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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这张画的有点久,成品...

4.24

这张画的有点久,成品略显光污染(つД`)ノ

是自家的oc,有参考。

(另外感谢阿云老师的指导ww)

4.24

这张画的有点久,成品略显光污染(つД`)ノ

是自家的oc,有参考。

(另外感谢阿云老师的指导ww)

吞茶嚼花

原创:一柄风尘刀

《一柄风尘刀》

(阅读全文需15分钟)


1/

『这一千余年,我走遍四海列国,只为了摘这朵梨花。』


2/

我遇见她是在三月的洛阳。

那天我着披风,束马尾,持棍棒。

她身披彩衣,项戴花环,手拎酒壶,赏桃花。

我脚下生风,用出毕生绝学探龙爪。

她回眸一笑。


“诶女侠,疼疼疼,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3/

那天我被那女的牵到桃林僻处,为了保持我在洛阳城中的威望,一路上愣是再没喊疼。临了,她给我扔在地上,我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个男孩,面红齿白的,若不是我在难分雌雄的乞丐圈混迹这么久,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她盯着我,...

《一柄风尘刀》

(阅读全文需15分钟)


1/

『这一千余年,我走遍四海列国,只为了摘这朵梨花。』

 

2/

我遇见她是在三月的洛阳。

那天我着披风,束马尾,持棍棒。

她身披彩衣,项戴花环,手拎酒壶,赏桃花。

我脚下生风,用出毕生绝学探龙爪。

她回眸一笑。

 

“诶女侠,疼疼疼,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3/

那天我被那女的牵到桃林僻处,为了保持我在洛阳城中的威望,一路上愣是再没喊疼。临了,她给我扔在地上,我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个男孩,面红齿白的,若不是我在难分雌雄的乞丐圈混迹这么久,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她盯着我,开口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想哥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不假,但好歹得等成了英雄再说阿,现在让人像条狗一样牵这么老远,成何体统?

于是我头一抬,说:“我叫倪秦蝶。”

 

结果女的还未说话,旁边老弟倒是笑呵呵地先开了口:“嘿师父,您瞅他还叫个女孩名,倪秦蝶。”

 

这智商叫什么师父阿,大罗金仙来也挽救不了了好不好。我正在心里窃笑,却听那女的摇摇头说:“算了吧,看来你我终究无缘,还是不收你为徒了。”

 

听闻这句话我当真是大吃一惊,机智如我也没想到她有收我为徒的心思阿。心下想了想,哥们虽说是洛阳城内的乞丐一霸,菜佣酒保无人不识,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也清楚得很,不然怎么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如今遇上这不明来路的女子,手上分明像有那么两手功夫,倘若真因为自己态度轻浮而错失了师徒之缘,日后不免后悔。

 

思绪至此,我紧接着说:“且慢女侠,其实方才只是行走江湖的外号,在下姓徐,单名一个娇字。”

 

话音刚落,旁边那个智障少年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一样,说:“哈哈哈哈,不还是个女孩名字。”

 

倒是那女人仔细想了想,说:“徐娇?徐娇?不错,以后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

 

3/

师父叫李梨。

 

我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李丽,丽丽,里脊。

 

然后那个脑袋瓜子不太灵光的,我师兄,拿着树枝一笔一划的写给我看。

 

李子的李,梨花的梨。

 

我拜她为师后,她很认真地问我,“你想学什么?”

 

我眼神坚定,很认真地回答,“师父,我想学剑。”

 

她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学刀?”

 

就是从这句话开始,我终于感觉到这个师父跟别人是有点不一样的。毕竟按常理来说,接下来的对话至少是这样的。

“为什么学剑?”

“你知道剑的究极奥义吗?”

“什么是剑?”

“你的梦想是什么?”

 

结果她居然直接跳过了这些,并且我很清楚,她和师兄,都是不用刀的。

 

所以我承认当时自己是懵逼了的,毕竟我还想慷慨激昂地演讲一番来着,结果被她话题牵得我只能下意识地问一句,“为什么学刀?”

 

师父说:“刀好看。”

 

我不死心,“刀为什么好看?”

 

师父说:“刀就是好看。”

 

我看到师父皱着眉,好像是有点生气我刨根问底一样。还好,师父也没勉强我,在路过一片桑树林的时候,袖口一挥,从此我手中多了一柄木剑。

 

4/

洛阳城内不乏江湖恩怨,适逢两人决斗的时候,往往人山人海,正中间两人刀枪棍棒你来我往,热闹极了。最厉害的得属那洛阳城北的张老爷子,乃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真气离体,伤人百步之外。所以四海之内,欲拜其为师的数不胜数,只为求那一本秘籍。

 

当初潦倒洛阳的时候,我也曾在无数个日夜幻想过,自己会拜一人为师,之后苦学武功,终有一天也能白衣持剑,武林登顶。

 

所以我拿着木剑比划了好几个礼拜之后,问,“师父,什么时候能传我师门秘籍阿。”

 

师父老样子地歪歪头,“什么秘籍?没有秘籍。”

 

我差点把木剑掰折了,“师父您不是骗我吧?我可是您关门弟子阿师父。”

 

师父笑笑说,没有呀,你练着练着就厉害了。

 

我回头看看师兄,他帅气的脸上挂着无比阳光的傻笑。

 

那是我最想叛出师门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5/

师兄叫李好看。

 

我问师兄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笑着说:“李好看。”

我摇摇头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比我好看多了。

 

“师兄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好看,诶你回答我呀,你叫什么名字?”

“李好看。”

“是,我知道我知道。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李好看。”

 

旁边师父笑得快背过了气。

 

后来知道真相的我问师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才明白原来师兄也是个孤儿,师父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师父见他生得好看,便取名李好看,收其为徒。

 

这他妈的,听上去就跟过家家一样。

 

我就此事琢磨了一天后,若有所思,便跑去问师父。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您当初为什么决定收我为徒?”

“因为好听。”

 

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妙的感觉,问道:“什么好听?”

 

师父依旧歪歪头,“徐娇呀,名字好听。”


“倪秦蝶就不好听。”她还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

 

6/

那些日子里,我们一直向北走,一路上绝对说不上欢声笑语。

 

“师父,你为什么叫李梨?”

“梨花好看。”

“嗯。”

 

“师兄,你练的什么?”

“拳脚功夫拳脚功夫。”

“为什么不练剑呢,剑多帅。”

“我都叫李好看了,还怕别人不知道我帅吗。”

“噫。”

 

“师父,你今年多大啦。”

“五千多岁啦。”

“哦。”

 

我时常悲伤地望着天空,感慨师门不幸,武功不见多么高深,智商势必已经划为重灾区。

 

六月一日,晴,宜英年早逝。

登长白山。

 

世人皆知长白山有雪,有天池,也盛传天池有修行千年的蛟龙,风雨不出,只悟天道。所以昔年的天下第一剑客封剑长白山顶,终年不出。仿佛这后半生只有那神仙一般的蛟龙才配得上他。

 

师父领着我俩去天池的时候,恰逢他修补茅屋。天下第一剑客早已不见了当年风采,手中交错着几岔树枝,布衣白发。

 

我心想难不成师父与他曾有因果缠身?如今要把我送其门下修行?我心下窃喜,面前这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格局不知比那洛阳城的老爷子强了多少!

一想到我从此以后就要师出名门,成为一代少侠,登上人生巅峰,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嘿,等哥们学成了剑,定要回那洛阳城的胭脂楼点他娘的头牌!

 

7/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老夫清修于此?滚出去!”

 

诶?我一瞅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的样,估计八成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就想拉着师父师兄溜之大吉。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师父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你是天下第一剑客是嘛,我这个小徒弟喜欢练剑,是以特地过来向您讨一柄剑的。”

 

我心里也清楚,师父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但根本没想到问题这么大。这条老狗明显不好相处,大家赔个礼道个歉就撤了多好。

如今此话一出,估计今天就是哥们师门清净之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一想到师父来这里竟是为了向那老狗给我求一柄剑,心中终归是相当感动。

念及于此,我觉得该挽救还是要挽救一下,毕竟我洛阳城第一金口绝非白叫的。

 

一声“老前辈”刚要出口,旁边李好看紧跟着抢话了,“嘿,你这老狗,还不快点把剑交出来!”

 

妈的,我也只是在心里叫几声“老狗”,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我看着旁边神气得一比的李好看,无语凝噎。

师门不幸,今日估计是全都交代在这长白山了。

 

不出我所料,老狗也是气极反笑,右手一伸竟招来一柄剑,剑身寒光凛冽,剑柄雕龙画凤。只听他冷笑一声说:“剑就在这里,看你们有没有命取了!”

 

8/

刹那间风起云动。

 

老狗终究是当年神仙一般的人物,单是胸前横着一柄剑,就像横起了一座长白山,沉重得很。

 

我顶着山岳般的气势,心想毕竟人生还是要像花一样灿烂,哥们还没开呢就他妈要折了,这怎么行?于是我跟个孙子一样开口说道:“老前辈,山中修行不易,您这功力又已臻化境,如今虽说英雄迟暮,神采当真是远胜当年阿,今天是我师徒三人不懂规矩,不然今日就此作罢?改日定筹备好酒答谢前辈!”

 

老狗轻哼一声,完全没有买账的样。只听他牛逼哄哄地说:“想我纵横人世间数十春秋,今日又岂能容你们这般放肆?况且你们这几个小辈,又岂知我此剑何用!”

 

我一听,噫,这是有门阿,接下来估计听这老狗吹吹牛逼就行了。于是我一拱手开始陪他说相声:“嘿嘿,晚辈不懂事,还望老前辈海涵,只是不知老前辈手中这把神剑究竟是何来历?”

 

老狗估计也是挺长时间没听别人恭维他了,见我懂事得很,便接着我说了下去:“哼,来历?无非是让世人封了几百年的天下第一剑罢了。只是老夫隐居于此,功名利禄早已不求,只为一天,持此剑,斩蛟龙!”

 

我听他这么一说,明白当真有戏,老犊子也是吹牛逼吹上瘾了。正想接着捧他两句,师父好死不死的开口了,“可惜了,剑不好看。”

 

嘿好嘛,哥们刚在这装孙卖傻阿谀奉承半天,您又搁这给我闹妖。我白眼一翻,心想尽人事听天命,今日实属天要亡我。

 

果然,老狗听了手腕一翻,挽了一朵剑花,说道:“嘿,也罢,今日就先拿你们几个小辈祭剑!”

 

正逢双方说着场面话,我忽然感觉到脸上多了几滴水一样。

啧啧啧,难不成老狗真成了神仙一般,翻手间能呼风唤雨直达天听了?

 

我正瞎寻思着,忽然间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不见雨雪冰雹,反而只有那老狗身后的天池如同一池烧沸了的热水,数十条水柱带着水汽窜天而起。

 

9/

我我我可去你个球的吧,这仗怎么打?

我看着老狗单单是挽了一个剑花,竟直接造就了这般声势,双腿早就吓得软了。

 

想想我不过一介乞丐,终日乞讨为生,虽说也曾削木为剑练那么几手,但只洛阳的几个高手就够我追一辈子的了。

 

念及于此,我不禁想起了早逝的爹娘,心想儿子估计是不能给您二老报仇了。怪只怪儿子拜入了一个智障师门,又惹上了一条成了仙一样的老狗。

 

我本已经准备去十殿阎罗周游一圈,结果对面却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定睛一瞅,刚刚在心里被我奉为神明的老狗也已经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天地异象,全身不住地颤抖,但其手上青筋迸发,却是握剑握的越发紧了一点。

咦,原来不是你这条老狗弄出的声势!

我松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师父师兄,李好看倒是日常的一脸懵逼,反而师父气定神闲,相比那老狗强了一点。

 

还好还好,我就说这世界上哪来的妖魔鬼怪得道成仙!

 

我安了安心,又计划起了自己的逃跑大业,心想此时实乃天助我也,还不趁乱逃跑干什么?

好歹哥们也是个行动派,我三步并两步,直接先拉起懵逼的师兄。

 

没想到师兄纹丝不动,那白得让女人嫉妒的手反而拉住了我,另一只手指着天池,兴奋极了。

“师弟,快来看,快看呀,好大一条蛇...不对,是龙...是龙阿!”

 

我一愣,心想哥们干啥呢,又折了又聋了的,谁残疾了?转头一看,嘿,腿又软了。

 

只见那后方已有十万黑云压山,漫天的雷嗔电怒。

这一片小天地不知何时,竟然全被一条巨龙盘踞!

 

10/

我吞了口唾沫,心中是彻底绝望了,原本面对那老狗与剑就够呛了,如今这算什么?

那庞然大物分明是一条龙的样子,雄踞天池之上,竟直接覆盖了近一半的面积。

 

我盯着那散发沧桑感觉的鳞片,数米长的须子,闪着暗红光芒的灯笼眼睛,心想哥们算看明白了,这回,绝逼不是狗了。

 

“神...神呐!神仙呐!”前方老狗像看见了祖宗一样,剑早被丢在一边,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一点没有天下第一的气概,刚才那个牛逼闪电吵吵屠龙的立即不是他了。

 

想想也是,眼前阿,毕竟是凡人无法抵挡的力量与未知的神秘。

 

蛟龙刚刚出来,眼睛正望着我们这边,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到它似乎是想对我们有什么兴趣一样。

 

我觉得我想法是没错的,不然凭什么千年百年不见您出来一会,妈的哥们一来您就出来了?饿了?点两个小菜开胃?

 

我看了看身边的师兄,他倒是不负众望,依旧一脸懵逼。只是此时此景,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稳重的感觉。

 

我摇摇头,心想自己怎么智商还下降了呢,今日虽说将死,但好歹也算是一睹世人千年不得一见的风景了。总比死在老狗剑下更有意义。

 

我安了安心,已是准备赴死,却看见师父不惊不惧,云淡风轻,轻轻一跃。

 

竟是纵身到了那蛟龙的头上。

 

“你这小蛇,给我滚下去!”

 

一脚将其踩入了那万丈天池!

 

11/

古往今来,于世天下无敌的唯有一位前朝将军,当年属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自古大将无不手持长兵,唯有将军腰间挎一柄三尺青峰,征战数十年,打磨了一身的磅礴剑意。之后卸甲于皇城南郊,仅是坐镇,都无人胆敢来犯。只因凡是跟将军交过手的将领,都承认将军一剑可挡百万的师。


如此,一人一剑,生生护了前朝三代国主周全。

 

如今世人常常惋惜再无缘一睹将军的无敌风采,我现在却只想说一句,去他娘的吧。

 

一剑百万师?今有一脚踩蛟龙!

 

周遭立即风平云静,阳光明媚的很,身边师兄不住地鼓掌喝彩:"师父好看!师父好看!”

 

我看着师父徐徐落下,路过懵逼的老狗,手腕一提,地上的剑顺势到了手里。

听话极了。

 

她走到我面前,提着剑转了一个圈,雕龙画凤的剑柄竖在我胸前。

 

“喏,剑。”说罢她皱了皱鼻子,“不好看。”

 

12/

“师父,您是神仙不?”

“不是呀。”

 

“师父,师父。”

“恩?”

“您是神仙不?”

“不是呀。”

 

“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就把它踩下去了阿。”

“恩..为什么?”

“太丑了。”

 

“师父,刚才那是条龙吧。”

“不是,就是条老蛇。”

“那内条蛇有点大了阿。”

“恩,再有个三百年就飞升了。”

 

“师父。”

“恩?”

“您是神仙不?”

“不是呀。”

 

一路上我啰嗦个没完,但师父却从没有嫌我烦,每个问题都很认真的回答。我看着师父专心致志的赶路,不时仰头抿一口酒。身边师兄眼神迷离,不知在寻思什么。感觉就像刚才师父踩了一条蚯蚓,只有我自己在大惊小怪。

 

我摇摇头,心想别怕,还有个吓蒙了的老狗陪着我呢,我不孤独不孤独,我见过世面见过世面。心情一振,加快步伐,数日间已经到了长白山下的一处古镇。

 

这座古镇很奇怪,单名一个剑字。

刚刚进镇不久,我便看见满街都是热火朝天的铁匠铺,而且各个店中刀枪棍棒琳琅满目,皆有一柄剑悬于店中醒目位置。

 

我定睛一瞅,好险一口老血没喷出来:那些剑,竟与我剑鞘中的那把一模一样!

 

好巧不巧,一个老板提着一把剑探出头来问我,“小哥,慕名而来的吧?老英雄同款佩剑,中原最好的铸造厂打的,五十两银子,来一把?”

 

我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秃子,抽出剑直接将那假冒伪劣产品劈成了两截,“你看看,是这把剑不?”

 

只见中年秃子先楞后怒,紧接着一脸惊恐,“天下第一剑!”

 

我将宝剑怼到秃子眼前,郁闷说,滚犊子,你骂谁呢。

 

13/

江湖中人,江湖生江湖死,多少名门子弟夭寿豪门,多少寒窗稚子老死江湖,江湖都不记得。

所以人人生死要搏那江湖上的几分薄名。

 

名,自然要美名。

善恶不说,您首先得是千里骏马,神兵在手,白衫加身。

骏马需喂上好的精料,神兵需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打造的。

 

白衫?无所谓,您拿个被单也行。

嘿,潇洒极了。

 

可惜江湖上满地的白衫骏马,狗屁兵器,结果数十年出名的就那么几个。所以成名这种东西,需看诸位机缘。机会不多,却也不着急,若抓的住机会,一成也足够。

 

哥们这回算抓个稳当极了,我仰躺在客栈的上房里,心想自己这回也算得上是江湖头等人物了。

恩..头等肥羊。

 

自从那日亮剑于古镇,天下第一剑下山的消息风风火火的传遍了整个江湖。短短几天,师父的袖口已经拂飞了十一个人,九男两女,记得清楚。

 

最惨的是一个摔成一等残疾的大侠。

这位面目粗狂的好汉上来端的是彬彬有礼,自报家门说道:“诸位,在下神剑派掌门人上官桃花,特来取剑,还望..”

咻,这位好汉飞出了十来米,摔成了一朵桃花。

 

我很好奇,问师父。

“师父,你不喜欢桃花吗?”

“不喜欢。”

“不...不好看?”

“恩。”

 

我心情一振,智商算是跟师父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这边我正准备小憩一会,师兄已经在门外敲响了门。

“师弟,师弟,吃饭了。”

“娇娇,吃饭了吃饭了。”

 

我感动极了,师兄您叫的真是亲昵,同时心中佩服那天桃花好汉自报姓名的勇气。

 

下了楼,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我远远的看见师父端坐在一张空桌前,像极了一个等开饭的小孩子。


我正脑补着,耳边再次传来这几天熟悉无比的台词:“就是他!抢剑!”

 

咻咻咻,三个彪形大汉肩上插着筷子就飞了出去。

周边听闻台词也站起来的江湖好汉,看见三人飞出去后,一个个马上又坐了下去,低头塞饭。

可乖了。

 

我嬉皮笑脸的坐到了师父身边,道了个谢。

“不要谢。”师父瞅着我一本正经的说。

 

饭菜上来,师父吃素,不喜香菜,于是我首先把香菜都挑了出去。还记得我第一次知道师父不吃香菜,而后为师父挑香菜的时候,她曾对着师兄说,“学学师弟。”

师兄李好看若有所思,然后把里面的香菜都吃了。

 

那还是我以为师门有秘籍的时候。

当时我都已经认为秘籍近在咫尺了。

 

饭桌上师父一如往常的抿着酒,师兄一如往常的吃的乐呵极了,我在旁边不知怎的,心里痒痒。

“师父,您那酒好喝吗?”

“好喝呀。”

“徒弟也想喝。”

“你不能喝,会醉。”

 

嘿,我拍了拍瘦弱的胸脯,哥们好歹也是当年的洛阳城第一海量,“放心吧师父,徒弟有量。”

 

师父歪着头想了想,给我倒了一口。

我心想哥们喝酒岂能让你看扁?一口闷了下去。结果嘴角一甜,两眼一黑,心中立觉不妙,这啥阿,蒙汗药吧?

 

之后恍恍惚惚,依稀记得自己说了不少。好像说到自己浪迹洛阳的心酸。说到自己喜欢洛阳,洛阳的桃花总能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双亲死于三月长安,那天桃花正盛。

说到自己向往江湖,鲜衣怒马;说到自己喜欢师父,喜欢师兄。

 

然后就是脑袋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14/

我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我回到洛阳,还是那个小乞丐,终日乞讨,时而偷鸡摸狗,赚得酒楼的几两残酒。

桑落花雕屠苏酒,苦露杜康竹叶青。嘿,好喝的紧。

 

然后趁着醉意,捡起来偷偷削的,不知是剑是刀的武器,一招一式练的欢快。

如此一年一年,桃花林谢了又开,小酒鬼也慢慢长大。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声音。

“不错,以后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啦。“

我回头张望,满是粉红的桃花。

 

再定睛一看,已经是雕花的床,我心中不免后怕,心想师父酒实在劲大的很。

 

“师弟,你醒了。”床边忽然传来师兄的声音,我侧头一看,他穿束整齐,像是在等我醒来。

 

我揉了揉脑袋,“恩..师父呢。”

 

“师父走了。”

“阿,干嘛去了?”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阿?”

 

师兄如同师父上身一般,歪了歪脑袋。

“估计,是不回来了。”

 

15/

我定了定神。

“师兄您别闹,您说师父不回来了?”

“恩。”

“她什么时候走的?”

“七天前吧。”

 

我去,我醉了多久?我脑袋一懵,心里乱的很。

不知道是想师父干什么去了,还是想师父为什么不回来了,还是想哥们怎么醉了这么久。

 

妈的,为什么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呢?还是已经完全习惯了师父在身边的世界?我该干什么我该说什么?我是谁?我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生存?还是毁灭?

 

混蛋,自己在想什么阿!我晃了晃脑袋,盯着师兄,“师兄,你别吓我,师父真不回来了?”

 

那李好看点了点头,指着桌子,“那是师父给你留的信。”

 

“你慢慢看吧,师父走的时候我去送的师父,偷偷回来的。”

“给了老板不少的银子,让他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还住在这里。”

“所以那些江湖人士走的都差不多了,过会咱们可以边吃饭边想想干什么。”

“我昨天发现这客栈的豆浆磨得真是好,一会师弟你也喝一点。”

 

当然,我只听了第一句,后面全当师兄在自言自语了。

 

我上前拿起了信,上面字迹清秀,字数不多。

 

徒弟,师父走了。

为师知道你什么都好奇,但这回师父不能告诉你啦。

 

有什么不懂的,要多问你师兄。

时机到了,好看也会把一切告诉你的。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练剑呀,虽然剑不好看。

对了,师门真的没有什么秘籍,你不要多想啦。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为师在你胸口种了一朵梨花。

梨花在身,一如为师在你身边。

务必好好修行呀。

 

最后,我虽然不喜欢桃花,但在洛阳城内收你为徒的那天,已经是为师生平见过最美的桃花啦。

 

所以呢?就这么走了?我愣的很。

 

想起洛阳城手腕被她掰的生疼。

想起师父不厌其烦的解答。

想起师父那天看我问及师兄姓名时的大笑。

想起师父皱起的眉头与歪歪的脑袋。

想起师父长白山借剑,一脚踩蛟龙。

 

如此一切,却已经是过去的风景了。

我终究是什么都没留住。

 

只记得她一遍遍的说。

“刀好看。”

“梨花好看。”

“李好看好看。”

 

“徐娇呀,名字好听。”

 

我默默把信叠了起来,郑重收好。

 

“师弟,你怎么哭了?”身边师兄关心极了,连忙问我。

 

我摇摇头,没回话,转身将行李打理的整整齐齐。

 

“师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师弟?”师兄跟着我身边绕来绕去,停不住的问。

 

最后,我看着那把天下第一剑,心中烦闷的紧,抓起来摔的老远,紧接着,又捡了回来,锋芒入鞘,系于腰上。

 

“娇娇,说话呀娇娇,你别吓师兄阿娇娇!”

师兄看着我小孩子负气一样的举动,扶着我肩膀对我喊着。

 

我双眼通红的盯着师兄,一字一句说道。

“徐娇要练刀。”

 

16/

这行走江湖呀,人人首先得挑个趁手的兵器。毕竟刚刚练武的话,谁也不能刀枪棍棒他都耍的有模有样。

所以江湖最忌朝三暮四。

 

当天我与师兄说要练刀的时候,心里是怕师兄拒绝的。结果他愣了一下,点点头,“练呗。”

 

“师兄,您不阻止我一下吗?”

“为什么要阻止?”

“我这样任性的换兵器,好吗。”

“有啥不好的。”

 

“不是。”我尽力让师兄明白我的意思,“主要我这不白白练了几个月了吗。”

 

“不,小师弟,你想多了。”那李好看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你平时怎么练剑的。”

 

“瞎比划。”

“那你准备怎么练刀?”

“…瞎比划。”

“那不得了。”

 

妈的..还不是因为师门连个心法都没有!有一招猴子偷桃也行阿?练着练着就厉害了是什么意思阿!

 

我欲哭无泪,背上行囊踏入江湖,从此腰间这把天下第一剑将永不出鞘。

 

17/

由长白山南下长安有多远?

不远,四十二次劫杀罢了。

 

“师兄,您跟着师父那么久,为什么啥也没学到?”

“别这么说,你师兄很强的。”

“那为啥你一次都不出手呢?”

“师父说了,师弟你是璞石之才,得多磨难,我只能负责保护你。”

“那师兄,为啥你每次跑的比我都快呢。”

 

某山上的一处草丛里,我看着走远了的第四十三帮人,转过头很认真的问着师兄。

 

师兄盯着我正色说:“你看,你跑的不比原来快多了吗。”

 

那天走出客栈的时候,没了师父走在前面,难免有些迷茫。

我看着师兄李好看根本没有目的的样子,于是决定南下长安,报个仇。

 

当年长安城内一名权臣纳妾买房,看中了家中祖传的宅子,想重金买下。家父念旧,不肯,多次商议无果后,兵马竟踏进了家中。

那天恰逢我出去贪玩,回家时已仅剩我一人。

 

从此倒是世间安稳岁月静好,唯有我的世界兵荒马乱,苟活于追杀之下。

 

如今想想今日更是落魄如此,依旧遭人不断追杀。我心中不禁对报仇充满了绝望。

这他妈不给人送【杀尽满门】的成就去了吗,顺带着送了一把剑?

 

于是一路上我拼命练刀,恩,劈砍而已。

 

幸好师兄常常在我耳边给予我鼓励。

 

“师弟,你这一手真是漂亮,虎虎生风游刃有余,潇洒极了。”

前面我气喘吁吁的劈开挡在面前的灌木。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疲惫的紧,每逢遇敌,总是不禁唏嘘。想当年哥们也是目睹一脚踩蛟龙的存在,而如今竟让一群不入流的江湖子弟撵的狼狈不堪。

 

所以抢剑的人越多,我越想师父。

想想师父其实从来没让我失望,遇见的人越强,师父越是轻描淡写的解决掉。

而师兄也从来没让我失望,来的人越多,跑的越快。

 

“娇娇,你不要气馁,咱们到长安啦。”如今我站在高耸入云般的长安城墙前,听见师兄开心的说道。

 

“师兄,您说的对。走吧,报完仇,我领你看尽长安花。”我看着这座只存在记忆中的长安城,顿时豪气冲天。无所谓城中的江湖庙堂尔虞我诈,眼前毕竟是一座雄城。

 

可惜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难不死必有后难。

我与师兄刚进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三百重兵横于街巷,回头一看,当年的权臣立于身后徐徐关上的城门之前。

 

18/

“当年贼子,今日拿了神兵也想刺杀圣上?”那权臣于城门前朗声说到。

 

我看那已经显了老态的狗比,有点无语。

心想难为你还能查到我的来历,哥们虽然是挺想杀你,只是也不急,倒是你领这么一堆茬子堵我难免有些过分,要不然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缓一缓?

 

心里一琢磨估计这牲口也不能答应这么弱智的要求,于是我灵机一动,喊道:“血口喷人!今日我入长安本是想以武会友,想我一介江湖中人,哪里会有想刺杀圣上的心思!”

 

“是吗?那就让你以武会友。”这牲口哈哈大笑,只见在他身边一直不见说话的中年男人向前迈了一步。

 

“早听闻小友手持神兵,却不见江湖中人与你一战,今日白某来领教一下吧。”

 

我看着中年男人,眼前一黑,只见这个人一袭白衣相貌英俊,手中提着一柄血红的剑。如果哥们没猜错,当今以一柄血蝉剑登顶江湖的天下第一,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江湖人江湖死,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如今也入了庙堂。”我对着那老白脸说道,希望这哥们良心发现,回头一剑把那牲口捅死,然后最好兵荒马乱,一群士兵上去再给这老白脸砍死。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老白脸微微一笑,“无他,取剑尔。”

话落,已经是剑拔弩张。

 

他剑指向我,说道:“今日一战必有生死,两位小友最好还是留一下名号吧。”

 

我还没说话,旁边那李好看一脸懵逼,“名号?我也没什么名阿。”

紧接着我看他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一下手又指着我说:“他叫倪秦蝶。”

 

我两眼一黑,心想哥们这师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仿佛是故境重演,那老白脸气急反笑,一如长白山上的那条老狗。

“既然如此,出手吧!”

 

我看着不可一世的老白脸,强作镇定,此时身后三百重兵把守,前方又有疯狗一般的天下第一,只好拼命去想一些周旋的余地。

 

一,师兄突然变身成师父,一脚一脚全部踩死,潇洒而去。

二,师兄一如往常的先跑,然后我被乱刀砍死,紧接着师兄被乱刀砍死。

三,今日我状态奇好,跑在师兄前面,师兄先被乱刀砍死,紧接着我被乱刀砍死。

 

妈的好惨阿!我抱着希望的看了眼师兄,这位似乎是完全没有要变身的样。

 

拉倒吧,如此一来既然都是被乱刀砍死了,何不死的悲壮一点!我提起剑鞘,悲愤无比。

 

前方的老白脸似乎已经不愿再让我有更多的心理活动,提剑向前。

电光火石间,已是剑指我胸口。

 

可惜我毕竟从没学过什么招式,慌乱之下,只好紧握手中剑鞘,化剑为刀,用力斜劈下去,妄想挡住天下第一的精妙一剑。

 

结果当然是没挡住那柄剑。

只是我前方劈下去的痕迹却带出了一股风。

横卷出去。

 

那风劈开了天下第一,劈开了身后的权臣。

劈开了千年的雄城。

入云的城墙就这样随风化作尘埃。

 

叮的一声,是那柄没了去势的剑摔在地上。

之后万籁俱寂。

只听见师兄很开心的在我身边轻声说道。

师父,娇娇天下第一啦。

 

19/

童年时,认为皇帝是真龙之子,有天地气运加身,是凡间任何人不可忤逆的存在。甚至在流浪洛阳的时候,还常常期盼圣上英明,能将劣迹斑斑的权臣绳之以法。

而如今我走出皇宫,身后老皇帝躬身送行,不敢高语。

 

江湖,之所以上不得台面,无非是即便成了那天下第一,也不过是真气出体,伤人杀人百步之外,终究拿那金戈铁马手足无措。

所以自古以来,江湖子弟混的好无非就是拜相封侯,不济的也只能囿于民间街巷,永远翻不过庙堂这座山。

 

然而那天的一刀,由那坍塌的城墙向外数六千米,都是绵延不绝的刀气纵横。

长安城外,不见草木,满目疮痍。

 

所以才有当今的皇帝亲临,威严不复,客客气气的请我与师兄入了宫,好生招待一番后,道明缘由,是要求那长生。

 

当时哥们就是一乐,心想我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一回事,您倒是先把哥们当成仙人了,于是我一摇头,说,没有。

转身就走。

 

身后是那无奈的老皇帝领着满朝的官员躬身相送。

 

行走在长安城内,依旧泯然众人,旁边师兄不住的寻摸一些好吃的。我一时没忍住,先开口问了师兄。

“师兄,刚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那一刀,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威力阿。”

 

“不是,您别闹,啥是很早以前阿?”

“大概长白山下吧。”

 

我一时转不过弯,“恕我直言阿师兄,那我怎么没感觉到?”

 

师兄意味深长的瞅了瞅我。“你要是当初敢面对那些抢剑的江湖人士的话,应该就能感觉的早一点。”

 

我听了脸一红,心想去你妈的,当初要不是你先跑那么快,我能跟着跑吗?

 

于是我打个哈哈,说师兄你看这长安城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师兄立即点了点头,“好看好看好看。”

 

我一乐,心想师兄还是这么好糊弄。正这么寻思着,那李好看脸色一正,立即吸引了路边不少的花季少女,只看他皱着眉头,像是想的很艰难的样子。

 

“不过来到长安,你又决定练刀,终日拿这柄剑鞘比划也不像话。师父既然都为你求了一把剑,我这做师兄的,总该也做点正事。你说要练刀,那我就去秦岭为你做一把刀。”

 

李好看像是茅塞顿开的样子,也没经我的同意,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长安不好看,走吧,师兄领你去看刀。”

 

于是皇宫盛传,有仙人曾入长安,只拎剑破雄城,便出长安。

 

20/

秦岭算不上穷山恶水,风景好的很。那李好看终于显出了一点本事,抚花踩叶,赶路飞快,我轻轻松松跟在后面,百感交集。

 

往前数两天,我还在被江湖上一些不入流的货色追杀,如今竟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

我隐约感到胸前那梨花印记散发的清凉,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师父领我游历的时候,途径秦岭,好像是说过这里有世间顶尖的锻造兵器的材料。”师兄头也不回,在我看来像是在奋力回忆着,“若不是你坚持要练剑,师父一定会来这里给你做把兵器的。”

 

我摸了摸腰间不见天日的天下第一剑,不说话。

 

师兄停步的时候,是深山之中的一处顶峰。月明星稀,怪石林立。望眼四周,唯有一株老树沐浴在月光之下。

 

老树不起眼的很,树皮斑驳,枝桠散乱。我指着这颗看上去基本没几天活头了的老树说。“哥,您说的是这不?”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不出我所料,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

拿这木头做成的刀,哥们估计劈柴都费劲。我这边正腹诽着,那身边的师兄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

起风了。

 

可惜不仅仅起风,只见周围的沙石此时竟已经全部碎成了飞灰,夜空月光共星光汇聚,较之前明亮的紧。

 

师兄如今眼神冷冽,专注无比。如玉的双手紧握又松开,转眼之间,却是将天地的星光都汇聚在了掌心。

 

我正想张口问大哥你为啥砍个树还这么卖力的时候,已经听见了一丝泥土松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却发现老树枝桠摇动,如同人的四肢一般。同时一声低沉的呻吟从树干传出,那斑驳的树皮忽然亮了起来。

分明是穷凶极恶的一双眼睛!

 

21

我一瞅老鬼树根盘起,已经如同人一样站了起来,顿感不妙。毕竟哥们现在也是超脱凡间俗人的存在了,而它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我欲哭无泪,感叹果然是一山总比一山高。前方老鬼枝桠早已布满了天空,眼神中分明闪烁着贪婪,只听它开口说了两个字,低沉有力,“仙气!”

咻的一下,领着它的一堆树杈小弟追了过来。

 

此时我终于感觉到师门出手干净利落的传统。电光火石之间,师兄挺身向前,左肩散着万丈星光,硬扛下了所有的枝桠。右手抓向那老鬼,直接掏进了树干!

 

“嘻,一分仙气而已。”

“如愿苟活,给我化刀!”

 

随后只听一声不甘的低鸣,万千枝桠不复,连着树干,重新凝聚成了一柄简单至极的黑刀。

只是李好看又皱了皱眉,反手挥刀,将自己已经在泛着黑气的左臂斩下。

 

秦岭深处,师兄提着刀,一如当初长白山上的师父。

“喏,娇娇,刀。”

 

我楞了半天,问道:“您胳膊?“

李好看依旧不长心的一笑,“没事,脸没事就行。”

 

我也就跟着他没心的笑,眼泪却终究忍不住,又停不下来。

 

傻逼师兄,断了一臂,终究是不好看的阿。

 

22/

这些日子,我突然感觉自己活的很憋气。

当初自己拜在师父门下,想的是白衣仗剑,行走江湖,让五湖四海都留下徐娇这名字的传说。

 

结果,哥们这江湖走是走过了,就是走的有点聊斋。

 

第一次战斗,是长白山顶,师父直接一脚踩蛟龙。结果师父离去,如同死别,不知何处追寻。

师父走后,我痛下决心,励志练刀,妄想复仇。结果仇报得轻松的一比,一点没有阻力。

然后师兄发威,于秦岭深处力斩老鬼,为我取刀。结果瞬息之间,胳膊没了。

哥们最终啥也没干,却成了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手中握着天下第一剑,与来历大的很的一柄黑刀。

 

结果师父跑了,师兄胳膊折了,好像也没个能让我报仇的仇人。

 

我本认为江湖原该是你来我往恩怨情仇,爱恨皆歌。

结果却是我如同一个襁褓婴儿混于师门,全都是爱。

 

那天师兄一如既往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傻娇娇,你哭什么。

我当时只记得抽泣,也没顾得回他说你才傻,你个大傻逼。

 

后来回到长安的时候,入住一座酒肆。我看见师兄一只手一边夹菜一边喝酒不亦乐乎。无语凝噎,于是问他,“师兄,我们到底是什么门派?...你不要骗我。”

 

师兄夹着花生米的筷子停了一下,又送进了嘴里,对我说道。

“其实娇娇,你还记得长白山下你问过师父什么吗?”

 

我点头回道,“记得,我问师父是不是神仙来着。”

 

师兄也点了点头,接着我说道。

“没错,师父没骗你,她的确不是神仙。”

“她是妖怪。”

 

23/

我愣了一下,又强行稳住心神,因为我看眼前的李好看根本没有让我缓一缓的意思。

只看他双目无神,分明是陷入了回忆。

 

“五千多年前吧,挺远的时候了,那时候人人修道,意图求仙。结果争斗过狠,破了天规,天道盛怒之下收了世间的一切仙气。自此之后,人人求仙无门,求道不成,草木走兽灵智难开,逢劫必死。然而上天留情,最后倒是留了九缕仙气,以便有缘人凭此修行,得窥当年几分大道。”

“所以师父是得了这九缕中的一缕吗?”我听得入神,来不及让师兄说完,打断他问道。

 

李好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长白山上的老蛇吗?”

 

我点点头,说记得,挺牛逼的。

 

师兄摇摇头说:“那老蛇是七百年前机缘巧合得了一缕仙气,凭着那仙气,修炼了七百年方有如今道行。”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算明白,也不懂李好看想说什么,“那师父呢?她分明是人呀,你怎么说她是妖怪?”

 

师兄盯着我看了会,接着说道,“当年天道撒下仙气的时候,一缕留给了这片土地,免去此前厮杀留下的戾气;之后三千五百年,一缕仙气附在了秦岭的枯木上,也就是你手中的这柄刀;再数八百年,又一缕仙气被长白山上的一条小蛇所得,自此九缕仙气全都明了。”

 

我摇摇头,说师兄您是不算错了,哥们怎么算都才三缕阿?

 

我刚问完,只听师兄叹了口气说。

“没算错。”

“天道撒下仙气的当天,就有六缕直接附在了一株梨树上。”

 

24/

梨花好看。

我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所以呢?师兄是想告诉我,师父其实是一颗梨树?

 

长白山蛟龙,实属于世无敌了,也不过捡得一缕仙气修行了不到千年。

而师父身聚六缕,由五千年前修炼至今?

 

“所以呢,师父就是那一株梨树吗?”我实在无法想象师父究竟是身负怎样的机遇,才能引得六缕仙气直接附体。

 

师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

“可惜当年尚是人人皆可修行 之时,所以师父遭人追杀百年,重伤无数,苟活于世。万幸世间再无仙人,熬了三百年,世上已无师父不敌之人。”

“于是师父游于世间,凭着六缕仙气得以修行,结果天道所迫,终究无法成仙。而于今百年之前,师父苦压的渡劫已到。”

 

“可惜草木走兽即使开了灵智,师兄您说过也是逢劫必死阿,师父又是怎样活下来的?”

 

师兄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世间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十万野狐禅,师父已是参得八八九九,当年她心想渡劫无望,也万不能丢了这五千年的仙气。”

“于是她于百年之前收我为徒,百年之后收你为关门弟子,选择放弃仙气,只为成就你我二人。”

 

“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放弃仙气?”我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穷追不舍的问道。

 

“以自身修行逼出仙气,周旋于你我身边,即便无所事事,也有仙气护身,增长修为。”

“我追随师父百年,早已得了三缕,剩下一半,本想慢慢传授于你。”

“结果那日长白山下,蛟龙出,师父怒,天道察觉,劫期已经是不可避免。”

 

“所以才有你身上的一朵梨花。”

“那是师父剩下的所有仙气。”

 

25/

我一愣,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

 

“你练着练着就厉害了。”

“梨花在身,一如为师在你身边。”

原来师门的秘籍,仅仅就是陪伴。

 

“所以...师父其实已经死了?”我红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师兄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

“也许渡劫失败,也许转世成人,也许化作了最初的样子。”

“但师父真的不会回来了。”

 

“娇娇,我明白你难过。但师父跟我说过,她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希望我们开心。你师兄阿,跟师父一样,事情想的简单,我觉得既然师父想让我们过得开心点,我们就要过得开心点。”

 

我摇摇头。

“师兄,您说的没错。”

“但我和你,和师父,都不一样。你们都是过了百年的仙人,你们什么事情都看的淡了。你看师父,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还有你,胳膊断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但我不一样,我小。我喜欢师父,也喜欢你。师父轻描淡写的走了,我很难过,你胳膊折了,我也很难过。”

 

“所以这样我很不开心。”

“我要去找她。”

 

26/

我和师兄分别是在那年的长安,我领他看尽了长安的花。

“师兄,你不跟我走吗?”

 

“不走啦,娇娇。你已经长大了,当今世上谁也揍不了你了,你一个人师兄也放心。

我走累了,也许会回到哪座山上。歇一歇。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累了也回来找我吧。”

 

师兄在长安门前送我的那个傍晚,夕阳很大。他说的对,仙气在身,日子真的还长。只是我分明看见夕阳下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也许这个李好看真的累了,也许没有了师父和总会逃跑的娇娇,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走了。

 

于是我回头。不知道身后的师兄有没有哭,总之我又开始掉眼泪。我不怕狼狈,不怕怯弱,不怕没出息。

 

因为我知道,在以后数以千年的岁月中。

我不会再哭。

 

27/

岁月不居,春秋代序。

我还记得在洛阳做小乞丐的时候,最大的梦想无非两个。

 

要么白衣卿相,拜入庙堂,日有公文妙计,夜有红袖添香。

要么青锋骏马,琴瑟宫商,少年江湖儿郎,暮年子孙满堂。

 

结果我拜入一个师门,提刀弃剑,得道求仙。

 

百年之后,我回到长安。国未改,人未变。当年的沟壑也被下令填满,只是路旁倒是载满了桃花。

 

这一百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秦岭走了一遍。我看过千年的树,一夜的花。甚至还有灵智初开的小兽吞吐月光。

但没有一株梨树,也没有一朵梨花。

 

我身上的那个印记早已消散不见。

那是十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感觉胸口一凉,心也一凉,于是心思一转,提刀向我,又挽了一朵梨花在胸口,白色便变成了红色。

我只是觉得一生太长,怕会遗忘。

 

我走在长安城内的时候,很巧,没有多久,又有人找上了我,只是这次直接换做了皇帝。

那小皇帝三十左右的年纪,见了我直接深深一拜。

“恭迎仙人回城。”

 

28/

我入了皇宫,才知宫内多处修缮了我的雕像,心下很不是滋味,拂手间便将其都化作了烟灰。

 

小皇帝对我倒是毕恭毕敬,请茶后对我说道,“在下心知仙人不悦,但这次请仙人入宫并不求长生,只是有一事相告。”

“当年仙人两次入城,第二次先祖已经不敢惊扰。只是仙人再度出城那天,同行之人却有一句话转交给在下家祖。”

 

我一听是与师兄有关,便示意他说下去。

 

小皇帝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语气

“娇娇呀,你看这城中的桃花好不好看,以后你再看见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我想你肯定看见了梨花就会想起师父,以后你看见桃花,就多想一想师兄吧。”

 

“那天...应该是仙人的师兄吧,拔尽长安的草木,挥手间种下了满城桃花。”

 

我笑了笑,心中想着师兄一只手边拔花,边唠叨的样子,开心极了。所以这次我离开的时候留给那小皇帝一颗秦岭的神药。

于凡人倒是能延年益寿,得治百病。

 

29/

又两百年,适逢六月,我沐浴着衣,驾云往天池去。

 

天池未改,只是周边多了几间房屋,有男人女人小孩,一家三口齐的很。那家的中年男人看了我,面容和善的招呼我坐下喝一杯茶。

我环顾四周,有茅屋三间,精致利落。菜地一块,井然有序。眼前是茶桌茶具,身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练剑。

 

我问那中年男人为何隐居于此,他慨叹唏嘘,说的是曾经家祖乃武林中人,名极一时。晚年封剑归隐,于此松花酿酒,安度晚年。后来不知何事,家祖下山领了一名孤儿,立下家训:成家与否,当后继有人,日夜上香,守护此池。

 

于是人间浮沉,至此已两百余年。

 

我看着中年男人唏嘘的样子,问您家世世如此,难道没有不想回来的人吗?

 

他神色一正,“家祖说过,人当重恩。甚至之后的历代家祖有很多依旧没有结婚,都是领养了孤儿传承至此。我虽然结了婚,但幸有内人心思细腻,愿陪我老死山中。”

 

我看了一眼那脸上挂着浅笑的中年妇人,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心想难为当年那条老狗了。

 

男人见我摇头,不解的问,“小兄弟,你怎么了?”

 

我一笑,将腰间的一柄剑递给男人,“见笑了。当年鲁莽多有唐突。今日是来还剑的。”

 

男人越发不解,正想问些什么,看了那剑却全身颤抖起来,“这..这是..”

 

我点点头,说没错,这就是你家祖曾经的佩剑。

 

结果没想到,那男人激动了半天,又把剑递了回来。这回换我疑惑了,大兄弟你不是把这剑当成那些假冒伪劣产品了吧?

 

只听男人正色对我说道:“小兄弟,我不知道这把剑你是如何得到的,也不知道你如何找来这里,但我想你也明白它的名声威力,所以这把剑我不能要。在下实属受之有愧。”

 

我听了好气又好笑,“不用了,这柄剑本就是你家的,况且于我根本算不上什么。我用过最顺手的剑,也只不过是一把木剑。”

 

我看那男人还要说什么,摆摆手让他闭嘴。

“你若不要,当我送给小孩子了,当个茶钱。至于你们的家训,也可以不用理会了。”

“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说罢我也不管男人有些生气的脸色,一步迈到了天池边上。

“你也出来吧,今天我助你渡劫飞升。”

 

30/

话音刚落,黑云骤起。

人间三百年,终于又得见熟悉的面孔。

可惜不好看。

 

那老蛇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我摆了摆刀,指着它说,不用想啦,当年踩你脑袋瓜子的人没来呀。不过当年她踩了你一脚,今天我就送你往上面走一走。

 

老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于眼神坚定,一飞冲天,冲进了无尽的黑云之中。

我站在下面,看它困于电闪雷鸣之中,渐渐的就从气宇轩昂的蛟龙变成了哀嚎的小蛇。

果然当今世上,再无师父那般人物了。

 

我提起刀,向前一跃,站在那老蛇的头上。挥刀间有仙气翻滚,我散开仙气,护着老蛇。瞬间那无数的雷电如同找到更准确的目标,一次又一次的轰在我的身上。

 

于黑云笼罩之中浑浑噩噩,已经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记得手中刀一次次的劈开雷电,又咬着牙一次次的被雷电劈中。正当我快无力握刀的时候,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耳边终于传来一声龙鸣。

 

我低头一瞅,好嘛,这老蛇金光闪闪的,换衣服了。

从万丈云霄下来,老蛇一低头,疲惫的我顺势从他头上滑了下去。

 

如今你再也不是老蛇啦,我摸了摸它金色的须子想到。估计以后这天底下最牛逼的就是眼前这哥们了,毕竟身上仙气汹涌,迈入了千年不见的仙人之流。

 

我正感受着仙人的手感,忽然漫天的金光将我包了起来,瞬间伤势不见不说,身上分明涌进了如同用不完的仙气。

我再定睛一瞅,那老龙的大眼睛带着无尽的欣喜和骄傲。

 

我一笑,本想说句“谢谢”再道个别,却突然想起当年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便开口说道:“你这老蛇,快滚上去吧!”

 

只见那老龙一愣,损的不行,哼了一口气将我吹的老远,伴着清澈的龙吟,转身已是入了天际。

 

我看着天上一闪而逝的金光,心知人世间的熟悉面孔又少了一个。

 

31/

不知道后来中年男人做出了怎样的决定,至少在之后的数百年间我再未踏足长白山。

只是有一次思绪来潮,我去了瑶池。

 

可惜瑶池没有龙蛇盘踞,倒遇见了一个有趣的背刀老人。

老人隐居天山之上,乃是当年的天下第一。我冒昧造访,他也毫不生气,为我倒了一碗浊酒。

 

我说在下曾经见过一名天下第一,他剑法高超,脾气不好,隐居长白山,与老前辈相似的紧。

 

老人笑了笑,说这些后生端的有趣,我退隐不过二十年,他年纪轻轻隐居什么。

 

我哈哈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面前的老人为何隐居。

 

那老人精神抖擞,双眼明亮,“小伙子,你听说过仙人吗?”

我一愣,说听过阿,仙人的传说多了去了阿。

 

那老人玩味的一笑,“错了,小伙子,是真的仙人。”

 

我一愣,心想难不成这老头见过我的师兄?不能阿,师兄按理来说应该在哪座深山里抓兔子呢。

 

结果从他口中得知,原来这老头年轻时偷偷潜入了长安的皇宫,本想偷窥几本武林秘籍,结果却发现皇宫的不传之秘。

那满城桃花的长安,竟然是当年一名仙人所种!

 

我听了心下一笑,问这老头说那跟你这隐居有啥关系阿。

 

老态龙钟的天下第一摇了摇头。

“小伙子你不懂,老夫曾经也鲜衣怒马走遍天下。有几个仇人几个兄弟,都不是死了就是退隐了。

还有那些倾国倾城的姑娘,我倒也想安安稳稳娶妻生子,可惜江湖人江湖死,道上的给我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头,那女人却终究不想跟一个背刀的过这一生。

所以老夫练了一辈子的刀,无敌于世,临了也只能与天山白头。嘿,你说那仙人,我是否能接他的一招?他又是否与我一般寂寞?”老头猛灌了一口酒,“我面前少个知音的人呐。”

 

我沉默不语,饮尽了这杯酒,“寂寞就下山吧,江湖也许还有人在等你,还有人在找你。

骑驴找驴,难免无趣。”

放下酒杯,我驾云而去。

 

我面前,少个知音的人呐。

 

32/

我找到师兄是在海外的一座岛上。

 

当时的李好看与我所料一点偏差都没有。双眼聚精会神,伏在草丛里。

咻!扑住了一只兔子。

 

师兄看见我后,向我大力的挥手打招呼,可怜手上的兔子被摇的草都要吐出来了。

 

我说师兄您可真是一点没变,妈的你年年如此,兔子岂不是早就被抓光了?

那李好看摸着脑袋哈哈一笑,说,兔子好吃。

 

回到师兄住的地方,烤了兔子,师兄拿起当年师父的酒壶,“娇娇,现在能喝点了吧?”

我老脸一红,说能喝能喝能喝。

 

我俩撕着肉,一如当初师徒三人走过的那些路。

 

“娇娇,怎么样,有没有师父的消息呀?”

“没,怎么可能。”

 

我喝着酒,听着师兄说他离开长安城后寻至此岛,一住便是数百年。这数百年间,终日栽花种树,捉鱼捕兔,偶尔酒喝的多了,就想一想师父,想一想我。

 

我问师兄你后不后悔师父曾经收你为徒。

师兄想了想,说不后悔。

 

他说如果师父没收他为徒,他就不会遇见师父,就不会遇见我,就不会有那么精彩的一百年。

 

我点点头,学道不成终不悔,此心难冷更难温。

我们虽然都是被天道放弃过的人,但我们终究收获,也活的精彩,活的有趣。

 

师兄摆摆手,问我这数百年过得怎么样。

 

于是我开始讲秦岭开了灵智的小兽,讲我助天池的老蛇渡劫,讲天山的背刀老人也是天下第一,脾气好。

 

师兄听了笑的很开心。说师父要是在的话,指定能领着那小兽;老蛇肯定开心极了,可惜天界估计早就没人啦,它还是会寂寞;老头脾气好,也不一定借你刀呢。

娇娇,你看这样多好,你就留在这岛上吧。

 

我摇摇头,说不行,我还不累,只是我走的越远,越想师父。越想师父,我越不能停下来。

 

师兄沉默了很久,说好,那你接着去找,找到了,就回来找我。我好给师父倒酒。

 

我点点头。

 

住了数年后,我离开这座岛。

临走时,我将一身的磅礴仙气分了一半给师兄,希望他以后抓兔子更容易一点。

 

33/

千年过去,世上还是没什么变化。

 

依旧还是有许多可爱的人向往着江湖,向往着爱恨皆歌。

千里骏马,神兵在手,白衫加身。

嘿,牛逼极了。

 

年轻的时候阿,认为江湖是刀光剑影,才子佳人,不识人间烟火。

过了年纪才知江湖就是柴米油盐,相亲育子,在烟火气中熏的眼疼。

 

后来被埋没了梦的那些人,也许就是路边那卖肉的大叔,他手法娴熟的切下了一片里脊。

就像在江南雾气中抽出一柄绝世好刀斩断了最美好的时光。

 

我走在修葺了无数次的洛阳城内,人声鼎沸。

桑落花雕屠苏酒,苦露杜康竹叶青。

啧,这次轮到竹叶青了。

 

认着道,我直接迈进了一家百年老店。

竹叶青一坛,菜上你家那老三样,不要香菜。

店小二应了一声,报了菜名就走了。

 

其实算起来,这不是一家百年老店。最初回到洛阳喝酒的时候,就记住了这家店。

以后无论是十年来一次,还是百年来一次,每逢店面不见,我都会找见落魄的那家后人,赠他菜谱,许他银两,重新开店。

 

既然到了洛阳,当然要喝千年前的酒,吃千年前的菜。

不要香菜。

 

正喝着酒,听闻边上酒桌提及城中趣事。

说的是十年前的老王家不知怎么长了一株梨树,每逢夏日乘凉好不痛快。

结果最近逢其大婚,要修屋平地,移了那梨树。

 

那两桌人一个唏嘘梨树的可怜,一个艳羡王家的大婚。

而我问了路,留了银两。

走出酒楼。

 

我每向前走一步,回忆就短一年。

最后停在王家的梨树下,我想起一千年前在这里。

一个小乞丐想偷钱买酒喝,被一个女人牢牢抓住。

 

我突然很想哭。

 

旁边的富态男人制止了帮衬的年轻人,对我拱了拱手,说小兄弟有何贵干。

 

我看着面前盛开的梨树,最上方有一朵如同发光一般的梨花。

胸口传来着太久太久不见的凉意。

 

我指着那棵梨树,说,这树我要了。

男人脸色一变,为难道,这本是要送给家女做嫁妆的。

 

可惜我注定不会理会他们。

 

这一千余年,我走遍四海列国,只为了摘这朵梨花。

 

于是我无暇顾及,挥手将他们送到远处。

紧接着,将全身的仙气都送进了这棵梨树上。

 

片刻之后,由那朵梨花散发的光芒笼罩了整棵梨树。

 

再消散时,已经化作了一个熟悉女子。

 

她望向我,歪了歪头,对我说道。

“噫,你怎么练刀了。”

 

我笑了笑。

“刀好看。”

 

完。


我是吞茶嚼花。

拍不出好看的相片,画不出好看的画。

只想为你写一些漂亮的故事。

谢谢关注呀~

 

Godot

尽与尽头

我们亲眼目睹二月的终结。

-------------------


从前我们用亚文化对抗主流,现在我们用主流绞杀亚文化。


我不哭泣,也不控诉,今夜我们一起观看铜墙铁壁,观看它烧热的炉灶,观看它颠倒的步步退让,观看起伏的和沉默的。

在此之前,我们撇开愤怒,暂且不去讨论它,不去讨论被它包裹和围绕的符号,不去讨论它自身孕育出的畸形的婴儿,甚至也不去讨论自由,我们只来谈谈创作本身。


人类的一切文明是从讲述自身开始的。象群之间可以传递记忆,人类没有这些,人类只有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岩壁上,刻在盲眼诗人的舌头里,当我们开始讲述的时候,人们拥有了表达的欲望。就像我每每书写一个故事的时候...

我们亲眼目睹二月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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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们用亚文化对抗主流,现在我们用主流绞杀亚文化。


我不哭泣,也不控诉,今夜我们一起观看铜墙铁壁,观看它烧热的炉灶,观看它颠倒的步步退让,观看起伏的和沉默的。

在此之前,我们撇开愤怒,暂且不去讨论它,不去讨论被它包裹和围绕的符号,不去讨论它自身孕育出的畸形的婴儿,甚至也不去讨论自由,我们只来谈谈创作本身。


人类的一切文明是从讲述自身开始的。象群之间可以传递记忆,人类没有这些,人类只有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岩壁上,刻在盲眼诗人的舌头里,当我们开始讲述的时候,人们拥有了表达的欲望。就像我每每书写一个故事的时候,在其间倾注的不仅仅只有我自己,还有我所观看的他人。同人创作与原创写作不同,比起原创写作,它所包涵的是故事未能涵盖的边沿,是那些不被留意、不被讲述的故事。经由同人创作,人们一点点在那些已有的或扁平或立体的人物中倾倒自己,他的眉眼越明晰越深刻,我们就越能清楚地照见自己。

我曾和惠老师不止一次的谈论起耽美,谈论当下读者与作者不同的心理与情绪,即使是在面对最不好的作品,或是最令人绝望的某些时刻的时候,我仍然没有放弃对它怀有期待,因为除了笔,我们很难被赋予其它的工具了。

我们有许多不被允许也无法去做的事,我们没有足够多可以选择的社会身份、品德与性格,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反复的囿于自身,囿于经期的疼痛、囿于婚姻与年龄、囿于生育前后无法预知的悲哀。我们恐惧,我们愤怒,我们尖叫呐喊,最后我们回归纸张,去书写自己理解和期待的生活。我明显的感受到故事带给我的救赎。我们整整一代人都在那样的讲述之中生活,我们被告知爱情的重要性,因为它背后代表的是完满的婚姻,我们不去讨论那堵墙之后的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爱情成为我们最期待的部分,成为我们完满生命的必经之路,成为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可实际上呢?是这样吗?


第一次看《冰上的尤里》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生命中被定义的环节与关系,像一个稳定的程序,有被限定和描述的部分。就像江国香织写笑子时说的那样,她的精神焦虑被医生认为是未婚的缘故,而结婚之后这一点仍然未能得到缓解,于是又被劝说应当生一个孩子。并不是说婚姻与生育本身有什么问题,一个好的妻子、母亲,都是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身份,但它是选择题,不是填空题,并非你必得在空白处填上这些身份,生命才算完整。同样,爱情也是如此,不是闪闪发光的恋人才是人生幸福的全部。在胜生勇利那里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生命本身的力量。是他在冰上一次又一次跳跃,试图把自己、音乐、身体与爱相拥相抱的时时刻刻,当维克多看到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走向他的时候,我们知道,他们在相爱。


《强风吹拂》也一样,动漫的结尾,灰二像光一样奔向阿走,那时候我们渴望被确认的是爱情本身吗?也许不是,我们希望确认的是,因为成为了这样美好的个体,人与人拥有了相互吸引、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依赖的可能。


我们目力所及的大多数的国内影视剧作品里,我很少看到那样的女孩,那样被期待、被喜爱同时也爱自己的女孩们,她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时常隐忍、时常牺牲,或是平白地被与物欲相勾连,你一眼就看到了她肉体的美,却没办法爱上她。我们在讲述中不被允许在此性别之上拥有其他的部分,成功、独立与孤独、衰老之间似乎永远存在联系上的必然。这与性别的权利无关,这是人的权利。传统叙事中这种权利的缺失让我们没有任何位置去想象自身的可能性,即使是媒介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仍然没有任何机会去探寻自己灵魂与身体的秩序。


为什么?为什么在女性迅速占领互联网每一个社交平台的当下,我们却分外喜欢观看两个男孩恋爱的故事?我同L说,是因为我期待成为那样的人。当哈利与伏地魔搏斗的时候,我不希望我是他的崇拜者与爱慕者,我希望我就是他本身。因为我们都知道,每个人心里都盘踞着一条蛇,它教唆我们怀疑、教唆我们冷漠、教唆我们疏离彼此,与它搏斗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事,我们不再期待被拯救,我们希望我们就是那个拿着魔杖呼神护卫用平生最美好的记忆击退摄魂怪的人。

所以我们爱上了那些被讲述的男孩,因为我们爱他的勇敢、担当、聪慧,爱他作为一个人而并非一个男人,达成了一个更好的可能。我们爱这个可能。


我很喜欢《杀破狼》里长庚对顾昀说过的一段话,“我想要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我希望天上飞的长鸢里坐满了拖家带口回乡探亲的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的活。”另一段话是陈轻絮说给顾昀的,“出身陈氏,入道临渊,岂敢托荫于前辈,苟全于人后?”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与性别无关而仅仅作为人对家国社会具有的胸襟、气度与情怀,所以我们才不断阅读、不断抄写、不断为之动容。我们当然都会同更复杂的人世打交道,但在我有限的生命经验里,几次三番同那些突然而至的冷漠与伤害打照面时,是这些最简单的话,支撑我回到书桌前。


沉默固然可贵,但我们需要说话。我们需要不断地不断地说话,我们需要被人听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哭着告诉我有人责怪她没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我希望她面对镜子时,不去憎恶自己的五官,不去怨怼自己的身材,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因为除去那些用价码标明的假冒伪劣的爱情,她看到人之为人最重要的部分。


这是创作的意义。也是这些平台在被庞大讯息裹挟的年代里存在的意义。


我希望每一个写作者与读者,经由书写与阅读最终获得是自尊、自爱与自由,是对身边细微生活里情绪的感知,也是对这个庞杂世界与头顶星空的期待与向往。

我希望我们得到这些东西。

戴锦华老师在聊起六十年代革命的时候说起我们这一代人,我们看似不尊重权力却又格外尊重权力。她还谈起我们这一代的耽美写作,我们很难在此提出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案,很难写出与传统不同的新的性别权力结构。

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任何时代,性别问题都不仅仅只是性别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它涉及到我们对待已有权力秩序的态度、我们对自我的认知、甚至于我们如何看待自我与他者的身体。比起无尽的遮蔽与反遮蔽,我们希望拿掉那块布,坦荡地同它交谈。


今夜,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里没有怪物,怪物都在墙外。

今夜,公主都放下了手里的线团,我们拿着火把与圣剑,从此地走出去。


-------------------------

希望大家在此刻更多的观照自己,观照自己与群体的处境。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在风浪里只是一个符号,他自身并没有认清和左右风浪的力量。我希望我们看到的是那双手,那双手伸向的部分,而不是无谓的争吵或是不假思索的反叛。

我们不断看到支流与主流的并流,可怕的并非是合并,而是对核心部分地阉割,它意味一种抹杀、一种遮蔽,一种为了整齐划一而进行的割裂。无论它的刀口是资本、是舆论还是愤怒的情绪,最终都会很快地流向别处,我们要看到水落石出。


评论区可以表达意见,但请相互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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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可以转发,但希望著明出处,不要二次修改内容,不要用于攻击意见不同的人,也不要商用,谢谢大家,祝各位好。


霖眠鹤山行

尽与尽头

Godot:

我们亲眼目睹二月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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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们用亚文化对抗主流,现在我们用主流绞杀亚文化。



我不哭泣,也不控诉,今夜我们一起观看铜墙铁壁,观看它烧热的炉灶,观看它颠倒的步步退让,观看起伏的和沉默的。


在此之前,我们撇开愤怒,暂且不去讨论它,不去讨论被它包裹和围绕的符号,不去讨论它自身孕育出的畸形的婴儿,甚至也不去讨论自由,我们只来谈谈创作本身。



人类的一切文明是从讲述自身开始的。象群之间可以传递记忆,人类没有这些,人类只有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岩壁上,...

Godot:

我们亲眼目睹二月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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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们用亚文化对抗主流,现在我们用主流绞杀亚文化。




我不哭泣,也不控诉,今夜我们一起观看铜墙铁壁,观看它烧热的炉灶,观看它颠倒的步步退让,观看起伏的和沉默的。


在此之前,我们撇开愤怒,暂且不去讨论它,不去讨论被它包裹和围绕的符号,不去讨论它自身孕育出的畸形的婴儿,甚至也不去讨论自由,我们只来谈谈创作本身。




人类的一切文明是从讲述自身开始的。象群之间可以传递记忆,人类没有这些,人类只有故事。这些故事刻在岩壁上,刻在盲眼诗人的舌头里,当我们开始讲述的时候,人们拥有了表达的欲望。就像我每每书写一个故事的时候,在其间倾注的不仅仅只有我自己,还有我所观看的他人。同人创作与原创写作不同,比起原创写作,它所包涵的是故事未能涵盖的边沿,是那些不被留意、不被讲述的故事,经由同人创作,人们一点点在那些已有的或扁平或立体的人物中倾倒自己,他的眉眼越明晰越深刻,我们就越能清楚地照见自己。


我曾和惠老师不止一次的谈论起耽美,谈论当下读者与作者不同的心理与情绪,即使是在面对最不好的作品,或是最令人绝望的某些时刻的时候,我仍然没有放弃对它怀有期待,因为除了笔,我们很难被赋予其它的工具。


我们有许多不被允许也无法去做的事,我们没有足够多可以选择的社会身份、品德与性格,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反复的囿于自身,囿于经期的疼痛、囿于婚姻与年龄、囿于生育前后无法预知的悲哀。我们恐惧,我们愤怒,我们尖叫呐喊,最后我们回归纸张,去书写自己理解和期待的生活。我明显的感受到故事带给我的救赎。我们整整一代人都在那样的讲述之中生活,我们被告知爱情的重要性,因为它背后代表的是完满的婚姻,我们不去讨论那堵墙之后的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爱情成为我们最期待的部分,成为我们完满生命的必经之路,成为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可实际上呢?是这样吗?




第一次看《冰上的尤里》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生命中被定义的环节与关系,像一个稳定的程序,有被限定和描述的部分。就像江国香织写笑子时说的那样,她的精神焦虑被医生认为是未婚的缘故,而结婚之后这一点仍然未能得到缓解,于是又被劝说应当生一个孩子。并不是说婚姻与生育本身有什么问题,一个好的妻子、母亲,都是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身份,但它是选择题,不是填空题,并非你必得在空白处填上这些身份,生命才算完整。同样,爱情也是如此,不是闪闪发光的恋人才是人生幸福的全部。在胜生勇利那里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生命本身的力量。是他在冰上一次又一次跳跃,试图把自己、音乐、身体与爱相拥相抱的时时刻刻,当维克多看到他,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走向他的时候,我们知道,他们在相爱。




《强风吹拂》也一样,动漫的结尾,灰二像光一样奔向阿走,那时候我们渴望被确认的是爱情本身吗?也许不是,我们希望确认的是,因为成为了这样美好的个体,人与人拥有了相互吸引、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依赖的可能。




我们目力所及的大多数的国内影视剧作品里,我很少看到那样的女孩,那样被期待、被喜爱同时也爱自己的女孩们,她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时常隐忍、时常牺牲,或是平白地被与物欲相勾连,你一眼就看到了她肉体的美,却没办法爱上她。我们在讲述中不被允许在此性别之上拥有其他的部分,成功、独立与孤独与衰老之间似乎永远存在联系上的必然。这与性别的权利无关,这是人的权利。传统叙事中这种权利的缺失让我们没有任何位置去想象自身的可能性,即使是媒介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仍然没有任何机会去探寻自己灵魂与身体的秩序。




为什么?为什么在女性迅速占领互联网每一个社交平台的当下,我们却分外喜欢观看两个男孩恋爱的故事?我同L说,是因为我期待成为那样的人。当哈利与伏地魔搏斗的时候,我不希望我是他的崇拜者与爱慕者,我希望我就是他本身。因为我们都知道,每个人心里都盘踞着一条蛇,它教唆我们怀疑、教唆我们冷漠、教唆我们疏离彼此,与它搏斗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事,我们不再期待被拯救,我们希望我们就是那个拿着魔杖呼神护卫用平生最美好的记忆击退摄魂怪的人。


所以我们爱上了那些被讲述的男孩,因为我们爱他的勇敢、担当、聪慧,爱他作为一个人而并非一个男人,达成了一个更好的可能。我们爱这个可能。




我很喜欢《杀破狼》长庚里对顾昀说过的一段话,“我想要有一天,国家昌明,百姓人人有事可做,四海安定,我的将军,不必死守边关,我希望天上飞的长鸢里坐满了拖家带口回乡探亲的旅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的活。”另一段话是陈轻絮说给顾昀的,“出身陈氏,入道临渊,岂敢托荫于前辈,苟全于人后?”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与性别无关而仅仅作为人对家国社会具有的胸襟、气度与情怀,所以我们才不断阅读、不断抄写、不断为之动容。我们当然都会同更复杂的人世打交道,但在我有限的生命经验里,几次三番同那些突然而至的冷漠与伤害打照面时,是这些最简单的话,支撑我回到书桌前。




沉默固然可贵,但我们需要说话。我们需要不断地不断地说话,我们需要被人听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哭着告诉我有人责怪她没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我希望她面对镜子时,不去憎恶自己的五官,不去怨怼自己的身材,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因为除去那些用价码标明的假冒伪劣的爱情,她看到人之为人最重要的部分。




这是创作的意义。也是这些平台在被庞大讯息裹挟的年代里存在的意义。




我希望每一个写作者与读者,经由书写与阅读最终获得是自尊、自爱与自由,是对身边细微生活里情绪的感知,也是对这个庞杂世界与头顶星空的期待与向往。


我希望我们得到这些东西。


戴锦华老师在聊起六十年代革命的时候说起我们这一代人,我们看似不尊重权力却又格外尊重权力。她还谈起我们这一代的耽美写作,我们很难在此提出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案,很难写出与传统不同的新的性别权力结构。


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任何时代,性别问题都不仅仅只是性别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它涉及到我们对待已有权力秩序的态度、我们对自我的认知、甚至于我们如何看待自我与他者的身体。比起无尽的遮蔽与反遮蔽,我们希望拿掉那块布,坦荡地同它交谈。




今夜,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里没有怪物,怪物都在墙外。


今夜,公主的手里都放下的线团,我们拿着火把与圣剑,从此地走出去。




-------------------------


希望大家在此刻更多的观照自己,观照自己与群体的处境。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在风浪里只是一个符号,他自身并没有认清和左右风浪的力量。我希望我们看到的是那双手,那双手伸向的部分,而不是无谓的争吵或是不假思索的反叛。


我们不断看到支流与主流的并流,可怕的并非是合并,而是对核心部分地阉割,它意味一种抹杀、一种遮蔽,一种为了整齐划一而进行的割裂。无论它的刀口是资本、是舆论还是愤怒的情绪,最终都会很快地流向别处,我们要看到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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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相信微博或者lof其他相关tag可以给大家为各自喜欢的明星进行讨论的场所,我想在这里讨论的是与网络创作本身相关的事,所以涉及关于明星自身话题讨论的可能会删评,请见谅。

透纳_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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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危楼可摘星

佳人为道(改)

佳人为道

!是之前的游戏

!原主人@默

原篇指路这里

.正文

.


坐在这样的宫殿里,面对着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小女儿,小道士有些局促。对方可是身份尊贵的小公主,他不过只是某个不知名的山上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道士。

他并不知道应当如何表现才算得上得体,只觉得自己脸颊莫名发烫,又不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窘态,只好将半个脸藏在师傅宽大袍子的背后。

小公主只觉得他憨傻有趣,袖子半掩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笑声更叫那小道士窘迫了,整个人几乎都要埋在师傅的袍子里。

正与天子交谈的道人注意两个孩子的互动,了然地笑了笑。

人世间所有的相遇讲究的都是缘分,可能否守住缘分还是得看各自的造化了。...

佳人为道

!是之前的游戏

!原主人@默

原篇指路这里

.正文

.


坐在这样的宫殿里,面对着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小女儿,小道士有些局促。对方可是身份尊贵的小公主,他不过只是某个不知名的山上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道士。

他并不知道应当如何表现才算得上得体,只觉得自己脸颊莫名发烫,又不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窘态,只好将半个脸藏在师傅宽大袍子的背后。

小公主只觉得他憨傻有趣,袖子半掩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笑声更叫那小道士窘迫了,整个人几乎都要埋在师傅的袍子里。

正与天子交谈的道人注意两个孩子的互动,了然地笑了笑。

人世间所有的相遇讲究的都是缘分,可能否守住缘分还是得看各自的造化了。


小道士从没想过自己那好像“没什么用”的师父竟会如此得天子的信赖,自从西戎人进犯边境的消息传来之后师父就领着他下了山,在这皇宫一住就是三年。

说来也奇怪,这小公主总喜欢传唤他去到自己的宫殿中讲经,小道士总也想不明白这小公主为何这么喜欢听自己讲这些枯燥的经书呢?如果只是想要研习经书,宫里的任何一个师傅都比他讲得要厉害得多,更何况每次讲到最后都会变成两人的闲聊。

“喂,臭道士,我问你的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哦。”像往常一样,公主打断讲经的小道士。对方无奈地叹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坐榻上的公主。

“您想知道什么呢?”小道士回答。

“你觉得住在皇宫里开心吗?”

“开心。”

“我漂亮吗?”

“公主是小道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公主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提问道:“假如我告诉你,你的师父决定下个月带你回到山上,你会留下来吗?”

“……不会。”

“为什么呀,难道皇宫不好吗?你不是觉得住在这里很开心吗?”公主不满地嘟起嘴。

“因为……因为,我得跟着师父一起回去修我的道啊。皇宫当然很好,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能和公主一起度过的这段时光,可是我总得回到山上啊……”小道士回答的磕磕绊绊,他舍不得离开,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师父好好修行。

听了这样的回答,恐怕公主要生气了吧。小道士低落地想。

可是公主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他发脾气,在小道士看来,此刻的公主似乎有一些……悲伤。

“你整天说要修自己的道,可我怎么感觉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修的道是什么呢……”公主喃喃自语着,并不看台下的小道士一眼。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抛出自己新的问题:

“臭道士,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公主吸一口气,“你喜欢我吗?”

“小道当然喜欢公主,我还喜欢公主身边的小婢女春茶,我喜欢这宫里的每一个人,没一件事物。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很可爱的人啊。”小道士不假思索回答道。

笨蛋!

真是个榆木脑子!

公主越想越气,索性将小道士赶了出去。

只可惜迟钝的小道士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公主会生气。

小道士垂头丧气回到住处,心里一团乱麻。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呀,公主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他隐约猜到公主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可是问题的答案他似乎仍旧不是很清楚呢。

正烦恼着,却见皇帝派来供师父和他差遣的小童如期送来了公主的帖子。

第二天小道士准时出现在公主的宫殿门前,他小心地打量着公主的表情,却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只不过公主今日没再让他讲经了。

“小呆子,昨天问你的问题你认真想过了吗?”公主问他,却不是在等待他的答复,“我猜你大概是想不明白的,毕竟你啊,连你师父是谁都没搞清楚。不过没关系,答案是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今天问你的问题比昨天这个可就要简单多了,你要认真的考虑再回答我哦。”

清晨熹微的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公主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敲着小道士的心弦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想请你留下来,可以吗?”公主这样问道。

回答她的是小道士的沉默。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怎样回复,且不论他留在皇宫是否能得到天子的允许,留下来是违抗师令,可要他又不忍心看到公主失望。

公主脸上失落难掩,却并不为难小道士:“算了,我也不想看你为难。在你漫长的修行中,只要你能记得这段我们相处的这段时光我便很开心了。”

这一别后,或许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公主很清楚,奈何小道士不懂,就连这最后的告别也显得分外遗憾。

这一次在没有公主府的请帖递到小道士住的地方了。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天子摆了盛大的排场送师徒二人归山,听说公主也出席了。行至宫外,小道士忍不住回头望了不远处的城墙,寻找他熟悉的那个女孩的身影。

公主穿着盛装站在天子的身侧,她看上去依旧美丽,小道士却觉得今日的公主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端庄稳重。

“师父,公主怎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小道士问道人。

道人笑而不语。


又是三年时间。

小道士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天真的孩子,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那“名不见经传”的师门是闻名天下的大宗,自己那“不靠谱”的师父是享誉四海的大师。

三年前,皇帝请他师父出山请教击退蛮人的计策,而如今蛮人战败,希望通过和亲的方式来换取两国和平。蛮人求娶公主的消息很快传到青年道士的耳中,不知怎么,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疯狂的念头。

他走到师父面前,却并不知道怎么开口。道人却似乎早知有此一日,只挥挥手中的浮尘,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可你也不要忘记我教给你的东西。”

小道士点头,沉默地拜别了师父。

三年前公主的问题,在他心中有了新的定论。

那蛮人和亲的队伍抬着花轿,却见一人一骑从他们身后绝尘而来。那马上的青年一袭青衫,单枪匹马提一剑而来。

他以睥睨天下之姿,杀死了所有的蛮人。

那顶红色的花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消息传到京都,天子震怒。此举定会引发两国矛盾,和蛮人打仗可不是什么让人乐意看到的事情。

道士主动请罪,他立下军令状请缨挂帅出征,愿意用其余生驻守在边境以阻挡蛮人犯境。

看在道士师父的面子上,天子许他将功折罪。而那金殿中跪着的青年道士脸上平静而坚定。

和亲失败,公主又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就在小道士请缨出征之后的那一天,她收到了他写来的信件,信的内容不过寥寥几字,却看得公主红了眼睛:

愿公主觅得佳婿,余生安稳。

小道士心中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师父教他的苍生大义,这是修者所悟的道。为公主违背的道,他选择用余生来弥补。

愿你安好,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岁月从未停下过自己的脚步,边境终于安定。只是已经没有总是穿着道服的将军和那终生再未嫁娶的公主了。

黄油西米桑

文手共勉


“我写小说, 是因为我想写, 我有一种想倾诉的欲望,我要把我身边发生的故事,用另外一种方式记载下来,这就足够了,要求不高。我的小说, 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或者是特殊的意义,更不可能留芳百世 。但至少我能够自得其乐,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


“我写小说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一次主动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与内心的快乐与充实相比,功名利禄算得了什么呢?  ”


——《武林外传》第三集 

文手共勉


“我写小说, 是因为我想写, 我有一种想倾诉的欲望,我要把我身边发生的故事,用另外一种方式记载下来,这就足够了,要求不高。我的小说, 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或者是特殊的意义,更不可能留芳百世 。但至少我能够自得其乐,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


“我写小说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一次主动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与内心的快乐与充实相比,功名利禄算得了什么呢?  ”


——《武林外传》第三集 

几年离索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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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哈斯卡

《圣诞老人黑化事件》




1.


世界乱套了。

所有人都活在了对明天的阴影里,谁也不知道,第二天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会是什么样恐怖的东西。

也许是一块过期的糖果,也许是一台报废的游戏机,又或许是满地瓜子壳。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这一切都是圣诞老人做的。


2.


我晃了晃脖子上的铃铛。

这是我们驯鹿所特有的铃铛,类似于人类的暗哨,不同的铃声代表不同的意思,就能以铃声来进行交流。

我刚刚说的那句,翻译过来就是:“大哥,圣诞老人这是咋的了,黑化了?”

大哥一驯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铃铛:“管他干啥。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一会夜宵吃啥。”

眼见其他几位哥都没说话,今年才加入驯鹿队伍的我,自然是不敢再多问了,只得点点头,晃铃铛...




1.


世界乱套了。

所有人都活在了对明天的阴影里,谁也不知道,第二天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会是什么样恐怖的东西。

也许是一块过期的糖果,也许是一台报废的游戏机,又或许是满地瓜子壳。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这一切都是圣诞老人做的。


2.


我晃了晃脖子上的铃铛。

这是我们驯鹿所特有的铃铛,类似于人类的暗哨,不同的铃声代表不同的意思,就能以铃声来进行交流。

我刚刚说的那句,翻译过来就是:“大哥,圣诞老人这是咋的了,黑化了?”

大哥一驯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铃铛:“管他干啥。有这功夫,倒不如想想一会夜宵吃啥。”

眼见其他几位哥都没说话,今年才加入驯鹿队伍的我,自然是不敢再多问了,只得点点头,晃铃铛道:“要不,吃烧烤?”

二哥二驯道:“听我的,我觉得海底捞不错。”

四哥四驯插嘴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想去吃海鲜自助。”

一驯吐出一口烟雾:“你滚犊子。我海鲜过敏,吃个屁海鲜自助。”

霎时间,众鹿七嘴八舌,铃声也此起彼伏。

我从未想过,铃铛响得这么欢快,竟然是大家在争着夜宵到底该吃啥。

此时,街边放起了一首应景的歌: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哑然失笑。


3.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烧烤摊。

我们撸串。

圣诞老人喝闷酒。

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晃晃铃铛,问一驯:“大哥,再这样下去,圣诞老人怕是会被全球通缉的吧?真的不要去劝劝他吗?”

一驯咬了一口羊肉串,瞥我一眼,又咬了一口羊肉串,才老气横秋道:“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他的脾气会变得很暴躁。你才刚来,以后习惯了就好。”

我又看向大家。

他们都是老油条了,吃得开开心心,仿佛圣诞老人的黑化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没必要去操心。

可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径直走向圣诞老人。

他还在一个人喝闷酒。

我晃晃铃铛,直截了当地问:“从前的您满世界的送礼物,现在的您却只给别人送去了惊吓。我想问,您到底是怎么了?”

圣诞老人斜着眼看我。

他打了个酒嗝。

又伸出手,扯了扯我脖子上的铃铛。

“少管闲事。”


4.


我告诉圣诞老人:“您没必要这样的。真的。”

圣诞老人冷笑一声。

他伸出手,扯了扯我的铃铛:“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

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圣诞老人摇铃铛,怒目:“那你什么意思?”

我咽了咽口水。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除了一驯,其他几位哥都放下手里的烧烤,往我这边看来。

我:“您真没必要跟我抢铃铛。我听得懂人话,您直说就行。”

圣诞老人愣了愣。

他尴尬地大笑两声,说:“哈哈,哈哈哈!我还能忘记这回事?我当然可以说人话!”

几位哥放下心来,低头接着吃烧烤。

而我却死死盯着圣诞老人的双眼。

“是啊。您的确是没有忘记还能说话这件事,但您似乎忘记了另外一件事……”

我轻轻晃着铃铛。

此时的街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冷风吹过,吹得炭火滋滋作响。

铃声也就显得格外震耳。

圣诞老人盯着我:“什么事?”

“您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初衷?”

圣诞老人念了一遍这个词,然后眼神开始闪烁。

我接着说:“您知道吗,当初我就是被招聘广告打动的,上面说加入团队,就可以和您一起去守护孩子们的童真与幻想。可是,看看你都守护了什么啊!”

圣诞老人叹了一口气。

他喃喃自语:“是啊,我果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我欣慰地笑了。

看来。

黑化的圣诞老人,终于是被我的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

圣诞老人动了动嘴唇。

他是要对我表示感谢吗?

还是要为前几天的行为道歉?

我好奇地盯着他。

他说。

“不只是初衷,我连高中叫啥名都忘了。”

我:??????

谁问你这个初中了啊?!!


5.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又或许是对我有了信任。

总之,圣诞老人搂着我的肩膀,诉苦道:“圣诞老人,其实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当。”

我问:“为啥?只要挨家挨户地去送礼物不就好了?”

圣诞老人苦笑:“以前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是这样的,你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兴趣使然的超级驯鹿,超级到能够打败外星人,然后拯救地球的那种。”

我点点头说:“想象到了。”

圣诞老人:“你拯救完了世界,人们却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超级驯鹿,拯救世界的其实是他们自己……真正拯救了世界的你,却被那些你救下来的人说成是不存在,你难受不难受?”

我想象了一下。

“确实难受。”

圣诞老人:“有多难受?”

我比划了一下两支前蹄:“大概有这么难受。”

圣诞老人奋力张开双臂,仿佛抱住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问:“这是干啥。”

圣诞老人保持着这个动作。

“我大概有这么难受。”


6.


让圣诞老人黑化的原因找到了:他的贡献、他的努力,全部被世人抹杀了。

人们都说,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送礼物的其实是父母、爱人。

他们就这样把圣诞老人的功劳抢走了。

甚至还要说他压根不存在。

对于用一生来热爱这项事业的圣诞老人来说,这种诬陷,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

如果我是他,勤勤恳恳地为这个世界送过那么多的礼物,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句不公平的“圣诞老人其实不存在”……我想我一定也会咬牙切齿地黑化。

我平息了一下心情。

“所以……您才开始不再送人们最想要的礼物,而是改送他们最不想要的东西?”

圣诞老人面露羞愧:“嗯。”

我沉默片刻。

说来也很矛盾。

我一方面希望他能够找回过去那个兴趣使然的自己,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能以这样叛逆的形式去博得世界的关注。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圣诞老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

“谢谢你啊,九驯。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是会沉浸在痛苦之中难以自拔。谢谢你帮我走了出来。”

我晃晃铃铛:“客气!”

圣诞老人瞄了一眼天边。

天快亮了。

他重新戴上圣诞帽,冲众驯鹿招了招手。

“走吧,诸位。”

一驯懒洋洋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二驯、三驯……八驯。

我看向圣诞老人。

晨曦下的他,满面春光,和招聘广告里的那个他一模一样。

他笑着说:“趁着这座城市还没醒来,让我们去收回昨晚的东西,换成真正的礼物吧!”

他虽然在微笑。

可不知怎的,我竟有些心疼。

如果。

仅仅是如果。

如果人们最终还是会忽视他的存在,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7.


后来,随着老驯鹿的退休,我也渐渐从九驯变成一驯了。

与圣诞老人多年来的朝夕相处,让我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圣诞老人的内心其实是个小孩。

他不求回报地为世人送去礼物,这是少年才有的赤子之心;

他满心醋意地给世人分发垃圾给,这其实也是少年才会有的叛逆。

在我的眼里,圣诞老人的黑化行为,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停地跳着脚,同时又挥舞着双手。

“喂,你们快来看啊,我是送了你们礼物的人呐!”

“喂,你们知不知道啊,我很爱你们的!”

“喂!”

“你们也爱我一下,好不好啊!”

一开始我很心疼他。

觉得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后来我渐渐明白: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有太多的爱都是单向的。

好比说父母疼爱孩子,孩子却不知感谢;又好比说男生宠爱女生,女生却视为舔狗。

圣诞老人纵使有着通天魔力,也不过是红尘中难以自拔的一员罢了。

自从我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似乎就彻底变成了老油条。

他热情高涨时陪他满世界撒欢,他郁郁寡欢时陪他满世界找存在感。

用前辈一驯的话来说,就是“每年总有那么几天脾气暴躁”,也用不着去管,反正过一阵子,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气了。

然后继续笑着送礼物。

哎。

人生嘛。

不就是这么个自己与自己斗争、又自己与自己和解的过程嘛。


8.


再后来。

我都老得快退休了。

每天的乐趣就是看圣诞老人气得嗷嗷叫。

新加入队伍的九驯,突然凑近到我的身边。

我暼了他一眼。

九驯晃晃铃铛。

他忧心忡忡道:“大哥,圣诞老人这是咋的了,黑化了?”

我看了一眼九驯。

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捶胸顿足的圣诞老人。

顿时哈哈大笑。

大家也都跟着一起笑。

于是铃铛就纷纷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9.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我缓缓吐出一口烟。

又是一年圣诞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