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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粗腿

【风年盆】你要跟我抢?

        “丁儿,来一下。”

    

    丁程鑫起身跟着马嘉祺上楼去了。

    

    宋亚轩微抬头看了眼,明白他俩又要去商量什么事了。

    

    似乎一直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是他俩先商量,大概有了方向或者处理方式了才会召集大家给意见。

 ...

        “丁儿,来一下。”

    

    丁程鑫起身跟着马嘉祺上楼去了。

    

    宋亚轩微抬头看了眼,明白他俩又要去商量什么事了。

    

    似乎一直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是他俩先商量,大概有了方向或者处理方式了才会召集大家给意见。

    

    宋亚轩又低头用小号看视频,是粉丝的剪辑视频,关于祺鑫。

    

    粉丝配的花字很妙,音乐也很妥,剪辑棒得像是一整部电视剧。

    

    作为团内冲浪达人,宋亚轩清楚地知道团内所有CP,也暗暗嗑CP。

    

    马嘉祺丁程鑫作为家长组,感情稳定,眼神向的视频更是看得宋亚轩几欲尖叫。

    

    配!

    

    太配了!

    

    粉丝太会剪了!

    

    “嗑糖还得跟着CP粉嗑才行,简直八倍镜。”

    

    宋亚轩喜欢翻评论,他觉得有些粉丝的评论会很有趣。

    

    刷到祺轩视频,宋亚轩也顺带看一下,横竖都是粉丝剪辑,他也就图个乐,看过就完事。

    

    动脉血,马背上的鱼,宋亚轩都知道。

    

    两家唯粉撕得死去活来他也知道。

    

    看着视频,宋亚轩竟然有一种他和马嘉祺也很好嗑的错觉来,看起来马嘉祺好像也很爱他。

    

    但是宋亚轩就有一点不满,他凭什么是下面那个?

    

    可爱他自己知道,他的可爱与生俱来。

    

    但是,怎么能因为他偶尔的可爱就把他归于花那一类了,他也可以是大金瓜好不好?!

    

    习惯性地点开评论区,没看几条就又摇头了。

    

    因为评论区在吵架。

    

    「什么祺轩,祺鑫才是你们的爹!」

    

    「3是小3的3吗?祺轩都能嗑得起来?」

    

    「别招笑,祺鑫才是YYDS。」

    

    「少给轩轩拉郎配了,轩轩是文文的。」

    

    「耀文快来,有人抢你媳妇儿。」

    

    「圈地自萌!fnp和wpp你们是没家吗?」

    

    「标签打的祺轩,评论区的fnp和wpp闻着味儿就来了,是觉得我们风盆太甜了吗?」

    

    「主场炸了的人能不能滚?!来这找什么存在感?」

    

    「宋亚轩就是三!插足风年婚姻!」

    

    评论区里吵得不可开交,宋亚轩又划了下一个视频。

    

    是鑫轩视频。

    

    丁程鑫和他一直都有大小漂亮的称呼,宋亚轩也没想到他和丁程鑫还能有人嗑。

    

    毕竟当初两家吵架的时候可是腥风血雨。

    

    即便粉丝们的争吵没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宋亚轩还是惊讶于他和丁程鑫也会有CP。

    

    看粉丝剪辑,他和丁程鑫黏黏糊糊的,丁程鑫还老爱调戏他,怎么看怎么有爱。

    

    但是宋亚轩还是不满,凭什么跟丁程鑫组CP,他还是下面那个?

    

    他明明看起来很man!

    

    宋亚轩不嗑自己的CP,他嗑祺鑫。

    

    连刷了好多个风年视频,宋亚轩嘴角都快笑裂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两个哥哥,但是有CP哪有不嗑的道理。

    

    丁程鑫和马嘉祺下楼来的时候,宋亚轩抬眼望了一下,这果然瓜花分明。

    

    走路姿势都能看出来。

    

    宋亚轩一脸的姨母笑,恨不能拍下来做一手嗑糖素材。

    

    “阿宋,你这是什么表情?”

    

    宋亚轩立马恢复一贯的可爱笑容,“丁哥真帅。”

    

    “阿宋最近嘴是越来越甜了,喜欢哥哥吗?”

    

    宋亚轩认真点头,“喜欢。”

    

    马嘉祺看看宋亚轩又看看丁程鑫,“是没有第三个人了吗?”

    

    “没办法,谁让阿宋眼里只有我。”

    

    宋亚轩哎哟一声,“马哥也很帅,我也很喜欢。”

    

    “这还差不多。”

    

    宋亚轩点开了群聊聊天框,“有什么事要宣布吗?我去群里炸他们。”

    

    “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想着最近没外务,可以一起自驾游。”

    

    宋亚轩飞快在群里吆喝,嘴里还念叨着,“这还不是要紧的事?我这都盼星星盼月亮了。”

    

    马嘉祺看宋亚轩那副模样,露出宠溺笑容,“我待会儿跟经纪人报备一下,有几个待选的地方,大家商量一下路线。”

    

    说走就走,他们只带了两个助理,开了三辆车。

    

    刘耀文在驾驶座上,看见宋亚轩出来就立马招手,“嘿,bro,快坐上我的副驾。”

    

    刘耀文后面那辆车上,丁程鑫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阿宋,来我车里。”

    

    “不是,你怎么还抢人呢?”

    

    “阿宋坐我车稳妥一点,我是第一个拿驾照的,你又爱耍帅,为了阿宋的安全,坐我车里比较好。”

    

    宋亚轩思考两下,对刘耀文露出歉意的笑,“耀文儿,我比较惜命。”

    

    “宋亚轩儿你几个意思?”

    

    眼见着宋亚轩上了丁程鑫的车,马嘉祺拉刘耀文车门的手一顿,转而往后走。

    

    刘耀文眨了眨眼,“不是,马哥你不坐我车了?”

    

    “我也惜命。”

    

    看见马嘉祺上了自己的车,丁程鑫毫不意外。

    

    宋亚轩突然就想坐后座去,他想近距离嗑糖。

    

    “马哥,要不你上副驾来?”

    

    丁程鑫蹙眉,“副驾长刺了?”

    

    宋亚轩随口胡诌,“这不就剩马哥没驾照了嘛,让他看看你操作多熟悉熟悉。”

    

    宋亚轩:只要我不说实话,就没人知道我偷偷嗑糖。

    

    马嘉祺拍拍后座位置,“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坐后面,还能躺我腿上睡觉。”

    

    丁程鑫瞄了眼车内镜,和马嘉祺的视线对上了,很快他俩又错开视线。

    

    “坐副驾视野好,阿宋多拍照。”

    

    “后座舒服,旅途会有点累。”

    

    宋亚轩CPN骤然上线,他嗑的CP吵架了?

    

    那不能!

    

    那决不能!

    

    他的CP他来守护!

    

    于是宋亚轩开口,“要不我开,你俩一块儿坐后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了吧。”

    

    宋亚轩暗暗发笑,果然真是默契十足。

    

    “这样吧阿宋,你前半程坐副驾,后半程坐后座。”

    

    宋亚轩不太满意,“那你会好累,我开一段时间吧。”

    

    “没关系,谁让你马哥驾照至今没考下来。”

    

    马嘉祺:“那咋了?不是有你们吗?”

    

    坐车坐久了,宋亚轩开始吃东西,吃着吃着开始投喂丁程鑫,正要问马嘉祺要不要的时候,马嘉祺已经一手攀上了驾驶座,“给我也来点儿。”

    

    “你不是不爱吃零食?”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亚轩越发觉得这俩是闹别扭了,一定是这样。

    

    不过闹别扭也好甜。

    

    宋亚轩除了吃零食拍照外,眼睛总是围绕着马嘉祺和丁程鑫在转。

    

    宋亚轩内心OS:走在嗑糖第一线却不能跟同好们分享真是难受。

    

    到了第一个地方,大家陆陆续续下车,在玩闹的同时,宋亚轩的视线总是不时就盯着马嘉祺和丁程鑫。

    

    严浩翔搭着宋亚轩肩膀,“你在看什么?”

    

    “看糖。”

    

    严浩翔不明所以,“什么?”

    

    宋亚轩想说又不敢说,他总不能跟严浩翔说他在嗑队友CP吧?

    

    “你老盯着马哥丁哥干嘛?”

    

    宋亚轩吓了大跳,他这么明显的吗?

    

    不过宋亚轩还是佯装镇定,“帅哥谁不爱看?”

    

    “那你不看我?我不帅?”严浩翔捏了下宋亚轩肩膀,“你看他俩的眼神可不对劲,别否认,我可是火眼金睛。”

    

    宋亚轩看那俩离得远,立马悄声跟严浩翔和盘托出,“你不觉得他俩很配吗?”

    

    严浩翔立马get宋亚轩意思,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嗑他俩CP?”

    

    “多好嗑。”

    

    严浩翔看看那头的马嘉祺和丁程鑫,又看看一脸姨母笑的宋亚轩,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严浩翔拍拍宋亚轩肩膀,“我祝你好运吧。”

    

    “啥意思?”

    

    “…祝你嗑CP好运。”

    

    宋亚轩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跟严浩翔分享,甚至还掏出手机翻出他收藏的视频给严浩翔看。

    

    严浩翔看他兴奋的模样欲言又止,看了远处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宋亚轩看他俩的眼神依旧热切,嘴角合都合不拢。

    

    剩下的人又重新组合过了,他们三个人依旧还是一辆车。

    

    不是丁程鑫不同意就是马嘉祺不同意,宋亚轩没往别处想,想到可以一线嗑糖,他就没有坚持换车跟另外的兄弟们玩。

    

    在自驾游最后一天夜里,宋亚轩从酒店浴室里出来,猝不及防就被人按在墙根。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晌欢

【叶百】倒春寒

全文免费无彩蛋!!!1.3w+一发完!!人物ooc致歉!!接剧版结局!!


虽然获救但一心赎罪的小叶X病弱但白切黑的小百里


——"不若你我,苦海共渡。"


BGM:《倒春寒》(链接放评论区啦~)



1.

——"还记得那年,我们约好了一同去赏杏花。当时你贪凉,只穿了件单衣便吵着要出去玩,结果被一阵倒春寒给吹病了……"

"当年,杏花也是开得这样好。"

浑浑噩噩间,耳畔不知何时响起这样一句话。

百里东君脑海中闪过那人的面容,晦暗的,疯狂的,带着笑的,染了血的,闭上眼的——

少年。

料峭春风掀开了纸窗的一角,...

全文免费无彩蛋!!!1.3w+一发完!!人物ooc致歉!!接剧版结局!!


虽然获救但一心赎罪的小叶X病弱但白切黑的小百里


——"不若你我,苦海共渡。"


BGM:《倒春寒》(链接放评论区啦~)



1.

——"还记得那年,我们约好了一同去赏杏花。当时你贪凉,只穿了件单衣便吵着要出去玩,结果被一阵倒春寒给吹病了……"

"当年,杏花也是开得这样好。"

浑浑噩噩间,耳畔不知何时响起这样一句话。

百里东君脑海中闪过那人的面容,晦暗的,疯狂的,带着笑的,染了血的,闭上眼的——

少年。

料峭春风掀开了纸窗的一角,凛冽地将衣角割划,吹凉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原来他们曾折柳相送,学作话本上潇洒的英雄横样,极煽情地说出那些话。

愿再见之日,你我都已酒剑成仙

愿再见之时,你我仍是少年——

少年。

承诺被满身病骨压碎。

百里东君忽然就笑了,没来由地弯起唇角,去盛眸中摇摇欲坠的一捧黯淡星河。

云哥。

他低低吐出这二字,同样没有任何原因,就像是一时兴起的稚童,可以在无聊的时候拉起朋友的衣袖,冲着他眨眨眼,或软语或清脆地唤啊唤,唤啊唤——

云哥……叶云……

叶鼎之。

"吱呀。"

风更大了,吹开陈旧作响的窗,似是要赶着带走什么,遗落了满室清香。

低垂的睫羽若蝴蝶振翅,抖落一整个冬天的积雪。

百里东君艰难地抬了眸,看到了满树正盛的杏花。



2.

冰凉的巾帕覆上滚烫的额头,却仿佛有千斤重,将病中的孩童压在床上,昏昏关了眼皮,梦魇中不安地咛嘤。

其实百里东君并不常生病。

小时候,他是镇西侯府千疼万宠的独苗,又有古尘师父的药酒温养,自然比起同龄人少了些灾病。

长大了呢,他是习武之人,冠绝榜上响当当的人物,如此便更不能生病了,寻常人所追求的耳聪目明不过是门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应该才是近神一般的天下第一要去做到的。



直到叶鼎之自刎后的第三个月,百里东君还一直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正常地作息,正常地吃饭,正常地练剑,也正常地酿酒。

好像一切便这样平淡地回到了正轨,血泪尘埃,故人音容,都在被渐渐遗忘。

只是近神之人依旧不是神,没有金刚不坏之躯,也没有太上忘情之心——

最严重的一次生病,百里东君仍是记得的。

那时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妄图挑战亘古循环的残冬初春,结果是伤敌为零自损一万,终日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探出烧得通红的面庞,迷迷糊糊地向坐在床边拧帕子的温珞玉问:

"娘,云哥……云哥还在么?"

年幼的孩童攥住了软软的被子,像之前拽住好友的衣袖一样,晃啊,摇啊,沙哑的声音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却格外执拗。

"我还要和他一起去赏杏花呢。"

"我们约好了的。"

可是温珞玉没有说话。

冰凉的巾帕覆上滚烫的额头,却仿佛有千斤重,将病中的孩童压在床上,昏昏关了眼皮,梦魇中不安地咛嘤。

于是错失良机,兜兜转转,一别又十年。

于是冥冥相遇,再复别离,十年又一病。



3.

"大英雄……"

嬉戏的孩童唱着朗朗上口的童谣,笑声银铃

般清脆。

百里东君莞尔,然后打开窗,被一阵寒风击中。

模糊的童谣正了字音.清晰传入耳中——

"大英雄,杀魔头。"

"青云台上半招胜,姑苏城外小草庐。"

"魔头抱恨从此死,英雄良名传万世。"

"大英雄,杀魔头……"

——"别唱了!!!"

童谣中的英雄仓皇夺门,目眦欲裂地冲外面的孩子们大吼,尾音颤得剧烈。

被震住的小孩怔怔地望着陌生的面孔,似是被唬住了,琉璃一样的眼瞳映出百里东君的影子。

"别唱了。"百里东君喃喃重复。

"……"

孩童们面面相觑,随即哄堂大笑。

"疯子。"

为首的小孩向前一步,指了指他,然后转头和小伙伴疯跑着四散开来,脚步声与拍手声交错。

稚嫩的童谣越传越远。

"大英雄,杀魔头……"

大英雄,杀魔头。

百里东君惨然一笑,脚步虚浮地踩在地上,手撑着梁柱,上涌的血气像一团棉絮堵在喉中,上下不得,自唇角溢出殷红的血丝。

然后他闭了门窗,顷然倒在榻上,顾不得落地的剑,没酿好的酒,蒙上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然后他才终于知道,他病了。


又是一个冬末春初的三月天。

今年的倒春寒,来得格外猛烈。



4.

百里东君不知道自己究竟生了什么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体内冰火交战,又冷又热。

似乎真的该去趟医馆了。

他想着,正欲起身却又狠狠地摔回去,带起一串急促的咳嗽声。

或许是被这怪病麻痹了五感,百里东君不觉得有多疼,反而慢慢吞吞地扶着床架子倚上床头,视线在杂乱的一室中飘忽——

剑落在地上,分明是刚擦好了,眼下却又落了新灰,还得再擦一遍。

他的酒也还差点火候,和上次的一样,多放了水,便不能再早早打开,叫那烈酒又成了连孩童都醉不倒的甜水……

杂乱的想法在脑子里窜来窜去,到最后却又尽数消了音。

百里东君忽然觉得有些冷、便费力拥了被子,顾不上虚弱而炙热的吐息,乜乜些些地睡了过去。

"东君?"

耳边的声音似远似近。

百里东君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眼前出现一抹光亮——可他分明是闭了眼的。

这太奇怪。

窗外满树淡粉簌簌而动,有柔软落在发间,被一只手轻轻拉下。

——"云哥!"

梦境毫无征兆地开始。

百里东君抓住红衣少年的衣袖,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出他一人的影子。

"百里东君。"

被拽住的少年僵硬地转头,嘴角溢出鲜血,滴滴洒下他手上,温热。

"这是你的心魔么?"

——"咔嗒。"

冰凉的手化作一根枯死的柳枝,被生生折断。

少年化作血色的灰烬,流沙一般淌在指缝悄无声息地,散落在泛着银光的水面。

"不要!!"

百里东君俯身去捞,刹时坠入长河——

画面在扭曲,细碎的血烬在水中浮浮沉沉,被正盛的日光托起耀眼的金色。

好烫。

百里东君下意识伸手去挡,那灼人的光却无孔不入,在周身聚成金红的茧——

"敢问阁下是?"

——"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年剑林,意气风发的少年相对而立,酒尽坛碎,醉舞四方,一人懵懵懂懂,只想着名扬天下,另一人一笑莞尔,庆幸故人终得重逢。

高台对擂,少年唇角弯出弧度,轻声笑问对手:

"你看。"

他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将长剑横在颈前。

鲜血染刃的刹那,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彼时尚且明朗快意的少年换上了锦衣华服,红色发带骤然飘起,化为繁复的金冠。

然后他倒在对手怀中,长眠在故人眼里,留下一抹弯刀似的,释然而残忍的笑意。

"百里东君。"

微弱的声音传入耳畔,显得那样清晰。

"这是你的心魔么?"



5.

一点冰凉落在布满细汗的额上。

被困梦魇的病人紧锁着眉,无意识地苦吟。

一旁换洗帕子的人望着他那只攥住被角的手,连叹气也只得轻叹——

瘦了。

叶鼎之抹干了手,安抚似的拍拍百里东君。

东君从前也是个极会照顾自己的人,往日在天启城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穿得齐整又好看,走在街上,行人多少都要回头再望一眼。

"诶东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和洛轩一样做作的潜质?"

雷梦杀用手枕着后脑勺:

"不过是随便出来逛逛,你小子穿得这么招摇,莫不是有心悦之人?"

"去去去!"

漂漂亮亮的小公子白他一眼,随即快步上前,搭住叶鼎之的肩,转头神神秘秘地冲雷梦杀压低了声音。

"少年鲜衣,自然是为了心情愉悦!再说了……"

"师兄怕不是担心我太招摇叫人看见,将你来百花楼乱逛的事告诉嫂嫂……嗯?"

"诶你小子瞎说什么呢?真是太久没和师兄一起切磋了……"

"略略略!"

百里东君冲雷梦杀做鬼脸,然后拍拍叶鼎之:

"还好云哥你没拜入师门,不然可要天天被雷二这货威胁喽!"

"东!!!八!!!"

——故人音容化作眼前枯槁的病人。

明明也才二十多岁,怎地将自己作践成这副模样?

手指抚上眉间,小心翼翼地解开拧得死紧的眉结。

东君啊。

叶鼎之自嘲一笑。

莫不是怨我。

他收回手来,拧干了浸在水中的巾帕,正要覆上时,手腕却被外力握住——

百里东君盯着他,眼尾是红的,眼睛很亮。

他将叶鼎之拽成坐姿,又不依不饶地想让他躺下——

烧成这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叶鼎之哑然失笑,不敢轻举妄动,便这样半推半就地叫百里东君压在身下。

不对。

感受到百里东君隐约的颤抖,叶鼎之望间那双眼睛——明亮的,迷离的,泛着血色,闪着泪花。

这是被魇住了。

叶鼎之收了原本散漫掩藏下的慌张神色,正声道:

"百里东君。"

"静心凝神。"

——然而此刻的少年已全然听不进去。

他游走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无数记忆擦肩而过,每一个叶鼎之都染了鲜血滚烫,含笑叩问:

"百里东君。"

"这是你的心魔么?"

——"是心魔又如何?!"

百里东君大吼着,沾着血霜的眼睛锁定身下人闪烁的眸光。

双腿抵住那人劲瘦的腰身,手撑在他颈侧,无力却又固执地支撑着。

"叶鼎之。"

百里东君哑声唤着故人名姓。

俯身。

靠近。

冰凉的柔软贴近他侧颈,沿路吻过一条蜿蜒的血色疤痕,走到尽头又返回,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绝望与疯狂,胡乱喷在颈上。

"叶鼎之你凭什么入魔?!凭什么要离开?!凭什么叫我护不住你凭什么回姑苏凭什么去死?!

"凭什么……去死……"

情绪从开始的激荡变作虚无的呢喃。

"叶鼎之。"

百里东君忽而一笑,声音闷闷。

"你不如杀了我。"

叶鼎之浑身一僵。


身上人刹时失了气力,绵绵栽倒,同他近了距离,交叠各自的心跳,如游丝,如擂鼓。

百里东君的手是冰凉的,额头却滚烫,眼泪也滚烫,汇作一汪苦涩的潮湿。

"叶鼎之。"

他无意识地唤着,被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时,猫儿似的蹭蹭那人颈窝,声音透出几分哽咽。

"可就算你是心魔,"

"我也认了。"

虚弱的声音偏生讲出这般坚决的话,却叫叶鼎之连动也不敢动了。

直到怀中的少年将全部重量尽数压在他身上,因情绪激动而带来的颤抖渐渐停息。

良久,他才扯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东君啊。

他想。

何必呢?

只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叶鼎之替百里东君掖好被角,颈侧的吻痕仍在发烫,仿佛连那道自刎的长疤都火辣辣地泛着疼,提醒着他,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死——

为他的十恶不赦,为他所杀的万千亡魂。

那么,

倘若他没有死成的话,

他犯下的罪,又该到哪里去赎?

"百里东君。"

他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唤少年名姓,因此要念得慢些,再慢些,可平仄的声调此刻却那样晦涩,在齿尖囫囵渡过,仓皇而匆忙。

叶鼎之终于站起身,黑袍如墨倾泻,化作一条孤寂的洪流。

"我宁愿我只是心魔。"

心魔多好啊,无形无心,打破了便会消散成缥缈的雾气,如果侥幸,或许还能重新汇入身体,沿着血脉奔腾,成为未来某一瞬间挥出的剑招,成为助你斩杀宵小的利器——

可惜他太污浊,斩不了奸恶邪崇,用来止小儿夜啼或许有用——只是——

只是这剑还干净,使剑的人也干净。

用了他,只怕平白脏了少年的剑。

门被轻轻关上。

"见到了?"

白发的男子倚在门边,手里握了卷书,分外儒雅。

叶鼎之颔首:

"前辈。"

"我们走吧。"

"他可是生了你的心魔才这样的,"南宫春水睨他:

"走之前,不多看两眼?"

"徒增烦恼罢了。"

叶鼎之的眼神黯了一瞬:

"前辈活了寻常人六倍的岁数,不明白?"

南宫春水幽幽叹了口气,踏空而起——

"明不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鼎之,你但凡回头看看……"

声音随风消散。

叶鼎之已赶在他前面。

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南宫春水于是沉默,低头望向手中的书卷。墨香弥散在空气中,混着春杏的醉人气息,一路蔓延到方才驻留过的小屋——

屋内。

百里东君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缓缓撑开眼,紧盯着手心里金红色的印纪。

"是不是心魔,我又怎会分不清呢?"

他低声喃喃。

"叶鼎之,"

"你又骗我。"

——不过,没关系。


苍白的唇被血染红,温热的,沾上冰冷的指腹。

平直的嘴角终于弯出笑意,天真的,残忍的,混在微弱的呼吸中,奔涌过血液,激起一阵麻木的沸腾。

叶鼎之。

你再也逃不掉。



5.

——"悟浮名,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

西疆大漠,黄沙漫天,风尘狂卷。

某位儒雅的读书人望着伫立的叶鼎之,终于收了书卷,缓步上前。

眼前是一片茫茫沙丘,狂风侵蚀了矗立的石柱,将方厚的石雕琢成嶙峋的形状,坚硬的内里被钻得千疮百孔,空空荡荡。

似乎这里残存的石柱都是这样,空心,质脆,仿佛下一秒就会尽数坍塌,破碎,然后湮灭。

"多谢前辈,"

叶鼎之躬身行礼,忽而哑声,气息却连绵:

"送我走这一程。"

他对上南宫春水的眼神。

没有不忍,没有探究,薄薄笑意下是一口无波的深深古井。

那古井中盛了水,不热不冷,只在瞳中摇晃,往来的人是什么模样,水里的影子便是什么模样——

最令叶鼎之无措的应当就是这种人,无喜无悲,可以在帝王将相风光无限时将其视若无物,也可以在一个满身恶孽引颈自戮的罪人面前停留,然后伸出手,将他从阎王殿里抢回来——

"前辈为何救我?"

"没有为何。"

南宫春水侧身噙了口杯中酒。

"凭心而动。"

他的目光没有在叶鼎之颈侧那道狰狞的长疤上停留,也没有在他绣金暗纹的华服上停留——

没有任何的停顿,而是掠过了这样一个罪恶的,天下闻之而色变的魔教教主,落到了窗外一枝正艳的红梅上。

"不过,这地方的风景还不错。"

遒劲的内力挥出,梅枝便已握在手中。

似是想到了什么,南宫春水的笑意变得温柔。

"你接着睡吧,睡醒了伤好了去哪儿都可以。"

"前辈要去做什么?"叶鼎之没想到自己会问,只是火光电石之间,他忽然想到当年的学堂大比,白金衣衫的小公子提起某个儿时承诺,眼睛同南宫春水一般亮,澄明而鲜活——

"冬日红梅,可是美极。"

——"我与他约好了!日后,他做这剑中天,我当这酒中仙!"

"我们一酒一剑!快意江湖!"

少年的声音消散在眼前怒放的红梅中。

叶鼎之于是回神。

南宫春水半只脚踏出了门,声音轻快——

"我要折一枝去,赠予我娘子。"


6.

"呼——"

漫天的风沙迷了眼。

刹时红梅飘散,万人血泪浸透了身体——

叶鼎之极力护着那模糊的回忆,可还是抵不过黑暗侵蚀,连同眼底流转的回忆一并腐朽溃烂,在睡中涌起浓重的黑潮。

他抽出匕首,却听见南宫春水唤他:

"叶鼎之。"

白发少年看着布满细沙的匕首,正了神色。

"苦海无涯。"他道。

"是啊。"叶鼎之颔首:

"苦海无涯。"

——这话说得有错,却也没错。

叶鼎之极目远望,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刀刃划破手掌。

鲜血洒落,汩汩汇入离他最近的石柱。

空荡的孔洞此时饥渴地吮吸着鲜血,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小洞便被尽数填满,带着腥味的血雾拂过供血人苍白的面容,恢宏苍凉的大漠风光霎时消失不见——

海。

无边无际的海。

浩渺的水面上翻涌着银灰的怒浪,水声震天,吞日蔽月——

任谁也想不到,如此荒凉的西疆,竟还会有这样一片海——

苦海。

传闻数百年前,古国还妄遭外族入侵,破国之时,万千将士被生埋此地,怨念经百年汇河成海,后有仙人途经设下禁制,并于异闻残卷中有载:

【苦海广,下有怨灵,百年而成,非罪孽深重之人血祭者不得入。】

视线落在身侧的小舟上。

再往前一步,陆海永隔,生死茫茫。

"前辈自当读过那残卷。"

叶鼎之沉声道。

可那卷终是残的。

南宫春水暗想,脑海中古朴的文字有一段被褐色血迹模糊,后面的内容只剩寥寥断句。

【入苦海者,即乘小舟,飘泊无依,罪孽自赎,为怨魂噬……者……返。】

谁也不知道入了苦海究竟会怎么样,在他未散大椿功的漫漫年岁中,也并非无人去寻过,只是大多都无功而返,或是没有那向死之心,退却一步,便已回头是岸,归了人间——

可是叶鼎之,他不行。

南宫春水叹了口气,没有劝,只是举起书卷。

"可记得我方才念过的词?"

"悟浮名,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

叶鼎之的睫羽颤了一下,握了握满是鲜血的手掌。

"这是首残词。"南宫春水道:

"走之前,可否对上半阙?"

悟浮名,厌浮名。

叶鼎之忽然笑了。

是啊。

从魔教东征,报仇雪恨,再到如今小舟在侧,苦海陨身。

这一程,他自刎,还生,阅残卷,见故人——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叶鼎之的命没那么金贵,换不同剑下的万万道亡魂。

"爱天下,恨天下,纵剑万军踏故里,旧罪,魂难清。"

叶鼎之背过身去,摇晃的小舟,踏上去却格外轻易。

不回头了——

他仍要往苦海去。


*陆游《长相思》


7.

如果有时光回溯之法,南宫春水绝对第一招便拍在自己身上,睡他个十天八天的不起来,哪怕醒后要向他家娘子负荆请罪连发九誓,也好过现在这般——

"师父。"

病病殃殃的徒弟比之前看上去还要病病殃殃,眼里却有一簇火,固执地燃着,几乎溢出眼底。

"云哥他,究竟在哪?"

嚯。

南宫春水默默后撤一步,生怕这小东八嘎巴一下吐出口血来,把娘子买给他的衣裳吐红了,回去又要被拧耳朵——

嘶。

小孩子家家的,二十来岁大好年华,非要在这儿跟他苦大仇深步步紧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了——呢?

目光倏忽落到百里东君无力垂下的手臂,微张的手掌处隐隐有金红的光在流动。

"百里东君!"

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南宫春水上前捉住少年的手,古朴繁复的纹样倒映在眼底——

"你给叶鼎之种了不疑印?!"

百里东君回他一个惨白的笑。

不疑印,不疑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不疑。

凡种此印,同生共死,无可违逆。

"你疯了?!"

南宫春水这一世自诩儒雅书生,此刻望着这作孽的徒弟却恨不得把几辈子的脏话全倒出来。

"师父方才,恐怕是没有听清罢。"

百里东君站起来,道。

"我问,云哥在哪?"

一团鲜红怒放掌上。

病中的少年显然承受不住强者骤怒的威压,生生逼出口血来——

嘴角的血迹被一把抹去。

百里东君仍是在笑:

"倘若师父要杀我,我认。"

他的声音很轻柔,因大病未愈而带着轻微的哑。

可是如果,你不杀我,我也命不久矣的话,"

"师父是不是,也能让我自己去求那一线生机?"

——"轰——"

澎湃的内力激荡,直冲百里东君而去——

半截衣袖轻飘飘地落下,混着浓黑色的淤血。

"西疆大漠,石阵苦海。"

南宫春水背对着跌跪在地上的少年。

"病病歪歪的像个什么样子!到了那儿可别给学堂李先生丢人!"

他兴趣缺缺地举起手中书卷,却听得身后一阵呼喊——

"师父!"

百里东君正了身形,对着那背影叩首——

"多谢……"

——"感谢的话不必说了,"

南宫春水道。

"保重的话也不要,至于什么生死难料前途未卜之类的话更不用跟我说。"

因为我都知道。

他心里暗暗补上一句。

不止一次。

——遥想当年,庭院之内。

红衣的雷梦杀也是这般,俯首躬身,脸上还留着他扇出的红指印,滑稽,可笑,带着固执的坚定。

"定不负师父所托!"

——"已经负啦——"

那时仙风道骨的学堂李先生一袭白衣,与少年擦肩而过,语气随意,声音含着懒散——

而今的南宫春水同他一样,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苦海凶险。"

"你啊,可别半途死了。"

少年的气息终于消失。

南宫春水回正被捏反的皱巴书卷,只得弯出一道不明所以的笑,似是自嘲。

世事无常,年少多歧路,死生各一半。

——在山石上刻下那"凭心而动"四字的时候。

李长生。

你可曾想到?



8.

荒芜的大漠。

扭曲的感官。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火海,身后是一条由刀尖铺就的长路,锋利的白刃染上干涸的血迹,变得黯淡无光。

"冰天雪地,刀山火海。"

耳边缥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前八次都失败了,还不离开?"

百里东君呼出一口寒气,睫羽上细碎的冰粒融化成水,沾湿长睫,沉重的,伴着铁锈似的腥味。

"第九次。"

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易察觉地痛颤。

少年向前一步,鲜血淋漓的赤足脱离地面,犹如断翅的鸟直直坠入一片极致的滚烫——

涌动的烈火侵蚀过五脏六腑,却是一阵彻骨的寒凉,冷得近乎灵魂战栗。

接踵而来的痛楚蔓延回肢百骸,尖锐地穿透经脉,再任那猛烈的大火攒成一根根烧红的金线,丝丝钻入身体。

疼。

狂窜的簇簇火焰击穿脊骨,缠绕住支离破碎的感觉,直冲而上,仿佛要将因麻木而变得空白的脑中画面尽数染成血红,渐进的,莽撞的,汇集到心脏——

疼。

当疼痛占据所有时,百里东君竟也想不到其他,只是本能弓身蜷缩,双手在水般流动的烈焰中胡乱抓弄,抬尖划过炽热,刺痛嵌入手掌。

火焰浸到脖颈,浸过口鼻,窒息濒死的间隙,零碎片段刹时闪过,接着滚滚而来,排山倒海——

"你走吧。"

"苦海不是你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缥缈的仙人虚影俯视着他,眉眼低垂,满怀悲悯:

"当年我于此处设下禁制,以血为祭,便是为防有无辜之人误入,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倘若我偏要去呢?"

少年手心里的不疑印隐隐亮了光,灼得人发疼。

"那便浴罪饮孽,"

仙人一声长叹,挥袖间乾坤变化——

眼前长路嵌刃尖,雪城凄寒,火海刀山。

"沐极痛,经极苦,"

"食恨果,换罪舟。"

——"好。"

于是赤足行刃尖。

于是寒天饮苦雪。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孤身赴长路,磨去满身旧光环,换得一袭破血衣。

英雄,普通人,罪人。

有什么两样?

天地尚且循环,几孤风月,屡变星霜,假使入苦海的条件不过是满身浴血痛苦万分,那为何只有所谓的"罪人"才能飘泊苦海?为何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以心安理得的端坐高台,轮回洗面,重入人间?为何要刎颈之人哪怕生还也毅然投入这无边苦海中,受困于心万载春秋苦不得出——

为何,他不能渡他?

剧烈的疼痛撕裂记忆,片片化血,殷红急落坠落,火海焰光熠熠,疯狂上升——

沉堕。

疼到麻木的感觉终于松懈下来,只听得重物狠狠砸上木板的声响——

是他啊。

百里东君撑起身。

视线之内,烟波浩渺,灰白无际。

他入了这苦海。



9.

"虽入苦海,却实无罪名。"

"就算聚苦成舟,你也无舟楫可用,只能飘在

这怨灵苦海上,没有方向,进退不得。"

"始岸尚近,不若归返……"

——"不归。"

"苦海茫茫,有人在等我。"

——"荒谬。"

"苦海中人,莫不是罪孽深重,大奸大恶,来赎罪的不少,被怨灵俘入的更多,海上一年人间才过数日,更不提怨灵噬舟舟中人便转瞬倾覆,永世不得生还——"

"就算血海深仇,又何至于赔上自身性命?"

——"谁说我来寻仇?"

"我啊,是要渡人。"

——"苦海你会认错罪魂,早时更是有傻子跑来主动找死……"

"你就没想过,倘若他真的一心葬在苦海,你非但救不了他,还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想过。"

"可那又如何?"

——"他有他渡苦海的理由。"

"而我,也有渡他的理由。"



10.

苦海之上,万魄哀鸣。

叶鼎之已记不清自己待了多少日,亦不知道这小舟究竟去往了哪里,只感受到一阵冰冷柔钢腻的疼痛,顺着足尖缓缓向上,再向上——

是水。

无数的怨魂侵蚀了小舟,钻出孔洞,破开木板,声音凄厉而尖锐。

"舟要沉了。"

他们狞笑。

"你当知道,罪人,渡不过苦海。"

错落的声音刺破耳膜,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喂!那边的小友!"

叶鼎之循声望去,身着甲胄,蓬头垢面的大汉朝他挥手。

这是他在苦海遇到的第一个人。

叶鼎之没有答话,背过身去,手中一支舟楫稳稳支在船边,被入舟的水淹了大半。

"等等!等等!"

吵闹的弄水声和吵闹的人向他靠近,声音带着丝丝谄媚:

"这位小友啊与我可真是有缘分,苦海之广竟也能遇在此处……

叶鼎之掀开眼皮瞥他一眼,但见此人目光全然不在他身上,而在他手中那支舟楫——

海水近乎漫过腰部,蚀骨的疼痛一深再深,他却只擢了麻木与冰凉二感,任由寒水疯蚀。

便该如此。

叶鼎之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

覆舟,赎罪,与归还。

似乎他这一生,便也只草草做成这几件事。

然而脑海中少年的影子却被他挥去,清甜的酒香辗转过鼻尖——

"小友啊。"大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看你已存死志,舟将倾覆,而我呢却还不想死在这苦海中,不如……将你这支楫给我?"

好吵。

叶鼎之不耐烦地蹙眉:

"滚。"

——"嘭!"

小舟因碰撞而剧烈摇晃,目露凶光的大汉望着那满船的水,不由得轻蔑地望向船上人已经动弹不得的身体。

手中的舟楫被生生拔出。

万千怨灵在耳边叫嚷,夹杂着大汉不屑的唾骂。

"我呸!"

"都是该挨千万万刀的罪人,死到临头还傲成这样!不过一个贱货!装什么坚贞不屈!呸!"

然而叶鼎之此刻已经听不见了。

冰凉黏腻的液体漫过锁骨。

他忽而想到当年,少年红衣策马,笑意洒脱——

"以后别叫我叶小凡!就叫我……叶鼎之。"

——"为什么?"

"因为我要,剑荡江湖,问鼎天启!"

走马扬尘,沙砾纷飞入喉,坚硬干涩,下咽激恨,咯出污血,转瞬染上红衣。

大水绕上脖颈,怨灵狂啸,恰如北境寒天,三人对峙,墨黑浓郁凝实成圈。

"都来!"

含血的吼声被疯狂浸透。

于是超过身体数倍负荷的醇厚内力被尽数纳入丹田魂由恨驶,身入魔渊——

冰冷灌入口鼻,窒息一再蔓延。

然后回忆擦肩,掠过姑苏草庐,青云高台,辗转东征沙场,南诀水畔,再到风云天启,锋芒剑林——

"云哥!"

恍惚之中,叶鼎之听见一个声音,隔着万千怨魂哭嚎,穿过浑浊扭曲的苦海水,极重的声音,落到耳畔却变得轻了,风一般飘散在身边,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却又仿佛俯仰一世也不曾寻到分毫。

"叶鼎之!!!"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淡淡的酒香凝在身旁,和最初沾在叶鼎之衣上的一样,越聚越浓,越融越烈——

这般酒香似乎从未离开过。

初露锋芒时没有,万人之上时没有,众叛亲离被天下唾骂时没有,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放弃时也没有。

这样的香气,为何会在他身上?

叶鼎之想。

他好像忘了谁。


意识被盛满怨灵的苦海水撕成两半。

一半急速沉没,带着浸透鲜血的罪孽深深溺毙,汇入海底。

而另一半苦苦挣扎,在苦海中沉浮着,仿佛永无止息——

他要见谁?

疯涌的海水拍波而来,砸向叶鼎之的是咸涩的疼痛。

他在等谁?

叶鼎之浑浑噩噩地闭上眼,像最后一枚残烛即将熄灭微光,徒留血泪堆积——

"诶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惹到老子头上来……嗷!"

嚣张的挑衅化为一声惨叫。

头戴斗笠的少年飞身立于大汉船头,扼住船主手腕,进而利落一掰,脆响与告饶齐飞:

"好汉好汉!手下留情!!!"

大汉涕泪横流的脸上堆出笑意:

"我在这儿飘了快有几千年了,各路方向都门儿清的!好汉不若留小的一命还能有些用处……"

——"嘭!"

少年一把将大汉砸在船板上,一只脚踩着那颗油亮的圆头。

"眼睛瞎了?"

他俯身去拾那支掉落的舟楫,并未错过大汉小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大侠!那儿!那儿还有一只舟!舟上的人已经溺进去了!舟也将沉!不如您去他那儿瞧瞧?保准有您要的舟楫……啊!"

——"咚。"

大汉沉入冷水中,咕嘟冒出些气泡,引得少年连连皱眉——

却是一瞬,手中舟楫一撑,便纵身掠过水面,引得怨灵怒吼。

错杂喧器间,少年紧紧拉住那人的手。

四面八方的冰凉急速自周身坠下。

漾起的水珠沾湿少年睫羽,轻颤着,声音却恰似记忆中一般意气轻狂:


"谁说我只要舟楫?"

——"他和他的楫,我都要。"



11.

叶鼎之觉得很奇怪。

眼前的少年头戴斗笠,坐在舟头,看不清面容,却又叫他觉得分外熟悉——

他是谁呢?

叶鼎之想不起来,只觉得一靠近他便有些欢喜,于是尝试着再次走近,脑袋却如同被板斧劈开两半,刹时天旋地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紧,头痛欲裂。

"嘶。"

呼痛的气音被少年查觉,后者向他走过来:

"别动。"声音温柔清越,伴着指尖掠过眉心的动作,清凉拂面,宛若潺潺流水蜿蜒血脉,将疼痛缓解不少:

"我知道你方才浸了苦海,怨灵侵身,所以泥云魂魄失了一半,"

他唇角含笑:

"可是我把你给捞上来的呢。"

"多……谢。"

叶鼎之开口,咽喉却干涩,一发声便火辣辣地疼。

视线忽而落到舟底,他这才发现少年原是赤足而行,脚上大小伤口纵横,狰狞可怖:

"疼,吗?"

叶鼎之有些懊恼自己这沙哑难听的声音,连关心人都显得像是在持刀胁持般的狠厉。

这少年至多也不过二十几岁,会不会将他吓着?

然而那人放下点在眉心的手,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看的方向便大大咧咧地摆手:

"你说这个啊……从前行路时摔的,看着恐怖实则都是皮外伤!不疼的!"

他低头又笑,斗笠遮面,叶鼎之只能看见他翘起的嘴角。

怎么这么爱笑?

叶鼎之想着,眸光黯淡扫过苦海苍茫。

"为什么来这里?"

经过前两句话的磨练,这次的问句发得格外顺畅,只是声音仍旧暗哑——

叶鼎之本能地觉得,他不是罪人。

他和他们不一样。

和自己,也不一样。

"这个嘛……"

百里东君下意识去拿系在腰间的酒壶,却恍然碎。发现酒壶早在入苦海时被刀尖挑落,白玉砸个粉碎。

于是手僵在衣上,又缓缓放松。

"要听个故事吗?"

他拾起舟楫,走回船头控制方向。

"只给你讲。"



12.

苦海上,万顷灰浪沧沧。

少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颠三倒四,一会儿是纵马听说书的小孩,半晌之后又是意气整别离的少年,如此反复,时而轻笑,时而叹息——

"他以为闯了刀山,过了火海,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可是,"

舌尖抵了抵齿,声音骤然停顿。

"可是那个人走得太快太快,既不转身也不回头。"

舟楫掀起一片狂涌的浪。

眼前是惊涛怒喷,大水疯涨,只听得水声破天乍响,怨灵汇作困兽,愤而惊吼,冲着小舟张开深渊般的灰白巨口。

"停下!"

叶鼎之瞳孔骤缩。

然而少年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那个人不肯等他。"

单薄的声音穿过浪涛,坚定而不容拒绝地传入耳畔:

"可他仍要找回那个人。"

"无论对错,无论死生。"

——"轰——"

小舟驶入巨波。

水珠溅落眼底,映出少年跃入苦海的影子。

决绝,无畏,义无反顾。

当周身涌出盈盈亮光,叶鼎之才猜测,为何少年会如此爱笑,为何偏生是那样一抹明朗而欢愉的弧度——是因为他么——不——

因为是他。

迟来的魂魄终于冲破层层怨意束缚,裹挟着回忆呼啸而至,击穿懵懂而被动的半魂,不可置信的无措刹时翻涌在阴鸷的眸中。

暗流狂穿,截断了二人交接的指尖。

好累。

百里东君突然感到一种令人无力的疲惫,一种哪怕仅剩一步便要登上,百丈高台却骤然跌落的无奈。

真可惜啊。

冰凉的水灌入口中,少年忽而知晓这片海为何叫作苦海,百步通途,他已走了九十九步——

那么最后的那一步,该怎么办……

然后百里东君跌入一个怀抱,冰凉的,夹杂着道不明的怒意。

"你疯了吗?"

他听见有人在吼,声嘶力竭。

似乎很多人都在说自己疯了,师父是,抱他的这个人也是。

那便是吧。

百里东君睁开眼,软唇相贴,哺入一口温凉的氧气。

三年后,他头一回注视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声音是被水浸过的痛哑。

"我没疯。"

他认真道:

"我觉得值得。"


叶鼎之。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值得。



12.

冰凉涌入胸腔,连同昏沉的魂灵一并溺入窒息的感觉中。

他死了么?

叶鼎之想。

前方有一片开得正艳的血红,细长花瓣轻轻摇晃,被飞流而下的泉水浸湿——

他抬步,想行过那花丛,想淌过那飞瀑,想越走越快,快到近乎要跑起来,去过那座在他梦魇中无数次出现的石桥,他知道那石桥的尽头会有一扇门,湮灭三魂,打乱六魄,通往六道轮回——

他抬步。

可却一寸也跨不得。

为什么?

叶鼎之咬牙挪步,面前彼岸花殷红连片,风吹簌簌,飞入眼底,化作晕不开的污血,流淌过四肢百骸,滴滴答答,染上素衣。

为什么?

叶鼎之垂眸,恶心的黏腻感渗透掌纹,汇到指尖,恰似曼珠沙华的奇诡靡丽。

为什么不放我走。

他问。

我应该葬在这里才对。

于是萧萧风起,黄泉逆流,满目绮艳纷飞,掠过侧颈一道长疤——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温暖的,颤抖的,怒吼声与悲鸣声交错,然后尽数归于青涩而小心翼翼的温柔——

叶鼎之。

你回头。

暖风携着杏花香缠过鼻尖。

然后叶鼎之转身,身后激瀑飞湍,点水成花,万千彼岸红丝漫天狂舞。

一捧明媚春光融入他怀中,不顾他满身污血泥泞,肮脏是非,将他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模样尽数映上一池漾漾春水。

叶鼎之怔怔地望,望着一身血衣的他走出这场盛大的相拥,走向彼岸花,黄泉路,与奈何桥,缓缓消失在眼中。

为什么走?

叶鼎之无声叩问。

我们本该一并死在苦海中。

——不了。

满身污浊的魔教教主背着身,向他挥手。

刹时春光盈目,戴着斗笠的少年立于身前,侧身歪头,遥遥冲他一笑:

"这位少侠,"

"我看你的舟要沉了,而我呢又恰好没有楫……"

"这苦海茫茫,行路难辨……"

他眉眼弯弯,声音清亮。

"少侠,可要共渡啊?"

笑意勾勒出震耳欲聋的心跳。

叶鼎之轻颤着,拥百里东君入怀,交换了一口潮湿的呼吸。


——"碰。"

小舟触到硬物,漾起银白水波。

百里东君移目去看,舟至岸边,满目春草织绿意。

"叶鼎之。"

"船靠岸了。"

——"嗯。"

叶鼎之轻声应着:

"靠岸了。"

然后他垂眸,醉倒在酒仙大人明澈如春的一双眼中。

于是耳畔响起黄泉路口,魔教教主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能和我一起死。"

"为什么?"


——"因为,"

"你还在他眸中。"



13.

"这位船家。"叶鼎之含了笑唤他。

——"嗯?"

百里东君应了一声,方才听清这迷惑的称呼:

"什么?"

——"没什么。"

叶鼎之道:

"只是觉得这苦海茫茫无际,劳得船家一路相渡,分外感激……"

他说这话时气息一再靠近,阴影投下,带着些许挑逗意味。

"所以?"

——"所以,"叶鼎之眸光一深:

"船家。"

"在下应付船钱。"

于是他倾身吻上,唇齿间气息纠缠,软舌掠城,直到将那氧气尽数化归于炽热的,缠绵的吻中,直到疯狂蔓延心脏,在血液中流动,打上死生共渡的烙印。

不知持续多久,叶鼎之缓缓松开那份他所渴求的柔软,却听得怀中人连连轻喘,眼神却明亮非常。

"客官想得可真美。"

百里东君弯起唇角。

"船家这一路,可是栉风沐雨,火海刀山,便是要求上千金万金也不为过,却被你一个吻给打发了?"

——"那,船家想如何?"


——"不够。"

"再来。"

百里东君微微扬颈,再次吻了上去。



14.

【苦海广,下有怨灵,百年而成,非罪孽深重之人血祭者不得入。】

【入苦海者,即乘小舟,飘泊无依,罪孽自赎,为怨魂噬。】

【可若舟沉后,覆舟者仍有舟可乘,有人愿渡……】

【苦海有岸,即刻归返。】


【the end】



(碎碎念:让我们一起来夸夸这个在学校徒手造出一万三千字的晌晌……)

酱烧糙米饭

感谢妮妮友情客串,真的很ooc,纯属玩梗,请选择性观看!请勿当真!!感到不适请立即退出!

感谢妮妮友情客串,真的很ooc,纯属玩梗,请选择性观看!请勿当真!!感到不适请立即退出!

维他命奶糖
这两天浪迹四字佛房爽吃   谢...

这两天浪迹四字佛房爽吃

  谢谢豆们我吃的很饱,每个豆都很香、怒而画之

  

这两天浪迹四字佛房爽吃

  谢谢豆们我吃的很饱,每个豆都很香、怒而画之

  

温玥

【隐囚】绝对不会心软

·答应给大家的小甜饼来喽,包甜包he,造谣式重逢,全文加彩蛋共2w5k字,ooc是我的

·summary:阿尔瓦准备报复卢卡斯。他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心软。



0.


阿尔瓦提交完所有的资料,在那份文件的末端签上名。他垂着眼睛看自己的名字,阿尔瓦·洛伦兹——这个他在人世间过期的身份、没用的记号、往事的痕迹。


收回目光时他的表情并没有波动,阿尔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权杖的表面,有人走近他,俯下身朝他恭敬地汇报着某条路线。大约半分钟,阿尔瓦起身,不紧不慢地迈动步子,他走的并不着急,仿佛要赴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约。


他在那扇铁门前站定,对着...

·答应给大家的小甜饼来喽,包甜包he,造谣式重逢,全文加彩蛋共2w5k字,ooc是我的

·summary:阿尔瓦准备报复卢卡斯。他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心软。



0.


阿尔瓦提交完所有的资料,在那份文件的末端签上名。他垂着眼睛看自己的名字,阿尔瓦·洛伦兹——这个他在人世间过期的身份、没用的记号、往事的痕迹。


收回目光时他的表情并没有波动,阿尔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权杖的表面,有人走近他,俯下身朝他恭敬地汇报着某条路线。大约半分钟,阿尔瓦起身,不紧不慢地迈动步子,他走的并不着急,仿佛要赴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约。


他在那扇铁门前站定,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安说道:“走吧,我们去见一位故人。”



1.


“卢卡·巴尔萨,赶紧醒醒,你被保释了。”


穿着制服的狱卒拍打着铁门,对着阴暗牢房的角落大声吼道。


他无疑是个精明鬼,看到阿尔瓦穿着昂贵气度非凡,明白这大概是个他惹不起的人,因此对待他要保释的对象卢卡语气要比平时好上不多。


不过这位名叫卢卡的犯人好像昨天被其他的好事之徒泼了几桶冷水,半夜发起了高烧——这种事狱卒当然是不管的,听了几句就当耳旁风了。可现在卢卡的生病好像变成了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联想到长官对阿尔瓦的恭敬态度,狱卒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动作不慢地拿钥匙打开了门。


牢房里当然没什么阳光照进去,甚至连窗户也没有,空气潮湿得很,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阿尔瓦站在门口,目光甚至没往牢房里头看。


狱卒一看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猜测里头那个囚犯于这位大人物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因此为卢卡烦心而产生的怒气外露了些许,他气冲冲地走近,刚刚拿过鸡肉的油腻的手就要抓住卢卡的头发了,没想到门口的大人物发了话——


阿尔瓦表情不变:“他就是卢卡·巴尔萨?”


抱着猫的安面容平静。


“是的是的。”狱卒停住了手,忙不迭地回应:“这小子就是卢卡·巴尔萨,我们这儿的刺头,能被您保释,真是他天大的福气。”


阿尔瓦挑了挑眉,终于纡尊降贵地走进了这间牢房。


牢房不大,铺在地面上的草沾满了腐烂味道的水汽,墙角结着蜘蛛网,新的旧的,此外还有窸窸窣窣的不明声响。


阿尔瓦拄着权杖缓缓地走向那张只由一块木板搭起的所谓的床,权杖末端有规律地敲在地面上,压迫感十足,令人无端心里发紧。


但这些昏睡中的卢卡听不到,他仿佛置身在可怖的噩梦里,眉头紧锁,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他怎么了?”阿尔瓦淡淡问道。


狱卒回答:“大概是受了寒吧,我也不清楚。”


他撒了谎,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阿尔瓦会不会拿这事做文章。他战战兢兢地等着大人物发话,没想到阿尔瓦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卡的囚服已经又破又旧,他没钱、也放不下仅有的自尊去讨好狱卒,而和狱卒打不好关系,就表示着他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受到苛责。正如他现在蜷缩在这块阴冷的发潮的破木板上,连床被子也没有,只能徒劳地双手环抱着自己,企图以此留住这幅躯体的丁点温度。


脑海里像烧着一片火海,脖颈以下却仿若置身冰天雪地,他已然分不清是什么季节了,只知道自己离死亡好近。卢卡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堵着血块,于是从唇齿间流露的,都是意味不明的呓语。一个名姓破碎成好多片,他就把这些字藏在乱七八糟的话语里,自欺欺人地想他谁也没有思念。


他好像快要死了,是死在冬天吗?不知道;今天是艳阳天吗?或许吧。卢卡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可他本来就不清醒,再下坠也不过是落进更昏暗的深渊而已。


卢卡又冷又疼,死亡在这种时候反倒成了一种恩赐。他喘息着,指甲把掌心都磕破了,流出还温热的血。


但比死亡更快迎向他的,是一双冰凉的手。


那双手穿过他的肋骨,环过他的腰身,将他轻轻抱起。他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耳朵抵住谁的心脏。


那里没有半点哪怕微弱的跳动。


抱住他的人和他一样冰冷,可是拥抱他的力度却像是在和死神抢人。


有厚实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卢卡久违地感到暖意,他贪婪地把自己蜷起来,试图将自己变得更小、更小,好躲进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抱着他的人纵容了他这番得寸进尺的行为,却偏偏要说:“卢卡斯·巴尔萨克,我是来还给你痛苦的。”



2.


切,卢卡不屑地想,那就别把他抱那么紧。


紧到让他恍惚间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是多么珍贵的宝物。



3.


梦里是无休止的打骂,他曾拥有的贵族的身份,无疑成为了其他犯人殴打与谩骂他的祸源。有些恶意是没有理由的,但前半生顺风顺水拥有老师庇护的卢卡不知道,他的骨子里向来保持着不肯低头的骄傲,于是未曾跪地的双膝也成了他遭受苦难的缘由。


痛苦和鲜血构成他的梦魇,卢卡一向是咬着牙捱过去,谁也不会想到,电磁学瞩目的新秀、被称赞有无限潜能的天才,如今是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囚犯。


可那又什么关系,他始终顽强又固执地维系着摇摇欲坠的自尊,被打得再狠也不会求人——大概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也不会辜负自己仅剩的矜傲。


疼痛是惯有的,此刻感受到的暖意才是不寻常的。卢卡竟然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身上,天呐,多么可笑啊,他被关在监狱的最里层,哪里能瞧见太阳。


或许他就要死了,这是回光返照,但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他反而应该要庆幸直至死亡的一瞬,他也没有低下他的头颅。


可是,可是要是死亡再提前一些到达就好了。


卢卡依稀记得有谁将他抱在怀里——要是死在那个瞬间就好了,那个怀抱那么熟悉,仿佛他等了许久,久到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本能地想要为此落泪。


但在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下后,卢卡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很简便的装修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扇落地窗,再没有别的了。可这样的房间已经是身为犯人的卢卡不敢奢想的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个房间里了,显然那些捧高踩低的狱卒们不会如此好心。


卢卡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干爽的衣物,怀疑自己是真的死了到天堂了。


片刻后他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卢卡屏气凝神,满脸戒备。


进来的是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士,那位女士将手里的托盘置放在他床边的矮柜子上,卢卡定睛去看,发现是一碗粥。说实话他只有些饿,这个“有些”并不夸张,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卢卡印象里自己已经一天没进食了,持续几个小时的高烧让他没有力气去够那碗放在门口馊了的面,然而现下他却只感到稍许的饥饿,和他预想的差远了。


那位女士朝他一点头,便算打招呼了,随后她收走托盘,留下那碗粥,出了房门。


等过了两分钟,确定人不会再回来后,卢卡支起身体,端起那碗粥。


很常见的白粥,加了不少的肉沫和萝卜丁,大概煮了不少时间,入了味,香气飘起,粥本身也很温热,指尖传来的一阵阵热度让卢卡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从进那座监狱后他就没吃过热的食物了,因此虽然只是一碗白粥,卢卡的喉咙也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但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戒,没有贸然动手。他先是把碗端到鼻尖,闻了闻,没有闻出什么异味,又用勺子搅动着,也没有看出哪里藏着刀片或是尖锐的物体。最后他一思考,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囚犯了,谁要谋他的命也只是动个手的事,何必大费周章煮这么一碗粥。


这样想着,卢卡总算放下了些戒心,不过他依然怀抱着吃了也许会出事的疑心,慢慢地喝起了粥。


说实话当温热的粥涌入食道流到胃里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满足。卢卡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的东西了,因此这点温暖对他的肠胃来说是一份负担,他几乎能感受到胃在痉挛了,但他也习惯怎么去忍受这点已经能称得上是甜蜜的折磨,于是卢卡面不改色地吞下了每一口粥,只有在真的忍不住时,眉头才皱上一皱。


他没注意到门口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喝完粥后卢卡把碗放到桌子上。


他太累了,也太困了,烧还没有完全消褪,意识也快要模糊了,卢卡又想睡去了。这张柔软的床、这条暖和的被子不知道是谁赠与他的礼物,卢卡决心再多享受一会,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被关到那间潮冷的牢房里去。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的,闭上眼,很快就入睡了。


虚实之间卢卡隐约听到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得不重,像是怕把他惊动似地。但卢卡被关在那个时时都可能会有危险的监狱半年,早就养成了稍有动静就惊醒的本能。


不过这次他却意外地没有醒来。


卢卡潜意识里知道有谁在靠近自己,也许那个人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很快就要捅进他的胸膛了,他应该马上惊醒,用藏在口袋里的尖利碎木屑片指着来人,逼他们后退。


这种场景发生过很多次了,可唯有这一回,他只是皱了皱眉没醒过来。


那个人在他床边坐下——卢卡听到一点点声响。他在挣扎,但都是无用功,身体机能的耗尽令他深陷睡梦中,他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下落,掉进深不见底的渊壑里。他想到很多事情,关于不能回首的过往和支离破碎的如今,关于如有实质的恨与虚无缥缈的爱,他想起谁,那个人的名字不能再被他衔在唇齿间,最后的最后,他想死亡也许也是一种重逢。


和谁重逢,他不愿细想、不能细想、不敢细想。卢卡只是卸去了所有力气,等着离他这样近的人夺去他的命。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仍然安稳地睡着,甚至有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那指尖太凉了,滚烫的肌肤也温热不了,卢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他明明没有再做梦了,心却在为那双指缝间有薄茧的手而颤动。


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温柔地包裹住他的心脏,那颗心脏自作主张地帮他的魂魄跟哪个故人沉默相认了。像走过千万里雪原终于停在篝火前那样,卢卡放任自己的灵魂坠下,坠到哪里都好,坠到它该去的地方。


只是不要再流浪了。


卢卡微微侧身,他的额头堪堪抵着谁的手肘,呈现出一种幼兽极为亲昵的依偎姿态。



4.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醒过来没多久,卢卡又看到那位女士端着托盘进来了。这回他询问了女士是谁的部下,女士温和地轻笑着朝他摇摇头,退了出去。


一次就算了,两次都是在他刚睡醒后送吃的,卢卡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也许被监视了的揣测令他的不虞油然而生,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想他得见见那位幕后的人。

  

因而吃过饭后他掐着点又躺在床上了,卢卡有莫名的直觉,那个人会出现。


离他假装入睡大约二十分钟,他便听到了那轻微的脚步声。很好,上钩了,卢卡想。但他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打草惊蛇了他这点难得的好日子又要没了,对方不管是寻常的仇家还是想要他协助发明什么的不怀好意者,他都得静观其变三思后行。


因此卢卡连眼都没睁开半分,整张人都呈现放松的姿态,就准备等来人不注意时偷望几眼。


但那个人似乎停在了床边便不再动了,卢卡不清楚对方接下去会有什么举动,不敢马上睁眼。


他们就这样耗着,卢卡感到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暗骂这个不速之客闲得慌,却听到一个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别再装睡了,卢卡斯。”


冷淡的、低沉的、没有半分情感的。


卢卡的心却狂跳不止,他猛然睁开眼睛,瞳孔骤缩成一点,对方的身形便完完全全地落在这一点里。他的眼底像燃起了大火,不合时宜的见面仿佛把他拉回了那场灾祸里,那滚烫的火焰很快就要把他和阿尔瓦都吞噬了。然而他被谁用坚决的力道推了出去,于是那个实验室变成了只属于一个人的行刑台。


燥热的风里谁在声嘶力竭地呼喊,那呼喊此刻得以辗转回到他的唇齿间,却变成了打着颤的低喃。卢卡面对着这位故人,表情空白,“老师……”


不,不,他不该再叫这个称呼,这是示弱,是耻辱,是投降。想到这里,卢卡面孔上的脆弱消去了,他咬着牙,嘴唇也发抖,那张脸被人为的愤恨与怨怼填满。他愤怒地瞪视着模样大改的阿尔瓦,如同要将这个骗子剥皮拆骨,可是眼中却蓄起了白雾,将那些软弱的庆幸与喜悦遮掩得很好,骗过了眼前人,也骗过了他自己。


他用仇恨的语气喊着这个名字:“阿尔瓦,阿尔瓦……”


卢卡即刻起身,剧烈的动作牵扯了他的胸膛,他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监狱里的日子消磨了他这幅躯体的健康,或许他的肺已经得了病——卢卡不在意地想。他的手死死抵住胸口,每一声咳嗽都像带走他的一点生命力,生理反应使得他的眼中被灌满水汽,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落下一滴泪。


阿尔瓦的手指动了动。

  

没有谁会把流泪的原因归为其它,他是,阿尔瓦也是。


因此卢卡放任那些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用嘶哑的嗓音诘问着他曾经的老师:“你这个无耻又卑劣的骗子,你怎么还活着?”


阿尔瓦看他宛如困兽之斗的眼神,他曾视为珍宝的学生、他呵护的孩子、他引以为傲的小洛伦兹,现在用一种企图杀死他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也的确被杀死了,胸腔里的心脏被断绝所有的生机,所以不该有疼痛与怜惜。于是他也成了一个自欺欺人者,移开望向卢卡消瘦的面庞,用何其淡漠的口吻回应:“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个活人?”


卢卡愣住了。


那场大火在阿尔瓦的脸庞上留下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树枝形瘢痕,他的气质也变了,从温润尔雅变为了阴郁冷漠,柔顺的白发被削去了,绷带裹住那双能精准操控实验器材的手。


卢卡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某些不可言说的痛苦抨击着他的心脏,他却自顾自地将其认作是在监狱留下的病根。


眼泪不自觉地流淌着,卢卡倔强地凝视着阿尔瓦,尽管对方看着像是轻而易举就能杀死他,他也不肯服输地转开视线。


阿尔瓦也静静地望着他。神明将他所有的爱恨都收走了,留给他绝对的理智和冷淡,他绝不该再为任何人任何事物牵引丁点的情绪,因而他望向卢卡,就像望向一个陌路人——假如忽略他正曲起的指节。


他说:“太狼狈了,卢卡斯。”


卢卡被这句话给惹怒了。


真是奇怪,纵然他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被磨损了心性,阿尔瓦还是一句话就能令他变了神色。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看哪,杀死你的罪魁祸首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应该很高兴吧,我在监狱的半年你是不是每一天都在暗地里看我是怎么狼狈地活着啊?看得开心吗?”


卢卡不管不顾地指责着。


阿尔瓦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他低垂眼睑,目睹着这个人的癫狂,半响才说:“我三天前刚被复活。”


“所以呢?”卢卡怨恨地望向他:“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你对我的恨让你在复活后不久就来找我寻仇吗?”


阿尔瓦抿着唇不说话。


卢卡的头靠着床头,他的神经早就被电椅摧毁得不正常了,这种境地他竟然还能笑出声:“阿尔瓦,不,我亲爱的老师,你赶快动手吧,杀死我,别再浪费时间了,你一定很想这么做吧,那就快用你权杖的末端贯穿我的心脏啊,快啊——啊,你不会还想继续维持你那副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孔吧。”


“别了吧,”他恶狠狠地笑着:“我真是看得快要恶心死了。”


“惹怒我没有好结果的,卢卡斯,”阿尔瓦微微抬首,权杖在地面敲了两下:“你应该清楚,如今的我要杀死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卢卡不再流泪了,他高昂着头,轻蔑地道:“那就杀死我。”


杀死我,结束这一切——


阿尔瓦的权杖顶端聚起雷电般的光团,似乎有小电流流动的响动,他略略低头,盯住卢卡的眼睛,那双刚被泪水洗涤过的清亮的绿眼睛,那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有的只是恨意和兴奋。


湛蓝的电流光团在那对瞳孔里爆炸了,像当初那场毁掉所有的劫难,他曾经的学生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眼中烧起愤怒与即将要解脱的火。


阿尔瓦在这双眼睛里,就只看到这些。


不渴望生,不畏惧死。

  

心极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收回试探的阵仗。


光团散去了,阿尔瓦的眼神却变得更冷,他的眼神锁住面露失望的卢卡,说话的语调如同在宣读审判:“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卢卡不屑地冷笑:“你是要给我更漫长的折磨吗?”


“是。”阿尔瓦没有犹豫地承认了,他的背后和暖的黄昏日光铺满地毯,灿金的眼瞳便在日光再看不真切。他说:“我会给予你千万倍我曾遭受的苦痛,我会让你付出何其惨痛的代价,我不会杀死你,那样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终有一日恳求我让我允许你死去。”



5.


卢卡被关在了这间房间里,种种行为都受到了限制。


阿尔瓦话说得够狠,但实际上他的待遇却要比在监狱里好上不少,别的不说,光是一日三餐有人送且都是热的食物,这一点就足以让卢卡感到匪夷所思了,何况住的房间还朝阳。


卢卡已经半年多没见到太阳了,以至于当他看到白昼黑夜有明显的交替轨道时,不免怔愣住了。


阿尔瓦所说的报复迟迟没有落到实处,卢卡简直要疑心他这位伪善的老师是不是不懂要如何复仇了,否则就是在筹备什么大阴谋。


被吊了两天的卢卡实在没忍住,在第三天早上用完饭后对着来他这里巡视的阿尔瓦询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阿尔瓦扫了一眼他基本上没动几口的早饭,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你就吃这么点?”


“关你什么事?”卢卡呛了他一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好吗?”


他这哪还有从前那个小贵族的样子。


以前的卢卡虽然偶尔也有点自己的小脾性,但那点脾气很难说不是阿尔瓦自己给他惯出来的。阿尔瓦在卢卡之前也教过不少的学生,但没有一个像卢卡这样对他而言意义如此重要的,因此阿尔瓦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不仅传授知识,生活上面也对卢卡处处细心照顾。要放在从前,卢卡早饭没有食欲,他早就关切地问是饭不合胃口还是晚上没睡好了。


可现在他不能,他是以一个复仇的角色再次出现在卢卡的生命里的,因此每一句询问都不该带着关切,否则那太像是他没有放下过去了。


于是阿尔瓦问那句时活脱脱一个找茬的模样,于是他们又这样理所当然地针锋相对。


阿尔瓦压下莫名的怒气,语调尽量放得平稳,以彰显他的毫不在意,“你现在这样,能熬得过什么酷刑?我也不急在一时,你落在了我手里,我总有时间陪你耗的。”


他说的未必是真话,可卢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想再回怼阿尔瓦些什么,最好能刺得他赶紧把自己杀了,可是刚刚气急攻心下他的腹部居然开始绞痛了。


他早饭没吃什么,不是为了和阿尔瓦对着干,没这必要,主要是因为在监狱半年一直都吃冷的脏的东西,这会儿吃了几天热食物,肠胃没能一下子适应,时不时地会抽痛。


这事儿他当然没跟阿尔瓦说,阿尔瓦恨他,说了指不定会怎么嘲讽他,又或者他更怕别的、那些早应该埋葬在那场大火里的东西。


卢卡面色太过苍白,阿尔瓦也看出了些不对劲儿,他瞥了眼卢卡不自觉放在腹部的手,立刻又挪开。


他生硬地说:“你是在和我赌气?”


卢卡简直要不懂他整天在想些什么了,他觉得阿尔瓦的这句话幼稚且不可理喻。赌气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阿尔瓦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事事将他放在心上、他使点小性子就会无奈地退步一点的老师了,他们互相怨怼、折磨、不死不休,阿尔瓦怕是也巴不得他更痛苦才好,这所谓的赌气除了伤到他自己,还能有什么用。


他冷笑:“你是疯了吗?我和你赌什么气,为了把我自己气出病?”


阿尔瓦不再说话了,他显然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多不妥当。


此刻他最应该做的是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也许有些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但卢卡近乎病态的面容仿佛一根无形的针,将他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近一分钟,才垂下眼,问了一句:“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卢卡愣住了。


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没办法,这太像是还作为他老师的那个阿尔瓦才会说的话了,无论现下两个人是怎样的对峙状态,无论当初阿尔瓦对他的那些好是否只是逢场作戏,他对阿尔瓦的信任和依赖都做不了假。


他于年少时分所交付的热烈的情感,使他在时过境迁后,从已是仇人的阿尔瓦身上窥探到一丁点过去的痕迹,都心神颤动。


卢卡也微微侧过头,“不是,是我没胃口。”


这难得的正常对话让卢卡些许不自然,他不再去看阿尔瓦,把被子往上拉蒙住头,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也许阿尔瓦会被他不配合的样子激怒,但谁在乎呢,就算那柄权杖抽在他的肋骨上,他也不在意,最疼也就是那样了。


卢卡漫无目的地想着阿尔瓦会怎么对待他,可他等了会儿,只等到了阿尔瓦出房间带上门的声音。


他顿时感到无趣,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思绪也开始漫游,等到精神倦累了再慢慢地睡去。


他近来都是这样做的,这里没有实验室没有电路没有仪器,用以消磨光阴的只有睡眠,好在他本就伤痕累累需要休眠,也不算特别无趣。


卢卡渐渐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绵长,他没注意到房门被推开了一道小缝隙,一道瘦长的黑影悄声蹿进了房间。



6.


“你是说,他不愿吃饭?”


“嗯。”面对同教会的成员,阿尔瓦脸上的表情柔化了些,他把权杖搁置在旁,手指揉了揉眉心:“这三天他每餐都只吃那么点,前天中午那碗肉他根本没动,昨天晚上他就吃了一点土豆泥,今天早上甚至只喝了几口汤。” 


安认真地听他说话,丝毫没觉得一个说要复仇的人对自己的仇人是否太上心了些,听完她很认真地给出了意见:“听起来很严重。”


想到抱着卢卡时已经感受不到多少重量了,阿尔瓦也垂着眼点点头,他不确定卢卡不吃饭是不是有他的因素在,但无论如何,卢卡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安若有所思地听他讲述这件事,想了想,说:“也许他不是不愿吃,而是吃不了。”


阿尔瓦一顿,面上浮现出思考的神情,安又接着说:“监狱的环境大概不会很好,或许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的食物和肉了,所以一下有点消化不了,上次医生不是也说过吗,他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饮食方面要多注意。”

  

越听阿尔瓦放在膝上的手握得越紧,他当然记得那位医生的诊断和嘱咐,说卢卡的身体受到的伤害许多是不可逆的,已经在尽量不留下后遗症了,但要真正好转,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阿尔瓦没有忘记,当那位医生指着卢卡左眼睛上的淤青遗憾地告诉他这治不好时,他被收走爱与恨的心脏里仿佛被融进了一根永恒的倒刺,会疼,可疼也疼得不痛快。


好像他已经没有身份和立场去疼了。


阿尔瓦又和安聊了几句,然后起身朝外走。


他走到了卢卡的房间,里面没有声音,卢卡在他走后睡着了,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一只黄金瞳孔的黑猫盘踞在床头柜上,阿尔瓦轻轻托起它,抱在怀中,黑猫慵懒地攀着他的手肘。


阿尔瓦的指尖隐没于柔软的细毛中,他低语道:“原来您在这里。”


黑猫细细地低叫了一声。


阿尔瓦的视线始终没有放到沉睡的卢卡身上,他低着头,对着黑猫说:“请不要对他做些什么,好吗?”


黑猫却不再回应了。


阿尔瓦等了片刻,叹了口气,抱着黑猫就要站起,却被莫名的轻微阻力停滞了步伐。他顺着力转头去看,发现是卢卡的手拉住了他披风的一角。


那只手在发抖,力道却是他可以随意挣脱的。


卢卡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那些呓语阿尔瓦很难听请,太细碎了,拼不出完整的噩梦内容。阿尔瓦看到他咬着嘴唇,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上泛出白印,那只手,那只曾操控仪器做出令人惊叹的完美实验过程的手在发抖。阿尔瓦知道那只手指缝间的薄茧已经换了位置,不再是落在抵住试管的指节处。只有做重活苦活,才能养出这坚硬而崎岖的茧子。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噩梦与他无关,他不会、也绝不能在乎,他应该挣脱这双曾将他推向火焰与死亡的手,如斩断藕断丝连的纠葛和恻隐一般,毁去卢卡在梦中潜意识抓住的这根救命稻草。


阿尔瓦这样想着,他的手也开始战栗,竟然和卢卡是同等程度的颤抖。


他就要挥开这双手了,马上他就要证明自己的无动于衷了。


然而当阿尔瓦下定决心但迟迟没有动手时,卢卡却主动松开了他——那只攥住他披风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手指一点一点地放松,就像放弃最后的希望那样,放走在睡梦中唯一抓住的支柱。


这个昏睡着的人的表情也不再狰狞,可与其说是平静下来,不如说是接受了噩梦的结局,转为了淡然的绝望。


比理智更快的是本能,阿尔瓦用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即将落回床上的手。


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正如他不明白自己没有了活人的温度,可为何卢卡的手也那样的冰冷?


冷到他茫然又无措,哀伤又仿徨。


他意识到他正在失去什么,那绝非无关紧要。


阿尔瓦重新坐回了床边,那只黑猫轻巧地从他怀中跳下,大概也知晓阿尔瓦会被困在这里,心甘情愿地困在这里。所以它没有过多的表示,只灵性地和阿尔瓦对视了几眼,便不回头地走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又都被暂停,阿尔瓦凝视着卢卡的睡颜,这个他当初的所爱之人、如今的所恨之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毁掉了。他理应为此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他理应注视着卢卡的挣扎就像注视着一场疯狂的盛宴,而不是,而不是心脏隐隐作痛,如同目睹最为珍惜的宝物被这个世界毫不留情地慢慢摧毁。


要窥见自己的心其实不难,刻在骨髓里的本能永远都在提醒他该做些什么、该怎样去爱。可他怎么能去爱呢?他也是被毁掉的人,破碎的人怎么能去爱毁了自己的凶手?他要如何违背自我的意志去说服自己忘却死亡忘却仇恨忘却决心要扮演的冷漠形象?他难道不是骄傲的人吗,骄傲的人怎么能只为了爱就放弃自己的底线?


他望着卢卡,想我该怎样对你?


我该怎样爱你,又该怎样恨你?


阿尔瓦想了许久,可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握着卢卡的手,在那个房间耗去了一个上午的光阴。


就像从前许多次那样。



7.


卢卡又梦到了那场大火,赤红的火光将他们笼罩在内,他感受到了灼烈的温度,火苗舔舐上他的衣摆,或许就会蔓延过他的肌肤与骨头,他会变成一把灰烬,和他反目成仇的老师一起。


这是必然的结局,而他并不为此感到过分的惋惜或是痛苦。他憎恶地望着阿尔瓦,火焰烧灼着两双悲伤的眼睛。卢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悲伤,他应该怀着对阿尔瓦的仇恨死去。


他还太年轻,顽固又偏执,要把爱和恨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很多事情他没有深思,只浅淡地细数了自己的悲伤,没有去想为何他这样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和阿尔瓦一起死去的命运。他是恐惧的,死亡始终是一件未知的事情,卢卡还没有成长到能坦然面对的地步,然而当火光朝他和阿尔瓦涌来时,他没有想过逃命没有想过抛下阿尔瓦。


可阿尔瓦将他推开了。


这个被他质问和推搡的骗子,将他推出了死局。


于是至此,这场大火才真正成为一场噩梦。


卢卡不是没有受过比火苗舔舐血肉还要严重的苦痛,那些愤世嫉俗的犯人讽刺他、殴打他、将他的头摁进冷水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狱卒对他施以残酷的电刑、拽着他脖颈上的锁链要他俯首——可那些都成为不了他的噩梦。


但他明明是怕疼的。


他的前半生虽有坎坷,到底是被爱护的。阿尔瓦用几年的时间教出一个小洛伦兹,教会他可以任性与恃宠而骄,他伤到哪里了阿尔瓦总要比他本人还紧张,他的怕疼仿佛也变成了顺其自然的事——


所以,所以让他梦到那些折磨就好,他愿意疼,只是不要再让他梦到那场大火了。


可是,可是梦见的那场大火是他和阿尔瓦仅能够的重逢,这个被他杀死的人不愿再入他的梦,他唯一能见到阿尔瓦的机会,就是那场杀死两个人的大火。


于是他又更改了自己的祈愿,说着梦见那场大火也无所谓。


他企图欺瞒自己,告诉自己愿意面见那场灾祸只是为了不忘记仇人的容貌。


卢卡就这样想着,坠进更深层的黑暗里。


他有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醒不过来了,意识要突破那层幽暗的屏障太困难了,尤其是他的身体在监狱里被日渐耗损,活着成为了一件需要他刻苦坚持的事情,死亡的脚步也总反反复复地追上他。


但他其实也不呼救与挣扎,只静待着消亡的到来。


可没有哪一次梦卢卡是这般迫切地想要醒来,好像他和谁已经重逢,而那个人在梦外等他。卢卡忽然有些落泪的冲动,他不懂得冲动的原因,那个人的名字他也只能在不清醒的时候呼唤,清醒时一旦说出口,他的心理防线就会崩塌。


最后卢卡还是惊醒了,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下意识地查看周遭环境,看见了阿尔瓦正收回手整理腕子上的绷带。


这回他是真被吓到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卡斯,我想你需要明白,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阿尔瓦淡淡道。


卢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这是他的房间,他还没厚颜无耻到那份上。但他总要说点什么的,认输不是他的性格。


当他绞尽脑汁怎么回怼时,倒是阿尔瓦又接着问了:“你做噩梦了?”


“什么?”话题转变得太快了,卢卡一时没有回过神。


阿尔瓦沉默着望向他泛红的眼角和泪痕。


卢卡有所觉察地伸手摸了摸脸,是湿润的触感,他愣住了,转而狼狈地用力地擦拭。


阿尔瓦看着他没留余力的动作,眉头皱了皱。


他握着卢卡的手坐在床边出着神想着事情时,忽而听到一点压抑的哭声,熟悉的声音令他的心都震动了一下,阿尔瓦低头看去,卢卡并没有醒,眼角却聚起一滴眼泪。


他不知道为什么卢卡的泪水还能牵动他的情绪,那个瞬间他什么都没有想,心酸涩得厉害,只想擦去这滴眼泪。


可在手指堪堪触到那张脸时,他又停住了。


这算什么呢?


他是复仇的人,卢卡是他的报复对象,这样的温情,算什么呢?


阿尔瓦这样想着,收回了手,移开视线,再不去管。


但卢卡极小声的啜泣一直困扰着他,他原先动摇的想走的心又被套上了一层枷锁,因而他认命般地继续待在这间房间里。他想这个人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这滴眼泪又是为谁而流?他的梦里会有一场火吗?火焰会将所有的爱恨都吞尽吗?


阿尔瓦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他握住卢卡的手腕,稍显强硬地拉开,他问:“你是在为什么而哭?”


卢卡死死地盯着他:“不关你的事,松手,别碰我。”


阿尔瓦眯了眯眼:“卢卡斯,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不想纵容就杀了我。”卢卡抬起下颚,挑衅他。


他的脖颈上长时间束缚着的铁索链被拿去了,但淤青的痕迹依然停留在那里,像一道永恒的烙瘢。阿尔瓦仿佛被刺到了似地迅速转开眼不再去看,他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力。


阿尔瓦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离开,而不是最终妥协地问:“谁弄的?”


卢卡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的脖子,你的眼睛,”阿尔瓦的语气愈发地低沉:“谁弄的?”


坦白来说即便复生后的阿尔瓦掌握了超脱自然法则的能力,在卢卡的面前也没有摆出过这样危险的姿态。


卢卡对于情绪的感知虽然在某些时刻过于迟钝,但他还是能分清阿尔瓦什么时候真的动了怒的,不夸张地讲,再没有哪个时期的阿尔瓦比眼前这个还要充满威胁了。


可哪怕是说要报复他的时候,阿尔瓦也是从容淡漠的,现在又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怒火。


卢卡怔愣住,一时没回上话,半响才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他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但那是他绝不能承认的,他不能任凭自己被一些隐晦又坦然的真相打碎,是以他注视着阿尔瓦,说:“你记得你说过要报复我的吧。”


阿尔瓦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当然。”


“那么就请你拿出对待仇人的姿态来。”卢卡仰着头说:“不要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了,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惺惺作态。”


“没有意义?”阿尔瓦重复地低喃了一遍,他冷笑:“卢卡斯,你总是这样给出随意的定义。”


“难道不是吗?”卢卡说。


和阿尔瓦相处的年岁里他也算吃透了这个人,知道阿尔瓦有些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先发制人地提出了反问,他清楚地知晓阿尔瓦不会回答不会承认,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到此为止了。


果不其然,阿尔瓦不再接话了。


又是好一会儿的默然,阿尔瓦说:“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不会再待在这里了。”


卢卡掩在被子下的手一动,“你说。”


“为什么你的名字变成了卢卡·巴尔萨?”


这不是难答的题,卢卡回道:“巴尔萨是我自己改的,我不愿再和那个人渣冠一样的姓氏了,至于卢卡,在登记的时候,他们记错了我的名字,但那不是要紧事,他们懒得改,我也懒得去争论。”


卢卡或是卢卡斯,于他而言无关痛痒,他的灵魂葬身在熊熊大火中了,剩下的肉体被赋予怎样的代号都没有所谓。监狱的人叫他卢卡,他也没有必要去纠正,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作电磁学界耀眼的天才了。


小洛伦兹永不复存在了,卢卡和卢卡斯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你的名字。”阿尔瓦的尾音听着有些阴沉。


“我不在意。”卢卡直视着那双灿金的眼瞳,一字一句道:“我不在意这些,叫我什么我都无所谓,但是阿尔瓦,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意。”


是的,他不在意——卢卡强调着重复着,用自己的疯狂和理性构筑起一个无坚不摧的谎言。他不在意这些,也绝不承认那滴眼泪的出处。


很多话不说出口,很多事就还留有余地。


回应他的是阿尔瓦转身就走的背影。


卢卡便凝望着他的背影,用轻轻的气音又复述了一遍:“我不在意。”



8.


这两天饮食方面的循序渐进令卢卡的身体有了些好转,可以吃一点热的了,卢卡的睡眠时间也慢慢减少,实话实说这几天简直是要把他过去半年缺的觉都给补上了。


但睡不着手边也没事情做,卢卡又是个闲不住的,他愈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于无趣,何况实验的进度也拖了太久,难为他还记得上一次在监狱里做的那个电路实验进展到哪一步了。


于是在阿尔瓦照例到他房间巡视时,卢卡提出了要去实验室的要求,不出意外地被阿尔瓦驳回了。


卢卡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


“我想一个阶下囚还没有可以使用实验室的权利吧。”阿尔瓦说。


卢卡不说话了。


过了几天舒适日子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被命运刑满释放了,有被子盖有热东西吃有干净的衣服穿,这些放在从前他根本不会注意的事情时至今日竟然让他生出了岁月安稳的错觉,乃至于他糊里糊涂地就忘记了阿尔瓦恨他这件事。


一句阶下囚让卢卡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他不再是被阿尔瓦庇佑与包容的小洛伦兹,他应该看清现实。


他的生死捏在阿尔瓦的手里,但他的尊严不会。卢卡双目似燃火,牢牢地锁住阿尔瓦:“你可以杀死我,也可以折磨我,但你不能一直囚禁我。”


“你还要做你的实验,是吗?”阿尔瓦说:“你还没有放弃那异想天开的想法吗?”

 

“我永不会放弃。”卢卡倔强地说。

 

“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更改,却还心心念念那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永动机。”阿尔瓦怒火将燃,话中似有隐痛:“卢卡斯,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你有什么资格来劝诫我?”卢卡如困兽犹斗:“你这个虚伪又卑鄙的、偷手稿的骗子,你凭什么否定我的构思?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无论我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同于卢卡的失态,阿尔瓦几乎是以平和的姿态说出这句话的,假如他攥着权杖的手并没有握紧的话,“所以我是在否决你而不是劝诫你,卢卡斯,你听好了,我不会同意实验室对你开放的。”


该死的该死的,这个人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卢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偏偏阿尔瓦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朝他投以俯视的目光:“你别无选择。”


“你是铁了心要关我是吗?”卢卡不屑地勾起唇角,与阿尔瓦对视:“别的我没有选择,难道我的生命我也没有选择吗?”


听到他说这话阿尔瓦的火气真是蹭蹭往上涨,他再维系不住表面上的镇定,迈的极大的步子使得他和卢卡之间离得很近。


卢卡斯·巴尔萨克,他曾用心教导要好好照顾自己爱惜自己的学生,将自己生命的重量定得如此之轻,仅用来做威胁的筹码。


可他是能被威胁到的人,那倘使换了别人呢?


这人难道也这么轻易地付出生命吗?


阿尔瓦的呼吸微微有些不稳了,他压了又压,才用还算淡定的语调问道:“你是在用你的生命逼我答应吗?”


“是。”卢卡说。


阿尔瓦望了他许久,久到他眼底的从容不迫消散殆尽,换上了不显的疲惫和希冀:“你是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吗?”


卢卡刚想下意识反驳,不知为何忽地愣住了。


阿尔瓦乘胜追击:“为什么?为什么你觉得只要涉及到你的生命,我就一定会答应?”


卢卡张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一贯如此。


在他还是卢卡斯的时候,他就是被阿尔瓦偏宠着的,别说是用生命了,只要他能由衷地高兴,很多事情阿尔瓦都会纵容他。


他那时候被浸泡在爱里,养出了点无损大雅的小脾气,阿尔瓦也没有言辞严厉地让他改掉,而是以引导和包容的姿态守住他还残留的天真稚气。


为什么你那么恨他?卢卡问自己。


因为他偷走了手稿,因为他欺骗了我,那些好都是假的,我并没有被他真切地爱着,我是如此地怨恨,因为,因为……


一些早有端倪的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可他还没有做好坦然的准备,无论是面对阿尔瓦还是面对他自己。卢卡只觉得可悲,他被阿尔瓦虚假的爱给惯坏了,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愚人,那阿尔瓦呢?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在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他?


卢卡突然卸了力,他靠着床头,说:“你想得太多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阿尔瓦却不肯放过他:“卢卡斯,你在逃避什么?”


卢卡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又不解地说:“那你又在追问什么?我现在叫卢卡,你又为什么一直叫我从前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将我从那个监狱带出来,为什么不折磨我,为什么不杀死我?你不是说要报复我吗?那就把你的痛苦地偿还在我身上,十倍,百倍,千倍!难道你懦弱到这份上了吗,连报仇也不会了?”


“阿尔瓦,你骗我那么久,不会把你自己也骗进去了吧?”他注视着阿尔瓦,字字泣血:“可我,只觉得你这虚伪的善良和温柔廉价至极,让我厌恶到想吐。”


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卢卡用怨恨恼怒的口吻抨击着眼前的人,然而他的眼底沾满如雾的水汽,像铺满哀切月光的海面。


他没有流泪,却像是快要流泪了。


阿尔瓦和那双绿眼睛相望着。


他的好学生总是有本事的,无关于他是卢卡还是卢卡斯,无关于他是贵族还是阶下囚,只要这个人愿意,就能用一把刀子贯穿他的心脏。


可你又为何眼中蓄起泪水?你也被伤到了吗?


阿尔瓦也有些迷茫了。


他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或许他在指责卢卡逃避时也该将自己指责进去。他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也许他该揭露残酷的真相目睹卢卡坠入悔恨的地狱永不得生,也许他该用权杖抵住卢卡的咽喉迫使他为自己的言语忏悔,也许他该做得最决绝最残忍用寻仇者的身份结束卢卡的生命,反正这本就是卢卡欠他的债。


但事实上他只是用自己也没察觉的失望的哀伤的眼神望了一眼卢卡,转身走出了房间。


卢卡形容不了那个眼神,阿尔瓦的表情让他觉得他正在杀死这个人,就像,就像那场大火中他被阿尔瓦推出去时,瞥见的最后一眼。


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慑住他的心神,卢卡的手抚住胸口,又往脖颈伸过去,要握住一点什么——


他什么也没握住。


那条铁链已经被取下了。


无缘由的悲伤来势汹汹,卢卡支撑不住般地弯曲脊背,要将整个人蜷缩起来。


随即他听到了门口处的一点声响,很轻的脚步声,卢卡身体一僵,但他顾不得急匆匆地擦去自己的眼泪了,潜意识督促他抬起头去找寻某个身影——


他看到了一只身形瘦长的黑猫。


  

9.


安将杯子递过去,问:“或许他只是因为没有事情做而感到无聊。”


“我知道。”阿尔瓦已经平缓下来:“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将太多的心力放在实验上,我了解他,假如我对他开放了实验室,他会整天整天地耗在里面,正常的睡眠时间可能都无法保证,到时候更别谈什么静养了。”


“确实。”安点点头。


她和阿尔瓦同为教会的高层,关系还算不错,是阿尔瓦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倾诉对象。安谈吐行事也极有分寸,当初阿尔瓦信誓旦旦说要报复卢卡时她作为局外人看清了某些事不声张,现下阿尔瓦为卢卡吃饭睡觉操碎了心她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会,给出了建议。


“也许你可以直接坦白地告诉他。”


阿尔瓦他捏了捏眉心:“他不会听劝的。”


“我是说,那些真相。”


阿尔瓦的手一顿,随后说道:“已经过去了的事,没有必要再提起了。”


他略有闪烁的眼神证明并非如此。阿尔瓦在成为教会的隐士后很少再有将波动的情绪外露的时刻,然而刚刚当安提到那个真相,他猝不及防地流露出了少许的令人玩味的真实反应。


但安并没有抓住这有迹可循的失态不放,她尊重阿尔瓦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因此只是聊了几句别的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提了。


阿尔瓦却无法再被那双仿佛能看清一切的通透眼眸注视了,他站起身,对着安说:“晚上我要去办些事情,晚饭过后就不在了,如果他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帮我照料一下。”


安点点头,应了声“好”。


出房门后阿尔瓦在走廊了停了有一会儿,他的拇指用力地抵住食指,以此来压住颤抖,他的视线投向了某个方向,他清楚地知道那里住着谁。


他仍然能够呼唤那个名字,却不能再以爱人者的身份。


  

10.


大火,又是那场大火。


卢卡被炽热的火焰炙烤着,但大概是回忆投放到梦境出了差池,这一次他站在屋外,屋里的那场大火没有困住他。沸腾的热浪被风席卷着扑向他,卢卡的眼眶很酸很痛,火焰大抵把他的脑袋也给烤坏了,他竟然在不要命地往里冲。


身处梦境之人不知道这是梦境,这场火可能会夺走他的生命,可卢卡甚至来不及去想生与死的抉择,他只是凭靠着本能往里跌跌撞撞地走。


就像曾经有人凭靠着本能将他往外推。


卢卡冲进了那场大火里,发颤的双掌抓住阿尔瓦,他抱着他,就像抱着失去过的至宝。他拖着阿尔瓦踉踉跄跄地向外走,身后传来了即将爆炸的滴答声。卢卡在这一刻无比地冷静,好像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他的手抵住阿尔瓦的肩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阿尔瓦推离危险。


他还有闲情去看阿尔瓦的表情,惊恐的、哀痛的、苦痛的、绝望的,他的心里徒然生起了无限的快意。有一块巨石轰然倒塌了,一些执念被埋葬,他感到无比地满足,纵使他即刻就要死去。


他想,我永远也不欠你什么了。


死亡是被定格的折磨,卢卡不是不怕,但如果能和阿尔瓦两不亏欠,他也无谓放弃求生的机会。


因为悔恨才是永恒的酷刑。


他在那场梦境死去了。


可醒来仍是现世。


天隐隐黑了,卢卡缓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睡了个午觉做了个荒唐的梦。


他缓了好久,才听到旁边有细细的猫叫声,卢卡循着声音去看,是那只他昨天见到过的黑猫。


似乎阿尔瓦信仰的宗教就和猫有关,卢卡不确定,他对这些一窍不通。


他的胸腔有针刺般的疼楚,源于那场虚幻的梦,梦里他和阿尔瓦对调了结局,卢卡把梦境发生的原因总结为他不愿平白无故欠阿尔瓦什么,他不能承认某些东西,那么会击垮他——他心知肚明。


若有若无的心悸一直维系到傍晚,这次阿尔瓦没有出现,不知怎么地,卢卡心里有些不舒服。


等到他动第一口晚饭时,他的情绪彻底压不住了。


阿尔瓦照顾了他几年,做的饭什么味道卢卡当然清楚。


这晚饭根本就是阿尔瓦做的!


卢卡烦躁地把汤匙扔进碗里,愤恨地想,这算什么?


一边说报复他,一边给他做饭,阿尔瓦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他吗?还是,还是——


卢卡想不下去了,他的眼眶迅速红了,这一回他是真的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困兽了。阿尔瓦总是有本事的,卢卡自以为自己的心防坚固不可摧,可面对阿尔瓦,他仍然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会委屈会愤怒会想要得到依赖的人的爱。


这太可悲了,卢卡在心底嘲笑自己——你看,他仅仅用一顿饭就让你溃不成军了,你也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啊,你这个懦夫、胆小鬼、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把瓷盘推开,紧咬牙关转过头去:“我不吃,你拿走吧。”


送饭的女士不为他的态度劝退,她照着阿尔瓦告诉她的方法跟卢卡说:“洛伦兹先生说如果您吃饭的话,他会考虑您早上说过的事。”


卢卡又把头转了回来。


他简直快要气笑了。


阿尔瓦居心何在他没辨清,但拿捏他的方法让他恨得牙痒痒,卢卡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转了几番,终于无奈地把晚饭拿了回来——他是为了他的实验,绝不为了其它的目的。


阿尔瓦熟知他的口味,做的每一样食物都正合卢卡的胃口,渐渐地,盘子里居然没剩下什么了。


食量是阿尔瓦精心考虑过的,卢卡吃得饱但不觉得撑。那位教会的女士将盘子收走,天彻底地黑了,床头燃着一盏灯,卢卡的神色便在灯下明明灭灭瞧不清。


太阳落了,世界沉进黑暗里,可那扇落地窗始终有轻柔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他眼前的天地。月亮,卢卡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月亮了,四面不透风的围墙困住了昔日电磁学界的天才,他变成了卢卡,不再是拥有贵族身份的卢卡斯,不再是被学术界人人夸耀的小洛伦兹,他变成了一个囚徒,罪名是杀死自己的老师。


可现在他的老师活着,他似乎也依旧没有摆脱囚徒的头衔。如同只要那道瘢痕落在阿尔瓦的面颊上,他就永远是自困的犯人。


卢卡感到倦累,眼睛也酸涩。


真正的爆发在那杯临睡前送过来的热牛奶,卢卡不敢置信地看着教会的成员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等人走后,卢卡端起杯子,有些高的温度让他快要拿不稳杯壁了。


他浑身战栗,眼里开始涌现血丝。


睡觉前喝热牛奶对他的睡眠有极大的益处,在他还是卢卡斯的时候,阿尔瓦每天晚上都会帮他热一杯,因为他自己老是忘记,可以说这个习惯就是阿尔瓦帮他养成的。


习惯养得成,自然也戒得掉,在监狱可没有热牛奶给他喝,别说热牛奶了,他不吃到半生的肉发霉的面包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已经不是卢卡斯了,阿尔瓦却还用对待卢卡斯的方法对待他。


沉重的镣铐没有击溃他,恶意的打骂没有击溃他,哪怕重生的朝阳、温柔的月光都没有击溃他,击溃他的,只是这样一杯热牛奶。


卢卡的牙齿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了,他飞速地掀开被子跳下床,鞋也没有穿,赤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奔跑。他以为他会被拦住的,至少在他跑出房间前他是这样想的,但事实上不是没有人经过他,却都没有阻拦他。


直到在走廊尽头,他遇见一位黑袍长脖的女士,手肘上攀着那只他曾见过的黑猫。


“巴尔萨克先生。”那位女士叫住他:“你是在找洛伦兹先生吗?”


卢卡停住步子,在这么大的建筑物里找一个人要花费的时间不会少,所以他选择顺势询问:“是的,我在找他,请问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抱歉,他外出了,没有和我说目的地,但我想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女士说:“请巴尔萨克先生再回去等一等吧。”


对方也没有阿尔瓦的消息,卢卡虽然不甘,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说:“他还会来见我的,是吗?”


“我相信会的。”女士说:“不过巴尔萨克先生还是注意保暖,不然我想他会担心的。”


卢卡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没穿鞋,作为曾经的贵族,这样的举止使他感到在女士面前失了礼仪,他的脸有点泛红,仓促地道了两句谢,走了回去。


那只黑猫从她的手臂一跃而下,悄悄地跟在了卢卡身后。


“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黑猫不回头。


一声叹息散在风里:“有时候,真相并不是个好礼物啊。”


     

11.

  

“您说的是那位囚犯卢卡·巴尔萨吗?”


阿尔瓦点头。


“是他啊。”狱卒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问:“冒昧问一下,那位是您的?”


“仇人。”阿尔瓦面不改色道:“我就是档案上那位被他杀死的老师。”


“这样啊……”


虽说不知道档案上被判为已逝的人是怎么活过来的,但已经能确定的是眼前这位大人物和卢卡·巴尔萨确实仇怨深重,毕竟没人会对杀死自己的凶手抱有恻隐之心。说不定他把怎样欺辱卢卡的事迹说出来,还能在阿尔瓦面前邀功行赏。


于是狱卒谄媚笑着和阿尔瓦说:“难为您做他的老师了,那小子可是个不听话的,但您放心,我们已经替您教训过他了,他在这里头的日子可不好过。”


“哦?”阿尔瓦抬眼:“怎么个不好过法?”


狱卒以为他是想详细听听那位囚犯是如何受苦受难的,因此他兴致高涨地说:“他啊仗着自己曾经有个贵族的身份,清高得很,叫他下跪也不肯磕头也不肯,要知道监狱最恨的就是这类人,所以他平时可没少挨打。可惜他是个硬骨头,被我们踹在地上扔进冷水里也不肯求饶,有几次我们以为他是真的要死了,没想到命还挺硬,给他熬过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您瞧,他熬过来了,却又落在您手上,也好让您亲自动手报仇雪恨。”


阿尔瓦的目光锁着这张狱卒的脸,语调却要比平时轻上不少:“还有吗?”


狱卒没由来地觉得渗人,他觉着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讲着他干的那些好事:“有的,有的,他是个怪胎,都被关进监狱了还成天想着什么发明,可笑到拿仅有的食物去换了不值钱的零件和破电路,监狱的伙食有限,他被打压,分给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还分出去了点,剩下的就是些不熟的腐肉啊发霉到让人见了想吐的面包啊,可以说自打他进监狱后,就没吃过什么正常的东西了。”


他还洋洋得意着,阿尔瓦的手指已经发狠地抵住了权杖表面,像是要借此压住暴怒。他轻声说:“接着说。”


“您上次来不是也见到了吗?他连床被子也没有,毫不夸张地讲,要不是您来了,他怕是就要死在这个冬天了。”狱卒笑道:“也得亏您来得巧,还能把他带回去好好折磨,他这种人啊,最适合被打断骨头跪着求饶了,可惜当初要不是他狠了心拼命反抗,愿意卖点姿色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他的污言秽语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身前的阿尔瓦站起来了。


狱卒还没有反应过来,瞳孔里却涌现出一团蓝色的光团。



12.


卢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两天天天做梦。


但这次梦里没有大火了。


梦里的画面格外离奇,那些手稿,那些赫尔曼和阿尔瓦之间的争执,他能肯定他没有见过,因为所描述的所表达的真相也与他所认为的相背。


卢卡看得浑身发冷,到最后当当年的真相在他面前完全铺陈,在梦中卢卡惊骇地后退了一步。


一步就跌进深渊。


他惊醒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你怎么了?”


他转头去看,阿尔瓦还是自他们重逢后一贯的打扮,但明显能看出换了新的衣服,整个人也散发着水气,约莫是刚洗过澡。


卢卡看着他,有很多想问的话,但阿尔瓦确实没有指责错他,他是个逃避的胆小鬼,那些真相沾上了鲜血和一条命,一旦触及就没有回头路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他反复地犹豫,最后问出一句:“你为什么要给我准备热牛奶?”


“你问我这个?”阿尔瓦眉头不禁皱起,他忍耐着,说:“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为什么重逢后不告诉我呢?


——关于那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光,关于你所受的苦痛,告诉我,我会帮你全数讨回来,假使我曾对你的爱对你的好让你有片刻想要信任我会站在你这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可是卢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浮现了赴死般的决心:“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吗?”


他的倒打一耙让阿尔瓦僵住了:“什么?”


“你还要装傻吗?”卢卡的神情是凶狠的,话尾却含着哽咽:“我要听你告诉我真相。”


阿尔瓦躲开他的视线,“没有什么真相,卢卡斯,你所见即为真相。”


“不,如果那就是真相,我要听你再讲一遍。”卢卡摇头,他执着地说:“不要骗我,不要瞒我,阿尔瓦。”


如果你仍有分毫地爱我,请不要对我有欺骗和隐瞒,请不要让我坠入满是迷雾的深海,让我用错误的方式恨着错误的人。


他话语里的祈求让阿尔瓦沉默了,半响才平和地问道:“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卢卡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可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答案。


阿尔瓦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那只走出门的黑猫,叹了口气,讲起本该被掩埋在时光洪流里的往事。


原来要讲这样一件真相并不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仅仅一个多小时,那些因果和来龙去脉就被铺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掠过与掩饰这个真相却耗去了他们太久的光阴,久到闻名学术界的洛伦兹教授化灰又复生,久到学术界的荣光新秀小洛伦兹成为了不得解脱的囚徒,久到物是人非重逢时彼此都要怔愣与心疼。


真相是多么残忍的礼物呐,要杀死一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卢卡已经泪流满面,他自己没有发觉,但没有声息的悲伤却厚重如山川,要把他的脊骨碾碎。没有什么比阴差阳错的误会更让人哀切的了,他可笑地用自以为是的仇恨审判着本就不存在的罪行,他把阿尔瓦毁掉了,也把自己毁掉了,他是罪魁祸首,他应该被处以最凶残的酷刑。


而不是,而不是在这个有阳光的房间里,获得仁慈的新生。


他的手发抖地抓住阿尔瓦的手腕,又好像被上面缠着的绷带给烫到了。


卢卡猛地收回手,颤着声音问:“你来找我、接走我,是为了报复我,是吗?”


阿尔瓦与他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是。”


卢卡居然是笑着的:“那就好,那就好……”


告诉我你是恨我的,让我没有遗憾地死在你的手里,我的脊骨已经无法撑起爱的血肉,所以,所以请告诉你有多恨我——


阿尔瓦却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当时确实那样想,但是卢卡斯,几天过去了,你觉得我在报复你吗?”


卢卡茫然地抬头。


是在报复他吗?


这个人把他接到有温暖日光的房间,取下他脖颈上的镣铐,为他请来医生检查身体,给他准备干净的衣服、美味的食物、安眠的热牛奶,是在报复他吗?


磅礴的哀恸席卷卢卡的胸腔,他听着阿尔瓦慢慢地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报仇吗?你心里清楚的,我心软了,可你当时指责我虚伪恶心,你觉得我的心软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所以愧疚,对吗?”


阿尔瓦一步步逼近他:“那现在呢?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了,你能告诉我,我的心软是因为什么吗?”


他的影子罩住了卢卡,像一道沉寂的屏障,将卢卡安安稳稳地罩在其中。


但卢卡已经没有脸面被他庇佑了。


其实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他依然想挣扎。卢卡知道,当他承认时的那一刻,他的死亡也将如约而至。


不要告诉我你爱我,那会把我逼上绝路的。


你只有歇斯底里地恨我,我才能苟延残喘地存活。


是以他自欺般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阿尔瓦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他自嘲地笑笑:“我曾经问过你,你的眼泪为什么而流,直到此刻,你的回答还是不变吗?”


“是,不变,”卢卡合上眼说:“我的眼泪为自己而流。”


阿尔瓦失望地摇摇头:“卢卡斯,原来我始终没有教会你坦诚。”


他尾音里的叹息让卢卡紧绷着脸,阿尔瓦也怕将他逼得太狠,于是稍稍放松了些,说道:“如果你不想说,那就暂时不说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不要再这样关心他了——卢卡简直想要嘶吼出声。


爱才是这人世间最尖锐的利器,他被伤得体无完肤,每一道新伤都搭在旧疤上,提醒着他曾拥有过什么,又怎样地全数失去了。他质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到今天这个局面——什么都回不去了,阿尔瓦不再是洛伦兹教授,他也不再是小洛伦兹。


他种下了恶因,恶果却由阿尔瓦替他吞了。


他这一生,手上唯一沾的鲜血,竟然属于最爱他的人。


卢卡感到反胃感到天旋地转,强烈的呕吐欲望冲击着他的脏器,挤压着气管,他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能狼狈地流泪。


阿尔瓦担心地朝他伸出手,卢卡便抓住那只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被绞碎,他说:“杀死我吧。”


那只手不动了,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阿尔瓦的表情他也再望不见了,可望不见也是一件好事,在真相面前,无论阿尔瓦对他抱以何种情绪,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足够他痛彻心扉。


他说:“你不是说过,有一天要让我求你允许我死去,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他流着泪说:“杀死我吧。”


阿尔瓦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惊怒又哀痛地看着卢卡:“卢卡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个在监狱里受尽打压折磨也不肯低头的人,而今面对沉重的真相,面对那即将窥见的、汹涌的、会将他吞噬的爱,低下了头颅,他说:“我请求你,杀死我吧。”


他说,杀死我吧。


好过你告诉我你还爱我。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卢卡原本就在修养期,得知真相的冲击令他的精神有些撑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会倒去,如果在那之前,阿尔瓦权杖的末端能贯入他的心脏就最好了。


我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


你杀死我吧,别让我困在悔恨里,别让你困在爱意里。  


前面是阿尔瓦的胸膛,而他选择朝后仰去。


也许他会摔在地板上,把肺腑都从咽喉里摔出去,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死得难看点而已——卢卡这样想着,闭上眼睛。


然而坠落前,有人接住了他。



13.


阿尔瓦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晚上想吃什么?”


卢卡接过书本和资料,和阿尔瓦并肩走着,“红茶蛋糕吧。”


“可以作为饭后甜点,但不能作为主食哦,卢卡斯。”阿尔瓦严肃地说:“你最近的作息越来越不规律了,要多注意才行。”


“好吧好吧。”卢卡撇撇嘴:“知道了。”


阿尔瓦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反正卢卡一贯是个嘴上应着实际行动却没有的人,阿尔瓦看他满不在意的样子,摇头叹了叹,想着自己以后得多上心。


他们肩并着肩走在黄昏下,那条回家的路上落满了梧桐叶,秋天时脚步会将叶子踩得沙沙作响,他们谈论很多,高深的有电磁学的理论、实验上碰到的瓶颈,寻常的有晚饭的种类、该不该早点睡觉。昏黄的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些交融的部分就像液体拼图,把他们拼成永不能分开的整体。


路要走到尽头了,在推门前,卢卡停下了脚步,他对阿尔瓦说:“老师,我有些东西落在实验室了,我去拿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阿尔瓦叫住:“卢卡斯。”


卢卡僵滞住了,他听见阿尔瓦在叹息:“这条路,你还要走几遍呢?”


卢卡不敢置信地回头,风吹乱阿尔瓦的长发,掠过那双温柔的眼眸,他说:“为什么不进去呢,卢卡斯?”


“我……”


“你在害怕什么?”阿尔瓦走近他:“是害怕屋里的摆设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


卢卡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转开头,认命地说:“你总是能看透我。”


“不,”阿尔瓦摇摇头:“不是我能看透你,我只是你梦境的一部分,看透你的是你自己,你知道外面有人在等你,所以你要我把你唤醒。”


卢卡失神地说:“可醒来未必是件好事,永恒的沉睡也不失为坏结局。”


“外面的那个人,他不愿你就此睡去。”


眼角聚起泪水,卢卡哽咽着说:“他恨我的,怎么会不愿意?”


“他也许恨你,但一定爱你,卢卡斯,你知道的,不是吗?”那双还没有缠上绷带的手为他擦拭眼泪,阿尔瓦说:“正如你知道你的眼泪——卢卡斯,告诉我,你的眼泪为谁而流?”


卢卡怔怔地和他对望。这个自信的从容的温和的阿尔瓦、学术界遥不可及的存在、生活里对他处处关心的老师,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可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张破碎的面庞,那双猫一般的竖瞳里有永久的哀伤——他终于崩溃地承认了:“为你而流,我的眼泪是为你而流的,从我们重逢后的第一面,不,不,是从我失去你后的每一天。”


阿尔瓦将他抱进怀里:“将这些话告诉他吧,他会好好爱你的——他一直都是爱你的。”


可卢卡远没有那么乐观,他把这些话当成安慰。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阿尔瓦了,他知道阿尔瓦温润的表面下藏着怎样的骄傲,而这骄傲绝不会让阿尔瓦爱一个毁掉自己的人。他知道阿尔瓦即便还爱他,和恨相比,那爱也会显得微不足道。


但大概正是因为有这点爱的存在,阿尔瓦对他下不了手,所以他主动求死,好让两个人都解脱。


我无法去回想我拥有过什么,一旦想起,悔意就如同淬毒的匕首,将我的心脏割裂腐蚀。


而生前的阿尔瓦拥抱着他,虚幻的温度燃起他那颗冷寂的心,他说:“去见他吧,你会得到所有的答案,所有的爱都会有归处,恨也是,不要害怕,卢卡斯。”


“走吧,走吧。”阿尔瓦推他离开梦境,便如当初推他离开火场,那一双眼包含着无边无际的不舍,可说的话却是:“不要再孤独地回到这里了。”


卢卡流着泪睁开眼,入目是一张落着瘢痕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看起来很疲惫,眼眶通红。


“你睡了一天一夜。”那个人说:“而这是我第三次,觉得要失去你了。”



14.


长久的沉默。


许久,卢卡问:“那第一次和第二次呢?”


阿尔瓦望着他,语气平静:“第一次是那场大火,你拽着我的衣领质问我,火光朝我们扑来的那个瞬间,我觉得我就要失去你了,无论是我独自葬身火海还是和你一起死去;第二次是接你回来,你躺在床上,我握着你的手就像握着一块冰,你的呼吸声很轻,我要凑得很近才能听到,你睡了三天,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醒来。”


“三天,三天……”卢卡想到什么似地呢喃后,而后他终于记起:“那个时候我问你,我……”


他话都说不利索:“我问你是不是一直在背地里看我笑话,你说你只醒来三天,所以,所以你复生后就立刻去接我了?”


阿尔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自顾自地说着:“第三次,我告诉你真相,而你哭着求我,让我杀死你,然后倒在我面前。”


“卢卡斯,我有时不懂,你是因为觉得我不爱你才说那些话,还是知道了我爱你才说的。”阿尔瓦红着眼,语调却平稳:“卢卡斯,你是在报复我吗?”


这样字字诛心的指控。


“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应该恨我。”卢卡目光悲恸:“你这样骄傲的人,被我毁掉一生,你理应恨我才对。”


“我没有说我不恨你。”阿尔瓦说。


卢卡茫然地看着他。


阿尔瓦接着说:“我去找你的时候想着我要怎样报复你,我要你偿还我曾遭受的痛苦,可你躺在那里,因为怕冷而蜷缩成一团,我抱起你,就像抱起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那个时候我没有空恨你了,只想着你要是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阿尔瓦望着那双灌满泪水的绿眼睛,说:“如果你活着,我一定恨你,如果你死去,我也一定恨你,可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一定爱你。”


卢卡怔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他的手掌覆上卢卡的面庞轻抚着:“告诉我,卢卡斯,在你以为我死去的时光里,你是否恨我依旧,是否也爱我依旧?”


他们靠得这样近,气息交融,卢卡从灿金色的眼眸里望见自己的身影,原来这双眼睛从来都是在注视着他的。


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要揭露他的不敢笃定的恨、不敢看清的爱、不敢结痂的伤疤。


于是卢卡便把自己的肺腑解剖,每一句话都鲜血淋漓:“我当然恨你,每时每刻都在恨你,你将一个巴尔萨克变成了小洛伦兹,又摧毁他对你所有的敬仰和憧憬,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而我是个笑话,竟然为一个‘小洛伦兹’的头衔而沾沾自喜那么久。你离开得那么轻易,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上了,我没有办法不恨你。可是,可是这些恨又都是因为爱而存在,我也没有办法不爱你,我只能说服自己骗自己说那不是爱,我没有想念你没有爱你没有舍不得你,但失去你的时间越长,思念越刻骨铭心,我越来越清楚,我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见到你,可梦里都是只有大火,我一遍遍地看你奋不顾身地救我,一遍遍地体会着失去你的滋味……”


“阿尔瓦,老师,我的老师,”卢卡泣不成声:“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不恨你?”


他的恨不纯粹,爱也不纯粹,可最恨阿尔瓦的时候他的爱也没有消失。


“你恨我吧,我也恨你。”阿尔瓦的手掌盖上他的后脖颈,力道不像是把卢卡揽进怀里,而是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卢卡抽噎着问:“你是要和我互相折磨吗?”


“是。”阿尔瓦说:“你说得对,我的骄傲让我不能爱一个毁掉我的人,可是不爱你,我在这世上还要爱谁呢?我教导你照顾你,你成为了‘小洛伦兹’,成为我一半的生命,我恨你,可同样地,也没有办法不爱你。你以为我到现在还隐瞒真相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愧疚吗?卢卡斯,你在促使我杀死你,你在逼我承认自己的心软,逼我因此恼羞成怒对你动手,可当我真的承认时,你却又害怕了,因为你爱我,对吗?因为你怕我也爱你——你怕我们原本应该是相爱的结局。”


他被完全看透了,可看透他的是阿尔瓦,这变得一点也不奇怪。但卢卡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从阿尔瓦的肩上抬起头,用略带委屈与愤怒的口吻说道:“我是懦弱,那你呢,你对我隐瞒了真相,难道你就没有懊悔过吗?你没有哪一刻想过,如果当初把事情说开了,我们现在依然好好地过着我们的生活吗?阿尔瓦,你没有后悔过吗?”


阿尔瓦了解他,他也了解阿尔瓦,爱本就是双刃剑。


阿尔瓦望着他:“我后悔了,假如我知道隐瞒的代价是有朝一日你会有求死的意志,我绝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卢卡被他悲戚的眼神看得心中酸楚,他听着阿尔瓦的下文:“可如果你的求死是为了我,那么我恳请你,好好地为自己活着。”


他再次被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耳边是阿尔瓦压抑的声音:“卢卡斯,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不是让你哪一天为了别人看轻自己生命的,哪怕那个人就是我。”


卢卡一度以为自己是锋利的碎玻璃,伤人也伤己,可他在阿尔瓦的眼中却仿佛变成了至贵的珍宝,因此他干涸的眼眶又重新生长出洁净的泉水。


他说:“你叫我卢卡斯,但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卢卡斯了,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我不再是卢卡斯,或许也永远变不回那个你引以为傲的小洛伦兹了。我被打碎了,那些锋利的碎片也许还会伤到你,你会因我流血,皮肉上再添疤痕。而我始终有我要追求的,我不会回头,尽管我会在这条追求理想的道路上遍体鳞伤。我们或许仍然会有争执与吵闹,会重蹈覆辙地彼此怨怼彼此伤害,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有什么所谓呢?”阿尔瓦低声说:“我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洛伦兹教授了,难道你就因此不再爱我了吗?”


你是破碎的又怎样呢,我也同样不完整。我知道你的坚持你的固执你的疯癫,我知道你在走那条永不会回头的路。可那又怎么样,你拿走了我的爱,也占去了我的恨,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我无法舍弃我的骄傲,所以我恨你,但我无法背叛我的灵魂,所以我爱你。我也许终其一生无法原谅你,又一定终其一生无法接受失去你,你是承载我爱与恨的共同体,谁能比你与我更亲密?


“阿尔瓦,阿尔瓦。”卢卡回抱住他,喊着他的名字,每一声都缠绵、每一声都眷恋、每一声都呼唤得触目惊心:“我爱你,我恨你。”


他说:“那就如你所愿,爱也好,恨也好,我们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对方了。”


爱是你,恨是你;蜜糖是你,镣铐是你;热焰是你,冷泉是你。我辗转反侧的都源自你,我满心惶恐的都属于你。


阿尔瓦眼中蓄泪,却笑了:“只是如我所愿吗?”


卢卡合眼:“也是如我所愿。”




15.


“再将那个问题问我一遍吧。”他贴着阿尔瓦的耳畔,“问我,我的眼泪为谁而流。”


阿尔瓦的声音那样轻:“那么,卢卡斯,你的眼泪为谁而流?”


“为你。”卢卡说:“我所有的泪水,都因你而流。”






栗子熟了

【双喜】从未管过我的父母突然带着一个妹妹回家了(完结)

  双喜不拆

  灰红不拆

  此文对智丽冰非常不友好,三人粉丝不要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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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羊羊,狼队友谊赛,五缺二来不来?”窗外,沸羊羊一手拿着篮球,一手拽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懒羊羊,将脑袋探进窗口,冲屋内喊道。


  “等我十分钟,马上到。”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应和,少年说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还顺道把被窝里的另一个猫耳少年给揪了出来。


  “别睡了,快起床!”


  自他们从妙狗国返回青青草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喜羊羊与朋友们的关系,也渐渐回到了以往那般亲密和...

  双喜不拆

  灰红不拆

  此文对智丽冰非常不友好,三人粉丝不要观看!


————————————


     “喜羊羊,狼队友谊赛,五缺二来不来?”窗外,沸羊羊一手拿着篮球,一手拽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懒羊羊,将脑袋探进窗口,冲屋内喊道。


  “等我十分钟,马上到。”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应和,少年说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还顺道把被窝里的另一个猫耳少年给揪了出来。


  “别睡了,快起床!”


  自他们从妙狗国返回青青草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喜羊羊与朋友们的关系,也渐渐回到了以往那般亲密和谐。


  他们偶尔会约着打篮球,做游戏,一起去聚餐。时间一长,喜猫猫在喜羊羊的坚持下,也逐渐与懒羊羊他们变得友好起来,最起码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


  “他们是在叫你,把我薅起来干嘛?”即便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喜猫猫还是无精打采的赖在床上。被喜羊羊拽了两下后,不满的将整个脑袋都蒙进了被子里。


  “没听沸羊羊说五缺二吗?”喜羊羊此时已经穿上了外套,从烤箱里拿出两片热乎乎的面包,边吃边往外面走,见喜猫猫不仅没起,反而还缩了回去,喜羊羊顿时被气笑了,他连拉带拽的把喜猫猫又扯出来,被迫帮着还迷迷糊糊的小猫洗脸刷牙。


  二十分钟后,一猫一羊才收拾妥当,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今天是守护者队与狼队的友谊赛,由于美羊羊前两天腿受伤了没办法参加,于是喜猫猫就在大家期待且殷勤的目光中加入了进来。


  当然,其中原因之一,也不乏小羊们想要借此机会,拉进与猫猫的感情。


  虽然黑暗能量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大家其实心里都还扎着根刺。这种心理上的后怕,短时间内并不会彻底消失。即便在喜羊羊已经明确说出自己不会计较之前种种的前提下,小羊们与虎翼、球胜狼等人还是十分担忧。


  而所有人中,最为惆怅的当数慢羊羊。


  年迈的老羊始终惦记着之前是自己亲手把剑刃刺进了喜猫猫的胸口,所以每当看到对方,心里总归十分忐忑。


  他也曾趁喜羊羊在场时,对喜猫猫表达过歉意。但不得不说,那只小猫虽然长的跟喜羊羊几乎一模一样,性格却恶劣的不行。


  慢羊羊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不是喜羊羊拦着,他绝对相信,喜猫猫完全可以做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事。


  “喜羊羊哥哥加油!喜猫猫哥哥也加油!!”观众席中,小灰灰激动的大喊让慢羊羊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球场上挥洒热血的孩子们,露出了开心又欣慰的笑容。


  最起码,事情最终解决了,危机也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享受当下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球场上,灰太狼心累的仰天长叹:“小灰灰,爸爸也在打篮球,你怎么不给我加油啊!!”


  “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争什么!”红太狼立刻回怼,大家都被这夫妻俩逗得哈哈大笑。


  而就在此时,喜猫猫趁机转身越过灰太狼的防守,迅速将球传给一旁的喜羊羊。二人配合默契,通过来回传球的方式,轻松越过球胜狼与玉太狼的双重夹击,最后喜羊羊一个后撤步三分投篮,为整场比赛划下了一个完美句号。


  “球技进步飞快啊喜猫猫。”比赛结束后,看完全程的虎翼给喜羊羊与喜猫猫分别丢过一瓶汽水,衷心夸奖道。


  “正常发挥罢了。”听到称赞的小猫尾巴高高竖起,轻轻颤抖着,脸上虽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但嘴角努力压下的弧度依旧表明现在他的心情很不错。


  此时球胜狼走了过来,他脸色看上去有点难看,对喜羊羊道:“刚才有个小羊硬塞了一张纸条给我,让我务必转交给你。”


  喜羊羊疑惑的接过,将纸条打开粗略的看了两眼后,刚才还开心的笑容瞬间便有些凝滞了。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句话,一看便知这是来自幼童的手笔。


  “喜羊羊哥哥,我和爸爸妈妈今天准备回月球了,你会来送我们吗?——妹妹,冰冰羊。”


  正在喝水的喜猫猫此时恰好凑过来,自然而然的看到了纸条中的内容。


  “智羊羊和丽羊羊真有意思,知道自己在你这不讨好,便让冰冰羊来求你。”


  喜羊羊紧皱眉头,盯着纸条看了许久,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在犹豫。


  喜猫猫道:“想去就去,我知道你心里还藏着一件事,需要跟他们当面说清。他们这次去月球,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趁着最后的这点机会,也好好道个别吧。”


  


  ————————


  


  “喜羊羊呢?”灰太狼姗姗来迟,见喜猫猫一个人站在原地,突然就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后者嘴里叼着棒棒糖,看到灰太狼后眼神骤然一亮,他虽然相信喜羊羊不会受智丽夫妇的影响而再次心软,但是灰太狼作为小羊现在的监护人,想必也十分好奇智丽夫妇在最后关头究竟会跟对方说些什么。


  如果灰太狼也过去……


  试问谁不想见识一下修罗场呢?


  “智羊羊和丽羊羊说要带着冰冰羊回月球,希望喜羊羊能去送送他们。”喜猫猫恶劣的摇摇尾巴,做作的看了眼手表,故作惊讶道:“哎呀,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正在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呢!”


  此话一出,喜猫猫喜闻乐见的看到灰太狼的眼神变了。


  后者的表情显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想去,又不敢去,犹犹豫豫的格外墨迹。


  喜猫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实在好奇,就去瞧瞧呗,正好我也要过去,可以稍你一段。”


  


  ——————————

  


  “我看儿子应该是不会来了。”


  青青草原另一边,智丽夫妇抱着冰冰羊,站在即将出发的载人飞船前,惆怅的盯着远方看了许久。


  但喜羊羊还是没有过来。


  智羊羊眼神逐渐暗淡,双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大的失落和无措。


  与亲人的分别自古以来都是一件令人十分难过的事情。十几年前,他们离开喜羊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现在早已忘却,可能充斥着对月球危机的担忧,也有对尚不会行走的儿子的挂念。


  那么当时的喜羊羊,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们离开的呢?


  智羊羊越想心中越难过,他拍了拍妻子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丽羊羊擦干眼泪,便打算和冰冰羊进入飞船。


  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阵风突然刮过,喜羊羊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见到来人,智丽夫妇感到十分惊喜,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隔三差五的去找喜羊羊寻求原谅,但都被对方以各种各样理由给拒绝,最终甚至直接演变成了闭门不见。


  这一次,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面对面聊天。


  喜羊羊:“我现在过来了,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智羊羊与丽羊羊对视一眼,在充分吸取之前一味道歉而不知悔改的教训后,丽羊羊十分诚恳的说道:


  “这几天我和你爸爸想了很多,我们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也理解你想跟我们断绝关系的决心。我们这一次走,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这句话有点歧义,丽羊羊连忙补充道:“我这么说并不是奢求你能原谅我们,只是想在离开之前跟你道个别。”


  智羊羊:“……你说的很对,爸爸妈妈之前太理所当然了,我们在月球待的时间太长,想当然的以为青青草原比月球安全,用‘不得已’的这种理由,慢慢忽视了你的存在。在找到冰冰羊的时候,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理所应当的认为你是哥哥,你那么懂事,就一定会接受妹妹。”


  “我们如今明白自己之前做的有多么离谱,我们忽略了你也是个孩子,你也需要关爱。”


  智羊羊说着说着,眼中渐渐泛起泪光,他拍了拍眼前清瘦少年的肩膀,发自真心的说道:“不过我现在真的很谢谢你,也很为你感到高兴,你能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抒发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让我们看到了你的成长,也看到了我们自身的缺陷。”


  丽羊羊悄悄握住喜羊羊的一只手,泪眼朦胧而不发一言,默默的享受着这为数不多的亲子时光。


  喜羊羊眼神产生了片刻动容,于他而言,与父母断绝关系是板上钉钉绝不会改变的事实,但这个事实所造成的影响,却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失的。


  摒弃亲情,意味着割舍掉自己并不愉快的过往。就如同喝一杯高浓度的伏特加,入口很爽,但后劲很大。


  所以喜羊羊默许了智丽夫妇最后的温情,过了半晌,才哑声道:“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少年轻轻摆脱智羊羊和丽羊羊的身体接触,后退一步,语气郑重:


  “谢谢你们还一直爱着我,谢谢你们,在我生病发烧的时候努力寻找解药,让我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也谢谢你们,在慢羊羊要杀我的时候挡在我的面前,让我感受到了被父母保护的温暖。你们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但你们对我的伤害,我也不可能忘记。所以很抱歉,我做的决定,同样不会改变。”


  喜羊羊说完,对二人深深鞠躬:“最后,祝你们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


  最终,尽管十分不舍,智丽夫妇还是离开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飞船,喜羊羊呆呆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看了很长时间。


  上一次爸爸妈妈去月球的时候,自己还非常非常的小,甚至都没有记事,那个时候的自己,看到父母的离开又在想什么呢?


       喜羊羊早就忘了,只是下意识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能会很难过吧,甚至比现在还要难过。


  虽然对智丽夫妇依旧存有怨恨,他们在的时候避而不见,但当他们真的离开时,心里又变得空落落的了。


  亲情可真是一件令人矛盾的东西。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开心起来。


  “喜羊羊!”


  “儿子!”


  “喜羊羊哥哥!”


  此时,无数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少年惊讶的回头望去,顿时红了眼眶。


  懒羊羊、沸羊羊、美羊羊、暖羊羊、慢羊羊、红太狼、小灰灰、虎翼、球胜狼以及灰太狼,大家都温柔且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


  “哭什么,我们大家可都在呢!”喜猫猫从空中出现,拍了拍喜羊羊的肩膀,笑眯眯的道。


  少年沉默的看着大家,眼中渐渐晕染开了一层雾气。


  他很不幸,没能拥有一对关心爱护他的父母。


  他又很幸运,身后有一群关心爱护他的朋友。


  “儿子,我们回家吧!”


  灰太狼微笑着朝喜羊羊伸手,指引他前往更加幸福的未来。


——————————————

        

      本文从9月中旬开始发表,到现在1月30号,历时四个半月终于完结啦!

      谁能想到这篇文一开始的定位只是一个有关亲情的小短篇,但中间一时兴起加入了黑暗能量的元素,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收都收不回来了。不过好在最终的落脚点再次回归到了对亲情的阐述上,没有特别偏题,我还是挺庆幸的哈哈哈。

      最后,好像也没啥说的了,谢谢观众老爷们的支持~

      我们有缘下一个坑再见!


  



铁板鱿鱼最好吃!

嬷影犯了,可以过审不?我有嬷欲爽,无具体cp向

  二编,忘放了,一系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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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挡住太阳啦

  小花农:家规说了不可以随便捏别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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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会用画世界了,整个春节就在磕磕绊绊地画这玩意,不想再画了,眼睛差点没给我看瞎(黑眼圈.jpg

  加了张类似漫画的效果,感觉这样更可爱一点,所以放在p1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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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了了

【双喜/三喜】被关在牢里的时候…(狗篇)

△水仙cp向  猫喜→羊喜←狗喜

忠犬和腹黑的强势进攻


傍晚,外面的星空格外漂亮。点点繁星缀饰着黑夜,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寂寞。弯月也高高挂起,模糊的光芒想要尽力包裹住黑暗。


可惜的是,正被关在牢里的喜羊羊看不到这幅美景。


“汪呜……”


不过,也不至于太孤单。


喜羊羊坐在原地想了半天逃跑计划,可沉重的脚镣时刻提醒他没有钥匙他是逃不出去的——在狗侍卫的刀枪挟持下且没有奇力协助,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而且他也不想求助那个毒舌的家伙……(指某猫)


“喜羊羊,你冷吗?”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乖巧蹲在角落的小狗已经凑...

△水仙cp向  猫喜→羊喜←狗喜

忠犬和腹黑的强势进攻








傍晚,外面的星空格外漂亮。点点繁星缀饰着黑夜,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寂寞。弯月也高高挂起,模糊的光芒想要尽力包裹住黑暗。


可惜的是,正被关在牢里的喜羊羊看不到这幅美景。


“汪呜……”


不过,也不至于太孤单。


喜羊羊坐在原地想了半天逃跑计划,可沉重的脚镣时刻提醒他没有钥匙他是逃不出去的——在狗侍卫的刀枪挟持下且没有奇力协助,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而且他也不想求助那个毒舌的家伙……(指某猫)


“喜羊羊,你冷吗?”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乖巧蹲在角落的小狗已经凑到他的身边。


喜狗狗吐着舌头发出憨憨的“哈”声,呼出的热气贴在喜羊羊发凉的耳廓上。


“唔…还好,我可以的。”


喜羊羊不停摩擦着自己的胳膊——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内心已经被吓了一个激灵。


他悄悄瞥了瞥杵在身旁乖狗狗,感觉有些许不自在——这个不知从哪出来的家伙竟然长的跟他一模一样,而且还莫名的黏人。


要不是刚才喜羊羊强烈抵抗不允许他靠近自己,他可能就要被喜狗狗舔到满脸口水了…


“可是喜羊羊你看起来很冷啊,来我怀里吧,很暖和的。”


喜狗狗兴奋地摇着硕大的尾巴,耳朵也控制不住地抖动,连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蹦出来。

他张开双臂,盘腿坐下,就等着属于他的人进来。


“真的不用了。”


“呜…拜托了…”喜狗狗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尾巴,闪闪发亮的不再是星星而是泪光。


“真的很暖和!”他又强调了一遍。


咳咳,感觉还…蛮可爱的……


喜羊羊面对自己撒娇的脸有些于心不忍——感觉有点心动啊!毕竟自己这么讨人喜欢!


“那,那就抱一会…等我不冷了就出来。”


喜羊羊低着脑袋嘟哝,别别扭扭地用食指比出一个“一”。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烫。没有镜子,他也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脸也是红的,所以不敢轻易抬头。


喜狗狗愣了一会,瞪大了眼睛,随后扑过去一把揽住喜羊羊的腰,把小羊塞进自己怀里。


“好~”


喜欢,好喜欢他。


小狗的习性让他忍不住舔了两口喜羊羊的脸颊。


“等我暖和了就要放开我。”喜羊羊推了推紧贴的喜狗狗。


“知道啦~”喜狗狗又贴了回去。


当然骗你的,在我怀里就是我的东西呀。


喜羊羊故作冷静咳嗽了两声:嗯嗯,确实挺温暖的。


……


“但是你不要乱动啊!”


“可是蹭蹭会更暖和……”


喜羊羊感觉自己脸都要被蹭肿了。身子还没捂热,脑袋就已经昏昏涨涨。


他右手撑着喜狗狗的大腿,左手抵住喜狗狗的脖颈。奈何喜狗狗在暗暗发力,喜羊羊怎么也推不开他。


……


“诶?”


“放开他。”


就在喜羊羊推搡着喜狗狗的时候,一股冰凉攀沿着暧昧的空气死死抓住喜羊羊的手臂。


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冲上喜羊羊的心头。


他抬眼一看——果然,是喜猫猫。


喜猫猫越过喜羊羊的头顶,冰冷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喜狗狗。


虽然喜羊羊看不见喜狗狗的表情,但是他能听出来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爽。


“没人会喜欢没有礼貌不好驯养的小野猫。”


喜狗狗两只宽大的手掌十指相扣,中间夹着小羊的小手,然后把小羊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要不是某人不愿意…还会让你这只小杂种趁虚而入?”


他待在喜羊羊的脑袋内好一会了,看着喜狗狗调戏自家小羊也有好一会了。本来他还挺欣慰小羊一直在拒绝喜狗狗的怀抱邀请,可还没过多久,喜羊羊就妥协了。于是他心中暗暗咒骂着:


哪来的流浪狗?


喜羊羊感受到那视线有一瞬间扫射了他全身。


莫名心虚呢哈哈……


“放开他,最后说一遍。”


喜猫猫的语气已经冷到不能再冷了。


“诶~你猜他是会选择毛茸茸的狗狗还是全身透着凉气的野猫?”喜狗狗保持脸上的笑容。


喜猫猫顿了一下,随后视线下移。


“过来,我可以勉强躺你怀里暖手。”


终于cue我了吗……


喜羊羊僵硬地抬头,语气非常的不自然。他尝试挣脱这两个家伙一热一冷的束缚,不过结果当然是,没用。


“可是你的身体比我还,凉……”


“……那你给我捂暖和。”


喜猫猫眯了眯眼,随后伸出爪子挠了一把喜狗狗,喜狗狗被吓到倒吸一口凉气。就在狗喜松手的一刹那,猫喜钻入小羊的怀里。


“我要把那只杂种传递给你的热气全都吸走。”


猫咪伸了伸懒腰,然后缩作一团。


“多了一项恶习,任性。”


“我管你?杂种。”


喜狗狗在背后白眼,虽然很不爽,但是他不想错过和喜羊羊贴贴的机会跑去和喜猫猫打架。


就这样勉强也行吧,


喜狗狗再度围住喜羊羊小巧的肩膀,没有磨过的尖牙也忍不住轻轻啃咬裸露颈窝。


“喜羊羊为什么这么瘦?感觉一只手就可以抱过来。”


喜狗狗在小羊耳边呢喃。


“哈哈…也没有啦。不过我倒是想变得壮一点。”(垂眸)


这样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大家了吧。


“你肯定在想那群废物对吧?”


喜猫猫适时抬头,恶毒的爪子还在试图把喜狗狗抓出血痕。不过被喜狗狗打回去了。


“你又来了,我的朋友们才不是废物,他们都很厉害,很独立。我们是一个团体,相互依靠。”


“你也知道你们是一个团体啊,那为什么某只羊总是第一个冲上去?”


喜猫猫跷着脚,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自己的指甲,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反驳。


“我,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受伤。”


“可是喜羊羊,我也不想你受伤。”


喜狗狗的眼神暗淡下来。


“你有需要关心的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还会有人关心你?你受伤了会有人伤心?”(狗喜)


“呃,事先说好我才不会伤心。我只会把喜羊羊扔到床上重新揍一顿。”(猫喜)


“你闭嘴。”(狗喜)


“不爽就滚?”(猫喜)


啊啊,这两个家伙又开始了……


喜羊羊扶额,但是脸上还是藏不住笑意。


被关照的感觉,很不错呢。


“喜羊羊哥哥,野猫太凶是不能家养的。”


“姓喜的,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一只杂种来撒野?”


“那你留在这吧,喜羊羊要和我一起出去。”


“喜羊羊在的地方就是小爷我罩着的地方,你最好离他远点。”


“……”(喜羊羊)


喜羊羊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他甩了甩脑袋,侧头对喜狗狗道:


“不要吵了,好吗。”


轻柔的语气让刚才还“汪汪”叫的喜狗狗立马安静下来。


他憋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吻了吻喜羊羊的嘴角。


“嗯?”


事发突然,喜羊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呆在原地。


喜狗狗眨巴眨巴眼睛,用小狗狗特有的星星眼盯着喜羊羊,尾巴也摇啊摇啊摇。


“我可以这样做吗?”


“你亲都亲了,我还能说什么…”


绯红在脸上晕染开来,喜羊羊又故作镇定咳嗽了两声。


“************!!!”


(*消音了,骂的太过激)


喜猫猫翻身,捧住喜羊羊的脸就吻了上去。


因为不爽,所以吻的时候还施加报复:在下唇留下了淡淡的齿痕。


喜狗狗不甘示弱,又趁他们不注意咬红了喜羊羊的耳垂。


喜猫猫被火上浇油,又挑起喜羊羊的下巴亲得他喘不过气,两根软舌在口腔内缠绕。

猫喜的小爪子也悄然伸进不过膝的短裤。


喜狗狗在留下印记的时候,不安分的手掌解开了扣子,伸入其中肆意抚摸。


“喂…你们……”


“嘘……”喜猫猫的脑袋抵上小羊的的额头,“都怪你,我都兴奋起来了……”


“喜儿,暂时不要动好吗。”喜狗狗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


喜羊羊欲哭无泪。


“我已经…够暖和了……”






——END

赖了了

【双喜】他消失之后……

△水仙cp向 猫喜×羊喜

△就刀两句话(跪)

剧情速度快,不爱拖沓


 “哈......”


“...还要继续吗?”


喜猫猫虽然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但潮红的面颊已经暴露了他情绪的波动。


眼见被压在身下的小羊渐渐理顺了气息,刚才有些心疼的想法一扫而光,甚至还想再次吻上泪光粼粼的喜羊羊。


心动不如行动,喜猫猫不等小羊回答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咳咳,喂......”


可这次,喜羊羊没有让他得逞,小手一把捂住了对方发烫的下半脸,另一只手也在下面悄悄捏了捏喜猫猫的大腿肉,示意自己累了。


“...哼......

△水仙cp向 猫喜×羊喜

△就刀两句话(跪)

剧情速度快,不爱拖沓









 “哈......”


“...还要继续吗?”


喜猫猫虽然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但潮红的面颊已经暴露了他情绪的波动。


眼见被压在身下的小羊渐渐理顺了气息,刚才有些心疼的想法一扫而光,甚至还想再次吻上泪光粼粼的喜羊羊。


心动不如行动,喜猫猫不等小羊回答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咳咳,喂......”


可这次,喜羊羊没有让他得逞,小手一把捂住了对方发烫的下半脸,另一只手也在下面悄悄捏了捏喜猫猫的大腿肉,示意自己累了。


“...哼。”


喜猫猫虽然不情不愿,可还是略显颓废地瘫倒在喜羊羊身上,不过猫爪并不老实,在视线外到处摸索着小羊的手。摸到后便紧紧十指相扣——两只节骨分明的手镶嵌在被褥上十分好看。


听着对方的呼吸沉寂了一会后,喜猫猫率先开口。


“小东西,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有一天不见了......”


“啊啊,你说啥呢。”


喜羊羊用膝盖骨顶了一下喜猫猫的腹部,阻止了喜猫猫接下来的丧气话。


“呃...你这一下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啊......”


喜猫猫吃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心中已经暗暗想好下次该怎么惩罚他了。


“喂,你说真的吗?”


“嗯...嗯?你指什么?”


喜猫猫呆滞了两秒,看着小羊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瞬间明白了。


“不会的。”喜猫猫闭眸,捧起喜羊羊的脸,用自己的鼻尖轻轻摩擦着精致的五官,“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最好是......”


喜羊羊被喜猫猫的几根长胡须弄的痒痒的。他红着脸,别扭的别过脸。


“小东西在嘀咕什么?”


“略略略略略——”(装傻)


“......调皮的孩子是要被惩罚的。”(扯住伸出来的舌尖)


“别!”


喜羊羊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心中涌动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喂喂,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喜羊羊很自恋啊?”


“哦~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喜羊羊一直都是这么自恋呦。”


“话说,那可是我的镜子啊......”美羊羊生无可恋地靠在暖班身上。


喜羊羊平时是有点自恋倾向,可是犯不着每天照镜子还时不时摸自己的脸吧!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到底去哪了......”


说好永远不会离开我呢?!


喜羊羊捏了捏自己的脸——自从借了美羊羊的镜子之后,他就每天每天每天对着镜子发牢骚,有时还会忘我地给镜子一拳(毕竟那两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喜猫猫和他亲热的那一晚过后,喜猫猫…消失了。


其实喜羊羊想过,喜猫猫不可能永远存在于他的脑内。但他没有想过,那只臭猫要是真的不在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或许是不敢想吧......


喜羊羊手指轻颤——仿佛那晚喜猫猫的十指还在紧紧握着他。



“呃呃呃!大笨蛋!!!”



“......我们还是别让喜羊羊出这次任务了吧。”


“赞同...”


“加一...”


“镜子我也不打算要回来了...”


喜羊羊看起来有些“精神失常”,也许是最近被累坏了吧,众羊一致决定这次任务让喜羊羊待在家里休息。


喜羊羊戳了戳镜中羊,似乎看见了喜猫猫充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把头埋在双膝间,拿镜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偷偷露出的眼睛瞥向下方的镜子,连本人都可以看出眼角挂满了失望。


“臭猫,你究竟要把我拐带到什么地步啊......”


快回来啊……










“喜羊羊!你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嗯?这是......”


喵~


“唔,一只猫?”


懒羊羊一行人兴奋地抱着一只猫冲到喜羊羊面前。


本来还在奋力挣脱的猫咪在被送到喜羊羊面前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并且对着喜羊羊挤眉弄眼,爪子也伸出半截。


“诶,奇怪了,明明刚才可吵了......”(沸)


“对啊对啊,一只猫。喜羊羊你拿回去养行不行啊,我们商量了一下发现家里都没闲地安置这只猫咪,可头疼了呢。”


懒羊羊可不管猫咪有什么变化,直接甩出一串和大家排演好的话,然后把猫咪扔到喜羊羊怀里。


猫是他们捡的,戏是他们演的——总之他们是为了喜羊羊能够振作一点,养宠物的话或许能让他心情变好一点吧?


面对众羊期待的眼神,喜羊羊显然招架不住。


“养猫啊......”


眼眸下垂,长长的睫毛尽可能遮挡住泛起波澜的蓝瞳。


“喵~”


噗,长得还真像。










“你知道这是欺诈罪吗?”


“嗯?我骗你什么了?”


“嗯唔,当然是......等等,别摸那里!”


喜羊羊怎么也没想到,捡回来的猫咪竟然会变成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


本来他还在手机某宝上划来划去,搜索着关键词“猫砂盆”“猫粮”,准备长期收养这只来历不明的猫咪。


“哼哼,臭猫,既然你不回来,我就收养这只猫咪直到你回来!”


那时,喜羊羊脑海里全是喜猫猫回来后吃醋的模样。手指点击“加入购物车”的频率也逐渐加快。


“蠢猫,臭猫,盗贼猫!!!”

“你要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手机被点到卡顿,一时间停在了一个界面不动了。


喜羊羊心情烦躁,一把将手机扔到床的另一边。


“呼……”


喜羊羊把手臂挡在眼前,遮住了头顶刺眼的灯光。现在他一闭眼,不是漆黑一片,而是喜猫猫的身影……


“你真是…逊毙了……”


“喵~”


啊,他都忘了他还拐了只猫回来。


喜羊羊顺着声音揪住猫咪的后颈,毫不费力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显然猫咪不太懂他的做法,开始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喜羊羊把猫咪举起来,鼓着嘴巴盯向白猫。


直接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深邃瞳孔,像大海一样,像…像喜猫猫一样……

全身的毛白得发亮,相衬着黑漆漆的鼻头。耳内、眼眶和嘴巴都些许泛红,显得格外俊俏。


“小猫咪,我承认你长的挺好看的。不过…没有我家原本那只好看~”


白猫听了这话也不挣扎了,反而静静地看着喜羊羊,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两团云霞,放松的身子也变成了一滩水,软在喜羊羊的手中。


喜羊羊说这话的时候略显骄傲,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白猫的眼中多了几分宠溺。

但很快情绪转变,他又把头低垂了下去。喜羊羊把猫猫放下,狠狠地吸了一口。


“好吧…让你永远别回来是骗你的,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


要是喜羊羊知道这只白猫就是喜猫猫,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令人羞耻的话的。










“听,听我讲啊!别摸了!”


喜猫猫咬了咬下唇,一狠心,才把弥漫出来的兽欲收住。


那只小羊说出来的话,他全都一字不落地印在脑子里,然后仔细品味。


琢磨来琢磨去,就品出一个字——喜欢。


喜猫猫伸长脖子,不轻不重地在喜羊羊的脖上留下一块齿痕。


“你有多喜欢我?嗯?”


微哑的声音藏在喉咙里震动。


“我…不对,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说了。”


“没说。”


“说了。”


“没,说。”


“我说说了就是说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就是,没——说——”


喜猫猫无奈。他承载旧喜的性格理应比现在的喜羊羊更加会耍无赖,可现在这场面,似乎喜羊羊略胜一筹……


“那你喜欢我吗?”


“呃。”


话锋一转,喜羊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双手现在被死死抓住,双腿也被对方架住,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其实他更想知道,为什么喜猫猫会突然消失,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变成猫,为什么又会变回来……


太多的疑问挤在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我还没问你呢,你反而来问我?”


喜羊羊找回了气势,刚想和对方对视,可又被对方眼神中强烈的欲望给劝退了。


“问我什么?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变成了猫,为什么现在又变回来了?”


……他会读心术吧?


“噗……”


喜猫猫忍不住笑出声,眼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


“如果是之前,这些问题都非常合情合理。可放到现在,你觉得都还有意义吗?”


喷出的热气游荡在二人之间,暧昧的气息逐渐升温。


等到喜羊羊真正冷静下来听到喜猫猫的话,眼角竟冒出一滴泪来。


他竭力忍住哭意,抑制住颤抖的嗓音——他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凭什么喜猫猫可以随意控制他的情绪?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在听到喜猫猫稳重又略带戏谑的声音后,他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


“你为什么…你明明说好不会离开我的。”


是啊,现在喜猫猫就在他的眼前,他还奢望什么呢。所以那些问题也都不重要了。


喜猫猫听到哭嗓,心痛不已,手上的力度也松了几分。


他轻舔喜羊羊的眼角,温柔地拭去泪水。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丢了……我爱你。”


“哼…油嘴滑舌,呕呕真油腻。”(推开猫喜)


“我爱你。”(又凑回去)


“不许讲!”


“你也对我说这句话,说了的话,今晚就少do一次。”


“我……”


等等!他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


委屈的是他,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


“我!不!”(撇头)


呃,小羊越来越不不好骗了……


“那我就不忍了。”


喜羊羊猛然睁眼,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衬衫里。


他嘴角抽搐。


“完,完了……”










“为什么叫我盗贼猫?”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


“呃唔……”(嫌弃的眼神)


这下轮到喜猫猫泛恶心了(他们相处的正常模式)


只要不是那种正式的告白,喜羊羊总是能毫不要脸地脱口而出——就是纯恶心对方(确信)


但是要真到对对方说出正经表白,那耳根子红到滴血都不足为奇。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指什么?”


喜猫猫一时没反应过来——哄骗过喜羊羊太多次,他自然不记得。


喜羊羊嘴角上扬,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他直起身子,双手捧在嘴边,对准喜猫猫翘起的软耳一字一句道:


“我,喜,欢,你。”


嗯,很小声很小声。


但即使是这么小声,也足以让喜羊羊羞耻到钻回喜猫猫的怀里。


喜猫猫面部看起来面无表情变化,而尾巴早就迫不及待缠上喜羊羊的细腰。


他也小声地对着怀里的小羊道:


“我说话算数,奖励……今晚多do一次~”


还有,


“我爱你。”




——END


别问喜猫猫为啥会变成猫又变成人(目移)

都市极品总裁

纯路人,听说主角可以受委屈,这是真的吗


官方双十二发的那个视频,猫猫可爱滴捏

纯路人,听说主角可以受委屈,这是真的吗


官方双十二发的那个视频,猫猫可爱滴捏

懒羊羊想发财
暖:我学会了拒绝别人 美:我学...

暖:我学会了拒绝别人

美:我学会了勇敢

懒:我学会了有担当

沸:我学会了帮助别人是用心

喜:我…我…我学会了…学会了…丢半条命……

暖:我学会了拒绝别人

美:我学会了勇敢

懒:我学会了有担当

沸:我学会了帮助别人是用心

喜:我…我…我学会了…学会了…丢半条命……

肝乐乐

【藕饼】三对藕饼相遇(魔童版vs云冰组vs上美版)

          在一处空间,这里四周全是白色,并且望不到尽头,这里存在着奇特的法力一切事物在这皆有可能发生,同时这个地方先后来了三波人,相遇

         “我...我不是被拔了龙筋,又死了一次吗,我还活着!”一头利落金色短发的男子,单漆跪在地上,右手撑在地上,而左手搭在后颈上,触碰着自己的钢铁龙筋,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

          在一处空间,这里四周全是白色,并且望不到尽头,这里存在着奇特的法力一切事物在这皆有可能发生,同时这个地方先后来了三波人,相遇

         “我...我不是被拔了龙筋,又死了一次吗,我还活着!”一头利落金色短发的男子,单漆跪在地上,右手撑在地上,而左手搭在后颈上,触碰着自己的钢铁龙筋,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踏踏踏踏,脚步声由远而近,“这不是德三公子嘛,真意外还能见到了你,被我拔了钢铁龙筋还活着呢”,男子身穿铠甲,虽然心存疑惑,但语气不屑

          金发男子看向来人,“李云祥!”,敖冰从地上站起来,咬牙怒视着对方

          黑发男子是哪吒转世,也是拔了敖冰两次龙筋的仇人,当然敖冰的家族也杀过对方几次转世,他们一旦相遇,只会有一方能活着,生生世世都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子

          “怎么还想再被抽第三次筋,我很乐意奉陪,但是我现在可没空理你” ,李云祥瞟了一眼对方,便在此自顾自的找起出口,他刚才骑着红莲一路飙车,进入了隧道,出来就这么来到了这

          与此同时,另一边

         “啊啊啊,根本找不到出口,这里真的好白呀”,头上有两个丸子,脸上有两个黑眼圈的小孩抱怨道

         “疲乏了话,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灵珠)敖丙温柔的开口

           原本(魔童)哪吒和(灵珠)敖丙是呆在山河社稷图中踢毽子的,哪吒一用力,使的毽子偏移了方向,掉进了突然出现的白洞,使毽子消失,使的(魔童)哪吒好奇这出现的白洞,手指只是轻微触碰,就被吸进来了,而(灵珠)敖丙见对方突然被吸进去,本想搭手拉出对方,结果一起掉进了这个地方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迎面遇到了也在找出口的李云祥和敖冰

         “你们是谁”,(魔童)哪吒手拿火尖枪,警惕的看向陌生的两人,两人的服装在(魔童)哪吒眼里也算是奇装异服

          李云祥看向发声来人,不在意道“小屁孩,在问别人之前,最好先自报家门”

         “我呸,说谁小屁孩呢”,(魔童)哪吒语气不爽,手上拿着火尖枪指着对方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阻止了他,并且摇头示意(魔童)哪吒放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下了

         (灵珠)敖丙拱手,语气真诚“在下是东海三太子敖丙,旁边这位是我的朋友哪吒,我们并没无恶意,刚才的事还请见谅”

          “你们叫哪吒、敖丙?那可真巧,我们也是哪吒和敖丙”,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敖冰也来了兴致

          一旁忽然有另外的人出声,“这里可真热闹啊,算上我们的话就三组哪吒和敖丙了呢,这里果然很好玩,我说的对吗丙丙”,长相清秀,头上两个丸子的少年,手推着轮椅,一边推着轮椅走过来,一边跟着轮椅上的人说话

          被问话的人,身体忍不住颤抖,“是...是啊,吒吒你说的对,这里真好玩”,(上美)敖丙把头低的很低,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害怕

         “你们好啊,我和丙丙也是好朋友呢”,(上美)哪吒脸上的微笑不见眼底,寒气直穿脚底这使得四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你好”,“哈哈”,四人个各说各道,挥着手打着哈哈,随后又陷入一片沉寂

         “那个,你好,你的朋友(上美)敖丙,这是怎么了,是腿疾吗”,但是看着对方连挺直腰都做不到,感觉不像腿疾,(灵珠)敖丙尽可能的找点话题,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不是...腿疾”,(上美)敖丙,语气怯懦 ,眼神黯淡无光

          还没等(灵珠)敖丙开口,就被敖冰打断,“是被拔了龙筋吧,至于凶手嘛”他恶狠狠的的看向李云祥,“就是他身后那个(上美)哪吒了”,敖冰看向(灵珠)敖丙,“你的朋友(魔童)哪吒没抽你的龙筋吗”

           这下子李云祥,敖冰,(上美)哪吒、敖丙看都把视线看向了,(魔童)哪吒和(灵珠)敖丙

           抽龙筋,这个信息让(灵珠)敖丙,缓不过神,他的双手捂住嘴巴,多么可怕的惩罚,让他止不住哆嗦

         “你们好端端的,干嘛抽对方的龙筋,尤其是你自称对方好朋友的(上美)哪吒”,(魔童)哪吒挡在(灵珠)敖丙面前,此刻(魔童)哪吒的身高竟然高于(灵珠)敖丙

         “哦?丙丙你自己说说,为什么我要抽你的龙筋”,(上美)哪吒笑嘻嘻道

         (上美)敖丙身体颤抖,每次都是这样,一听到他的声音,他都会发自内心的害怕,“是我...做了恶事才被吒吒抽筋扒皮,也是情有可原...”

          “不对哦,你这叫罪有应得,但是这事已经过去以久,我们恩怨已了,而现在我和丙丙已经是好朋友了”,(上美)哪吒开心的说道

           “好家伙”,李云祥不淡定了,只觉得对方有些变态

           “虽然你抽我两次龙筋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很庆幸,我们是仇人,你下手很痛快”敖冰无法描述的现在自己的心情,跟仇人做朋友,是怎么想的呀

          “看来不管那个哪吒与龙族都具有深仇大恨呢,不管怎么样,敖丙都会被抽筋拔骨”,李云祥给出了一个总结,“简直是命中注定啊!”

            “不是的,你们是你们,我们虽然同名同姓,是不一样的,哪吒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一起踢毽子,一起对抗天雷,一起重塑肉身,我们都很在意对方,会为对方拼命,他很好很好!”(灵珠)敖丙坚定的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魔童)哪吒开心的看向(灵珠)敖丙,刚才他是真的害怕敖丙听进去那些话,害怕对方怕自己 

            “你真的很好很好,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们是不同的,哪怕以后真的,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会静静的等待你来杀了我”(灵珠)敖丙抬头对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魔童)哪吒微笑

           “什么啊”(魔童)哪吒清晰的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随后十分认真道,“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会陪你,陪你把这份罪孽清完为止”

            “好啊”(灵珠)敖丙轻笑着

             这时三组人的背后,又都出现了一个白洞

            这时候(魔童)哪吒背后的白洞传出了太乙真人的声音,“你们两个小崽子还不快点出来,你们怎么敢闯进了六星连珠所创作的空间中,胆子真肥了”

            “这不是没事嘛”(魔童)哪吒毫不在意的说道

           “抱歉师伯,我们这就来”(灵珠)敖丙看向身旁之人,“走吧”

            在离开的瞬间,(魔童)哪吒,最后看了一眼另外两组人

             李云祥和敖冰是对方都看不顺眼的存在,不会因为那对(魔童)哪吒和(灵珠)敖丙而改变看法,就如他们所说的,我们是不同哪吒与敖丙,至少之后敖冰只要不找他麻烦,他李云祥就不会抽对方的龙筋

             而另一对(上美)哪吒脸上挂着笑,“丙丙,我们的友情可不比他们差哦,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超过他们耀眼的友情的...”,推着轮椅,带着(上美)敖丙走进了白洞

莲子

【藕饼】纯爱与强制爱①


  上美丙逃跑到魔童世界的设定,全文免费,求个小心心∽

  我一直感觉这个设定好带感啊,为什么就是没人写呀?!(然后自己拿起了锅铲,开始做饭)

  纯爱VS强制

  表面纯良美丽的扭曲女鬼吒vs前纯恶人后可怜丙(上美)

  暴躁但好哄纯情少年藕vs温柔善良直球开朗饼(魔童)

  话说在第二部还没出的时候有好多的神文全都是强制爱,如今第二部一出,小情侣简直纯爱的没边,让之前所有写强制爱的全都变成了ooc,陈塘关被灭最先关心的还是要为你重塑肉身,父亲被扔进炉子里了也不曾对你说过重话

  (只是单纯的牢骚,请不要在意,我没有说别的老师不好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们魔童版本是真的纯爱,狗血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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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在第二部还没出的时候有好多的神文全都是强制爱,如今第二部一出,小情侣简直纯爱的没边,让之前所有写强制爱的全都变成了ooc,陈塘关被灭最先关心的还是要为你重塑肉身,父亲被扔进炉子里了也不曾对你说过重话

  (只是单纯的牢骚,请不要在意,我没有说别的老师不好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们魔童版本是真的纯爱,狗血桥段在小情侣的直球下直接就是0!)

  【】里是上美名

  私设上美丙为人型

  

  

  “这样真的能成功离开这里吗……要是被抓到,绝对会被打死,可是我现在这样子,简直生不如死…”

  【敖丙】看着手中的金珠,下意识捶打自己这无力的双腿,双腿已经丧失了感知,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望着自己宫殿外的莲花陷入了沉思,那一池的莲花本来不属于这里,可是因为某个人的强硬要求,莲花就在这里扎了根。

  “我一定……”

  “丙丙∽”

  宫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哪吒】一身莲花装踏着风火轮便闯了进来,他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几步飘到了他的面前。

  【敖丙】顾不得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急匆匆将那金珠子藏进自己的衣袖。

  来人双手熟练的搭在他的背上,将脑袋依靠在他的颈肩,将身上的力气尽数压在他的脖子上,【敖丙】身上本就无力,被他那么一压更加难受,偏偏无法反抗,只能攥紧衣服。

  “平时不都会在门口迎接我吗?今天怎么一个人躲在这?让我好找呀!”

  “今日下雨,身上不太舒服,我就先回来了……三太,吒吒你回来了,要不要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怎么?嫌弃我身上脏,有味道?”

  【哪吒】有些不悦的皱了眉头,一把抓住了眼前人青色的头发,强迫性的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视线依然停留在【敖丙】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惨白的脸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笑意,早已经收了起来,看不出喜怒哀乐。

  将身上沾着血的衣服,一把撕下来,胡乱的抹在【敖丙】那惨白的脸上,过大的力气竟然直接将嘴唇擦破,拇指沾着血将嘴唇涂抹,然后抚摸过脸颊。

  惨白的脸上,有些突兀的鲜红色嘴唇,竟然让人莫名生出几分凌乱的美感,再配上那因为窒息而失焦的青色眼睛……

  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杰作,【哪吒】的脸上又挂上了笑。

  “这样真的好可怜,丙丙,真的是太可怜了!”

  一把揽过轮椅上那人的肩膀,低头轻轻的在他耳边呢喃,好似世上最亲密的人,如果忽略轮椅上那人一直颤抖的肩……

  稚嫩的容颜,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与满身血腥的杀气,这就是天坛元帅李哪吒。

  【敖丙】涌上一丝倦意,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一滴泪就这么顺着眼眶滑了下来。

  “真哭了?我看看,哈哈哈,可不要把眼睛哭肿了呀,明天还要带你出去见人,那凡界出了个齐天大圣,玉帝派我去降服,可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我实在是不放心,毕竟就连走路都需要依靠我,没了我,你该怎么办?”

  【哪吒】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敖丙】扒开衣服,常年不见光而白皙的身体,让身上的红痕变得更加显眼,还有一些早就好了但留下印子的伤疤。

  在衣服的掩饰下冰凉的锁链紧扣手腕,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敖丙】的手骨。

  “好了,别和我闹脾气了,但是你不出去迎接我就算了,还嫌弃我身上的味道,说到底本来就是丙丙有错在先,我都没有同你计较,你反而和我是使性子……”

  【哪吒】除了杀神这一称号有名,关于他的相貌也是很有名的,因其容貌如玉雕般完美,漆黑清澈的大眼睛,饱满的红唇,而被戏称为“男身女相”。

  颜如玉雪,眸似秋波。

  任何人看到这美丽的童颜,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再说你是第一次知道我是只杀不渡的杀神?不过我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吃人肉,话说当年那对童男童女是什么味道……”

  手一下又一下拍在【敖丙】的肩上,又用那双清澈的眼睛装作天真好奇的问

  可微眯的眼睛却告诉【敖丙】这不过是眼前人的恶趣味。

  “对不起,我错了,吒吒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了……明天还有要事,不如今日就放过我,等到这事结束,我任你处置…”

  【哪吒】用手轻轻的拍了几下那脸,脸上很快就红了,将手指穿过那人青色的长发中,将发丝缠在自己的手上,感受着那人紧紧颤抖的身躯。

  一声轻笑后,【哪吒】一把抱紧了面前的人,将脸蹭上那个人的脸。

  “瞧瞧你这么没出息,只是说个话就得发抖……干嘛那么拘谨?我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朋友,我们要当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毕竟你毁了我的童年。”

  最后一句话是轻轻俯下身在【敖丙】的耳边说的,说完后还对着那耳朵吹了一口气,然后满意的感受抖的更厉害的身躯。

  看着那逐渐离开的红色身影,【敖丙】思绪有些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明天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能够抓住,就可以逃离这个杀神。

  其实一开始两人是没有任何联系的,虽然他是因为被【哪吒】杀死而封神的,他是他的杀相,而【哪吒】也因此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但两个人其实并没有见过太多次。

  两人的地位悬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碰上面的机会,他只是一个紫微垣的小星官,而【哪吒】是三坛海会大神,玉帝亲封的天坛元帅。

  偏偏那只宴会,整个天庭的人都要过去,他也跟着众人一同参加。

  那场宴会属实是热闹非凡,酒也是好酒,飘出来的香气让他忍不住的喝了几杯。

  几杯酒下去,脑子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了一样,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眼睛闭上了。

  等到快要醒来的时候,宴会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大多数人早就已经回到各自的宫殿。

  一睁开眼睛,眼前便是【哪吒】那笑嘻嘻的童颜。

  “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你这条小妖龙,看来你我二人的缘还没有尽……”

  从那之后,自己就被缠上了,那人强行拉他去参加神仙的比赛,和自己组成的“夫妻店”来卖海鲜,在明明知道自己被抽了龙筋后,身体软弱无力的情况下,还拉着他进行双人花滑,引起一堆神仙震惊。

  对于【哪吒】来说自己可能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次惩恶扬善,可是对于他来说,那个人的红色身影却是自己这一辈子的阴影。

  他不敢向家里面求助,因为他知道根本没人可以救得了他,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对方,揣测对方的心,以换少受一点苦楚。

  一开始他也想过反抗,可是力量上的差距,每次自己被混天绫束缚,跌倒在【哪吒】的脚下,然后身体被的抽打,被拽着头发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

  三头六臂抓住他早已无力的四肢,掐住他的脖子,拳拳到肉打在脸上……

  “你也敢反抗我!你配被当着一个人对待吗?我抽你龙筋,还你一身骨血……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两个就扯平了?我告诉你这个账永远都扯不平!”

  等到一切暴刑结束之后,那人又会抱着自己,用昂贵的仙药来涂抹自己的伤口,好像两人真的是最好的朋友一样,为自己上药。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就高兴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

  “像你这么坏的人,除了我有谁要呢?”

  “你乖乖的,我不打你……”

  之后他就不再反抗,反抗就得挨打,而他不是一个喜欢疼痛的人。

  然后他就发现,哪怕是他听话,也会挨打,只要有一个让【哪吒】不顺心的举动,也会受到惩罚。

  久而久之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并瞬间做出反应。

  他这副身体根本无法站立,连腰都无法直起来……

  有时看着【哪吒】姣好面容和笑意有那么一瞬间晃神,他的试图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恐怖。

  可就突然被混天绫死死捆住脖子,勒的他一阵窒息的感觉,回过神就看见【哪吒】脸上笑眯眯实则一点笑意都没有的望着他。

  “丙丙,我允许你发呆了吗?”

  不想着自我洗脑,就只能想着自杀,可是他也不舍得去死……

  夜深后,【敖丙】被强硬的抱在怀中,身体被束缚的死死的。

  神仙本来都不需要睡眠,可能是因为今天这场战确实消耗了【哪吒】不少体力,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如果按照以往,他负责装睡,【哪吒】则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后,长此以往,竟然已经习惯了,如今不被盯着反而有点不习惯。

  感受着后背平稳的呼吸和心脏跳动的频率,【敖丙】心中下定了决心。

  

  “呔,来者何人竟然敢来俺老孙面前撒野,可是不知你孙爷爷的厉害?”

  “猴头还不快快拿命来!”

  “这天庭看着大,却让一个娃娃上来,小太子,赶紧回家吧!”

  “你个猴头,看我拿你命来!”

  火尖枪与金箍棒纠缠在一起,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场上一片火光带闪电。

  【敖丙】因为行动不便,在一开始就被安排到了安全地方等待,他一脸急迫的看着天边,好像在等什么人。

  “小龙,我在这里,快些跟我过来!”

  一只蝴蝶突然飘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一会那个蝴蝶便幻化成人形,将他从轮椅上扶了起来,而那蝴蝶正是孙悟空。

  “我欠你父亲老龙王一个情,这定海玄铁便是他给我,作为交换,他让我把你带出去,你快些跟我来,那哪吒现在正在与我的分身纠缠,一时半会回不来。”

  “小神感激不尽。”

  在孙悟空的搀扶下【敖丙】终于站了起来,他就这么跟着走。

  终于到达了指定的地方,他取出一早就藏在袖口里的珠子,将珠子放在龙头之中,一阵强烈的气流旋转开来。

  “你要去哪里?敖丙!”

  【敖丙】被吓得猛的一回头,只见【哪吒】一身早就已经在打斗中破烂的衣服,脸上有一抹血迹,整个人诡异的笑着,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真的一点教训都不长…这次回去,我要把你的骨头也拆,哈哈哈,走!我们回去!”

  【敖丙】奋力的想要逃跑,却因为身体的无力而瘫在地上,他四肢并用的爬起来,他不敢回头,只能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洞口,只要能碰到,自己就可以逃出去!

  加油!只差一点点了……

  被抓到一定会死,一定不能被抓到,救命救命!

  他下意识的一回头却发现【哪吒】与他只差一步,而他的脸上又挂上了他熟悉的笑容,那个笑容,让他从骨子里感受到了寒意。

  他一跃,终于赶在【哪吒】追上来之前将手指搭在了漩涡中心……

  “给我回来!”

  最后留在眼睛中的,是那个人早就已经扭曲的面容。

  

  

  “我感受到的龙族气息就在这里……再找找看吧,我的感知不会出错。”

  “好麻烦……说好了陪你找人,之后就要陪我去踢毽子!不准耍赖!”

  哪吒双手插兜,四处转圈,眼睛慢悠悠的扫视着沙滩,时不时扫到敖丙身上,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脑袋。

  “你用心一点!”

  “啧,这么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不成天下会突然掉下来一个龙?”

  哪吒话还没落下,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显出原形【敖丙】精准的打在了哪吒的身上,压得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啊,重死爷啦!”

  “哪吒!”

  “救救我……”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点赞,评论给我动力,我会一直更下去的!

  

  

  

  

  

  

  

  

  

  

  

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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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uDanzi-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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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泽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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