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瓶邪】蛇欲-10
20
我眯着眼睛享受着哑巴张的贴心服务,要是胖子在的话,一定会说我像是翻起肚皮给人揉的西藏獚。
舒服是真的舒服,可男人是种不讲道理的生物,闷油瓶的手又总会不小心揉到往下的位置,很快一股热血就往下三路窜,甚至连屁股都开始隐隐发烫。
我这才觉得不妥,为了避免在兄弟的手底下起立,站起身说要去洗澡。
其实这种油很好吸收,但我还是不喜欢身上沾上些黏糊糊地东西,倒是说出几分真心,闷油瓶去洗了手,让出浴室给我,去院子里喂他的宝贝鸡。
揉过的油的肚子热热的,我从浴室架子上打开瓶小花寄来的沐浴露,上面的字没一个我能看懂,总之应该是高档货。
只是打了泡沫洗到腿间的时候总觉得黏糊......
20
我眯着眼睛享受着哑巴张的贴心服务,要是胖子在的话,一定会说我像是翻起肚皮给人揉的西藏獚。
舒服是真的舒服,可男人是种不讲道理的生物,闷油瓶的手又总会不小心揉到往下的位置,很快一股热血就往下三路窜,甚至连屁股都开始隐隐发烫。
我这才觉得不妥,为了避免在兄弟的手底下起立,站起身说要去洗澡。
其实这种油很好吸收,但我还是不喜欢身上沾上些黏糊糊地东西,倒是说出几分真心,闷油瓶去洗了手,让出浴室给我,去院子里喂他的宝贝鸡。
揉过的油的肚子热热的,我从浴室架子上打开瓶小花寄来的沐浴露,上面的字没一个我能看懂,总之应该是高档货。
只是打了泡沫洗到腿间的时候总觉得黏糊糊的,冲了一会儿才感觉清爽,我不太喜欢,决定还是把这高档货留给闷油瓶和胖子用。
21
终于找到机会脱掉衬衫外套,我跑到院子里,在闷油瓶投来视线的时候假装很忙的四处乱看。
果然他没发觉,只是盯着摇晃的雨链看。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闷油瓶的听觉敏锐,估计也被这破链子吵得睡不好觉,没等我转身去找梯子,就直接伸手将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肩膀上,锁住我的腿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我的腰。
看来的确是嫌弃雨链吵。
虽然我觉得这姿势看起来不太雅观,但他已经走到了屋檐下面,再说下去就显得我太矫情,于是只能抬头去拆链子。
很快就拆掉了一根,我拍拍他的手臂,让他往另一边走,闷油瓶扛着我就像是背了个并不重的登山包,连大气也不喘一口,而我坐在他肩膀上,只是抬手拆了根雨链,就开始觉得脖子疼胳膊酸。
我上身只套着个单薄的短袖,风吹过来舒适清凉,正仰着头拆第二根雨链的时候,闷油瓶却突然凑过来嗅我的腰。
灼热的呼吸瞬间打透了布料,钻到我衣服里。
腰这种位置无比敏感,我惊得差点从他肩膀掉下来,然而闷油瓶另一只手还扶着我,完全不给我掉下去的机会。
我低头看他,问他怎么了,闷油瓶不说话,只是伸手推开了我的衣摆,嘴巴在与我肌肤很贴近的位置开合。
“疼吗。”
他说完我才想起来,这人对血的味道格外敏锐,而我洗完澡的时候撞到了门把手,疼得我龇牙咧嘴好一会儿,估计是撞破了皮。
我摇摇头,想和他说没事,风再吹会儿都快愈合了,结果没等我说话,闷油瓶忽然扣紧我的腰,将脑袋凑过来,在我伤口上吹了口气。
我整个人都被吹得发颤,下意识地抓住他肩膀,一股滚烫的血在身体里乱窜,窜到了我的腰腹间。
有种相当怪异的感觉在我的身体里发酵,等我察觉不对劲的时候,那股从未有过的粘稠热意已经不受控地流淌出去,透过我的裤子,坐湿了闷油瓶的肩膀。
我一动也不敢动,抓着闷油瓶的衣服不知所措,闷油瓶显然感觉到了,他将我放下来,摸了摸肩膀的水液,对呆若木鸡的我开口提醒。
“吴邪,你流水了。”
我整个人都要自燃了。
【瓶邪】蛇欲-09
18
有闷油瓶在,梦里再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甚至连做过了什么梦我都没记得,醒来就忘了个干净。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这么长,甚至错过了晚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天开始放晴,我的肚子也没再疼,我以为我醒得早,结果闷油瓶比我起得还早,等我坐在床上醒过了神,他已经拎着豆浆油条回了家。
我洗了把脸清醒过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随便套了件短袖,结果闷油瓶又拎着件衬衫盯着我看。
这意思是让我穿上。
十月底的福建其实仍然很热,只是哑爸爸很严苛,我只能套好衣服,等着太阳再大一点,找个机会再脱。
早上吃过了饭,胖子说打算去钓鱼,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摇头拒绝了这项活动......
18
有闷油瓶在,梦里再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甚至连做过了什么梦我都没记得,醒来就忘了个干净。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这么长,甚至错过了晚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天开始放晴,我的肚子也没再疼,我以为我醒得早,结果闷油瓶比我起得还早,等我坐在床上醒过了神,他已经拎着豆浆油条回了家。
我洗了把脸清醒过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随便套了件短袖,结果闷油瓶又拎着件衬衫盯着我看。
这意思是让我穿上。
十月底的福建其实仍然很热,只是哑爸爸很严苛,我只能套好衣服,等着太阳再大一点,找个机会再脱。
早上吃过了饭,胖子说打算去钓鱼,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摇头拒绝了这项活动,咬着后槽牙说要把那几根雨链拆下来。
胖子没再坚持,自己拎着东西往外走,也没有喊闷油瓶的意思。
不是他不心疼家里的宝贝瓶子,而是自从闷油瓶从门里出来,似乎被我满身的伤给震惊,以至于盯我盯的很紧,除了巡山这样的活动,基本不会和我分开。
这是我没预料到的情况。
从来都是我追着他跑,我上山下海的探究他身上的秘密。
如今十年过去,我的执念早就在青铜门开的那一刻得到善终,终于能安然隐藏在时间里,反倒是闷油瓶却开始粘着我,寸步不离。
起初这种注视让我感到惶恐,如同十年前分别时一样,他这样看着我只会让我担心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什么怪物,后来时间长了才有些习惯,只是偶尔还是会在闷油瓶盯着我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
胖子扛着鱼竿出门,闷油瓶的视线又落到我身上,无声地问我现在就开始吗?
我倒是不着急,摇了摇头摸到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个西瓜准备切开吃几口解暑。
闷油瓶拿走了我的瓜,送回了冰箱里,眼神又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放下刀,举手投降。
19
被没收了西瓜,闷油瓶让我去沙发上等。
等什么?
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闷油瓶去屋里拿什么,走过来伸手一推,就让我在在沙发上躺好。
他搬了小凳子坐在旁边,拧开一个我没见过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种浅棕色的油状体,然后看着我肚皮说把衣服撩开。
追溯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起,我对他的话就有种下意识的服从,直到十年后也依然刻在骨子里。
我脑子里还在思考为什么,手指却已经听话的扯开衣摆露出肚皮,反应过来后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要知道这种行为在那费命的十年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看得出闷油瓶对我的服从性很满意,他将我裤子也往下扯了扯,然后把玻璃瓶里的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后覆在我腹部上,不轻不重的揉搓。
他手法很好,很快我全身放松下来,听着风吹树叶的响声,懒洋洋的不想动。这油的味道很好闻,有种近似迷迭香的混合气,我动了动鼻子,问他是什么。
他告诉我是张海客寄来的,可以修复我身上的疤痕,然后在我脖子上也点了些,轻轻地揉开。
但我一听是张海客寄的,脑子里瞬间响起警报声,立刻冷了脸色说他又偷偷联系你,批条子了吗?
闷油瓶没说话。
我侧头看他眼睛,觉得他好像在笑。
【瓶邪】蛇欲-08
17
【本段为第三视角】
吴邪一直都不是个乖巧的性格,但他的睡颜很温柔,有种江南水乡的清透漂亮。
张起灵凑近的时候,察觉到了吴邪逐渐绵长的呼吸,本能地对自己展露着布满疤痕的脆弱脖颈。
他坐在床边,将手覆盖在那道刺眼的伤疤上,轻缓地抚摸,吴邪没有惊醒,反而舒展开微蹙的眉头,落尽更深的睡眠里。
陷在床榻里的人睡熟了,张起灵揉了揉他的脸,就知道他这几天不仅没喝药,也没好好吃饭。
他坐在床边注视吴邪一会,伸手抱着翻了个面,让人趴在床上。
吴邪喝了药不会醒,张起灵手指下探,轻车熟路地挑开腰带,润白的肌肤暴露在潮热的空气里。
大概是身体还不舒服,吴邪闷着声音......
17
【本段为第三视角】
吴邪一直都不是个乖巧的性格,但他的睡颜很温柔,有种江南水乡的清透漂亮。
张起灵凑近的时候,察觉到了吴邪逐渐绵长的呼吸,本能地对自己展露着布满疤痕的脆弱脖颈。
他坐在床边,将手覆盖在那道刺眼的伤疤上,轻缓地抚摸,吴邪没有惊醒,反而舒展开微蹙的眉头,落尽更深的睡眠里。
陷在床榻里的人睡熟了,张起灵揉了揉他的脸,就知道他这几天不仅没喝药,也没好好吃饭。
他坐在床边注视吴邪一会,伸手抱着翻了个面,让人趴在床上。
吴邪喝了药不会醒,张起灵手指下探,轻车熟路地挑开腰带,润白的肌肤暴露在潮热的空气里。
大概是身体还不舒服,吴邪闷着声音轻哼,像是睡着梦呓的猫咪,张起灵按了按他的腰,手心旋转着画圈,揉了好一会儿才停。
吴邪很瘦,腰上仅有的软肉随着久违的休息更加放松,奇长的手指顺着腰肢往下划,随后圈住他的腰轻轻一提,塞了个抱枕在他肚子下面。
身下垫着高枕头,吴邪无知觉的睡着,像是最虔诚的献祭,张起灵手指勾下那点无用的遮挡,柔软的布料迅速下滑,堆落在腿弯上。
张起灵的瞳孔有一瞬显成竖瞳,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从柜子里翻出精致木盒,沾染透明的膏状体。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快揉开嵌入指节,吴邪的身体开始泛起粉色,在温柔的触碰中体温攀升。
很快张起灵摩挲着找到了那条预料中的缝隙。
睡梦中的吴邪本能想要躲开他的手指,张起灵用另一只手替他安抚,试图抵消强烈的不适感。
吴邪的唇微张,吐出更多喘息,下意识的晃动身体,又被身后的人按住,无法动弹。
几分钟后,张起灵的手指终于成功找到那条尚未成熟的通道,试探着按揉那可怜的软肉时,又被咬紧不放。
吴邪的呼吸急促,张起灵没再继续,他收回手,将一颗小小的透明药丸放进去,然后清理好所有痕迹,将一切恢复原样。
窗外雨链被风雨拍打摇晃,张起灵躺到吴邪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平复呼吸,很快寻着熟悉的味道滚到自己怀里。
【瓶邪】蛇欲-07
15
我脑袋里顿时像是炸开了炮仗,闷油瓶却没什么反应,把我放到床上转身就去了浴室,好像打我屁股这事对他来讲,就像出门散步一样自然。
等他关上了浴室门我才起了脾气,气得在被子里蹬腿,结果扯到了肚子疼得我直冒冷汗。
胖子很快端了药进屋,见我瞪着浴室门,就用那种看鸡崽子越狱的眼神看我。
我立刻想要告状,话都到了嘴边,紧急把小哥打我屁股改成了小哥打我。
胖子把药碗怼到我嘴边,说我活几把该。
我无话可说,吨吨几口喝完药就拱到被窝里,用屁股对着胖子表示愤怒。
胖子开始念叨我们家品性都有问题,再过几年我可能就要吴三省化了,然后把碗收走,出门打麻将去了。
我把脑......
15
我脑袋里顿时像是炸开了炮仗,闷油瓶却没什么反应,把我放到床上转身就去了浴室,好像打我屁股这事对他来讲,就像出门散步一样自然。
等他关上了浴室门我才起了脾气,气得在被子里蹬腿,结果扯到了肚子疼得我直冒冷汗。
胖子很快端了药进屋,见我瞪着浴室门,就用那种看鸡崽子越狱的眼神看我。
我立刻想要告状,话都到了嘴边,紧急把小哥打我屁股改成了小哥打我。
胖子把药碗怼到我嘴边,说我活几把该。
我无话可说,吨吨几口喝完药就拱到被窝里,用屁股对着胖子表示愤怒。
胖子开始念叨我们家品性都有问题,再过几年我可能就要吴三省化了,然后把碗收走,出门打麻将去了。
我把脑袋插在被窝里,决定这几天都不理他俩。
16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听着屋檐下雨链摇晃的铃音,与腹部的绵痛混杂生出让我烦躁的情绪。
那几条雨链是我上个月才挂上去的,看起来别致雅观,想象中铜莲花盛着雨水滴答本该是美妙的韵律,没想到福建的雨下起来就是十几天,没早没晚的听着那声音比雨声还吵。
我的神经本就脆弱不堪,身体不适时听着那动静越来越烦,心想着明天见了太阳一定拆了那几条破链子,结果窝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困了,手指都抬不起来。
也许是和闷油瓶配给我的药有关。
这药有安神的作用,接连几天没睡好,等药劲儿上来就催的我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然而这一觉睡得依然不好,我肚子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后面倒是不太痛了,只是总觉得不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嗅到了水汽的味道逼近,与雨水带来的闷热潮湿截然不同,冰凉凉地让我感到安心。
我知道闷油瓶过来了,于是彻底放松下来陷入深度睡眠。
【瓶邪】蛇欲-06
14
这话我只能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哑爸爸一根手指就能把我甩到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然而闷油瓶似乎看出了我的腹诽,他放开了我可怜的下巴,我刚要松口气,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被他扛到了肩膀上。
我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却十分理智的没有反抗,只是尽量让自己趴的舒服点。
即便我这些年有了点长进,身上的肌肉含量增加不少,但在闷油瓶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反抗没有任何作用,我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娃娃。
只能认......
14
这话我只能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哑爸爸一根手指就能把我甩到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然而闷油瓶似乎看出了我的腹诽,他放开了我可怜的下巴,我刚要松口气,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被他扛到了肩膀上。
我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却十分理智的没有反抗,只是尽量让自己趴的舒服点。
即便我这些年有了点长进,身上的肌肉含量增加不少,但在闷油瓶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反抗没有任何作用,我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娃娃。
只能认命的安慰自己:扛就扛吧,总比以前那样拎着我跑看起来要更体面。
闷油瓶大概不清楚我脑子里的想法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大概以为我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动作稍微放轻了点,扛着我回了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我趴在他肩膀装死。
这事说来是我理亏,自打他从门里回来,最操心的就是我这破烂身体,结果几天没盯着就被我自己又搞成这样,不打人都是他涵养好。
这念头在我脑子里转了转,认错的话在肚子里打了遍草稿,想说小哥你先把我放下来,结果没想到这挨千刀的闷油瓶突然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疼我瞬间浑身一抖。
“小哥!”
我看不见闷油瓶的表情,挣扎起来想要从他肩膀跳下去,却被锁住了腿弯动弹不得。他不给我时间躲,接着又抬手啪啪打了两下,臀肉上灼热的烫与肚子里的怪异混在一块,让我无法抑制地溢出痛呼声。
其实这种痛对我来讲就和纸页划伤了指尖差不多,闷油瓶总不会因为我不喝药这种小事就下死手,更要命的是一种自心底升起的耻感,让我全身的血液都迅速烧灼起来。
我,吴邪。
在将近四十的年纪,因为不听话吃药被兄弟扛起来打了屁股。
操。
这话说出去,就好像是我干了什么比村口那头逢人就尥蹶子的驴还不可理喻的事。
【瓶邪】蛇欲-05
11
福建的天气总热的人烦躁,然而此时我听着蝉声,手脚却一点热气也没有。
我不断试图回忆着那段模糊的记忆,甚至动了打电话问二叔的心思,最后都被一一压下了,脸色发白的靠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回温。
很快我冷静下来,得出了个理智的结论,梦里的一切都是由现实细节构造的,所以压根不需要往那种疯癫的方向思考。
想明白了之后我就轻松很多,只是依然脸色惨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在沙发吹风扇受了冷,今天醒来肚子就疼的要命。
胖子本来是打算找我在外面搭个小灶台的,看我这幅怂样就叫我歇着,临走前嘱咐了狗看好我,这才放心出门。
我没力气辩论我和小满哥谁更中用的事实,哼哼着躺了回去。
...
11
福建的天气总热的人烦躁,然而此时我听着蝉声,手脚却一点热气也没有。
我不断试图回忆着那段模糊的记忆,甚至动了打电话问二叔的心思,最后都被一一压下了,脸色发白的靠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回温。
很快我冷静下来,得出了个理智的结论,梦里的一切都是由现实细节构造的,所以压根不需要往那种疯癫的方向思考。
想明白了之后我就轻松很多,只是依然脸色惨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在沙发吹风扇受了冷,今天醒来肚子就疼的要命。
胖子本来是打算找我在外面搭个小灶台的,看我这幅怂样就叫我歇着,临走前嘱咐了狗看好我,这才放心出门。
我没力气辩论我和小满哥谁更中用的事实,哼哼着躺了回去。
反正总是我输。
12
外面又开始下雨,哗啦啦的雨声听得我想睡觉,然而这闹人的肚子疼个没完,两三天还没好,我只能趴在床上缓气。
胖子怀疑是不是买来的食材不新鲜,挨个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又拿了治肠胃炎的药给我吃,结果不仅没什么作用,疼的更凶了。
直到我从厕所爬出来,颤巍巍的问药是不是过期了,我怎么还便血了呢?胖子才察觉事情严重了,打算给闷油瓶留下张字条,开着小金杯带我去镇上的医院。
结果连门还没出去,就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雨中走来。
闷油瓶这次回来的很及时,扯掉了身上的雨衣,确定没带着寒气才过来,伸手按我的肚子,这老小子手劲大的惊人,几乎碰到的时候我就没忍住喊了出来,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深吸口气,抓着他手恳求:“小哥,疼!”
闷油瓶立刻收了手劲,胖子看得着急,问他:“天真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像吃坏了,不会是肚子里长东西了吧?”
我也看过去,生怕他说是,谁知道这闷油瓶子摇了摇头,竟然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开口说:“药。”
他只说了一个字,我却当即就没了动静。
胖子看我不说话,也明白过来了点什么,气得一边骂我一边去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被闷油瓶盯着看,竟然有种小时候逃课被二叔抓到的窘迫感,不敢抬头。
正当我打算寻个理由逃走时,闷油瓶走过来捏我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语气冷酷地训斥我。
“吴邪,你不听话。”
13
我躲不开他的手,但我不服。
老子要是个乖仔,就不会追着你天南地北跑大半辈子,早听二叔的话滚回杭州结婚生娃,现在孩子都能喊你大伯。
【瓶邪】蛇欲-02
03
梦是人潜意识的来源。
我第一次做这个梦,其实可以推到很早之前,我还在吴山居里当小老板的时候。
只是我并没有在意,很快忽略过去,醒来就顺着三叔的短信跑过去,一心看看那龙脊背,而后就是长长久久的奔波。
现在想想,竟有种让人心惊的巧合。
最重要的是,我没法问任何人梦到那条蛇是个什么含义,万一让瞎子知道这事,那他下半辈子的笑话就都有了。
然而这个梦让我心底的焦虑又被勾起,我本来觉得来到雨村后自己豁达轻松了很多,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晚上睡不着,我摸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陷入了深思,突然领悟到了闷油瓶打定主意搬来和我住一起的含义。
04
大概是看...
03
梦是人潜意识的来源。
我第一次做这个梦,其实可以推到很早之前,我还在吴山居里当小老板的时候。
只是我并没有在意,很快忽略过去,醒来就顺着三叔的短信跑过去,一心看看那龙脊背,而后就是长长久久的奔波。
现在想想,竟有种让人心惊的巧合。
最重要的是,我没法问任何人梦到那条蛇是个什么含义,万一让瞎子知道这事,那他下半辈子的笑话就都有了。
然而这个梦让我心底的焦虑又被勾起,我本来觉得来到雨村后自己豁达轻松了很多,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晚上睡不着,我摸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陷入了深思,突然领悟到了闷油瓶打定主意搬来和我住一起的含义。
04
大概是看出我身体的亏空,回来之后这老小子一直管我很严格,就连我二叔都没盯得这么紧过。
烟是不可能抽到了,不仅家里抽不到,整个村里都不会有人敢卖我一根烟丝。
这导致我起初总会非常的烦躁,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焦虑的负面情绪,于是我又开始失眠多梦,常常在床上睁着眼睛躺半宿。
发现这件事后,闷油瓶就搬到了我的房间,早晚盯着我喝草药,大多都是他去山里采,也有些是张海客寄来的。
我是不想和闷油瓶住在一个房间里的。
十年过去,我早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吴邪,哪怕我再努力的装,也总会露出马脚。
我不想被他看到身上的伤疤,不想暴露连年积日养成的恶习,也不想他露出半点的质疑神情,会让我很想要发疯。
好在闷油瓶没有任何表示。
后来劝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动摇的打算,我也只好同意。
不知道最后是草药起了效果,还是有闷油瓶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安心,就没再做过噩梦了。
05
现在看来,还是闷油瓶的作用更大。
06
结果当天夜里,我又梦到了这条蛇。
画面更加直观,以前我只是旁观的视角看着,这次却不一样,我的灵魂回归到了自己的位置,就连触感都无比真实。
我对抗过太多次幻境,清楚知道自己是在梦里,然而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被一条蛇缠着简直要命。
于是我开始奋力挣扎,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可抬头却是深山老林,没跑两步就被蛇尾缠住,勾到了草丛里。
我几乎要张嘴去咬,然而这玩意浑身冰凉,麟甲坚韧,根本没处下口,倒是趁着我张开嘴的时候,被灵活的蛇尾趁虚而入,在我嘴巴里搅动。
很快我浑身的衣服就被蹭散了开,触碰到冰凉的空气,而那蛇用尾巴顶开我的腿,得寸进尺的往里面钻。
我被束缚着,压根动不了一点,心里升起种绝望的委屈。
只是梦醒之前,我看到那白蛇的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的花纹,很像某种熟悉的图腾。
【双黑/太中】破局30
*别名:妻子的诱惑
*原著背景,魔改共噬
*偷家文学,首领宰穿越主世界,武侦宰连续破防,中也:我根本没得选啊(摊手)
————————————————————————
魏尔伦允许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见上一面,但必须是在他也在场的前提下。
不让太宰治有机会去游说中也,这是魏尔伦此举的目的,太宰治看的明白也没多问,现在没有比见到中也更重要的事情了,别说是让其他人在场了,就算是把嘴缝起来才能见到中也他也会立即动手穿针引线。
一个整洁而安静的房间,布局有点像医院的病房。进门的左侧是一间浴室,再往里才是房间的内部,唯一的光源是桌头的那盏朴素的台灯,所以太宰治一开始没有看到...
*别名:妻子的诱惑
*原著背景,魔改共噬
*偷家文学,首领宰穿越主世界,武侦宰连续破防,中也:我根本没得选啊(摊手)
————————————————————————
魏尔伦允许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见上一面,但必须是在他也在场的前提下。
不让太宰治有机会去游说中也,这是魏尔伦此举的目的,太宰治看的明白也没多问,现在没有比见到中也更重要的事情了,别说是让其他人在场了,就算是把嘴缝起来才能见到中也他也会立即动手穿针引线。
一个整洁而安静的房间,布局有点像医院的病房。进门的左侧是一间浴室,再往里才是房间的内部,唯一的光源是桌头的那盏朴素的台灯,所以太宰治一开始没有看到中也。
靠墙的床上,中也双手抱膝坐在两面墙壁形成的夹角中,头埋在手臂上,他早就换了衣服,现在穿着的是一件样式简单的棉质白色短袖。
太宰走进来的步子很轻,思绪不清净的中也没有听到,直到太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中也才动了一下。
说不清他是哪里动了,也许就是身体的轻轻一颤。
中也很慢很慢地抬起头,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还是不要见到任何人了,但最后还是抬起眼看向面前专心致志注视着自己的太宰身上。
是他。
还是那件常穿的外衣。倒是知道他跟着来黑手党了,还以为他会入乡随俗换一身黑色西装,但他依然随心所欲穿着因为与黑手党格格不入所以变得惹眼的沙色风衣。他的脸色不好,苍白发青,也瘦了许多,两只眼睛在不明朗的光线中是浓郁的黑色,能言善辩的嘴上有好几道裂纹,整张脸就像是饥荒地区逃来的难民,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眉头皱着,除了目光里还翻涌着思慕的浪潮尚有生机,其他的部分都已干涸。
确实是他,中也确认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实太宰治并没有什么改变,因他站在昏暗中,更因看到中也时,他褪去了伪装。
太宰发现中也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他的表情像在决定是否要将手中的秘密公之于众,中也脸上出现浅显易懂的挣扎。太宰知道,那是自己对他的的吸引力在作祟,但有什么看不见的庞然大物隔在他们之中。
是往事吗?是真相吗?是两个太宰治其实是同一个太宰治还是两个中原中也其实是同一个中原中也?是彼此没有疏通的症结?
都不是。
是好不容易一切都顺顺利利,两颗心终于能紧紧相依的时候,听到了命运的一声叹息。
他们相对看了很久,没有说话,魏尔伦一直靠着房门站着,里面一丝动静都没有反而让他有些不安,但有什么连外界的都能感觉到的,像是撑得太满的气球快要爆炸的那种明知没有危险却依然令人紧张的气氛正憋在屋里,
中原中也尝试着说话,太宰从未听过他发出这样的声音,带着孩子的呜咽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太宰说,“你在这里,还要问我为什么来吗?”
中也扑向太宰,他的手才刚刚圈上太宰的脖子,腰部就被太宰紧紧抱住,太宰的脸深深埋进中也的脖颈,像即将窒息的人获救后在大口呼吸,他太需要中也了,也是这一次他发现了,自己是如此需要他又是如此期望自己能被需要。
太宰追溯起因,他承认了这些本该可以不用出现的挫折和矛盾,不该割让拱手于他人的四年时间,以及中也的自我牺牲都源自十八岁那年自己的不辞而别。
“是我不好。”
太宰的声音很低,带着浓烈的不像是他这个人会表达出来的歉意,到达中也内心时化成一只能将他心脏攥疼的手,可中也没有发出声音。
中原中也是最讲究恩怨分明的,太宰的叛逃是多方原因导致的行动,人生的遭遇说到底也都是个人的选择,太宰不该为他承担罪责,但中也没说‘这和你没关系’,他咬着嘴唇紧紧闭眼。
中也是很想很想听到道歉的话,就像他曾尝试找到一个谁去怨恨给他带来的不幸遭遇,后来他想明白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明白这场困局里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可他依然想听到一句抱歉,不是逃避责任,而是期望有人共同承担,承担多年来身不由己的酸涩,承担巨大谎言背后真相带来的猛烈痛苦,所以当他听到太宰愿意为他的这四年的颠簸与虚妄买单的时候,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啊,终于能从逞强的前线退到爱人宽阔而嶙峋的肩膀,他能够做个自私的负伤者,在太宰的肩头安静地流下眼泪。
太宰又一次重复,他说,“是我不好,中也。”
太宰恨不得将压在中也身上所有的难堪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的每一句‘是我不好’都在激荡着这样的渴望,他越来越紧的拥抱,几乎要将中也压进自己的身体。
中也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他抱回来的力量说明了一切,太宰心想自己是做到了,做到让中也不再感到孤单,他想到过去苦口婆心说服中也的行为真是蠢到家了,中也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方案,一种做法,不是权衡利弊,不是明辨是非,他想要的无非是一颗真心,而他却迟迟在这时候才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一直在为他跳动。
太宰放开中也,看着他复苏过来的眼睛,太宰说,“是我不好。”
太宰抹去中也脸上清冽的泪水,事实上他都想跟着哭了,眼眶红红的,他们这时候都变成了小孩子,中也凑上前,主动亲吻了太宰。
没有装饰,没有遮掩,没有巧言令色,没有心口不一,他们脆弱便脆弱,破碎就破碎。
高超的话术能够操纵人心,但到最后也会被冠以魔鬼的王冠,谈到此人,弱者闻之色变,强者或嗤之以鼻或击节称叹,总之迷魂汤过后不会有人真正的心悦诚服。但诚实,这样一个显得有些傻气的词汇往往能够在纷杂和混乱之后占据被拥戴的最高峰,成为攻克难关的关键。
中也在太宰的注视下张开紧握的手掌,里面是太宰十五岁时送他的那条颈圈,颈圈的表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时间的皱纹,太宰再也经受不起内心的震动,他不由得仰头,湿润的眼睛用力看向天花板,稍过几秒,他重新低下头紧握住中也张开的手,这远远不够,他又一次将中也抱入怀中。
魏尔伦听到几不可闻的啜泣声,他就是这么被太宰与中也共同的诚实给整没招了。
如果是更早以前,魏尔伦可以是个不被任何事物所动摇的杀手,就算面对真情,他的仁慈也只不过是留下一具全尸,转变是在他自己成为情感中主角后发生的,兰波的死是他一生的遗憾。
所以,在中也带着太宰出来的时候,魏尔伦并没有特别的说什么,也恰恰是因为他的平淡处之,才让场面变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没有看到太宰的存在,目光在中也脖颈上再次出现的黑色颈圈上停留几秒后,才开口问中也,“饿了这么多天,想用餐了吗?”
不要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中原中也在这时候就意识到,此刻魏尔伦对太宰的无视便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能接纳太宰的开始。
中也回头看太宰,魏尔伦则转开了视线。
他们没特别地说些什么,太宰留下一句‘打扰了’就从容离去。
魏尔伦引着中也进入餐厅,从余光他就好几次看到中也时不时回头看太宰离开的方向,明明那里早就看不到什么了,想来这会儿如果不跟他吃颗定心丸,这补充营养的餐食是无法从他的喉咙里咽下去的。
“你还在这里,他跑不远的。”
这之后中也终于正经地吃了点东西,晚上他睡着了,没有‘做梦’。
森鸥外收到中也的申请书是在中也和太宰治见面的第二天,这封申请书的内容是关于隔离室里的特殊人员【太宰治】,中也想去见他一面,如此而已。
令森鸥外犹豫的不是要不要批准中也的申请,而是要不要把中也所请之事告诉太宰治,这无关三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纠葛,仅仅是从如何处置【太宰治】这一个角度出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别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私生子了。
森老板略作犹豫后就决定将这件事透露给太宰,太宰和他的目的是相同的,只要由太宰出面就一定能说服中也采用斩草除根的方式将【太宰治】永远地送离这个世界,但没想到太宰对这个消息没有出现他所期待中的反应。
太宰这个在黑手党中显眼的客人靠在面对玻璃幕墙的沙发扶手上,比起之前的不安焦灼,听到中也要单独去见那个男人时,太宰心中铺满了他对中也的担忧,再次见他对中也而言应该是个不小的挑战,那些让他躲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去消化的事情会在他见到【太宰治】的那一刻再次复活,中也吃得消吗?
这样的担忧出现在太宰身上只是一阵很长的无语的沉默。
森鸥外自不会任由太宰的思绪变化而打乱他的安排,按照一切被保密的信息都可能在人所想不到的某刻成为可供发挥的手段,森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这件事到这里就是终结了吧,难怪魏尔伦君说要带着亲爱的弟弟去遥远的地方,想必会是一段非常愉快的旅途。”
这是太宰治回到黑手党以来第一次拿正眼看森鸥外,这两件事情看似完全没有冲突,但问题就在于森鸥外巧妙地置换了时间差,他将魏尔伦早在一个多星期前的申请说到了模糊但明显距离更近,也许就是在昨天提出的假象。就等于说中原中也见过【太宰治】之后便会暂时放下一切去往远方,这是中也不曾和太宰说过的。
这一次,森鸥外所期待的表情终于出现了,那是转瞬即逝的一缕惊讶。
森挑明了但没完全挑明,他语重心长的说,“夜长梦多啊,太宰君。”
就这样,中原中也在隔离室外的长廊遇到了早来一步的太宰治,到这里似乎正如森鸥外所愿了,但后面的事情和他所引导的方向完全不同,他少算了一步。
“你在等我?”
恢复了以往最高干部装扮的中也带着一股隐隐的气势,他看见太宰时嘴角略略勾着,太宰治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并不会在意,因为他已见识过人类历史上所能有的最残酷的背叛。
太宰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他和中也相对而立,微笑着回答,“只是试着来当一回中也的护卫。”
中也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太宰是来给自己壮行的,长时间的休息代谢后,当初大量注射药剂后的影响日渐消退,但太宰还是担心不知何时会突破屏障冒出来的荒霸吐,他还是担心自己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失控。
中也望向隔离室紧闭的大门,他说,“我和他的事情早就成为过去了,但只是我一个人的,对他来说我连过去都算不上,我只是水面上的一枚风吹过就会变得皱巴巴的倒影。”
中也深深的一呼吸,“我今天只是来传话的,传完话,他也会变成我日后一声不起眼的自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宰从未在中也脸上见过如此超脱,几乎逼近仙人的表情,囿于人间烟火却在短时间里变得无欲无求,除了让人惊讶,还会让人不自主地想要去挽回。
太宰的手动了动。
但是要挽回什么呢?人是无法回到过去的。
太宰又控制住了想伸出的手,不插手是他在这件事的终末能为中也唯一做的事情了。
不论是什么结果,不论做什么决定,他都将站在中也这一边。
太宰说,“那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一起来吗?”中也此刻看向太宰的目光十分帅气,“他的去留准确地说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有权知道。”
太宰治眨了眨眼,他一时间竟无法应话,和【太宰治】之间的事情向来是中也的闭口不谈,可如今他能够坦然了,他的坦然让太宰会心一笑,中也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比他成熟比他可靠。
在监控密布的黑手党,在一条每走三米就有一个成员值岗的阴森走廊,太宰将中也拥入怀中,千疮百孔的心正在长出柔嫩的新肉,但不管中也的意志经历了怎么样的打磨历练,在太宰这里是疼的,是需要一个拥抱来呵护的。
中也的手抚上太宰的背部,如同一名战士在抚摸自己的铠甲,未必是刀枪不入的庇护,却能是同生共死的另一个灵魂,他放松下来,脑袋靠向太宰的脸,闭着眼笑说,“说实话,我还是有点紧张呢。”
森鸥外没算到,嫉妒疯狂和猜忌并非爱的真谛,爱要留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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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遭弃之人及胆小鬼
*重生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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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彻骨的痛楚中回过神,入眼并非太宰治惦念已久的黄泉之国,相反是他无比熟悉,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
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森鸥外坐在象征首领的位置,注意全放在桌上的文件,并未发现少年的走神,太宰治扫过文件一眼认出这是龙头抗争时期几大组织的战力分佈图。
六年前?超出常人的思维让太宰治迅速掌握情况,通俗的说法他似乎是重生了,是「书」的原因吗?或是有什么超出他计划之外的变因?
很快他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有超出他预想之外的变因,即使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书」。
无所谓,无非是把经历过的事重来一遍,确定自己处境后少年终于将注意力分给烦恼的现...
*重生IF线
*2.2w+
1
从彻骨的痛楚中回过神,入眼并非太宰治惦念已久的黄泉之国,相反是他无比熟悉,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
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森鸥外坐在象征首领的位置,注意全放在桌上的文件,并未发现少年的走神,太宰治扫过文件一眼认出这是龙头抗争时期几大组织的战力分佈图。
六年前?超出常人的思维让太宰治迅速掌握情况,通俗的说法他似乎是重生了,是「书」的原因吗?或是有什么超出他计划之外的变因?
很快他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有超出他预想之外的变因,即使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书」。
无所谓,无非是把经历过的事重来一遍,确定自己处境后少年终于将注意力分给烦恼的现任首领。
“GSS那边交给中也不就行了?”太宰治不理解森鸥外如此苦恼的原因,前世他不曾为这种事烦恼,在重力使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一切策略阴谋都显得微不足道。
想起某人,脸上多了分笑意,自己擅自去死那人估计气疯了,时间还早,找这个时期的中也玩玩似乎也不错。
陷入思考的太宰治没注意森鸥外听见他的话时露出的奇怪神情,直到少年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才不解问:“太宰君,你说的中也⋯⋯是谁?”
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太宰治缓缓抬头,僵硬的脖颈发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森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笑。”他露出从未在森鸥外面前表现出的上位者气场。
森鸥外没有说话,太宰治与其对视,无法从那双眼神中看出玩笑意味,似是真切对他口中的人感到疑惑。
这个认知让太宰治慌了神,顾不上礼仪径直离开,大步流星走进干部办公室,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总是身着单调黑白色服装的青年、黑手党青年会的创始人、完美假钞的制造者⋯⋯本应死去的人此刻站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了吗?”第一次见这位年少准干部失魂落魄的模样,钢琴家开口询问。
“中也⋯⋯你知道中也在哪裡吗?”太宰治说话时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的颤意。
“中也?”钢琴家跟一旁的宣传官对视一眼,“谁?组织的人吗?”
不可能。
太宰治眼前一片模糊,连死亡也不曾给予的撼动,旗会的人不可能拿中也的事开玩笑,或者他不是重生,而是被「书」带到别的世界?
太宰治再次否定这个可能,不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治都不可能允许中原中也脱离掌控,唯独中原中也⋯⋯
“太宰?没事吧?”虽然算不上熟稔,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露出犹如迷茫小孩的神情,不免让人担心。
但很快,太宰治收敛所有情绪,变回所有港黑的人熟悉不过的模样,他丢下一句“没事”转身离开。
无所谓,反正中也从始至终都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不在反而更不会动摇自己,只不过是少了份乐趣,不过是⋯⋯
太宰治停下脚步,掏出通讯器,“备车,去擂钵街。”
2
没有,哪裡都没有。几乎将横滨翻过来的少年以无人理解的程度发动港黑近四分之三的人力寻找中原中也,后者却像人间蒸发,除了『擂钵街』这个出生证明外找不到一点痕迹。
他找到从前『羊』组织的成员,无一不对中原中也表示陌生,甚至找出『荒霸吐』实验的人员,仍失望而归。
这种情况让太宰治感到烦躁,脱离他掌控外的局面,尤其对方还是中原中也。
除去这点不愉快,其他一切都照着前世的轨迹运行,说服森鸥外配合假死计划,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引导织田作之助跟芥川龙之介加入武装侦探社,招揽中岛敦及泉镜花。
那个人存在与否根本改变不了他的计划,倒不如说他清淨不少,不会有人在一旁碎碎念,不会以下犯上找碴,不会强势闯进他的空间,更不需要自己死后为他铺好道路。
太宰治闭上眼,背靠柔软宽大的沙发,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无论前世或今生⋯⋯不,现在的情况更难熬,森鸥外假死后各势力蠢蠢欲动,即便仍在他掌控范围,但免不了一些小意外。
不曾出现的意外,因为有个人会将那一切阻挡在他的保护圈外,以强势的手段,以绝对的实力。
过往回忆化作帧帧画面闪过脑海,意识陷入黑暗前定格在一望无际的晴空下,张扬地不像话,嚣张跋扈,比那日的烈阳更耀眼,即使存在被灼伤的风险也让人移不开视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3
『到救人的那一方。』
织田作⋯⋯
『既然两边都一样,那就成为一个好人。』
别死。
『这么做会比较好。』
我还没看过你写的小说。
『人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活⋯⋯』
别死!
太宰治猛地睁眼,源自主世界的情感转移到他身上,窒息般的痛楚折磨他每一根神经,每当这时有人总会第一时间发现异样,迅速来到他的身边。
但当意识回笼,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也始终没等到那人的身影,失望情绪萦绕在胸口。
门被敲响,太宰治看了眼时钟,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不存在于其他世界的白色死神得到允许走进首领办公室,凝视被自己亲手改变人生轨迹的少年,太宰治握紧手中的信封,差最后一步,他就能结束这个世界太宰治的任务。
去见织田作最后一面后将一切交给已然茁壮成长的嫩芽,慷然赴死。太宰治甚至能打趣地想:虽然跳楼这个死法难受到并不想经历第二次,但他不认为重生这种称得上奇蹟的现象会再度发生。
一切都与他的计划相同。
想见他。
彷彿嘲笑他的决心,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还想⋯⋯再见他一面。
“闭嘴。”
重生一次的机会,却连他都见不了。
“闭嘴。”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他恨着我。
“闭嘴!”
专心汇报的白虎少年吓得一激灵,闭上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太宰治按揉胀痛的太阳穴,他示意中岛敦退下,办公桌下放有芥川银照片的信封并未交出去。
这可一点也不像太宰治。年轻的首领自嘲,失去一贯的冷静,在部下面前露出丑态的一面。
沉吟片刻,拨通芥川银的电话,让她为自己备车,训练有素的秘书应了一声便着手准备。
等待期间,太宰治闭眼假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那些话犹如魔怔侵扰着他,对将死之人来说毫无道理的欲望,但……
“……好想见他。”
4
没照原定计划把芥川龙之介引诱至港黑大楼未必是件坏事,踏进『Lupin』时太宰治心想,现在织田作并未因他的所作所为仇视身为港黑首领的太宰治,或许⋯⋯他们能稍微愉快地聊会天?
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可真是愚蠢。
太宰治凝视指向自己的枪口,苦涩地想:芥川一定会跟侦探社的人提起银的事,即使他尚未对芥川出手,在织田作心裡自己仍是十恶不赦的黑手党首领。
但他只是⋯⋯只是想再一次⋯⋯
如上一世,他恳求对方不要在这个地方动手,他不想玷污这裡,不想玷污『太宰治』的回忆。
织田作之助审视面前的男人,最终移开枪口,太宰治轻声道谢,这将是他们最后的谈话。
“喂,织田。”
正当他起身离开,不属于两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裡,太宰治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的入口,一个人站在那里。
略显俗气的软呢帽,黑色夹克,深色长裤,脖子上空空如也。
纵使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他不可能认错,褪去年少的稚嫩,比跟自己在一起时多了些朝气,作梦都忍不住想念。
“你果然在这裡啊!”跟记忆中同样大嗓门,只要有这个人在就不可能安静,吸引着他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同样看向来人,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你来了。”前半句像是名字的话语进到太宰治耳中被自动过滤,不愿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信息,因为无人比自己更熟悉关于他的一切。
“中也⋯⋯”太宰治轻唤来人名字,中原中也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走向织田作之助,张口就是抱怨:“织田,管管你带回来的那个阴沉小子,你不在就老是找我打架,很烦人的好吗?”
“太宰,给我管管芥川那小子,说什么要得到你的认可就必须先打倒我,烦人的要死。”
相似的话语,但不论是拥有这段记忆的太宰治或此刻被述说的对象都不是他。
织田作之助面对埋怨诚恳开口:“我相信中原你能照顾好他。”
“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老老实实帮你,你捡回来的麻烦不要扔给我啊!”中原中也对恭维丝毫不受用,要不是清楚这人的个性,甚至会以为在讽刺自己。
两人旁若无人地争吵——虽然是单方面的——太宰治没有回头,怔怔听着六年来无数次出现在梦裡的声音。
抱怨完不靠谱的同事,中原中也终于发现像尊雕塑站在一旁的人,“这谁?你朋友?”
拥有「书」记忆的太宰治早已习惯他人的质疑及不理解,但从中原中也嘴裡听到,胸口仍被刺痛。
被织田作之助敌视也不曾有过的感觉,如果说面对好友是不被信任的失落与难受,面对中原中也就是彷彿胸口被撕开,无法抑制的痛。
不该发生的情况,不被允许的情况。
明明中也是他的⋯⋯
“我⋯⋯”
“不,是不认识的人。”织田作之助打断他的话,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这两人接触,尤其对中原中也而言。
跟着中原中也离开,织田作之助经过一言不发的男人时瞟见他的表情,彷彿丢失心爱玩具的小孩,迷茫又无措。
5
太宰治翻阅部下呈上的文件,专心程度不亚于看一份左右黑手党未来走向的重要资料,得知中原中也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从这作为突破口切入,情报搜集就轻鬆许多。
15岁离开日本,六年来辗转世界各地⋯⋯魏尔伦吗?
放下文件,男人捏了捏眉心,兰堂在他15岁时就叛逃港黑,那时自己还未重生,后面寻找中原中也下落时也曾怀疑两者是否存在关联,苦于没有线索。
中原中也回国后没多久就加入武装侦探社,一个月后芥川龙之介随之加入。
是巧合吗?
不,他不相信巧合这种现象,他更偏向这是「书」或是同样发现世界真相的某人从中作梗。
任何一个世界都不曾发生的偏差。
太宰治吐出一口浊气,内心忿忿不平,自己为了找他六年来忙上忙下,那隻没有良心的蛞蝓却在国外逍遥快活。
沉吟片刻,播出一通电话,对面很快接通:“首领。”
“办好了吗?”
“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东西送到侦探社。”
得到想要的答覆,太宰治挂断电话,将身体埋进阴影下,“不会有问题的,即使是中也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计划。”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6
清晨的武装侦探社响起能吓跑门口流浪狗的怒吼,中原中也捧着据说寄给他的包裹,气得浑身发抖。
之所以说据说是因为包裹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写上收件人,只能从外盒用蜡笔画的帽子图案猜测是给中原中也的。
与谢野晶子看见内容物,惊叹:“这可真是⋯⋯”恶趣味的礼物。
谷崎润一郎也凑上前,同情地询问当事人:“是惹到谁了吗?”
“鬼知道!”中原中也将自己摔进沙发,盒子内的东西落到地上,芥川龙之介拾起一株狗尾草,“对送礼人没有头绪吗?”
“哪有什么头绪,根本是有人存心找碴。”
国木田独步看满盒子的狗尾草,转向江户川乱步,期望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提示,后者只是无所谓地摆手,“多半是帽子君的追求者送的吧。”
中原中也挑起被埋在盒子底下的choker,身上红光乍现,被谷崎润一郎跟芥川龙之介联手按住,“有哪个追求者会送这种东西!”
江户川乱步没有接话,饶有兴致地透过弹珠看中原中也将choker跟那一盒狗尾巴草用重力化为碎片。
中原中也发洩完穿上外套出门,“我去做任务了。”
目送他离开背影的众人转向侦探社的顶梁柱,“这真的是中也先生的追求者送的吗?”确定不是挑衅?
江户川乱步耸肩,看向并未参与他们话题的织田作之助,后者察觉他的视线,抬头与其对视。
“或许吧,虽然对帽子君来说不确定算不算是件好事。”
织田作之助想起昨天在『Lupin』遇见的男人,他清楚看到那位据说面对一支武装分子都不曾变过脸色的港黑首领面对中原时的样子。
像是找到丢失已久的宝物却发现不再属于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7
中原中也到达委託现场,周围皆是警方的人,他表明自己的身分及来意后很快被放行,刚走进封锁线内就因刺鼻的腥气轻轻蹙眉。
被害者头部被钝器多次击打直至死亡,甚至无法保留完整容貌,而这不是第一起案例。
连环杀人案吗?
中原中也蹲在尸体旁思索,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鲜少被人近身的青年本能发动攻击,意外被躲开,没等他警戒就听那人连忙求饶。
中原中也定睛打量眼前的人,年轻的警察,制服崭新没有多少褶皱,是新人?
新人警官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中原中也仰头,身高目测有一米八⋯⋯啧,长这么高干嘛?
像是感受不到面前人的怨念,新人不等他开口就自来熟地自我介绍:“我叫津岛修治,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前辈派我来协助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侦探社的成员,听说⋯⋯”
是个话唠。中原中也下总结,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话,索要受害人资料。
津岛修治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越过中原中也头顶跟着看,这种蔑视自己身高的作法让后者相当不爽,从而忽略两人过分靠近的距离。
当他察觉不对劲准备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人时一名警官面色铁青地跑过他们身边,衝到封锁线外的草丛呕吐。
两人同时眨眼,中原中也发问:“他是被你噁心到的吗?”
津岛修治表示自己很无辜。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这裡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连不少资深刑警都轮番离开透气,但身旁的人别说不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都没什么想法吗?”他意有所指地问。
津岛修治歪头认真思考,“现在想抱你算吗?”
“⋯⋯”
直到前往被害人住所调查的路上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职场骚扰,另外一位当事人却毫无所察在他身边充当移动噪音源。
“你跟着我干嘛?”现场黏着他就算了,连离开也不放过,一路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从今天天气谈到国际局势,从人生哲学说到哪家超市的蟹肉罐头打折,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被聊了遍。
被质问的男人眨眼,“前辈让我跟着你。”
中原中也撇嘴,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被害人住在一间老旧公寓,两人踏上阶梯时发出程度不同的吱呀声,像下一秒随时要裂开,当他们找到属于被害人的屋子站在门前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有钥匙吗?”中原中也看向津岛修治,后者一副『你看我像会有吗?』的表情。
中原中也无奈握住门把,“如果我被通缉记得帮我作证。”下一秒门锁应声断裂,跟着非法入室的警官愉快地说:“我们会一起被逮捕。”
屋子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两人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中原中也跨过杂物堆走到放有电脑的书桌,开机萤幕一阵闪烁,他不适地眯起眼,津岛修治伸手在键盘按几下后熄屏。
“这是常见的电脑病毒。”津岛修治解释:“被设定为一开机会将所有资料格式化。”
相较他的淡定,中原中也反应明显大得多,“这么一来线索不就断了?”
津岛修治笑笑,手指飞快在键盘上移动,萤幕被满屏代码佔据,很快成功开机,资料也一点点加载。
他还有这技能?中原中也诧异,这傢伙意外比想像中好用。
津岛修治继续复原资料,中原中也到一旁寻找线索,视线却总往男人身上瞟,说起来这傢伙跟他真像⋯⋯
神游之际,他看见一颗红光悄然瞄准津岛修治的太阳穴,“喂!”
津岛修治被扑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鼻腔被血腥味占满,入眼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中原中也低声咒骂,顾不上肩膀的伤口,拖着津岛修治躲到沙发后,抄起一把水果刀往狙击手的方向扔出去,被施加重力的刀子笔直地飞出窗外,枪击停下了。
确认枪击没再继续的中原中也正准备追出去受伤的那只手被拉住,话还没骂出口就见津岛修治满脸阴沉地盯着他流血的地方,“你受伤了。”
中原中也複杂地看了他一眼,抽回手淡漠道:“与你无关。”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室狼藉与身处其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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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赶到狙击手所在的废弃大楼时现场只留下被他扔出的水果刀跟一滩血迹,他环顾四周找寻狙击手的踪迹,没注意身后转角漆黑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枪声响起,狙击手从牆角出来走向倒在地上的青年,脚尖轻触没反应,蹲下想把他翻过身一个拳头砸上他的脸,狙击手飞出三四米撞上牆壁,不敢置信地看着活动筋骨的青年。
“你⋯⋯是怎么⋯⋯”狙击手声音颤抖,对方却比他更无法理解,“没见过异能?”
中原中也走上前,学刚才对方用脚尖轻触他的身体,狙击手顿时感觉身体犹如被千斤压住,“没见过异能的傢伙也敢在横滨杀人。”中原中也似嘲笑,直到男人承受不住重力晕死过去才解除异能联络警方善后。
做完这一切转头发现津岛修治站在通往天台的入口不知道看了多久,中原中也径直经过他离开,但没走出两步受伤的手再次被拉住。
“你这傢伙是故意的吧!”中原中也恼怒地甩开,几滴血珠溅到津岛修治身上,后者凝视手背上中原中也的血,抬手舔掉。
中原中也表情一言难尽,他不该跟个精神不正常的傢伙计较,他的错!
给自己做完心理疏通后抬脚要走,这次却整个人被扯住,大力按在牆上,被三番两次牵扯的伤口裂开,浓郁的血腥气瀰漫在两人之间。
中原中也破口大骂,津岛修治像听不到咒骂的话,脸上是不曾出现过的阴骘,也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不装了?”中原中也反应异常冷静,似乎对此早有所觉。
他抬手抚过男人的脸颊,那裡有被子弹划过的痕迹,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手指扣住脸皮边缘用力撕下,露出藏在人皮面具底下的脸,“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先生。”
太宰治没有被揭穿的惊讶,平静地注视着被他圈在怀裡的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救你的时候。”中原中也想推开他发现后者纹丝不动。该死,这傢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黑手党首领有着反异能能力这件事并不是查不到。”
“那其中包括兰波跟魏尔伦?”太宰治嗤笑,法国的超越者情报员要查到这点事确实不难。
对于男人知道魏尔伦的存在中原中也并未表现出惊讶,不如说对方若是在不清楚自己身份背景的情况下接近才让人怀疑他真的疯了。
突然中原中也屈膝顶在太宰治腹部,趁对方吃痛之际用没受伤的手推开他,“离我远点。”他警惕地盯着对方以防又做出什么举动,面对青年冷漠戒备的态度太宰治怔在原地,露出类似无措的表情,“中也⋯⋯”
别对他摆出这种表情。
“我们可不是亲密到能喊名字的关係,首领先生。”中原中也冷声打断,看见男人恍若受伤的表情权当失血过多昏了头,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是警方的人。
中原中也走回天台,扔下一句“这次先放过你,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后便用异能飞到远处大楼。
太宰治凝望逐渐缩小的背影,眼底彷彿在酝酿什么,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吗?说得真轻巧啊中也。
9
“中也先生,今天又有人寄包裹给你。”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便让谷崎润一郎把东西扔了,后者踌躇着不敢动手,这已经是这週第四个寄给中原中也的礼物,每次后者看都不看一眼就丢掉,如果被送礼的人知道⋯⋯会伤心吧?
见迟迟没有动作猜出他在犹豫什么的中原中也上前拿过东西直接扔进垃圾桶,随后又回到座位处理手边的文件。
“中也先生,你对寄件人是不是有一些头绪?”谷崎直美望着垃圾桶裡的礼盒,虽然没有署名但包装相当精美,能看出送礼人的心思。
即使第一次经历算不上好,但这么对待别人精心准备的礼物并非中原中也会做的事。
“只是个性格恶劣的混帐。”
他们这下更加确定中原中也认识那位送礼人,而且印象算不上好,甚至算得上差劲。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凝望情绪不佳的人,开口邀约:“中原,去喝酒?”
中原中也来了兴致,抛弃周边的文件,“之前说好的你请客。”
两人大声密谋翘班的行为让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差点折断手中的钢笔,“你们两个,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还有中原你这次事件的报告书还没交上来吧?”
“那种东西喝点酒就有灵感了。”
“一派胡言,别忘记你上次喝醉酒把商家的酒柜倒挂在天花板上这件事!”要不是芥川用异能把昂贵的洋酒救下,他们全都得被典当在那裡。
中原中也底气不足地摸鼻子,“那只是次意外。”自己酒品不好是众所皆知的事,但这种事不管提多少遍都还是很丢脸。
“别想用意外轻易带过去,作为侦探社的一员⋯⋯”趁国木田独步碎念的时候两人已经偷摸离开,至于被发现后会如何大发雷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酒吧内中原中也轻晃手中的古典杯,凝视琥珀色的液体形成一个小漩涡再归于平静,如此反复。
织田作之助看着明显有心事的人,突然问道:“最近一直给你寄东西的是之前那个男人吗?”
中原中也立刻听出他口中的人是谁,也不意外对方是如何猜到的,只是发出一声鼻音充作回应。
“中原你上次任务受伤也是因为他?”中原中也负伤那次可是吓坏不少人,毕竟对方在加入侦探社就一直保持零负伤的光荣战绩。
中原中也沉默不语,织田作之助也没再追问,轻抿一口酒才听他闷闷开口:“织田你怎么看那傢伙?”
织田作之助歪头思考一会答道:“不择手段的阴谋家。”从六年前开始黑手党带给他的只有这个印象。
“是啊。”中原中也自嘲似地附和:“可不就是不择手段的混帐嘛。”
“中原你认识那个人对吗?再更早之前。”
中原中也扭头与织田作之助对视,男人有着一双能看破谎言的眼睛,虽然有时会被熟识之人蒙蔽。
中原中也在这样的注视下只是轻笑,“怎么可能?我要是跟那种傢伙有来往早就被我哥杀了。”
织田作之助回想起中原中也刚加入侦探社时仅有一面的法国人哥哥,对此深有体会,即使直觉对方隐瞒了什么,但这并非自己能过问的。
他轻晃酒杯让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周围陷入一片寂静,最终中原中也率先投降,将钱放在桌上后起身离开,数额之多包含两人的酒钱。
织田作之助喊住他,“说好的我请你。”
“就当请你家那群小鬼了。”中原中也摆了摆手,径直离开。
走出『Lupin』感受迎面吹来的冷风,中原中也被酒精麻痺的大脑清醒几分,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住所还是他决定留在日本后兰波跟魏尔伦给他选定的,虽然后者对他的决定不满很久,但在兰波的安抚下不至于做出太偏激的行为。
想起他们回去法国前自家兄长不甘愿的表情中原中也忍俊不禁,虽然对不起魏尔伦,但他还有必须做的事。
路过条巷口时里面传来几不可闻的呻吟及熟悉的气味让中原中也脚步一顿,理应来说他应该就这么离开不掺和进明显会给他招来麻烦的事中,但鬼使神差地,脚下的步伐一转,他向深处走去。
越往裡面走,那股让人作呕的腥臭更甚,中原中也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到第一具尸体出现在眼前也只是跨过往更深处走去,直到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人靠在牆边,腹部渗血,即便如此狼狈脸上仍挂着无法捉摸的笑容,周围的尸体给这幅画面添加几分不真实感。
中原中也走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没死?”
“我也感到很可惜。”听出他语气中的遗憾,太宰治笑意加深,“嗨,中也。”
“我说过别喊我的名字。”中原中也冷哼,堂堂首领出门没带护卫确实跟找死差不多,他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属实活该,自己现在应该把人扔到警局然后回去侦探社写他该死的报告⋯⋯
中原中也烦躁地咋舌,动作称不上温柔地把男人扛到背上,跨过一地的尸体往外走。
“你做什么?”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太宰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中原中也背上,腹部的伤因为一连串动作被牵扯,痛得倒吸几口凉气,他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就不能温柔点吗?我最讨厌痛了。”他低声嘟囔,中原中也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我有需要对你温柔的理由吗?”他们可是敌人,没有落井下石都算对不起自家组织。
太宰治不再接话,只是低声呢喃:“明明⋯⋯”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也不在意,更没有询问对方为何沦落如此境地,与其说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没好处,他的态度更偏向于不在乎,不在乎所以无所谓,正是这种态度让太宰治不爽。
恶劣心思升起,太宰治将头埋在中原中也颈侧,炙热的吐息喷在没有防备的肌肤上,很快染上一层红晕。
“再闹就把你扔路边自生自灭。”中原中也宽容地自己都惊讶的程度,按他的个性早该随便找个下水道把这傢伙扔进去,而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威胁。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正不断失血的伤口跟降低的体温,说不出的心烦,但这股情绪没有困扰他很久,子弹上膛的声音瞬间引起他的注意,下意识护住背上的人往旁边倒去躲过从他们头顶擦过的子弹。
他放开太宰治用异能挡住朝他们飞来的弹雨,再扬手让那些子弹顺着轨迹飞向攻击他们的敌人,中原中也动作没有停滞捡起一块石子随手扔出,超越音速飞行的石块命中躲在暗处的人,“想要你性命的人可真多啊,首领先生。”
“太宰。”
“啊?”中原中也不解地扭头,男人敛起笑容,认真异常,“叫我的名字。”
面对这个无比荒谬的要求中原中也只是转向将他们包围的敌人,身上红光乍现,“我们没熟到那个程度。”
凝视战场中四处穿梭的身影,太宰治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在重力使的实力碾压下一切攻击或计谋都是徒劳,张狂自信、睥睨一切,毫不留情地粉碎所有敌人,但在他认同的人面前又会露出柔软的那一面。
被他亲手推开的人。
结束战斗的中原中也回到太宰治身边,见男人低着头没反应,伸脚踢他,“附近已经没有这群人的同伙了,你就在这边等部下来接你吧。”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转身要走,脚踝猛地被扯住,青年没有防备向前跌去。
被三番两次偷袭的中原中也二话不说挥出一拳,被太宰治硬生生接住,洁白的绷带被鲜血染红,后者眼睛都没眨一下,相反动手的人浑身僵硬,“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叫我的名字。”太宰治执拗地重複方才的要求。
“去死!”
“你叫我名字我就去死。”太宰治神情认真地吓人,彷彿中原中也答应的下一秒他就会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中原中也闻言反而冷静下来,神色冷漠疏离,“你想死是你的事,但别拿整个横滨陪你任性。”他的身分代表什么无人比他更清楚。
“横滨吗?”太宰治讽刺地笑,中原中也趁机一脚踢在他腹部的伤口,摆脱脚上的束缚拉开一段距离,但太宰治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不断逼近将中原中也困在他的臂弯跟墙壁之间。
中原中也想再动手,温热的触感让他注意到被鲜血浸染的衣服,皆来自对方的伤口,突然就无法动弹。
“你想装傻到什么时候?中也。”伸手抚过中原中也白皙的脖颈,上面仍空无一物,不出意外自己的『礼物』并未被接受。
中原中也浑身颤慄,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全身,直觉警告着让他逃离,再这么下去很危险,但太宰治没有给他机会。
“明明是你说要亲手杀了我的。”
“怎么可以食言?”
“我找了你这么久。”
“你却自己跑去侦探社。”
“骗子。”
中原中也低头挡住表情,更不去看太宰治的神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轻笑,额上的血落到中原中也脸颊,有些许温热,“你明明是我的中也吧?无论你再怎么否认也瞒不过我,因为我们⋯⋯”
10
“有意思吗?”中原中也的声音寒冷地彷彿结冰,“即使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这话等于承认他的猜测。
太宰治长吁一口气,即使有十成的把握,但听见对方亲口承认还是不一样。
然而中原中也只是神色平淡地推开他,发现依旧推不动乾脆放弃,这副模样让太宰治忍不住皱眉。
他张了张嘴,最后乾巴巴地吐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裡?
为什么加入武装侦探社?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
为什么⋯⋯离开他?
“为什么?”中原中也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像回到他们刚见面时,表情尽是不屑及疏离,“我为什么会在这裡?还是我为什么会加入武装侦探社?”
中原中也不用猜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明明毫无波澜的语气却内藏一丝残忍,“我为什么会在这裡你不是知道吗?跟你一样的理由。”
跟他一样的理由?
“不可能⋯⋯”他将自己死后的一切都计划好,即使清楚会有一阵不小的骚动但让中也死亡的可能性哪怕万分之一都不可能出现。
“不可能?因为你的计划中没有出现我的死亡吗?”中原中也越笑越大声,直到控制不住流下泪花,在太宰治阴沉的目光下扯过他的衣领,两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
相差不足一釐米的间距,只要太宰治低头随时都能吻上,就在这种沾染血腥的暧昧氛围中原中也近乎称得上残酷地开口:“所以我才会死啊。”
太宰治感觉浑身的血液凝固,似是满意他的反应,中原中也继续说:
“正是因为你的计划中不包括我的死亡我才会死。”
“我说过会亲手摧毁你的计划。”
“你不会忘记吧?首领。”
『首领』二字出口的瞬间中原中也一拳击中太宰治腹部的伤,不似方才手下留情,用了十足的力,太宰治张嘴吐出混合鲜血的胃液。
中原中也站起身象徵性地拍打身上的灰尘,看到衣服上沾染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时低声咒骂了句,最后冷冷瞥向抬头仰望自己的人。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不会再管你。”
“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滚出我的世界然后去死吧。”
11
中岛敦如往常来做工作后的汇报,但当他站在首领办公室外敲了半天门没得到回应,判断出危险的衝锋队长当机立断撞开大门,发动到一半的异能被眼前的场景硬生生截停。
“⋯⋯太宰先生?”人虎少年揉了揉双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央的电视机,堂堂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地下世界的主宰者正裹着一条被子埋进沙发,面前的萤幕赫然播放『少年与幼犬剧场版』。
加入黑手党后被这位恶趣味的首领整过无数次的少年经过漫长思考认定这又是一次针对自己的恶劣玩笑,毅然决然打算把太宰治拉回工作的正道上,但刚走近……
“太⋯⋯太宰先生,您不想工作就算了,您⋯⋯您别哭啊。”中岛敦手忙脚乱地安抚将自己cos成蚕蛹的男人,如果这是恶整也未免太逼真。
“敦,你觉得我会哭吗?”太宰治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
中岛敦一愣,的确男人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但刚才一瞬间他确实从太宰治身上闻到悲伤的味道。
太宰治空出身边的位子让中岛敦坐下,后者颤颤巍巍地坐在沙发上,发现地面叠了一摞碟片,全是知名忠犬影集。
中岛敦侷促不安地思考如何既不刺激对方又能表达对其精神状态的关怀时太宰治抢先开口:“敦,你说狗在什么情况下会抛弃主人呢?”
中岛敦没有立刻出声,应该说思考这句话可能蕴藏的含义就已经烧坏他所有脑细胞,一直没等到答复,太宰治瞥向少年见他一副不敢言说的模样,安抚:“我就是问问,没有想捉弄你。”他感慨,坏事做多了难得有心事都不被信任。
确定对方没有给自己设陷阱的意思,中岛敦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是主人做了什么深深伤了小狗的心的事吧。”
在中岛敦的印象裡狗狗是最忠诚的,即使被抛弃也始终会在原地等待主人,反过来抛弃主人这种事⋯⋯一定是被伤害很深才选择这么做的。
太宰治闻言不作声,室内寂静异常,只有电视裡主人公追着载有受伤主人的救护车吠叫的声音,就在中岛敦感到坐立难安的时候门口传来咳嗽声。
钢琴家跟宣传官站在被破坏敞开的门边,看着室内荒谬的情景表现地淡定异常,对于经历过时不时会看到前任首领求幼女换衣服的场景后对现任首领的无厘头行为接受良好。
中岛敦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希望见到这两位,然而没有首领的应允他不敢走,他们更直接无视他求救的视线。
太宰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电视上,在剧裡的主人公在同伴的帮助下跨过难关找到主人所在的医院时缓缓看向专心汇报的两人。
被盯着看的钢琴家一顿,与宣传官面面相觑,即使这人是他们首领,但被人用这种明显在谋划什么的目光盯着并不好受。
然而太宰治只是看了一会就恹恹回头,如果拿旗会当筹码去找中也对方一定会杀了他吧?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但就是很不爽。
挥手让他们离开,顺便放过精神濒临临界点的中岛敦,将新准备好的包裹交给他,后者如获大赦跟着两位面色怪异的干部离开。
办公室再次剩下太宰治一人,看着电视中一人一狗经历万难相见拥抱痛哭的模样,脑海中全是中岛敦的话。
『应该是主人做了什么深深伤了小狗的心的事吧。』
伤心?中也吗?太宰治嗤笑,伤心无法亲手杀了自己?
『正是因为你的计划中不包括我的死亡我才会死。』
区区中也也想打乱他的计划。
『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明明以前最喜欢干预他的一切决定。
『滚出我的世界然后去死吧。』
太宰治抬手摀住脸,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得会被中也狠狠嘲笑的程度,然而他连这个资格都失去了。
12
『织田作!』
又是这个梦。太宰治冷眼看着另一个自己跑向地上已然无力回天的男人。
不记得是第几次梦到这个场景,每当动摇时便会出现侵扰他,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到眼前提醒织田作之助为何而死。
太宰治闭上眼将自己陷溺于这种情绪中,彷彿这么做就能不再想起⋯⋯
『喂!太宰!』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面前的场景不再是如梦魇的废墟,而是一处荒郊森林,他曾为了掌握情报看过无数遍「书」的记忆立刻就认出这是何处。
三社鼎立时囚禁Q的地方。
与以往不同,他这次并非第三方视角,而是从另一个太宰治的角度看着赭髮青年跑向自己,那张总是对自己恶语相向的脸上写满焦急,异样情绪蔓延在胸口,太宰治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中也这副表情。
或许是自己某次差点自杀成功后在他的病床边彻夜不眠的照顾,又或许是在自己获得「书」,一切改变的那一天。
啊啊,这可真是⋯⋯
『太糟糕了。』
『糟糕什么?』眨眼的瞬间场景又一次发生变化,他们身处一个偌大的客厅,这裡不常出现在太宰治的回忆,隐约想起似乎是中原中也名下的一处房产。
『一睁眼就看到会移动的帽子架怎么想都是见糟糕的事呢。』太宰治仰躺在沙发上,头顶上戴黑色软呢帽的青年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张口说出的话却不受他控制。
青年的表情一点点染上愠怒。太宰治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轻鬆躲开挥向自己的拳头,抓住青年的手腕将人揽进怀裡,双双倒在沙发。
中原中也没有再动手,靠在男人肩头感受抱着自己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又做恶梦了?』
『⋯⋯嗯。』太宰治将脸埋进中原中也颈侧,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主世界的太宰治还是他自己想做的,只是贪婪汲取怀裡人的体温。
中原中也思考一会,不熟练地伸手拍他的脑袋,他不擅长说哄人的话,也清楚对方并不需要。
『被中也安慰这种事更是糟糕透了。』太宰治似抱怨地嘟囔。
明明吝于对自己展露笑颜,总是厌恶嫌弃的表情,却又将不曾在外人面前揭露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让人怎么捨得放开。
然而他的中原中也在十六岁时就被自己亲手推开,他可不是电影裡的忠犬会花上一辈子在原地等待主人,他更像一匹孤狼,在发现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所以他不信任自己,所以他不再对自己表露任何情绪,所以他能在重生后毫不犹豫离开,转而加入港黑对立面的侦探社。
寻找能撕碎背叛者喉管的时机。
再次睁眼太宰治回到再熟悉不过的办公室,电影早已播放完毕无人操控的电视自动休眠,萤幕倒映出他的脸。
明知那些是与自身无关的记忆但怀裡残留的馀温跟气味彷彿其真实存在过,太宰治看见萤幕上的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13
“中也先生,今日在下⋯⋯”
“抱歉芥川,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练习。”中原中也从芥川龙之介冲冲走过,将一摞文件拍到国木田独步桌上,在后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哼着小曲愉快早退。
“中原今天竟然这么快完成工作。”国木田独步推眼镜的手都在发抖,只有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不想国木田独步加塞一堆工作给自己,中原中也特意压着工作进度,这也是他第一次体验摸鱼的快乐。
“中也先生说今天跟朋友们约好了聚会。”宫泽贤治替他解惑。
“朋友?那傢伙有朋友吗?”中原不是才回日本没多久,哪来的朋友?
这点其他人也不甚清楚,虽说中原中也偶尔会在他们面前提到几位友人,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彷彿被刻意隐瞒起来。
众人的视线默契地投向一处,如果说有人知道那非这位莫属。
然而江户川乱步只是摆手,“那是帽子君的私事。”即使他知道也不能随便透露,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主要是他不想再被中原中也领着从天空飞去各地出差。
众人无不遗憾,但打探别人私事确实不礼貌。
芥川龙之介见中原中也离开,织田作之助也不在,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众人见状立刻成鸟兽散。
该工作的工作,该摸鱼的摸鱼,好不热闹。
中原中也倚靠在路边围栏,今天他换了身休閒服,米白色长风衣搭配浅色衬衫牛仔裤,不同于平日风格的穿搭让他不习惯地将帽簷压低,殊不知自己吸引多少男男女女的视线。
“要是宣传官看到他精心搭配的服装被你那顶帽子毁了一定会吐血。”戏谑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辆深红色重机停在面前,戴墨镜的男人笑得开怀。
“慢死了。”看到来人中原中也同样扬起笑容,引来周围人的吸气声。
“这不是路上堵车嘛!”
“你这傢伙也会被堵住?”中原中也挑眉,“又是看到什么稀奇东西走不动道了吧?”
“是是,大帅哥,我们快走吧,我可不想跟一堆人抢你。”见周围有人跃跃欲试想上前,信天翁催促对方上车。
中原中也动作轻盈地跨上后座,信天翁立刻催动油门留下车尾气给遗憾的众人,伴随风的呼啸,中原中也能听见信天翁的笑声,“中也你上车的时候用了异能吧?太狡猾了。”
“吵死了。”中原中也用同样音量骂道,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14
原先中原中也并不打算与旗会接触,重生那一刻他就决定不加入港口黑手党,与他们不再是同伴的自己没理由靠近他们,更别说现在他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最重要的是不论所有人怎么开导他,前世旗会因自身缘故死亡是他心中永远的刺,这一世他决定离开日本,一方面是想远离太宰治,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旗会再跟自己扯上关係。
但或许是宣传官的话起了作用,不管如何避免最终他们还是重聚到旗帜下,他们重新接纳自己,甚至能时不时小聚,在无人记得自己的世界,这或许是中原中也唯一的慰藉。
机车停在“旧世界”前,信天翁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中也你哥哥也是异能者吧?有空一起出来玩玩?”
准备走进店裡的中原中也像被什么绊到踉跄一下,无语地看向心大的傻鸟,“那傢伙不喜欢陌生人。”
有兰波在魏尔伦的状态还算稳定,但如果哪天两人又吵起来把自己牵扯进去,他也得确保旗会几人的安全。
超越者吵起架来就是麻烦。中原中也在心裡腹诽自家哥哥们,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推门走进旧世界。
刚踏进去背后被人踹一脚,中原中也失神片刻便稳住身形,抬头被枪口顶住脑袋,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喂!用水枪太卑鄙了。”原以为又是彩带这种把戏并未用异能阻挡,结果被淋了一身湿。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水珠顺着髮梢滑落,为首的男人得意地看着他们的杰作,“这可是我们精心设计的Surprise。”
“果然又是你主谋的,钢琴家。”中原中也表情无奈。
宣传官满意地欣赏中原中也身上的造型,“中也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进军电影界吗?我们一定会大热的。”
“绝对不要。”中原中也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接过医生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冷血就在一旁看着,勾起的嘴角显示主人的好心情。
“不是说好今天要进行撞球比赛?”
“别急嘛,好好享受Party啊。”钢琴家端起酒杯含笑道。
“切,你们是怕输给我吧?”
“还真敢说。”信天翁伸手揉中原中也的脑袋,被后者不耐烦地拍开,“我说过别老是揉我的脑袋,会长不高的。”
“中也,从医学上来说,22岁生长板已经癒合,不会再长高了。”医生小声提醒中原中也不愿面对的事实。
“噗嗤。”
“冷血,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在偷笑!”
青年们的欢声笑语迴盪在整个空间,恍若梦境,但中原中也清楚自己不会做梦,面前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失去这一切。
“中也,发什么呆?”轮到中原中也击球却迟迟未动,信天翁凑到他身边。
中原中也还是没动,有些犹豫,这让没见过他这副表情的几人很是惊奇,“那傢伙⋯⋯还有找你们麻烦吗?”
中原中也清楚太宰治重生后一直在找自己的下落,离开日本前他早已将自身存在的踪迹全部消除,男人监视旗会并非意料之外的事,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青年们面面相觑,宣传官无所谓地笑道:“没有以前那么频繁,而且那种程度也算不上找麻烦。”
太宰治以前给他们找的麻烦可比这恶劣多了,现在多几颗眼睛还算不上困扰。
中原中也仍旧踌躇,“以后你们不用帮我隐瞒也没关係。”在不解的目光下,中原中也解释那天的情况,当然他没有说重生的事,倒也不是想隐瞒,只是这种事说了也没什么意义,更不会让他们的关係产生变化。
对于为什么太宰治在找自己中原中也只是含糊其辞,幸好他们也没逼问,只在说完后感慨,“首领居然还没下达对你的追杀令。”
中原中也切一声,“你们可杀不死我。”
“还真嚣张啊。”信天翁伸手去揉中原中也脑袋,被后者不耐烦地拍开。
知道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宽慰自己,中原中也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
“怎么?哭啦?”
“蠢货,我怎么可能⋯⋯”
“还真是温馨的场景。”
不属于几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中原中也,他摆出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旗会众人面前,身上红光若隐若现,彷彿对方一有动作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面对敌意来人不在意地笑,“你确定要在他们面前攻击我?”握住因为他的话而僵硬的人的手,人间失格生效,太宰治低头凝视同样看着他的人,“你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吧?”
是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首领对组织的意义,若是他此刻对太宰治动手,不管出于何种立场旗会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中原中也咬牙,“我们出去说。”不把旗会牵扯进来是他最后的底线。
“为什么?就在他们面前说不好吗?”太宰治轻笑,似乎很满意中原中也困扰的模样,眼底阴晦神色却未减少半分。
中原中也注意到这点,这傢伙又发什么疯?“我说了出去谈。”他压低声音,语气夹杂几分示弱。
这个认知让太宰治不再为难,鬆开中原中也先一步走出门,中原中也拾起外套穿上,对身后几人安抚地笑笑,跟着男人离开。
15
太宰治快步走在街道上,无法缓解心底烦躁的情绪,他很清楚旗会的个性,他们认定的即使是首领命令都能毫不犹豫违背。
他在收到部下撞见信天翁接走侦探社社员的消息时并未多少意外,但不知是否白天那场梦的影响,烦躁感持续骚扰他。
离开店裡见太宰治埋头往前走没有停下,中原中也减轻重力跳到他面前拦住去路,“你到底想干嘛?”跑来打扰他们,现在又什么都不说。
“中也才是吧?明知道带给过旗会什么,为什么还要接近他们?你那比小狗还不如的脑袋连惩前毖后都办不到吗?”
“哈啊?你在说什么?再说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吧。”原以为他在气旗会隐瞒自己的存在这件事,但这傢伙说的话简直在无理取闹。
“你已经没资格管我了。”
『没资格』戳中太宰治此刻脆弱敏感的神经,来不及思考话就脱口而出,“既然如此我管我的部下还是有资格的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中原中也脚下的地板就因承受不住强大的重力龟裂塌陷,周围的建筑物上也出现裂痕,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
太宰治几乎在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清楚中原中也的底线,不管从前如何捉弄也会死守那条底线,无人比他瞭解那对中原中也的意义。
就像「书」让他挽回织田作性命,这次重生是中原中也拯救友人仅有一次的机会。
绝不允许误差,绝不容许失败,所以前世他选择疏远中原中也,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误差。
但在这场自作主张的拯救大戏中,中原中也表现得比他好。
所以在看到中原中也跟旗会和乐融融的场景时被冲昏脑袋,背叛感油然而生,在自己被友人敌视时中原中也却能再次与旗会打好关係。
他曾阴暗地想过若中原中也跟他处境相似,或许能理解自己,然而这一切在目睹刚才的场景后化为乌有。
引以为傲的大脑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办不到,衝动的话脱口而出,他已经准备好迎接重力使的怒火,但中原中也在最初的盛怒后冷静下来,异能被解除,脸色平静地看不出情绪痕迹。
太宰治并未感到轻鬆,相反他见过中原中也所有模样,唯独这副表情未曾见过,就连当初威逼利诱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得知自己身世时也不曾露出的神情。
“你可以这么做。”中原中也的声音犹如淬了毒阴狠,“但你动手的同时我会立刻杀了织田。”
太宰治如堕冰窖般浑身寒意刺骨,即使重生中原中也也不应该知道织田作之助与他的关係,除非「书」的存在⋯⋯
中原中也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只要调查你死前的行动轨迹并不难发现端倪。”他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织田作之助,发现对方确实一无所知,对太宰治的瞭解也是为芥川龙之介调查的。
“不要逼我这么做。”中原中也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同伴的死亡,更别说亲自动手,“否则我真的会杀了织田,然后自杀。”
肩膀猛地被抓住,几乎能捏碎肩骨的力道。中原中也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动不动看着失态的男人。
太宰治喉咙乾涩,几度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可能,他知道的中原中也不会轻易捨弃自己的性命,他比任何人还要坚强,甚至到了顽强的地步,所以⋯⋯
“觉得我做不出来?你忘了我是如何出现在这裡的?”中原中也歪着头笑,那是他不曾露出,属于太宰治的笑容。
中原中也身上隐约透出几分太宰治的影子,即使潜意识如何否认,但继任为首领的青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
“我失去了羊的伙伴但还有旗会,失去了旗会还有黑手党的同伴,即使这一切都没了⋯⋯”他顿住,透过面前的人看向在他曾效忠的大楼下,丑陋不堪的尸体。
“我还有搭档。”
他推开太宰治,不过伸手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却是再也无法横跨的差距,“告诉我,首领。”
“现在的我除了这些还能用什么理由活下去?”
16
太宰治想起第一次中原中也喊他名字时的情景,十五岁的少年们面对法国超越者没有丝毫露怯,心意相通的一刻、互相认可喊对方名字的一刻、手心裡传来对方温度的那一刻,太宰治第一次涌起似乎活着也不错的想法。
接着是对魏尔伦的战役,在他的计划佈局下,中原中也掌握新的力量手段,得知自己的身世,多年紧闭不愿朝任何人敞开的心房被撬开一个角。
然后呢?
对了,然后他得到了「书」,获得主世界太宰治的记忆,佈局一切只为创造一个能让织田作之助写小说的世界⋯⋯
『不对哦。』
太宰治看向声音来源,一片漆黑的空间砂色风衣的男人伫立于面前,脸上挂着他最讨厌的笑容。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脸颊,“然后应该是我跟中也在龙头战争中击败敌对组织,获得『双黑』名号才对。”
『双黑』
太宰治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龙头抗争,获得「书」的他更改预定的走向,织田作之助未加入黑手党,在战场他利用中原中也的污浊,更是从那时起中原中也再也无法全然相信他。
这个世界没有『双黑』。
『太宰治』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凑到他跟前,宛如欣赏一件奇特的艺术品,“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后悔了?”
太宰治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语气冰冷:“与你不同,我⋯⋯”
“不可能后悔?”『太宰治』嗤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既然不后悔为什么还执着中也,继续完成你的完美计划不就好了?”
他执着中原中也?太宰治想反驳,张开口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太宰治』笑得更加恣意,“说不出话了?别否认了,你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在逃避中也已经不要你的事实⋯⋯”
“闭嘴!”太宰治抓住与自己容貌相仿之人的领口,眼底是漫天怒火,“你又知道什么?在你抛弃一切去武装侦探社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被织田作拿枪指着、被中也敌视是什么感受你又懂多少?跟你不同,我根本没有任性的机会,我好不容易终于创造出织田作能够活下去的世界,我⋯⋯”做错了什么?
他们从起点就不一样,手握「书」的他需要顾虑的事太多了,不能像中也一样恣意妄为,为了这世界的平衡⋯⋯
『太宰治』敛起笑容,那副模样与此刻面前承受四年首领重压的男人竟有几分相似,他一字一句将太宰治多年来的伪装尽数剥下。
“这就是你逃避的理由吗?胆小鬼。”
17
太宰治站在一栋两层的小楼房外,与想像中不同是间朴素的小房子,是魏尔伦选的吧?那傢伙似乎格外在乎“普通”这件事。
大门使用的是再普遍不过的钥匙锁,太宰治掏出一根铁丝,插进锁孔不过几下便成功打开。
推门入眼是整洁的玄关,鞋柜上摆放一座拉风的机车模型,造型犹如信天翁送给中原中也的迷你版。
进到客厅,太宰治给予的评价是眼花缭乱,空间不大,与中原中也当干部时的别墅比起来甚至小的可怜,然而狭小的空间却塞满各式各样的物品。
欧式风格的沙发跟壁炉、摆放各种医学书籍跟琴谱的书柜,与玄关相似的重机模型更是只多不少。太宰治往裡走,陈列各式红酒的酒柜,矮桌上有台老旧的唱片机,牆上贴着男明星的海报,他甚至能想像出中原中也被迫将海报贴上去时的表情有多不情愿。
最后他在一个立柜前停下,上面是几个相框,有赭髮少年十五岁时稚嫩的模样,有跟魏尔伦兰波在巴黎铁塔下的照片,还有跟旗会在『旧世界』的合影。
照片裡的中原中也看上去是那么轻鬆自在,与在他身边收敛情绪,将所有真实想法隐藏在面具下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自己扼杀了他的本性。
将思绪从回忆裡拉出,太宰治走向二楼卧室,卧室比起客厅布置正常许多,整体米白色的空间,只有一张床、书桌跟衣柜。
先是打开衣柜,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色三件套,而是被各式各样不同造型的服饰塞满,不用想都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意外发现书桌上有本关于宝石的书,他想起来这是自己十六岁时将宝石线交给中原中也时顺手扔给他的,但这一世中原中也没有加入港黑,为什么这本书会在这裡?
没有思考出答案,太宰治呈大字型躺到床上,余光瞄见床头有一隻坐式的绵羊娃娃,身上还穿着绿色连帽夹克。
太宰治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裡见过。
他就这么躺着跟绵羊娃娃大眼瞪小眼,直到一个声音划破室内的寂静。
“观赏得还满意吗?”
中原中也倚靠在门框看着丝毫没有非法入侵者自觉的男人,“堂堂首领不待在港黑大楼跑来当小偷?”
“毕竟是你的前饲主,就算狗狗擅自离家出走还是忍不住关心呢。”太宰治坐起身,双脚在床沿晃荡,语气调侃。
“随便你怎么说。”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无奈又隐隐纵容。
仿佛他们从未经历过十六岁后昏暗的六年时光,如十五岁时拌嘴吵闹。
太宰治跳下床,走到中原中也面前,抬手在中原中也的头顶比划,“毕竟是从十六岁就停止生长期的小狗,主人会担心也是合理的吧?”
中原中也一脚踢过去被轻鬆躲开,“我有长高的好吗!”
“欸?是吗?”太宰治拖着长音,意味深长的表情让人看了止不住牙痒,“二十二岁还会每天喝瓶牛奶的中原中也君?”
“混帐!”
太宰治低头闷笑,肩膀颤抖,胸口也随着动作起伏,中原中也静静地看着,直到太宰治抬起头,脸上不再是属于首领的表情,而是少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命运』,发自内心的笑容。
“最后能见你一面还挺不错的,再见了,中也。”这个世界的中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吧,有在乎他的家人、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朋友,有值得信赖的同事。
他已经不需要随时都有可能丢下他,不负责任的搭档。
“再见了,首领。”
中也果然最讨厌了,连最后都不愿意喊他的名字。
走出中原中也的住所,太宰治走到路旁等候的中岛敦身边,将黑色信封递给他。
“将这个交给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如前世将情报託付给中岛敦及芥川龙之介,太宰治跨过护栏站在大楼边缘,身后是万丈深渊。
白髮少年焦急地让他回到安全区,太宰治只是微笑,看向中岛敦的身后,看到一身砂色风衣,两世如同梦魇缠着他的男人站在那裡。
男人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太宰治能清楚看到对方眼裡的嘲笑,无声地骂他胆小鬼,仍毫无长进将一切抛给他人后撒手离开。
太宰治没有反驳,他说过,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计划,即使是中原中也也一样。
不如说正是因为中原中也才坚定他的想法,无论是毫无审美的客厅或装满冰箱的牛奶,亦或床头孩子气的玩偶,他希望中原中也能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
一如曾经前世最后的模样,朝中岛敦他们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太宰治倒进落日的怀抱。
幸好他最后去见了中原中也一面,这次应该不会被骂了吧?
18
七秒钟。
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浪费多少次的时间足够太宰治回想许多事,上辈子他用七秒将自己无趣的一生回忆了遍,除去主世界太宰治的记忆,属于他的似乎只剩下那个总是吵吵闹闹的身影。
这次短短六年的人生似乎没什么好值得他好回味的。
第一秒,想起刚发现中原中也不见时的慌乱。
第二秒,察觉中原中也同样重生却排斥他的无措。
第三秒,直到最后都无法从中原中也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遗憾。
第四秒,太宰治想起放在中原中也床上的娃娃似乎是十五岁时在擂钵街他们常去的游戏厅里自己为了炫耀技术在游戏中赢到并随手丢给中原中也的。
虽然自己当时一副施舍给对方的姿态,中原中也更是满脸嫌弃,但最后那只娃娃并未出现在游戏厅的垃圾桶,而是某天在中原中也住所的展示柜发现了它。
被精心保护起来,小心翼翼的,犹如易碎的珍宝。
一个不可磨灭,深藏在少年心中的美好回忆。
第五秒⋯⋯
“走的时候不是很潇洒?怎么现在露出这副窝囊表情?”听见本不该出现在这裡的人的声音,太宰治以为又是死前的妄想,直到一双手将他抱住。
“中也?”太宰治心脏骤停,“你在干什么?没有异能的话你会⋯⋯”他第一次失态地朝对方嘶吼,满脑子全是对方会在人间失格下与自己一同死亡。
跟中也殉情这种事⋯⋯中也死亡这种事⋯⋯
“吵死了,乖乖看着吧。”第六秒,中原中也抬起手,藏在袖子裡的卷线器射出钢丝勾住窗户边缘,藉由惯性两人摔进第五层楼内。
自始至终中原中也都将太宰治护在怀裡,仅靠背部撞破港黑大楼的强化玻璃,没有异能保护很快被血色染红。
“痛死了,你这傢伙不是最怕痛的吗?还老是选这种折磨人的死法,要是成功连脑袋都保不住,本来就只剩一张脸能看⋯⋯”中原中也絮絮叨叨抱怨,发现太宰治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傻了?不是没撞到脑子吗?”
太宰治突然像反应过来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视线落在他渗血的背部,久久回不过神。
“⋯⋯为什么?”良久,他才吐出这句话。
“我说过会阻止你的计划。”中原中也凝视眼前他执着于两世的人,“而且能看到你这副表情也算是值得了。”
闻言太宰治才从对方眼底看到自己的脸,左眼的绷带不知何时散落,鬆鬆地挂在脸上,此刻正露出一副难看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不是说过不管我了?”太宰治手上沾满面前的人的血,刚才中原中也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这个认知让他声音都在打颤。
中原中也歪头似是在回忆,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种话,“我是说过不管你没错,但没说不会阻止你吧?”
“哈啊?”听见这根本逻辑不通的话,太宰治怀疑撞到头的是中原中也。
“囉嗦,谁让你那时候总是用身份压我,不报复回来我可不甘心。”对方的眼神太过明显,中原中也撇过脸讲出真实目的。
国外这几年他一直思考如何拯救太宰治的同时将上辈子的新仇旧恨一同报了,最后在兰波的建议与旗会的共同密谋下制定这个计划。
刻意疏远对方也是如此,他的脑袋没有太宰治好使,接触太多一定会被发现端倪。
“谁让你这混帐犟得跟头驴似的,什么都不说把自己装成闷葫芦,又老是自作主张,我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以暴制暴向来是中原中也的行动准则。
听从兰波的建议疏远他,虽然不清楚这么做的理由,但当太宰治闯进他家说出那些话时中原中也一度以为对方想开了,结果这傢伙仍二话不说就跳楼,事后不揍他一顿消不了这一肚子怒火。
太宰治低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如果我不死亡的话⋯⋯”他已经将「书」的存在告诉中岛敦及芥川龙之介,若是因此破坏平衡⋯⋯
“我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中原中也的话犹如一束光将长久以来折磨太宰治的恶梦驱散,“我说过,不管你是想自杀还是什么都随便你,但我会将你的计划全部粉碎,所以⋯⋯”
还没说完一双手将他紧紧揽住,中原中也快喘不过气,“我的背还有伤口。”他提醒,但没有让对方放开的意思。
感觉到肩膀上不同于血液的温度,中原中也有些惊讶,“哭了?”好奇地想去看他的表情,被太宰治按进怀裡,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吵死了。”
“中也⋯⋯中也⋯⋯”太宰治不断呢喃中原中也的名字,被嫌吵的青年没好气地回应:“干嘛?不是你让我别说话吗?”
“中也你回来港黑好不好?”
“才不要,侦探社挺好的,回到你手下做事又得被你压榨,我才不傻。”
“区区小狗也敢拒绝主人?”
“混帐,你要是再说一遍这种话就把你踢下去。”以这傢伙顽强的生命力五楼摔不死,但能好好感受他最讨厌的疼痛。
“中也⋯⋯”
“撒娇也没用,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中原中也不打算说出自己拒绝的真正理由,更重要的原因是,
太宰治可以命令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不去救他,但阻止不了武装侦探社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不知是否也清楚这一点,小声抱怨:“中也果然最讨厌了。”
“这点我原话奉还给你。”
“中也、中也。”
“吵死了,不是说不要了吗!”
“中也,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太宰治再次提出这个请求,中原中也没有立刻接话。
“中也⋯⋯”
“啊啊知道了。”中原中也放弃般伸手抱住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男人,接续方才未说完的话,“所以别哭了,太宰。”
19
中原中也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江户川乱步躺在芥川龙之介用异能制作的吊床上,看见自己进来朝他招手,“帽子君,要不要来试试?芥川做的床很舒服哦。啊,不过要等我玩够了才能换你。”
那为什么还要问他?中原中也无言以对,扭头看芥川龙之介在国木田独步的要求下用罗生门将预销毁的文件切得粉碎。
江户川乱步视线停留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的choker,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话说芥川你是不是与之前在港黑跟你打架的那隻白虎还有联络?”
“在下定期会与虎进行武艺上的切磋。”还有打听银的现况。
“再怎么说我们好歹是侦探社,跟黑手党交情太深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国木田独步伸手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开始碎碎念。
“那中也先生又怎么说?”
被点到的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该不会被发现他跟旗会的关係了吧?
芥川龙之介满脸认真,“港黑的黑衣男不是在追求中也先生吗?”
众所周知被芥川龙之介喊黑衣男的人是港黑哪一位人物。
中原中也吓得一个激灵,手抖将打到一半的报告全部删除,恼怒地转向满脸认真的罪魁祸首。
“虎说黑衣男正每天拉着他研究如何追求中也先生。”芥川龙之介淡定地供出情报来源。
中原中也无力扶额,这算是压榨部下的一种吗?
“还有这是虎转交给在下说黑衣男给中也先生的。”芥川龙之介从抽屉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中原中也。
现在的骚扰方式已经从寄快递变成直接交给他们社员了?
中原中也接过盒子,在心裡暗骂那个不懂低调的傢伙,刚打开一条缝,不等众人看清盒里有什么东西,下一秒盒子连带裡面的物品被粉碎得比芥川龙之介的文件还乾淨。
“我要杀了那个混帐!!”
江户川乱步拾起飞到他身上,唯一幸存的狗尾草,所以他当初就说是帽子君的追求者了。
艰难且不被了解的爱,很适合他们不是吗?
END
[太中]中也已死亡的故事(一发完)
人物死亡预警,是个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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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失魂落魄的出现在武装侦探社门口的时候。
太宰那家伙在第n次捣乱了工作的国木田终于被忍不住的国木田乱步训斥,声音穿透了芥川的耳膜一般,但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中岛敦第一个发现了他,有点讶异他是不是又来找自己的麻烦,结果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心间微动,心里瞬间有些不安,连忙上去询问他怎么了。
芥川龙之介难得没有跟他一见面就打起来,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中岛敦,然后绕过他走向被国木田揪着领子还在嘻嘻打闹的太宰。
芥川龙之介眼神晦暗不明,声音艰涩的开口:"太宰先生,中也先生......
人物死亡预警,是个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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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失魂落魄的出现在武装侦探社门口的时候。
太宰那家伙在第n次捣乱了工作的国木田终于被忍不住的国木田乱步训斥,声音穿透了芥川的耳膜一般,但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中岛敦第一个发现了他,有点讶异他是不是又来找自己的麻烦,结果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心间微动,心里瞬间有些不安,连忙上去询问他怎么了。
芥川龙之介难得没有跟他一见面就打起来,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中岛敦,然后绕过他走向被国木田揪着领子还在嘻嘻打闹的太宰。
芥川龙之介眼神晦暗不明,声音艰涩的开口:"太宰先生,中也先生在国外去世了,首领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武装侦探社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一瞬间大家的心都颤动了一下。
太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冷冷的问:"是中也的恶作剧吗?"
'啪嗒',
泪水顺着芥川龙之介的眼眸滑落下来,他颤抖着说:"是真的,被对方暗算了,骨灰已经送到港口mafia了。"
'轰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阴暗,一阵巨大的雷鸣过后瓢泼大雨落下,
整个侦探社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雷声,和每个人脸上各异的表情。
中原中也的葬礼定在了第三天,墓园浩浩荡荡的大部分都是港黑的人,还有武装侦探的几个人,
毕竟身为港口mafia的高级干部,再加上不拘小节又关爱手下的干部,敬重他的人十分的多。
中也的墓地选择位置选在了旗会众人和兰堂的旁边,这是中也生前要求的。
"这样就可以一起团聚了,成年了想要好好的跟大家一起喝酒,"像是预判了自己的死亡,在上次任务前他是这么笑的跟森欧外和尾崎红叶说的。
港黑和武装侦探社的众人在他墓前送上花,看到上面那张照片上年轻又精致的面庞时,好几个人都泣不成声。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是最后放下花的,两人的眼眶都红的不成样,只是默默的站着,彼此说不出安慰的话。
在国外出任务时,对方利用了一个小孩子,在中也没有警戒心的时候,将巨刃刺入他的胸膛,一击毙命。
"太宰先生他,还是不愿意来。"好半响,中岛敦才默默的开口。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就去找太宰,结果那人只是淡淡的说:"不去哦敦,我才不相信呢,中也会死什么的,他一定是在跟我恶作剧,我才不想去了看到他那张脸被他嘲笑呢。"
他似乎接受不了中也的死亡,还一味的欺骗自己这只是中也再跟他开玩笑。
哪怕他不想承认,中也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人。
中岛敦明白太宰先生是在欺骗自己,毕竟他们都知道。
虽然太宰先生一口一个小蛞蝓小狗狗的叫着中也,还爱找他麻烦逗他,但是那是建立在太宰先生喜欢中也先生的情况上,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
"芥川,你还好吗?"看芥川没有回答他的话,中岛敦有些担忧的问。
芥川只是点点头,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走出。
在他被太宰带到港黑的时候,中也这位太宰的搭档也自发的教给他本领,像大哥一样关爱着他,给予了他温暖。
墓园静悄悄的,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味道。
陆陆续续的人走光了,整个墓园彻底空了起来,只有不远处的森林偶尔发出鸟鸣叫的声音。
一个人影才从远处走了出来,停顿在中原中也的墓前。
上面的照片看着很是刺眼,仿佛在嘲讽着他一般。
太宰治只是看着,面色阴沉,鸢色的眸子蕴含着复杂的情绪,似悲伤似愤怒,好半天,才轻呵一声从嘴里发出一声冷笑:"真难看啊小蛞蝓!"
太宰治失踪了,在中也葬礼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侦探社众人找了好久没有找到,被乱步劝解道:"算了吧,那个人要是想藏是我也找不到的地步。"
大家不安又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了,只是中岛敦还期盼着某一天打开侦探社的门,能见到那个吊儿郎当的人在里面嘻嘻哈哈。
不久后,传来欧洲某个组织被群灭的消息,然后是放在港黑的中也的遗物帽子不见了,那顶蓝堂留给他继承的遗物,如今也成了他的遗物。
港黑地下深处的那个人得知这件事只是默默的叹息。
再然后,众人最后得知太宰治的消息是听说他好像殉情成功了?
中也意识到自己被暗算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是看那个孩子幼小又可怜,被母亲责骂训斥一直在哭,躲到这里来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的时候,被一刀穿心。
来不及发动异能也来不及感觉到疼痛,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片空白。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中也还庆幸捡回一条命,结果当自己飘在半空中,看着地上躺着的被一刀穿心的尸体,和旁边跪着还想抢救他的属下。
中也郁闷了,他想说别救了,他已经凉透了。
虽然似凉非凉,毕竟他死了,但是他又'活'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
"你有什么愿望吗?"
在中原中也飘着跟着下属护送他的尸体回去的时候,他听到脑海中有道声音这样问自己。
愿望啊?
好像也没有什么吧,首领大概会很难办吧,又损失了一名干部,爱丽丝也会哭吧。
红叶姐大概会很伤心吧,毕竟他们那么关爱自己,抱歉了红叶姐。
没有自己芥川那家伙有没有好好洗澡,樋口有在监督吧。
久作那孩子应该也有人好好看管吧。
地下室的那个人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样子呢,算了才不管他呢。
还有平日里尽职尽责的下属们,广津老爷子,立原和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抱歉了,之后港黑要麻烦你们了……
还有,那家伙,太宰他……
得知自己这样死去,大概会狠狠嘲笑他吧。
堂堂荒吐霸之神,重力操控使,港口mafia高级干部。
就这么,死在一个小孩子手上。
说出去中也都觉得丢死人。
还好已经身为灵体没人能看到了,真是够了。
回忆了这么多,感觉虽然有遗憾,但是愿望?好像真的没有。
自己已经死了,是可以跟旗会那些人相见了吧。
这样想着,中也觉得有些安慰,看到自己的遗体被火化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他以为遗体火化自己就会消失,发现也没有。
于是中也一只灵体跟着他们跨越国家,重新回到了横滨。
果然森先生很苦恼,爱丽丝一直在哭,红叶姐悲伤到几乎昏迷。
好像每个人的表情都痛苦不堪。
抱歉了大家。
即使中也愧疚,他也安慰不了大家,他跟着芥川龙之介,这孩子一直偷偷在哭,本来身体就弱现在还不吃饭,还是有些担忧的呢。
果不其然芥川受了首领的命令去通知太宰,有点期待呢,太宰的表情,中也默默脑补。
到了武装侦探社,见到了侦探社众人知道他逝去以后难以置信的表情,和太宰治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是中也的恶作剧吗?"太宰那家伙表情冷的吓人,这还是中也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模样。
真可惜,我是真的死了呢,本大爷才不搞这种恶劣的恶作剧呢。
一直想死的家伙怎么自杀都不成功,拼命生活的自己莫名其妙就可以去世!
哼哼,我比太宰治先死,还是我厉害一点!
中也突然觉得有些自豪!!
自豪到他参加了自己的葬礼和送别仪式,没想到来的人意外的多。
他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墓碑上,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从这种角度去看,只觉得有趣。
果然跟旗会和蓝堂的墓碑都在一起呢,可惜没有找到他们,可能已经都投胎去了吧。
听到中岛敦说太宰不愿意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生气。
可恶的青花鱼,真的这么绝情吗连送自己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中也觉得郁闷,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真的见不到太宰那家伙了。
虽然他老是欺负自己,还很讨厌,但怎么也相交往了那么多年,结果连这种情况都见不到人。
啊可恶,
等太宰死了他也不要去送他!
啊不对,他可能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好吧他唐突了,送别仪式举办完他还是没有消失。
中也只觉得漫无目的,郁闷的不知道'跟'谁走,大家都走完了他还在自己跟自己玩指到谁就跟谁走的游戏。
不想看到森首领对爱丽丝变态的模样,红叶姐是个女人不方便,芥川身体不好听说灵体跟多了体质更差,那只小老虎一看胆子就小……
然后他墓碑前就站了一个人,高大的阴影瞬间将他整个灵体笼罩。
太宰死死的盯着墓碑,好像透过墓碑在看什么,中也只觉得心惊,好像被看穿了一样,好在他立马意识到这不可能,又放松了下来。
中也觉得好笑,又有点安慰,太宰这家伙,看来没那么讨厌他吗,还不是趁着众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来看他。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又占着人家看不到他露出各种各样的鬼脸。
然后就听到太宰说:"真难看啊小蛞蝓。"
中也笑容僵在脸上,不是,他都死了怎么还对他恶意评价啊!
于是气呼呼的中也决定缠着太宰,决定让他难受几天。
太宰这家伙很奇怪,似乎真的丝毫没有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外面乱晃,也不去侦探社。
'可恶的太宰,好歹搭档了那么久,搭档死了你一点都不为也难过,'
中也心里一阵酸涩,他想灵体也有这种情绪吗?
中也越想越气,忍不住用手狠狠锤太宰的脑袋,像要把他敲傻一样——不过都穿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他'敲'傻了还是怎么的,太宰不仅把自己墓碑上的照片取下来,还偷摸着去了一趟港黑,竟然把他的遗物帽子给偷出来了,
接着马不停蹄的以一己之力灭了那个杀害了中也的组织,太宰还竟然完好无损。
一通操作下来把中也给看呆了,在旁边吐槽太宰简直是开挂了,不过也为自己报仇了。
中也突然觉得很欣慰,灵体暖洋洋的,有点像是要消失的感觉。
再见了太宰,你这混蛋要幸福,中也这么说着,思索了许久,红着脸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凑近太宰治的唇在那上面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这是自己的私心,多年以来藏匿于自己心底的秘密。
反正现在自己是灵魂,也要走了,太宰又不知道,这么做没有关系吧?
他默默的跟太宰告别,又觉得有些难受,要离开太宰了,希望这家伙接下来可以好好生活,将来说不定遇到了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可以拥有自己幸福的人生。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待在太宰这家伙身边,跟他一起的。
中也这么想着,结果就看到太宰这家伙,突然上了顶楼天台,不带一丝犹豫的一跃而下。
中也傻眼了,慌张了,惊恐了,迫不及待的跟着他飘了下来。
重力迫使太宰不断下坠,身为灵体的中也怎么都抓不住他的手。
在眼泪低落到太宰的脸上,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太宰笑了。
'嘭'的一声。
猩红的液体向四周蔓延开来。
中也只是俯下身,窝在家里太宰身上哭泣着,结果也没能触碰太宰,甚至感觉不到血液的温度。
已经有人发现在打救护车了,没有人知道中也在太宰身上嚎哭,
中也哭的酣畅淋漓,肩膀被人碰了碰。
他只是默默抖掉碰他肩膀的手,然后又被碰,又抖掉……
在第n次过后他觉得不对劲,他现在是灵体,中也猛的一抬头。
就看到跟身下的绷带精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笑容温和的看着他,
没有血没有伤口的太宰,看着十分正常,当然忽略掉他跟中也一样透明的身体以外。
中也:"!!!!!!"
他惊吓到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听到对面的太宰治说:"我只是想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触碰你,没想到成功了。"
太宰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中也。
然后他就遭到了中也的重拳出击。
"等等,等等中也,好过分,明明是中也太寂寞了要我陪我来了还不高兴吗?"
高兴个鬼,中也想。
这下真的是高兴个鬼了。
彩蛋太宰治视觉,he。
【太中】不可触碰
*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有复活情节
*全文1w字,有刀慎入
他们从未对彼此说过“我爱你”。
--------------
最近横滨出现了一种比较麻烦的异能。
太宰治瞥了一眼报亭里随处可见的头条新闻,几乎每一张都用加粗字体明晃晃得印着几个大字,“复活”,“操纵”,“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说起来,他还挺欣赏这种异能的,能从肉体到心智都百分百复活死去的异能者,却又在他们神智清醒的情况下,操纵他们的身体,去破坏那些昔日珍爱之物。
这么有趣的玩法,一看就是某只死老鼠搞出来的。
其实这种异能......
*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有复活情节
*全文1w字,有刀慎入
他们从未对彼此说过“我爱你”。
--------------
最近横滨出现了一种比较麻烦的异能。
太宰治瞥了一眼报亭里随处可见的头条新闻,几乎每一张都用加粗字体明晃晃得印着几个大字,“复活”,“操纵”,“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说起来,他还挺欣赏这种异能的,能从肉体到心智都百分百复活死去的异能者,却又在他们神智清醒的情况下,操纵他们的身体,去破坏那些昔日珍爱之物。
这么有趣的玩法,一看就是某只死老鼠搞出来的。
其实这种异能对于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来说并不算什么高端的把戏,反正碰一下就结束了,所有异能都是这样的。并且目前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那些被复活的尸体虽然好像不会流血也不会痛苦,但是只要用绝对火力轰成碎片,就又尘归尘土归土了,没什么影响。
本来,事情就应该这么被火力碾平的。
只不过,很遗憾,这个世界上的最大火力,并不在他们这一边……
--------------
一如往常地推开了Lupin酒吧的大门,以前还在港黑的时候,他也带中也来这里商量作战计划,虽说是商量,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他的狗狗对他言听计从罢了,中也一直在这方面很听话,听话得让人忍不住想趁他喝醉时揉一揉那一头蓬松的橘发,再讨来一顿软绵绵的拳头,最后背着某个不停说着胡话的小矮子一起回他们的宿舍,那个一度被太宰治称为“家”的地方。
大概是夏天的气温过于闷热,Lupin的冷气也比往日都打得足了些,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大功率的冷气扑灭而来,吹得太宰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也许是这些天查看那个新出现的异能的资料,看得太过认真,废寝忘食的,导致眼睛干得厉害,这么猛得一吹,眼角耐不住刺激,溢出些泪水,视线里模模糊糊的,散射着吧台前那一抹橘色的幻影。
他其实梦到过好多次。
可这次却不希望是真的……
“哟,太宰,我死了多久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比任何那些翻了千万遍的高清录音都要清晰得多。
“诶?多久了来着……”
十年,好像是十年,中也不在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记不太清楚时间。
以前,太宰治是这样记时间的。
“今天是《本周中原中也不服输专栏》的截稿日。”
“今天是每月偷偷去中也家喝红酒的日子。”
“今天是中也成为我的狗狗的第x周年纪念日。”
“今天是和中也……”
不过自那天以后,太宰治的时间观念里没有了周、月、日,只剩下……
“中也的第一年忌日。”
“中也的第二年忌日。”
“中也不在的第三年。”
“中也翘班的第四年。”
“中也怎么还没睡醒。”
“今天好像是要给中也买红酒的日子。”
“……”
“诶?过了多久了?”
--------------
太宰治又把右眼用绷带缠起来了,还特地去新买了一件黑色长款西装外套,有时候迷迷糊糊喝醉了,还会跑到森先生的办公室,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质问他怎么又把中也派去出差了。最后总是国木田一边鞠躬道歉一边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拎回了武侦的办公室。只不过,那件驼色的风衣,他没再穿过了。中岛敦问过他为什么突然换了衣着,他总是笑着说是做些形象转换罢了。
不知道换成中也比较熟悉的样子,他会不会再来梦里骂我一顿。
人活得久了以后,总是时不时冒出些愚蠢且幼稚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太宰治想把这无聊的寿命分给那个小矮子一点,毕竟有苦要一起吃,就他一个人解脱算什么事,太不公平。
他总是这么一边抱怨,一边偷喝中也留下的红酒,最后再买些更贵的填补回去,就好像中也还在精心收拾着他的酒窖,等着每个月某人会来光明正大地偷喝。
自从中也离开以后,太宰治就没怎么固定出勤过,总是在武侦逛两天,又跑去港黑晃晃,时不时啃几口毒蘑菇,到处疯疯癫癫的,也没人管他,反正日常的小事也不需要麻烦他,碰到什么大事,不用大家说,他就自己行动了。反倒是这样闹出点大动静让人安心些,不然总是要派人再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毕竟,太宰治不是没有想过自杀。中也死后,他去找港黑的心理医生开了药,可以用来续命的药,当初15岁的时候一直吵着不想活,天天霍霍港黑医务室的药,结果心里其实还是抱着点希望,每次都没能把自己毒死。后来森先生找来了中也,估计是吵架占用了太宰大量时间,使得医务室的药可以免遭毒手。不过当初那位老心理医生是这么教导他的徒弟的,有的时候,治心病的药,不一定是药。那个时候那位小徒弟还没听明白,不过当他多年后再一次见到叛逃的太宰干部时,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
“哦呀,小医生长大啦~抱歉啊,我的药丢了,你能再给我开点吗?”
那天,是中原干部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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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惊动横滨的复活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得知道没有太宰是解决不了的,他们都努力了,拼了命得努力了,却只能在看着太宰蹦蹦跳跳得跑去Lupin喝酒的时候,对着他桌上散乱的卷宗,不甘心得训斥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能“打”得过中原中也的,只有太宰治……
太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中也旁边的位子坐下的了,反正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今天,明明都算到了,却没能阻止。
就像那天,他也算到了……
那天好像也很热,反正一路连滚带爬得跑,又热又渴,嗓子干得好像要冒烟了,腿酸得没了知觉,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身上的绷带,黏糊糊的,很难受。跑着跑着,嘴里一股铁锈味,时不时从嘴角蔓延开一些咸咸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反正挺苦的,太苦了,苦得心脏疼,耳朵也疼,本来还能听到爆炸声,后来只剩下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可狼狈了,太过分了,回头一定要找中也算账,怎么可以擅自开污浊呢,怎么可以不听话呢,怎么可以……
最后,还是迟了,跑得太远太急,双腿都没有了知觉,也不知道是怎么赶到现场的,只看到奄奄一息的中也浑身血污得被人抬上了救护直升机,他想跟上去,可是身体没有力气,记忆断片前的最后一幕,他记得直升机的大门关上前,中也在看着他,那双浸在血水里的湛蓝眼眸努力转向他的方向,没有血色的唇角弯了弯,支离破碎地摆着口型,太远了,看不清,但是太宰知道的……
“活下去。”
这人一直这么不讲道理,就像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一样。那个15岁时开启的绚丽故事落幕了,而一直埋在泥沼中的人却还活着。
这算什么,太不公平。
后来再见的时候,只剩下那张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了,太宰昏迷了太久,甚至没能赶上中也入棺的日子。
看了太久的黑白照片,现在面对着身边那抹会动的鲜艳亮色,甚至还感觉有些刺眼,这抹暖色太热烈了,好多年没见过,实在是不习惯,太宰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球形冰块撞到了鼻尖上,凉得要死,嘴里咸咸的,苦得很,好像比那天还苦,可是他这次舍不得找中也算账了……
中也连自己睡了多久都不记得了吗?
太宰努力回忆着十年前与中也说话时的语气,该用什么动作,该摆出什么表情,该怎么居高临下得说出这句话,可是当他真的试图张嘴时,却发现哽塞的嗓子一时之间发不出一点声音,反倒是盘旋在眼眶的泪水不受控制得溢了出来。
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吸走了泪水,湿哒哒的,藏在乱糟糟的刘海下面,另一只眼睛止不住得流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冰块上,溅在桌板上,不管怎么咬紧牙关,就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还是止不住。于是嘴里又弥漫起一股铁锈的味道,和那天一模一样。
真是,毫无长进。
太宰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他收到了那个该死的俄罗斯人的邮件,说是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至于合作这事,多半是说出来恶心人的伎俩。只不过他在思考对策前,停了下来。不管是借口也好,私心也罢,他确实有一点,或者也许不止一点,他绝望得抱着头缩在椅子上,疯狂得嘶吼、咆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天,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忍不住去期待那份礼物,那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礼物”。
于是,又做了一件对不起中也的事情。
本来也许可以阻止的。
可是,我真的……
“喂,我觉得那件驼色的风衣挺好的。”
中也晃了晃手里的高脚酒杯,红色的液体晕染出一层玫红的挂壁,是上好的红酒,只不过自己闻不到酒香,也尝不到味道,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很难说这样算不算是活着。
从坟墓里醒过来的时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中也的坟墓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围很空旷,安安静静的,只有那一片蓝色鸢尾花,随风摇曳着,点缀着整片山岗。他记得有次在一场宴会上,太宰十分郑重地在他鬓角别上了一朵蓝色鸢尾花,那个混蛋说这很衬他的眼睛。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明明眼神闪烁着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也不知怎的在这种氛围下还能以吵架收尾。
果然是两个大怨种。
中也这么想着,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想象了一下酒精的味道,希望多少能醉上一些。以前被太宰灌个几杯就能晕晕乎乎得往他身上靠,现在喝了一上午,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不就不能假装说胡话了吗,难得复活一次,还得活得那么清醒,醉也醉不了,哭也哭不出来,偏偏还维持着思考能力,怪麻烦的。
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哭得喘不过气的家伙。这辈子没想过还能见到这家伙这副样子。啊,不对,应该是上辈子?中也有些懊恼得又灌了一口酒,跟喝白水似的,不得劲。
其实他没见过那个把他复活的人,不过路上铺天盖地的报纸,随便看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便想想就知道自己的复活是针对的谁。只不过他没想明白一点,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的好搭档为什么没有阻止,怎么想都是在自己被复活前解决这种破事儿来得保险,难道是这家伙终于也技不如人,在智斗上输给了别人?那不得好好嘲笑他一下!
中也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在看到那个家伙失魂落魄地推开酒吧的门的时候,他发现他好像想错了……
你以为你做这种事,我会感谢你吗?
你傻了吗?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你倒是说说,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杀我!
中也本来想直接这么质问他的,只是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又说不出口了。毕竟是自己先把他丢下的,又能说些什么呢?甚至他其实一直自私地想着,还好死的是我,还好独自活着的,不是我……
“太宰,我真的觉得那件驼色风衣,挺好的。”
这是他们那一天,说的所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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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刚刚离世的时候,太宰治一度惊讶于原来自己是一个那么能哭的人。
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眼泪就莫名其妙从眼角冒了出来,好像打开了什么自动开关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眼周本就脆弱的皮肤越擦越肿,后来干脆就不擦了,脸上黏糊糊的,干巴了的泪痕一层叠着一层,有时候动动嘴角都感觉脸皮被黏在了一起,紧绷绷的,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新的眼泪又会把干巴的泪痕浸湿,顶多只是那些天衬衫的领口就没干过,他都有点担心会不会发霉,毕竟那个会给自己买新衬衫的大笨蛋已经不在了,有点麻烦。
哭得久了眼皮肿得睁不开,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好像大脑缺氧得厉害,时不时会扯着喉咙大口吸气,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缓解,到最后连嗓子都被空气割得生疼。
心理医生说要按时吃药,那种可以让他活下去的药,可他时不时会忘记为什么要活下去,有时候哭得狠了全身都止不住得抽搐,喘不过气,头晕,想吐,偶尔也想一头撞到墙上晕过去算了,但是他怕疼,他不想那么疼,虽然清醒着也很疼就是了……
把这瓶药一下子都吃完,是不是就会死了……
他经常会这么想。
但每次把那一瓶药倒在手掌心时,他又想起那双染着鲜血的蓝色眼睛,慌乱中一不小心把手心的药撒了一地,后知后觉地又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跪在地上拖着无力的双腿一边爬,一边哭,一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粒一粒白色药片再装回那个白色药瓶里。
医生说这是可以活下去的药,中也说要活下去,所以要好好吃药。
要活下去。
要好好吃药。
……
太宰治也不知道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多久。后来是红叶姐和国木田把自己从那间小屋子里拉出来的。重见天日以后,他发现自己又哭不出来了。
挺好的,又能每天笑嘻嘻地捉弄别人了。
真好。
从那以后,太宰治变本加厉地胡闹。
身上的绷带越缠越多。
时不时,还会渗出新鲜的血。
当然,这些,中也都是不知道的。
中也复活后不是没有想过自杀。手里掂量着路边摊搞来的小刀,本想直接插进心脏,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手腕深深划了一道,这样的话,说不定在血流干之前,还能偷偷去看看太宰。
不过这项计划在他发现自己根本流不出血的时候就宣告破产了。
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还是大摇大摆地踏进了港黑的大楼,出乎意料的,大家好像不怎么惊讶,只是一个个都驻足在原地,利索地立正、鞠躬,一路目送他走进了那间一直为他留着的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还听到了抽泣的声音,跟那一个个黑西装黑墨镜真是一点都不搭。
中也还没真正意义上被那个复活异能者“操纵”过,翻了翻森先生给他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理了理思绪,他觉得自己还不想亲手摧毁整个横滨。
要不就趁自己现在还有意识,让红叶姐他们想办法把自己炸了算了。可这个计划在那位一向顾全大局的前辈流着泪紧紧抱住他的时候,又宣告结束了。
已经那么不负责任地离开过大家一次了,又怎么能再让大家亲手杀了自己一次呢?
所以,该怎么办呢?太宰……
可这一次,他却无奈地发现他那好似无所不能的前搭档也有崩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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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这时候应该格挡啊,格挡!你身上全是破绽啊喂!”
中也一脚把疏于防备的芥川踹出好远,反手一把抓住了中岛敦踢过来的小腿,借着惯性把他甩到了刚要爬起来的芥川身上,两人又重重地摔在了训练室的墙角,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喂喂,敦君,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小子少用蛮力,多动脑子啊,刚才那种情况明显是这样,这样再这样要来得有效吧!”
中也拿沙袋给敦演示了一遍,语气稍微有些急躁,但是一套动作下来稍微冷静了些,又有些担心地看向墙角那两个喘着粗气的小鬼,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们。
“对不起中也前辈!下次会注意的!再来一次吧!”
半虎化的敦靠爪子抠着墙才堪堪站起来,还没站稳又朝着中也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芥川没有说话,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站到他的搭档身边,扶着他,郑重地看向中也的方向,默默地弯下了腰。
毕竟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他们就是横滨最后的防线了。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最敬重的中也前辈意识清醒着亲手毁了横滨。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能让他们最最敬爱的太宰先生亲手杀死他最爱的人……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新双黑”的名号已经打出来了,他们也在太宰潜移默化的培养下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了。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其实,还远远不够。
中也前辈离开以后,太宰先生做事的风格变得越来越高调了,总是把所有袭击都设计得非常华丽,就芥川的角度来看,多少是有些中也前辈的风格,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只不过有些事情,连敦都能看得出来。
(去吧,三shi……三分钟内给我解决。)
这是有次太宰先生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后来敦问过乱步,如果是中也前辈的话,大概需要多久,答案不多不少,刚好是太宰没有说出口的三十秒。
这十年里,芥川和敦总是没日没夜得练习,到处虚心求教,偶尔还会斗胆拉上武侦和港黑全员陪他俩车轮战。
他们也想向太宰先生心中那条最完美的线靠齐。可今天实际和中也前辈打过以后,才发现,远远不够……
不甘心,怎么会甘心。每次任务结束后,即使明明不尽如人意,太宰先生还是会温柔地抚摸他们的头,微笑着告诉他们做得很好……
明明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太宰先生啊,即使自暴自弃地拖着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可在他们后辈面前,还是努力摆出往日的样子,那样令人安心,好像天塌下来,只要太宰先生在,就有希望。可是在太宰先生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接不下中也前辈至少五招……
“敦君,别急,你们做得很好了。”
中也本想安慰他们一下,没想到话音刚落,那孩子的双肩抖得更厉害了。芥川揽过了敦的肩,轻轻拍着他的背,转头向中也点了点头。中也识趣地离开了训练室,关上门前,听到了那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
怎么办呢,总不能拜托那两个孩子来杀了自己……
说来也是好笑,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却在忙着找人杀死自己……
中也去找了安吾,找了猎犬,找了所有能找的人,甚至在想坡的那本破小说能不能把自己永远关在里面。
昨晚,他去了武装侦探社,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在等他,除了太宰治。不过既然有那位名侦探在的话,倒也不算奇怪。国木田已经成为了副社长,这是那个人的现搭档,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比那个人靠谱多了。中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得往太宰治的办公桌看,那张小桌子上堆满了关于复活异能的报道,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正中间放了张白纸,上面写的都是他们当初心照不宣的暗号,只不过几乎每一条上都拿红笔打着大叉,底下有一大团水渍,已经干了,纸面浸得凹凸不平的,看得中也鼻头有些酸,好在他现在流不出眼泪,毕竟是死了,并不能算活着,不会哭,理论上也不会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钻心的疼,疼得喘不过气,虽然他也不需要喘气……
“太宰过得不好。”这是国木田对他说的。
“有些人活着跟死了似的。”这是与谢野挥着大刀不知道看着哪里说的。
“太宰现在每天都会去练体能。”国木田盯着中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他有时候会突然问,要是那天他再跑快一点,会不会来得及。”
中也感觉呼吸一窒,木讷地接过了谷崎兄妹递给他的茶。
“太宰先生经常魂不守舍地捧着他的药瓶缩在沙发上说什么对不起,我活不下去了,对不起。”谷崎润一郎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日常小事,虽然这可能对他们来说,确实已经是日常小事了。
他们后来还七嘴八舌地说了好多,中也愣愣地听着,他越听眼眶越疼,可是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那些他错过的十年,那些他不在的漫漫长夜,如潮水般被人硬灌输进了他的脑子,他有一瞬间想要逃跑,可是看到乱步严肃地望着他,又感觉双腿使不上力气。
也对,是他让他活下去,他就应该毫无保留地听完这缺席的十年。
离开武装侦探社前,中也向他们鞠了一躬,不知道是在说感谢还是抱歉,也许还有可能是想托付些什么,只不过不知道是以何种身份托付的。
“帽子君想要怎么死呢?”
那是他关上门前,乱步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于是兜兜转转,中也又回到了Lupin的门口。这次是他推门进去,那个穿着驼色大衣的混蛋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哇哦,小狗回来啦~”
“你说谁是狗啊!”
“谁回答了谁就是呗~”
中也下意识地想要挥拳头,刚抬起手,想起不能碰到这个混蛋,于是又停在了半空,缓缓放了下来。这次太宰好好面对着他坐着,他能清晰地看到刚才那一瞬间太宰骤然缩小的瞳孔,以及放下手后那人送了一口气般整个人垮了下来,只能靠手臂硬撑着桌板才不至于从椅子上摔下去。好不容易努力装出来的笑脸一下子分崩离析,大口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片药丸,塞进嘴里兑着伏特加就吞下去了,缓了好久才恢复正常,结果又不敢看他了……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我对你来说,远比我想的更重要……
“我那天是迫不得已才开污浊的,没能等到你回来,对不起。”中也抿了一口酒,想象着酒精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感觉头有些晕晕的,“所以啊,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听你的话,是我任性,这次真的怪我。”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地带上了点哭腔,“所以,别再自残了,好不好。”
太宰治不知道是谁告诉中也这些的,浑浑噩噩地活了十年,说不累,那是假的。不过他每次梦到中也的时候,都会努力摆出以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即使是在梦里,也不想让他担心。毕竟他比谁都知道,中也最关心他了,要是被中也知道他过得不好,一着急,把地府给砸了怎么办……
皱巴巴的眉头拧作一团,失去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细线,弯弯曲曲的,止不住得颤抖,连带着耷拉下来的眼角都亮晶晶得闪着水花。太宰治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这么不中用,明明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谈笑风生,偏偏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什么都装不下去了……
“对不起,没能赶回来救你。”
“对不起,没有好好活着。”
“对不起,没有……没有……阻止他们把你……”
说着说着,眼泪糊了一脸,哽咽着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蹦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中也……”
“嗯。”
“我想你……”
那双鸢色的眼睛隐在一片水光之下,熟悉的脸摆着一副陌生的表情,缠着绷带的手上还渗着些血迹,颤颤巍巍地伸向中也,又在快要碰到时停在了那里,手指顺着他发丝的方向来回描摹,张开,握紧,十指在空气里乱抓,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缩了回去,紧紧抠着自己的颅顶,无声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他们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
“呐,太宰,你知道我死前在想什么吗?”中也自顾自得转过头,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回想着那对他来说并不算久远的记忆……
那天,在急救直升机关上舱门前,他看到那个一向懂得明哲保身的家伙浑身是血得跪在地上,衣摆已经被爆炸的碎片刮烂了,到处是烧焦的痕迹,磕在地上的膝盖血肉模糊,大概是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现在喘得厉害,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结果还是不死心似的双手抠着地上的碎石努力往前爬,向着自己的方向一豪一厘的挪,在地上拖出了一路血痕……
“我在想啊,要是能有下辈子的话,跟你这个混蛋一起过也不错。”
湛蓝的眸子闪着光,一改常态,温柔地望着他,“所以这辈子,你有空吗?”
太宰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简单,武侦给太宰放了一个长假,长到他们有空一起去高级餐厅吃了一顿烛光晚餐,一起出门拍了一套写真,一起去看了无聊的爱情电影,一起去逛了夏日祭,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情,也不知道那位复活异能者是不是在做慈善,反正中也很感激这份礼物,能够让他有时间来填补那些遗憾,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好看看他……
那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晃晃悠悠地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近也不远,恰好能感受到手部甩动带来的气流,可惜中也没有体温,不然还会更有实感一些,不过太宰已经很满足了,他的世界里又染上了颜色,晶莹剔透的,美轮美奂,在夏日祭的烟花下,他隔着帽子在那团橘色的秀发印下了一个吻,那是独属于他的,无声的印记……
“太宰,之前乱步君问我想要怎么死。”
“嗯。”
“我想,我最大的遗憾应该是上辈子失去意识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抱歉……”
“所以,这辈子,你得补偿我。”
中也迈着轻快的步子绕到太宰身前,热情得张开双臂,笑着,看着他。在路过的旁人眼里,大概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情侣索要拥抱的腻歪罢了……
“再等等,好吗……”
太宰苦笑着敷衍着,他以为自己可以拖很久的。他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但现在却虔诚得在所有路过的神社前跪拜,祈求神明能够多赐予他一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无聊时间。
就算是如此无趣的人生,我也想和你,再多过一会儿……
只不过俄罗斯人的善良总是有限度的。虽然港黑、武侦、政府组织三方都竭尽全力去寻找解决办法了,可最终还是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
那阵气流,太宰很熟悉,那是独属于“污浊”的气流。
中也小小的身影半悬在空中,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所谓的“操纵”,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大概是“操纵”他这种高强度异能属实有些困难,虽然周身的红纹止不住慢慢浮起,在惨白的皮肤上蔓延开,意识逐渐被侵蚀,不知道是被那位异能者,还是被“污浊”,其实最近他觉得身体和刚复活时不一样了,情绪实在强烈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他感觉眼眶有些热热的,好像是在哭,只不过视线红红的,看不太清。
太宰注视着这熟悉一幕中的不寻常,钉在原地的双腿缓缓开始向前移动,他偷偷准备了好多年,这次绝对赶得及……
中也慢慢脱离重力,悬浮在半空,满脸爬着红纹,眼角流出血水,他微笑着,看着他,张开双臂……
“太宰……”
下一秒,那双强有力的臂膀把他拖回了地面,牢牢得禁锢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哪里也去不了。
人间失格的蓝光四溅,与污浊的红光碰撞着,纠缠着,融合着,吞噬着……
他们从未说过“我爱你”。
但每一句都是“我愿意”。
Fin.
彩蛋加了一个he,最后还是不舍得be所以改了一下原文,我尽力逻辑自洽了,但是感觉还是有点牵强,所以不放正文里了,个人比较喜欢现在这个结尾。
【太中】空气力学少年与幽灵之诗 48
Summary:
太宰治最近觉得很烦,屋子里闹鬼了,自杀还总不成功,好倒霉
鬼嘲笑他:想点儿好的,说不定你本来应该不但没死成,还半身不遂了呢?
*现代pa人鬼情未了
*又名家有艳鬼(x)
*前文见合集
太宰治感官上觉得自己下落了很久,但睁开眼就发现其实也不过才落下了几米距离,天台的边缘仍然离得很近,就像是无形的幽灵早在他跳下之前,就已经张开手臂等在了下边一般。
中原中也带着麻烦的家伙回到天台上,松手后人就脱力地坐倒在地,他站在一旁瞥了这人一眼,弯腰扯掉了对方左手上的手套。
他的眼睛里看到那只扭曲变形的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虽然因为手骨...
Summary:
太宰治最近觉得很烦,屋子里闹鬼了,自杀还总不成功,好倒霉
鬼嘲笑他:想点儿好的,说不定你本来应该不但没死成,还半身不遂了呢?
*现代pa人鬼情未了
*又名家有艳鬼(x)
*前文见合集
太宰治感官上觉得自己下落了很久,但睁开眼就发现其实也不过才落下了几米距离,天台的边缘仍然离得很近,就像是无形的幽灵早在他跳下之前,就已经张开手臂等在了下边一般。
中原中也带着麻烦的家伙回到天台上,松手后人就脱力地坐倒在地,他站在一旁瞥了这人一眼,弯腰扯掉了对方左手上的手套。
他的眼睛里看到那只扭曲变形的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虽然因为手骨粉碎或断裂而有些影响视觉,但也能大概看出写的是什么。
——立刻自杀。
这四个字密密麻麻地被写了无数遍,墨水的痕迹快要覆盖整只手,这似乎是太宰给自己准备的第二手措施。
如果幽灵真的从世间消失,如果真的连记忆都无法留下,那么就立刻死去吧。
他摸出一包湿巾——这还是那天陀思妥耶夫斯基中暑的时候买的——从中抽出一张,去擦拭太宰的手,结果完全擦不掉,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用什么墨水写的。
没办法,他随手扔掉湿巾,在旁边盘腿坐了下来,任由太宰攥着自己的手臂。
他说,你这家伙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不管别人什么感受,只要不合你心意就会拼命去搞破坏,真亏织田那家伙没把你打死。
他说,你要讲的重要事情我不想听,你就算说出来我也会当做没听到的,包括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所以你也管住自己的嘴,没必要到处去跟别人讲,没人会安慰你的。
“做个交易吧,太宰。”幽灵如此说道,“我不会恨你的,所以你也试图别爱我,行吧?”
“中也,”太宰治死死地捏着攥在手心里的手腕,答非所问地回答,“不管你消不消失,这个世界都已经保不住了。”
幽灵先生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并不惊讶的样子。
“我知道,出来之前费奥多尔也跟我说过了。”中原中也点起一根烟,平静地说着,“也差不多猜得到,那家伙毕竟对上帝很虔诚,不接受这个有着虚假伪神存在的世界也很正常,是我那时候没考虑到,被你们两个家伙一起算计了也只能愿赌服输。”
每一个人记忆的获取,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撬开的一道裂缝,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这里已经出现了太多本不该有的记忆或事物,裂缝越多后面的人们就越容易获得本不该有的记忆和信息,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即使他现在消失,把最大的一个裂缝合上,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所以费奥多尔故意不做出行动,因为在让这些人取回记忆损坏世界这一点上,他和对面的利益是一致的,很漂亮的计策,他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就像那天夜里的神明说的那样,被这么多的谋略家联手算计,它的结局早已注定,而中原中也的还没有,留给世界的剧情分支已经不多了。
“那中也应该也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利用你吧?”太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幽灵,那副模样比中也还要更像是厉鬼,“中也,世界会重启,但你吃掉了那个特异点,又亲手把自己写成噩梦的一部分,已经和书的造物融合得太多了,如果在重启前消失,很可能就真的不会再回到重启后的世界了。”
如果所有人都是游戏角色的话,那么现在的世界垮塌之后系统就会把所有人的角色数据还原回存档点,但如果幽灵在这里消失,就相当于把账号数据全部删除掉了。
“让中也彻底消失,不再为横滨所用,这才是那个人真正的目的。”
中原中也慢慢地呼出一口烟。
他只是说:“我知道。但横滨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转不动,我勉强算是最终保险之一,但也仅此而已,这个算盘是费奥多尔打错了。”
早在太宰死后……或者更早之前?他就很清楚了,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消失而按下暂停键,大家都只是看似重要而已。
“不过你说得对,你是因我而诞生的。”幽灵如此说道,“把你这么麻烦的家伙一起读档回来,是我全责。”
似乎已经明白了幽灵的意图,太宰治抓着那只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再开口时的声音甚至有几分刺耳:“中也——”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从旁响起,他们一同扭头看去,就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脸兴味地鼓着掌走了出来,衣着花哨却颜色浅淡的魔术师跟在他身边,还元气十足地抬手向他们打招呼。
“真是感人的情谊。”病弱消瘦的青年笑着赞赏道,“那个太宰君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不可思议,如果当初在设计那两个小朋友的时候也能保有这份心意,横滨的大家该是多么美满。”
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出现,谁都没有感到意外。
太宰治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只手仍然抓着幽灵的手腕,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盯着对面那两人的眼神阴冷如毒蛇。
“多谢夸奖,不过这话由你说出来的话,我还是觉得有点过分抬举我了。”
这里似乎变成了一场拉锯战的战场。
“嗯,的确是这样。”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认可了他的说法,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但是中也君选择了我,他现在并不是您的搭档,而是我的部下。为什么呢?难道真小人竟然比伪君子还要更高尚一筹吗?这可真是……”
比起戳人痛处的嘲笑讥讽,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才更值得在意。
显而易见,他是为了杀死幽灵而来。
“中也,”太宰听见自己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旗会那五人,森先生,红叶姐,魏尔伦先生……他们想见你,你至少要让他们见你一面,不是吗?”
在幽灵张嘴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先一步反问道:“难道要用这戴罪之身去会见故人吗?”
“中也没有罪。”
“是中也君选择了罪孽,而不是罪孽选择了他。死亡是唯一能让人从罪孽中被救赎的途径。”
“中也,没有人希望你死,为了大家好的最优解应该是跟我回去见他们。”
“为了大家好?您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宽厚仁爱了,还是说仍然是只在利益一致的时候才装作温良吗?”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再说,中也君已经为了他人考虑一辈子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却不能为了自己而选择死亡呢?您曾经便是这样做的,那么理应支持中也君才是。”
太宰治语气冰冷地回道:“是啊,我尝试过自杀成功的感觉,所以才知道这不是个好的主意。中也,你根本就不想死的,不是吗?”
“太宰君,您是在害怕什么呢?”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给他把处在角力中心的幽灵拉向自己的机会,“您瞧,关于这世界的秘密,在场四人都心知肚明,但我丝毫没有将其作为筹码的意思,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和友谊吗?”
当对方提及这个时,中原中也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还是说……”青年拉长了语调,那缱绻慵懒的声音被念出了嘲笑的意味,“您担心自己会在情感上输给我吗,太宰君?”
夜晚的风吹拂起魔人的披风,使得那消瘦的身形在月光下也仿若鬼怪一般。
“这是在说笑吗?”太宰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那笑意显然只浮于表面,鸢色的眼底仍然冒着寒气,“就凭在好几个世界都未能得逞的你吗?”
“当然,我并不打算再度犯下同样的错误。即使发自内心地无法苟同中也君的择偶品味,但我不会否认你们之间的深厚情感。”相貌精致贵气的青年谈吐仍然优雅从容,“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帮助我亲爱的朋友兼部下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膛,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中原中也下意识皱了皱眉:“费奥多尔……”
“请安心吧,太宰君不会死的,即使被这子弹击碎头颅,他也依然能够完好无损地再次站起。”说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慢慢地举起了手里的枪,“正因如此……”
他的枪口对准了站在自己身侧的魔术师,黑漆漆的枪口轻飘飘地抵住了那银白色的脑袋,而被枪指着的当事人仍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既不惊讶也不挣扎,看起来满不在乎。
“我不会对太宰君开枪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堪称温柔的语气说道,“中也君,请亲手从他身上拿走自己的性命吧,否则尼古莱就会死。”
赭发的幽灵睁大了那双灰白色的眼瞳,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早已冷却的血液仿佛要结出冰霜来一般。
“很遗憾,太宰君是个顽劣的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会像是害了病的野犬一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们这些可怜人,我们可无力承受那样的无差别报复。”青年微笑着解释道,“所以你要亲手扭断他的脖子,让他认清现实才行。你也不希望曾经的悲剧再次复现,不是吗?”
太宰治觉得,如果中也仍是活人的话,也许现在那纤细的骨头已经被他捏断了。
“中也,他不会死。”他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即使现在所有人的心跳都停止,在世界重启后也都会回到原点,只有你不能。”
“是的,这里就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游戏空间,等到游戏结束之时,一切都会被抹除。”陀思妥耶夫斯基欣然认可了这一说法,“但是中也君,这将是你第几次见证亲友的死去呢?这难道就会是最后一次吗?”
幽灵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做出,与其说是不想,不如说他暂时没有那样的余力。
魔人那双紫红色的眼瞳,就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他人的灵魂一般。
他的手腕上仍牵着另一人的手,那温热的体温即使隔着手套也仍有残余,但是他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中也君,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强者,我和尼古莱都发自内心地为你那份精神所动容。”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附在自己的胸前,神态温润而真诚,“所以我才更应当给予你救赎才是,你应当从泥泞的罪孽中解脱,回归神的怀抱,于幸福中长眠。”
“不觉得索然无味吗?太宰君只是不停地追逐着过去破灭的幻影,曾经是织田先生,现在是你,也许下一次又会是安吾先生,他无法理解爱与幸福,只想用尽方法拉住你,如此粗陋的情谊与你并不相配。”青年的神色看起来近乎悲悯,就如同上帝的使徒注视着深陷深渊的羔羊一般,“而我,将在你拥抱死亡的时刻,给予你最诚挚的祝福与赞美。我眼中所见的,只有当下最真实的你,我真诚地希望你得到幸福,我想让你自由。”
“我知道,我们亲爱的朋友,你心中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你已经如此疲惫,却又囿于昔日梦魇无法动手,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帮助你完成最后的结局。”
“就用五分钟来下定决心吧,五分钟过后,我就会开枪。”
至少此时此刻,他没有在说谎,弥散在夜空中的每一个字都如此诚挚。
死即救赎,生即苦痛,费奥多尔发自内心地如此坚信着。
而作为人质的魔术师也只是仍然笑着,毫无怨言地配合着这场荒诞的劫持,尽管代价有可能是自身的死亡。
中原中也看向那只银色的眼瞳,那里面含着鲜活的笑意,而他曾经亲眼看着那双异色的眼瞳渐渐涣散失去神采的样子,他亲眼看过很多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的样子。
就在几小时前,他们还在温泉旅馆的天台上道了别。这一周以来,他们就如同世上每一个随处可见的三人小团体那般,肆无忌惮地四处玩耍着。
那样毫无顾虑、没头没脑的一周,对于他们这三个人而言,无一不是平生罕有的时光。
为了维持这最后的安稳,他应该立刻死去的,但是身边拉着自己的这个一向巧舌如簧的家伙,现在只是一言不发地、充满哀意地望着他,却让他更加难以动手。
但是如果这些人里有谁是他能够下得去手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太宰了,他没有办法把杀戮的手再次伸向那些曾经被自己撕碎过的无辜家伙。
似乎他的脚下从来都不曾有过一条正确的道路。
他的眼前仿佛再次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无数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银发的青年死去之时,那句虚弱无力的“我不想死”。
在这些人之中,果戈里是唯一一个曾对他说出过这句话的人,但那时的他也仍然没能救下对方。
似乎是注意到了幽灵的视线,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偏头看向身边的友人,平和地问:“尼古莱,有什么想说的吗?”
“诶?临时插入我的发言环节吗?”果戈里睁大了眼睛,慌忙地挥舞着双手,像是初登台时突然被点名采访的素人一般,“糟了,完全没有准备发言稿,这可是重大演出事故!”
陀思妥耶夫斯基提示他:“嗯……比如抱怨之类的?”
果戈里眨眨眼:“没有哦。毕竟陀思君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你的风格啦,再说不是已经死掉过一次了嘛。”
“那对中也君想说的话呢?”
“嗯……那我努力想想哦……”
扎着麻花辫的男人用手指抵着下巴,作出冥思苦想的样子,思考了大概有五秒钟左右,突然高兴地单手握拳敲了下掌心:“啊,有了!的确还有些必须得说的话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耐心地问:“是什么?”
“其实啊,我还有一个超级有趣的新魔术没有给助手看过!”魔术师在原地高兴地蹦蹦跳跳,完全不顾旁边还有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颅,嬉皮笑脸地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指挥官,可以进行最后的魔术表演吗?”
青年温和地笑着回答:“可以哦。”
得到肯定的答复,果戈里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太好啦~那就这么决定了!”
但是他转圈的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白色礼帽被他不小心甩了出去,于是他又马上哇哇大叫着转身扑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位置去追自己的帽子。
仅仅只是一瞬,旁观者极其优秀的动态视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太宰治的瞳孔在微微收缩,“喂!”
几乎是在他的提醒发出的同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寂静的顶楼响彻。
眼前的一切仿佛突然放缓了无数倍。
幽灵那双灰白的眼瞳慢慢地睁大到极致,他张开嘴,喉咙却紧绷到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咔啦”
这是手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
这是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陀思妥耶夫斯基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起来仿佛夹杂了几分怔忡。
“尼古……莱?”
诡谲而狂热的笑意在小丑染血的面容上逐渐弥散开来。
那一身白色礼服的魔术师轻巧地把帽子放回自己的头顶,随意地把手里的枪扔到了天台外,然后如同邀舞一般牵起了挚友的双手,支撑起那即将倒下的单薄身躯。
他炽热地注视着眼前矜贵秀美的青年,仿佛看不见对方心口上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一般,以近乎天真憧憬的口吻说道:“如果是陀思君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这最后的、最绝妙的杀人魔术。”果戈里牵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双手,笑容满面地炫耀着,声音因为过于兴奋激动而带上了几分颤抖,“啊啊,我最亲爱的费佳~”
他像是跳舞一般带着对方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一圈,热情地行了家乡的吻面礼。
右脸、左脸、右脸,温热柔软的嘴唇依次吻过这三个位置,庄重而又热烈。
此时此刻,仿佛这一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他们的舞台。
在这踩踏着死亡的舞步下,那低沉的嗓音半是歌唱半是咏叹地道出最后的话语。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接着,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单薄的身体被毫不犹豫地推出了护栏,跌向那深邃的夜色。
这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被放缓到极致,就像是一帧一帧播放的电影,这是最疯狂的戏剧,一切都发生得毫无预兆。
中原中也看到,那张因为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的秀美面容,似乎在坠落前的一瞬,流露出了纵容又平静的微笑。
那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就如同死去的鸟儿一般,转眼间便在重力的牵引下,笔直地坠向地面。
耳畔仿佛听见了“砰”的一声闷响。
那是踏入终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