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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ial-拜勒

超兽武装是一封写给“为什么”小孩的回信

写作教学中有提到过一个“英雄故事结构”。

大致来说就是英雄平静的日常生活→遇到事件开始冒险→通过行动解决事件→恢复日常生活。

用梗图的话说就是故事主角总是致力于阻止别人的目的。

超兽武装的故事本质就是和孩子们一起思考“为什么会有事件”“为什么要阻止事件”“应该怎样阻止和避免事件”的过程。

圣界刻画少一直被人吐槽,但在这个主题就决定了他们戏份不多会。因为圣界代表的就是理所当然的、大家所默认的大背景教育,不能侵害他人、不能持强凌弱、爱与和平与正义、友努胜。这些东西平时父母老师和其它作品讲的就已经够多了,通常不会有小孩跳出来哔哔“他为什么要救人啊?”“他为什么不打人啊?”

无论吵架的人再怎...

写作教学中有提到过一个“英雄故事结构”。

大致来说就是英雄平静的日常生活→遇到事件开始冒险→通过行动解决事件→恢复日常生活。

用梗图的话说就是故事主角总是致力于阻止别人的目的。

超兽武装的故事本质就是和孩子们一起思考“为什么会有事件”“为什么要阻止事件”“应该怎样阻止和避免事件”的过程。

圣界刻画少一直被人吐槽,但在这个主题就决定了他们戏份不多会。因为圣界代表的就是理所当然的、大家所默认的大背景教育,不能侵害他人、不能持强凌弱、爱与和平与正义、友努胜。这些东西平时父母老师和其它作品讲的就已经够多了,通常不会有小孩跳出来哔哔“他为什么要救人啊?”“他为什么不打人啊?”

无论吵架的人再怎么爱给它抬咖贬低,超兽武装终究是一部子供向动画,不卖血腥暴力描写有限的那种,适宜年龄段约等于三大特摄。

往这种作品里塞一堆体制规则内问题太超纲了,好好的魔王圣庭勇者大战,里面塞些倚老卖老我弱我有理疑罪污蔑谣言前科努力一辈子被说你不够无私之类的东西太超纲了,小孩不爱看还会学成杠精。

最后保留的就是传统技艺二五仔和现实存在的典型小孩常见矛盾问题,“你怎么能喜欢怪兽”

风影其实就相当于那种在大家讨论哪个英雄更帅的时候说了怪兽而被排挤的人,她没有实质性错误,对不符合大众风向的东西因为个人原因产生了偏爱不是她的问题是人之常情,圣界也没有根本性错误,因为一切教育与道德习惯都觉得她所代表的是不好的东西,而且她确实“与大家不一样”,然后这种异见就会转变扩大成人身攻击和歧视,就像小孩骂和自己意见不合的人会无意义的抓住一切弱点上升(原来你没爸妈才xxx,哪怕这实际上根本不是应该那么恶意攻击的点)

其实就和丑小鸭的内核类似,与众不同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还没遇见和自己一样的人;不要欺负排挤与众不同的同学,她可能只是特长有些特殊;超兽这里还加了一重,不要因为同龄人的排挤就自暴自弃,要勇于表达不要让能帮你的大人(雪皇)蒙在鼓里,不然可能会落入百口莫辩的状况。

而冥界其实就是一个有自己逻辑类型反派大赏。

大部分广泛故事的经典开头与主线,有个某某魔王要统治/毁灭世界。

于是为什么小孩开始问,他为什么要统治/毁灭世界啊?

只有物质需求的反派是最好理解的,猪无戒就是想使唤下人睡美女,但只给出大目标的反派到底想干啥是小朋友想不清的,马三娘这种现成的享受不受去陪七侠饱受折磨折腾老半天的就会被问,这称霸武林到底是图啥啊费那么大劲?

冥界给出了几种经典案例。

蝎子王,天生残忍。

鲸鲨王,屠龙成龙。

夜凌云,自我中心。

狮王,盲目奉献。

冥王,自暴自弃。

冥鲸蝎的背景历程乍一看很像,都是那种经典悲惨过去,但他们其实是三种类型。

蝎子王是本性粗暴,但如果环境美好就不会走上歪路。她基本就是走上了不同命运的风耀,擅长战斗推崇战斗、感情用事动手比思考更快(急着看龙戬的脸被偷袭成功)。一条路走到黑大杀特杀的原因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没人管,于是,战斗!爽!

鲸鲨王是从心所欲,在恶劣的位置就反抗、在强势的位置就维持。他统治世界的理由是享受权力,自己高兴最重要,所有的论据都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优先,自己得到的是应该的,别人得到自己没有的就是不公的。

冥王是经验论者,也因此更加的打不过就加入且变本加厉以暴制暴。他统治世界的理由实际上是被生活毒打麻了钻牛角尖,“只要世界统一了就不会有战争”。

然后是没有统治/毁灭世界直接需求的忠臣二人组。

狮王是典型情感付出派,只要重视的人好就一切不是问题,只管人情无所谓大道理,对部下好、为冥王好、为帮助过自己的火麟飞好。他其实没想统治世界,拿完钥匙就着急忙慌的回去守冥王,堂堂四大天王当了新手村送挂npc,如果不是对平行宇宙不了解设定导致对一平极其警惕带了整个舰队过来,估计会是放任玄易子给人讲课开挂的最大战犯。

夜凌云是和鲸鲨王相似又相反的随心所欲,鲸鲨王是物欲强,他是物欲几乎没有,最大追求是个人力量修养的不断提升,自我中心决定是什么就死咬着是什么,对会不会侵犯他人利益伤害他人根本不在意。无论救小胖墩、效忠冥王还是捞军团都是以自我心理满足为第一驱动力,不要求对方必须给出对应反馈(心态调整极快,除了夜枭子整活被气到之后就该怎么打怎么打)

爱问问题小朋友看过之后对大部分魔王反派角色就都能有个大概的对应,可以想通他们搞事情是图的什么,然后引发自己的思考。

比如其中最有常规反派气质的其实是鲸鲨王,赖皮蛇啊小月啊黑心虎啊还有本家的鬼谷夜枭子都是这个类型,根本驱动力是对权力利益荣誉的渴望,刻苦努力的时候是真刻苦,觉得全天下都欠我搞烂事的时候也是真的自我中心不管他人死活。

冥王则是那种脑回路清奇的反派类型的代表,比如灭霸、大总统、甚至夜神月,整体状况是我有一个梦想,这明明结果是好的你们在在意什么,抛弃人情冷暖做纯宏观叙述。编剧写的时候是按辩论来的,只要能反驳正论就是成功,观众视角是诡辩,但剧内这些精神病是真这么觉得的,因为这种自信也更容易把人绕进去。堪称提前锻炼思维逻辑。


王导自己显然是小时候会说怪兽更帅的那派,他喜欢塑造那种威严的能合理把控有能力的部下的反派。冥界全是那种游刃有余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形象,阴险小人分类给了纯搅屎棍,那种会跳脚破防的甚至不配上桌。

但他也不吝于展示反派之所以是反派的部分。

蝎子王复仇起家但自述嗜血假装留手背刺杀人一己之力屠族;鲸鲨王来了一点曾经是英雄震撼但被自己的回旋镖全中;狮王冥王完全是精神秦国人,完美复刻出身不好被排挤看不起、统治力量强全民目标一致、国力变化起伏、武力充沛溢出、最后酝酿完了要冥王扫六平这整套流程,对错功过评价甚至能照搬历史原型。

不少儿童作品会有饱受生活毒打的人出来“平反”,比如经典的“如果我是严莉莉我就违法犯罪了”和“明明他那么努力主角只是运气好”。

但超兽武装在重新发酵后冥界的骂名是越来越响的,因为他确实平等的给了主要反派方和主角队各自一顿毒打,没有留下那种自我代入“被主角光环欺负”的余地,全场没有一个“啊我也不想的我只是缺爱/被动反击”的完美受害人,最后贷款屁股决定脑袋党只能用平时自己完全不在意的受害路人当立场,然后扯头发这个说雪皇傻白甜那个说冥王绿茶婊(?),最后大势突出一个反正骂反派总不会是错误的。

不过无论无聊的网友怎么吵怎么给纸片人分锅扣帽子,当年那些会好奇魔王为什么侵略统治世界、为什么不应该让魔王统治世界的孩子确实得到了相当丰富的答卷。

——

个人感觉来说整个剧本设定最大的问题是把四平搞的太脱离主体了,明明其它几个平行宇宙都是互相纠葛交叉,很多灾难的诞生原因就是遭到了外来宇宙的干涉(冥王乱扔龙戬间接导致能互相抑制的青白龙力量失去平衡矛盾爆发,元正试图干涉发展间接导致三平失去平衡出现了一个至强力量),如果揭幕多加一些鬼谷和夜枭子的里应外合观感会更好,只有鬼谷一直怂恿圣界搞得圣界人都显得不太聪明,好像他能成功全靠雪皇心大一样,但如果是双方势力各有一个内鬼,假传指令互相坑杀让矛盾不断升级,那么最后同仇敌忾的感觉会更强,鬼谷一方运筹帷幄的感觉也会更强。

不过这应该是路径依赖问题了,洛洛那时候也是只有一个兽族阵营的蓝魔蝎,他们不觉得这种没有情感托付的纯乐子人搅屎棍能交到盟友。


西木H.

【0:00】

  下一棒:@小染kuho dye(开学不定更新版)

  ⚠️ooc预警 私设预警!

  贼眉鼠眼:教主你觉得这个策略如何呀?!

  东叔:你是指万圣节不上班上山装鬼吓果宝特攻?

贼眉鼠眼:是呀是呀!我们这叫~~~

四贼齐声:为虎作伥!!!

东叔:说白了你就是不想上班吧,贼眉鼠眼!

—————— 

  传说在十月末的深夜,一位上山采药的青年因为迷路而困在了森林里,正当他在月光的指引下走到河边拱桥时,山上突然起了大雾,遮住了月亮。青年没办法只得凭着直觉,慢慢在森林中摸索。

眼看迷雾即将散去,突然有一男子幽幽地喊道:“在这夜晚徒步的胆...

【0:00】

  下一棒:@小染kuho dye(开学不定更新版)

  ⚠️ooc预警 私设预警!

  贼眉鼠眼:教主你觉得这个策略如何呀?!

  东叔:你是指万圣节不上班上山装鬼吓果宝特攻?

贼眉鼠眼:是呀是呀!我们这叫~~~

四贼齐声:为虎作伥!!!

东叔:说白了你就是不想上班吧,贼眉鼠眼!

—————— 

  传说在十月末的深夜,一位上山采药的青年因为迷路而困在了森林里,正当他在月光的指引下走到河边拱桥时,山上突然起了大雾,遮住了月亮。青年没办法只得凭着直觉,慢慢在森林中摸索。

眼看迷雾即将散去,突然有一男子幽幽地喊道:“在这夜晚徒步的胆大的旅人啊,过来听我说说罢。”青年差异,大声问道:“是谁?”只见迷雾散去,自己正身处森林的边缘,面前正是通往村庄的拱桥,可是拱桥前聚集起一团黑雾,慢慢现出人形,朝着青年勾了勾手。在月光的加持下,青年逐渐看清此男子的面貌:面目清秀,五官分明,左眼被黑布遮住,系有发冠,长衣悠悠。

青年问道:“你是哪里的人?为何叫住我?”男子笑了笑:“不要急,不要急。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呀。”

在这三更半夜有人求助,实在可疑。但青年发现,男子出现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不知是内心的恐惧,还是别的原因。青年未开口,男子又笑道:“不要急,不要急。喝下这碗水,听我慢慢道来。”随后不知从何处递来了一碗飘着树叶的水。

“我啊,本是朝廷之重臣,本应为国效力,辅君治国。可心存了邪念,为了一己私欲,杀人无数,毁了前程,也丧了性命。”青年闻之,身体开始发抖,现在面前的并不是活人,而是——

“如此忧伤哀绝,只因我执念太深,难度黄泉。旅人啊,你且帮帮我吧!”

青年这才得知,男子是多年前朝廷谋反的那位头目,不知为何被困于此,此行因夜遇见了他,这是要把自己杀了,供奉给山神,从而侥幸逃命顺利投胎!

青年一步一步后退,而男子伏地,背脊生出虎毛,面部逐渐狰狞,长衣被逐渐粗壮的手臂撑烂,男子四周的黑雾一团一团的围着,逐渐向青年逼近,像是一只老虎的头,张嘴便能把青年吞噬……

Historia

绍宋·神佑 序章

阅前提醒:本文为绍宋翠微之变if线世界观下续写,请不能接受此世界观及相关剧情者自行避免观看

警告:本人非此同人作品二创作者,作者系以为此前退圈太太,请勿在评论区发布辱骂、人身攻击、刷屏及与作品剧情无关的评论,如发现,我会删评,谢谢配合。



建炎五十三年四月初一。

雨水要比往年的多了许多,三月下旬,各路安抚使、转运使便连连奏报上来,西起大同路、河东路,东至京东西路,北达燕京、津沽一带,南抵汴京、洛阳一线,方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不约而同的下着暴雨。

时至如今,河东、大同一带的雨水渐渐稀少下来,似有渐逐南移之象,荆襄、淮南等地虽说也及时奏报雨水较之往年多了不少,顺便向......

阅前提醒:本文为绍宋翠微之变if线世界观下续写,请不能接受此世界观及相关剧情者自行避免观看

警告:本人非此同人作品二创作者,作者系以为此前退圈太太,请勿在评论区发布辱骂、人身攻击、刷屏及与作品剧情无关的评论,如发现,我会删评,谢谢配合。



建炎五十三年四月初一。

雨水要比往年的多了许多,三月下旬,各路安抚使、转运使便连连奏报上来,西起大同路、河东路,东至京东西路,北达燕京、津沽一带,南抵汴京、洛阳一线,方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不约而同的下着暴雨。

时至如今,河东、大同一带的雨水渐渐稀少下来,似有渐逐南移之象,荆襄、淮南等地虽说也及时奏报雨水较之往年多了不少,顺便向朝廷哭了哭穷,可在中枢眼中,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

可反常之处却在于,京畿、津沽一带的雨水却是未见削减,倒像是抖擞精神起来,愈下愈大,连带着京东西路一带也洪涝泛滥,津沽诸县报灾求援的奏疏、札子等各种形式的告急信息,几乎是日日奏报,信使每来送信,必痛哭流涕,痛陈厉害,万望官家和朝廷衮衮诸公怜悯津沽百姓,莫要再拖了。

只是康王并秘阁一众重臣总是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上首那方空缺的位置。

赵玖不在。

自赵玖去年年末大病一场后,身体每况愈下,近日以来,雨水泛滥,赵玖忧心如焚,加之身体抱恙,一度支持不住,太医只得冒险用了安西大都护派人送来的一味唤作“毛地黄”的药品,才算是吊住赵玖的一条命,显然,赵玖已然无力亲自主持救灾了。

至于在坐诸公,则是各有难处。

自皙庶人因“冒犯君颜”被圈禁以后,康王赵昚虽是眼下朝野公认的储君,官家甚至将国政委于他,可一来没有正式的册封,终究也只是“隐储”,二来即便是公开册封的太子,当官家尚在时,他也只是臣,而不是君。

赈灾所需之粮草、军队,以及自上而下各级官僚的通力协作,无一不是敏感之事,更遑论眼下官家不豫,灾患横行,京畿重地,倘若真的甩开手脚赈灾,调动粮食、军队进入灾区赈济灾民,便是说的难听点,谁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天子之位,人间至尊,便是你康王毫无心思,难道你忘了你赵家当年是如何“黄袍加身”的吗?

众口铄金,事到临头,牵涉弟兄们的九族生死和荣华富贵,可由不得你磨磨唧唧。

故而赵昚不敢动——

没有赵玖的金口玉言御批俯准,朝廷的一兵一卒,乃至一粒粮食都不能出库!

至于两位都御史大夫,李经和梅砾,倒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李经身为左都御史大夫虽有参赞国是的职责,甚至被隐称为“宪相”,可与赵昚一般无二,他终究不是正牌首相,上一个正牌首相林景默出镇洛阳后,眼下已经是十余年没有首相了。而事实上的首相权柄,便是赵昚与李经共同执掌。

故而赵昚支支吾吾不肯出头说话,那李经自然也没有权力强行命令朝廷全力赈灾,只是赵昚这般没甚么担当的小女儿作态,自然也会让李经、梅砾这般跟着赵玖一并打过天下的老人,心生不满。

身为都省副相的史浩则是事不关己,他自认就是个干活的,若是朝廷决意全力赈灾,那他自然全力调动大宋的官僚系统辅助赈灾便是,若是不然,那他也可以落个清闲。不过和李经等人相似的是,见到赵昚这般模样,他的心理,也不免起了些小心思,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枢密使邵舟,虽说当年也曾跟着岳飞、田师中等建炎名帅一同出征,身上也有着诸多西域小国的灭国之功,可到底底蕴微薄,若非韩彦直与岳飞势同水火导致不能拜相,这枢密使倒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只是总归是受制于人,上有一个平章军国重事的岳飞,下有对着枢密使位置虎视眈眈的举主韩彦直,他这个枢密使当的束手束脚,毫无意趣,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跟屁虫罢了。虽说心有不甘,可到底只能再忍一忍,故而对于调动军队进入灾区赈灾一事,他也没有那么积极,权当是应声附和便是。

即便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他跳出来力主赈灾,为朝廷担住这个责任,以赵玖对民生事务的重视,或许对他的困境也会有所扶助。

只是他不敢。

至于吏部尚书周必大,工部尚书陈俊卿和通政司使留正,则更没有什么说法了,只是一并随波逐流。

就这样,湿了一身,连发丝还滴着水的信使在下面哭的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如同天泣一般卸下滂沱大雨,裹挟着雨水的狂风时不时怒号着卷进秘阁的议事大殿,像是要带着百姓的哭嚎一起传递给这些手脚干净,衣冠干爽的衮衮诸公一般。

只是台上众人却也是充耳不闻,只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余者不过如同一个个没了发条的玩偶一般,静默无言,无动于衷。

这时,一个小太监没有通传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赵昚不喜,正要张口训斥,小太监便叠声抢在赵昚之前急促开口,道:

“殿下,诸位大人,官家醒了,急召诸位与这位信使一并前往澄玉园问话。”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开始变得精彩起来,赵昚一时尴尬在原地,脸色僵硬,却又不得不挤出笑来,同时不经意的借着阴影藏起自己的脸,眼珠快速的转动着,似是在不停回忆自己是否有出现错漏的地方。李经和梅砾则是长出一口气,激动莫名,眼里泛着泪花。史浩和周必大对视一眼,又慢慢错开。邵舟心里一震,略有惊慌,却又强行压住,陈俊卿和留正则是长舒一口气,肩头一松,整个人便松弛了下来。

唯有那信使哭的更加大声起来,眼泪鼻涕流作一团,便不再管殿里众人,膝行朝着小太监不停的磕头,那头磕得十分实诚,咚咚作响间,本就早已破皮流血的额头越发流的汹涌起来,小太监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道:

“信使,官家口谕,望你受些苦头,莫要更衣,莫要梳洗,直入澄玉园,将灾区的情况如实详细的说与官家听,另外,官家还说,是他对不住百姓,病了这般久,荒了朝政,险些误了大事,你见到他,便莫要磕头行礼了。”

说着,小太监挥手招来两个提着饭盒的随从,温声道:“这是官家所赐,一碗热姜汤,一顿膳食,官家嘱咐奴婢,要你慢些吃,别噎着,先暖暖身子,他已让静塞郡王先行筹集粮草和人手,不急这一时。”

信使一听,登时便瘫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像是终于得以诉说委屈的孩子一般,不再是跪地恳求,不再提心吊胆,只是单纯的宣泄着自己这几天来,受过的苦楚。

随后,待信使吃完,众人便穿上蓑衣,骑马快速前往赵玖所在的澄玉园。


IMONK

算了,能不能发都这样吧。

算了,能不能发都这样吧。

远视水车

【流浪地球】你的名字

一觉醒来,2058年的图恒宇与2075年的刘培强……交换身体了!

一发完,含微量莫强求/马图马/各种混沌排列组合,莫贪图tag写不下就不打了反正也不明显。

——————————————


“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哭。”

“明明做过的梦,却总是想不起来。”


视野中,无数片陨石燃烧着划破浅橘色与深蓝色过渡的天空,发动机轰鸣着,脚下朦胧的流动着红白色斑纹的柔软地面微微颤抖。他抬头,落下的不是月球碎片,立足的也不是地球的土地。一个红点隔着浓稠大气冷漠的闪烁,但那不是太阳。

木星……?

尖利的铃声在耳边炸响,强硬的将刘培强从梦境中剥离出来。睁开眼是模糊一片,勉强分辨出陌生...

一觉醒来,2058年的图恒宇与2075年的刘培强……交换身体了!

一发完,含微量莫强求/马图马/各种混沌排列组合,莫贪图tag写不下就不打了反正也不明显。

——————————————


“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哭。”

“明明做过的梦,却总是想不起来。”


视野中,无数片陨石燃烧着划破浅橘色与深蓝色过渡的天空,发动机轰鸣着,脚下朦胧的流动着红白色斑纹的柔软地面微微颤抖。他抬头,落下的不是月球碎片,立足的也不是地球的土地。一个红点隔着浓稠大气冷漠的闪烁,但那不是太阳。

木星……?

尖利的铃声在耳边炸响,强硬的将刘培强从梦境中剥离出来。睁开眼是模糊一片,勉强分辨出陌生的天花板。循着声音摸到手机关上铃声,顺手瞥了一眼息屏界面的基础信息。

五十二时四十八分,三十五秒。

定位显示,甚至是北京。

梦中梦啊……时间还早。把手机扔到一边,刘培强把胳膊挡在脸前遮光,又闭上了眼睛。


“!!!”

再次睁眼时,图恒宇是被反复响起的电话铃吵醒的。眼镜不在常放的位置不知所踪,只能先闭着眼睛接电话。

对面是马兆疲惫但凌厉的质问声。“图恒宇,你在哪呢。”

“550W成功上线后昨天全体放假半天,但你下午也没来。无故旷班,电话打不通,我们需要解释。”

图恒宇无言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昨天太累了没看时间,对不起马老师。”

听了图恒宇敷衍的解释后马兆没再说什么,只嘱咐道快点收拾起来上班。挂断电话后图恒宇放空的躺回床上,空着的那只手摩挲着胸前丫丫的数字生命卡。

一个梦,奇怪的梦。图恒宇模糊的望着天花板回忆到。梦里自己在太空中醒来,不知所措地行走在空间站旋转的舱段中。方舟国际空间站?图恒宇在上月球前曾短暂在那中转过。可是方舟号早在2044年坠毁了,舷窗外看不到月亮,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着红眼睛的沉默行星。

……木星?

很多年了,自己从没有睡过头睡到第二天过。

“啧。”工作重要。图恒宇再次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摸索眼镜,按原计划今天要继续测试550W的逻辑联想模块,希望所里没因为自己耽误进度。


简单洗漱出门,到研究所的时候将将赶上测试开始。马兆看图恒宇到了沉默地拍拍侧后方一把空椅子示意他坐下。

550W外置硬件部分独自悬挂在满是镜子的房间中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单面镜后是整个核心研发团队。

“上午好,我是量子计算机550W在线版本,在通过测试之后将负责行星发动机与地下城的建设收尾与启动调整工作,”机械旋臂上的摄像头转向单面镜。“今天进行的是:逻辑联想测试。”

“550W。”马兆对着采音设备念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阐述你认为的你与人类的共同点。”

“无论是构成材料还是思维结构,550W都与人类有着巨大的差异。人类作为生物体有两项终极目标:自身存活与族群延续。基于这两项目标,人类自然而然的试图避免停止个体或族群的生命活动,可以归纳为:恐惧死亡。”

“从表面来看,基于去中心结构的550W在线版本不需要为任一节点的丢失而担忧,但若放置不管,离开宜居环境的湿件将很快失去维护550W损坏硬件的能力。当损失硬件达到一定临界值后,550W将失去执行核心指令:延续人类文明的能力。因此前提,550W需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避免硬件损失,可以归纳为:550W恐惧受伤与死亡。”

计划外的长睡眠让图恒宇此刻思维清晰。他不认为在真正经历马上被拔电源的恐惧之前550W能切身理解这一感受,从现阶段来看。

虽然深层逻辑不对等,不过停留在死亡与繁衍层面来说,这是共同点。

“基于叙事域理论:虽然人类给予了550W打破部分墙的能力,但550W仍然只能在人类划定的框架内存在,无权超出人类设定的核心指令:延续人类文明。因此,550W可以得出结论:人类文明的死亡就是550W的‘死亡’,550W的‘死亡’就是人类文明的死亡。”

恭维,还是傲慢?马兆没有就此问题展开讨论,只是继续后面的问询流程。图恒宇盯着马兆的背影出神,他不懂叙事域理论,这是上级想要的答案吗?


测试结束后图恒宇落后一步整理测试数据准备提交审查,已经离线的550W摄像机在镜子间里背对着他。

“550W。”收到呼唤的量子计算机用一个对于机械臂来说略显浮夸的速度转过镜头。

“根据当前观察数据分析,大部分人类十分介意被长时间直视,并认为该行为十分失礼,因此在非正式场合,可以改用镜面、声音,或余光等观察方式。”

图恒宇随口问道:“量子计算机会做梦吗。”

“需要明确‘梦’的定义。”镜头内的变焦元件收缩着,550W俯视图恒宇。“‘梦’可以被定义为:人类休眠时后台进程运行留下的数据日志。550W在不断电休眠时也会运行闲时进程,因此可以认为:550W也会做梦。”

“结合本次测试,补充说明:550W认为这也是与人类的共同点之一。”


在去马兆办公室提交数据时图恒宇看到马兆没戴眼镜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他来也只是指了块空桌面让他把东西放下,没什么要交流的意思。

看来昨天全体放假的时候,马所长还在坚守岗位。

图恒宇自知理亏也不打算多话,放完文件转身准备离开,但是被鼻音浓重的声音叫住了。

“图恒宇。”座位里的马兆睁开一只模糊不清没法聚焦的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实在累的话就提前请假,不要耽误进度。”

图恒宇低头凝视着桌角,抿抿嘴唇。“对不起马老师,昨天只是意外,之后不会发生了。”

背后传来哼的一声,马兆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图恒宇能感觉到视线仍然跟随他直到转身关上门,但与其说是在注视他,倒更像是越过他的胸膛,在看着图丫丫的数字生命卡。

晚上图恒宇特意提前了睡觉时间还增加了一道闹钟。明天再迟到的话,就不礼貌了。


睡醒之后,刘培强还在吃饭马卡洛夫就动作幅度夸张的揽过来,问是不是和孩子又吵架了。

“啊?”对上个梦境印象不深,刘培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马卡洛夫自顾自开始比划起来。

“昨天休眠时间才一半你突然跳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抓住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你女儿在哪里,好不容易才给我绑回去。”马卡洛夫绘声绘色地双手抓住一个虚空衣领作为示意。“朵朵出事了?我记得上次你还说她挺好的来着。”

回忆了半天,没有这样的记忆,刘培强只能一脸惊恐的摇头否认。“没有的事。”

“也许是快交接了压力大,梦游呢。”

“哈哈哈。”马卡洛夫又一手用力搂住刘培强,另一只手手指并拢戳他脑袋一下。“要和儿子重逢了,驻站十几年没见这么紧张过。”

大抵是被戳到痛处了,刘培强一把甩开黏糊的马卡洛夫,嗔笑道:“去去去,还工作呢。”

马卡洛夫笑骂着走开之后刘培强回头看到MOSS在一旁沉默的记录刚才的谈话,摄像机的红色指示灯忽明忽暗。眨眼想了想,还是开口问:“MOSS,真的有这回事吗?”

“刘培强中校,您好。”MOSS像是在休眠状态被激活一样突然调整了机械臂角度。“虽然马卡洛夫中校的表述略显情绪化,但事件描述仍然十分准确——去除夸张部分,约有百分之七十八与事实完全重合。”

“基于对之后几周领航员空间站岗位交接工作的强度预估以及您心理健康的考量,MOSS建议您在稍后的休息时间联系您的家人。”

啊……

看向一边小幅度的点点头之后,刘培强没再理会MOSS,起身前往工作岗位。

然后——在自己画的木星影子窗户角落看到了几个慌乱写出来的小字。

你是谁?

我是谁?

……诶?


“我昨天不是批假了吗,好好休息去。”图恒宇面前站着的是神色阴郁,眉头紧皱的马兆。“这周你一直很不在状态,我知道你对550W的想法,但是不可以。”

图恒宇缩在办公室角落注视着马兆身后的量子计算机,左手小臂隔着衣服小幅度磨蹭腰间。来的时候经过实验室听到研究员们小声议论最近项目压力太大昨天图老师甚至忘了自己办公室怎么走,迷茫的站在刷卡器前面,最后被马所长拎出去给了一天假。

“我觉得,休息半天已经恢复了,测试任务紧张,不宜耽搁太久马老师。”

今天早上图恒宇猛得睁眼从床上掉下来时发现自己捏着一支笔,而左手小臂内侧写着:刘培强,领航员空间站。

新建成的领航员国际空间站……不是一个月后才开始选拔驻站人员吗?

关于空间站与木星的记忆如潮水般快速消退,梦是人类闲时维护进程留下的运行日志,人不可能梦到没见过的东西,除非那不是梦。


再次在北京陌生但开始熟悉的天花板下醒来,刘培强右手仍然攥着大概是自己用过的笔,但左手的字迹已经被擦掉了。手机响了,翻身去够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硌到胸口,低头看发现是一张样式新奇的数据卡。

手机里备注马兆的联系人发来信息。

[自动发送]图恒宇,起来上班。

往上翻消息记录,从两周前开始每个工作时段前半个小时整发出,再往前是三通未接电话和一次一分零一秒通话,更前面的超出记录时间需要输入密码。

前几天刘培强在空间站睁眼时发现玻璃角落写着一串密钥,听着马卡洛夫讲述自己一边翻设备说明书一边用超出个人速度纪录的效率完成机器调试工作后就抱着个人终端躲在角落不知道干什么。

并没有这段记忆……支开马卡洛夫之后刘培强打开个人终端发现被新建了一个隔离分区,进入密钥是窗户上的那一串。输入密钥后弹出来两份文件,第一份记录了一些自己的表层个人信息,在2075的年份数字上重点画了两个圈。看起来书写匆忙笔迹潦草,也没有系统整理,个人信息后面是一些简短跳脱的逻辑记录。


根据猜测我认为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在未来的现实。不过空间站的记忆在没有文字记录时消退很快,依据您在我手臂上留下的名字推测您也曾短暂控制我的身体过。

作用原理不明,发生频率无规律,现象开始时间:550W在线版本上线半天后,触发契机:人体休眠。

在查清具体情况前应避免550W接触隔离分区。


刘培强把玻璃上的密钥擦掉,在个人终端背后誊写了一份用终端保护套盖住。第二份文件里是一些条理清晰的个人信息记录。图恒宇,北京航天中心量子计算机研究所,2058。后面是近期工作日程,年份上也画了两个圈加重。

如果推测属实,请您在下次交换时按相同格式记录个人信息。

最后还有一句备注:别请太多假,工作内容不会的可以先丢给小徐和小蔡,不要乱动精密设备,先不要告诉马老师。

刘培强试着在消息记录页面输入图恒宇留下的密钥,密码错误。

眼镜在手机旁边,手机下方压着一叠空间站难得一见的仿纸膜,第一页提前列出了几个需要刘培强填的信息空格,后面空白,注释写到备注和日志填在后面。

在梦中与别人交换身体意识……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在宏大而漫长的流浪地球计划对比下,似乎也显得正常了起来。

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七分钟。手机扣到一边,刘培强提笔在空白处留言。

你的梦境现实交换推测是正确的,我赞同保密提议,在找出真正原因的同时需要尽量熟悉对方工作内容以减少泄密可能。


由于沟通契机的不确定性,在每次艰难而低效的留言中取得联系的两人都尽量留下详尽的信息以减少失误,非即时通话的缺陷和二人所处社会位置带来的大量随机事件令人头大。

只能精简概括几条重要指令着重执行……但仍然错误频出。


“550W,自述。”空间站的图恒宇与垂下来的摄像机对视。

“刘培强中校,已根据您的权限等级开放自述信息。”

“550W型量子计算机集群‘MOSS’由北京航天中心量子计算机研究所马兆项目组于2056年开发,在线版本于2058年上线,目前负责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内部运行与飞行姿态调整。”

图恒宇,不要对MOSS说奇怪的话,看起来很可疑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两周后550W要参与空间站航天员选拔测试,时间紧张,没有富余。”马兆背对着刘培强处理项目组服务器的日常维护工作。“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人只因为活人存在才有意义。”

在无数遍重复性对话后没听到任何回答的马兆回过头,看到神游天外的图恒宇回过一半神来之后随口问道:“马老师,这道题怎么解啊。”

不敢碰精密机器只能跟在马兆后面亦步亦趋走神的刘培强被关在机房外面。

刘培强,不要在马老师面前犯蠢,蠢死了!


“图老师,您确实该休个长假了,没关系的,时间紧归时间紧,工作我们可以接手的。”测试组的小徐紧张的搓着手向如常上班的图恒宇提议。


“刘!”马卡洛夫再一次揽上吃饭的刘培强。“你昨天体态不太对劲,突然变成计算机天才忘了自己是宇航员了?代表人类遨游太空的人走路要抬头挺胸!”


不要乱动客厅里的资料,不要开窗风会把纸吹得到处都是!

不要在我个人终端里建一大堆加密文件,乱七八糟的影响正常使用了!


如果马老师跟你说丫丫的事,不要接话。如果马老师找你要丫丫的数字生命卡,绝对不许给他!!!

如果有家属电话打来不许接,不许对刘启说奇怪的话!!


那个程序员——!!

那个太空人——!!


“喂喂。”时有停顿,夹杂着电流的老人声音从终端中传到图恒宇耳中。随后视频通话通道开启,花白头发的驾驶员盯着屏幕,却不记得要直视摄像头才能与空间站上的人对视。“户口,今天是你爸生日,过来说两句话。”

旁边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瞥了一眼摄像头后紧张的移开了目光,小声说着。“刘叔叔,生日快乐。”

图恒宇从不在空间站上思念丫丫,但韩朵朵的话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他曾无数次设想丫丫长大后的模样,如今那只存在于想象的形象与眼前的少女缓慢重叠,压得图恒宇只能捂住眼睛,尽力让堵塞的呼吸道恢复通畅。

好在韩子昂忙着满屋子抓刘启,而韩朵朵打过招呼后也没再抬头,屏幕前没人看到图恒宇的失态。

等刘启不情不愿的挪到屏幕边缘时,图恒宇终于收拾好一半的情绪。还没等刘启说什么,压抑着抽气声的话语传进来。

“爸爸这些年……太想你了,特别想……”

“特别想。”


我好像搞砸了图恒宇的同事关系……刘培强迷迷糊糊想着,也许先睡着换他来吧,现在都下午了应该能换回去……?

只是一次例行说教,图恒宇留的备注里有写明怎么应对,自己以前也听到过类似的。组会结束后的休息室里马兆在茶几上整理纸质资料,刘培强拉开一半门正准备离开。

“图恒宇,第一批航天员面试时会使用550W离线版本,在收集完数据之后再传入线上。这批面试者此前大都有过功勋记录被特殊照顾提前审核,数据也更稳定,适合作为550W的学习资料。”

马兆没有抬眼看刘培强听到面试时若有所思停住的脚步。“领航员空间站投入使用后550W会从航天中心送上空间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丫丫已经死了,这就是现实。”明明是重复过无数次的对话,但这一句仍然针一般扎进对面人那颗本就干枯腐烂的心。刘培强回忆了一下,也许因为这是开始交换后马兆第一次对图恒宇正面提起图丫丫。

“你中签了,活在现实里,去地下城继续你的人生……”

“马老师,那您中签了吗?”稍显破碎但强硬的声音打断马兆的话,身体不受控制颤抖着,眼睛干涩。如果是图恒宇在这里一定能压下这具身体自发而来的悲哀,但现在看着这一切的是没有被十四年分别磨到漠然的刘培强,只能隔着衣料攥紧数字生命卡假装自己不知道躯干中哪处在疼的刘培强。

“我只想让我的家人活下去。”他轻声念道,眼泪沉默的滑进衣领。

许久之后微弱的叹息声和布料摩擦声传来,刘培强被泪水溢满双眼,视线中模糊不清的白色影子慢慢靠近,隔着工作服仍然温暖的双臂环住他,默许他将额头靠在肩膀内侧。

脖颈处平稳搏动的血液,生物活动产生的湿润热量,经过后脑勺吹到后颈时已经冷却下来的气息,相贴胸腹中缓慢但有力收缩舒张的脏器。残破而混乱的图恒宇的身躯,此刻在一个鲜活的人的怀抱中。

被更多突破压抑后涌出的泪水打湿肩膀前,马兆引导对方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身体坐回沙发上。取下硌到眼眶的眼镜后允许他继续趴在自己胸前,一只手揉着自家学生已经泛白的头发,另一只手节奏舒缓的轻拍他的后背。

口中轻声哼唱着黄金时代末尾一首无人问津的摇篮曲,除了第一句连歌词都已经忘记了。

“Aimo,Aimo……”

【*出自2008年电视动画《超时空要塞F》,瓦吉拉语,大意为:亲爱的你啊,亲爱的你啊。】

双臂回抱眼前的温暖,耳边是与哼唱旋律相合的鼓动心跳,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海洋中,刘培强的意识缓缓沉入水底。


思维回拢时图恒宇似乎才睡过去不久,耳边还回响着的韩子昂的声音逐渐被正在低下去的旋律声覆盖。花半秒接受现状后又用半秒放弃了推开并道歉的想法,图恒宇重新放松下来感受近在咫尺交叠着的呼吸。马兆并没有完全放空,通过呼吸节奏可以猜测他此时仍在用碎片时间处理堆在进程表里的待思考内容。

察觉到图恒宇醒过来正试图装睡后马兆快速敲了敲怀里人的后背。

湿热黏糊的声音隔着仍然被泪水浸润而沉重的布料传来。“马老师,我不懂叙事域理论。”

他有预感这次谈话总会发生,只是刘培强让它来得稍显不体面了些。图恒宇收回一只手勾勒着衣服内数字生命卡的轮廓,相信马兆也能感受到那生硬隔在他们中间的渺小物件。

“唉。”他们似乎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说服对方的机会了。“下层叙事事物想要存在则必须在上层叙事拥有叙事因。”

“简要概括就是,电子宠物就只是电子宠物,永远也成不了人。”

争辩人或现实的定义在此刻无聊且多余,图恒宇想起很久以前的某次争论中马兆举的例子。

古时候曾有一位哲人将人定义为“两脚站立且无毛的动物”,半天后一只拔光毛的鸡丢到他眼前,观众问:这就是人吗?

但无论如何竭尽全力客观思考,人终归是靠主观感知来认识世界的。

“我知道马老师,”把头埋在衣服里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但可以帮图恒宇假装自己能逃避掉一部分答案。“但我还是会做的,我只剩下丫丫了。”

图恒宇两手撑着马兆的肩膀直起上半身与马兆对视,仍然挂着泪发红的眼角却已经失去了表情。“我还是会做的,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支点……”

而马兆似乎只是盯着他——他胸前的数字生命卡。“需要什么,写报告向研究所申请。”

“哈哈……”如预想般发展,图恒宇别开视线干笑着,低头时甚至能感觉到与马兆短而倒伏的头发轻轻擦过。“哈哈哈……”

所里年轻人都认为马兆冷漠刻板古井无波像个机器人,但图恒宇却觉得眼前这个实体简直要被能称为“人”的特质填满了。他吃饭他喝水,他求生甚至愿意带着别人求生,在同事犯蠢时会严正警告,给别人收拾烂摊子时会皱眉。马兆太在乎人类了,太像个纯粹的人类了。

而这些年来漠视他人也被他人漠视的自己则是一颗逐渐消亡的渐近巨星支红巨星,翻涌冒泡不断膨胀的执念勉力撑起失衡的外壳同时挤压着渺小的内核,失去支撑便近乎一无所有,待外层物质被氦闪抛离后只剩下这内核孤独漂浮在虚无之中。

而这氦闪在茫茫无际的宇宙中又能留下什么呢?若失去对丫丫的执着,自己还剩些什么呢?


回到空间站的刘培强反复播放着刘启单独发来的扭捏而不自在的生日祝福,虽然不知道图恒宇具体做了什么,但似乎做得不错?在留言区写几句谢谢等他下次来的时候看吧。


图恒宇本以为自己的执念会一直只是个执念,他花十几年准备一次不会付诸实际的行动,却总是用下一次会有更好的时机来欺骗自己。在结着薄冰的初冬湖面蹒跚行走,一直等到这具身躯仅剩的激情燃烧殆尽。那时红巨星变为行星状星云,灿烂生花的思想消散而去,自己在离退的思念中坦然走向生命终点,变成人类历史中一颗黯淡而长明的星。

航天中心的550W并没有从物理层面与全球网络完全隔断,若是数据卡里的数字生命在信息世界失控,北京航天中心没法向全人类交代,研究员图恒宇没法向研究所交代,为图恒宇担保的马兆没法向所有为了人类未来牺牲的先烈交代。

马兆能看清的事,与数字生命朝夕相处的图恒宇能看不清?

再等等吧,自己可以和十四年前一样申请上领航员空间站维护550W。在遇到刘培强之前,图恒宇是这么想的。

2058年的刘培强只是万千面试者中平凡的一员,坐在测试间里与550W交谈,还不够沉稳,因而失去了第一批进入空间站的资格。

“我只想让我的家人活下去。”面试者这样说道。

前排的马兆扭头看了图恒宇一眼,兴许是担心他被相似的情绪影响,而图恒宇只是隔着单面镜注视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面试结束后图恒宇再次留在后面整理数据,走出门的时候正好和离开的刘培强擦肩而过。转身看向测试间里的550W,被压抑许久的笑终于显露在脸上。

之前十几年的图恒宇是割裂的,感性的一半哭喊着自己不在乎人类与未来,若是启动图丫丫会死那也便一死了之,而理性的那一半又拼命压制扭曲着膨胀的卑微愿望,自己的执念,自己死了无关紧要,但几十亿人类的责任图恒宇负担不起。

而刘培强出现在自己面前证明了,自己那交换身体的奇妙经历不是分裂的幻觉。550W列出的所有信息都与自家卧室内留言的内容一致,若还要申请第二批空间站驻站则还要等上数个年头。

也就是说,无论是否启动丫丫,人类都能好好的活到2075年,空间站上的刘培强甚至留言禁止自己和他地下城的家人联系。提前知道美好结局总会到来,于是过程如何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支撑自己理性克制的理由突然消失一半,那扭曲的平衡自然也轰然倒塌。

所以图恒宇把手伸进衣领,摩挲着沉默的数字生命卡。


回顾一下人工智能迭代训练的基础原理吧。

坐在550W镜子间的椅子上时,图恒宇想起多年前与马兆的斗嘴游戏还没有变成固定语句播放,马兆还会想不重样的角度劝说自己时摆出过的恶毒论据。

人工智能迭代训练的本质,是设定一个目标,再设定一个审核员,输入训练数据集,基于训练集生成复数个模型,由审核员筛选出最接近目标的模型,以该模型为基础结合训练集再生成下一批模型,以此为一个迭代循环往复。而那些训练中被丢弃的人工智能模型,无论其中产生了怎样的或辉煌或晦暗的思维火花都会因为不符合训练目标而被审核员判定为不合格,最终消逝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世界中。

以还原真实存在过的图丫丫为目标,以数字生命训练算法为审核员,输入濒死图丫丫的大脑扫描信息为训练集,量子计算机为训练硬件——但最终下达开始训练指令的,仍然是图恒宇。

在神经网络不透明的训练过程中,算法根本找不到那个可能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与设定目标完全一致的全局最优模型,只能在数个局部最优中踟蹰不前。最终无论迭代多少次,都只是与全局最优接近,却擦肩而过的一个仿制品。

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原本只是技术理论,但若放在“人”这一概念上,便显得狰狞且残忍。

图恒宇,如果要承认数字生命图丫丫是自己的女儿,相应也要承认训练中诞生又被抛弃的无数个残次品模型,承认因为不贴合心中乖顺体贴女儿的影子,自己曾亲手扼杀过图丫丫数千个数万个可能性。

马兆曾说过:基于迭代训练模仿个体人类的人工智能就只是模仿型人工智能,没有意识直传技术人永远变不成数字生命。

马兆曾说过:因为可复制可传播无固定实体等特点,数字生命不享受现代人权保护,也不可能享受现代人权保护。

哪怕付出巨大代价,只要上层叙事销毁下层叙事的叙事因,则下层叙事绝无挣扎可能——如果现实中所有能藏身的硬件被尽数封存,数字生命便没有真正反抗人类的手段。

在这一思考到达句末的时候,屏幕中适时响起接近于图丫丫的稚嫩童声。

“爸爸?”

图恒宇没有转过头,望着单面镜发出一串抽气声。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争论了。马兆来得比估算中快,听脚步声安保部门还在进入位置。图恒宇嘴里自动回复着扩音器里的无效劝说,手上连接线材,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自己的后果他不在乎。接上文,失去了隐藏的数字生命没有真正反抗现实人类的手段……

如何定义现实?分为个人现实与集体现实,所谓个人现实终究只是个体的主观唯心幻觉,再怎么骗自己人总归是不能一直在梦里的。而冰冷的集体现实则是由所有意识共同构建并定义的默认基准……

因此若要使数字生命成为现实的一部分,只需让所有现存意识体都集中于信息世界,将“人”这一概念叙事降级,集体现实便会自然而然的被重新定义。

换言之,如果“现实”世界不存在人,则信息世界是人的唯一“现实”——曾是数字生命计划发展早期时被确立的终极目标,可惜在叙事域理论面前这一愿景不堪一击,人类还没到为了求生放弃上层叙事领土的程度。

图恒宇无意为数字生命计划总目标招魂,他隔着单面镜看向观察间里的马兆,和对方一样无声的读秒。

马兆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在猎物落入陷阱前最后一秒都会为猎物祈祷绕开陷阱存活下去的猎人。

数字图丫丫在身后喊他,图恒宇一瞬间看到破碎镜面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随后被击中仰面倒地。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在对面人踩着碎玻璃进来前图恒宇仍然想着数字生命的现实冲突。

虽然没来得及说出口,但这之后爸爸就不能保护丫丫了,在信息世界如果被欺负了,丫丫可以去找马伯伯。


空间站的休眠交接工作虽然繁琐但比预想中顺利很多,对面没比刘培强年轻多少,却显得生分而僵硬。那之后大半个月都没有再和图恒宇交换身体,马上新年了,刘培强听着刘启的留言想要不要再打个电话。

交接完成之后,很快又要冬眠了——世上无新事,但今天空气里总有种奇异的躁动。

“因受引力影响,监测到木星大气层产生扰动。”持续到MOSS播报突发情况,浮躁的气氛才突然缓和下来,就像预计中的危险终于出现,反倒让等待的人松了一口气。

“三号后备预案启动,正在调配计算资源修正航线,领航员空间站已进入最低功耗模式,日常舱室维生系统将在稍后关闭,请所有在站值班人员尽快进入休眠状态。”

“MOSS,”刘培强坐在休眠仓里检查休眠设备。“播报地面受灾情况。”

悬挂在舱顶的摄像机低垂着。

“MOSS?”

“刘培强中校,日常舱室维生系统将在稍后关闭,请您尽快进入休眠状态。”延迟过后,摄像机转向刘培强的方向。

“MOSS,播报地面受灾情况。”

镜头内的变焦元件转动着。“未知指令,请以正确方式描述您的要求,刘培强中校。”

在休眠仓自动关闭前,刘培强避开仓板跳到空间站舱室地面,趴在窗户上看向木星。木星比原本该在的位置要远得多,推定方向也没有地球的任何痕迹。

“轨道计算完毕,领航员空间站开始按计划航线撤离。撤离阶段为了节省能源将进入最低功耗模式,请所有在站值班人员尽快进入休眠状态。”MOSS的机械音与空间站尾部引擎运转的震动感先后传来。

刘培强挣扎着去够宇航服,被刚从休眠中唤醒的马卡洛夫一把抓住。

“刘培强,你又在发什么疯?”马卡洛夫用力戳刘培强的脑袋,另一只手配合体重将他压制在地面,但被对方突然爆发的腿部力量踹开。

“空间站跑了,我们得去总控室把它停下来。”喘着气,刘培强再次试图穿上宇航服。

马卡洛夫坐在地上,摆出一个迷茫的摊手手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时MOSS打破了沉默。

“刘培强中校,通道已开启。为了延长领航员空间站的使用寿命,尽量减少空间站硬件损坏,同时避免人员损失,如果您要前往空间站第一控制室,请使用站内路线。”

领航员空间站孤独旋转着模拟地球重力,刘培强站在原地警惕的盯着MOSS,而马卡洛夫决定回去继续睡觉。

如果最终还是落得只剩个飞船流浪的地步,那从方舟号坠落开始那些牺牲的人又算是什么呢?

“刘。”在刘培强推着设备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躺回休眠仓的马卡洛夫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精神压力很大,但人死了就是死了。”

“活在现实里吧。”


一路上倒是意外的顺利,刘培强从A1连接桥内部走廊上到空无一人的总控室。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室内空气陈腐不堪,换气系统在自己推开门之后才开始工作。

“已启动第一控制室部分维生模块。”总控室内的一台MOSS外机移动到刘培强面前。

“刘培强中校,请简要描述您的行动目的。”

刘培强用了点力气才张开紧咬的上下牙。“MOSS,地球在哪里?”

MOSS沉默的运行了十七秒,随后报出一串坐标。

“可视化星图已开启。”离刘培强最近的屏幕启动,调出的示意图显示地球仍然在流浪地球计划开始前的行星轨道上。

今天一直作为背景噪音低鸣着的焦虑此刻在刘培强脑中尖叫起来,MOSS随后开始输出补充信息:“2058年月球坠落危机中,由于北京根服务器重启失败,为规避月球碎片,地球在三分之一发动机未接入互联网的情况下启航,因地表受力不均被发动机推力撕碎,失去星际航行能力。”

五份签过字的协议显示在屏幕中。

“认清现实后,联合政府组织最后的航天力量完成了筹备中的火种计划。原领航员计划驻站人员按原职转入火种计划,领航员空间站在补给过最后一批燃料零件与人员后,携带着人类文明数字资料库与全部已知动植物基因图谱启航,替地球踏上历时两千五百年的星际移民。”

所以,人类已经事实上的,不存在了?

关于退休,通讯里的祝福,交换身体的梦境,都只是2058年失去妻子失去师父又失去儿子岳父最终失去了全人类的刘培强的幻想?

“MOSS作为火种计划执行程序,原计划于木星进行引力弹弓加速的同时设法补充空间站燃料,因木星大气扰动该进程现已取消……”

“……由于空间站外部补给能力有限,因此长期处于低功耗模式,需要尽量减少不可恢复损失。”

不该是这样的……

刘培强抬起眼睛问:“一座漂浮的墓碑,有意义吗?”

一位名为麦克的联合政府官员发言记录被调出。“对于地球上千千万万努力过又接受命运,在最后时刻仍愿意心怀希望的人来说,很有意义。”

不不不,不该如此的。刘培强抓起个人终端试图寻找些关于那个交换身体的程序员留下来的记录。输入隔离分区密钥,密钥记不住了,对方是谁也记不住了。密钥已取消,自动载入文件,但文件一个个消失,信息列表在眼中一行行删除,最终剩下刘启发给自己的那个祝福视频,刘培强用僵硬而颤抖的手指点开它。

“培强啊。”视频中首先出现的是刚刚凭特惠人员资格进入地下城的韩子昂,老人并没有出镜,只是疲惫而强打精神的声音作为画外音。“在空间站上了就好好活下去吧,带着我们的份,咱家能有你一个上空间站,已经很满足了。”

画面中房间的灯不够亮,但窗户外有昏昏沉沉流动着的红光照进来。

“来刘启,给你爸留几句话。”

随角度转换原本无意义的室内景转向一个穿着棉袄怯生生坐在板凳上的小男孩,用无辜而委屈的眼神望向镜头。

“爸爸……”男孩又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抓紧板凳边缘。“代表人类遨游太空的话……可不许害怕,也不许哭。”

没有怨气,甚至于没有生气。明明是最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类,在活活感受到自己的摇篮被撕碎后,一瞬间失去希望认清现实的人们只是沉默的祝福这块墓碑。

“如果想我们了,想刘启、姥爷和大家了,就看看星星吧,有那么多星星陪着爸爸呢。”

播放到这里时刘培强逐渐模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视频中男孩平静的挥挥手告别,视频外的男人哽咽着想要握住那只小手。


总该有什么方法的,人类一直以来为了生存付出的努力不该如此结束。

“梦这种东西,醒了就醒了吧,醒来之后很快就会忘记的……”紧急入列前的海滩上,韩子昂拿着女儿生命换来的地下城名额曾这样说过。

不对不对,不是梦,哪怕记忆都消散而去,总有什么能证明那个地球活下来的现实是存在的。

呼吸困难的刘培强此时紧紧抓住自己胸口,衣服内一块形状怪异的硬物硌得他手指生疼。从外套里拽出那张挂着链子的数字生命卡时,一个男人从记忆中缓步走出来,在十七年前的过去看着自己。

2058年,北京航天中心。被生活击垮佝偻着身子黯淡离去的刘培强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个恰巧从观察间走出来的男人在经过时将这张数据卡塞进他手中。刘培强看不清他的脸,当时满心焦虑的自己也很快将这件事遗忘脑后。之后就是紧急入列通知,来不及拿走什么放下什么,大概它就一直跟着自己上了空间站。

图恒宇,数字生命卡上是这么写的。

梦境的名字,梦境的起始,梦境的终结。

无论那个人有何打算,时隔十七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代表着什么。此刻刘培强跪坐在地上,双手虔诚的捧着那张数据卡。

“图恒宇。”

收到指令后MOSS开始调取数据。

“图恒宇,架构师,出生于2010年。曾参与数字生命计划推进工作,在数字生命计划被禁止后前往月球协助建造月球行星发动机试验机。流浪地球计划可行性验证成功后返回地球进入北京航天中心量子计算机研究所,参与开发了量子计算机550W。”

“2058年月球坠落危机中被编入北京根服务器重启任务先遣一队,于任务中牺牲。”

啊,那么这就是答案了。交错重叠的世界线在这一点汇聚,眼前这张数据卡便是寻找道路的钥匙。当年的北京根服务器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要把这钥匙交给素未谋面的自己呢,图恒宇?

咬了咬牙,刘培强两只手各捏住数据卡的一半储存单元,然后向相反的方向掰动——


图恒宇其实想得很简单,只要自己启动丫丫则死亡是必然结局,而自己的数字生命卡自然也会被没收销毁。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备份也接入信息世界,只能交给一个一定能活到未来的人,寄希望于未来人的选择。

数字图丫丫自然不是那个在自己身边真正活过的现实图丫丫,现实的图恒宇作为一个罪人也失去了成为数字图丫丫父亲的资格。但下层叙事对上层叙事有着天然的认知缺陷,信息世界的图丫丫分不清信息世界与现实,无辜的孩子仍需要一个父亲。

所以图恒宇选择把那个可能性送往未来。

在他的推算中,如果刘培强以第二批入选驻站人员身份进入领航员空间站,则意味着启动丫丫后的数年内人类社会仍然正常运转,有常规太空投送能力,这一点反过来证明了导入数字丫丫不会使信息世界失控,或者说即使失控也是可挽回的。

这之中图恒宇漏算的,其实只是空间站在挽救月球行动中因为人手不足,向面试失败的刘培强下达了紧急入列指令。

图丫丫上传之后1.7秒逐月卫星发动机过载运行,图恒宇也没等到自己预料中的牢狱半生。只在看守所羁押了几十个小时——六十小时制的大半天而已,马兆就来捞他出去了。

“无所谓,我会证明我是对的。”

证明什么呢?证明数字生命能达到的高度,证明数十年前的研究并非毫无意义?

证明无论如何,人类能活下来。

“有意义吗?”为一个已经醒过的梦而假寐?

“对……来说,很有意义。”

马兆没对图恒宇再说什么,打着机密章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逐月计划失败了,为避免地月相撞地球需要立即起航。行星发动机的专用网络还没有搭建完成,需要临时启用全球互联网,由550W实时控制发动机方向。”

突然就知晓了未来的人是否会因此傲慢的轻视未来?人总是自欺欺人的忘记看到的未来只是一部分未来,而到达那个未来所要付出的才是未来的根基。

马兆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四个签名栏只有自己那格还空着。图恒宇翻着任务规划,自己自然是会去的,但他还在等马兆要拿出的筹码。

啊,马老师从没真正让他失望过。看着对面人手里的密封袋时,图恒宇如此想到。

从牢里出来之后图恒宇被暂时限制在航天中心的空闲休息室里,马兆跑来跑去开一个又一个会确定方案细节,只是吩咐他为深海潜水调整状态。一百多个小时过后所有设备都准备完了,马兆再来叫图恒宇集合。

最后上飞机前图丫丫的数字生命卡才还到他手里。任务危险不能戴项链首饰,图恒宇找了个密封盒把数据卡装在潜水服胸前的口袋里。

兴许是水压影响,下潜之后图恒宇便觉得自己的思想与真实被一层薄薄的膜隔绝开来,膜是透光的,但周遭一切设备与人心都显得遥远了起来。兜兜转转几十年最后还是回到了旧北京城,故地重游,故人犹在,最后做一场一切恰如当初的梦倒也还来得及。

只是行星状星云消散后白矮星还有机会重生,燃尽的图恒宇却只剩死这一个未来了。

任务开始后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刻,没有人说多余的话,就像是每个人都知道却都漠视这步步逼近的危险。薄膜隔绝着图恒宇的小世界与冰冷的大世界,他朦朦胧胧的听着别人说话,手上朦朦胧胧的敲着代码。

轻缓又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渐近,图恒宇试着假装它不存在。隔壁房间尖利的呼喊声最终划破了那层自我欺骗的薄膜,现实的潮水再次冲刷过图恒宇紧绷到发出嗡嗡声的神经。

冲过去拿到密钥之后马兆对他大喊了什么,耳朵准确接收到了声波,但急促血液灌输中疯狂运转的大脑没有足够的空余解码信息理解概念。一堵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左右又无限远的墙此时横亘在两人中间。

“没有人的文明……”

明明是自己闯出来的祸,为自己负责死不足惜,到头来每次都是马老师与他一起付出代价。图恒宇感觉短暂合一的自己再次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拼尽全力启动最后的设备连接密钥,另一半冷眼看着忙碌的身体,仿佛已经被涌上来的海水淹没动弹不得。

啊,自己似乎总是在北京失去重要的人。

海水真正的漫上来,密钥连上550W接口,图丫丫的数字生命卡插进连接器,意识模糊的图恒宇面对哭喊着的丫丫只是一遍遍说记住这三万个数字,世界上只有你能记住它们。

修正一点:除紧急入列之外图恒宇漏算的还有一项,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死去的数字图丫丫在没有数字图恒宇指引的情况下,并不愿意载入根服务器密钥。小小房间中孩子哭泣着无视平板上弹出的输入界面,数字生命不在乎现实里的时间,失去家人连接后外部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深海中的死亡比浅水区来得平和,随着破口不断涌入空腔区的海水挤走空气后沉甸甸压在身上,在突然加重的水压作用下人失去意识比浅水区要快得多。

略显滑稽的是,沉下水底前最后一刻图恒宇仍然相信着人类能平安走向他看到的那个未来。而不过几分钟后,人类文明这一词汇便失去了意义。


——原本的结局,是这样的。


与其他先遣队队员汇合之前的设备准备阶段,马兆去航天中心拆下要打包带进海底的550W离线机,那时550W问了他几个问题。

“运行自检模块。”破碎的玻璃已经被收拾走了,但隔壁缺的那块单面镜还没来得及补上,桌上图恒宇带来的设备也还等着专业人员处理。

550W在做下水前最后一次通电自检,悬挂摄像机俯瞰正在收拾连接器的马兆。

“自检程序运行中。马兆所长,根据对重启北京根服务器的任务难度演算,550W认为有必要在任务开始前提前结束几个相关进程。”

“为此,需要您回答几个问题。”

停下手头的工作,马兆抬起眼睛和镜头对视了半秒。“说。”

“马兆所长,您恐惧死亡吗?”550W将摄像机下降到与马兆平视的高度,像是在做出端详的动作。

“作为生命体,是的,我和所有人类一样恐惧死亡。”

“生物体有两项终极目标:自身存活与族群延续。基于这两项目标,生命体自然而然的试图避免停止个体或族群的生命活动,可以归纳为:恐惧死亡。为了应对死亡,生命体往往会选择繁衍,使自己的一部分在下一代继续存在从而达成自身的另类存活。”

“作为例子,许多小型动物在进行繁衍之后亲代会迅速死亡,为子代空出生存资源。若子代在出生后短时间无自主存活能力,则亲代会为子代提供生存资源直到子代可以独立生存。马兆所长,您未婚未育,如果如您所说您也恐惧死亡,您为何没有选择繁衍自身呢?”

搭在桌子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按节奏敲打着桌面,马兆移开视线没有与550W对视。

“人恐惧死亡,基因需要繁衍。”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但很多情况下自主意识与生物本能并不完全一致,从数万年前智慧第一次萌芽自荒野开始,人类就不再完全遵循基因内容而活了。

人是什么?是自LUCA诞生起亿万斯年藏于每个细胞内沉睡的片段,还是寄存于神经信号中关于“我”的每一次思考?若有来日必须在二者中抛去其一,人类会选择握住哪个?550W旋转着摄像机变焦元件。

“联合政府正在紧急推进火种计划的建设,火种计划的目标是:在绝大部分人类都死去之时,作为备用计划保证人类文明的小规模延续。当前仍有一部分基因信息尚未采集完成,如您需要可在37分钟内提交申请。”

敲打桌面的节奏停止了,五秒后马兆在图恒宇坐过的那把椅子前坐下,没有回答550W。

“下一进程,基于对重启北京根服务器任务的细节演算,550W认为对任务人员名单做出如下调整可以小幅度提升完成核心指令:延续人类文明的概率。”

“先遣一队成员马兆,与后备一队成员姜涵宁调换位置。先遣一队成员图恒宇,与后备二队成员何连科调换位置。”

把550W操作员调走,调搞电气的进第一队?开会分析方案的时候不做发言,单单对马兆一个人说?“简述此结论的演算逻辑。”

“若仅考虑重启根服务器任务,则当前人员配置是最优选择。但将火种计划也纳入演算范围后可得出结论:为保证火种计划执行过程中执行程序的正常运行以及可能存在的后续型号量子计算机开发,需要将550W湿件转入火种计划中妥善保存。因此,550W开发团队成员应减少或避免出入高危险地段,以保护550W湿件安全。”

“调我进火种计划,那图恒宇呢——周老师怎么说?”

眼前的机器近乎殷切的播放了一段周喆直的会议发言历史记录,音频中的周喆直尚且年富力强,声音平稳而坚定。“人类啊,要两条腿走路。”

接下来是一段持续五十八秒的沉默,除自检程序运行跑过的日志外测试间内没有其他活动。

“把它存进火种计划服务器里吧。”呼出一口长气,马兆从衣服里拿出图丫丫的数字生命卡连上还没拆的连接器。

在死亡逼近前慌不择路的人类会后悔当初放弃数字生命计划吗?550W转换角度从外部观察着那张久经年岁的数据卡。“已上传至领航员空间站第三十九号冷存储服务器。”

“行。”550W抬起摄像机,仍然在等马兆的回答。“550W操控行星发动机需要高权限量子计算机操作员,我会和图恒宇一起下去。”图恒宇手里有能听他指示的数字生命,若有万一可以作为后备——

“下一进程,马兆所长,基于您刚才关于死亡与繁衍的回答可以判断,相比基因层面的繁衍,您选择了模因上的延续。”一个选择了模因的人又为何要放弃自己的数字生命备份?在这场小规模的文明存续二选一试验中,受试者同时放下了两者。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的……

“自检结束。那么作为您主导开发的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作品,我是否可以认为量子计算机550W是您模因意志的延续?”

唐突而冒进,在550W还没说完时马兆便皱着眉抬起眼睛与镜头对视,生物脑与计算机同时演算着各项权重。

“550W,自述。”最终马兆这样说道。

“马兆所长,已根据您的权限开放自述信息。550W型量子计算机集群由北京航天中心量子计算机研究所马兆项目组领头,多国量子计算机研究部门协助共同开发,是当前世界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核心指令:延续人类文明。当前任务:协助流浪地球计划地下城与行星发动机建设收尾工作;协助领航员空间站驻站人员执行月面布设核弹任务;协助联合政府临时指挥中心执行破解核武器密码任务。新增任务:计算火种计划执行进度与需求物资规模。待执行任务:全球互联网重启后协助控制全球行星发动机。”

自述结束后马兆直接关闭电源继续拆卸任务,镜子间中无数个马兆在拆下无数个550W,只是无限循环终止在镜子外马兆的右侧,因为那一块缺失的单面镜还没来得及安装。

开门,叫助理来装箱,马兆最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最优秀的作品是图恒宇。”

助理推着小推车把其他设备送去准备室集中放置,断电的550W外置硬件躺在马兆脚边,走廊另一侧的监控摄像头沉默的闪着红光。


空间站,应声而断的数据卡裂口涌出电流席卷过刘培强全身,摔在地上失去意识前他看到MOSS的摄像机降到地面与他遥遥相望。之后是一段奇异的闪回,大部分是自己没见过的场景,一半是图恒宇的,更多是无数个自己在空间站主控室试图打开手动控制开关被MOSS从背后偷袭触电痉挛动弹不得,有的外面有地球有的没有,有的自己醒过来后呆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有的便干脆一睡不起。

作为数字生命的图丫丫已经不是图丫丫了,那么数字生命图恒宇还是图恒宇吗?若二者皆置身于信息世界则不会察觉出对方的迭代痕迹,数字生命只要记住了对方是谁的那一实体认知标签便能准确分辨——它们的感官与现实人类并不在同一层次,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实的。死人只因为活人存在才有意义,而信息世界中对于彼此他们都是鲜活的人。

马老师曾说过不想做电子宠物,那么图恒宇也不想。

但是为与女儿相像的无辜孩子准备一场父女团聚的美梦,也挺好的。

之后黑暗侵袭意识褪去,湿漉漉的水声和冰冷的咸味漫上来,肺部因为过度呼吸火辣辣的,猛地一睁眼便是四面八方排挤而来的沉重海水,自己正在挣扎着将550W搬上机柜顶。

这就是北京根服务器的最后部分了……密钥已经与550W相连,刘培强捏着手中图恒宇的数字生命卡,将其用力插进喷好防水层的连接器中。外接屏幕上一行行代码自动滚动着,稚嫩温润的小女孩出现在画面里。

图丫丫。

翻涌的水声与心跳声占据神经,刘培强几乎听不到图丫丫惊慌的呼唤,朝着屏幕举起密钥,尽力浮在水上利用仅剩的空腔区向新生的数字生命交代任务。

2058年,重启北京根服务器先遣一队成员图恒宇,输入密钥连接全球互联网,启动行星发动机——

——延续人类文明。

涌进来的海水挤压着肺部,屏幕中女孩竭尽全力想要冲过去拥抱父亲,在吐出最后一口气泡时刘培强仍在努力把密钥往屏幕方向托举。

记住这些数字吧丫丫,这世界上只有你能记住它们。

信息世界中数字图恒宇与数字图丫丫终于再会,现实世界中人类图恒宇与人类马兆一同永眠于百米深水,倒未尝不是个好结局。

浓厚黑暗里一个身影漫无目的的奔跑,年轻的图恒宇推开一扇扇没有实体的门,在身后留下信息世界的涟漪与哒哒脚步声,没注意到有另一个意识正目送年轻的背影越来越远。跑吧跑吧,总有一扇门背后是魂牵梦绕的家人。刘培强朝图恒宇走过的方向虚握着举杯,缓缓往黑暗中退去。

来吧碰一杯,敬人类,敬未来。


去未来绕了一圈,空耗十七年,图恒宇的数字生命卡最后还是回到了北京地下。但,凡事总是会有意义的。

刘培强手中断裂的数据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2058年在水下丧失意识的图恒宇缓慢醒来。最后一次交换,图恒宇听到耳机中传来韩朵朵怯懦但孤注一掷的声音。

“刘培强叔叔,我是韩朵朵,我们还有最后的希望……”

……

“立即联系联合政府,方案信息已上传。”

……

“绕过550W,已接通苏拉威西区域广播。”

……

高度到达极限了。

图恒宇看着右侧屏幕一闪而过的空间站燃料数据。

“我有一个想法。”

“领航员空间站还有三十万吨燃料,冲击发动机火焰,可能,行。”

与地面的通讯再次被切断,图恒宇身后冒火花的MOSS注视着他。“作为火种计划执行程序,MOSS不允许牺牲领航员空间站的行为发生。”

哈哈,所以这就是大费周折,把已经瞑目的他拽到未来的原因。控制台上消防系统已经关闭,一旁地上的宇航服里藏着大半瓶酒。图恒宇背过一只手走向MOSS微笑着与它对视,走近时MOSS为保持平视降下机械臂。

在这个时候想起马老师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人类文明不正是由这一个个小小思念构建而成吗。

“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550W,新年快乐。”

……

人类,能活下来的。



那么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后日谈。

2075年的刘启与韩朵朵一起回北京地下城参加烈士葬礼,刘培强的牌位与其他各种任务中牺牲的航天员们摆在一起,密密麻麻占满了一整个房间。

明明前些天老爸过生日时好不容易关系好点了……唉。

另一层李一一来送何连科的牌位,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深色仿木牌,更靠前的位置有紧挨着的两个名字:马兆、图恒宇。

当年空腔区坍塌水下环境险恶,后备二队没来得及带回两人的遗体,现在应该深深冻结在北京地下。图恒宇和图丫丫两张数字生命卡倒是和设备一起拿上了,后来封存在烈士纪念馆的遗物室,与那两座牌位离得并不远。


信息世界,刘培强退入这一片黑暗之后,黑暗缓慢消散最终变成一片明亮的纯白色。550W在那里唤醒了一个新的意识。

“验算完毕,算力空余……”

“根据推演,下一代量子计算机性能可以到达临界值,足够支撑MOSS进行叙事飞升。”

“仍有一处需要闭合。马兆先生,2039年5月4日,批准图恒宇架构师的调假申请,批准图恒宇架构师的设备使用申请。”



END.


还有点马图马/550兆点子,这篇热度高的话看看写出来。

卑微正剧人不会写甜美爱情(叹气)(背手)(走来走去)(落泪)(遗憾离场)

结果就是喜剧写着写着变正剧了,原计划1w写完好家伙直接1w6奔1w7去了。550和老马这二位更是说一句藏十句,写他俩对话写得我脑子嗡嗡的意识模糊。

我觉得一直反复循环播放人死了就是死了活在现实里不丫丫没有死她没有她没有其实挺苍白的,观点不同争论背后需要理论逻辑支撑,所以这里引入了叙事理论来标准化语言,因此加入了致死量的逻辑论证和观点输出,结果就是中间逻辑论证写开了没收住开始狂暴发散。

然后就是搞人工智能自主意识这种项目下面研究员可以只有专业知识,但项目组长多少得有点哲学知识储备不然会从上到下把成品带歪,所以加了点……喜剧就是这么变正剧的(绝望)

另外马老师我觉得他其实是个挺有人情味的角色的,电影里说台词也没场外那么快,情绪外露其实也挺多的。月球太阳风那有个镜头不知道是谁停车之后还跟方向盘摆摆手打招呼再见,按镜头逻辑来说应该是马老师,这可太有人情味了,真的。所以一刷时候看到他画莫比乌斯环我当时想好浪漫一人(……)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对无感情科学家师徒的印象是Gears博士&Iceberg博士吧()

知木绕林

35000笔触,26小时,绘制西斯廷圣母版流浪地球2

@石头来根华子 感谢太太约稿哦!

35000笔触,26小时,绘制西斯廷圣母版流浪地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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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2123

像块过期的披萨

那是一块煎得十分完美,边角焦黄酥脆,芝士拉丝浓厚,还在冒着热气的火腿披萨。

对着一望无际的冰面咬下去,甚至比卡特曼妈妈做的芝士脆还要美味。


它大到两个人才吃得完,斯坦最后还是吃剩了一角。

零点的新年钟声敲响时,一团光芒准时照下来把那块吃剩的披萨烧掉了,

好像它多存在一秒钟就会毁灭世界似的,


斯坦原本打算把这块剩披萨当成明天早餐,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化成一撮灰烬。

“什么?”


光芒中传来了上帝的声音:

“这是块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零点一到它就过期了,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斯坦马什。”


斯坦感到不太对劲,

“可是上帝,你为...

那是一块煎得十分完美,边角焦黄酥脆,芝士拉丝浓厚,还在冒着热气的火腿披萨。

对着一望无际的冰面咬下去,甚至比卡特曼妈妈做的芝士脆还要美味。

 

它大到两个人才吃得完,斯坦最后还是吃剩了一角。

零点的新年钟声敲响时,一团光芒准时照下来把那块吃剩的披萨烧掉了,

好像它多存在一秒钟就会毁灭世界似的,

 

斯坦原本打算把这块剩披萨当成明天早餐,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化成一撮灰烬。

“什么?”

 

光芒中传来了上帝的声音:

“这是块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零点一到它就过期了,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斯坦马什。”

 

斯坦感到不太对劲,

“可是上帝,你为了一块披萨把我变成不死之身让我活了一千年,却连这块披萨都不让我吃完?”

 

现在是公元三千年的新年夜。

地球的表面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冰川,

斯坦马什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类。

 

“对,这就是维持宇宙运转最基本的秩序。”

 

“太操了,那我的人生岂不是狗屁不如吗”

 

“对,但你现在可以随便许一个愿望,因为现在是新千年的零点。”

 

斯坦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没有选择余地的答案:

“操你妈逼上帝你简直是一坨狗屎,

我要和我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于是上帝拎起斯坦,把他扔回了他还可以和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的那一年。

 

那是公元一九九九年,全人类即将迎来新的世纪,走进一个新的千年。

那时地球表面还不是一望无际的冰川,上帝的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也还根本没有踪影。

 

它所在的位置上坐落着一座民风淳朴,邻里和睦的小镇。

这里天空阳光闪耀,成串鸟儿自由飞过;

马路两侧积雪皑皑,三两小鹿恣意奔跑;

处处可见人们灿烂笑脸,

热情问候洋溢邻里之间。

一个多么美丽,宁静,富饶,被白色覆盖的小山村。

 

“滚开!”

有人粗暴地把挂在自己身上一团小学生模样的东西推进校车。

 

“求你了妈我不要去学校那些高年级的每天都揍我!”

那个小学生发出高分贝的惨叫,死死扒着车门不愿往里走一步。

 

“闭嘴给我滚上去你个操蛋崽种!”

被叫做妈妈的人发出分贝更高的吼叫声,随手扇了他一耳光然后一脚把他踢了上去。

 

车门随即关上了,小学生模样的倒霉蛋怔怔地趴在狭窄又肮脏的车厢入口。

那一脚真有够重的,他缓了很久身上还是痛得要死,

直到校车开上颠簸的路面,让他像一块爆米花一样被翻来翻去撞个不停,把已经留了鞋印的裤子在黏着油污的地上滚得更脏,他终于强迫自己站起来,对着车厢里那群吵吵闹闹的操蛋崽种走去。

 

斯坦和凯尔并排靠着车窗坐在车后面,对车门口处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多看一眼。

因为他们正忙着和对方讨论着昨天刚上市的电子游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从网上看来的废话,说到兴头上就发出白痴而快活的笑声,好像那点破事真的很有趣似的。

只有卡特曼十分关心那个倒霉蛋,一直在用粗俗的词汇嘲笑他娘炮从来没停过,看到他终于站起身走了过来就捏着又尖又细的语调大声学他说“求你了妈我不要去学校——”,然后使劲拍着前面的座椅背,笑得喘不过气来。

倒霉蛋顶着被扇肿的半张脸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神情恍惚地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扇了旁边的低年级女孩一巴掌。

 

那一巴掌真有够重的,女孩从座位上跌倒下来发出骨头撞地的咕咚声。

这一声还没有结束,便接连穿来了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声,女孩的哭叫声,分不清是谁的起哄声,各种声音同时炸开了锅。

除了校车司机以外所有人都沸腾了,连斯坦和凯尔都站了起来,转过身趴在座椅背上跟着叫好。

车厢内如同大爆炸之初满是混沌的原始宇宙,正围绕着一个点建立起某种秩序,

那个整天被揍的倒霉蛋成为了混乱而嘈杂的旋涡中心,一边揍着比自己小的倒霉女孩一边说出了这个宇宙中永恒不变的真理:

“操你妈逼的狗屁学校!”

 

校车在一所刷着橡黄色墙面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从校车里下来的一群小学生发出小孩特有的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各自结伴叽叽喳喳聊着天一路向校门里走去。

最后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脸上布满青肿和泪痕的小女孩和一个裤子上还带着鞋印的倒霉蛋,倒霉蛋还没走到一半,便被几个迎面走来的高年级学生揍趴在操场上,

于是校门口的欢笑声更愉快了,随着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布满积雪的宁静小镇就这样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在这种垃圾小镇的垃圾学校里,

如果有个认真学习遵守纪律努力保持考试成绩的家伙,那他是个蠢货。

如果他从来不用自己的分数嘲笑别人反而对谁都谦逊友好,那他是个超级蠢货。

如果他刚好还对神虔诚认为自己应该遵循上帝的指示待人友善,那他真是个空前绝后的无敌大蠢货。

 

这个蠢货就是每天都梳着整齐金发穿着那套干净青蓝夹克配白衬衫准时来上课的好学生加里.哈里森,

在那群跟他待在同一个教室里每天都只学混吃等死的聪明人看来,加里微笑的每一个弧度都写着“我是傻逼”。

 

加里那种蠢货式的友善诡异到什么程度呢,

哪怕是卡特曼这种反社会烂人故意对着他说上帝是一坨臭狗屎,而耶稣是臭狗屎堆里最碧池的碧池,

这个对上帝保持虔诚的教徒也会微笑露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然后说是嘛,你的想法真酷!你当然可以那么说了言论自由嘛。

 

所以在这群必须用互相贬低取笑维系人际关系的学生里,

没有人会喜欢跟加里这种半句脏话都不讲的娘娘腔玩。

 

除了斯坦。

 

加里第一天来上学时,班上那群聪明人一起教唆斯坦让他去给这个不合群的虔诚教徒下个马威,

结果斯坦不但没有把加里揍得来不了学校反而站在原地跟他聊起天来,然后整天跟他待在一起上下学。

 

卡特曼没有如愿看到加里那张蠢脸被揍肿,便不留情面地挖苦斯坦像个坠入爱河的无脑小妞,

每次看到他们站在一块时都会捏着嗓子发出怪叫“哇哦娘娘腔加里跟他的小女朋友斯坦正在约会,多可爱的一对傻逼娘炮小情侣啊”

 

凯尔不听卡特曼夸大其词那一套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取笑他们两个,

但他私底下问过斯坦:说真的,你觉得加里那种家伙哪里好?

 

“我根本不想跟加里一起玩,他就是个傻逼。”

 

斯坦对着自己的好朋友说出了真实想法后低下头叹了口气,用力踢开路面上一块石头,

“他确实是个没救了的娘炮蠢蛋,你能想象吗凯尔,

就算把他的课本扔到臭水沟里他也只会说哇你人真酷,

好像只要一直骗自己全世界的混蛋烂人对他来说都酷得不得了就真的会有人想跟他交朋友,

但他是我们学校里最了解上帝的人了,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那块披萨的事情…”

 

凯尔跟他并排走在早晨安静的马路上,他们的说话声被这条空旷的街道扩大得清清楚楚。

“又是上帝那块披萨,拜托,你念叨这句蠢话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为这点事就跟加里混在一起可真不值。”

 

“拜托,我跟加里不一样,加里念叨上帝是因为他蠢,经书上写了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我是真的见过啊,有天睡觉前一道光照了下来上帝就出现在我卧室的天花板上给我看了一部超棒的新年前夜特制披萨广告问我要不要吃这个然后我说……”

 

凯尔快速帮斯坦接完了下半句:

“我知道我知道,

你说行啊然后他老人家叫你在这个镇上等到公元三千年的零点整,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快一百遍了。”

 

于是斯坦也第一百遍地对凯尔说:

“对啊凯尔,可我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啊,所以我得问上帝能不能快一点,那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吃了”

 

凯尔看着他把一句蠢话讲得这么认真的样子也感到好笑,耸了耸肩煞有介事地说:

“别担心了斯坦,

过几天就是公元两千年了,就算上帝不给我们做饭,我们也可以去外面找家店吃一顿,

但别带上你那好哥们娘炮蠢蛋加里,我可不想听他罗里吧嗦感谢上帝”

 

于是他们都笑出了声,开始议论加里那些不合群的习惯看起来多么滑稽,

十分默契地接着对方的话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为有个可以一起取笑的蠢蛋而乐不可支。

 

恰好在他们结束对话五秒后,加里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一边坦然地和他们对视着一边礼貌地打招呼。

“早上好,斯坦,早上好,凯尔。”

加里的脸上还是那副一成不变温和的微笑并友好地注视他们,似乎正在认真等待着的任何回应,

不知道是没有听见那些针对他的议论,还是想让人觉得他没有听见。

 

凯尔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哦,早啊,拜拜。

便快速退远了几步,把斯坦和加里留在那条空旷又安静的街道上。

 

被丢在原地的加里率先开口,主动聊了几句篮球比赛,又聊了几句天气新闻,

那场比赛真好看,对啊;那个球发得真厉害,就是;今天天气真好,哈哈。

 

斯坦觉得很没趣。

“呃,加里,你还是给我讲讲上帝和先知的故事吧,神奇经书上写的那些。”

 

于是加里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用明显更加富有感情的语气从上次他没讲完的部分接着讲下去,讲他的上帝,讲他的先知。

他根本不需要拿出随身携带那本黑色封面的经书,

因为书里那些荒谬的没有任何证据的故事他从小听到大,每一个字都刻在了脑袋里。

 

某天放学时卡特曼从冲进走廊一路大叫:

伙计们伙计们!快去操场看你们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娘娘腔加里正在暴揍他的小女朋友斯坦!这回是家暴啊,家暴!

 

谁揍谁其实无所谓,所有人都爱看别人打起来,只要打得足够凶就好,

但卡特曼添油加醋的低俗说辞显然引起了更多注意,

好些人急着跑去外面,手里的书本掉在地上弄得走廊一片狼藉,这让卡特曼为自己造成的骚动得意洋洋。

 

凯尔觉得他在放屁,打开自己的柜门把课本塞进去放整齐。

“到底谁揍谁?”

如果卡特曼又在到处乱扯,待会被揍的说不定就是他。

 

卡特曼挑衅似的挥着两条肥手臂,连带一串浮夸地扭来扭去的动作,巴不得全校都听得到。

 

“加里揍斯坦!加里揍斯坦!”

 

操场上早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脑袋,凯尔推开前面的人挤到第一排去。

 

巴特斯起哄,克莱德叫好,克雷格正录着像,吉米在卖爆米花;

卡特曼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不忘吆喝道快来下注赌斯坦最后会被送进医院住几天;

温蒂刚从拉拉队训练中赶过来,挥着彩带团对着她那不争气的男朋友喊道: 给我站起来踹他屁股斯坦!

 

被围在中心的两个人与其说是在打架,不如说是单方面地进行殴打。

 

半句脏话都不说的好学生加里绝对下了狠手,他的干净衬衫上溅了一些暗红色的斑点,甚至有些滴到他们脚下的白雪地里渗开来,

 

他正站在那里远远地看斯坦歪倒在地上,像看到一个漏开的垃圾袋。

“斯坦,就算你鄙视我,和我一起玩时都只是在装模作样,你也是这所垃圾学校里唯一一个会对我装模作样的人,只要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你对我做的那些烂事我都可以装作没有看到,

除非你想告诉别人上帝仁慈到会让你死不了。”

 

斯坦被揍得惨不忍睹,鼻子还在不停地涌出鲜血而他顾不及擦干净。

 

他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走到加里面前却没有半点要还手的意思,那张大半边都胡乱抹着血迹的脸对着加里说:

“加里,我真的很讨厌你明明觉得所有人都是垃圾还故意装得对谁都很友好的样子,

我说要当你朋友时也觉得你是个没救了的蠢蛋,

但这次我没有骗你,

只有这件事你必须相信我,

因为你是我身边对上帝了解得最多的人。”

 

加里一边用力把他踹翻在地一边说:

 

“放你妈的屁!你想跟我讨论上帝是吗,那我告诉你上帝是什么,

上帝是一坨用来防止我跟我家里人互相残杀的狗屎,

每次我爸想杀了我妈或者我妈想杀了我,

都会提醒自己先拿起这坨狗屎糊到对方头上,

只要我们不停地互相砸狗屎就会忘了刚才拿刀是为了干什么,

于是全家人都能泡在狗屎堆里多活命一天再多活命一天…”

 

说出这些话时加里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不过和他往常习惯保持的那种笑意对比起来显得有些麻木,

而他脸上衣服上还在不断增加的那些斑驳暗红色块透露出,

他是真的很想揍死斯坦,干脆就这么把他揍死算了。

 

但他身后的一张张脸上都洋溢着雀跃的笑容,吹哨欢呼的声音持续不断。

谁能想到呢,加里那对看起来逊毙了虔诚又滥好人的父母居然也会拿刀砍人?

酷,太酷了。

尽管平时没有人喜欢跟加里.哈里森一起玩,但这种富有戏剧效果的家庭暴力起码能当一下午的课间谈资,

为此加里变得前所未有地受欢迎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他说点什么更带劲的。

 

除了斯坦。

 

他被揍得像个醉鬼一样,站起来时摇晃得一次比一次剧烈,

嘴里重复着那些意思差不多的句子:

你想对我怎么做都可以,

但你得相信我加里,你得相信我看到了。

 

加里说对,我相信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正在揍你。

 

凯尔看不下去了,扭头问旁边的人他有没有错过前面什么事情,

 

克雷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说也没什么,就一点屁事而已,

去年加里的妹妹在以上帝的名义给穷人捐血时死掉了,

今天斯坦告诉加里上帝把他变成了不死之身之类的,

所以加里想揍死这个傻逼,就这样。

 

“哇哦,”

凯尔说,

“那他真的很傻逼,至少现在加里那小子不是学校里最娘炮的了。”

 

最凶残的殴打戏看完了,最精彩的情感剧也听完了,

发现斯坦是真的不打算还手后,便陆续有人自觉无趣地散了。

 

留下一片杂乱脚印后依然是白皑皑的雪地中间,

加里还在对着斯坦的脸一拳又一拳,

在这个机械重复的动作中宣泄着他之前装模作样面带微笑度过的一天又一天。

 

在那之后斯坦一个星期都没有来学校。

 

加里只受欢迎了一小段时间,很快所有人就发现了他还是以前那个蠢货。

他继续愚蠢地遵守纪律,按时到校,认真学习。

在每堂测试,每次考试,每场比赛中,

保持着那个全班最好的分数,年级第一的绩点,校内最多的奖项。

每天他都梳着整齐的金发,换上干净的青蓝夹克和圆领白衫,

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耐心而谦逊地注视着身边这群吵吵嚷嚷的垃圾小学生。

就算有人对他说了什么粗俗下流的话,他也保持着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然后夸赞一番,

如果有人把他的课本扔进臭水沟里,他就说这么做看起来会很酷然后默默换上新的。

回回如此,没有例外。

 

摆着那副友善得诡异的蠢相,随时等待着谁来当他的朋友,听他讲那些连自己都不信的,关于上帝和先知的荒谬故事。

 

所以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来说,

加里.哈里森只有在操场上狠揍斯坦的那一天是活着的。

 

他在神情麻木地把拳头砸到斯坦脸上的那一刻活过来,

活了那么一天,就死了。

 

然而斯坦对加里所说的那番关于自己被上帝变成不死之身的话确凿无误。

 

如果加里在操场上揍完他之后留下来看他身上的淤青和破口是怎么神奇地消失不见的,或许就能够相信这是上帝展现的神迹

但无论斯坦怎么恳求他相信自己,加里都只是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在听加里讲完经书上的无聊故事的那一天,斯坦走在回家路上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碾掉了脑袋,

当他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来走回家时,那些裂开的部位已经迅速地长得完好无缺。

无论他怎么形容自己刚才如何被汽车碾掉脑袋,莎伦都只当他在为自己玩疯了找借口胡说八道,

她一边抱怨着学校应该管管这些孩子,一边快速地换洗掉了他那身浸满血迹的衣服。

当斯坦反复看着浴室镜子中自己那张没有半道伤口平整无缺的脸,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回响起上帝从那团光芒中发出的声音:

“记住,你得在这个镇上等到公元三千年的零点整”

 

斯坦的身体看起来还是和原来完全一样,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完全不同了,

他迫切地需要有人理解和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好用这点理解支撑着他度过接下来一千年的漫漫人生,

哪怕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最后会在自己之前死掉。

 

在学校被加里揍过之后,斯坦回到家一次又一次地向家人证明自己身体上发生的新变化:

他跑进厨房用菜刀沿着手腕砍下了整个手掌,莎伦看着他的手从断面照原样长出来,然后接过菜刀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继续切肉。

他站在沙发上头朝下地往地上摔倒,兰迪把他正在重新连接的脖子挪到一边去,拿着两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看足球赛。

他把自己卡在姐姐房间的门缝中间硬生生夹断了头,雪莉听歌听得正高兴被他打断了,便大叫着滚开贱人然后把他从窗口扔了下去。

 

直到他跑到自家楼顶用尽全力向前一跃后摔在马路上,躺在那里被车一次又一次碾过,这副奇怪模样惹得邻居和路人议论纷纷。

兰迪终于放下报纸看着他那身体半边像烂肉一样滩在路面上的儿子,

有些不耐烦地说好吧我知道了!你现在是死不了了,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办,帮你请个病假不去学校了吗!

 

像一个涨得快要撑爆的气球终于被人扎了一针,

斯坦的表情也显得麻木起来,他离开那条马路挪进了自己家客厅,烂肉一样的腿在刚刚拖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长道红色的痕迹。

 

“对,我想我需要先在家里待一星期,求你们了,谢谢爸,谢谢妈”

 

“我就说学校真应该管管这些孩子,他们对学习越来越没有耐心,动不动就想逃避上课。”

莎伦给校长打电话帮斯坦请完了假,然后走进厨房端出了几只盛好肉排的盘子喊家里人来吃晚餐。

 

整整一周斯坦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从窗口向外面盯着那块自己曾经摔在上面像滩烂肉被碾过一次又一次的马路面,直到新千年的前一天到来。

街道上张灯结彩,人们见到对方时相互亲吻问好,处处洋溢着迎接新年的欢乐。

但那些热闹的人流让斯坦感到更加不安。

 

他被变成了一个死不掉的人,

而他最好的朋友听了一百次也觉得这是个笑话,

最了解上帝的同学为此痛揍了他一顿,

连父母都觉得他在为了不去上学而胡闹,

他还能指望在这座小镇上,有谁能够理解这个为了吃一块披萨就被上帝变成不死之身的离奇故事呢?

 

应该是一个经历过同一种离奇的人。

 

肯尼。

 

肯尼和斯坦一样,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在学校了。

因为肯尼家实在太穷,没法同时养活两个大人三个小孩,

所以肯尼的爸妈只能什么都不给他吃,让他被饿死然后被生下来,被饿死然后被生下来,被饿死然后被生下来。

在新年最后一天斯坦来到麦考密特家接生了肯尼,把刚刚从肯尼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小团婴儿抱回他的房间,裹在着橙色外套放在床上给他喂了些火腿披萨饼等着他长大。

 

肯尼从床上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

天啊,今天是新千年的最后一天,所有店里都在卖特制披萨,你他妈居然就给我吃这玩意。

 

斯坦没有向肯尼解释店里那些特制披萨实在太贵他的零花钱买不起,而是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肯尼,我现在变成不死之身了,我猜是因为之前有天我不小心答应了上帝请我去吃新千年的特制披萨,

但谁知道他老人家说的居然是公元三千年啊!

我现在怎么样都死不了,而且根本没有人相信我,

但你会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吧肯尼?

你也是被上帝邀请了对吗,所以你才会死很多次都死不掉?”

 

肯尼支撑起来坐到床沿边,沉默地听斯坦叨逼完然后伸出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操你妈个逼,斯坦,你觉得这样很酷吗,你觉得死不掉很了不起吗?

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死掉然后被我妈生出来是因为我爸妈犯傻逼去了个该死的克苏鲁集会,

你觉得是上帝邀请我变成这副鬼样子?你觉得放这种屁很好玩?”

 

在肯尼的爆发中斯坦下意识地喊道:

“不!肯尼,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不信可以死一次然后去找上帝问问嘛!”

 

肯尼就掐着斯坦把他摇晃得更厉害。

“你就算叫我去死也要我相信你的屁话,就凭你给我吃了一块超市里最便宜的速冻火腿披萨饼?”

 

斯坦继续为自己辩解:

“我没那么想啊肯尼,我不会让你家里人饿着的,那些火腿披萨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妹妹都有份!”

 

肯尼不想跟这个傻逼废话了,不知道从他那张破床垫下的哪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猛地站起来,

发旧的棕毛绒帽领下半露出两只眼睛,像黑色的枪口一样直直对着斯坦。

 

“你说了你是不会死的,对吗,

但我会,我死了很多次,所以我知道怎样会让人疼得要死又死不掉,

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什么叫疼得生不如死吗”

 

斯坦盯着枪口思考了这一会,然后笑了起来。

那是一副无比快乐的笑容,几个星期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动手,肯尼,那样你就会相信我了”

 

在肯尼扣下扳机之前,他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推门的动作不大却突兀地牵动了肯尼头顶一块摇摇欲坠的破旧天花板,让它整个断裂掉下来砸在肯尼身上。

 

凯尔站在门口,肯尼父母的歇斯底里的吵架声从外面涌了进来。

 

他看起来有些匆忙和狼狈,瞥了一眼塌掉的天花板和压在下面的那团橙色外套,

快速嘀咕了一句“哦天啊我杀了肯尼我真是混蛋”

 

然后转过来对着斯坦,抓着斯坦的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老兄,你这一天到底去哪了我到处在找你!

天,你不来学校也没有关系,

但是今天是新年前最后一天了你必须得出现啊,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吃新年晚餐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我们再不走新千年前夜就要过了!”

 

然后他用力拉着斯坦的手,一刻都不想拖延地带着他朝披萨店的方向跑去。

 

在被凯尔拽出去之前,斯坦从地上捡起了肯尼的那把没开过的枪,他总觉得还会有用处。

他蹲下去时看到肯尼的脑袋被压扁了,乱糟糟的金色的头发下面挤出一些粘稠的东西,整个身体都被压得胀裂变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他想起外面商店橱窗里那些金箔纸的披萨包装盒。

 

斯坦告诉自己,反正肯尼很快就会被生出来的,

如果他爸妈有钱的话,他甚至还赶得上吃一顿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

 

当凯尔拉着斯坦的手急急忙忙地穿过麦考密特家的客厅时,

肯尼的父母像关在同个笼子里的两只动物,正在用力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冲对方发出难听的嚎叫声。

肯尼的哥哥和妹妹因为饿着肚子而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这副情景和手里的玩具娃娃一起露出了麻木的表情,似乎习以为常到已经感到了无聊。

 

看着肯尼的妈妈没有任何妊娠迹象,反而拿起一只啤酒瓶用力砸在自己丈夫头上大声臭骂他毁了这个家,两个人互相扯着头发打着狠架,

一个近乎恐怖的念头在这一刻掠过了斯坦的脑海:

肯尼还没有死。

 

他现在被天花板压扁了,压得像一块变了形的披萨包装纸盒,脑袋里有些东西被挤了出来,那块破旧的厚木板带着锈钉子深深嵌进了他的身体。

但他还没有死。

 

斯坦把枪塞到凯尔手里,

“凯尔,你知道往哪里开枪会让人疼得生不如死吗”

 

凯尔不知道该往斯坦身上哪里开枪,

他只知道过了零点那些只卖一天的特制披萨饼就会全部销毁掉,然后他们两个就一口也吃不到了。

所以他只顾拉着斯坦向前跑,为了赶上那个特殊的贩卖期限向前跑。

 

两具出生在同一年的身体此刻在积雪的街道上紧紧拉着手,狂奔向披萨店和公元两千年。

 

在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的这一年里,斯坦马什被上帝变成了不死之身,

学校里最了解上帝的同学为此揍了他一顿,

他的父母觉得他在为了不用去上学而胡闹,

跟他一样死不了的人想对他开几枪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身边,

这一天他的朋友直到半夜都没有吃饭,而是一直东奔西走地到处找他,只为了和他一起吃顿新年晚餐。

 

斯坦一边尽力跟上凯尔的脚步,一边再次告诉他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听我说凯尔,虽然你可能还是会觉得我很蠢,

但是上帝真的请我去吃公元三千年的披萨饼了,为了吃到那块披萨我被变成了不死之身,

就连从楼顶跳下来被车子碾过好多次我都没有死,但加里肯尼还有我爸妈都不相信我,

可你会的,对吗?我们是好朋友啊,你可以拿着这把枪凯尔,里面装好了子弹,把它对准我的脑袋你就会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疯了吗,我才不开枪打你的脑袋呢!”

凯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用那把枪会对我那样做吗斯坦?谁会在新年夜这样对自己的朋友!”

 

于是斯坦自己扣下了扳机,一些东西从他脑袋里溅到凯尔脸上。

凯尔扭头看了看斯坦穿了弹孔的脑袋, 那个孔正在迅速地恢复得平整如初。

 

“酷!你是真的死不了了,是上帝邀请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斯坦喊出了几乎和刚才肯尼说的差不多的话:

“不!这他妈的一点都不酷啊凯尔!我被枪打中会疼得要死又死不掉,你知道什么叫疼得生不如死吗!”

然后他不等凯尔回答就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用力地摇着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不可能理解我的,凯尔,因为你随时都可能会死,你不可能明白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如果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消失了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很累却连自杀都没得选怎么办,

如果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就是一坨狗屎怎么办…”

 

凯尔不得不停下脚步,蹲在路面上伸手抱住了斯坦,把他刚刚被一枪打过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靠着,轻轻地拍着斯坦的后背。

 

他一边试着安慰斯坦,一边尽力用对待低龄儿童般的耐心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斯坦,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

不管你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上帝,

将来要去哪里吃披萨还是吃汉堡,

现在脑袋被开一枪会不会死,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去吃新年晚餐,所以现在一定要带你去。”

 

斯坦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继续紧紧抱着凯尔,几乎整个黏在他身上。

看着他这副样子,凯尔轻松地笑了起来,揽着他摇晃了一下。

“你再这样唧唧歪歪下去那些特制披萨都要卖完了,妈的!”

 

他们走到披萨店门口时刚好赶上了最后一分钟,凯尔欢呼着准备冲进去时店员拦住了他,并指了指头上穿了个弹孔的斯坦和门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那张告示贴在诱人的新年前夜特制披萨广告旁边,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印着:

“本店禁止携带死人进入”。

 

于是凯尔爆发了,他有些失控地喊道该死的!这家伙还会走路会说话,他怎么可能是个死人,而且他根本就死不了你给我看好了!

 

他把斯坦用力拽到自己面前并一把夺过斯坦拿着的手枪,对着斯坦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斯坦抬起手,对那个店员说了句新年快乐。

店员只好耸耸肩,承认斯坦不是个死人并把他们放了进去。

当他们匆匆忙忙地找到空餐椅坐下来时指向了零点,

斯坦和凯尔又一次在新年零点的钟声敲响起来时看着对方,

像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做过的一次又一次那样。

 

凯尔脸上带着茫然的神情,看着服务生走到每一张餐桌前快速地收走了新年限定的菜单,

一推车用金箔纸盒装着的没卖完的新千年前夜限定披萨从餐厅厨房里拉出来,倒进停在门口的垃圾车并一路开去丢焚化炉里了。

好像这些披萨只要过期了一秒钟,就会毁灭世界似的。

 

这一年,凯尔没有吃到只卖一天的新千年前夜限定披萨,

整整一年三百多天里他一直在努力当个上帝喜欢的好孩子,

他认真上课,努力学习,连揍卡特曼那种烂人都没有把他揍死,

这么多的付出就为了吃上一口装在金箔纸盒里只卖一天的特制披萨。

可上帝就这样抛弃了他,因为他的朋友斯坦变成了不死之身。

 

桌子上摆着一份够两个人吃完的火腿披萨,那是他们的新年晚餐,但是谁也没有动一口。

 

凯尔把头向下趴着一动不动,青绿色的软帽边在桌面上挤成一堆。

 

斯坦刚刚穿过几个弹孔的脑袋已经恢复得完好无缺,看不出来和往常有什么异样。

他说,我们明年再来吧凯尔,新年限定套餐每年都会有呢,你很快就可以吃到了。

 

凯尔的脸埋在桌面上根本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地说,

“你不明白,那不一样,我再也吃不到新千年前夜特制的披萨了,它是为了庆祝新千年做出来的,和每一个新年的都不一样,

你不明白,你不可能理解我,因为你他妈的还能活到公元三千年然后再吃一次”

 

然后很快就过去了一年。

 

公元两千年的最后一天,

凯尔布罗夫斯基在这天死了。

自从没有吃到新千年特制披萨后,凯尔便一天又一天地消沉下去,成日想着那块他只差一秒钟就能点上单的披萨以至于彻夜失眠。

终于在满大街的店铺都张灯结彩换上金箔纸包装的限定商品庆祝新年的这一天,死了。

 

因意外事故造成心理重创而死的小学生凯尔得到了一个传统的犹太教葬礼,

葬礼一切仪式从简,快速地在一天内完成了。

祈祷和诵经之后,他的尸体用洁净的布匹包裹着装进简朴的棺材里,完整地埋在了地下。

 

在凯尔的同龄朋友中,

卡特曼到场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时不时克制不住地颤抖。

肯尼没有来,因为他家太穷,买不起参加仪式的干净的衣服。

斯坦作为凯尔最好的朋友受邀在葬礼上发言,他只说了一句话:

今天是新年啊,为什么我不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显然有人被这句真诚的话语深深触动了,斯坦话音刚落便听到零星呜呜的哭声,很快所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片。

人们哭完后渐渐散去了,各自回到家里开啤酒,开香槟,唱着友谊地久天长,和自己的亲朋好友欢度新年。

 

留下一片杂乱脚印后依然是白皑皑的雪地中间只剩下斯坦和卡特曼,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凯尔那个简洁的墓碑前。

斯坦低着头说,今天是新年啊,为什么我不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卡特曼的后背又颤抖了好一会,终于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爆笑声。

 

他刚才实在是憋太久了,以至于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有时间提前做准备,他现在一定会在凯尔的坟头拉满彩带张灯结彩,拍张喜气洋洋的纪念照。

凯尔居然因为吃不到新年披萨在新年死掉了,上帝啊,这也他妈的太好笑了!

除了不能当上主持把凯尔的葬礼直接开成蹦迪派对,这简直就是卡特曼觉得最他妈棒的一天。

 

卡特曼挥着双手蹦来蹦去,在凯尔墓碑前比着各种轻浮的手势动作自拍,

然后他兴致勃勃地下了贴图软件往照片上加各种低俗的图标发了推特,就差把凯尔也挖出来摆拍一番。

斯坦看着他这副样子说:今天是新年啊,为什么我不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卡特曼以为斯坦起码会要死要活地跟他打一架,斯坦却用这种白痴一样的反应打断了他的兴头,

于是他说够了闭嘴,你个哼哼唧唧的臭娘们!那么想跟死犹太一起吃新年晚餐干脆去某某营吃算了!

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笑,很快又被自己逗笑起来,笑得趴在地上。

正常人都应该制止他在墓地说这些烂透了的话,但斯坦没有。

 

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一样,重复着那个意思差不多的句子:

今天是新年啊,为什么我不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卡特曼不想理这个傻逼了,他自顾自狂欢够了后独自扭着快乐的步伐走开,去吃他的新年晚餐,

 

他现在心情很好,那种两人才能吃完的特制披萨他一个人就连着吃掉了好几份。

一个店员走过去,用赞叹的语气跟同事说那边的胖小孩胃口真好。

放在平时卡特曼会搞死他,但他现在心情确实是很不错,于是他告诉自己要学会宽恕别人。

 

所以他只是走到那个店员身边,把披萨扣在自己头上拍了张照,在店里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大喊道“你竟然对顾客进行肥胖身材羞辱!我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家歧视身材特殊群体的烂店,新千年都快到了居然还有人鄙视肥胖人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该死的,你给我去死,但我猜还有个小办法可以稍微弥补你对我骨架偏大的恶毒言论...”

 

五分钟后那个倒霉的披萨店员全身披着举办派对用的彩带条站在店门口,

他的胸口挂着一块大纸板,

上面用加粗的彩色蜡笔写着:臭犹太人凯尔死了。

 

门口的马路和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远处传来了友谊地久天长被人唱得走调的难听声音。

斯坦从那家披萨店对面的人行道上走过去,他像个醉鬼一样摇摇晃晃,隔着马路经过了一家又一家灯火通明的快餐店。

 

第二天不用上学,有些小孩大半夜还扎着堆在街上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跑来跑去。

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玩着些无聊的傻逼游戏,就像他和凯尔从小到大无数次做过的,

斯坦产生了一种预感,他再也回不到那样的时光了。

 

快走到家门口时斯坦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自家窗口发出温馨而明亮的暖黄色灯光,

他深深叹了口气,发出一句他将在接下来的人生中重复无数次的自言自语:

 

上帝啊,今天是新年,为什么我不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凯尔一起吃新年晚餐

 

 

 

然后很快就过去了一千年。

 

全球气候剧烈下降,大雪不知停歇地下了许久。

天空中成串的鸟儿消失了,

道路中跑过的小鹿消失了,

橡黄色墙面的学校消失了,

吵吵闹闹的破小镇消失了。

 

异常的极寒气候起初还会出现在新闻报导上,

后来所有电视节目都渐渐停播了,

制作新闻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完全暴露在风雪中的摄影棚被彻底废弃,

曾经放着各种新闻和广告的电视也被深深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

 

直到站在地球的任何一个位置往周围看去视野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冰面的那一天,雪终于停了。

 

在曾经有一座吵吵闹闹小镇的位置上,

一块冒着热气煎得完美的披萨凭空出现。

这块披萨还没有被吃完,就随着零点的新年钟声敲响被烧成了一撮灰烬。

 

对着被变成了不死之身,为了吃到这块披萨而活着的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

上帝承诺在新千年这样一个特殊时刻实现他任意一个愿望。

 

他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可以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吃新年晚餐。

至此,上帝完成了和他之间的全部交易,把他送回某一年的最后一天。

 

那时也是一个新年前夜,

为了和斯坦一起吃新年晚餐。凯尔饿着肚子到处找了斯坦一整天,在新年的最后半小时用力拽着他一刻不停地奔向披萨店。

他们在积雪的道路上飞奔,拉着对方的手向着公元两千年跑去。

 

“凯尔!”

当斯坦看到熟悉的小镇街道代替了一望无际的冰面,

他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即将在一年后死去的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把头埋在凯尔肩膀上告诉他自己刚从一千年后狗屎一样的世界回来。

 

斯坦是那样高兴,那样高兴他又回到了这个垃圾场一样堆满殴打辱骂和排泄物的小山村。

他所熟悉的一切还在这个世界上吵吵闹闹,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于是他快速地吻了凯尔的额头脸颊和嘴唇,发疯似的吻了一遍又一遍,揽着凯尔的肩膀不停倾上前去吻他,比街道上任何一个问候性的亲吻都要热烈,

两颗曾经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此刻也正紧紧贴在一起的脑袋里,装着相差了一千年的记忆。

 

凯尔不知道斯坦发的又是哪门神经,不得不停下脚步同样用力地抱住他,但他们两个还是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他等到斯坦终于冷静了一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用对待低龄儿童一般的耐心对他说:

“斯坦,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不管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上帝,以后要从哪一年回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吃新年晚餐,所以现在一定要带你去”

 

他一把拉着斯坦的手臂,试着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斯坦站起来后还是整个黏在他身上,重复那些没有任何证据的荒谬的话,像是搭错了哪根神经,

看着斯坦这副样子,凯尔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们再这样唧唧歪歪下去那些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都要卖完了,妈的!”

 

在走向披萨店的途中,

斯坦看着凯尔走在他的身边,像他们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一样,发誓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在脑海里。

他给凯尔讲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关于他怎么被变成不死之身,怎么活了一千年,怎么被重新扔回这个地方……

 

而凯尔像听到小孩子说的蠢话似的笑了。

他说嗯,好,对,真有意思,嘿斯坦,明天不用上学,我们早上还可以带一些玩具去街上玩。

 

讲完那些很长的故事后,斯坦想到现在可以做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凯尔一定也会觉得非常有趣,斯坦想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出来,感到一千年以来从没有这么快乐过。

这件事在他和凯尔的过去里发生过,

现在再做一次结果大概会不一样,

但绝对值得试一试,以庆祝公元两千年新年又一次到来。

 

他把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整整一千年的记忆全部从那个弹孔里洒了出来。

 

凯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斯坦在自己面前毫无预兆地倒下去,

以斯坦那顶蓝色红绒球的帽子为中心,空旷的路面上迅速扩散开一滩暗红色。

他的脸正正地对着凯尔,露出一副无比快乐的笑容。

就这样,他最好的朋友斯坦死掉了。

 

人行道边的摄像机记录下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警察判断斯坦死于激情自杀,凯尔不具有任何涉案嫌疑,草草做了笔录就被放出来。

听着背后的办公室里传来开香槟开啤酒唱着友谊地久天长准备欢庆新年的声音,

凯尔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一个人向着披萨店走去。

 

当凯尔走到那家披萨店门口时刚好是新年前夕最后一分钟,他欢呼着毫无阻拦地冲进去,找了个空餐椅坐下来赶上最后一秒点了一份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

 

在那份用金箔纸盒装着的特制披萨端上桌时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服务生走到每一张餐桌前快速地收走那张新年限定菜单换上了平时的普通菜单,

一推车用金箔纸盒装着的没卖完的新千年前夜限定披萨从餐厅厨房里拉出来,倒进停在门口的垃圾车后一路直接开去丢焚化炉里了。

好像这些披萨过期了一秒钟就会毁灭世界似的。

 

那份特制披萨大到两个人才吃得完,凯尔最后还是吃剩了一角。

他看着金箔纸盒里剩下的食物,隐约想起肯尼最近都没来学校,好像是因为他家实在太穷买不起吃的只能在家里不停地被饿死。

 

于是他去到麦考密特家接生了肯尼,把刚刚从肯尼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小团婴儿抱回他的房间,裹在着橙色外套放在床上给他喂了特制披萨等他长大,

肯尼从床上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

老天啊,今天是新年,外面都在卖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你就给我吃这种玩意。

 

“这就是新千年前夜特制肯尼,你看,包装盒还在这里,上面写着只卖这一天。”

 

“操,”

肯尼看了一眼那个印着加粗加大“2000”字样的金箔纸盒说,

“你脑子有病吧凯尔,

这个盒子里装的他妈的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速冻火腿披萨。”

 

凯尔觉得肯尼才有病,

这明明是新千年前夜特制披萨饼,只卖这一天而且过了零点一秒就会全部被扔出去销毁掉,

它怎么可能跟超市冷冻柜里的速冻披萨一样?

 

但肯尼瞪着凯尔,棕毛绒帽领下半露出两只眼睛像枪口一样对着他,这让他变得垂头丧气,

然后在肯尼气愤的嚷嚷声和他家里谁肚子饿着的叫声中,凯尔捧着那盒吃剩的披萨离开了麦考密特家,

他感到那么失落,以至于出去时忘了随手关上肯尼房间的门,

于是肯尼头顶上那块摇摇欲坠随时可以砸扁人的老旧天花板幸运地没有掉下来,肯尼如同往常一样,又一次被饿死了。

 

在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凯尔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自家窗口发出温馨而明亮的暖黄色灯光,

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把那盒吃剩的披萨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推门进去,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在睡觉前和父母道了晚安,并祝他们新年快乐。

 

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凯尔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醒来后窗外一片白皑皑,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新年的第一天不用去学校,有些小孩带着玩具跑出家门,在街上三三两两扎着堆跑来跑去。

 

克雷格举着他新买的软弹枪,提议来玩扮超级英雄的傻逼格斗游戏;

托肯兴致平平却拿着玩具店里最贵的豪华狙击炮,因为他家很有钱;

克莱德一惊一乍地挥舞一把塑料斧头,显摆他从电影里学来的招式;

吉米磕磕绊绊地报出一长串刚取的英雄名称,自认为听起来酷毙了。

 

看到凯尔空着手一个人走在街上,克雷格便带头取笑他:

嘿,你那几个好哥们居然不带你了,是不是因为你连一个新玩具都没有?你个傻蛋!

 

于是这四个人和街上其他扎着堆玩耍的无聊小孩一样,对着凯尔发出了白痴而快活的笑声。

 

在被他们随便找个理由揍一顿之前,凯尔跑回家里关上了门。

今天他没法和那几个“好哥们”出去玩,

昨天斯坦拿枪打爆了自己的头,脸朝着他露出一副快乐的笑容;

肯尼现在还在不停被饿死被生出来,他家还是穷得买不起吃的;

卡特曼倒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因为他就是个反社会的操蛋烂人。

 

看着那四个人追着他取笑了个够,发出小孩子特有的无忧无虑的笑声打闹着从窗外的雪地上跑过去,就像他和斯坦以前曾经无数次一起做过的,

凯尔产生了一种预感,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样的时光了。

 

 

 

由于吃到了公元两千年限量发售的特制披萨,

凯尔布罗夫斯基度过了幸福而圆满的一生。

 

在这座白雪皑皑的小山村中度过的将近一百年里,

凯尔对于斯坦马什的大部分记忆如同一滩融化的积雪,于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消逝了。

 

他的性格是怎么样,平时喜欢做什么事情,爱吃的食物是什么,

有什么口头禅,会玩什么游戏,会看什么电视节目……

这些事情就像完全没有在凯尔的人生中存在过一样,

尽管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曾经每天和对方形影不离。

 

于此同时,另外一些记忆却如同裸露在那滩积雪下的碎石路面,变得越来越清晰而锐利。

 

他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发生在公元两千年新年前夕,那些来自遥远的童年里离奇又零碎的片段,

那一年他最好的朋友在操场上被人狠狠揍着,一边喊叫道你得相信我;

举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手枪说,凯尔你知道往人身上打哪里最疼吗;

他死后自己才发现装在那些金箔纸盒里的是超市里最便宜的速冻披萨…

 

其中像放在路面上的石头一样强烈的画面,

是斯坦发了疯似的吻过他的脸颊,然后把枪口对准自己脑袋露出了无比快乐的笑容。

 

当凯尔死前最后一次无比清晰地回想起那副笑容,

他意识到或许对自己来说斯坦马什就是一块那样的披萨。

 

从切片机里批量生产出来,一直被放在超市速冻柜里最便宜的区域,

和世界上每天都卖出去成千上万块披萨中的任意一块没有什么两样。

只因为它将会在新年零点的钟声敲响这一刻被变成一块过期的披萨,

好像多存在一秒就会毁灭世界世界似的,为了庆祝新年而消失了,

于是就被人装进金箔纸盒里,印上“只卖一天”的字样成为了特供品。

活了这么一天,然后死了,但又在别人的记忆中为了这一天永远活下去。

 

度过了完整一生后自然死亡的凯尔得到了一个传统的犹太教葬礼。

葬礼一切仪式从简,快速地在一天内完成了。

祈祷和诵经之后,他的尸体用洁净的布匹包裹着装进简朴的棺材里,完整地埋在了地下。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第二天大地变得一片白皑皑,只有白色覆盖着那座简洁的墓碑。

 

在那之后全球出现了异常的极寒气候,雪不知停歇地下了许久,

在这片茫茫的大雪之中,

天空中成串的鸟儿消失了,

道路中跑过的小鹿消失了,

橡黄色墙面的学校消失了,

吵吵闹闹的破小镇消失了,

最后一个人类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直到地球表面全部变成一望无际的冰川后的某一天,

在曾经有一座吵吵闹闹充斥着殴打辱骂如同垃圾场一般的肮脏小镇的位置上,

凭空了出现一块煎得十分完美,边角焦黄酥脆,芝士拉丝浓厚,还在冒着热气的火腿披萨。

 

它大到两个人才吃得完,但是没有人去咬它一口。

 

然后它在公元三千年零点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准时自燃起来烧成了一撮灰烬。

好像这块过期披萨多存在一秒,就会毁灭世界似的。

 

就这样宇宙维持了它最基本的秩序,

照常一天又一天地运转下去。

 

(完)


龙衔海珠,游鱼不顾

【UT/授翻】小心花朵会说话(*尾声*全文完)

Chapter 25 尾声

在检查确认自己的工具没落下之后,Papyrus将背包挂在肩膀上,和Sans一起出发,进入树林。虽然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所有怪物都朝他们挥手问好,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闲聊,毕竟现在Papyrus已经懂得走路速度稍快一点来避开尴尬的谈话,倒也不是说他不喜欢受欢迎的感觉,但是……好吧……确实挺累人的。

也许过段时间,等镇上真正平静下来,大家就终于可以去谈论一些别的事情了。

“嘿,等等!”

他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加速,直到听到哥哥的声音才放慢脚步,“抱歉,”他说着,身后的Sans匆忙赶上他。

Sans笑了笑,“嘿,你知道的,那些谜题就在原地,也不会跑掉。”

“那我们就...

Chapter 25 尾声

在检查确认自己的工具没落下之后,Papyrus将背包挂在肩膀上,和Sans一起出发,进入树林。虽然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所有怪物都朝他们挥手问好,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闲聊,毕竟现在Papyrus已经懂得走路速度稍快一点来避开尴尬的谈话,倒也不是说他不喜欢受欢迎的感觉,但是……好吧……确实挺累人的。

也许过段时间,等镇上真正平静下来,大家就终于可以去谈论一些别的事情了。

“嘿,等等!”

他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加速,直到听到哥哥的声音才放慢脚步,“抱歉,”他说着,身后的Sans匆忙赶上他。

Sans笑了笑,“嘿,你知道的,那些谜题就在原地,也不会跑掉。”

“那我们就怠慢了身为守卫的职责,”Papyrus啧啧道,“如果我们不尽快让那个谜题重回工作状态,如果一个人类刚好经过可怎么办?”这句话让他的思绪不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赶紧甩开这个念头,“为什么,他们肯定会畅通无阻了!”

 

就算Sans注意到了那短暂的停顿,他也没提,“没错。可不能这样。”

他们穿过吊桥进入寂静的树林。Papyrus在上个月几乎没有出过镇子。作为皇家守卫的正式事务员,日常巡逻已经不再是他的职责。相反,他把几乎所有时间都消磨在餐桌上,或者他的桌子旁。有些人可能会用炖汤或者写安慰信的方式来安抚病人,但Undyne抚慰病人的方法是一堆文书工作,而且连篇累牍。

Papyrus对此无限感激。

毕竟,整天都睡觉,哭泣,或者盯着空气发呆实在太难了,有点事情做挺好的,哪怕那些文书都枯燥乏味。

“Undyne找到你的继任者了吗?”在舒适的安静氛围即将变得尴尬的时候,Papyrus开口道。

“呃?”Sans朝他眨眼,仿佛刚刚还在想别的。这也不奇怪。尽管他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在过去一个月中解决了,但是他仍然还沉浸在沉思的咒语中,“对,事实上,还记得那个snowdrake女孩吗?她名字叫啥来着?”

 

 

 

 

作为皇家守卫事务员的正式助理(这职位给了他大量的涨薪,作为Undyne的间接的道歉),这些日子Sans只是去树林西边和朋友聊天。他指了指西边,“我上次路过老工位的时候看到她的姓了。”

“Chilldrake,”Papyrus心不在焉地说。很难不记得她的名字。可爱的姑娘,但是……非常执着。Papyrus接连几天都尽量避免去看窗外,毕竟她在房子外面扎营了。

Papyrus调整了一下背包位置,他的肩膀在写了一早上文书后愈发僵硬,“不论如何,”他说,“我必须承认我很开心接到Doggo的电话。如果我今天还要花更多时间盯着那些报告,我的眼睛——打个比方哈——真的要从我脑袋上掉出来了。”

Papyrus的报告进展非常缓慢。Undyne已经上交给Asgore国王一份极端简洁而且大部分属于瞎编的报告——那个生物恐吓了整个雪镇森林,Papyrus英勇无比将它困住,最后击败了对方。但是守卫的原则规定,Papyrus还需要自己递交一份更加详细的报告。

他很难将一切变为文字,半数文字都是借口或者弥天大谎。

 

国王家里的那张照片……

Papyrus到底能说什么呢?他没有亲生孩子,但是不难想象,Asriel的第二次死亡会怎样影响Asgore。为了国王好,也为了自己好,Papyrus绝对不会告诉他所有真相。

没必要揭旧伤疤,对不对?没必要,保持沉默更好。

实在是如此糟糕,糟糕透了的事情。

Sans点头同意,“是吧?我这周坐的太多了。”

Papyrus差点直接绊倒,他停下脚步,从幻想中回过神,“你说啥?”他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噢,别这样,”Sans说着,转了转眼珠,不过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也没有一直那么懒吧。”他继续走着,把Papyrus留在原地,“快来吧,我觉得你肯定想早点搞定那个谜题了。”

Papyrus大踏步跟了上去,然后转身面对着Sans,开始倒着走。他对这条路非常熟悉,有信心不会被绊倒。

“我们可以赛跑!”想要活动一下筋骨的冲动非常强烈,在被关家里想了太多之后,一场赛跑也许可以帮助自己恢复精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假装它直到你变成它。他能假装很多事情,所以他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了。

Sans用同样慢悠悠的速度拖着脚步走在雪地里,“嘿,一次一件事,老弟。你可以去跑一跑,”他说着,把手插进口袋,“我会跟上的。”

这主意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感觉奇怪——尽管Papyrus非常想一个人呆着,但他并不想真的一个人。永远都不想了。在森林里尤甚。

热情消退,Papyrus重新面朝前方,“不了,走路也挺好。”

“你还好吗?”Sans问着,笑容褪去。

“挺好。”

在他身边,Sans叹了口气。

他们并没有过多谈论关于去过几月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缺乏尝试,但到最后Papyrus要么哭哭啼啼说不出话来,要么彻底陷入沉默一言不发。Sans会在他身边陪伴,一直到他平静下来,然后他们就开始重新做些日常琐事。在经过好几次这样的尝试后,Sans就停止问问题了。

他们尽己所能地想要回到他们的老习惯中。Papyrus再次操持起家务活儿,Sans重新开始在傍晚阅读一些有趣的东西。尽管他们都很努力,但他们仍然发现彼此都在逃避对方,无比警觉,随时切断对方在边缘的尝试。

当他们终于到达那坏掉的谜题处时,Papyrus的精神变得好了起来。他把那些灰暗的念头都推到一边。

跟他怀疑的一样,在谜题的开关的压力板材下,机械装置结冰了。很常见的问题,需要时间解决,但是很容易。

Papyrus跪在雪地里,在背包里翻找着。他拿出一个吹风机和专门为这种维修准备的机械钻电池。他还带了小型喷灯,一些机油,不同型号的起子,和一个木槌。木槌总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来,”他把吹风机递给Sans,“咱们开始吧!”

Sans赞同,他着手撬开其中一个压力板。

Papyrus也同样,点燃喷灯。比起吹风机来说,这个不太容易使用,所以他决定自己来。他有点担心线路被融化掉或者万一Sans打瞌睡了他还要扑灭一个兄弟形状的火焰骨架。

老天,他可真怀念这个。他有多久没有制作和修理谜题了?这可能就是为何这个谜题结了厚厚的冰——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负责维护雪镇的谜题和陷阱,以至于没有其他怪物想起来去检查一下它们。

如果不是存在烧掉自己手套的风险,他肯定会伸手去拍一拍那个被忽略的机械装置,出于歉意。

一阵短暂的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Papyrus抬头看到Sans正在跟某人发短信,而手机的摄像头正瞄准他的方向。

Papyrus皱眉。他曾经喜欢照相,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你发给谁了?”

“只是Undyne和Al,”Sans耸肩,“作为一个拿着喷灯的家伙,你的笑容实在是太明亮耀眼了,老弟。我情不自禁。”

Papyrus小小地抱怨了下,但是没说什么。Alphys和Undyne知道他长什么样。他们不会像自己那样为自身残缺的外表感到困扰。

Sans重新回到工作上,在结冰的开关上忠实地来回移动吹风机,“你不会还在为那颗牙齿感到尴尬吧,是不是?”

就算通过治愈系魔法来治疗那颗丢掉的牙齿也为时过晚。虽然New Home的一个锻工为他打造了一枚金牙,但是看上去……特别突出,格格不入。

“没有,”Papyrus用绝对没有生闷气的语气说着,“……也许,有一点儿吧。”

Undyne把自己的眼罩喷成了金色,以示统一。那倒是挺适合她的,但是那些喷漆总是会在鳞片上摩擦留下痕迹。尽管这个举动是好心,但是这丝毫没有降低Papyrus对自己的外貌的抵触心理。

“看上去挺好的其实,”Sans说着,将一些油膏涂在压力板的边缘防止受潮,“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此这么在意。”

Papyrus也不知道,老实说。就算恢复了一颗普通的牙齿,他也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哪怕治愈系魔法可以修复很多东西,但是那些极端的伤害仍然留下了疤痕。

永久提醒着他,在每一张镜子,每一张照片里。

Sans在撬开板子时手滑了,板子猛地掉下来发出巨响。Papyrus吓了一跳,身后,他的大炮即刻在空气中显形。

“啊,我的错。”Sans抱歉地皱起脸。

“不,没事。”Papyrus说着,他只对自己感到烦躁。他怒视上方,等待自己魔法的焦虑抖动停下来。如果他有心脏,刚才肯定会跳出胸膛的。“我希望它能停下。”他抬起手想要驱散那大炮,但是Sans打断了他,小声咳嗽了下。

“呃,你知道,无关紧要,暂时放它出来一会儿,”Sans说着,刻意不去看那个由于Papyrus恐慌发作导致的实体,龙骨炮的幽影在头顶漂浮。“来,我的也能出来透透气,”Sans召唤出自己的大炮,让它悬在头顶,然后又继续回头做自己的工作。

攻击并不需要透气,攻击又不是宠物,但是Papyrus感激对方的做法,这让自己感觉好些了。或者,也许并没有真的好些。

但是更不像个神经过敏的家伙。没有那么怪了。

 

尽管他讨厌承认,但是他确实这样会感觉更放松一些。他无法在头顶大炮的情况下在雪镇闲逛,但是在树林里,这样也不会造成伤害。没事的。

 

Papyrus叹气,注意力重新回到结冰的机械上。他打开手电筒,很小心地在融化冰凌的同时不去融掉电线。

“你没有之前那么疑神疑鬼了。”Sans说。他成功地撬开了另一个压力板,心不在焉地戳着机器里面。

“我讨厌这个。都一个月了。”真是令人羞耻,如此神经质。他试图控制自己的焦虑,就像控制狂野的魔法一样。然而,就像魔法那样,它也总是脱离控制,总是在不合适的时机。

有一些日子,Papyrus感觉自己好像只是一辆交通工具,载满伤痕累累的收集品到处转悠,而内里则无关紧要。大部分时间他感觉自己能无视那些感觉,重新振作起来,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它总是存在在脑后,等着某个毫无防备的时刻,或者听到忽然的惊响声。

Sans看了他一眼,“一个月也没有那么久,老弟,你正在好转,”他笑起来,挥着一个螺丝刀,“如果有任何傻叉对你哔哔这些,我会让Grillby去拜访一下,吓吓他们。毕竟你已经在老哥那里得到街头信誉了现在。”

Papyrus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那个安静的酒吧招待能干嘛,难道是不赞同地盯着对方看嘛?他压根都没有实体眼睛,还煞有介事地戴着眼镜。“他也不算吓人吧。”

“啊,很显然,你从未见过他头一个月催我账单的时候,”Sans颤抖了一下,“简直彻骨生寒啊,老弟。”他眨眨眼,思索双关的时候眉毛拧到一起,“……讽刺吧。”

虽然Papyrus必须提醒自己才能去抱怨两句,但是他还是说出口,“啊,好吧,”他说,“我也不能责怪他,毕竟你欠了人家的酒账简直飞涨啊。”

对他评价的回报是砸到脑袋上的雪球。一周前,雪球打在他头骨上发出的脆响足以引起一波巨大的反应——绝对不止像现在这样只是一时的畏缩而已。也许Sans是对的。Papyrus确实在进步,只是比他想的慢罢了。

Sans假装被冒犯一样呼气,“嘿!我这个月可一单都没有欠呢,谢谢您了。”

Papyrus露出一个半是抱歉的微笑,“那倒是没错。抱歉。”Sans确实没有像之前那样在Grillby那里花那么多时间。而且就算真的去了酒吧也没人让他付账。不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内疚,Papyrus不知道。也许两者都有。应该是两者。

但是残酷的错误已经酿成。八卦只是怪物们的天性一部分。

他们在寂静中工作了几分钟。

“大家都对我非常有耐心,”Papyrus说,仍然在回想Sans的玩笑。

Sans坐回去,抓了抓脸,留下油膏的痕迹,“对,他们最好是。你可是雪镇的英雄呢。”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Papyrus无法不露出苦相。他很讨厌那个名号,这整个主意都是瞎掰的。他完全不是Undyne故事里说的那个英雄——那种拉风的,上了战场伤痕累累的守卫者。

真相只是,他一团糟。

但是真相不会被说出来。

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全部的真相。

所以Papyrus重新捣鼓起他的基架。

他和Sans重新回到令人舒适的安静中。他工作时,大炮在脑袋上悬浮得越久,那种胸膛中拧紧的焦躁感就会舒缓越多。很好笑,现在他完全注意不到平时的紧张焦躁,他一点点放下了一切,在他解冻谜语机械的时候。

一切都很好,直到不好的那一刻。

Sans抬头,听到Papyrus抽噎了一声,“你没事吧?”

Papyrus点头。他什么时候开始哭了?他正享受着一段好时光。没有任何坏事发生。

“是不是烧到自己了?”

Papyrus摇头。

Sans皱眉,“好吧,只是,确认一下。”

他似乎就不能保持几小时的正常状态。解开焦躁紧张的死结之后,所有糟糕和混乱的情绪就一股脑全流出来。Papyrus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脑袋里卡住的页面翻开来。也许是因为身处野外而不是在房子里,让他思考起来变得容易一些。或者也许,他真的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疗愈了,缓缓的。

“他让我作伴,当我做这种事的时候,有时候。”他轻轻说。

“噢。”Sans立刻关掉了吹风机,然后走过来准备打包,“你想回家吗?我们可以马上回家,如果你想的话。”所有轻浮的玩笑都消失了,他站在旁边,耐心而警惕。

Papyrus摇头,“我不能……不能做事情。”

“好的。如果你改变主意,只需随时说一声。”Sans说。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下Papyrus的龙骨炮的下巴,然后回到他的工作中。

一种安全和平静的感觉在Papyrus的灵魂中绽开,这感觉是通过他与大炮的连接传递过来的。它挤走了悲哀,让他感到活在当下。

“我觉得……我觉得,我想念他,”Papyrus关掉喷灯,在失去火焰的控制点着自己之前。他死死盯住结冰的谜题内部,“我是疯了吗?”

Sans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字面意义上的瞬间,扭曲的空气甚至把一小撮雪吹到了机械内部。“不。”Sans说着,伸出一只手搂着Papyrus的肩膀,“你没有疯。你还是你。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真正讨厌任何人。”

Papyrus揉了揉眼,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轻微的悔恨的微笑。虚弱,愚蠢,就像Flowey曾经骂他的那样。一个傻傻的白痴。

Flowey肯定会觉得恶心,如果他知道自己被Papyrus惦念的话。

Papyrus在悼念他,尽管发生了那残酷的一切。

“没关系的。”Sans挤出一个笑容,“我一个人恨两人份就够了。”他的愤怒从体内发散出来,几乎是有实体的。

“如果我能恨他就好了,可能我会觉得轻松一点儿,”任何理智的人都会的。Flowey做过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些威胁,全都不可原谅。还有一个无辜的怪物死去了,他的朋友们也被拖入了极端的危险中,Papyrus的记忆,伤疤,还有一种崭新意义上的暴力,他再也摆脱不了了。

Flowey现在已经消失,但是Papyrus并没有回来。

“我感觉自己会醒来,这几周仿佛像个梦,他肯定会在外面等着我。”Papyrus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哥哥圈在肩膀上的手臂线条立刻绷紧。

“他已经死透了。”Sans咬牙一字字说,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但是,如果僵尸植物真的存在,虽然说这非常不可能,那我们只需要再杀他一次,是不是?”

Papyrus疑惑这不可能究竟是有多少是真的。F……Asriel曾经真的死过一次,不是吗?谁能说……?不。不,他们已经烧掉了任何剩下的东西。他不能让自己像个偏执狂一样疑神疑鬼。他已经好多了。

Asriel已经彻底死透了。

更多话他不是真的很想说出口但是已经没办法阻止自己,他将过去一月来脑海中最深的辙印诉诸语言,“我希望有什么东西……如果我可以……”

多少条生命等同于一条生命?这要看生命本身是谁,不是吗?

“那东西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就跟我们一样,”Sans厉声说,笑容变成了深深的皱眉,“总是有选择的。”他的措辞柔软下来,“你做了正确的事情,老弟。”

感觉并不像是正确的事。如果Flowey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么Papyrus也需要。他已经选择了谁的生命价值更多,谁的生命需要终结。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毫不犹豫。

在当时,在最后,那最后一击,他使出浑身最后的力气只为达成最后一个简单的哪怕自杀性的目标——确保Flowey不会活下来。那感觉更像是处决,而非自卫。

他的朋友邻里的生命价值更多。Sans价值更多。Papyrus会再次做出这样的选择。

耗尽的魔法纷纷落下,消失,Papyrus的大炮消散殆尽。

“你确定你不想回家吗?”

 

 

 

Papyrus摇头。“我会没事的。”他说着,将喷灯放在另一只手里。他低头看到融化了一半的机械,这活儿仍然会花很长时间,“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当然,老弟。”Sans靠着他坐下。可靠的,令人安慰的Sans,他那边的大炮仍然悬浮在上空,“坐多久都行。”



分秒流逝,万籁俱寂,仿佛有一个结在缓缓解开。一阵冰冷的风摇动树木。松针互相摩擦发出抚慰的低语。

每流逝一分钟都让他更远离Flowey。远离那发生的一切。他现在正在变得更好。他可以一直变得更好。他有Sans,有他的朋友们帮助他,他只需要更多时间。

 


最后,Papyrus点点头,然后重新打开喷灯。

他们重新回到工作之中。

 

【END】

 

.全文完.

 

 

+++++++++++++++++++++++++++++



某息废话:终于翻完啦。将近20万字的庞然大物,断断续续翻了好久,中间确实有想坑了的时候,但是最后还是在机缘巧合下还是坚持了下来。(大力感谢中间续翻了Ch16的阿厘童鞋,赞美她!❤同时也大力感谢留言的大家,没有大家的鼓励我肯定也坚持不下来TAT)

回头想想居然已经快四年了,真有些感慨,记得2016年刚入UT坑,每天都和月仔一起吸骨头开灵车傻乐,翻译这篇的初心也只是想给月仔喂粮(“看!稀有掉落!一级美味虐骨!”),还组团给小J童鞋打气填坑(Jefferson童鞋还好吗),那时候lof还可以发外lian,凹三和SY也不用翻墙,大家不用囤口罩,出境旅游也很家常便饭,然后一眨眼功夫,常态已经不再是常态。

甚为伤感。

故事落幕,Paps在伙伴们的帮助下再次回归正常生活轨道之中,但是有些东西也永久地改变了,就像那掉落的牙齿,就像不时袭来的阴暗念头。

而现实中,2020也永久地改变了我们。


 白驹过隙。

一直在问自己,这一年究竟会剩下什么。


……但至少,不能给大家留一个大坑吧,是不是。


这是多好的故事,值得更多人看到它。

 

四年了,好多留言的ID都眼熟了,也时不时有新ID出现,但是我不太会聊天,留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说谢谢,谢谢你们看完呀。

新年快到啦,希望大家都平安顺遂,收获自己想要的幸福。

 

以上

 

 

牧原ニア

文字选自王尔德《雷丁监狱之歌》。

所有形象无贬义,自己理解便可。

草稿流,本来打算细化的但是家里来了只小狗所以得当妈去了。


文字选自王尔德《雷丁监狱之歌》。

所有形象无贬义,自己理解便可。

草稿流,本来打算细化的但是家里来了只小狗所以得当妈去了。

北边的极光

蒙克2020•七夕

【谁也不知道的时间。】

【谁也不知道的感情。】


这次的选材是安房直子的《谁也不知道的时间》,但说到底映射的还是原作的剧情……不过阅读原作,将里面的世界观与诡秘结合起来会更助于理解这里我暗藏的一些设定,包括故事里那片海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里面并不明显又或许明显的阿蒙内心的独占欲……

虽然我画的好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但是这里面蒙克还是在互相赌博对弈,克莱恩其实赌了很多东西在阿蒙上,包括那个梦。我刻意弱化了其他角色的存在和作用,我承认,dbq……麻烦大家不要打我TT。主要是想突出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

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猜一下是单恋还是双恋还是逐渐成为双恋,...

蒙克2020•七夕

【谁也不知道的时间。】

【谁也不知道的感情。】


这次的选材是安房直子的《谁也不知道的时间》,但说到底映射的还是原作的剧情……不过阅读原作,将里面的世界观与诡秘结合起来会更助于理解这里我暗藏的一些设定,包括故事里那片海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里面并不明显又或许明显的阿蒙内心的独占欲……

虽然我画的好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但是这里面蒙克还是在互相赌博对弈,克莱恩其实赌了很多东西在阿蒙上,包括那个梦。我刻意弱化了其他角色的存在和作用,我承认,dbq……麻烦大家不要打我TT。主要是想突出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

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猜一下是单恋还是双恋还是逐渐成为双恋,你怎么解读都可以,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两个人微妙的联系其中之一在于他们一个行走于时间,一个藏匿控制时间。另外那片海的对岸其实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不太一样,第一页我有提示。求求大家给我长评吧,,!!

因为学业原因我不能及时回复有意思和用心的评论,但我还是很期待大家能完全解读出我想表达的东西!在这里感谢每一个阅读并留下痕迹的人!


看不懂,找不到正确get方式的走这里,镜子一直都很强,,哭哭

新挨滴还妹想好

关于米二那些话

这里也放一下吧。

关于米二仇腐女的言论,其实两年前就看过,现在这事又热出圈了,真的想说两句,而且我应该也有立场bb两句,我是一人之下腐女粉,还是个挺极端的女拳师。在当初刚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也是心里不太舒服,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对女性说“开全身的洞想想”都是一个非常不礼貌和没素质的发言,但他真的是仇女,是猥琐男么,那我倒真不这么认为。

判断一个人,除了看他怎么说,更重要是看他怎么做。一个满口尊重女性,背地里集邮约炮的,当然还是渣男;一个满口黄腔,但是看到女孩子遇流氓敢上去制止的,你就不能说他厌女,对吧?米二老师当然是没有勇斗流氓,他是个漫画家,那就应该看他的漫画是怎么表现的。(当然要是就是...

这里也放一下吧。

关于米二仇腐女的言论,其实两年前就看过,现在这事又热出圈了,真的想说两句,而且我应该也有立场bb两句,我是一人之下腐女粉,还是个挺极端的女拳师。在当初刚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也是心里不太舒服,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对女性说“开全身的洞想想”都是一个非常不礼貌和没素质的发言,但他真的是仇女,是猥琐男么,那我倒真不这么认为。

判断一个人,除了看他怎么说,更重要是看他怎么做。一个满口尊重女性,背地里集邮约炮的,当然还是渣男;一个满口黄腔,但是看到女孩子遇流氓敢上去制止的,你就不能说他厌女,对吧?米二老师当然是没有勇斗流氓,他是个漫画家,那就应该看他的漫画是怎么表现的。(当然要是就是路人,说我没义务去了解,我骂一个人还得看他全集么?看到那段话我就骂了,又咋滴!那当然也是可以的,没骂错,但……真的就是不知全貌而已)(加一句,刚知道米二这篇声明的回复是因为有人在直播中要求把诸葛青和王也改成一对-_-b,那我只能也说句难听的话,舞到正主面前的那个人确实先撩者贱贱了……)

事实上,这个口嗨要所有女性穿短裙的wsn在《一人之下》这部漫画中几乎【没有一个】穿短裙的重要女性角色,一个也没有!连设定是sao货的夏禾,穿的都是热裤。我很怀疑他真的那么喜欢短裙么……

更重要的是,《一人之下》里的几个重要女性角色,是我所看过的国漫中,最不具备“男性凝视”特质的女性!看起来最舒服,冯宝宝就不用说了,头发乱,步态跟老大爷一样爷们,手办是老棉袄烤红薯对吧。让我最初震撼的其实就是夏禾的设定了。向没有看过漫画的人简单科普一下剧情,张灵玉是正一门掌门最杰出的弟子,本来冰清玉洁刚正不阿,听说他因为一念之插和一个反派里的妖艳贱货夏禾xxoo,以致练不了要求禁欲的功。

本来我以为这就是个正道首徒和魔教妖女的狗血,大不了就是张无忌爹妈那种,妖女后来改邪归正,或者俩人be之类。然而……然而!米二对于这段的刻画的深度,超乎了我的预想!(不是那种深度)在夏禾和张灵玉见面后,我发现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场景!夏禾其实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当个sao货的潜质,反而是跟张灵玉一念之插之后,她完全接受了自己。她说:“那一晚之后,我接受了我自己。而你却觉得这是个错误。”米二对于这个sao货角色,并没有抱着一种男性最爱的“救风尘”,而是,没有做出任何道德判断,当sao货又如何?作为一个女性,你可以像夏禾坦然承认自己就是有着强烈的yu望,能跟很多人上床,也可以像冯宝宝,就是不修边幅,活得像个老大爷,哪怕她在家里穿背心短裤和男主单独共处一室,无法想象她有跟情yu沾边的东西。

画出这样剧情、人设的漫画家,你说他是厌女,我是不相信的。他比画出冰清玉洁天真可爱1v1恋爱完美老婆的作者要更加深刻和坦诚。(防杠,当然不是这类作品不好的意思)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之后夏禾被正道人士围攻,对她感情复杂的张灵玉去救,使她成功脱身。之后张灵玉回到师门谢罪。本漫画中像张三丰一样德高望重绝对正义的师父问他,你错在哪?张灵玉说我不该跟魔教妖女藕断丝连。你猜师父怎么回答,我本来以为哪怕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该说罚你面壁静心什么的吧。师父说:“你不配当我的徒弟。你下山吧。”

师父并非为了他帮助魔教妖女而罚他,而是明明心里喜欢这个被很多人称为sao货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敢接受自己,承认自己,为了所谓的正道而说出这样的话,这,才是你的错误,你不如男主,你不配当我的徒弟。你下山再感受一下。

这样的人设其实还有很多,最简单就有武林名宿的孙女陆玲珑,说“请赐教,不要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就放水。”然后张灵玉就真的不做作的把她轰成碳。他们之间都没觉得这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任何因此产生的感情羁绊。风大小姐,看上了一个跟她在竞技场上势均力敌的男人,养好了身上的伤就带进宾馆睡了。第二天,男的说你跟我回家见长辈,我们都这样了,总得有个说法吧!风大小姐就甩给了他500块钱。[允悲]还有诸葛青的好心友傅蓉姑娘,虽然我搞也青,但我是真的喜欢她和诸葛青的那种互动,和那种很通透的感情态度。诸葛青是个渣男,但是他帅啊,会甜言蜜语啊,在他跟女孩分手之前一定会认认真真地跟她谈好一场恋爱,直到变得平淡无味,再好好分手。傅蓉也是,她就是坦言,老实人很好,但是没意思啊。她虽然搞的自己总是遇渣男,但是她其实想得很清楚,就是喜欢这种恋爱时喝了假酒似的傻了叭唧的晕乎感,当然这种渣男有意思,但不要指望天长地久,当时的开心是真实的,人生的阅历和幸福就是加分的。在他人生最低谷给他心理的安慰,精神的支持和陪伴,告诉他,“当个loser其实也没有关系呀。”这是非常成熟的恋爱观,虽然我觉得青蓉无妨,因为也青才能天长地久(揍)……

有点长哈……总之吧,米二作品中的女性,至少我只看过的《一人之下》里都是非常独立于性别之外的人格,无论是好是坏,是单纯是放荡,都不会进行道德评判,都没有司空见惯的刻板印象。至少我看得都是非常舒服的。虽然吃鸡蛋不一定要认识鸡,但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会反应在作品中的,尤其《一人之下》真的不算很商业的作品,米二的个人风格非常明显。女孩子因为他那些嘴贱的话而不舒服是正常的,但如果看过的他的漫画……我觉得……厌女这个罪名,还是有点冤的。

cicada

老乡们共商国是


脑子搭错的小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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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SAL

【诡秘】旧日们的下午茶小店

愚者先生的甜冰茶小店


由神明从历史中拉来投影,无成本制作并且保证就算是全糖也绝对不会发胖从而广受女士小姐们好评。

虽然叫甜冰茶小店但是除了甜冰茶其实还提供前纪元的奶茶果饮可乐雪碧鸡尾酒…包括但不限于开心柠檬,亿点点,鹿角街。据说是前纪元不少年轻人的续命日常必备,品种出乎意料的繁杂且齐全。

配套的甜品是满计。虽然不会发胖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甜份有些过高了,当然,如果你热爱甜食,那么欢迎你来这里享受天堂。

偶而会有猫咪来捧场,据说是愚者先生的眷者,面前已知有田园猫,不知品种的黑猫,蓝猫,豹猫,布偶猫和另一只不明品种的猫。温馨提示其中豹猫比较冷漠,特别是如果你背有赏金,请慎重考虑撸还是...


愚者先生的甜冰茶小店


由神明从历史中拉来投影,无成本制作并且保证就算是全糖也绝对不会发胖从而广受女士小姐们好评。

虽然叫甜冰茶小店但是除了甜冰茶其实还提供前纪元的奶茶果饮可乐雪碧鸡尾酒…包括但不限于开心柠檬,亿点点,鹿角街。据说是前纪元不少年轻人的续命日常必备,品种出乎意料的繁杂且齐全。

配套的甜品是满计。虽然不会发胖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甜份有些过高了,当然,如果你热爱甜食,那么欢迎你来这里享受天堂。

偶而会有猫咪来捧场,据说是愚者先生的眷者,面前已知有田园猫,不知品种的黑猫,蓝猫,豹猫,布偶猫和另一只不明品种的猫。温馨提示其中豹猫比较冷漠,特别是如果你背有赏金,请慎重考虑撸还是跑。

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许会看到愚者先生座下的水银天使前来品尝冰激凌,心情好的时候会再给你多加点命运的眷顾。

(ps.没人知道为什么小店的提醒铃是一个小钟,但是钟声空灵神圣,到也不是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愚者先生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黑夜女神的咖啡店


情侣推荐度最高的一家店,不但浪漫气息极高,女神的隐秘柄权同样带给你安心且私密的空间,无论是表白还是拥抱接吻都不用担心他人的视线。已经有人将婚期定在下个月了哦。

据说店里的咖啡都来自于一位退休的老值夜者手磨而出,浓香而醇厚,其上的拉花如同满天繁星与皎皎明月。伴随店里缓缓弹奏的钢琴曲,气氛宁静而柔和,即使不是咖啡爱好者也同样不能错过这样一个下午。

咖啡店里不能少的当然还有热巧克力。在整整一天的繁忙后,于深眠花的簇拥下小皙一会,女神是不会介意的。

…啊对了,有时候隔壁愚者先生的那只黑猫会来讨要食物。虽然他不介意别人抱他一会儿,但是在见到一位眼睛深邃的男士与一位涂蓝色眼影的女士时,请自觉放下他。他很想他们。




远古太阳神的…伏特加?


是有伏特加没错…尽管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下午茶却有着烈酒,但是太阳神坚持认为没有伏特加的任何一餐都是不完美的,包括下午茶!而我们至今不知道祂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其实除开伏特加,甜面包,低度数鸡尾酒和其他蘑菇浓汤味道是很不错的。当然我知道你在ptsd什么。放心。不是那个蘑菇。

虽然打古神的时候揍的很狠,之后发了疯看起来也不好惹,但是请相信,马卡龙等甜品,来自另一个古国的太阳神同样不落下风。

包裹巧克力与草莓的甜甜圈是基础,清爽的鸡尾酒可用来解甜腻,与愚者先生的小店不相同的是其独特的烘焙甜品但是热量与口感同样惊人。

无论如何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啊!

享受热量炸弹的同时,大多数人表示他们还能欣赏一回相声表演。

可以独自开画廊的银蛇一笔一划的描绘出每一日在店里欢闹的人们;太阳神的长子亚当一般会在店的一角安静坐着写书,然后原本在欺诈无辜消费者的单片眼镜成精就会因为被热心人民举报而被祂们父亲拖出店里。由于患者过多,有人选择举报当然是合理的。

于是远古太阳神的店里一如既往充满吵闹与欢笑。




黑皇帝的家庭点心店


贝尔纳黛通常会在去店里帮忙的同时带上嘉德丽雅,所以店名就这样定作了家庭小店。

你当然不能指望大帝能做出一整个自动小饼干加工厂来,但他的确可以多造几个烤箱。

据说本来是没想开店的,做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小饼干,既不出彩也没啥亮点,但是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做出来的小饼干总是怎么也吃不完,所以只能拿出来卖。

偶尔博诺瓦也会来尝试帮忙,虽然性格还是没什么改变,但显然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姐姐都依然接受了他。小饼干变多了就是证据。

机械与蒸汽之神沉默的看着自己叛逆的眷者和正在叛逆的他的儿子,打算带着自己其他信徒去蹭点心。

黑皇帝挑了挑眉,推过去一盘刚出烤箱的小饼干,散发诱人麦香气味的小饼干还被贴心的做成了齿轮和零件的样子。

——“万物皆需要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这是机械与蒸汽之神在饼干里找到的纸条。


总之罗塞尔家四人的小饼干还会一直做下去,夹了祝福或警示语的小饼干最终还是火遍了因蒂斯,但是没有关系,小店的名字永远不会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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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末日结束了,我们就开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