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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咒灵pa的夏五 *给名名 ...

还是咒灵pa的夏五


*给名名 A酱 阿仄 这次无料的封面 ​​​


这个paro的前篇部分 

还是咒灵pa的夏五


*给名名 A酱 阿仄 这次无料的封面 ​​​


这个paro的前篇部分 

小菓玉子店

都是备忘录摸鱼 为什么只能发十张图


*头像等私人用途请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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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zy

◾️宿伏◾️坠落


伏黑惠*7

lof只能发十张所以少一张惠惠哈哈


◾️宿伏◾️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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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画不出来
【棘刺x极境】 我终于抽到了所...

【棘刺x极境】

我终于抽到了所以我来随便摸一下……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两个人风格统一的感觉,不许说不像,不然我玻璃心给你们看(。

于是乎继续画稿去了……

【棘刺x极境】

我终于抽到了所以我来随便摸一下……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两个人风格统一的感觉,不许说不像,不然我玻璃心给你们看(。

于是乎继续画稿去了……

大美人不出门

【灿勋】谁先爱上他的

“吴小姐也喜欢这部电影?”高个男人目送人上车,半降的车窗飘飘悠悠传来打雷慵转曼丽的歌声:“…The crazy days, the city lights, the way you'd play with me like a child——”


女孩和他隔着四五步,笑着提高音量:不啊,是我堂哥喜欢。


男人点点头,与车内挥手告别。


“还顺利?”驾驶座上的人在第一个红灯路口刹车,侧头看身边对手机屏幕痴笑的堂妹,很快自问自答:“行了我知道了,看你这样就肯定顺利。”


“无情,”绿灯,吴世勋重新发动继续道:“利用完我就一脚蹬。”...


“吴小姐也喜欢这部电影?”高个男人目送人上车,半降的车窗飘飘悠悠传来打雷慵转曼丽的歌声:“…The crazy days, the city lights, the way you'd play with me like a child——”

 

女孩和他隔着四五步,笑着提高音量:不啊,是我堂哥喜欢。

 

男人点点头,与车内挥手告别。

 

“还顺利?”驾驶座上的人在第一个红灯路口刹车,侧头看身边对手机屏幕痴笑的堂妹,很快自问自答:“行了我知道了,看你这样就肯定顺利。”

 

“无情,”绿灯,吴世勋重新发动继续道:“利用完我就一脚蹬。”

 

堂妹一手飞快打字一手拍他肩膀,说到时请哥吃饭。指尖一顿,低呼出声。

 

“怎么了一惊一乍。”

 

美少女专用的那种blingbling手机壳晃他眼睛,吴世勋费力看清,聊天界面上对面问:你堂哥的联系方式,方便给一下吗?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堂妹率先瘪嘴,想说是我打扰了。从前成人礼上这哥一出现,朋友们全去众星拱月;眼下露脸时间统共加起不到十分钟,她的相亲对象就要跑啦!

 

吴世勋把她手机拈过来:“怎么说话的,一点不尊重女孩子。”

 

对面反应也快,说发现有同样喜欢的电影,冒昧想能不能做个朋友?如果吴小姐生气,我很抱歉。

 

“不做,不给。”吴先生干脆利落,手机扔回去,说报仇了。

 

堂妹笑倒,这样我怎么回嘛!哥也太不给人面子。

 

吴世勋说:“那怪我?”

 

女孩闷闷噤声。

 

一小时前——吴世勋在咖啡厅与男人对坐,微笑无懈可击:“她上厕所去了。”桌底摁键运指如飞,快来。

 

堂妹相亲,拉他作陪,理由是什么臭男人值得结束青春,哥给掌眼,不过关就说我急性肠胃炎,我先溜你殿后。

 

都什么和什么。架不住两人从小感情好,吴世勋勉强答应。落座后如扫描仪,哪怕用显微镜来扒拉每一根发丝,吴世勋也不得不承认:没什么可挑剔的点。遂给厕所里某个没出息的发情报。

 

“?真的行?”堂妹颇怀疑,打分的话哥打多少?我说脸。

 

当然知道你是个颜狗……吴世勋腹诽。“我100的话,他98吧。”

 

“好了不用再说,老娘来了。”

 

吴世勋抬眼,面前人推一杯卡布奇诺。焦糖甜蜜,拉花香浓,一只白白小猫,尾巴打着卷儿,圆润收束。他注意到对方是从吧台走过来的,想起这咖啡厅有个噱头就是拉花体验。

 

“你做的?”

 

“嗯。”

 

吴世勋没有去碰的意思,说留给我妹。

 

男人一笑,吴小姐有吴小姐的,这杯是我以个人名义请你。眼珠活泛,流转出华光无限,如钻石多个棱面,聚合在一块更是璀璨的整体。

 

吴世勋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半杯。能感到那人视线自上而下地笼住,像一场柔情专注的圈地运动。他们位置靠窗,吴世勋只好将蔓上来的热烫归咎于阳光。他在心里默念堂妹名字,头一次痛恨这女人的龟速。

 

千盼万盼,吴小姐终救他于水火之中。吴世勋功成身退,近于逃跑地回了街口停好的车里。

 

现在这男人果然不对劲!吴世勋高度警惕,要真搅合上去,他算什么哥。

 

没想到晚上还是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堂妹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在吴先生不知道的时间段里:

 

“刚才是我哥^^他说话有点冲的。”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朴灿烈想冲点儿可爱啊。在更早的时候,他第一次见他,也是带刺的、不平常的一株。

 

“其实想和我哥认识我挺理解的,哥就是个魅力磁场?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围着他。”

 

“有这么个堂哥,真是幸福的烦恼呀。”女孩想了想,索性打字:“包括我自己这次来相亲,也拿他当挡箭牌。不想这么快结束自由,所以朴先生,我们或许当朋友?”

 

朴灿烈一愣,这姑娘的爽直倒真的讨人喜欢,还是说他们一家都有讨人喜欢的基因。应下来那边发来吴世勋的联系方式,还附带份近于百科词条的喜恶明细。

 

“剩下的靠自己了噢~”

 

望着那个波浪号,朴灿烈脊背一凉,总觉得被看穿了。

 

吴世勋心里揍妹一千遍,最后还是点了个同意。充电线一插立马钻回被窝,仿佛手机里会爆出定时炸弹,至于那人如何行动都决定明天再看。

 

第二天一早,列表安安静静。吴世勋刷牙满嘴泡沫,解锁退出,退出解锁,屏幕明灭间庆幸之外还有点……失落?他晃晃脑袋,失落什么,不发消息再好不过。

 

他在幼儿园当老师,不算轻松,但与小孩相处总能得精神上的自由。园内管教师饮食,却有人先一步来送便当。

 

朴灿烈站在门口一笔一画签来访人姓名,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鳗鱼饭,说做多了一份,顺路带给你。

 

原来行动派才不愿意隔着虚拟屏幕,他缺席中间这么几年,终于抓到这颗彗星的尾巴,要把每一刻当最后机会主动出击。

 

吴世勋不用问也知道是堂妹告诉他的,卖两次不嫌多。朴灿烈与他门口对峙,吴世勋长叹口气,招手示意他过来。带去食堂,鳗鱼新鲜,酱汁浓醇,吴世勋嘴边沾上一点,如缀一枚横冲直撞的小番茄。采光充足,他坐在那种孩童坐的卡通椅上,两条长腿简直无处安放,像个被施予时间魔法的成人,与纯稚活泼的氛围完全不冲突。

 

朴灿烈伸出拇指,抹掉余酱。吴世勋浑身一抖,抬手要拍他,人早就收回手,自然地舔掉,一本正经说:“不要浪费。”

 

吴世勋冷冷:“注意卫生。”

 

朴灿烈一笑,这又像最早时候的那个驻唱了。他很想问你还唱打雷吗,还唱coldplay吗,还是用那把嗓子唱童谣哄屁孩。

 

午休时间短暂,吴世勋食不言寝不语,孔雀绿的便当盒里干干净净,饭粒一点不剩,收了准备带回去洗。

 

“我来吧。”朴灿烈说完后悔,吴世勋洗完他再来拿不是又多创造一个机会吗,什么脑子!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还是你来。

 

“……”吴世勋盯着他半分钟,唇角挂上笑,像月下沙丘一勾蝎尾,外观是冷,扎破掌心便会炽热。引你过去,沧海巫山,泅渡轻轻松松,你不能不去。

 

朴灿烈居然隐隐出汗,心说就是这个。这个笑,一切的开始,分分钟妙不可言。

 

“想追人直接点。”蝎尾在掌心埋一颗花的种子,吴世勋说。

 

从善如流随时改换战略,是朴灿烈。不禁感慨这对兄妹好比击剑高手,唰地破开烟帏花幕,都直接。他一周三顿饭在幼儿园解决,门卫大爷看他眼熟,再不用签来访记录。

 

“我下礼拜出差。”

 

“噢,”吴世勋把西兰花一颗颗往他便当盒里扔:“出呗。”

 

“偶尔也说说想我吧?”

 

“我会想你的,”吴世勋含着筷子尖:“——饭。”

 

朴灿烈可怜兮兮,吴老师不为所动。

 

这一走四天,没想到再见就是在社会版头条和医院了。机场大厅里滚动的当地新闻:“……上午10时左右,万航路某双语幼儿园发生恶性持刀伤人事件。”

 

朴灿烈被拉杆箱的滚轮绊一跤,喉头与耳腔陷入一片凉津津的酸意。他努力捏了捏鼻子,是吴世勋的那所幼儿园。

 

“事发当时幼儿园某老师及时阻止犯罪嫌疑人并报警,事态已得到控制。后续发展将进一步报道。”

 

混乱的,尖叫和哭嚷,血迹。朴灿烈手腕有些抖,一面冲出去拦出租一面拨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接起来是吴世勋堂妹,女孩略语无伦次,所幸条理还算清晰。与朴灿烈预料分毫不差,扛起椅子劈在凶徒刀刃上的正是吴世勋。她报了医院名字。

 

朴灿烈问:“严重吗?”

 

堂妹答:“还好,头上挨了下。拍完片没问题,就是得缝针。啊?……噢。”

 

中间有个短暂的空白,电流沙沙声,手机被某伤员接过。伤员说:“你来不来啊,记者好多,烦。”

 

朴灿烈猛点头,来来来。

 

他从楼梯飞奔直上,光线动荡,视野昏昏。除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气氛与心跳和初遇吴世勋时别无二致。

 

当晚常驻的乐队没来,台上那位并不被接受,因这块都习惯了写摇滚风云录,人们在摇曳的慢歌里很是疲软。他像闯入原住民部落的刀客。刀客眼下点了三粒亮片,垂头弹一架星海老钢琴,敛藏风暴的深谷。知道人群没兴趣,他对人群也没兴趣,朴灿烈看第一眼,就觉得是在千里之外捡到半句谶语。

 

“I've seen the world,

done it all, had my cake now.”

 

打雷姐的哀乐,或唱得仙气缭绕或妖气蒸腾,台上唱人间油锅熬煎,千帆过尽,碧波下捞一颗旷世琥珀。高音奔去宇宙,三十亿光年外被人遗忘的卫星,低音匍匐做飞灰。他在高低之间摁琴键,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有聊。

 

这路子的唱法,叫朴灿烈脸热。固然有表演性质,但里头一毫克的真实被他敏锐捕捉到,便报以无数倍的动容。

 

动容的只他一个,上头的多。鸡血青年品出好处,或忆己前情或突发感性,跟着一起叩问Will u still love me云云,台上顿了顿,又多唱两遍。

 

朴灿烈反复溺水。

 

那驻唱唱过三个晚上,也唱《Salvatore》。Ciao amore咬得像吉卜赛人杯盏中的梦呓,像雨夜高速公路上飙车,像梦中带刀,情杀未遂。搞得室内整个一哀艳坟场,末尾总以那首挽回来:I know u will。

 

朴灿烈去第四个晚上,巡演的乐队归来,鸡血青年们对洒过的眼泪死不认账,重新鸡血。原住民部落又稳定了。只有他一人想那匆匆来去唱打雷的刀客,像茜纱帐掀起后发现玉楼金阙尽是蛛网蚁穴,山魈狐女,特别聊斋。

 

“那有泪痣的,不唱了?”他那时以为右眼下的闪亮是泪痣,配着眼神与歌声暗度陈仓。

 

“什么泪痣,他那是疤。从前和人打架留的,上台用妆遮一遮。”

 

“本来就唱着玩儿的吧,姓吴。”

 

朴灿烈想真有故事啊,故事主角神龙见首不见尾,独留他一人难为水不是云地三年多,在强行安排的相亲上又把续章写好。

 

挺难认的,眼神变柔和,穿着打扮变乖,要不是右眼下浅浅一道。他就想摁着说:你不贴亮片了?

 

最终还是送他一杯小猫拉花。

 

吴世勋缝针的科室在五楼,朴灿烈在楼道里奔跑,果然看到走廊尽头已有近十个记者。他拨开人群,吴世勋捂着半边脑袋,在清创。

 

朴灿烈皱眉,朴灿烈颤颤巍巍,朴灿烈代他龇牙咧嘴。吴世勋看得想笑,动一动又牵扯额角皮肉,被医生喝止。

 

“你滚出去!”吴世勋最后说,别招惹我。右眼下疤痕生动宛然。

 

我滚我滚,朴灿烈关上门。

 

记者拥上来:“吴老师情况如何”“能详述下吴老师与歹徒搏斗的经过吗”“歹徒在幼儿园作案的动机是……”

 

朴灿烈头大三圈,还搏斗上了,不能吧。以驻唱那几年只言片语的野路子,吴世勋八成是抓到什么直接开瓢,给小孩儿们挡了一下。

 

“这问题您该去问警方。”

 

“是,世勋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

 

“我?家属……”

 

吴世勋听外头喧闹,弯了嘴角想:真敢认领真能扯。医生无奈:你再笑,走线不稳会留疤。

 

门又被撞开,朴灿烈神情万分紧张,走过来拍哪儿都怕把人给碰碎了,最后蹲着手落下来,揉揉他膝盖。

 

“真会留疤吗?”

 

医生故作严肃:“不注意就有可能。”

 

吴世勋不以为然,我都不在乎。

 

两人应付完采访和公安笔录,已是下午。朴灿烈把人送回家,说这下什么外卖都吃不得了,我来做吧。

 

“你到底为什么对疤这么敏感。”吴世勋莫名,简直PTSD似的。

 

朴灿烈弯腰,用刚淘过米的手指在他眼下一掠,那一泓越像湿亮银河,多情虚缈。

 

他说,你什么时候再唱唱《Young And Beautiful》啊。

 

吴世勋恍然,装得很好嘛你。又剜他一眼,这样揭老底。

 

厨房小火慢炖的咕嘟声里他继续调侃,你是色心早起才这么着紧我这张脸?

 

“是也不是。”

 

吴世勋托着下巴,清清嗓子:“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如你所愿,他再唱。厚重的,沉腻的,灵黠的,从未温和走入的良夜。所有月白色的虫蛹在瞳孔里孵化,纷纷扬扬蛾翅扑过的昌炽火焰,相似又不同。

 

他笑着收声,唱了,给我的回答呢?

 

那必须是I will。Your pretty face and electric soul.

 

晚上麻醉的劲头过去,吴世勋迎来迟到的头疼,支使朴灿烈下楼买牛奶。

 

“下雨了,有伞吗?”

 

“玄关柜子第二格你看看。”

 

朴灿烈翻找,抽出一把蓝白格子折叠伞,伞柄上缀了个熟悉的柯基挂坠——要不是这挂坠,他未必想得起来。

 

吴世勋听人半天没动静,不耐烦蹦过去:“?”

 

“你这把伞在哪买的。”

 

“嗯……”半脑门纱布的吴老师眼神游移,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买的,捡的。”

 

“难怪。”朴灿烈用食指戳了戳柯基屁股:“那你知道这是我的吗?”

 

“你是不是去了盖茨比的首映。”

 

他们的相遇比想象中更早,首映那天片尾曲起,吴世勋喃喃:“这拍的……一言难尽。”

 

身边人说:“但有《Young And Beautiful》做主题曲,瞎剪个MV我也认了。”

 

吴世勋笑,说的也是。灯光亮起时想看看那人的脸,座位上却早空了。脚边一把伞,落在那处并没带走,他捡起来,捏了捏柯基屁股。

 

“物归原主。”

 

朴灿烈开门,转身吻他:“还一送一。”

岚薰Iris

【灿勋】札幌的雪

他到札幌是在二月初,雪衣已经覆盖了国道两侧延绵不绝的山脉和贫瘠的原野。他们都说,这是札幌最美的季节。在这样最美的季节里,朴灿烈在札幌市区的百货店浪费了一整个白天,添置合适的外衣和随行的生活必需品——毕竟这是一场童叟无欺的纯粹说走就走的旅行,仓促到他甚至没来得及在仁川登机前带上除随身公文包之外的任何物品。黑色皮质方形公文包里有他的笔记本、充电器和折成小方块的一套换洗内衣和袜子;躺在他右侧裤兜里的钱包中有随身携带的必需证件和全球通用的百事达信用卡,外加几张大额钞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他到达札幌的时候,脚下仍旧踩着那双月前新买的、贵得离谱又磨脚的皮鞋。

事情是这样的:七八个小时以前,他...


他到札幌是在二月初,雪衣已经覆盖了国道两侧延绵不绝的山脉和贫瘠的原野。他们都说,这是札幌最美的季节。在这样最美的季节里,朴灿烈在札幌市区的百货店浪费了一整个白天,添置合适的外衣和随行的生活必需品——毕竟这是一场童叟无欺的纯粹说走就走的旅行,仓促到他甚至没来得及在仁川登机前带上除随身公文包之外的任何物品。黑色皮质方形公文包里有他的笔记本、充电器和折成小方块的一套换洗内衣和袜子;躺在他右侧裤兜里的钱包中有随身携带的必需证件和全球通用的百事达信用卡,外加几张大额钞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他到达札幌的时候,脚下仍旧踩着那双月前新买的、贵得离谱又磨脚的皮鞋。

事情是这样的:七八个小时以前,他还身处首尔的市中心,从二十七层高的会议室摔门而出,赶在那个自以为是的混球说出“你被炒了”之前,抢先一步吼出一句——“老子不干了!”

然后他下巴一扬,昂首阔步,穿过昔日同事因震惊而凝结的目光,从工位上拎起自己的小公文包,潇洒地下楼,搭上一辆计程车,前往机场。这是他毕业以来的第三份工,同之前的那两份一样干得不开心,结束的方式也如出一辙地充满戏剧性。他因此没少被耳提面命,母亲时常叹着气说你们90后就是娇气,太挑剔,无论是找对象还是找工作。朴灿烈每回嘴上应承好好好,心里永远不服气,想我的人生我绝不勉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为什么那些旁人梦寐以求的高薪金领工作干得都不开心。他有一把吉他在橱柜里蒙了灰、走了音,可那个关于音乐的梦想永远生生不息,总在自己快要遗忘的时候死灰复燃。人的冲动真是一种古怪的东西。

就像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到了机场才发觉自己脑海中完全没有一个明确目的地。这是头一回他在出门之前全然毫无规划,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到机场的人工柜台当场买机票。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目光宛如在看史前生物,她问先生你要去哪里。他愣了愣,蓦地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散文。

——札幌。那个名字鬼使神差,突然从空无一片的脑海中蹦出来。那位面无表情的小姐说,札幌是很美的地方。又盯着他的脸,满腹狐疑,就只要一张票?他点头。抽出信用卡。





他很快就要发现不作事先计划的旅行是多么令人发指的愚行。尤其是当你的目的地地处异国,而你的外语又完全不够好。朴灿烈其实来过许多次日本,但每次商务旅行的目的地无一例外是东京,而拜访那些客户唯一需要掌握的外语仅限于英语,他的日语水平始终停留在只会说“kon ni chi wa”、“a ri ga tou”和“sa yo u na ra”。东京五彩斑斓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英文的标识,每个地铁站里的指示牌上都起码标注了三国语言,随时随地都可以遇到说英语的礼貌的年轻人乐于为你指路,一个人永远不用担心迷失在这片丛林里。

可是札幌,札幌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机场出口出来,拦下的出租车上,司机的年龄目测不下七十岁,瘦骨如柴的老爷爷戴着庄重的司机帽,半句英文也不会讲。他手舞足蹈、声色并茂地冲他比划了大半天,终于艰难地表达清楚自己的目的地。从市中心的购物商场里大包小包地走出来,在等候出租车的区域,同样的场景之所以没有再度上演,全仰仗他在商场星巴克里好不容易揪住的一个会说英语的年轻店员,他拜托他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这句话——“请载我到最近的一家温泉旅馆”。

但他最终还是花了比预料的多上两倍的时间,才给自己短暂的旅程找寻到栖身之处。时下正是旅游旺季,不提前预约的结果便是他造访的头三家旅馆都已订满房间。当他最后终于在长途跋涉后遇到的第四家也是唯一一家还剩下一间套房的旅馆住下,他已疲惫不堪、精疲力尽,草草洗漱便坠入了梦乡。




他睡到了日过三竿,错过了旅馆提供的免费早餐。但是奇怪的是,尽管十几个小时未曾进食,他却并无饥肠辘辘之感。旅馆里的手机信号很差,连讯息也刷不出来,他躺在被窝里百无聊赖地翻看摆在床头柜上的周边景点介绍和酒店服务指南,似乎明白了何以方圆几公里只有这家旅馆还没有订满——离这里最近的滑雪场,即使驱车前往也要开上足足半个钟头。除了勉强算作整洁舒适的房间,旅馆唯一可称道的卖点是它的公共浴场。他又在床上发呆,放空了半个钟头,决定下床去吃饭。

一个小时他换上浴衣,走向旅馆后方隐藏在假山和石榴树下的温泉浴池。温泉的石阶上铺满了光洁的鹅卵石,砌成不规则形状的池子里水汽氤氲,他不需要伸出脚来去试温度,远远地便被热浪所裹挟。他把身子浸进去,水中的行走令人感觉身体十分轻盈。他在这边仿佛一望无际的白色迷雾中张望,这个时点,浴客寥寥无几,目之所及只有一对老头和老太,沉默不语、神色恍惚地靠在池边。他于是继续在水中前行,绕过了池子中央一座遮挡视线的装饰假山,然后,他感到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不是因为热汽,还没那么快,是因为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前的场景。

池边的石榴树枝头上还布满了新雪。那雪的颜色和那个少年的裸体融为一体。他的肩头、双唇和耳尖是这片洁白中点缀着的山樱花的浅粉红。他太美丽,以至于朴灿烈错以为那是山间的水汽所形成的轻灵空渺的幻灵。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似乎很无礼,可他不可抑制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少年看。细看之下,他又有些没有把握,觉得他也许只比自己小上两三岁。一定是那张与众不同的脸上某种特别的、天真无邪的神色,让他第一眼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比实际上更小。又或许是那过于惹人怜爱的小小的双唇,或许是那双澄澈明亮的眼。当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终于察觉出朴灿烈的视线,回以他坦荡的、纯洁的目光时,朴灿烈像是终于被暴露在明丽日光下的夜行动物,惭愧地落荒而逃——显然他从头到脚对他一见钟情,在透明的、及腰高的水面之下,他的老二也是的。





在札幌最美的季节里,朴灿烈将自己反锁在旅馆的小房间里苦苦思索了一整天,任自己在羞愧和懊恼的情绪中浮沉。第二天,他下定决心弥补自己的过失。他连着旅馆断断续续的网络,逐字逐句地翻译出一段日文。言辞恳切、字斟句酌。以道歉开头,以告白结尾。末尾还加上了自己的邮箱地址——以他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还不习惯任何实时讯息软件。

他的信最终压根没有送出去。他从早到晚坐在旅馆前台招待处那张又硬、又窄的椅子上,那是旅馆的客人通往浴池和外界的必经之路。期间有无数人上前,误将他认作旅馆的招待人员,向他询问他听不懂的问题;这些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唯独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等到的人。那封信在他的手里被手心的汗浸透,变得皱皱巴巴。最终,三天过后,他不得不开始说服自己接受最绝望悲惨的命运的可能性——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他在浴池里见到他的那一天,就是对方短暂旅程的最后一天;就在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懊恼的时候,那人已翩然离去,浑然不觉自己在他生命中激荡起的巨大的涟漪。

到了第五天,朴灿烈的信用卡透支额度累计到了一个令他发怵的程度。他终于决定向命运低头,与自己达成和解。如果说这趟旅程曾给予了他什么,他想,那便是他终于具备了资格去反驳,反驳那些所有宣扬“说走就走的旅行”浪漫之处的居心叵测的人。他会反驳,没有神谕般的奇迹,心灵的洗礼和接踵而至的大彻大悟、如获新生;这一趟下来,除了白白浪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之外,他一无所获,甚至失去了更多。

就连这场荒唐历险中的最后一步也一波三折。他伫立在人流如织的候机厅,右手捏着他的登机牌,左手是和来时相比同样轻便的行李,因飞快地掠过偌大的显示屏上闪烁着鲜红字体的时刻表而心灰气馁、变得暴躁。满目疮痍的红色,不可计数的“DELAYED”。他们说那是今年以来札幌最大的一场雪,将自昨夜凌晨到今日中午所有航班的所有乘客都困在了这里。他要搭乘的那趟航班本该早上九点钟登机,而目前看来,夜幕降临之前也毫无起飞的希望。那是当天通往首尔的唯一一趟航班。

他唯一可告慰的事情是,新千岁机场大得惊人,三层开得密密麻麻的咖啡馆和餐馆都供应充足,使得旅客不需要在饥肠辘辘中陷入无尽的等待。衣着时髦的女客神采奕奕地出入那些散发着魔力的名牌化妆品免税商店,神情令他觉得她们在此滞留三天三夜也不会感到厌倦。他在酒足饭饱后沿着长长的C形过道将整个机场都逛了一遍,成功消磨掉了两个多钟头。他感到有些疲惫,于是终于慢慢踱步走向登机牌上指示的属于自己那趟航班的登机口。这个小候机室里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面露倦色的旅客。他一直低着头,留神自己的长腿不要踩到横七竖八地躺在窄小通道上大小各异的行李箱;直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然后他缓缓地抬头,屏息凝神地迎接了奇迹的降临。

他先是看到一对纤细可爱的脚踝,从紧身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的空隙中露出来。然后是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捧着一本摊开的书。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目光聚焦在书上。那是这些日子里他在梦里描摹过无数回的那双手和那张脸。

现下他有些懊恼,他已经将那封极有可能是平生写下最流畅、最文采飞扬的信在恼羞成怒中扯碎,扔进了温泉旅馆的垃圾桶。于是他先是小小声用日语说了句,“你好”。然后是磕磕绊绊的英语。似乎是因为几天没说,他的英语也开始不甚流利。在这一过程,那双清澈的、纯净的眼眸始终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末了,那对眼眸弯成两道新月。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灿烈。他说。我叫吴世勋。


他说的是韩语。


朴灿烈再次感到窘迫,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察觉那些被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所引导、从而忽略掉的细节。譬如说吴世勋手里捧着的、明显是用母语写就的书,以及他坐在这个待机厅并非只是巧合。他挠了挠头,定了定神,决心将自我介绍重头来过。他说,我叫朴灿烈,今年27岁,正准备成为一名歌手。

待机室左侧的落地窗外,札幌的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白茫茫的世界封住了整个天空,更将时间都凝固。他听见旁边的旅客在骂骂咧咧,抱怨延误的航班不知还要等待多久。但是这都没关系,再久也没关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破坏他此刻的心情。他已经拥有了无尽的盎然春意。



END.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一见钟情这种烂梗,所以这又是一个;昨天凌晨时间跳过十二点才惊觉今天是情人节,下班以后赶紧地激情速码,似乎是所有短篇里写得最快的一次,但我觉得好像成品还不大坏^_^哈】

泠
可以说很冷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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