等到吐真剂的效果彻底消失才结了账,心情愉悦地给了服务员双倍的小费。
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刚走出餐厅的瞬间,他突然被一阵大力拉住,猛然拽进了一边的小巷里,魔杖刚滑出衣袖落在手掌中,便听到头顶一个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快速念出了咒语,“除你武器。”
他甚至来不及抓稳自己魔杖,就被狠狠地压在了潮湿冰冷的墙壁上。
他抬起头,救世主翡翠色的绿眼睛隔着玻璃镜片,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乱糟糟的黑发在空气中耀武扬威地支棱着,不稳定的魔法因子在他身边噼里啪啦炸出小小的火花,强大而危险。
救世主无比轻松地用属于Draco的魔杖,缴械了属于Draco母亲的魔杖——梅林,没有比这更耻辱的经历了。
愤怒让Draco一瞬间忘记了刚制定好的,要和黄金三人组好好相处的行事策略,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地狠狠踢了他两脚。
疼痛让Harry皱紧了眉头,只用一只手就禁锢住Draco的双手,这让那个苍白瘦弱的金发青年一切反抗显得有些可笑。
Draco停止了挣扎,他眼眶气得通红,却不得不抬起头看着Harry,几乎要吼出来,“Potter,你什么毛病?”
Harry似乎被看上去快哭了的Draco吓了一跳,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该干什么,手中的魔杖稳稳地抵在Draco尖瘦的下巴上,质问,“你想对Hermione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看着Harry一脸不满,Draco又狠狠踹了踹他的小腿,“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想到对方的魔杖现在正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根本没办法逃脱,Harry才不甘心地放开了对Draco的钳制。
看着那个金发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一片绯红的纤瘦手腕,突如其来的心虚让他有些烦躁,脑海中一些不太愉快地回忆让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这个人怎么回事,不过捏了一下他的手,怎么就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他是女生吗?
他恼怒地盯着那个正专注整理自己乱掉的衣领,完全不准备配合回答任何问题的金发青年,努力装作凶巴巴地模样继续威胁,“我知道Hermione办公室那些鲜花都是你送的。Ron还在集训,他拜托我要帮忙盯好你,不要让你有任何邪恶的计划。你知道,我会的。”
Draco冷笑。
在这一瞬间,仿佛条件本能般地,他脑海里出现了一长串没有重复的尖锐讥讽,每一句都是完美的优雅而犀利。
他花了极大的毅力,克制自己不要脱口而出——他面前的人是他未来合作伙伴最信任的朋友,他甚至能影响Granger的每一个决定。
Draco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逼迫自己扯出了一个谦逊而和善的笑容,“我只是想和她合作。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回去跟她聊一聊。”
“我会和她谈的。”那个一看就无比虚伪的笑容让Harry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皱起了眉,目光更加怀疑。
Draco实在不想跟患有疑心病和职业病的救世主在这里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巷口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让他有些暴躁——救世主与前食死徒街头斗殴,多么完美的头条新闻。
他歪着头看着Harry,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咄咄逼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Harry沉默地摇了摇头,这让那一头凌乱的黑发更像一场灾难。
Draco伸出手,摊在Harry面前,“我的魔杖。”
Harry警惕地瞪着他。
“我要回家。”Draco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已经开始庆幸自己一开始挑上的人是Granger,把救世主早早地排除在合作名单之外——同这些仿佛有无限精力的公狮子谈话简直是一场折磨。
Harry将魔杖还给了他,警告道,“你不要耍任何花招,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随你。”
Draco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幻影移形。而在举起魔杖喊出Malfoy庄园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垂下手臂,瞥了一眼正死死盯着他的救世主,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对了,Potter,还有一个问题。”
Harry握住魔杖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谨慎地注视着Draco,提防着他的一切诡计。
“美国大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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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w7,伪现实向。有点儿魔幻,请勿上升真人。
送给这个独一无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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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白宇在春天的时候接了部电影。
半悬疑,剧本特烧脑,他一人要演二十多重人格,片场很偏,景都搭在了山沟沟,一驻扎下来几乎与世隔绝。这地儿挺好,山好水好,毗邻峡谷,壁立千仞,绝谷间是窄如刀缝的一线天。时不时几个背着篓筐的老农蹲在路边卖土豆,说的都是川味方言,白宇入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带着陕味儿的四川话。
这电影要塑造年代感,白宇穿的都是八十年代旧衬衫,时常独自走一条长长的铁轨路,工厂的烟囱在他头顶不停地冒着袅袅烟雾,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疾行而过,整片土地震颤起来。白宇从一...
全文1w7,伪现实向。有点儿魔幻,请勿上升真人。
送给这个独一无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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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白宇在春天的时候接了部电影。
半悬疑,剧本特烧脑,他一人要演二十多重人格,片场很偏,景都搭在了山沟沟,一驻扎下来几乎与世隔绝。这地儿挺好,山好水好,毗邻峡谷,壁立千仞,绝谷间是窄如刀缝的一线天。时不时几个背着篓筐的老农蹲在路边卖土豆,说的都是川味方言,白宇入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带着陕味儿的四川话。
这电影要塑造年代感,白宇穿的都是八十年代旧衬衫,时常独自走一条长长的铁轨路,工厂的烟囱在他头顶不停地冒着袅袅烟雾,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疾行而过,整片土地震颤起来。白宇从一个山洞进,一个山洞出,人格便在其中不断转换。二十多重人格,加起来仿佛又能给by48注入不少新血液,为此他又瘦了不少。其中有个人格喜欢穿女装,白宇在现场故意穿了三天高跟鞋进入角色,问他是什么感受,他说不好玩,跟踩高跷似的。结果两只脚后跟对称着磨破皮,这才体会广大女性同胞的不易,晚上回去他就给团队的女员工一人发了个红包让她们多买点平底鞋。
白宇的经纪人一直在关注他的精神状态。毕竟要把二十多种人物的行为逻辑放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聚集,分门别类,乃至游刃有余,按哪个开关哪个人物就能精准地蹦出来,这得需要自我打碎,拾掇着砖瓦左拼右凑地去靠拢去相信。好在白宇演戏一向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太多心,他有谱有弦,除了演戏还能把现场氛围铺得暖烘烘。这次开机没几天,他收工后找了块空地,把那老乡背篓里的土豆全买了,借个烧烤炉,抹油抹辣椒,剧组人员见一个发一串。他说,这里不叫土豆,叫洋芋坨坨。他漫不经心地笑,丝毫没什么架子,穿着背心短裤老爷拖鞋,蹲在马路牙子上和工作人员聚众咬洋芋坨坨。
电影名叫《分裂》,基调上从头沉重到尾,白宇那洋芋吃了三四天,之后就逍遥不下去了。这角色暴戾起来是个杀人犯,文雅起来是位乡村教师。教师拥有最多的戏份,也是他在这个电影里普通示人的最基本人格。他会穿着白衬衫,站在黑板前一笔一划地书写数学公式,一写就是满黑板。
课堂戏一连拍了好几天,群演小学生们张着纯净的眼睛,现场很安静,镜头无声地游走,镜头里的中学教师轻声念着公式,他的声音很适合这个春天。
白宇的板书写着写着,忽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后背很痒,像被谁灼灼地盯住,这种感觉最近隔三差五地出现,感官上如同被谁监视。起先他以为是心理作用,后来不舒服的时候甚至浑身发毛发冷,好似产生了某种角色共鸣。
黑板上的公式写到末尾,粉笔头断了,他低头去捡,视线不自主探到镜头之外。先穿过几个群演,接着是摄像师和场记,最后他看见层叠的人群之中站了个男人。那男人明显不属于这个片场,他垂着双手站得笔直,着装和眼前片场营造出的年代感格格不入。衬衫袖口卷过小臂,袖箍精致地定住两边臂膀,黑色短发,斯斯文文的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白宇看不清楚,但这些线索足够标志性,谜底真相只会指向一人。
白宇捏着粉笔头慢慢站起,男人的目光似乎和他正式交汇。
他们有着短暂的视线停留。
白宇大脑一沉,他猛地瞪大眼睛。
这时导演叫了停,几个化妆师从两边走过来给白宇补妆。
白宇在发愣。
他从工作人员聚集上来的缝隙之间再次打探过去,机位后面空空荡荡,风吹过来,操场上空的红旗不停地翻动。
什么都没有,刚才那片空间并无其他人存在。
可白宇很确定。
他看见沈巍了。
确切来说,是朱一龙扮相的沈巍。
但是,怎么可能?
沈巍这角色已是三年前的事,《镇魂》过去很久,如今赵云澜也只能成为白宇演艺履历书上的一道旧日墨痕。当然,是痕,不是疤,是好,不是坏,他心里一直这么界定,他会对他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充满敬意,因为那些角色都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悔。对手也是,更别提朱一龙饰演的沈巍,那是最特殊的,特殊到有些神圣不可侵。可能这山沟沟确实魔怔,待久了真有点上瘾,一天精分七八个角色,十有八九都沉浸在臆想的主角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可惜白宇错了。自他在片场看见沈巍的那天开始,之后每一天,他都会在某一时刻某一场戏里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巍。有时在山洞前,有时在溪涧间,有时是夕阳下的水泥操场,有时是雷电晦暝的芦苇丛中。白宇难以置信,因为每每等那场戏结束,沈巍就不见了。他来去匆匆,如同踩着霁月光风。
事情进一步发酵是在白宇拍了快半个月之后。导演请客吃饭,找了个类似农家乐的地方,一高兴,喝酒喝到深夜。白宇回住宿处时接近十二点,大半夜还有几个粉丝在蹲点,穷乡僻壤都能被这帮小姑娘给寻着,够厉害的。白宇从车上走下去,她们送到门口就止了步,经纪人让白宇先进去。白宇冲她们挥挥手,说了句晚安,迷妹们嗷嗷嚎叫。
进门后保安说电梯在检修,白宇耸耸肩,直接进了楼梯间。他边上楼边看手机,黑色的楼梯间只剩下手机的幽幽蓝光。白宇迅速刷了下微博,两小时前朱一龙发了条新动态,他现在也在拍电影,一部文艺片,入组快一周,今天是首次的角色营业。白宇点着图放大慢慢看,一时看入神,脚下的楼梯也不知走到第几层,直到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不太和谐地在黑暗中响起。
白宇下意识停步,身后的脚步随即停下。他再走,身后的脚步继续跟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跨上最后两阶,拐弯后迅速靠墙,那脚步加急了些,越来越近。白宇以为是粉丝跟了上来,只能等等再进房以免暴露房号,他按亮手机准备呼一下经纪人,哪知下一瞬那人从黑暗走到光下,白宇抬眼一愣,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之前只出现在片场,白宇能当做幻觉,当做角色自他脑中盘旋出窍,当做黄粱一梦中。
可眼前走出片场,四周没有摄影机,逼仄的走廊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沈巍。是沈巍。
沈巍徐徐转头,一连走这么多层楼梯都不带喘气,他死死盯着白宇,神情中夹带着某种奇怪。
白宇却被吓得后退一步。
这当口,白宇的经纪人从另一头的楼梯现身,经纪人径直蹭过沈巍的肩膀,站到白宇旁边跟他讲明天有粉丝探班活动,让白宇准备几个福利之类。白宇懵了神,经纪人说完一大段,抬眼望他:“你咋了?”
白宇指了指沈巍,问经纪人:“你……看不见?”
经纪人瞪着他,之后推了把他肩膀说:“北宇你演的是悬疑片不是惊悚片,吓谁呢?好玩吗?”
说完打了个呵欠,经纪人嘴里嚷着先回去睡了,再不睡估计真要遇鬼了。
现在不是七月半,闹不出鬼,再说,沈巍本来就是鬼王。
白宇揉着眉心,先打住,打住打住。
他再次睁开眼,沈巍还在。这回他试探性地朝沈巍走了一步,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肩膀,竟能碰到,是厚实存在的,他又用食指指尖碰了碰沈巍的眼镜,的确是熟悉的那一款。除了地上没有影子,他像个真真正正的人。
不,天地间哪里有什么沈巍。
白宇动了动唇:“龙龙龙……龙哥?”
沈巍不答。
白宇又说:“真的是龙哥?”
沈巍并未否认。
他安静地眨了眨眼,刚才脸上的那些迷云疑雾瞬间消失,他抿着嘴,轻轻笑了笑。
是沈巍的笑。
他说:“他把我赶出来了。”
02
走廊不适合谈话。
白宇打开房门,让沈巍进去。他拂开沙发上的剧本让沈巍先坐,沈巍当真不动声色地坐下,连扫视整个房间的姿态都带着他一贯独有的无波无澜。
事情讲起来有点长。
演员往往塑造某一角色时会倾注全力,脱离角色需要卸力,那些角色从身体里冒出来,一段抽离等同于一段忘记。能立刻抽离的,化烟化雾,化成万千世界的某一种意象。化烟化雾是常态,抽离一个角色大多如同碾去书籍扉页的一道尘。不能立刻抽离的,化出的东西会更加具象,而只有对这个角色怀有真正爱意和理解的人,才会看见这些具象。朱一龙扮演过很多角色,时常有人说他在角色期就是戏中人,私下不知不觉会沾染上人物的脾性和语言习惯,仿佛他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发芽开花,经过浇灌和光合作用,当真生出另一人格。那些角色基本不太像他本人,更多来自日常提炼和观察。角色走的时候会将他体内栽种的花苗连根除去,高级演员甚至能够做到不留痕迹。朱一龙演了十多年戏,塑造了数十个人物,这对他来讲绝非难事。
可是沈巍呢?他没有化成任何一种虚拟缥缈的意象,而是生了骨,融了血,三年过去,他竟化作人的皮相。
沈巍很平静,那些光怪陆离的话被他描述得像一堂正儿八经的生物课,白宇抱肘缩在沙发另一边儿严肃地听,可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他右手拍了把额头,噗地笑出声。
沈巍停下来,他皱眉看着白宇。
白宇挠挠眉心,开口:“你的意思是,演完一段戏,演员脱离角色,这个角色就会变成某种事物某种意象?”
沈巍点头:“是。”
白宇仍在笑,他有意无意瞟着沈巍,说:“那你也知道龙哥曾经演的那些角色最终变成了什么?”
沈巍说:“知道。”
白宇坐直身,腿一盘,似是不信,说:“比如呢?”
“比如?”
“比如那个……”白宇敲敲太阳穴,“和蓉妹的那个,对对对,迟瑞,他变成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成了一片云。”
“连城璧呢?”
“……夕阳的光。”
“傅红雪呢?”
“黄沙。”
“可以啊,整得够文艺。”白宇的眼睛一亮,“还有那个谁,那个有点儿叛逆的,冯豆砸?”
沈巍沉默了一阵,用手掌扶了下眼镜,他说:“管道里的水。”
白宇拍腿狂笑。
“确实,您听说过修管道吗?”他想起什么梗,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缝。
沈巍却没有笑。
白宇笑够了,脑袋靠着沙发背脊,可能笑得肚子疼,姿势上有点儿葛优瘫,他懒懒散散地揉了揉腮帮,目光又移回沈巍的脸。他收了笑。沈巍却是一直在看他,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光火积攒在镜片的某个点,将他衬得有温度了起来。他在片场能岿然不动地站上大半天,看似cos鬼怪,实则长身玉立,整个轮廓仍旧赏心悦目,至少白宇能一眼看见。白宇开始会觉着怕,后来他竟不怕了,每次的看见成为另一种心安。他很久没见过沈巍的扮相,眉如墨画,世无其二,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很熟悉,又很矛盾,矛盾的是这种熟悉仍旧是场水中月,雾中花,很难触及。所以白宇刚刚在走廊上下意识伸手,他摸到了袖箍,摸到了眼镜,实物化的东西真实到可怕。
白宇轻不可闻地叹气。
“我大概懂你说的那个感觉,每次演完戏,我回去睡一觉,睡完起来,浑身也像是有一股气儿走了,也许我演的那些角色也像你说的那样,很文艺很牛逼轰轰地飘走了,嗖嗖嗖的。”他说到这里忽而一滞,他问,“那你又是怎么个情况?你说你被龙哥赶出来了?简直是个狠人啊,那你到这儿来干嘛?你又是怎么找来的?”
沈巍被他连珠炮的问题问得脸色一愣,他抿着唇,说:“按照逻辑,我只能去找在这个世界上和我这个角色产生联系的人。”
白宇苦涩地笑:“可我不是赵云澜啊。”
沈巍:“……”
“你这么说,搞不好赵云澜走的时候是变成蝴蝶飞走的,没你这么高级,还能变成人。”白宇说,“你这题太超纲,我倒是忘了,我怎么能看见你呢?你不是说只有龙哥看见你才正常?”
沈巍低下头,双手交握,像在思考,他说:“我也没想到你能看见。”
“哎,那沈教授嘛,谁不喜欢呀,搞不好现在叫叫红姐大庆他们,各个也都能看见你。”
沈巍又不说话了。
白宇问:“……要是我看不见你,你打算咋整?就在那儿傻愣地一直站着?”
这次沈巍倒是答得快,他说:“可能是吧。”
白宇一脸复杂,他犹豫了一下,竟十分有底气地拍了拍沈巍的后背:“如果你没想好去哪儿, 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你不知道待在这种山旮旯,每天晚上我都无聊死了,晚上咱还可以打会儿游戏……”
白宇说了一堆没过脑的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好似哪里不妥。沈巍虽然是沈巍,但也是朱一龙饰演的沈巍。角色是沈巍,可眼前这个沈巍,带着的是三年前朱一龙所赋予他的全部情感和思绪。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情绪,才能形成现在这样有血有肉如同精致克隆般的沈巍,过于逼真,过于完美,基因工程都做不到这样。
白宇没多想,他不能多想,不能深刻剖析。
因为眼下沈巍翕动着唇,刚才白宇的这些话牵动出他情绪中的一丝喜色,他竟说:“好。”
03
白宇开始带着沈巍一起上工。
晨戏。白宇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风中都是泥土味,青山成了悬浮的岛屿,绵延地在视野中伸长。山山水水,白宇忽然想起昆仑君和小鬼王的那个棒棒糖之夜,昆仑说“巍巍高山,绵亘不绝,负重前行,永无停歇”,小鬼王懵懵懂懂,眼里藏着皎月的影子,昆仑的影子。白宇跑着跑着开始加速,泥土被他卷踏起来,他肆意地笑,镜头记录着他的笑。沈巍坐在镜头外,那里放置了一个白宇的包,不会有他人叨扰。白宇一抬头,看见此时沈巍背后也是无尽的葱翠青山,沈巍坐得极其端正笔挺,如圭如璧,他可真配这个名字。
夜戏。白宇俯在暗房里。被红色光线填满的暗房之内放着许多照片,年轻教师有一段陈年旧事,他的亲弟弟死在一群禽兽教师手里,被蹂躏,被作践,凶手逍遥法外,他的仇恨未释,夜晚是一个爆发点。暗房里的哥哥要一张张地撕掉那些照片,每撕一张,都要切换不同的人格。凶手的人格也被他收纳其中,他必须痛苦又邪恶地对着照片里的弟弟忏悔。这种时候沈巍依然认真地看,无论白宇演出怎样夸张甚至有些慑人的动作,映衬在沈巍眼里,那些画面都成为一帧帧珍贵影像,被他小心谨慎地镌刻在眼底和心中。这些镌刻其实没什么实际效用,白宇可以看见沈巍,能看见又怎么样,白宇知道,沈巍知道,但最该知道的人不会有机会知道。
深夜。白宇指挥沈巍打游戏。白主播这三年来游戏打得没以前多,但技术仍在,虐一下沈老师没问题。沈巍锁着眉,听白宇在旁边儿嚷沈老师你怎么这么菜,上啊,往左,哎,冲太快了,别这么虎,该伏地魔的时候咱就跟他们慢慢耗。
沈巍的耳根都红了。
白宇坐得离沈巍很近,不时伸手过去戳他的屏幕指点一下江山。沈巍玩游戏更加无言,偶尔会冒出一句你要谋杀队友吗?白宇哈哈大笑,他说,我龙哥,当然我来护,怎么舍得杀你?
两人忽然对视。
白宇怔忪了一瞬,他说:“我这口误了,不是龙哥,是沈老师。”
沈巍默默点着屏幕,他杀敌的时候手臂肌肉也会跟着动。
他说:“都一样。”
闲时白宇还要接受采访。媒体探班视频会被发到微博,白宇在视频里相当热情地用方言跟粉丝安利当地小吃,然后挨个介绍演员,气氛很逗。其他几个演员都说白老师在这电影里可苦了,白宇一挥手,说你们别瞎剧透,我们明明演的是喜剧,东北二人转那种。
现场的人都笑了,白宇笑的同时,目光第一个搜寻到沈巍。不知哪里看的,大笑时第一个本能性去看的人,一定是在生命中占有十足分量的。白宇认为这话多多少少在理,反正这里隔山隔水,安静下来,人是会产生一些虚妄的念头。他只要对着沈巍笑一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沈巍回赠的目光也是温柔的。一旦对这种目光上瘾,沉溺,总会带出万劫不复的苗头,很危险,但在眼前这个环境下又能被原谅,因为白宇聪明又适时地把那些东西藏掖起来,即便是对着沈巍。
采访的记者小姐姐还带来一只喵星人。小短腿,斑纹色,白宇一抱上就不撒手。他抱过去给沈巍看,沈巍摸上去,那小短腿猫竟舒服地喵呜一声。这小奶音萌的。白宇说,它可真喜欢你。
“它又看不见我。”
“谁知道呢,没准是大庆派来的救兵。”
沈巍刚想回什么,转头看见白宇的经纪人走过来。
“你干啥呢?”
白宇没懂:“逗猫啊。”
“逗猫逗得对着空气傻笑对着空气讲话?”
白宇愣了愣:“我讲话了?”他对着短毛猫发问,“我对谁讲话了吗?”
短毛猫应景地“喵”了一声。
“它说没有。”
经纪人满脸写着没救了。
傍晚剧组几个工作人员拉着白宇吃火锅。
他们这段时间革命友情建立得不错,工作人员已经能一口一个老白地称呼白宇。白宇说我堂堂一个九零后,被你们一群八零后赶着趟儿叫老白。工作人员侃他,确认过眼神,是章远他爸。白宇大呼天理何在,其实根本不在意。工作人员边跟他唠嗑边搞来几辆自行车,也没多想,他们直接给了白宇一辆。
那火锅店是地道的川味,地方隐蔽,汽车开不进去,只能骑自行车。
白宇拉风地跨上去,他对沈巍眨眨眼,小声说:“来,我带你。”
几辆自行车磕磕绊绊地穿过马路,彩虹大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河面被夕阳映出玫瑰色。沈巍坐在自行车后座,白宇骑得不快,但风仍然吹起他的头发,他回过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眼角都是春风笑意,嘴畔更不用说,咧出一道上扬弧度,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在笑什么。沈巍让他赶紧看路,白宇说好。嘴上说好,车子却故意扭出蛇形走位,险些翻车,沈巍重重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你以为这是叹息桥啊?”
“叹息桥是什么?”
“《情定日落桥》,你没看过嘛,电影里罗兰和丹尼尔私奔到威尼斯,在日落时的叹息桥下接吻,以求永不分离,那是威尼斯的一个什么传说,我大学拉片儿的时候常看。”白宇没回头,声音融进风里,“挺浪漫的。”
过了桥会途经一个上下坡,日落只剩几道碎金霞光,街道人烟稀少,很多都是当地居民,大抵也不认识白宇。白宇自由自在,他半站起,蹬着踏板上坡,背影忽然高大,后脑处温存着霞光魅影,他如同长出了翅膀。
他竭尽全力骑到坡顶,喘了喘气,他再次笑着回头——
“龙哥,我要加速了。”他一不留神又瞎喊出口,这回他没立刻纠正,反倒顺着话茬儿说,“你抓稳了。”
沈巍确实伸了手,右手停在白宇腰侧的衣服料子上。
车子开始急速下行,像一道流星划空。
日落时分,当钟声敲响,如果一对情侣乘坐轻舟在叹息桥下拥抱亲吻,他们将会永远相爱。
其实朱一龙看过那部电影。
电影里的爱情永远定格在威尼斯的夏天。夏天是一个玄妙又迷人的季节,可以随时随地营造乌托邦,拥有着一切浪漫因素,迷幻到让所有人能够依附童话去相信浪漫。可惜刹那不是永恒,也成为不了永恒,就像点燃一根耀眼明艳的线香花火,有寿命的美才称得上美。结局女孩离开时对男孩说,以后我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男孩说,不,你永远不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你会永远特别。
你会永远特别。
04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白宇的包放在椅子上,摆在他身后,沈巍又可以坐在他放包的位置。川味火锅,冒出的烟都是呛人的气味,白宇吃得满嘴红,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转头悄悄问沈巍要不要吃。
沈巍说:“我不用吃东西。”
白宇有些同情,他端着碗开始皮:“那你看我吃啊,喏,这是麻辣牛肉,这是鸭肠,这是毛肚。”
热气腾到了沈巍的镜片上,沈巍皱了下眉,摘掉眼镜。白宇举着筷子的手忽而僵滞一瞬,他看愣了,摘下眼镜的沈巍和朱一龙本人更加接近,瞧着还是年轻,年轻又好看。沈巍抬眸瞥了一眼白宇,平日里他这种瞥视很容易自带疏离效果,但现在因为是沈巍的样子,这种疏离感竟被缩小了。沈巍眨巴眨巴眼,问白宇怎么了。白宇转过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肉,他说没事儿。
差点吃呛着。
小包间的电视在放广告,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突然发出一声土拨鼠叫。白宇抿着杯子扫向电视,正巧不巧放着朱一龙的洗发水广告。镜头被拉得很近,十几秒全是眼神的近景戏,颜值非常能打。期间几个和朱一龙曾经有过合作的工作人员各自谈起昔日往事,说当时龙哥还没大火,在片场特有礼貌,跟他工作省时省力,很舒服,是能让人安心的演员。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待这么久还能保持一种模样,不知道该说是太难得还是太佛系。好在金子不发光是因为没遇见合适的掘金者,等时机对了,开采人员各就各位,连预备开始都不用喊,直接山洪暴发,金浪迭起。
白宇看了眼沈巍,他说:“怎么样,是不是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沈巍没回答。
朱一龙现在拍的文艺电影叫《皮匠先生》,白宇拿出手机刷了下,发现今天出了定妆照。民国戏,皮匠先生是一个聋哑人,整部戏他没有一句台词,定妆照里他穿着不太干净的工作服,伏在工作台前孜孜不倦地做皮鞋,台灯很暗,侧脸是冷色调,皮匠先生像是天生缺失某一种表情,他不会笑。
朱一龙在微博里配字:你愿意让我为你做一双专属的鞋吗?(笑)
白宇将那张图递给沈巍看。
“你看,帅不帅?我龙哥,就是帅。”不知在骄傲什么。
可骄傲不过三秒,沈巍忽然伸手在那屏幕上戳了一下,可能无心之举,但确确实实地在朱一龙的微博右下角点了个小红手。
“卧槽!”白宇吓傻了,“你怎么点赞了?!取消!赶紧取消!”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白宇意识到什么,他慢慢转头,桌边的工作人员全部面带惑色地盯着他。
经纪人给白宇打电话。
让他晚上早点睡,别点超话,别看热搜,别搜名字,别想着空降。
白宇哎哎地应着,其实他没打算看,现在不比三年前,那会儿风吹草动都要闹点什么事。受关注是好,有好,反之就有不好。这世上的东西本就不会样样美好,人手一个键盘的目的更不是天天传播正能量,四方电脑内的虚拟网络,就是个大型人间百态树洞机。
不可能人人喜欢,不可能顺了所有人的意。总有不喜欢,总有负面的东西,人之常情。能进这个圈,不带点金刚心怎么挺直腰板往前走。甭管是走夜路还是走花路。
不让玩手机,白宇只能玩掌机。今晚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他带着沈巍打了两把游戏就开始喊困。他站起来伸懒腰,打呵欠。转身瞧着沈巍一脸欲言又止,他问:“你咋的啦?”
沈巍的喉结涌耸了几下,他竟郑重其事起来。他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有点耳熟。
白宇还记得原版台词是怎么回的,他淡淡笑了笑,现在可说不出口,时机不对,或者时效早过了。
他一个箭步蹦上床扒拉下被子。
他说:“没有,手抖而已嘛,我也常抖。”
沈巍晚上不用睡觉,他会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不吭声,也不吵白宇。
白宇怕他无聊,还给他下了几大本电子书。沈巍确实在看,他会拿张板凳对坐着床沿方向,一坐就是一整晚,即使白宇并不胃疼,沈巍也不会做粥,此刻他们更不必临摹那场久远的戏。
电子书被沈巍看了多少不知道,但他总会在白宇手机闹钟响起来的第一秒按掉,然后去掀白宇的被子,每日如此,成为他的唯一日课。白宇每次睁眼,心脏都要吓到喉咙口,有些局促的东西一闪而过,他只能洪亮地说一句沈老师早上好,他知道这叫欲盖弥彰。
眼下白宇的欲盖弥彰不太管用。
沈巍的视线追随着被窝里翻来滚去的白宇,他忽然开口:“没有变成蝴蝶。”
白宇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什么?”
“我是说,赵云澜没有变成蝴蝶飞走。”他较真地说,“他还在你的身体里。”
白宇愣了:“说啥呢?”
他们沉默三秒。
白宇揉揉脸,挤出一个笑,竭力把气氛带往插科打诨的方向:“噢,你这是想把他招出来咱们仨斗个地主吗?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招?”他做了个滑稽的螳螂拳,“嘿!哈!哼哼哈嘿!这样吗?”
“……白宇。”
这是他们相见以来,沈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是“赵云澜、云澜、赵处长”那些在剧里叫得烂熟的称呼,而是叫的白宇。
白宇无奈了。
“或许吧,或许他是没走。”白宇苦笑,“反正龙哥不知道,你可别告诉龙哥啊。”
沈巍看着他。
白宇抓抓脑袋,从床上徐徐坐起。
“沈巍。”
他酝酿着什么。
“你带不走他的。”白宇的表情认真而虔诚,“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05
白宇其实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朱一龙,化妆间里两人像两邦建交一样进行领导画风的友好性握手,握完手也不知道说啥。朱一龙成为不了话题主导者,这点白宇擅长,中戏那会儿他还是班长,剧组来学校面试他可以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给同学打电话。很有责任心,碰着他觉得重要的人,他那责任心随时随刻升级成肝胆相照模式。所以他刚开始对着朱一龙,打的也是这样的旗号。后来他发现朱一龙不是惜字如金,他只是习惯性将情绪自我消化,说出口的话经过再三斟酌,听起来总是十分真诚可信。这种真诚可信再发挥到游戏上,白宇叫他一声哥哥,朱一龙竟然也会笑着答应。
白宇之前没有交过类似这样的朋友,圈内圈外都没有,他们同为演员,之前的数年踽踽独行成为一种经验和沉淀,这种经验和沉淀又让他们互相体会何为同类。
人都喜欢抱团取暖,如果夜路走得太久,偶然发现黑暗中有人举着和自己手上相同的烛台,这一定会成为一种惊喜。此时此刻他们相遇,机缘让他们互相举起烛台,影子相合。他们能做到的不多,陪伴当下,照亮前路。两个烛台,并在一起会更亮。
这条路从特调处开始,在虫洞结束。那几个月,朱一龙喜欢拉着白宇吃早饭,白宇被他带着过得稍微健康了点。两人挤进小小的面馆里,热气冲天,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吸溜面条,白宇头上还翘着毛,根本没睡醒,朱一龙会给他递筷子,问他还要不要加辣椒,聊出兴致的时候他会说武汉的热干面爽而劲道,黄而油润,有机会小白一定要吃。朱一龙叫他小白,说话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白宇都听进去了,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笑。
店门外的春天气息浓郁而芬芳,龙城的故事将将拉开序幕。
一旦一幕幕开始轮换,时间过得就快许多。杀青前拍的绿幕虫洞戏,当时他们已经累到不行,赶日程又是高强度,场场戏都要挂着眼泪。两人拍到最后,情绪点到达一个绷紧的弦,离极限一步之遥。导演一喊卡,朱一龙眼角的那滴泪刚好顺过脸颊直直砸下去,白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哭得眼睛发红,仍旧泪中带笑。他玩闹着拍打朱一龙的小臂,试图叫他哥哥,以笑换笑。
沈巍和赵云澜在这里告别,朱一龙和白宇要前往杀青会场。
其实现在白宇能回想起来的几个记忆节点,印象深刻的就那么几件事,他和朱一龙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日常实在太过琐碎,从早到晚他们都在彼此的视线里,讲出来都是小学作文式的流水账。但这些流水账可以给他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好像在这个为期不长的相遇里,他们只是英雄惜英雄。从磊落遇见,发展到交递真心,正常得很。
白宇当时给朱一龙递过纸巾,做鬼脸逗他:“哥哥别哭啦。”
朱一龙擦了擦脸,声音还是哑的:“你怎么那么皮。”
白宇出组后也有下一份工作,朱一龙不走,他的下一部戏仍然在那个片场,龙城也将易名,成为其他故事里的镜中舞台。从明天开始,朱一龙早上就得自己去吃面,或者会跟其他的谁重新安利一次热干面。挺好的。白宇把车窗慢慢合上,片场愈发远去,龙城快看不见了。他想,真的挺好。
他们留了联系方式,时不时会给对方闪微信。白宇喜欢发图,朱一龙喜欢回语音,白宇发的是片场的日常照,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本人入镜。朱一龙回的都是他对那些图的点评——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这个看起来挺有意思。
再次见面,录音棚里的白宇没了胡子,还戴着一副文绉绉的眼镜,倒有点他当年饰演冯庸的调调。朱一龙一看见他,说有点儿不习惯。白宇扬扬下巴,说我胡子长得特快,等发布会的时候你再看,我肯定又成硬汉了。
他们分别入棚录歌,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就在外面看,录完后他们又一同吃了饭,互相搂着自拍,发微博,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之后白宇冷不防地冲朱一龙来了句:“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啊龙哥。”
朱一龙闻言一愣,他看着白宇,微微皱紧眉头。
白宇对这道目光毫无抵抗力,他忽然后悔自己瞎跑火车,这种后悔从他的鼻腔直直往眼角上冒,他僵硬地笑,行动上,他拍拍朱一龙的肩:“我兄弟,我还不能想一下啊?”
这是他头一回说出兄弟这个词,哪知没过多久,他和朱一龙这兄弟情直接刷爆了全网。
有点始料未及,却又在情理之中。
白宇后来给18年的夏天做了个总结,就是四个字,终身难忘。他当时才二十八岁,人生自此之后可能还有两个以上的二十八载等他度过,他能在这个节点做出总结,说明这的确能成为写进他人生记录册里的重要事件。这个事件里有他,有赵云澜,有沈巍,同样也有朱一龙。他很忐忑,又有些胆怯,宣传期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朱一龙都会回应,笑着回应。他们就是沈巍和赵云澜,赵云澜住在白宇的身体里,从未离开,戏没有收场,而是在18年的夏天盖起一座蜃楼,蜃楼最美的瞬间,是白宇看见朱一龙趴在栏杆上,下方是黑洞洞的人浪,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白宇站在他身旁,如同站在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那时白宇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如果他手中有一把凛冽锋利的宝剑,此情此景,他能和全世界宣战。
可他摊开掌心,只触碰到一阵凉爽的风,他合上掌,什么都没抓住,风都溜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们在酒店分别,朱一龙朝白宇伸了下手,因为同时伸出两只手,白宇握上去的时候顺理成章发展成为一个拥抱。白宇笑着说现在不怕我用玫瑰花刺扎你了?朱一龙沉默,手掌拍抚着白宇的后背,他叫了声小白。但持续没有后文。白宇等了挺久,等到再抱下去这个拥抱就有点变了意思的时候,朱一龙放开了他。
放开时朱一龙揉了揉白宇的头发。
“好好生活。”
06
白宇接下来的几场都是重头戏。
复仇的高潮戏码,是他要同时释放二十多种人格对犯人进行最后的审判和虐杀。地点选在一个破旧的锅炉房,青年教师将绑住的几个凶手一一摘下眼罩,再取掉他们嘴里的布团。教师戴着皮手套,居高临下审视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怒骂,时而用鞭抽人,时而化作弱小的弟弟,凄楚可怜地还原自己的死态。
他要做出所有情绪,除了哭。
导演进行了清场,这场戏需要足够的安静。
白宇在准备,低着头,空气燥热潮湿,他出了很多汗。他下意识抬头,环视一周,黑沉的片场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沈巍不在。这几天白宇去了好几个地方,山洞,溪涧,水泥操场,芦苇丛,甚至彩虹大桥,到处都没有沈巍的影子。经纪人看出白宇不太对劲,找他问了几次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白宇说没有,真没有。经纪人说,有没有都写在你脸上呢。他发现白宇在找东西,问他找什么。白宇顿了一下,转瞬笑起来恢复逗乐模式:“找我的刺。”
这场戏要释放痛苦。青年教师呆立地站着,他需要对这几个犯人唱一首他弟弟最喜欢的歌。他选择了一种略带寒意的嘶哑腔调,刚刚出声,整个片场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和做成道具假人模样的犯人扭打,刀刃一下下刺入道具人的喉咙,鲜红的血溅了他满脸。另外两个犯人,一个是被电死,一个是被化学药剂毒死,即便只是拍摄现场,这种暴戾惊悚的场面通过镜头精准地传达出来。青年教师是活的,白宇给予了他生命,他在体内圈养怪物。
几个女工作人员说,这真的是白老师吗?太可怕了。
导演一直没喊卡,这个镜头持续了很久。
棚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白宇跪坐在地,导演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工作人员去扶白宇起来,他整个身体还在颤抖,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惨白。
“白老师?”
白宇摇摇头,说没事儿。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茶,神情恍恍惚惚。导演让他休息会儿,他点点头,披着外套说想出去走走,缓一下。
雨打山林。白宇举了把伞,蹲在台阶上,彩虹大桥亮着灯,朦胧的影子在视网膜里变得模糊。黑色的大伞包裹着他,他像朵无家可归的蘑菇。
终于,采摘蘑菇的人钻进了他的伞下。白宇转头,看见沈巍蹲在他旁边,沉寂无声地望着雨夜中的灯。
沈巍又来了,或者他一直都在。
白宇的情绪还没过,大起大落实在很难平静。当年绿幕前的虫洞他是为了逗朱一龙,强迫自己放宽心,其实后来也躲在化妆室哭了好久,就是一种情境之后的宣泄。现在一样,他胸口堵着什么快要破茧而出的东西,圈养的怪兽用手根本压不回去,反倒拉大闸门,是决堤的前兆。
白宇说:“是不是挺傻的,三年了,三年可真快。”
雨点密集地砸在伞顶,仿佛只为破坏伞内世界的宁谧。
呼啸风声过耳,雨更大了。
“龙哥,龙哥呀。”
白宇抹了下眼睛,不过几秒,他又抹了一下。可泪大颗大颗地落,抹的速度赶不上掉的。他现在应该也是青年教师的某一种人格,将情绪塑造在这个人物的固定人格里,合情合理,雨水会冲刷掉这些罪证,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这个人格应该是个胆小鬼。
因为沈巍握住他的手,他不敢挣。
沈巍箍住他的肩,他不敢挣。
沈巍抱住他,他除了丢掉伞,并没胆子推开。
沈巍吻他的眉心,他的眉头皱紧,又被沈巍轻轻抚顺。
沈巍吻他的鼻,他感觉很痒,但雨扫到脸上更痒,那么就闭眼。
沈巍取下眼镜,吻上他的唇。
他们翻乱呼吸,听夜雨滂沱。沈巍的嘴唇是冰凉的,白宇舔他,给他回赠滚热的触感。他这般颤颤巍巍,胆小鬼的人设便破了,他摸着沈巍脑后的头发,蹭掉流在沈巍脖颈处的湿润雨水。他愈发大胆,甚至贪婪地用牙咬,他想留下点痕迹也好,若能有些血的味道,定会显得更加真实。
他想求一个真实。
他们的嘴唇摩挲在一起,弹开时,沈巍揽他入怀。
白宇迷迷蒙蒙,说的话也不知带了几分逻辑,他明明靠在沈巍的肩头,整个人却早已疲倦不堪。
他说:“沈巍,你带他走吧。”
沈巍一震。
“求求你,带他走。”
他接连说了好几遍,有些语无伦次,翻来覆去重复关键词。
带他走,带他走,带他走!
带谁走?
开天辟地无所畏惧的大荒山圣。
寻理求道死生一掷的特调处处长。
被沈巍寻了生生世世,被八一芥子打破到几近一无所有的赵云澜。
夜间汽车的狭窄后座内,分不清戏里戏外仍旧歪头靠向朱一龙肩膀的白宇。
洪水猛兽破笼而出。
它和夜雨相融,光芒万丈,有东西自光里走出来,它不是什么狰狞的怪兽本体,他有眉有眼有胡子,白宇几乎是撕扯着将他从身体里赶走,过程是艰难的,但他必须这样做。这段日子他也想过如果沈巍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们就这么在别人眼里做一下透明情侣也未尝不可。他可以和哥哥谈恋爱,全天下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会成为一个绝对机密。不是什么兄弟情,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不,其实早就成了带着爱欲的喜欢。
赵云澜在他的身体里,本来可以安安分分在里面待一辈子,白宇有觉悟,也做好了准备,否则拿什么来印证那句终身难忘,拿什么去记录那场磊落遇见。
痛苦总有根源。
朱一龙做了一个选择,他祛除根源,即便花费三年。他选择让沈巍来陪他,沈巍走过万水千山路,乘坐孤舟,穿越丛林,踏沼泽,踩乱石,艰难险阻都是过眼云烟。沈巍寻赵云澜用了近万年,朱一龙寻白宇却要不了多少时间。沈巍是个守约的人,如果白宇看不见他,那么就算他出现在这个仿佛位于世界尽头的乌托邦,他也会理所当然地以一个本该透明的意象,陪伴白宇自此以后的几十载风雨人生。
白宇成功的时候,他看着;失意的时候,他也看着;幸福的时候,他高兴地看着。因为仅仅看着,就如同已然拥有。他可以成为一片云,一道光,呈递一个春风般的拥抱。
太狡猾了,哥哥可真狡猾。
白宇的脸颊触着冰凉的草地。
他侧躺进泥土,身体怀抱大地。
怪兽飞走了。
07
“白宇。”
“朱一龙。”
“我是白羊座。”
“我也一样。”
“哥哥我们来比蹲下。”
“你幼不幼稚?”
“龙哥最帅。”
“宇哥最最帅。”
“确实确实。”
“还好还好。”
“我说过了,我要保护龙哥!”
“你自己喵!”
“我龙哥,就是帅。”
“这次有小,老,小,老,老白就,觉得还行。”
“反正以后我和龙哥,是吧,都会给大家带来各自的新作品。”
……
朱一龙对着镜头沉默片刻,他忽然笑起来,笑容能融化雪夜。
他说:“白宇,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08
你们是什么?
是演员。
演员?
演员。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到死都是。
09
隆冬将至。
他身上藏着的那个不可战胜的夏天,此时此刻,彻底土崩瓦解。
10
白宇睁眼的时候正在挂水。
吊瓶在他的脑袋顶一个劲儿地晃,他试图动弹双手双脚,动静招来了人。经纪人从椅子上腾地坐起,紧张兮兮地观察白宇的状态。他说白宇在片场外晕倒了,雨那么大,浑身都是泥水,把工作人员吓得半死。白宇腾出另一只手摸了下额头,沉寂好一会儿,他说没事儿。
经纪人的眼睛红了。他说他后来看了那场杀人戏,太震撼了,他感受得出白宇为这个人物付出了多少,肯定值得,都是值得的老白。
白宇听着他安静地描述,整个胸口也忽然安静下来。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曾经有什么东西盛在里面,现在好似经历一场手术,冰凉的手术刀将那些东西统统拆解,竟一个不剩。
他扯着嘴角笑起:“我想吃洋芋坨坨。”
电影进入尾声。只剩几个收尾的镜头,白宇情绪大起大落的几场都已经拍完了。青年教师坐在轮椅上,孤独的山坡映着他的背影。他往下看,怪石嶙峋,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他弟弟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青年教师只是看着,猎猎狂风吹着他的病号服。他不会跳下去,否则同一个种死法,他弟弟去天堂,他却只能下地狱,到死都不得相聚。几个警察站在他的五米之外,警铃大闪,这座畸形的荒野山村埋葬在新世纪的号角声中。
忽然之间,峡谷上空荡起一道瑰丽的彩虹。
青年教师的目光放缓了,他仿佛看见哥哥和弟弟并肩而行,轮廓温柔缱绻,去往的是虹光天涯。
他笑了,仰头,阳光铺满他的脸。
导演用力地拍掌,一束鲜花被捧着送到了悬崖边上白宇的手里。白宇冲大家挥舞双臂,接连说着谢谢,之后又被几个大大的拥抱包裹,甚至要被举起来往上抛。白宇说别这样,别,老白我骨头快散了。还是被抛了起来。白宇眯了眯眼,他好像也在一瞬之间离天涯更近了。
工作人员都在哭,整个片场只有白宇拿着棒棒糖一个个地哄。搭建的场景准备撤了,那几个卖土豆的老农终于记住了白宇的名字,他们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电影上映,我们一定去看,全家老小都带去。
经纪人的车在外面等他。
白宇脱了戏服,重归人间,一时大脑有些晕眩,好像这个青年教师也从他体内剥离抽走,他带不走他,只能将他留在这个桃源峡谷里。
搞不好,还真是变成了一只蝴蝶。
11
白宇一回家,全家人都炸了。瘦了,瘦太多了。妈妈姐姐围着他三百六十度转着圈儿看。他回去好好养了几天,跟家人唠嗑,跟发小见面,生活如常。确实如常,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休息不了多久,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被发到他的手机里,马不停蹄,他确实不能停下,他早已习惯连轴转。
只是发小说,白宇跟之前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白宇说是吗,我知道,是更帅了你不用特地提醒我。
发小白他一眼,拿着啤酒瓶去撞他的杯子,发小说,就是一种感觉,因为之前觉着你一直把自己锁在某一种状态里,也不是说那个状态的你不是你,但就是有点儿紧绷,看久了令人怪心疼的。现在就很好,很轻松,可能是蜕变,可能是解放,不自己逼自己,也懂得多往蓝天白云的地方看。
白宇握着杯子沉默了一阵,空气里充满烧烤滋滋的声音,到处都是人间气息。
发小问他想什么呢。
白宇抿着啤酒开始唱: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12
约莫又过去好长一段时间,白宇的经纪人送来一个消息。
进门时那阵笑意捂都捂不住,白宇正在拍杂志照,出了棚白宇瞟了眼经纪人,说他怎么搞的,羊癫疯一样,经纪人激动地说,入围了,入围了。
《分裂》入围了金某奖年度最佳影片,白宇饰演的青年教师入围最佳男主。白宇听完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经纪人把手机里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指给他看,手都在抖。《分裂》的票房的确不俗,豆瓣刷到8.9分,白宇拍摄的大峡谷外景成为粉丝间的打卡朝圣地,青年教师甚至几度刷上热搜话题榜,by48热热闹闹。
之前白宇有过一些预想,只是影子,那时他忙于其他工作,预想只能是预想,没想到等来瓜熟蒂落,人间竟又格外不真实。
因为同样入围的还有另一部作品——《皮匠先生》。
最佳男主候选人,朱一龙。
年末气息浓厚,气温骤降,颁奖场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从红毯开始,尖叫声一刻未停。白宇一身黑西装,鼻梁戴了副金丝眼镜,网上一看造型,都说像从哪个豪门来的风流小公子,妈粉们又坐不住了。
白宇的红毯前脚刚过,下一辆车徐徐驶入场地,车门一开,又是一连串镜头咔擦声。
朱一龙下车时先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后面车门没关,竟转身回去重新关门。粉丝们都笑了,他自己也在笑,耳朵有点红。粉丝叫他拢龙,他本能性诶了声,走上红毯时仿佛还在嫌弃自己。他的头发比饰演皮匠先生的时候长了一些,但没有到达以前最长的时刻,他抿着唇,镜头让他看哪他就看哪。走完红毯直通会场,入场前会有一波媒体采访。白宇的采访刚完,他从媒体记者中间走出来,朱一龙被团队带着入场,两人面对面碰上,白宇抬头,朱一龙也抬头,画面像忽然停格了。
有记者没忍住手里的相机,直接闪了好几张双人照。
太久没见,又是众目睽睽,一会儿还要角逐最佳男主,网上早就闹开了。
白宇率先笑,他叫了句:“朱老师。”
朱一龙点点头,也轻轻一笑,他回:“白老师。”
两位老师握手,两位老师一同进场,两位老师的位置……毗邻挨着。
活久见,真的活久见。粉丝哀嚎,人活着,总是要拥有梦想。
朱一龙的《皮匠先生》是他的第一部文艺片,入围预告一直放着他在电影中的最后一个镜头。皮匠先生坐在鞋店门口,不知疲倦地给皮鞋擦油。下雨了,他在擦,几只黄狗嗷嗷跑过去,他在擦,春去春回,皮匠先生所有的朋友都死在了战争里,没有人来认领他做的鞋,有的堆积成灰,但他将鞋逐个标上号码,默默等待那些永不归来的灵魂。镜头拉近,近景给了他眼睛特写,皮匠先生在哭,他竟是会哭的。
朱一龙坐在白宇身边,场内灯光变黯,两人无言地坐着。主持人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们两人要么鼓掌,要么微笑,鼓掌的频率总是一致,微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因为是个专业盛会,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对职业的回馈。
颁奖嘉宾卖着关子,最佳男主的字样放大在屏幕上,她开始谜语解说。说得奖者演过很多作品,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无论是籍籍无名还是忽而爆红,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作为演员的初心。会场安静下来,镜头的光直接打在白宇和朱一龙身侧,仿佛这个世界,这一分一秒,他们相互关联,相互扶持,手里那盏将灭未灭的烛台,亮着微不可见的细小光芒。
嘉宾说:“恭喜,《分裂》中的白宇——”
一阵雷鸣掌声。
白宇微微瞪眼,这一刻他竟敢回头窥探一眼身侧的朱一龙。
朱一龙也在鼓掌,唇边溢着温柔的笑。
话筒发出嘶嘶的声音,颁奖嘉宾的话还没说完。
“以及《皮匠先生》里的,朱一龙。”
这回雷鸣掌声再度放大一倍,两人从位置上站起,不知所措,好像对视着望向彼此即可,网上期待的什么角逐什么猜测什么阴谋论在此刻统统消失不见,剩下的东西竟可以称之为美好。朱一龙伸手,白宇握住,两人在席位间轻轻拥抱了一下。朱一龙应该喷了点香水,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他在白宇的耳边说恭喜白老师。
他们被工作人员指引着上台。
掌声一直没停,白宇有点局促,因为奖杯和话筒都递在他手里,头顶灯光炙热,他拿着话筒第一个音就有些哽咽,他背过身,迅速蹭了下眼角。背过身的时候他能看见朱一龙,这颗泪应该被发现了,但也没什么可丢脸的,白宇想。
之后他迅速转身,以真实面貌面对掌声,面对那片灯海。
没有腹稿,他要感谢的人只能凭借记忆慢慢往外蹦。
他不知说了什么,但都是很好很光明的话,因为第二个拿起话筒的朱一龙,唇间出现的第一句感言竟是我也一样。
台下哄笑,白宇也笑,他用手肘撞了下朱一龙起到吐槽效果。
龙哥,别闹。
他哭着笑。
13
粉丝一直等在外面,久久不肯离去。
接受完媒体采访,两位影帝被团队通知,说要不去外面给粉丝打个招呼,让她们早点回家,很晚了。
朱一龙立刻说行,说完看向白宇,白宇耸肩,他说我没问题。
他们穿过一个黑漆漆的甬道,一前一后,朱一龙推开门,如同推开一个更加浩瀚的宇宙。
朱一龙和白宇并排站着,他们挥手,一直挥。今晚头顶没有星星,他们就是夜色中最亮的那两颗。不知是谁起头,一个粉丝唱了《时间飞行》的第一句,这声开头给了所有粉丝一个能量指引,全场大合唱。
白宇当起指挥,一手打着拍子,朱一龙虽然没动,但仍笑盈盈地望过去。
白宇的目光从左到右慢慢逡巡,他竭力记住每一张脸。夜很沉,他的心却亮如白昼。
谁知他拍子打了一半,目光锁定某点,整个人硬生生愣住。
他看见粉丝群中还有两个人。
可能因为众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们能理所当然穿过保安线,站在灯火中最明耀的地方。
赵云澜嘴里咬着棒棒糖,蹲在地上,他也学着白宇,一只手不停地挥舞。
沈巍站在他身旁,目光穿云破雾,落在不远处白宇和朱一龙的身上。
他们仍是特调处时最初的模样。
他们站在起点,朱一龙和白宇站在另一个终点。
《时间飞行》的歌声进入尾声。
此刻,朱一龙忽然说:“我们给他(她)们鞠三躬吧。”
以朱一龙和白宇的身份,无论自此之后的分道扬镳是不是成为一个最终句点,这个瞬间烟花绽出绚丽的光影,他们身处乌托邦,徘徊在寂寞星球。
白宇回头,他们的目光再度相遇。
他笑了。
他说:“好。”
好的,哥哥。
14
其实沈巍不是被朱一龙赶走的。
没有赶,他哪里说得出什么赶,他只是非常平和客气地送沈巍走。沈巍回过头,他看着朱一龙,朱一龙也看着他,两人像在照镜子,但内心所承载的东西并不一样。
沈巍是朱一龙的一个梦,他把梦从心房取出来,不管破了多少口子流了多少血,他仍旧交递给沈巍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沈巍走到门前。
朱一龙思考着,思考他究竟花费三年时间忘记和抛下了什么东西,他竭尽全力,站在原地回想了半天。
他说:“白宇,应该是个特别好的人吧。”
他用着预估和猜测的语气,仿佛想从沈巍口中重新结识这个人。
沈巍扶了下眼镜,他即将踏上旅程。
他终不舍得连一句话都不留下。
于是他对朱一龙说:“我知道。”
<全文完>
#黎苏黎#《年少》
《年少》
#黎苏黎#
“你不想救他么?”
我发现我命中注定的倒霉事都是遇到黎簇这个人之后才发生的。
他这个人自私、虚伪,丝毫不值得托付。
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怀疑他是因为我有钱才接近我的。这听上去很市侩、很无情,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各种形式价值的等价交换。
而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懦弱、磨叽,但是我拎得清。
我拎得清我对黎簇的感觉是羡慕,是那种表面上不屑一顾,可内心里,我需要用什么来证明我是被他需要的。因为他似乎从来不把自己寄托在谁的身上,也似乎是下意识地不想和你发生什么太深刻的关系。
他是那种随时随地会掉头走掉的人,你...
《年少》
#黎苏黎#
“你不想救他么?”
我发现我命中注定的倒霉事都是遇到黎簇这个人之后才发生的。
他这个人自私、虚伪,丝毫不值得托付。
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怀疑他是因为我有钱才接近我的。这听上去很市侩、很无情,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各种形式价值的等价交换。
而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懦弱、磨叽,但是我拎得清。
我拎得清我对黎簇的感觉是羡慕,是那种表面上不屑一顾,可内心里,我需要用什么来证明我是被他需要的。因为他似乎从来不把自己寄托在谁的身上,也似乎是下意识地不想和你发生什么太深刻的关系。
他是那种随时随地会掉头走掉的人,你压迫不了他,为了得到他,和他发展出一段关系,你需要卑躬屈膝,需要求。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在装逼,是让我觉得虽然他没钱,却社会,却拉风。现在我当我遇到过真正潇洒的人之后,便发现,他不是潇洒,他远远做不成潇洒的那个,可他绝情。
该死的是,我羡慕他的绝情,甚至在经历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我嫉妒他可以,他的顽强和执拗,甚至让我崇拜。
人们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的东西。
我想要的某些东西正好就在黎簇身上。
当我接起快递袋中的电话的时候,我很亢奋,同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机会,不关乎探险,而是一个拉近我和黎簇的机会。
人这一生中也许会用许多个五百块钱收买许多个酒肉朋友,到最后你可能会麻木,你可能会自欺欺人说他们跟你的交情与钱、与身份地位无关。
可我把我给黎簇的五百块钱并没有当成一种社交投资,我把它看成雪中送的碳。
他可以不领情,我不可以不做。
因为我总想证明什么。
不论是“我是我们中最厉害的”,还是“他离不开我”,都让我觉得我不是空有几个五百块钱的傻小子。
我的付出是要有回报的,只是我要的回报对我们来说,太长远了,长远到根本就不可能兑现。
这才是我每天给自己洗脑的东西——这份感情,会有回报的。
我看着包裹一个接一个地送过来,后悔已经晚了。
当电话对面的人抛出这个问题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对方手腕通天,也足够了解我。如果我和黎簇一样,他根本没可能把我拉入局中来。
而我就是我。
我就是那个打肿脸充胖子,想让所有人知道苏万是最局气最牛逼的那个。
“我当然要救他。”
“我叫快递公司把你的包裹都送到我家了。”
“鸭梨,你快过来看看吧,你要害死我了。”
其实,有一个词叫自食其果。
我选择这种方式走下去,无非就是从小以来给自己洗脑过度了。
当我想要埋怨黎簇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求我管过他,是我自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是我在一厢情愿。
我告诉自己,或许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为了朋友做过这种荒唐的事情。
男人之间管这个叫两肋插刀,我现在觉得这个词特别贴切。
你付出的是感情,他还给你一把刀。
当黎簇骑在我身上,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整个人变得轻松多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分开吧——你不必推开我,我不必记恨你。
我不想大言不惭地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其实我们谁不清楚?我们谁不是在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
他怔怔地松开手。
“鸭梨,就算以前我们不知道,可现在怎么也都知道了这就是以后的生活,所以别那么较真儿,好好活下去不行吗?”
他变了很多,相比几年前的他,现在的他对我来说固然依旧耀眼,而我却不想得到了。
一个人成熟并不在于他长大了几岁,而是他终于清醒过来,不再追着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那个东西跑。
黎簇他不是遥控车或者乐高,也不是漫画书或者手办,我用钱、花时间就可以轻易掌握。
我庆幸他不是,更庆幸自己懂得了。
“你要做的事,我不会再帮忙的。”他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能呼吸的感觉比疼痛要让人更难接受。
“那你为什么要劝我?”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脸边。
“如果你真把我当过哥们儿的话,你就应该知道你问的这些问题都没什么意义。我苏万是这样的人,我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为我想为的人。”
黎簇的全身炽热,他贴着我,让我也快要燃烧起来。
“苏万,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笑了:“我没什么想要的,也不会不识相到一直纠缠你。”
他也笑了:“你想让我记住你,还是觉得有愧于你?”
“你可以忘了我,也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日后能叫出来喝酒的朋友。我只想做一个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的人。”
现在的精神生活太丰富,越来越多的,年龄越来越小的人早已把一辈子的寄托分散地放到了不同的东西上面。
终于不再是,年少时,陪你走过青涩青春的那个人。
“可有可无?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黎簇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来盯着我的眼睛,他以为我是在逃避他的质问。
我不怕和他撕破脸:“鸭梨,你不敢的,不用吓唬我。只有这件事,你不敢对我做。”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眼中一团怒火,敛去了轻佻的动作,似乎是要立刻证明我说的是错的:“苏万,我从不觉得我们之间不可以发生什么。”
“你会后悔的。即使现在不会,可等年岁过去,你我都不年轻了,你会觉得我们两个为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是多么荒唐可笑。”
“我不会后悔的!”他吼道,“就因为它看起来荒唐,你以为我就不敢做了吗?”
我的手缓缓地抬起,在他看不到的背面,做好发力的准备。
“就因为我还年轻!现在的我,不在乎!”他说着,弓起身,一把扯下我的裤子。
我在心里冷笑:“你连认都不敢认,凭什么动我?”
他红着眼睛,狠狠道:“你呢,你敢么?”
我的手掐住他的后脖颈,重重一捏:“我不认,我不做,我也不想。”
这一切已经够荒唐了,不悬崖勒马,难道还要让这些成为这辈子最大的笑柄吗?
黎簇倒在我身上,我将他推到一边。
我们躺在我那张小床上,窗外的风徐徐吹进来,吹到布满汗水的肌肤上,竟然让我有了一丝寒意。
这情景,仿佛是那些年,我们肩并肩靠着床头看漫画的样子。
我点上一支烟,发觉以前念书时的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所以,情愫从哪里跑出来,我一无所知。
而我,年少依旧。
END.
2017/6/10
【黑苏】小贼
文/2018.09.23秦授
中秋快乐—
想给他们过个中秋节,瞎写写。
隔着雕花窗棂投进半幅月色,黑瞎子抬眼望回去,黑
玻璃片子后头的一双眼几乎能瞧见月亮上的兔儿。还有飞上去的闺女。可怜见的,天上忒冷,也不知道兔子愿不愿意给她烤了吃,兔皮还能包手炉,一举两得。
吴小三爷顾着吃,不太想搭理这老神经病,手指翻飞剥着蟹腿,偶尔一掀眼也是看着一桌子人乐,大手一挥示意快吃——好像他请客似的。冷脸咬猪手的,满嘴油吃得比小三爷欢落的,垂俩小辫儿跟月亮许愿想吃酥皮月饼的,一边布巾擦着手一边悄声吩咐下人弄两斤酥皮月饼回来的,挨着坐了一圈,筷箸不停搛着黑瞎子那相当凑合的手艺。按这老不要脸的自己话说,从小衣来伸手...
文/2018.09.23秦授
中秋快乐—
想给他们过个中秋节,瞎写写。
隔着雕花窗棂投进半幅月色,黑瞎子抬眼望回去,黑
玻璃片子后头的一双眼几乎能瞧见月亮上的兔儿。还有飞上去的闺女。可怜见的,天上忒冷,也不知道兔子愿不愿意给她烤了吃,兔皮还能包手炉,一举两得。
吴小三爷顾着吃,不太想搭理这老神经病,手指翻飞剥着蟹腿,偶尔一掀眼也是看着一桌子人乐,大手一挥示意快吃——好像他请客似的。冷脸咬猪手的,满嘴油吃得比小三爷欢落的,垂俩小辫儿跟月亮许愿想吃酥皮月饼的,一边布巾擦着手一边悄声吩咐下人弄两斤酥皮月饼回来的,挨着坐了一圈,筷箸不停搛着黑瞎子那相当凑合的手艺。按这老不要脸的自己话说,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起来的封建残余,会炒土豆丝已经是奇迹了。
胖子撂下筷子,大手呼噜一把吴邪的头,直接按进醋碟里头不给他话多的机会。他息事宁人地一拱手,挤眉弄眼玩命勾引瞎子:“黑爷,不把您那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咱开开眼?”
黑瞎子一乐,边起身边手很欠地捋了一把吴邪的后脑勺,差点让他把半口饺子呛进肺里。“我说这到底是谁家啊?我有点什么宝贝你们比我还清楚呢。”
倒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玩意儿,是他藏了挺久的半瓶whisky,他从德国倒腾回来的——橡木桶陈了二十年,又压他箱子底二十年,极烈。也不知道他妈哪个嘴漏的玩意儿说出去的。黑瞎子笑骂一句,独自回偏房翻箱底。
——有人。
没点灯,月亮也照不进偏房,可惜这妖精眼神奇好,又敏感得像个动物,踏进房门的瞬间便知道这屋里闯了贼。还是个不甚高明的贼。房门没关好,贴墙放着的军靴倒了一只,最过分的是桌上搁着的一串葡萄居然少了大半。这进来的是贼还是偷吃的猫?
他轻轻扣上门,是瓮中捉鳖的把式。黑暗里他像条蛇,贴着墙壁无声游走。黑暗是掩护,是忠实朋友。
偏房不大,他已经搜过大半,剩下的只能是那厚板衣柜。好像捉奸,他笑了,扬声冲里头喊:“偷哪儿不好偷到我这儿来?哎别藏了,难道要黑爷抓你出柜吗?”
衣柜里边无声无息,却明白可见一条白影闪过,是否是里头的小子从门缝偷看?还挺不服输。黑瞎子慢慢摸近柜子,提膝预备要踹,嘴角稍勾噙着一点笑意。
还未等他出手,柜门忽地扑开,一条长腿一闪而过,一个黑衣少年擦着黑瞎子肩头错过去,错身瞬间似乎无限拉长,让瞎子把这小贼娃子的眉目看得清清楚楚:长眉稍扬,底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兜得住月光。瞳仁里盛着惊,盛着满满的恨,就是没有惧,没有愁。他动作很快,可惜对手不太是人类。瞎子反手便捉住他的腕,生生将这少年飞似的脚步拉停,甚至倒退,重新跌回黄花梨柜里一堆厚实棉花被上。
没有摔疼。
瞎子俯身去瞧,把小崽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很诧异地从他衣兜里发现了那半瓶烈性液体,正是他“压箱底的
宝贝”。
“真有眼力见嘿小子。我这屋里,除了衣柜和床你搬不走,就属酒最贵。你偷去要做什么?看你也不像会喝的样子。”
“值钱啊,我卖。”小贼一开口,空气里居然充起一股清甜水果味儿,是葡萄。真不见外,来偷东西还顺零嘴,有点心理素质。黑瞎子一边想着,要卸他肩膀的手便温柔下来,在小贼肩上拍了两下。“吃不起饭?肩膀薄成这个样子,还想偷袭我吗?”
小东西不答话,很拽地扭过头去。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少年特属的薄薄嘴唇还没来得及撇向地心,便给这不争气的胃搅得抽抽起来,费好大力气才算摆出稚嫩的冷脸。
黑瞎子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近乎轻柔地抚了一把小
毛贼的脑袋,“跟我混吧,别来偷吃我的玫瑰葡萄了。”
一进主厅把胖子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好,“我说黑爷,您这去了半天原来是生孩子去了啊?”
黑瞎子把敦厚玻璃酒瓶拍在桌上,屈指勾着小孩下巴一抬,端出十足慈祥语气:“来,小孩儿,叫声爸爸听听。”
[黑苏]下山
预警:放飞狗血瞎编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句话是我很久的QQ签名,也是我一直鉴定相信的浪漫。总之就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完全是我自己喜欢的类型。所有的情节全部瞎编,不是瞎编我头给你。
我曾站在山巅之上看过人间。
2002年,苏万六岁,他爸刚刚在生意上赚到第一笔大钱,带着全家人搬到了别墅之中去。
搬家的头一天,苏万跟胡同里的小伙伴们依依惜别,他说我要搬家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样年轻的小朋友们抱着他几乎就要大哭出生,他们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苏万摇了摇头,最后却又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开始大哭,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在见到了。...
预警:放飞狗血瞎编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句话是我很久的QQ签名,也是我一直鉴定相信的浪漫。总之就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完全是我自己喜欢的类型。所有的情节全部瞎编,不是瞎编我头给你。
我曾站在山巅之上看过人间。
2002年,苏万六岁,他爸刚刚在生意上赚到第一笔大钱,带着全家人搬到了别墅之中去。
搬家的头一天,苏万跟胡同里的小伙伴们依依惜别,他说我要搬家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样年轻的小朋友们抱着他几乎就要大哭出生,他们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苏万摇了摇头,最后却又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开始大哭,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在见到了。
小孩子们把一点点分离就当做生离死别,个顶个的哭的几乎就要背过气去。最后还是家里大人们在楼上探出头来,喊着自己家孩子的名字,告诉他们要吃饭了才制止住这场莫名其妙的悲伤。没有人叫苏万回家吃饭,爸爸妈妈在外面做生意,忙的脚不沾地。于是他脖子上带着一把巨大的钥匙,徘徊在路边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小伙伴们回家之后他本来是没有那么想哭的,可是太阳慢慢落下山区,小小的一个苏万就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就再一次大哭了起来。
还没有成为小学生的苏万这一次并没有哭很久,嘴巴刚刚列开就有甜甜的棒棒糖递了过来。换牙期的小孩子是不能吃太多糖的,所以苏万几乎是一秒钟就被糖吸引了眼球,转过头去看才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人坐在路边,路灯之下带着墨镜,似笑非笑的把糖递给他。
其实瞎子是没觉得苏万会接过他的糖的,毕竟现在这个世道不比从前了,坏人太多了,家里大人难免要千叮咛万嘱咐。然而他没想到的时候,面前这个小孩子几乎是一秒钟就决定吃下了他的糖,然后小小的一张脸跟花猫一样,软着嗓子就跟他开了口:“叔叔怎么不回家呀?”
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过之后的鼻音,瞎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软软的手帕,帮他把脸上一片又一片的脏乎乎都给擦干净了。彼时瞎子刚从大洋彼岸漂泊过海回来,正是个居无定所的状态,整天流连于街上几十块钱一宿的小旅馆之中。所以他想跟面前这个小男孩说,说叔叔没有家呀,叔叔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大点个小孩子懂什么呢?跟他说这些干嘛呢?于是瞎子就只是笑,等到笑够了之后就随手呼噜了一把苏万的头发,神经兮兮的开始在大街上哼歌。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马路边上,瞎子唱了一首老歌,老到比苏万的年龄还大。苏万听不懂,但是他觉得面前这个叔叔大概是个好人,毕竟他经常坐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家,可是从来没有人给他一块糖。
歌唱了一会儿,瞎子就彻底忘了歌词。他刚从德国回来没多久,脑子里的语言系统还是有点失灵,唱到一半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接下来是什么了。于是他干脆打住,低下头去看着刚才还在认真吃糖的苏万,然而却发现小孩子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的,亮闪闪的发着光。然后小孩子仍旧操着一口软绵绵的嗓子,他说叔叔你怎么不唱了?
“叔叔忘记应该怎么唱了,要不然你给叔叔唱歌歌?”瞎子笑呵呵的回他,反正现在这个时刻对于他来说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聊天总比没有要好。更何况他觉得这个小孩眼睛亮闪闪的,一定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苏万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贯外向的小孩子对于有人要欣赏自己的表演是不会拒绝的,于是他就这样从路边站了起来,小手一挥就唱起了学前班老师教给他的歌。平心而论这首歌唱的有够难听的,跑调了不说,歌词也是翻来覆去的似忘非忘。然而瞎子却觉得他唱的挺好的,他记得自己在离开故乡去德国的哪一年,好像家里的某个小孩子也给他唱过歌,也是一样的好听。
于是他在苏万期盼夸奖的眼神之中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带着他原地转了个圈。这种举动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点刺激的过了,苏万高兴的尖声大叫,兴奋的不行。瞎子见他喜欢,就抱着他又转了几圈,反正对于他来说这并算不上一个力气活。
一个小孩子能有多沉?大概比一把刀或者一把枪也没有沉上多少。
不过抱是抱了,手倒是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碰到苏万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是用胳膊在发力。他觉得苏万干净,他手脏。虽然现实是小孩子看着跟个泥猴一样,而他在出门之前刚刚洗过手,还打了几遍洗手液。
落到地下之后苏万有点不高兴了,在他看来刚才的游戏太好玩了,应该一直进行下去。然而瞎子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电话,在那个手机已经不算太稀罕东西的年代小孩子想要有自己的手机还是有点困难的,于是苏万就羡慕的看着瞎子打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是说了什么,瞎子嗯嗯应了两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蹲下来看着苏万的眼睛就笑了起来,然后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开了口:“叔叔还有事儿,要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现在太晚了。”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愧疚的表情,苏万楞呼呼的点了点头之后又要咧嘴大哭。瞎子在这个时候却拦住了他,将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之后连忙又开了口。他说你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不能在外面哭,多丢人啊。来,叔叔跟你拉钩,叔叔回来之后再找你玩。苏万被他骗住了,乐呵呵的又要伸手去跟他拉钩,瞎子用自己的拇指给他的拇指盖了个章之后就匆匆忙忙里去了。他站在路边打车,只说要去火车站,临上车之前还不忘跟苏万招招手。
苏万也跟他挥挥手,然后继续坐在路边等爸爸妈妈回来,等着等着却忽然大哭了起来。他想自己明天就要搬家了,而又偏偏忘了告诉这个叔叔,自己要变成小狗了。
这样的恐惧让他整个晚上都一直在哭泣,妈妈柔声的安慰之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小苏万哭湿了被头,然后在搬家之后又很快被新的大房子吸引了身心,把小叔叔和小狗都给忘到脑子后面了。
这些瞎子都不知道,他在荒郊野岭呆了一个月,带着一把刀回来之后也把某个晚上路边的小孩子忘到脑后去了。
2011年,苏万十五岁。他背着萨克斯从培训班里出来,小兄弟们的摩托就在路边等他,改装过的车看起来就带着一种混混的感觉。杨好靠在车边上,问他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得给哥几个们演一个。苏万抬头看了看天,才发现月亮已经挂在天边上了。于是他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然后当街就打开了乐器盒子,然后站在路边上就要起范。
那么大的男孩子总是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比如现在苏万的兄弟们不知道从谁脑袋上摘了个帽子下来就摆在了他的眼前,然后齐刷刷的凑了一圈,还有好事的先往里面扔了几块钱做引子。苏万萨克斯吹得还是不错的,很快就看热闹的人凑了过来,三块两块的往里面扔。年轻人都来北京,这是一个从来不缺故事的城市,苏万站在街头吹回家,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吹红了好多人的眼眶。
在姑娘小声的哭泣之中瞎子从旁边走过,他一个人,跟人约好了要去唱歌。黑衣服穿的利利索索的,怀里却藏了一把刀。吴邪最近的状态不对,辗转不知道多少手之后托解雨臣找上了他,对于危险的敏感让他觉得最近恐怕是要出事儿。那边的邀请还没有答应,然而防范的举动总是做的越早越好。
于是他就这样从刀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已经哭花了妆的姑娘,在她到了一声谢之后摆摆手表示没关心,就这样站在外圈看苏万吹萨克斯。萨克斯吹得还是好的,音准与节奏都没有问题,难怪这么多人都听红了眼眶。然而瞎子却总觉得确定什么,他算是专业搞音乐的,在他听来这个曲子哪里都没有毛病,然而回家却总也不是回家,天涯游子不该这么快乐,离人总该有点难断柔肠。
不过他还是扔了一百块钱进去,苏万跟他点头示意的时候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瞎子顿时就笑了,他想这么一个小孩怎么会知道背井离乡之人的愁绪呢?这些孩子还不能算是个人间东西呢,他们连红尘都没见过,又怎么能知道红尘苦呢?
瞎子这么想着就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在听下去,转头就走了。在路上他想,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也就是吹成这样了。他在走进KTV金碧辉煌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小孩在路边给他唱歌,唱的他在墨镜之后忍不住就想要红了眼眶。不过他想如今自己大概不会再红眼眶了。
吹萨克斯的小孩还没走进人间,不懂人间。而他确实走的太深了,红尘纷乱见过太多,迷了眼睛,心也木了。
那天瞎子从KTV里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苏万他们。后半夜两点的北京街头人不多也不少,在秋天的尾巴之中多少还是有点萧瑟样子的,于是他们那一行人就格外扎眼,一群人骑着改过的摩托在路上狂奔,车上放着吵得人震耳欲聋的歌声。瞎子认出了那个萨克斯,就离着老远的吹了个口哨。苏万听到口哨的声音回头看他,努力辨认了一下之后才认出来是谁,于是他也吹了个口哨回去,远远的声音在夜空里飘荡,杨好一脚踩下了刹车,苏万就这样跳了下来。
“哥们儿,出来潇洒啊?”苏万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瞎子说了一声是啊,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递给他。苏万接过来之后自己点上了,然后转头就又要离开。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瞎子,也不知道怎么起了兴头,哼哼唧唧的自己唱了一句。
他唱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大概是出去完了这么大半个晚上,苏万的嗓子发哑,唱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点过气的少年惆怅。瞎子听他唱完,就笑了出来,几乎就要笑的蹲在了地上,他想这小子可太好玩了。再抬眼的时候苏万已经重新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又一次离开的时候车上仍旧在放歌,正好放到他要从南走到北。
很多年前的歌比小伙子们的年龄还大,然而小伙子们唱的比谁都起劲。瞎子似乎是被他们感染了,也跟着在夜空中嚎了两嗓子。路上有人对他翻了个白眼,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就站在一边走一边唱了起来,唱到家里的时候嗓子已经哑透了。
喝水的时候瞎子在想,他想早点去学音乐果然没错,虽然他现在还没瞎透,但是音乐已经是他能享受到的最美好浪漫的东西了。瞎子这么想着,就从杂物间里翻出了自己的小提琴,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底下还压着一把不知道多少年头的萨克斯。他看着萨克斯又想起了那个卖艺的小孩,于是干脆就拿了出来,擦了擦灰之后就吹了起来。
没什么不一样的,瞎子吹了一段就扔掉了萨克斯,乐器在地上变成两节的时候他忽然蹲了下去,然后墨镜后面的眼睛多少红了一点。然后他自暴自弃的站了起来,连夜将萨克斯扔到了院子外面的垃圾堆里。
他想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没资格去挑那个小孩吹得不好,我还不如他,我连高兴都吹不出来。
2013年,苏万十七岁。瞎子跟吴邪远远的站在路边抽烟,吴邪整个人在这段时间里暴瘦,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不一样的精神。瞎子一边抽烟一边就蹲了下来,最后坐在马路牙子上,带着笑的骂吴邪这个便宜徒弟,自己往死里跑就算了,还要拉着他。吴邪也忍不住笑,他在二月份的天气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也蹲了下来之后看了瞎子一眼,飘乎乎的开了口:“你到底还是多管闲事了。”
他们这是说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其实也没多久,2011年的时候吴邪找到了他,瞎子一开始拒绝了他的请求。他说你不能因为我老是笑就觉得我是个热心肠,我不爱多管你这个闲事儿,这些东西跟我也没有关系,你还是另谋高就。
他记得自己当时说完就关上了门,然后在吴邪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吴邪当时的眼睛很亮,他觉得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也是一双有福气的眼睛。
“第十七个人出来了。”吴邪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瞎子被他打断了思绪之后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黎簇和苏万一块从校门口走了出来。苏万没有看到他,或许也不记得他了,但是瞎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在路边吹萨克斯的小孩。然而他还是笑呵呵的,他问吴邪是哪个。吴邪指了指黎簇,然后沉重的告诉他,最后一次了,就是这个小孩。
吴邪那天还说,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们是最后的年轻一代了。瞎子看着他神叨叨的状态就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回来的时候抽给吴邪一根,两个人点上火之后他才开口说话。
他说这事儿能成,这群小孩了不起。
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小孩了不起在哪里,就连瞎子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起了摩托上的歌,小伙子们跟着伴奏大声唱,他们豪情壮志的说自己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
2015年,苏万十九岁。他站在院子里想要摘一串葡萄吃,却又想起之前吃到的葡萄酸的让人牙疼。瞎子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捏着电话。他说吴邪他们要回来了,要请客吃饭。
苏万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他动作灵敏的跳到瞎子背上让他背着,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往屋子里移动。进去一瞬间苏万就又跳到了沙发上,他说师父啊,什么都结束了,你老人家可以光荣退休了。
“我还得继续为祖国的挖坟事业发光发热。”瞎子也笑着跟他耍贫,两个人说着话就在沙发上笑成了一团。苏万闹累了,就躺在瞎子的腿上抬眼睛看他,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然后疑惑的开了口,他说:“师父,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他说的以前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反正应该是他印象里的很久以前。刚才瞎子笑起来的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瞎子却不想跟他说这些陈年旧事,他只是凑过去搂住了苏万的脖子,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之后轻声笑了起来。
他说北京就这么大,擦肩而过太普通了。
苏万听他这么说,却坚持的摇了摇头。他絮絮叨叨的说,说自己以前绝对见过他,好像还跟他说过话,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了。他就这么努力的想着,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然后扑腾着就要去摘瞎子的墨镜,瞎子让他闹,等他把墨镜摘下来之后才伸手挡住了外面的天光,苏万看着他摘掉墨镜的脸,还是摇头,摇头的同时还要开口说话。
“我总觉得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这样,不知道是什么。”苏万凭着感觉开口,然后一边说还要一边故作深沉的摇头。瞎子听他这么说就笑了,只是让他把萨克斯取出来说,说自己给他吹一段。苏万对于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乐不得了,他连忙去自己的萨克斯取出来,急匆匆的递给瞎子。瞎子这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了想调子就开始吹。
他吹回家,天涯游子终是吹出来了点什么。
一小段吹完之后,苏万眼眶已经红了。瞎子停下来的时候苏万连忙抹着眼眶,他说师父你吹得太好了,教教我吧。瞎子没答应他却也没拒绝,他只是低头亲上了苏万的眼睛,然后小声的开口,说你的眼睛有福气。
我曾在人间徘徊最终还是走入繁华。
【薛晓】荒城囚 16(原著向义城续篇)
我来啦我来啦~~
关于转载:谢谢喜欢(鞠躬),但已经说过目前不开放喽,请妹子们不要再问我啦,回复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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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尘对薛洋避之不及,薛洋却恰恰相反。或许因为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床笫间的缠绵,越发着了迷一般,就算晓星尘靠在那里不说不动,薛洋也能瞅上半天。
当然他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光看就满足了。
薛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整天泡在邪门歪道里以炼尸为己任的流氓,缠起人来的功夫却十分了得。
他腻在晓星尘身上,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似的,眉梢眼角都是笑。
晓星尘浑身都僵了,推开薛洋就...
我来啦我来啦~~
关于转载:谢谢喜欢(鞠躬),但已经说过目前不开放喽,请妹子们不要再问我啦,回复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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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尘对薛洋避之不及,薛洋却恰恰相反。或许因为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床笫间的缠绵,越发着了迷一般,就算晓星尘靠在那里不说不动,薛洋也能瞅上半天。
当然他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光看就满足了。
薛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整天泡在邪门歪道里以炼尸为己任的流氓,缠起人来的功夫却十分了得。
他腻在晓星尘身上,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似的,眉梢眼角都是笑。
晓星尘浑身都僵了,推开薛洋就躲,薛洋也没去拉他,兴趣盎然地看着晓星尘慌张的模样。
晓星尘眼盲,但在义庄住得久了,对这里的陈设都颇为熟悉,推开薛洋就往门口奔去。
薛洋闪身先一步过去把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晓星尘觉察到动静,硬生生停下脚步,不然险些就要撞到薛洋身上去了。
薛洋笑道:“道长真是热情,竟要往我怀里钻。停下干嘛,来就来吧?”
不去理那些污言碎语,晓星尘马上换了个方向朝窗户跑去。
晓星尘灵脉被封,身上动作还是干净利落,伶俐非常。义庄的窗子开得低,眼看就要跳出去。薛洋动用灵力,比他更快,又先一步到达,面对面地将晓星尘抱了个满怀。
薛洋笑道:“这才对嘛。”
晓星尘头皮都炸了,猛地推开他,一步步往后退去,怒道:“我不想跟你玩这种游戏!”
薛洋道:“谁要跟你玩游戏,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晓星尘咬牙:“无耻……”
薛洋道:“道长,你骂来骂去都是这几个词,毫无杀伤力,我听都听厌了,不如换个我爱听的。”
晓星尘一步步慢慢后退,薛洋就一步步慢慢往前,紧紧地逼迫他,犹如猫捉老鼠一般,非要狠狠戏弄一番才吞吃下肚。薛洋简直爱死晓星尘这种无能为力的样子了,好像什么都被自己把控着,占据着,压迫着,真是心神舒畅,心满意足。
门窗关闭,满屋子都是薛洋的气息和他紧逼的脚步声。晓星尘腿撞到桌子上,退无可退,差点摔倒,被薛洋一把揽住腰身。
薛洋道:“不如就叫官人吧?”
晓星尘忍无可忍,朝薛洋狠狠挥出一掌。薛洋轻松接住,握了他手腕把他扯近,道:“以道长你现在的功力,打我就等于调情。”
晓星尘哪里听过这样的市井无赖之话。从前薛洋在身边装傻卖乖,虽然也是流里流气的市井小流氓作风,但毕竟没朝他发过什么狠,相反相处融洽和谐。现在用真面目面对他,想说什么说什么,再没有什么顾忌了。
晓星尘虽然愤怒,但以他的心性,还不至于真的跟薛洋逞口舌之争,只想快快远离。但现下以半躺着的姿势被薛洋抱在怀里,就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了。
晓星尘挣扎得太厉害,还真被他挣脱了,绕过桌子,随即被薛洋按在墙上。
薛洋牢牢地攥着他手腕按在头两侧,腿挤在他双腿之间,将他整个人禁锢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薛洋恶劣地笑道:“人都被我上了,叫声官人很正常吧。”
“闭嘴!闭嘴!”
晓星尘浑身发抖,他不想去想起那些可怕的记忆,真的受够了。薛洋却总爱提起,颇为得意的模样。
看晓星尘的样子,薛洋声音竟然带了委屈道:“难道不是吗?”
“你这个疯子!”晓星尘道:“薛洋,你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我,不说我,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原本挂着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薛洋道:“我有什么可恶心的,我又不像你这些有教养的人一样洁身自好,我感觉好得很。”
太不可理喻了。
晓星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闭了嘴巴将头转到一边去。他受不了薛洋离他这么近,呼吸都打在他的脖颈间。
薛洋眼里闪过戾色,曲起膝盖在晓星尘腿窝处一撞,晓星尘应声跪倒下去。薛洋蹲在他身前,推了肩膀将他按在墙上,一手捏住晓星尘下颚将他的脸强行扭了过来。
薛洋挑着眉毛,还是笑意盎然,但是这种笑是扭曲且可怖的。
薛洋道:“晓星尘,从霜华染血的那一刻起你就跟我是一样的人了,还装什么清高呢!哦不对,应该比我还不如,不然也不会被我压在身子下面随意玩弄。还什么明月清风,传出去你可怎么——”
薛洋向来一吐为快,恶语逼人,非要全方位地大获全胜。
此时此刻他带着恶意地傲慢地嘲讽着晓星尘,却没有那种压人一头的胜利者的爽意了,心里反而难受起来,硬是闭了嘴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薛洋松开掐着晓星尘的手,站起身来,竟是惶然地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是想说,我……”
晓星尘又一次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是真的怕了薛洋残忍锋利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将他的信念,执着,人生全部都划上道道血痕,使他万劫不复。
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薛洋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站在那里。
他很想去拉开晓星尘的手,告诉他不是那样的。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其实他是有别的话要对他说的。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究竟要说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还能够说什么呢?
薛洋第一次主动走进青楼。
面对迎面而来前呼后拥的美色娇娘,薛洋对鸨母道:“有男的么?”
义城不大,青楼也只那么几家,薛洋找的是相对比较大的了,没让他失望,竟真给他弄来了几个男妓。
还真有啊。
薛洋毕竟年轻,对此大感意外,心想人的口味还真是多种多样,却忘了他是怎么对晓星尘纠缠偏执的。
他倒要试一试,对其他的男人他是不是也可以。
暖房里香薰氤氲,烟雾绕梁,层层叠叠的纱幔下,是三个别样男子。
这些男人个个年轻,有英俊冷面的,有妩媚妖娆的,也有稚气未脱的。看到薛洋走进来,后两个都围了上来,只有那个冷面男人为了保持他扮演的角色,暂时按兵不动。
那个满脸稚气的男人也就是个少年,看起来比薛洋还小,非常主动,几乎是腻在了薛洋身上,甜甜地一声声唤着他,直叫人心酥体软。
妩媚男红唇欲滴,媚眼如丝,一双手也不知道怎么保养得,十指纤纤,竟然比女人还女人。攀着薛洋肩膀,虚虚地环住他脖子,道:“今宵一刻值千金,不知道爷爱玩什么姿势,奴家都会满足您哦。”
薛洋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面男也坐不住了,走到薛洋身前,竟然想要伸手去捏薛洋的下巴。
薛洋眼中精光闪过,冷面男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很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客人,马上随机应变,竟然跪了下来,也没敢去拉薛洋的手,就那么跪着蹭到薛洋扶着椅子把手的手旁,低头亲了下去。
另一边那两人已经开始给他宽衣解带了,手顺着他的衣领探进里面,在他身上轻点划弄。
薛洋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手一抖差点降灾出鞘,叫了一声都给我滚开,丢下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的三个男人,落荒而逃。
薛洋气个半死,直到走回义庄胃里还一阵阵地反着酸水。要不是一刻都不想在那停留,薛洋差一点就把那醉生笑笑楼连窝端了。
操,真是太他妈恶心了,薛洋都要吐了。
看来自己也不是个断袖。还好不是个断袖,男人搞男人,太他妈吓人了。
薛洋后怕地想。
但是为什么……
他坐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那股呕吐感才慢慢平息下来。
薛洋又想去找晓星尘了,他非常急迫地想要和他说话,哪怕晓星尘不理他,他都想要去招惹他,挨着他,靠近他。
其他人不行,男人或是女人都不行,好像唯有晓星尘会让他有这种冲动和向往。无关性别,好像只有晓星尘是跳脱在外的。
但是薛洋没有动。
他脑中映出晓星尘干呕的样子。
薛洋忍不住想,晓星尘面对他强迫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他面对那些男妓时一样,觉得有一种无法忍受的厌恶和恶心?
这天薛洋从外面游荡回来,一进院子,就被一团儿迎面扑来的粉色抱住了腿。
薛洋一惊,眼里闪过寒光,惯性地刷地一声抽出佩剑,眼看就要挥砍下去——
却只听一个甜腻腻粉糯糯的声音道:“好帅气的爹爹哦!”
薛洋的剑还举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了下来,定睛一看,诧异道:“小孩儿?”
就看到晓星尘从屋里快步而出。他感受到降灾的剑气,以为薛洋就要把这孩子斩杀,焦急地喝道:“薛洋!”
薛洋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小孩儿?哪里来的?”
薛洋设的阵法防内不防外。义庄地处偏僻,空无人烟,四周荒凉一片,又因阴气太重,除了偶有几只夜猫在附近出没,连野兽都不敢靠近,防了也没什么用。却不知哪里来的孩童。
这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年纪,穿一身粉扑扑的衣裳,头发盘成两个包子团在头上,用红头绳系着。一双咕噜噜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薛洋,可爱非常,一派天真无邪。
小姑娘差不多只到薛洋膝盖那么高,一点都不怕他,抱着他的双腿不肯撒手,仿佛很是亲热地撒娇道:“爹爹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
薛洋抓住小姑娘后衣领子把她提了起来:“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