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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

【all刷】刷啊,不要自己承受苦难啊(7)

等到知秀哭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红肿了眼睛,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哥哥弟弟们也被净汉放了进来,心疼的围着知秀哄着。

“合着就咱俩唱红脸啊。”净汉不禁白了胜澈一眼,“你就非得拉着我下水是吧,我就不能是温柔安慰的那个?”

胜澈小心思被拆穿,不自在尴尬一笑。

[图片]


“先别说那么多了,知秀和你都暴露什么了?”这是也是胜澈叫净汉来的目的。这哥总是能润物细无声地套取情报。

“那个男人叫xxx,好像是某个财阀的远房亲戚,能力不错,被摆在明面上的摆件而已。”净汉有点不屑地嗤了一声。

“没想到手伸的这么长。”

“没想到公司真是一点不敢得罪啊呵呵。”

woozi也走过来听了个大概齐。他冷笑着嘲讽...

等到知秀哭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红肿了眼睛,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哥哥弟弟们也被净汉放了进来,心疼的围着知秀哄着。

“合着就咱俩唱红脸啊。”净汉不禁白了胜澈一眼,“你就非得拉着我下水是吧,我就不能是温柔安慰的那个?”

胜澈小心思被拆穿,不自在尴尬一笑。


“先别说那么多了,知秀和你都暴露什么了?”这是也是胜澈叫净汉来的目的。这哥总是能润物细无声地套取情报。

“那个男人叫xxx,好像是某个财阀的远房亲戚,能力不错,被摆在明面上的摆件而已。”净汉有点不屑地嗤了一声。

“没想到手伸的这么长。”

“没想到公司真是一点不敢得罪啊呵呵。”

woozi也走过来听了个大概齐。他冷笑着嘲讽了这么一句。

本来如果公司可以出手挡挡的话,对方也不敢这么猖狂。毕竟不算是什么真的大人物。

“主要是他最近想要可以更深地掌控我们,我做了点反击,公司倒是知道朝谁下手。”胜澈咬着牙散发杀气。

“现在的情况,我们比较被动。”净汉叹了口气,“知秀被他们绑过去,他们肯定是留下把柄了。”

胜澈沉默片刻,眼神闪过寒意:“那就要玩把大的,赌一赌了……”

知秀这会儿已经没有哭了,反倒是笑着安慰几个眼泪汪汪的弟弟。

他不时向着胜澈这边望过来,眼睛里是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等到弟弟们都被他劝着离开,woozi和胜澈站在一旁,净汉也坐在知秀旁边。

“知秀啊,这件事,你不要担心了,我们来处理。”woozi看着知秀 ,语气尽量放松。

知秀没有被糊弄到,他严肃地看着几个上位者:“你们有什么方法?”

他看着沉默的大家,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个主意。”

“不行!”净汉拒绝的很干脆。

知秀无奈:“我还没说呢,你先别着急拒绝我…”

净汉叉腰:“我还不知道你要说神什么?洪知秀,你不说我都知道不是什么对你自己好的建议!”

怪凶的。

知秀也不恼:“你听我说,我有把握,上一次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一次,有你们的帮助,绝对有办法拿到证据。我知道他们那个别墅防守的漏洞,只有我去,才不会引起怀疑,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我知道有…”

“够了!”胜澈的暴怒也在知秀的意料之内。

但是他没有退缩。

“不够!崔胜澈!是我被侮辱了!你明白吗?这会是我一辈子的阴影!只有我自己战胜了他,我才能真的走出来!你懂吗?!”知秀的声音带着愤怒,最后又归于无奈,他抓着胜澈的肩膀,一双小鹿眼几乎带着乞求,“不然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来平息这件事情?你也明白,这种方法最快。”

“不行,知秀啊,不能再受伤了…”woozi拉住知秀的手臂,还是想劝劝。

知秀却不给他们机会,他突然恶狠狠地拔出手里的输液针,对着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吼他们:“我要亲自了解这个人渣!崔胜澈!你听懂了嘛?不然我就死掉也不会拖累这个团队的!”

所有人包括净汉都被吓到了,净汉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知秀,慢慢向他挪:“好!我答应你,都听你的!知秀啊,乖,别这样,很危险的。”

知秀没有反抗,任由净汉拿走他手上的针,却是真诚的笑了。

“你们答应我了哦,不许反悔。”

彩蛋是知秀的计划。


mia

【all刷】刷啊,不要自己承受苦难啊(6)

对不起对不起,克拉岛太幸福了我给忘了,错了😭

  ——————————————————

病床上

知秀脸色微微还有些苍白,但看向胜澈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清澈的倔强。

“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对方的能力很强,我们做不了什么的。”他低下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只有揪着自己的袖子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恐惧。

胜澈被他气笑了:“洪知秀,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牺牲一下就没事了?弟弟们就不会被祸害了?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你这是傻子!”

知秀被吼的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一个字也不说。

胜澈气得想要上前去揍弟弟了,说实在的,打知秀这件事他还是大姑娘上轿...

对不起对不起,克拉岛太幸福了我给忘了,错了😭

  ——————————————————

病床上

知秀脸色微微还有些苍白,但看向胜澈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清澈的倔强。

“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对方的能力很强,我们做不了什么的。”他低下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只有揪着自己的袖子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恐惧。

胜澈被他气笑了:“洪知秀,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牺牲一下就没事了?弟弟们就不会被祸害了?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你这是傻子!”

知秀被吼的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一个字也不说。

胜澈气得想要上前去揍弟弟了,说实在的,打知秀这件事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

旁边的虎子和woozi赶紧死死拽住了他。

哥!打不得啊!那是知秀啊!

病房里正是一片兵荒马乱之际,房间门被彭的一声拉开了。

门内的人全都被吓得一哆嗦,同时僵硬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还穿着军服的尹净汉浑身散发着黑气站在那里。

门外的弟弟们都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门内的三队长和知秀同时石化。

完了,这尊大佛都出动了。所有人的脑子里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尹净汉缓缓t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到知秀的床边。然后他看向站在一侧的三队长。

“你们,出去。”

胜澈上一秒还是暴怒的大狮子,下一秒就变成了沉默的羔羊。

三个人也不敢惹此刻的净汉,都乖乖走出去了。

知秀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死死拽着圆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祈求。

救救我 救救我!(和平精英倒地求救音)

圆佑看看净汉,又看看知秀,然后又看向净汉。

“你别太凶,他伤还没好。”声音很沉稳,但是还是坚定的收回手,走出门。

要给净汉哥足够的发挥空间,不然知秀哥就要把自己拧巴死了。

“洪知秀,你挺厉害啊,我走了还不到半年,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净汉随手把帽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知秀的病床边上。


知秀揪着被子,缩在床头,像个小可怜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净汉凑过去,盯着知秀的眼睛,捧起他的脸颊,迫使他看自己。

“怎么了?哑巴了?之前和我叫板的劲儿呢?被夺舍了?”

知秀被掐着脸,挣扎了一下,没成功。

憋气,但是理亏,知秀还是不说话,也打死不看净汉。

“我入伍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照顾大家的?嗯?”

“……”

“就照顾成这个样子?”

“……”

“洪知秀,你对我y一点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得到信息之后牺牲了多少才能站到你面前嘛?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讨厌你。”他说完就起身要走,结果一转身,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他转回头,就看到知秀有点焦急的小脸。

“你…你牺牲什么了?你没事吧?”

净汉看着知秀,突然就转过头捂住了脸。

知秀啊,永远是这样。自己受了多大的苦都可以忍着一声不吭,自己消化。但就是看不得别人有一点不好。上一秒他自己还伤到医院里痛苦挣扎到想要杀掉自己,下一秒就害怕他受到一点伤害主动敞开自己。

真是个傻子。

要人担心的要死的傻子。

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傻子。

……

让人心疼的傻子。

彩蛋是净汉使计打开知秀的心扉。(促膝长谈的小情侣和外面急得要死的哥哥弟弟们kkk)



mia

【all刷】刷啊,不要自己承受苦难啊!(3)

知秀被经纪人送到疗养院呆了一周之后,就要求出院了。

这几天胜澈打电话来询问的次数增多了,若有似无地试探即使是情绪还在崩溃阶段的时候都隐约可以感受到了。

这两天眼看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心理的防线也七拼八凑地勉强建起来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算出院了。

“你要出院哥也不拦着,但是知秀啊,身上的这些伤口都要遮好了,胜澈如果问到我这里,我没法交代。”经纪人实在是劝不动,只能细细地叮嘱。

“我知道的,哥,你放心吧。”知秀有点苍白的小脸仰起来,平静地对着经纪人笑了笑。

“啊西,你老是这样笑!真的!知秀啊!”经纪人看着他笑,那点暴躁突然就冲出了口。知秀微微一愣。

“怎么了?”

“笑得我想哭。”经纪......

知秀被经纪人送到疗养院呆了一周之后,就要求出院了。

这几天胜澈打电话来询问的次数增多了,若有似无地试探即使是情绪还在崩溃阶段的时候都隐约可以感受到了。

这两天眼看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心理的防线也七拼八凑地勉强建起来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算出院了。

“你要出院哥也不拦着,但是知秀啊,身上的这些伤口都要遮好了,胜澈如果问到我这里,我没法交代。”经纪人实在是劝不动,只能细细地叮嘱。

“我知道的,哥,你放心吧。”知秀有点苍白的小脸仰起来,平静地对着经纪人笑了笑。

“啊西,你老是这样笑!真的!知秀啊!”经纪人看着他笑,那点暴躁突然就冲出了口。知秀微微一愣。

“怎么了?”

“笑得我想哭。”经纪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

“知秀啊,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的。”别勉强自己。这话经纪人没有说出来。

知秀没有说话,笑容却也慢慢从脸上淡下来。似是觉得自己的笑容给别人带来了困扰,知秀微微犹豫一下,拿起身边的口罩戴上。

口罩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听,好的坏的。之前有一阵子,这孩子刷自己黑料整整三天没有睡觉,在一次练习的时候直接晕倒了。

还是胜澈强行把他的手机没收才好一点。后来是净汉小心翼翼地陪着知秀,从来都是次国规则制定者的人,收起一切的狡黠,规规矩矩地赖在知秀身边做跟屁虫。

经纪人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了,他轻轻拢起知秀的衣领:“不要对不起,知秀,你对的起这个团队。是我们对不起你。”


回去那天,胜澈站在宿舍大门口接他。男人的影子隐藏在大楼的阴影里,眼神却有些锐利。队长做了这么多年,总是对不好的事情有一些预感。

知秀不知道胜澈的小心思,但是下车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自然的搂了搂衣服,确保自己全都遮住了。

“胜澈怎么在这里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又是笑得眯眯眼的样子。

胜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异样。“没事,就是来接你,孩子们都挺想你的。”

知秀走在胜澈身旁,心里也微微安定下来。胜澈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依靠,是安全感的来源。虽然这件事他要瞒着胜澈,但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情,回到胜澈身边之后总算是回归了一点温暖。

“知秀哥,想死你了~”胜宽第一个小跑着奔过来拥抱知秀,像个粘人的小袋鼠一样。

知秀被抱的动作一僵,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碰触到伤口的疼痛感让他微微有些发颤,差点跪下来。

最后还是强忍着回抱了一下胜宽,一抬头就看到直视着他的明浩。明浩的眼睛好像能看透很多东西一样,让知秀有些心虚的下意识回避对视。

“知秀哥回来啦。”圆佑推了推眼镜框,在厨房接了一杯水。

大家都在。知秀环视一圈,眼底的泪意微微泛红了眼眶,被他强自压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彩蛋是知秀回来后感受到的温暖及挣扎。

江执玺

他真的是光看照片也会觉得温柔的人,真的是约书亚啊

他真的是光看照片也会觉得温柔的人,真的是约书亚啊

初四一十四

【澈汉】卧室

/现背短打,一发完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然而然地穿着他的睡衣,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床,理所当然地抱着他的狗。”


 

*

 

约的十点开始,5v5,开电脑的时候主机跟着一起亮,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以至于崔胜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被窝有点乱,被子也没叠,此时随意地堆起来,就算藏个人都不会被发现。

 

不过今天也确实藏了个人,要仔细看才能看到——灯亮那刻被褥内侧的确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翻身。崔胜澈屏息看着他胡乱找到被角握在手里,藏在被子后面的脸应该是蹭了蹭。

 

很快,又安静下来。

 

他对床具的要求不低...

/现背短打,一发完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然而然地穿着他的睡衣,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床,理所当然地抱着他的狗。”


 

*

 

约的十点开始,5v5,开电脑的时候主机跟着一起亮,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以至于崔胜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被窝有点乱,被子也没叠,此时随意地堆起来,就算藏个人都不会被发现。

 

不过今天也确实藏了个人,要仔细看才能看到——灯亮那刻被褥内侧的确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翻身。崔胜澈屏息看着他胡乱找到被角握在手里,藏在被子后面的脸应该是蹭了蹭。

 

很快,又安静下来。

 

他对床具的要求不低,买的时候甚至亲自去试了,货比三家,成功买到他自认为整个宜家里摸起来最舒服的被褥和床垫。金珉奎评价他的床能入队内最好睡的前三——只是这句话音未落,就被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了下来。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如今裹在他被窝里的人才没有被这点儿光亮吵醒。

 

崔胜澈默默松了口气。

 

 

电脑的亮度是可以调节的,他动作很轻,默默把主机的灯关了,只留下键盘的,然后顺势把屏幕的亮度也调下来。

 

视线滑过窗帘的时候想,幸好当时买的窗帘是很厚地垂坠款——丝毫没有想要照到阳光的想法,如今才可以如此干脆地把街道上的车马声与灯光全部挡在房间外。

 

手机屏幕在这个时候亮起,群聊里队友确认上线。

 

崔胜澈再次回头看了眼,从电脑的视角看,房间的主人就是神叨叨地对着一片昏暗的房间笑了笑。然后转回面向显示屏,才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到耳朵上。

 

进入游戏,界面打开。聊天框内有人发消息,圈了他。他回神,很快发了句:我在。

 

/

 

约了打游戏,组了好久的局,可惜大家都没时间。这几天正好休息,于是二话没说地提前一周敲定行程。他甚至还为此起了大早去健身房,中午回来睡午觉,睡醒约好一起吃晚饭。

 

难得打破作息的结果就是怎么都觉得睡不醒,净汉看了他就笑,很无奈的样子,一边给狗喂食,一边问他:既然这样,干嘛非要约晚上。他浑浑噩噩闻言却坚定摇头,固执说:约别的时间,怕自己会状态不好。

 

会挑状态最好的时候组局打游戏,此乃孺子不可教也。尹净汉闻言摇头,没接着唠叨。洗水果,洗好端茶几那儿,用手指逗红薯玩。

 

留红薯阿爸依然坐在饭桌上醒觉,顺便怀疑人生,过了会儿却不知怎么挪到沙发上,蹭了口青提,哼哼唧唧地赖了会床。

 

被尹净汉在背后拍了一巴掌,这才终于老实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气鼓鼓的坐起来,没大没小地跟红薯挤坐垫。

 

未果,又被尹氏拍了一掌。

 

于是认命地起身,去浴室洗澡。

 

 

洗好出来清醒了许多。一起吃晚饭,吃完回家准备开玩儿,调设备的时候尹净汉还没有走的意思,却也没说要留宿。崔胜澈不急着问,翻了下厨房看还有夜宵,扭头看尹净汉抱着红薯狠狠吸了口,然后施施然拐进自己卧室。

 

本来以为他只是进来窝一会儿。崔胜澈拿着他喜欢的饮料进门,却发现,人已经窝在他的被子里睡着了。

 

睡的没什么防备的样子,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抱着他的抱枕。被子大概盖到腰,头发乱乱的,露出一侧脸颊,剩下大半张脸全部陷到了枕头里。

 

崔胜澈就叹气,走过去轻轻碰了碰肩膀。

 

尹净汉抬眼看他,没动,眼皮也只抬了一下就继续闭上。

 

崔胜澈就笑,觉得他现在这种样子可爱的要命,抬手捋了捋额发。

 

他的手掌比尹净汉的脸颊热很多,碰上去手感特别好。尹净汉无意识地蹭了蹭,崔胜澈俯身亲他的眼睛,然后恋恋不舍地收起手,帮他把被子拉起来,一直盖到脖子底下。

 

“现在睡的话……”

 

崔胜澈看了眼表,声音很低,带着笑意的,有点像自言自语。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但很快就放弃。

 

“……也行。”

他妥协了,看着尹净汉的侧脸,轻声说:

“想睡就睡会吧。”

 

/

 

于是全程没开语音,幸好打字速度快。解释说不方便开语音,后来被队友调侃,就干脆说麦克风坏了。

 

他那头戴式耳机是上个月才买的新的,坏了才有鬼。果然话音落就听全圆佑在耳机里笑,没头没尾地说,哦,我才想起来,净汉哥不是说今天过去你那儿么。

 

崔胜澈啧了一声。

 

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飞快,道:我要骂脏了。全圆佑立刻顺坡下。说别别别,我开玩笑。聊天群组人都笑。全圆佑接着说,尽管语气里一丝诚意也无:哎一古,随口一提嘛。就是突然想到他说了要过去的啊——

 

话音落,也没等他回复,就直接点了开始。

 

 

打游戏的时间过的特别快,回过神肚子都饿了。看表已经一点半。给尹净汉拿的那瓶饮料全被他喝了,中场休息去上了趟洗手间,碰到哥哥回来拿东西。

 

哥哥今晚去女朋友家过夜,第二天早上俩人要去济州岛度假。跟他打照面,要唠叨“你早点睡觉”,结果被崔胜澈捂住嘴。

 

说“净汉在呢,还在睡,别吵醒他”。话音没落就看红薯蹦蹦跳跳过来趴哥哥脚上摇尾巴。哥哥愣了下,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哦”,闭嘴进屋,去拿忘记带的东西。

 

不过临出门还是没忍住唠叨,让他早睡。崔胜澈自然应,抱着红薯跟哥哥再见。然后去厨房开杯面。

 

 

结果泡好开水等待的时候才发现狗跑了,想到卧室房门没关,于是跟着走过去。

 

小狗的脚步声到床边截止。崔胜澈心想完了,推门,果然看净汉被吵醒,手臂抬起来,揉揉小狗头。

 

红薯回头看了爸爸一眼,然后像是故意的,得了便宜卖乖一样,大摇大摆地窝到了床上人怀里。

 

崔胜澈无奈了,倚着门框问:“醒了吗?”

 

尹净汉循声望过来,下巴靠在狗狗身上,眼神落到他脸上。

 

光线太暗了看不清,甚至连时间都难以分辨。尹净汉的眼神默默在门口笑着的男人身上扫了一圈,看他家居服,头发为了方便全部梳到后头,眉眼锋利,却在笑。

 

要摸手机,没摸到,索性算了。尹净汉继续看着他,任由自己的目光贪婪地舔舐过眼前人下颌,眼睛不自觉眯起来,也不回答,自然而然翻了个身,让红薯趴在自己胳膊上。

 

然后重新闭眼,好像又要睡着了。

 

被一人一狗无视掉的家主人也没法生气。回去厨房拿泡好的面,找筷子,顺便夹了点冰箱里妈妈给做的小菜。

 

回卧室的时候看队友哀嚎家里的方便面过期了,他没回,低头嗦了一大口,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发了崔氏夜宵套餐认证照,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专心低头吃饭。

 

 

尹净汉好像是真的又睡着了,头发软软,人好瘦。以至睡衣不贴身,松松垮垮,他洗漱完去崔胜澈衣柜里随机挑的,刚好是红薯最喜欢的那件。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然而然地穿着他的睡衣,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床,理所当然地抱着他的狗。

 

 

游戏界面上是全圆佑小窗问他,还玩吗?再两局要不散了。他给回:你有事?全圆佑答:嗯,为了哥你我可以有。崔胜澈不吃这套,继续回:别拿我找借口,说实话。

 

隔两分钟,全圆佑答:嗯。我有事,我约了夜宵。

 

崔胜澈:?你刚刚拿我当借口去了?

 

全圆佑: ?你怎么知道?

 

崔胜澈:……

 

/

 

结束在凌晨三点十二分。关电脑。他把桌上夜宵的残余收掉,回头看尹净汉醒了,红薯倒是还睡的很香。尹净汉起来的很慢,怕惊扰了公主美梦一样,抬眼,他跟他对视,崔胜澈就笑,太久没说话以至于声音有些低,笑着问他:

 

“怎么呆呆的,还没睡醒吗?”

 

就听尹净汉揉揉眼睛,幽怨地回答:“阿尼…………睡太久了。”

 

“你怎么没叫我?”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起身了,顺手抱住他的被子,打了个哈欠:

“……赢了吗?”

 

崔胜澈过去揉他的头发,低头接吻前一秒说的是:

 

“当然——”

他说,声音带笑:

“我不玩会输的游戏。”

 

 

下午的时候跟红薯抢座垫,晚上就跟红薯抢床。被爸爸抱回小窝的时候红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被举起又被放下。崔胜澈钻到被子里去抱他,尹净汉也没有躲。

 

他在看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崔胜澈下巴靠上来了,就索性跟他一起看。

 

看完丢了手机回身,这才算正经拥抱。

 

然后自然而然张口:“我饿了。”

 

崔胜澈笑了:“想吃什么?”

 

“拉面。”尹净汉说:“和你刚刚一个味道的。”

 

“嗯,给你泡。”崔胜澈拍了拍他后背:“起来吧,吃点东西。还困么?”

 

“不要泡的,我要煮的。”尹净汉没松手,就着他起身的力气坐起来,然后说:“我还想吃鸡蛋。”

 

崔胜澈愣了下,眼睛瞪的大大的:“我去煮吗?”

 

尹净汉“嗯”了一声,仰着脸对他笑。

 

崔胜澈真心实意地看着他,没骂脏,胜似骂脏。尹净汉笑出声,揉揉眼睛,听他投降,无奈地说:

 

“真拿你没办法啊。”

 

/

 

起床去洗脸的时候看到崔胜澈已经在厨房煮面了,小菜甚至都是挑了他喜欢的夹。尹净汉走过去喝他杯子里的水,有点没睡醒所以迷迷糊糊的。问哥哥怎么没回家,崔胜澈就把哥哥要和女朋友去济州岛的事情说了。

 

尹净汉“啊”了一声,想了想说,我们过几天也去呗。

 

“你不是说了好久要去。”他懒洋洋地说:“这次刚好……有时间的话就去吧。”

 

崔胜澈很自然地应,看着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呀”了一句,说,“清醒点吧”,尹净汉听了反而低头,干脆靠在他身上。

 

他接住了,右手在人后腰上拍拍,垂下眼,笑起来。

 

煮面的水开了。

 

鸡蛋拿了两只,面也拿了两份。

 

 

 

今晚的红薯也睡的很香。

 

 

END.

黑羽小旋风

【佑灰】调查中 9

夫胜宽陪文俊辉去医院,金珉奎审问chuy宋。

 

“你为什么要去撞全圆佑?”

 

“我没有撞他,”chuy宋的手还在发抖,金珉奎太过严厉他不敢去看,只能错开视线小声回答,“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糊涂了。”

 

“全圆佑说要告你,”金珉奎面无表情,“你差点伤害了他的爱人,他说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爱人?”chuy宋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他说爱人?”

 

金珉奎点了点头。

 

金珉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chuy宋,看他的膝盖夹紧,身体前驱,这是内心极度不安的表现,于是火上浇油:“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全圆佑...

夫胜宽陪文俊辉去医院,金珉奎审问chuy宋。

 

“你为什么要去撞全圆佑?”

 

“我没有撞他,”chuy宋的手还在发抖,金珉奎太过严厉他不敢去看,只能错开视线小声回答,“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糊涂了。”

 

“全圆佑说要告你,”金珉奎面无表情,“你差点伤害了他的爱人,他说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爱人?”chuy宋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他说爱人?”

 

金珉奎点了点头。

 

金珉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chuy宋,看他的膝盖夹紧,身体前驱,这是内心极度不安的表现,于是火上浇油:“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全圆佑说了这次不会放过你,你赶紧联系你的律师吧,全圆佑已经找了洪知秀,你也快自己想想办法吧,反正你家也不缺钱。”

 

金珉奎说完要走,chuy宋连忙站了起来,但又不说话。

 

他在犹豫。

 

“还有什么事么?”金珉奎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惋惜,“哎,你说你惹全圆佑干什么?以后你在牢里待着,人家亲亲热热地过日子,你说你图什么呢?你就是喜欢全圆佑也不能这么做啊?全圆佑又不喜欢你,他可能还不认识你呢。”

 

Chuy宋听完他的话,咬着牙齿发抖,混乱,嫉妒,不甘涌上心头。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崔斯特安的关系,就是全圆佑派人查出来的。”金珉奎继续施压,“崔斯特安的案子,你嫌疑也很大。”

 

果然,chuy宋抬起头,直视金珉奎,眼神笃定又狠毒。

 

“他不能这么对我,我帮他隐瞒了一切,我这么爱他,他不能这么对我!”

 

Chuy咬牙切齿的说。

 

金珉奎心中说了句nice,然后又坐了下来,故作惊讶:“什么意思?你和全圆佑认识?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对你?他看起来恨死你了。”

 

“崔斯特死的那个晚上给我打过电话,”chuy宋双手紧握,指甲都快要掐进了肉里,“他说,他说全圆佑要跟他回家,他说在酒吧和全圆佑一见钟情,当晚和崔斯特回家的就是全圆佑,肯定是全圆佑杀的他。”

 

金珉奎长舒一口气,把手边的一次性水杯推给chuy宋,声音也变得柔和,重压之后的温柔最会让人松懈:“原来是这样,那你在替全圆佑背黑锅啊,你太傻了,真是太傻了,全圆佑把嫌疑往你身上推,你还想着给他隐瞒。”

 

“是..”chuy宋疯狂点头,像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金珉奎说话,“我太傻了,我太傻了。”

 

“好,你先冷静一下,我让人联系你的律师。”金珉奎站起来拍了拍chuy宋的肩膀,转身出了问询室,来到了另一边的观察室。

 

“有了chuy宋的证词,可以申请对全圆佑的强制措施。”崔胜澈眼神清亮,他拿着一个文件袋带着崔韩率,进了全圆佑的审讯室。

 

门一推开,烟雾缭绕薰眼睛。

 

全圆佑正在抽烟,这是他进来的时候要的,崔胜澈咳嗽了两声,拿文件袋在面前挥了挥。

 

短短的时间,全圆佑抽了大半包烟。

 

“烟瘾这么重啊?”崔胜澈拉开椅子坐下,随意地说。

 

全圆佑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还这么淡定呢?”崔胜澈把手上的文件夹甩到桌上,冷笑着说,“chuy宋招供了,那天晚上崔斯特安带回家的人,就是你。”

 

全圆佑听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沉默的把那根烟抽完,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崔胜澈和他交过几次手,知道这人软硬不吃,心理素质超群,也不追问,只是就安静地看着他。

 

全圆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后问崔胜澈:“他怎么样?”

 

“谁?”崔胜澈没反应过来。

 

“文俊辉,”全圆佑面无表情,“他不是受伤了么?”

 

“哦,”崔胜澈点了点头,“他去医院了。”

 

“嗯。”全圆佑点了点头,又继续抽起烟来,不再说话。

 

崔胜澈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拿起文件夹带着崔韩率出了问询室。

 

夫胜宽带着文俊辉去了医院,却没想到在急诊室门口,碰见了老熟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医生,正拿着根棒棒糖哄着一个膝盖骨折的小女孩,声音轻柔充满耐心。

 

夫胜宽脚步一停,文俊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男医生了然:“认识?”

 

“海一的男朋友,”夫胜宽嫌弃地翻白眼,“前男友,渣男,不是说去国外交流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那个医生哄完小朋友,抬头正好和夫胜宽四目相对,然后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胜宽,好久不见。”

 

夫胜宽没回答他,只是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医生看向文俊辉,关切的问,“胳膊受伤了?”

 

“撞了一下。”文俊辉回答。

 

“那拍个片看看,”男医生带着文俊辉和夫胜宽往里走,“头晕么?我建议最好做个头部CT彻底检查一下。”

 

男医生带着他们到前台登记了资料,文俊辉也趁机看到了医生的名字。

 

朴在勋。

 

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手臂轻微骨折,石膏都不用打,文俊辉心里装着崔斯特安的案子,也不想多耽搁。

 

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怪异感萦绕在心上,让他竟然少见的心绪不宁起来。

 

目前来看,全圆佑很符合犯罪侧写,或者说符合的有些完美,但他后来的种种又有些违反常理。

 

崔斯特安和chuy宋的关系,他们可以查出来,但如果全圆佑不说,那发现俱乐部的时间会推后很久。

 

如果全圆佑没来救他们,那他的身份也不会被发现,没人能知道W.W就是全圆佑。

 

这很诡异,很不符合常理。

 

就好像,全圆佑把证据推到他们面前,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来证明他是凶手。

 

为什么?

 

文俊辉很困惑。

 

而且全圆佑表现的,好像真的喜欢自己?他们之前认识么?那为什么全圆佑现在才来找他?

 

夫胜宽絮絮叨叨地说他该做个全面的检查,文俊辉回过神来,用没受伤的手拍胸脯发誓自己没事。

 

夫胜宽拗不过他,只能叹了口气埋怨了一句全圆佑。

 

朴在勋看了眼他们,然后又低头在电脑上输入文俊辉的详细情况,最后把病历本还给文俊辉。

 

“注意休息,最好一个星期后再来复查一下。”朴在勋看了看门外没病人,就起身送他们离开。

 

夫胜宽白了他一眼,颇为嫌弃。

 

“海一还好么?”朴在勋问。

 

“关你什么事?”夫胜宽语气不善,“我告诉你,离他远点。”

 

朴在勋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你告诉他我已经搬走了,他可以回来住,房租我续了两年。”

 

“假惺惺。”夫胜宽不屑。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争吵声,文俊辉凭借着本能凑上前。

 

是一个青年人在门口撞到了小孩子,小孩子的父母正扯着青年痛骂。

 

青年头发乱糟糟的,穿着T恤低腰裤,打着鼻环,就是那种路上最明显的小混混的样子,他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一身的伤,正麻木的被拉扯着。

 

文俊辉刚想开口,朴在勋却比他先冲了出去,他给那对父母道了歉,好言好语安抚了那对父母的情绪,然后扶着麻木的青年走到前台。

 

态度亲切,或者说,过于亲切了。

 

“看到没有,他就是这么个人,烂好人,对谁都这样,”夫胜宽站在文俊辉旁边,颇为替好友不平,“你能相信么?他还会把路上受了伤的混混带回家,天啊,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文俊辉疑惑地看着朴在勋的背影,然后摇了摇头回答夫胜宽:“不知道,走吧,回去吧。”

 

俩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崔胜澈正在办公室愁眉苦脸,见他们回来了还很诧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好好检查检查?”

 

“就是啊俊哥,”崔韩率也凑近,“chuy宋已经招供了。”

 

“没事,医生都看过了,就轻微骨折,注意下就好了。”文俊辉把病历本递给崔韩率,然后坐到崔胜澈旁边,“搜查令批不下来?”

 

“不是,”崔胜澈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文俊辉了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医院的资料送来了,”金珉奎小跑着走了进来,“崔斯特安七年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这个好像跟这次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了,”崔韩率分析,“这次更像是全圆佑的冲动犯罪?”

 

“为什么?”崔胜澈反问,“崔斯特安那么喜欢全圆佑,为什么会激怒他?全圆佑和崔斯特安不过萍水相逢,有什么会让他痛下杀手?还有chuy宋有没有可能在骗我么?也许是他杀了崔斯特安,让全圆佑来做他的替死鬼。”

 

“这些,得问问他本人了。”文俊辉摩挲着右手小拇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小动作。

 

“他的嘴可难撬开了。”崔韩率无奈耸肩。

 

“我来。”文俊辉站了起来,崔胜澈皱了皱眉,还是同意了。

 

文俊辉对于全圆佑来说,像是不同的,也许该让他试试。

 

“小心点。”崔胜澈嘱咐。

 

文俊辉点了点头,他拿着一瓶冰牛奶,推开了全圆佑所在的问询室的大门。

 

全圆佑见是他,下意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反映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之后,苦笑了一声。

 

“文警官。”他翘着二郎腿,看着文俊辉,满脸嘲讽。

 

文俊辉把椅子拉开坐下,将冰牛奶推给全圆佑:“这里不能喝酒,将就一下?”

 

全圆佑嗤笑了一声,不去接。

 

文俊辉把吸管插好,又往全圆佑那边推了推,全圆佑双手放到脑后,还是不接。

 

“我们之前认识么?”文俊辉知道他在生气,所以也不先提案情,他的问询技巧没有金珉奎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

 

全圆佑一愣,然后又冷笑了一声。

 

“我失忆过,所以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认识么?”文俊辉又问。

 

全圆佑盯着文俊辉看,良久,才把放在脑后的手放下来,看着文俊辉,“你想知道么?”

 

文俊辉重重地点了点头,很真诚。

 

“我们认识。”

 

“我不记得了,实在是抱歉。”

 

“所以,不记得了就不找了么?”全圆佑问。

 

“我觉得还是往前走比较好,太沉迷于过去,反而得不偿失。”文俊辉回答。

 

“得不偿失?”全圆佑怒极反笑,他说,“你管这个叫得不偿失?文警官,你好生大度啊,可真豁达。”

 

 

“所以,我们什么关系?”文俊辉又问,“如果我们真的很亲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全圆佑一愣,眼神从文俊辉的脸上移开,他看着文俊辉身后的那面白墙,喃喃自语道:“对啊,我为什么没来找你?为什么?”

 

“很对不起利用了你。”文俊辉说的真诚,他看着全圆佑,又问,“所以,为什么你要杀了崔斯特安?”

 

因为那句对不起而有些恍惚的全圆佑,在听到崔斯特安的那一刻,又清醒了过来。

 

他盯着文俊辉,就那么看着,像是要把他刻到心里去。

 

“他说了什么让你们有了争执?”文俊辉循循善诱。

 

全圆佑却不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什么?”这倒是让文俊辉有些猝不及防。

 

“你小时候也这样,顶着一张乖巧的脸,让人心甘情愿往你的陷阱里跳。”

 

“不过文警官,我长大了,”全圆佑撑着桌子,往前凑了凑,“我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小朋友了,你现在用这招对我没用。”

 

“崔斯特不是我杀的,”全圆佑更加靠近文俊辉,呼吸交融,“老天知道,我从不对你说谎。”

 

 


桃缘溪行

松玉《漩涡》(6-7)【大结局】【现代paro】

注意事项详见第一章

上文请走合集

【6】

姚温玉再次醒来的时候,炭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可能是因为卧床太久,虽说退了烧,冷不丁站起来还是感觉不可避免地眩晕。他头重脚轻地走了两步,有什么东西滑出了被褥,是个热水袋。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谁放进去的,姚温玉蹲下身把它捡起来,却又觉得空落落的。

他打量了四周,乔天涯不在。除了被窝整个屋子冷的骇人。他抿了抿嘴唇,才发觉嘴唇干的起了皮,于是摸索着到桌前找水喝。桌上摆着一壶茶,茶已经冷透了,积了厚厚一层沉淀。

茶杯底下,乔天涯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我去一趟菩提山,茶要是冷了就倒掉吧。】

悠长的叹息在冬日的冷中结成了霜,姚温玉脱力似地靠在...

注意事项详见第一章

上文请走合集

【6】

姚温玉再次醒来的时候,炭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可能是因为卧床太久,虽说退了烧,冷不丁站起来还是感觉不可避免地眩晕。他头重脚轻地走了两步,有什么东西滑出了被褥,是个热水袋。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谁放进去的,姚温玉蹲下身把它捡起来,却又觉得空落落的。

他打量了四周,乔天涯不在。除了被窝整个屋子冷的骇人。他抿了抿嘴唇,才发觉嘴唇干的起了皮,于是摸索着到桌前找水喝。桌上摆着一壶茶,茶已经冷透了,积了厚厚一层沉淀。

茶杯底下,乔天涯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我去一趟菩提山,茶要是冷了就倒掉吧。】

悠长的叹息在冬日的冷中结成了霜,姚温玉脱力似地靠在桌边揉着太阳穴,混沌的回忆一点点涌进脑海,前日昏昏沉沉间他似乎对乔天涯说了不少傻话,如今想起只觉得一阵懊恼。

他怎么就把话说出来了。

幸好乔天涯是通达之人,没计较半梦半醒间那些疯言疯语。那些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了,估计又要去叵测他和乔天涯究竟什么关系——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明明他也有要等的不归人。

想到这里,姚温玉不禁自嘲地笑了,有些话也只能借着病时的疯劲儿说出来,再不能有第二次了。

姚温玉披了件单衣下楼。门堂的门板严丝合缝,店内昏暗一片,墙上张挂的古琴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来了,角落里那块匾,还镌刻着松玉二字。缝隙里落了一层薄灰。

屋子里静的可怕,静的脚步声都震耳欲聋。姚温玉支着身子,站在一片空旷落魄中只觉得寂寞。他甚至以为自己其实做了一场故梦,现在他醒了,这孤店自始至终只他一人。

姚温玉心头一阵酸涩,下意识攥紧了乔天涯留下的字条,赌气似地凑上前去,推开了门板,有冷冽的风灌进了衣袖。

下雪了。

姚温玉忘记了自己还生着病,也忘记了当下的冷,站在门口抬头痴痴地望着半晌,这雪像是通了人性,街角屋檐都被抹去了原本的浊色。没人,也没声色,举目眺望,白的一片苍茫。

姚温玉发梢上也坠了一些雪沫。却伸出手去,让纷纷落下的雪化在自己手心。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可病中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太久,仿佛把余生的梦都做尽了。

这不是梦啊。

思绪纷扰间,柜台的电话响了,他绕过门槛接起来,只听对面喧嚷道:“你好……姚温玉,要姚温玉来接电话。”

他听出对面的声音是自己熟人,姚温玉呵出一口白气:“这里就是。”

“是我,沈泽川,你退烧了吧……?你这病可真是时候,吓得人够呛。”

姚温玉听罢笑意有些歉疚:“底子薄,换季就爱生病,给你添麻烦了……你们回去了吗?”

沈泽川“嗯”了一声,解释道:“本来我们也定了前些日子回去,拖了好多天……你之前一直睡着,跟昏过去一样,怪吓人的。还在想要不要带你去医院,但是乔天涯说交给他就好。”

姚温玉心思一动,叹出一口白气:“这样啊。”

沈泽川又问:“乔天涯呢?”

“他……出去了。”

沈泽川奇怪:“……阒州正闹着雪灾,他出去做什么?”

姚温玉的表情僵在脸上,拿电话的手不禁攥紧了:“……雪灾?”

“……啊,你那会儿病着,可能不知道,阒州正闹雪灾呢,半个多月了,得亏我和萧二走的早,这两天高速都封了。”

姚温玉抚了抚额头:“……我竟然不知道。”

“说是这次雪灾很严重,菩提山知道吗?前两天还塌方了,整个儿封了山。”

姚温玉听罢,只觉得心脏隐隐地下坠。

有人昨天上山去了。

沈泽川听出对面没了动静,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又问了两嘴:“姚温玉,姚温玉……?你在听吗?”

“塌方……菩……提山吗?”

“对,前两天的事,说是还死了人……”

沈泽川后半句没说完,听到那边电话忙不迭地挂断了。再打已经没人接了。

姚温玉挂断了电话,忙不迭地向楼上跑,膝盖撞到了桌椅也顾不上。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被楼梯绊开又一头滚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膝盖钻心的疼。

姚温玉蜷缩起身子,捂着嘴,身心因为剧痛发不出声,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

来不及了啊……

来不及了。


【7】


姚温玉太久没出门,当是出去了才明白这年的雪灾闹得到底是多严重。

在门口的时候只觉得这雪白的干净又好看,等走出去才发现将尽一半的鞋都陷进雪地里。沿途的街巷看不见一个人,姚温玉走了一会儿,眼睛被风扎的直流泪。

等赶去车站才发现车站贴了告示。去菩提山的公车早就停了,姚温玉沿着车站只往前走,鞋子湿透了又冻上,一股寒意随着风钻进衣领。路边有车陷进雪里,三两人下车奋力推,却纹丝不动。

他到底是如何上的山啊,这么大的雪。姚温玉抹去脸上的化了的雪,身上觉得冷,内心更是愈发酸楚。

他向沿途推车的人打听:“麻烦你,我要去菩提山,现在怎么上去?”

那人不耐烦地打发道:“菩提山早封了,前段时间山还塌了!去不了了!”

姚温玉病才好了一半,刚才灌了风,说话都有些咳嗽:“可我一定要去,我有朋友在山上……得带他回来。”

我还有话……要与他说。

司机耐不住他的恳求,给他往前指了指:“你继续往前走一百米,有另一个车站,有一班车今天上山,去菩提寺接困在那里的游客。”


等姚温玉坐上了车,整个身子几乎冻僵。司机车里还放着路况的广播,晃悠晃悠地往山上开着,仿佛下一秒车就要翻了。

姚温玉往窗外望去,沿途崇山峻岭,草木皆被白雪覆盖。似是再险峻的天险都被白雪填平,万丈深渊也如在云端。

他忍不住又去想乔天涯,想他第一次见面攥紧了自己的手腕,想他的茶,想他无人之时寂寥的琴声,一起度过的日子仿佛触手生凉的璞玉,还能在他思念时勉强慰一慰心怀。相处时具体而微的细节都被他尽收眼底,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消磨半日浮生。

他明明那么在意乔天涯,却吝于与他说一句话。

我应该与他说的啊,无论不归人是谁,无论如何……他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在心底祈求乔天涯平安无事。

不要再让我追着你的背影了。

司机开到一半,车便陷进雪里在出不来了,他替姚温玉打开车门,歉疚地告诉他,接下来的路可能得走过去。

“要不你等等,问问你要找的人,要他走下山来也行,这样太不安全了……”

姚温玉只是草草谢过了司机,自己往前走去,天地一色中,背影决绝而孤寂。

山势崎岖间堆积了厚厚地白雪,雪没过了脚踝,小腿。姚温玉只觉得整个人失重似地陷进雪里,别说身体,连呼吸都冻住了。

远处灰蒙蒙一片,白茫茫一片。菩提寺毅然矗立在阴影中,经历了千百年的洗濯岿然不动,仿佛这老刹沾染了人世间的香火,也得了几分柔韧的灵气。

可叹众生皆苦啊,到头来怎么又错过了呢。姚温玉有些认命地想到。

等他赶到菩提寺,当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在风雪中踉跄,像一头落魄的兽,哑着嗓子吼。

“乔天涯!”

“乔天涯……乔天涯!”

你在哪儿呢……?

他不敢细想已经度过了多少时间,甚至不敢继续多问一句,他怕得不到回应。姚温玉像是个失去家乡的流浪客,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唯一的念想,仿佛将一腔辛酸统统吼出来烧穿了肺腑才罢休。

“乔天涯……应我啊!”

他把菩提寺周围找了个遍,直到嗓子哑的吼不出声响,姚温玉脸上沾满了滚烫的泪,脚下一滑,竟然径直向那棵菩提树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世界在这一瞬间跟着旋转,他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跌入一个怀抱,那人用后背托着他,才让他没摔的太狠。

他一抬头,乔天涯黑白分明的眼,正静静地看着他。姚温玉似是不相信似的,伸出手去抚他的脸颊,直至摸出因寒冷而冻伤的,粗糙的质感。

真的是乔天涯。

乔天涯见他脸上雪水和泪水粘成一片,不知所措地替他用手背揩去眼泪:“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姚温玉声音发抖:“你来这里干嘛?”他似乎没注意到他伏在乔天涯身上的姿势,乔天涯也没点破,只是扬了扬手中一段沾了雪的红绳。

“来菩提寺求缘……你的红绳不是断了吗?我来求一段为你逢凶化吉。”

姚温玉眼见那段红绳,和自己曾经戴的一模一样,只觉得面前这人实在可恨,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下,于是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此时四下静默,雪落无声,唯二人耳。天地茫茫一片真干净,姚温玉就这样蜷缩在乔天涯怀里,恨不得要把平生的眼泪都榨干似的,哭的排山倒海,声嘶力竭。

待到不知道何时,他平静下来,忙不迭地说:“乔天涯,你同我走吧。”

“……走?”

“这儿不是我的家乡,我终归要走的,你同我走罢。”

姚温玉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不去管什么不归人,也不去管什么萍水相逢,不消想自己这话说的是多么奇怪多么不合时宜,就算他觉得十之八九乔天涯会拒绝自己。他那么聪明,却也知道来不及是一种怎样的悔恨。

他做了一世的谪仙,却偏又和俗人一样五脏俱全,神仙不会哭也不会笑,更不会拈酸吃醋地想什么不归人,所以他不要做神仙了,他要做偏狭的小人。

祖父总说等不到的人,等等看罢,毕竟世界那么大,可他等了太久,久到已经不想再等了。

乔天涯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疏朗地笑了:“好啊。”

姚温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乔天涯怕他不信,只是挽起他的手腕,姚温玉久病初愈,皮肤和雪色近乎融为一体的苍白。他郑重地把那段红线,系在了姚温玉的手腕上,盯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好啊。”

他答应我了。

姚温玉慌忙地拉着他的衣袖,犹豫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可,你的不归人呢,你的不归人……不等了?”

乔天涯摇了摇头:“不等了。”

“真不等了?”

“嗯。”他的手和姚温玉的手交叠在一起,伏在他耳边,像是收获了一样至宝般低语:





“因为我等到你了,所以不等了。”



无疾而终的春三月,我找到你了啊。



【全文完】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故事到此就结束啦。

所以今天说点心里话,《漩涡》第一章写于19年8月,彼时《将进酒》刚刚完结不久,我还清晰地记得结局是在晋江停更半个月之后才被放出来,中间又锁了几次,但还好我比较早地读到了结局,读到松玉的结局后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泪流满面。整个夏天脑海中全是那场来不及圆满的别离。这是我看脆皮鸭以来最严重的一次ptsd【笑】


所以最初写这篇文很简单,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并不是贬义,因为太心痛所以接受不了,但同样无论作为创作者还是读者,我支持角色的命运为剧情服务,拥有他们自己的轨迹)所以就觉得即使在另一个时空里,希望二人不要再错过了。这是最初写漩涡的一个想法(因此中途有几章也加了不少私货otz)

这篇文写的时间也是我所度过的最艰难的大半年。从九月前一定能写完,到元旦前一定能写完,再到三月(笑),我今天把他写完了,此时我身处的地方还在下雪,但在《将进酒》里,乔天涯现在大概正要去赴那场无人问津的约。而《漩涡》不过是我杜撰妄想的一个梦,他不十全十美,甚至有点拙劣。但无论如何,如今也圆满画上句号了。如果你能喜欢,不胜感激,如果你不喜欢,那么您说的都对【点头】

将进酒广播剧马上要开播了大家也冲啊!!!!酒老师的原作才是最好看的,希望大家去看全世界最好的《将进酒》!!!


最后最后再说一句无关的话题,之前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让我们失去了自由创作的乐土。直到今天我写完最后一个字,重新回想,同人创作的意义是什么,其实初衷真的很简单。


“我希望我深爱的角色,能在另一个时空,值得最好的结局。”


谢谢看到最后一个字的你。

祝你十八岁

冷战翻车直播



ooc/豆瓣梗/我编的


肖战和王一博已经冷战第三天了,原因是肖战出门没及时回王一博消息,把远在珠海的王一博急得差点骑摩托车去找肖战。


近日江浙沪包邮地区台风来势汹汹,部分地区已经发出了台风红色预警,而肖战正巧在台风地区拍戏。在进组的前一天晚上,肖战再三跟王一博保证一定不乱跑后,王一博才同意去休息。


可不料第二天,王一博就找不到肖战这个人了。那天恰好开机仪式延后,肖战待在酒店饿的不行,也不想大雨天麻烦人送外卖就自己出门觅食去了。本想着在近处买点吃的用不了多少时间,肖战就没带手机也没通知助理。


半个小时了,肖战还被困在雨里动弹不得。


一个小时了,肖战返回店家,开始坐下...



ooc/豆瓣梗/我编的


肖战和王一博已经冷战第三天了,原因是肖战出门没及时回王一博消息,把远在珠海的王一博急得差点骑摩托车去找肖战。


近日江浙沪包邮地区台风来势汹汹,部分地区已经发出了台风红色预警,而肖战正巧在台风地区拍戏。在进组的前一天晚上,肖战再三跟王一博保证一定不乱跑后,王一博才同意去休息。


可不料第二天,王一博就找不到肖战这个人了。那天恰好开机仪式延后,肖战待在酒店饿的不行,也不想大雨天麻烦人送外卖就自己出门觅食去了。本想着在近处买点吃的用不了多少时间,肖战就没带手机也没通知助理。


半个小时了,肖战还被困在雨里动弹不得。


一个小时了,肖战返回店家,开始坐下吃饭。


一个半小时了,肖战看着外头越下越大的雨,只得再点了一碗酸辣粉。


两个小时了,雨小了点,肖战立马冲回了酒店。


肖战的手机已经关机,肖战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立马悔的不行。两个小时了,天知道王一博在珠海会有多担心。


肖战把充了电的手机开机,果不其然,微信消息栏是99+,未接来电12个。


“喂一博,我就是出去找吃的了回来晚了点。”肖战赶紧给王一博拨了电话。


“哦。你以后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淹死了还是刮走了都随便你。”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肖战知道王一博在掩饰自己的怒气。


“不是我……”肖战刚要开口解释。


“没事就挂了。我还要训练。”王一博没等肖战解释,就直接挂了电话。


肖战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心道,完蛋咯小屁孩生气咯。


冷战第一天,肖战给王一博发了很多条消息。

王一博没回。


冷战第二天,王一博拿到了第二名的成绩,发了条朋友圈和微博。

肖战在朋友圈评论点赞,也给王一博发了恭喜的话。

王一博没回。


冷战第三天,王一博有直播任务,肖战正好要去王一博所在的地方。


肖战临起飞前给王一博发了条微信。

肖战:我要来啦 小屁孩等一下哥哥就来见你啦

肖战:直播完见个面好不好 我想你了王一博


王一博在跟经纪人商量早点直播,没看到肖战的消息。


“我是王一博。”王一博对着镜头打了招呼。


【诶提早啦?】


【楼上llllllllllb】


【恭喜弟弟圆满完成比赛!】


【不愧是王博!!!】


“嗯…比赛是比完了。成绩我个人还比较满意,毕竟我还是新人组的。争取下次做更好吧。”王一博冷淡地点点头。


【弟弟心情不好吗】


【我也觉得 我咋感觉弟弟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因为台风】


【台风跟弟弟有什么关系 珠海比赛又没台风】


【但是……】


【但是跟哥哥有啊!】


【?楼上中磕院】


【谢谢 我又磕到了】


【所以是弟弟在担心哥哥吗!】


【哥哥今天有行程 好像一会儿就下飞机了】


有行程?王一博还真不知道。冷战几天故意不点开肖战的消息,故意不上微博搜肖战的行程。王一博也挺挂念肖战,想到这儿,王一博愣是叹了口气。


【我操叹气了】


【我的妈呀怎么了王博】


【宝宝怎么了宝宝 妈妈抱】


【压力不要太大呀宝贝】


【妈妈亲亲 不要不开心】


“来给你们看看赛车视频,独家的。”王一博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失态了,赶紧转移话题 。


【为了儿子开心 我愿意看大摩托】


【这是谁 这不是弟弟吧】


【视频里应该是队友吧 应该是弟弟比赛间期拍的】


肖战刚下飞机,打开手机发现王一博还没回,琢磨着又给王一博发了条微信过去。

肖战:我下飞机啦 直播完见一面嘛宝宝


【我操 来微信了】


【我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错了吗我看错了吗】


【我操备注战哥?】


【是我想的那个战哥吗一博?】


【操啊啊啊啊重点难道不是“宝宝”吗】


【……zsww?】


【bjyx!!!】


【我操他妈 我被糖噎死前依旧坚强的喊出那七个字】


【bjyxszd!!!】


肖战好不容易走出机场,拿起手机发现王一博还没回复。

肖战:上次是我错啦,狗崽崽不生气了可以嘛~


王一博抬眼看了眼弹幕,一下没搞懂看个摩托车视频又怎么扯到肖战了。正想着肖战,弹幕突然又爆发了。


【我操他妈啊啊啊啊】


【狗崽崽!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kswlkswl】


【来个人搭把手帮我掐一下人中】


【有没有撒贝宁吸氧借我用一下 我喘不过气了】


【我哭了 你呢】


【王一博!你微信!】


【王一博!回消息!】


王一博总算瞟到有用的弹幕了,赶紧把自己手机转回来。打开消息列表,王一博罕见地在镜头前脸红了。


【王·好尴尬·好羞耻·有点开心·博】


【脸红了!我的天!】


【弟弟你赶紧回哥哥鸭!】


【前线说哥哥走机场一直在看手机!肯定在等你回复!】


【X玖少年团肖战DAYTOY:?回我鸭 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回我】


【???我操】


【宁妈的 王博你看看你lp都来直播间了】


【王博你康康哥哥吧】


【X玖少年团肖战DAYTOY:天哪王一博 我生气了王一博】


【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妈的 我硬生生感受到了肖战的撒娇语气】


【硬核狗粮 谢谢谢谢】


“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下次见。”王一博麻利地关了直播,想赶紧给肖战发个消息。


正想着要回什么,肖战就拨了个电话过来。


“喂王一博,我生气了王一博。”肖战语调倒是欢快。


“那气着呗,看咱俩谁先气得过谁。”王一博一听肖战声音气都消一半。


“是是是,王一博小朋友宁愿直播给粉丝看摩托车也不愿意回我消息呢。”肖战叹了口气。


“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生我气啦?王老师?”肖战闻言笑了。


“我来接你。”王一博说。


微博上因为肖战的微信消息已经炸开了锅,不少bxg倾情发表抽奖微博,硬生生刷上热搜。


#肖战 宝宝

#王一博微信

#王一博直播

#bxg微博抽奖

#肖战王一博


肖战半夜醒来,挣开王一博的手去拿手机。打开一看,热搜大半都是跟自己相关。


肖战点进热搜,看了几个热门把自己笑得发抖。


X玖少年团肖战DAYTOY:转发+祝福,明天抽奖送一个男朋友@UNIQ_王一博


王一博大早上起来搂了一把肖战,拿过手机。


UNIQ_王一博:点赞抽奖送男朋友@X玖少年团肖战DAYTOY


“抽奖送男朋友?”王一博把肖战搂紧,趴在肖战耳边说。


“别闹……黑幕…黑幕你。”肖战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亲了一下王一博,又睡了过去。


END.


啊啊啊啊救命啊


我爱豆瓣小组


谢谢梗!!!


小紫

《蓝湛,我们离婚吧》【五】


 ✔现pa,双向暗恋,先婚后坦白,非abo

✔一定甜文会努力炖肉!!

真是越写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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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不是坏人的说……但第一次写的时候确实没把握好,感谢小可爱们的提醒,所以又修改了一些语言!其实叔父是有他的用意来着,绝不会为了拆散而拆的!暂时是双方还互相误会着嘛~后文会给叔父正名的!向叔父大人道歉!!我爱叔父!!!

【五】

魏无羡和江澄带着金凌来到游乐场的时候,温宁已经拉着温苑在门口等着了。这俩孩子年纪还都太小,游乐设施不适合他们,于是温宁一手一个,牵着他们走进了幼儿厅。

江澄和魏无羡在后头...


 ✔现pa,双向暗恋,先婚后坦白,非abo

✔一定甜文会努力炖肉!!

真是越写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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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不是坏人的说……但第一次写的时候确实没把握好,感谢小可爱们的提醒,所以又修改了一些语言!其实叔父是有他的用意来着,绝不会为了拆散而拆的!暂时是双方还互相误会着嘛~后文会给叔父正名的!向叔父大人道歉!!我爱叔父!!!

【五】

魏无羡和江澄带着金凌来到游乐场的时候,温宁已经拉着温苑在门口等着了。这俩孩子年纪还都太小,游乐设施不适合他们,于是温宁一手一个,牵着他们走进了幼儿厅。

江澄和魏无羡在后头跟着进去,点了两杯咖啡,坐到旁边的休息区,一边聊天,一边看他们三个堆积木。

江澄把方糖放到杯子里头,一边搅动一边道:“说吧,你和蓝忘机怎么了?”

这下轮到魏无羡意外了:“不是吧,这你都看出来了?”

江澄尝了尝咖啡的甜度,放下杯子道:“昨天就觉得你俩怪怪的……”

“我提出离婚了。”魏无羡的语气波澜不惊,好似在叙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江澄怔了半晌,待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瞪大眼睛道:“你疯了吗!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到宁愿弯么!”

魏无羡自嘲地笑笑:“可问题是,要是他不愿意,那我还能把他给掰折了不成?”

江澄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魏无羡脖子上那几个十分显眼的红色痕迹:“你俩不都……咳,那什么了吗…?怎么还可能不愿意?”

“那又怎样?”魏无羡丝毫不理会江澄诧异的目光:“蓝湛那人,为了感激报恩,估计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江澄张嘴欲反驳一句,却发现,魏无羡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错。为了报恩而与魏无羡滚到床上什么的,一般人确实不大可能,但蓝忘机不是一般人。以前他们三个还是同学的时候,那人有多么厌恶魏无羡,他江澄最清楚不过。可最后他俩还不是扯了证,上了床……

等等!为了感激报恩?报什么恩?!

面对江澄的质问,魏无羡淡然道:“哦对,我俩其实,一开始是假结婚来的。”

“什么?”江澄一惊,手中的小勺子直接滑落下去,碰到杯沿,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三年前他俩突然公开出柜的时候,正值房地产领域的一场大混乱。温氏勾结某些势力,用极见不得光的手段,引进资金,收购地产,排挤同行,把整个产业圈子弄得乌烟瘴气。其中,金蓝江聂四家最先受到冲击。聂家的主营方向与温家冲突不大,江家与金家又是儿女姻亲,不好拆分对付,温家便尽挑着蓝家的产业下手,把蓝氏旗下的几家酒店嚯嚯地不成样子。

眼瞧着蓝氏集团地界最优越的那家酒店就要因运营困难而被温家收购了,网上突然传来魏无羡和蓝忘机已经扯证的消息。接着,趁温氏企业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氏集团和夷陵产业的资金迅速注入蓝氏集团,蓝家这才保住了产业。

虽说同性婚姻在前些年已经合法,可在世人眼中,仍不能算作常规模式。普通人出柜尚且会招惹流言,更别提是蓝忘机和魏无羡这两个风云人物了。

从那时起,各种关于忘羡二人的传闻和谣言便未曾止息。无论是在经济频道,还是在娱乐板块,许多人都曾怀疑他俩是假结婚,认为一切都是两家为了互惠共赢而合力上演的一出好戏。毕竟,只有他们联手,才能扳倒温家。

就连他们晒出的那张结婚证,都被人们在各大论坛上开贴扒了无数次。直到蓝江两家请了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发布会上进行证实,民众才渐渐相信,那张证原来是真的。

其实关于他们俩,江澄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在某天上午,自己在他公寓看到地上滚落的润滑剂瓶子和魏无羡浑身吻痕又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才震惊地回过神:从小就爱沾花惹草的魏无羡,竟然真的弯了。

“事情就是这样,”魏无羡缓缓道,“我俩瞒着所有人,为做假戏扯了真证,然后互相配合演戏……都是在那个时候,我找蓝湛提出来的急救办法……若非联姻,若非演得逼真,江叔怎么会同意放手一搏去帮蓝家,金家又怎么会同意协助我们搜集温家的商业罪证,聂家又怎会顺势加入……”

“魏无羡!”江澄忽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贸然决定,万一有什么差错,很可能会拖垮我们旗下的产业!”

“你小点声,”魏无羡若无其事地朝四周望了一圈,“就算这里人少,也不必要吼吧?更何况,现在的局面不是挺好的?你以为,温家搞垮蓝家以后,下一个目标是谁?我这也是替咱家着想不是?”

江澄愤愤然瞪了魏无羡一眼道:“总之以后别胡闹了,有什么最好和我还有我爸好好商量。”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魏无羡喝下一口咖啡,苦味从舌尖往后蔓延:“我这点小心思还够折腾几回?”

江澄闻言蹙眉道:“怎么?你俩不和谐?”

“额,你是指哪个方面?在有些时候,我俩还是很和谐的~嘿~”

江澄听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黄*腔,无语道:“和谐还要离婚?凑合过呗,我看你也挺滋润的~反正他整天板着张脸,也就你能受得了他。而他收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呸!话真难听,不过……你当我不想啊?!”

“那你还要离?作弄谁呢?”

“很多事都挺糟心的。一来,我看不透他的心,二来,蓝老头都找我两三回了……”

江澄似是有几分生气:“蓝启仁可真有意思,当初他们家急着用钱的时候怎么不阻止?现在产业保住了,立马就过河拆桥了!”

魏无羡摆摆手道:“这事也不能净怨他,其实他叔父从一开始就是坚决反对的,只不过,当他知道我俩扯证的时候,报道早已铺天盖地。全世界都知道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澄道:“那他不同意怎么不找他侄子说去?”

“怎么没有……”魏无羡无奈地叹口气:“那人一向注重承诺,大概我不说,就算他不乐意,也会一直默守吧。蓝启仁告诉我,他早就找过蓝湛了,可他说只要我不开口,他就绝不会提离婚两个字。蓝启仁没办法了,才来找我的。”

江澄眉头紧蹙:“喂,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蓝忘机啊?”

魏无羡神色故作惊讶地看向江澄:“我表现得这么不明显吗?我在个人主页上可是经常向他表白的!”

“那不是你俩契约的一部分么!时刻对外界保持恩爱状态什么的。”

“可我发的每一条都是发自内心的!”魏无羡道:“其实这件事吧,自始至终,我都是有那么点私心的。我是真的喜欢他。从一起上学时就喜欢。我一向敢想敢做,老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就不会放过。……这三年间,他对我是很好,可他对谁也很好,我不知道那份好,到底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不该是因为感情。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他倒沉得住气,什么都不外露!真是厉害!哪怕是讨厌呢!”

魏无羡顿了顿,继续道:“我原以为他不会答应的,虽然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产业……总之如今危机已过,我再没有理由占着他了。他叔父还想让他回归正常家庭生活呢,结果却和我被那张证给捆绑在一起……你说我能安心么?万一他要是真的喜欢女人……我觉得实在是对不起他……”

魏无羡说完,等了半晌江澄都没有接话。他伸手在江澄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听傻了?咋还不说话了?被我细腻多情的内心给震惊到了?”

江澄故意啧啧了几声道:“你居然也会感到愧疚?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说理了?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魏无羡?蓝忘机还真是神仙,竟然能把你给变成这样……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

魏无羡哈哈笑道:“怎么地,有意见?”

江澄道:“我有哪门子意见!我不过是很好奇,你魏无羡不是号称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吗?你俩都同居三年了……三年啊!这大好的时光你都喂狗了?你就不能让他喜欢上你吗?”

魏无羡不屑地撇撇嘴:“嘁,你以为我没试过啊?我把他人都拿下了,可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蓝湛这可真是……越大越没趣了!”

江澄道:“你说说你现在,就算不得不离开吧,那心和身子,总得管住一个吧?你这个样子,输的也真够惨的。”说完还朝魏无羡比了一个失败的手势。

魏无羡把他的手拍到一边:“你可得了吧,你又没对象,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等你遇到喜欢的人,看你还能不能管得住!”

江澄:“那就再说呗,但肯定比你强!不过话说回来,蓝忘机整天顶着一张死人脸,还真看不出来他的心思,简直都好像没有七情六欲一样……”

“什么?”魏无羡打断江澄的话:“他没有七情六欲?嗬!你是不知道,蓝湛在床上那可是……”

“打住打住!!我怎么会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江澄一脸嫌弃,赶紧叫魏无羡住嘴,身为一个钢铁直男,他可一点都听不得这个。

魏无羡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我还不说给你听呢!”

“被男人上了而已。真不知道你在得意个什么劲!”

“总比你母胎solo强~”魏无羡突然凑到江澄跟前,压低声音道:“诶你不知道,其实真的很舒……”

“魏无羡!”江澄听的脸都绿了,他那不堪忍受的模样又惹来魏无羡的一阵大笑。

江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找一个腿长腰细胸大漂亮又温柔贤惠的姑娘,让你后悔死喜欢上了男人!”

“好的好的!那我可等着!!啊不对,我已经等很~~~~久了!您可赶紧着点,再不抓紧,我就要入土了哈哈哈哈哈!”

江澄十分无语地朝他翻了两个白眼。魏无羡收敛下来道:“我这事还是先别和姐姐江叔他们说了,他们会担心的。”

“嗯……要知道你俩那恩爱都是故意秀出来的而且你还又丢人又丢心的,我姐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不过要是真打算离,到时候各大媒体肯定又是一顿轰炸,你可得想好了……”

江澄声音渐低,沉思了会,突然抬头凑近魏无羡道:“你该不会是借离婚试探蓝忘机吧?”

“咳,那个……”魏无羡眼神迅速游移了一下:“他要是喜欢我自然离不了,要是不喜欢,那就好聚好散我也没啥愧疚的,我也算是帮了他大忙了,占他三年怎么了?他第一次都给我了,不亏!”

“我呸!我就说你丫不会这么轻易松手,让到嘴的肉白白飞走。滚滚滚滚滚!以后这些事别和我说,憋死你算了!”

看着江澄满头满脸的嫌弃样,魏无羡哈哈大笑。

……

他俩喝完咖啡,又陪两个孩子玩了很久,直到幼儿厅闭馆,才带着金凌走了出来。

游乐场门口,金凌拽着温苑的小手恋恋不舍地和人家做约定,说以后还要一起玩,待人家点头答应了,他才同意小舅舅把自己抱回到车里。

十月的白天一天比一天短,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江澄抱着金凌坐在副驾驶上,极不情愿地抱怨道:

“难得有两天假期,还得看孩子听你吐槽感情问题…明明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怎么搞得就跟闺蜜聚会似的……”

“哈哈哈!”魏无羡忍不住笑了几声,钥匙一拧,发动汽车道:“回吧!我的好姐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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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羡扯证的事交代清楚没?下一节继续忘羡专场~~( ͡° ͜ʖ ͡°)✧

朱火机

【朱白】刹那的乌托邦

全文1w7,伪现实向。有点儿魔幻,请勿上升真人。

送给这个独一无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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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白宇在春天的时候接了部电影。

半悬疑,剧本特烧脑,他一人要演二十多重人格,片场很偏,景都搭在了山沟沟,一驻扎下来几乎与世隔绝。这地儿挺好,山好水好,毗邻峡谷,壁立千仞,绝谷间是窄如刀缝的一线天。时不时几个背着篓筐的老农蹲在路边卖土豆,说的都是川味方言,白宇入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带着陕味儿的四川话。

这电影要塑造年代感,白宇穿的都是八十年代旧衬衫,时常独自走一条长长的铁轨路,工厂的烟囱在他头顶不停地冒着袅袅烟雾,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疾行而过,整片土地震颤起来。白宇从一...

全文1w7,伪现实向。有点儿魔幻,请勿上升真人。

送给这个独一无二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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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白宇在春天的时候接了部电影。

半悬疑,剧本特烧脑,他一人要演二十多重人格,片场很偏,景都搭在了山沟沟,一驻扎下来几乎与世隔绝。这地儿挺好,山好水好,毗邻峡谷,壁立千仞,绝谷间是窄如刀缝的一线天。时不时几个背着篓筐的老农蹲在路边卖土豆,说的都是川味方言,白宇入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带着陕味儿的四川话。

这电影要塑造年代感,白宇穿的都是八十年代旧衬衫,时常独自走一条长长的铁轨路,工厂的烟囱在他头顶不停地冒着袅袅烟雾,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疾行而过,整片土地震颤起来。白宇从一个山洞进,一个山洞出,人格便在其中不断转换。二十多重人格,加起来仿佛又能给by48注入不少新血液,为此他又瘦了不少。其中有个人格喜欢穿女装,白宇在现场故意穿了三天高跟鞋进入角色,问他是什么感受,他说不好玩,跟踩高跷似的。结果两只脚后跟对称着磨破皮,这才体会广大女性同胞的不易,晚上回去他就给团队的女员工一人发了个红包让她们多买点平底鞋。

白宇的经纪人一直在关注他的精神状态。毕竟要把二十多种人物的行为逻辑放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聚集,分门别类,乃至游刃有余,按哪个开关哪个人物就能精准地蹦出来,这得需要自我打碎,拾掇着砖瓦左拼右凑地去靠拢去相信。好在白宇演戏一向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太多心,他有谱有弦,除了演戏还能把现场氛围铺得暖烘烘。这次开机没几天,他收工后找了块空地,把那老乡背篓里的土豆全买了,借个烧烤炉,抹油抹辣椒,剧组人员见一个发一串。他说,这里不叫土豆,叫洋芋坨坨。他漫不经心地笑,丝毫没什么架子,穿着背心短裤老爷拖鞋,蹲在马路牙子上和工作人员聚众咬洋芋坨坨。

电影名叫《分裂》,基调上从头沉重到尾,白宇那洋芋吃了三四天,之后就逍遥不下去了。这角色暴戾起来是个杀人犯,文雅起来是位乡村教师。教师拥有最多的戏份,也是他在这个电影里普通示人的最基本人格。他会穿着白衬衫,站在黑板前一笔一划地书写数学公式,一写就是满黑板。

课堂戏一连拍了好几天,群演小学生们张着纯净的眼睛,现场很安静,镜头无声地游走,镜头里的中学教师轻声念着公式,他的声音很适合这个春天。

白宇的板书写着写着,忽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后背很痒,像被谁灼灼地盯住,这种感觉最近隔三差五地出现,感官上如同被谁监视。起先他以为是心理作用,后来不舒服的时候甚至浑身发毛发冷,好似产生了某种角色共鸣。

黑板上的公式写到末尾,粉笔头断了,他低头去捡,视线不自主探到镜头之外。先穿过几个群演,接着是摄像师和场记,最后他看见层叠的人群之中站了个男人。那男人明显不属于这个片场,他垂着双手站得笔直,着装和眼前片场营造出的年代感格格不入。衬衫袖口卷过小臂,袖箍精致地定住两边臂膀,黑色短发,斯斯文文的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白宇看不清楚,但这些线索足够标志性,谜底真相只会指向一人。

白宇捏着粉笔头慢慢站起,男人的目光似乎和他正式交汇。

他们有着短暂的视线停留。

白宇大脑一沉,他猛地瞪大眼睛。

这时导演叫了停,几个化妆师从两边走过来给白宇补妆。

白宇在发愣。

他从工作人员聚集上来的缝隙之间再次打探过去,机位后面空空荡荡,风吹过来,操场上空的红旗不停地翻动。

什么都没有,刚才那片空间并无其他人存在。

可白宇很确定。

 

他看见沈巍了。

 

确切来说,是朱一龙扮相的沈巍。

但是,怎么可能?

 

沈巍这角色已是三年前的事,《镇魂》过去很久,如今赵云澜也只能成为白宇演艺履历书上的一道旧日墨痕。当然,是痕,不是疤,是好,不是坏,他心里一直这么界定,他会对他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充满敬意,因为那些角色都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悔。对手也是,更别提朱一龙饰演的沈巍,那是最特殊的,特殊到有些神圣不可侵。可能这山沟沟确实魔怔,待久了真有点上瘾,一天精分七八个角色,十有八九都沉浸在臆想的主角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可惜白宇错了。自他在片场看见沈巍的那天开始,之后每一天,他都会在某一时刻某一场戏里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巍。有时在山洞前,有时在溪涧间,有时是夕阳下的水泥操场,有时是雷电晦暝的芦苇丛中。白宇难以置信,因为每每等那场戏结束,沈巍就不见了。他来去匆匆,如同踩着霁月光风。

事情进一步发酵是在白宇拍了快半个月之后。导演请客吃饭,找了个类似农家乐的地方,一高兴,喝酒喝到深夜。白宇回住宿处时接近十二点,大半夜还有几个粉丝在蹲点,穷乡僻壤都能被这帮小姑娘给寻着,够厉害的。白宇从车上走下去,她们送到门口就止了步,经纪人让白宇先进去。白宇冲她们挥挥手,说了句晚安,迷妹们嗷嗷嚎叫。

进门后保安说电梯在检修,白宇耸耸肩,直接进了楼梯间。他边上楼边看手机,黑色的楼梯间只剩下手机的幽幽蓝光。白宇迅速刷了下微博,两小时前朱一龙发了条新动态,他现在也在拍电影,一部文艺片,入组快一周,今天是首次的角色营业。白宇点着图放大慢慢看,一时看入神,脚下的楼梯也不知走到第几层,直到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不太和谐地在黑暗中响起。

白宇下意识停步,身后的脚步随即停下。他再走,身后的脚步继续跟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跨上最后两阶,拐弯后迅速靠墙,那脚步加急了些,越来越近。白宇以为是粉丝跟了上来,只能等等再进房以免暴露房号,他按亮手机准备呼一下经纪人,哪知下一瞬那人从黑暗走到光下,白宇抬眼一愣,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之前只出现在片场,白宇能当做幻觉,当做角色自他脑中盘旋出窍,当做黄粱一梦中。

可眼前走出片场,四周没有摄影机,逼仄的走廊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沈巍。是沈巍。

 

沈巍徐徐转头,一连走这么多层楼梯都不带喘气,他死死盯着白宇,神情中夹带着某种奇怪。

白宇却被吓得后退一步。

这当口,白宇的经纪人从另一头的楼梯现身,经纪人径直蹭过沈巍的肩膀,站到白宇旁边跟他讲明天有粉丝探班活动,让白宇准备几个福利之类。白宇懵了神,经纪人说完一大段,抬眼望他:“你咋了?”

白宇指了指沈巍,问经纪人:“你……看不见?”

经纪人瞪着他,之后推了把他肩膀说:“北宇你演的是悬疑片不是惊悚片,吓谁呢?好玩吗?”

说完打了个呵欠,经纪人嘴里嚷着先回去睡了,再不睡估计真要遇鬼了。

 

现在不是七月半,闹不出鬼,再说,沈巍本来就是鬼王。

白宇揉着眉心,先打住,打住打住。

他再次睁开眼,沈巍还在。这回他试探性地朝沈巍走了一步,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肩膀,竟能碰到,是厚实存在的,他又用食指指尖碰了碰沈巍的眼镜,的确是熟悉的那一款。除了地上没有影子,他像个真真正正的人。

不,天地间哪里有什么沈巍。

白宇动了动唇:“龙龙龙……龙哥?”

沈巍不答。

白宇又说:“真的是龙哥?”

沈巍并未否认。

他安静地眨了眨眼,刚才脸上的那些迷云疑雾瞬间消失,他抿着嘴,轻轻笑了笑。

是沈巍的笑。

他说:“他把我赶出来了。”

 

 

02

走廊不适合谈话。

白宇打开房门,让沈巍进去。他拂开沙发上的剧本让沈巍先坐,沈巍当真不动声色地坐下,连扫视整个房间的姿态都带着他一贯独有的无波无澜。

事情讲起来有点长。

演员往往塑造某一角色时会倾注全力,脱离角色需要卸力,那些角色从身体里冒出来,一段抽离等同于一段忘记。能立刻抽离的,化烟化雾,化成万千世界的某一种意象。化烟化雾是常态,抽离一个角色大多如同碾去书籍扉页的一道尘。不能立刻抽离的,化出的东西会更加具象,而只有对这个角色怀有真正爱意和理解的人,才会看见这些具象。朱一龙扮演过很多角色,时常有人说他在角色期就是戏中人,私下不知不觉会沾染上人物的脾性和语言习惯,仿佛他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发芽开花,经过浇灌和光合作用,当真生出另一人格。那些角色基本不太像他本人,更多来自日常提炼和观察。角色走的时候会将他体内栽种的花苗连根除去,高级演员甚至能够做到不留痕迹。朱一龙演了十多年戏,塑造了数十个人物,这对他来讲绝非难事。

可是沈巍呢?他没有化成任何一种虚拟缥缈的意象,而是生了骨,融了血,三年过去,他竟化作人的皮相。

沈巍很平静,那些光怪陆离的话被他描述得像一堂正儿八经的生物课,白宇抱肘缩在沙发另一边儿严肃地听,可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他右手拍了把额头,噗地笑出声。

沈巍停下来,他皱眉看着白宇。

白宇挠挠眉心,开口:“你的意思是,演完一段戏,演员脱离角色,这个角色就会变成某种事物某种意象?”

沈巍点头:“是。”

白宇仍在笑,他有意无意瞟着沈巍,说:“那你也知道龙哥曾经演的那些角色最终变成了什么?”

沈巍说:“知道。”

白宇坐直身,腿一盘,似是不信,说:“比如呢?”

“比如?”

“比如那个……”白宇敲敲太阳穴,“和蓉妹的那个,对对对,迟瑞,他变成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成了一片云。”

“连城璧呢?”

“……夕阳的光。”

“傅红雪呢?”

“黄沙。”

“可以啊,整得够文艺。”白宇的眼睛一亮,“还有那个谁,那个有点儿叛逆的,冯豆砸?”

沈巍沉默了一阵,用手掌扶了下眼镜,他说:“管道里的水。”

白宇拍腿狂笑。

“确实,您听说过修管道吗?”他想起什么梗,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缝。

沈巍却没有笑。

白宇笑够了,脑袋靠着沙发背脊,可能笑得肚子疼,姿势上有点儿葛优瘫,他懒懒散散地揉了揉腮帮,目光又移回沈巍的脸。他收了笑。沈巍却是一直在看他,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光火积攒在镜片的某个点,将他衬得有温度了起来。他在片场能岿然不动地站上大半天,看似cos鬼怪,实则长身玉立,整个轮廓仍旧赏心悦目,至少白宇能一眼看见。白宇开始会觉着怕,后来他竟不怕了,每次的看见成为另一种心安。他很久没见过沈巍的扮相,眉如墨画,世无其二,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很熟悉,又很矛盾,矛盾的是这种熟悉仍旧是场水中月,雾中花,很难触及。所以白宇刚刚在走廊上下意识伸手,他摸到了袖箍,摸到了眼镜,实物化的东西真实到可怕。

白宇轻不可闻地叹气。

“我大概懂你说的那个感觉,每次演完戏,我回去睡一觉,睡完起来,浑身也像是有一股气儿走了,也许我演的那些角色也像你说的那样,很文艺很牛逼轰轰地飘走了,嗖嗖嗖的。”他说到这里忽而一滞,他问,“那你又是怎么个情况?你说你被龙哥赶出来了?简直是个狠人啊,那你到这儿来干嘛?你又是怎么找来的?”

沈巍被他连珠炮的问题问得脸色一愣,他抿着唇,说:“按照逻辑,我只能去找在这个世界上和我这个角色产生联系的人。”

白宇苦涩地笑:“可我不是赵云澜啊。”

沈巍:“……”

“你这么说,搞不好赵云澜走的时候是变成蝴蝶飞走的,没你这么高级,还能变成人。”白宇说,“你这题太超纲,我倒是忘了,我怎么能看见你呢?你不是说只有龙哥看见你才正常?”

沈巍低下头,双手交握,像在思考,他说:“我也没想到你能看见。”

“哎,那沈教授嘛,谁不喜欢呀,搞不好现在叫叫红姐大庆他们,各个也都能看见你。”

沈巍又不说话了。

白宇问:“……要是我看不见你,你打算咋整?就在那儿傻愣地一直站着?”

这次沈巍倒是答得快,他说:“可能是吧。”

白宇一脸复杂,他犹豫了一下,竟十分有底气地拍了拍沈巍的后背:“如果你没想好去哪儿, 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你不知道待在这种山旮旯,每天晚上我都无聊死了,晚上咱还可以打会儿游戏……”

白宇说了一堆没过脑的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好似哪里不妥。沈巍虽然是沈巍,但也是朱一龙饰演的沈巍。角色是沈巍,可眼前这个沈巍,带着的是三年前朱一龙所赋予他的全部情感和思绪。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情绪,才能形成现在这样有血有肉如同精致克隆般的沈巍,过于逼真,过于完美,基因工程都做不到这样。

白宇没多想,他不能多想,不能深刻剖析。

因为眼下沈巍翕动着唇,刚才白宇的这些话牵动出他情绪中的一丝喜色,他竟说:“好。”

 

03

白宇开始带着沈巍一起上工。

晨戏。白宇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风中都是泥土味,青山成了悬浮的岛屿,绵延地在视野中伸长。山山水水,白宇忽然想起昆仑君和小鬼王的那个棒棒糖之夜,昆仑说“巍巍高山,绵亘不绝,负重前行,永无停歇”,小鬼王懵懵懂懂,眼里藏着皎月的影子,昆仑的影子。白宇跑着跑着开始加速,泥土被他卷踏起来,他肆意地笑,镜头记录着他的笑。沈巍坐在镜头外,那里放置了一个白宇的包,不会有他人叨扰。白宇一抬头,看见此时沈巍背后也是无尽的葱翠青山,沈巍坐得极其端正笔挺,如圭如璧,他可真配这个名字。

夜戏。白宇俯在暗房里。被红色光线填满的暗房之内放着许多照片,年轻教师有一段陈年旧事,他的亲弟弟死在一群禽兽教师手里,被蹂躏,被作践,凶手逍遥法外,他的仇恨未释,夜晚是一个爆发点。暗房里的哥哥要一张张地撕掉那些照片,每撕一张,都要切换不同的人格。凶手的人格也被他收纳其中,他必须痛苦又邪恶地对着照片里的弟弟忏悔。这种时候沈巍依然认真地看,无论白宇演出怎样夸张甚至有些慑人的动作,映衬在沈巍眼里,那些画面都成为一帧帧珍贵影像,被他小心谨慎地镌刻在眼底和心中。这些镌刻其实没什么实际效用,白宇可以看见沈巍,能看见又怎么样,白宇知道,沈巍知道,但最该知道的人不会有机会知道。

深夜。白宇指挥沈巍打游戏。白主播这三年来游戏打得没以前多,但技术仍在,虐一下沈老师没问题。沈巍锁着眉,听白宇在旁边儿嚷沈老师你怎么这么菜,上啊,往左,哎,冲太快了,别这么虎,该伏地魔的时候咱就跟他们慢慢耗。

沈巍的耳根都红了。

白宇坐得离沈巍很近,不时伸手过去戳他的屏幕指点一下江山。沈巍玩游戏更加无言,偶尔会冒出一句你要谋杀队友吗?白宇哈哈大笑,他说,我龙哥,当然我来护,怎么舍得杀你?

两人忽然对视。

白宇怔忪了一瞬,他说:“我这口误了,不是龙哥,是沈老师。”

沈巍默默点着屏幕,他杀敌的时候手臂肌肉也会跟着动。

他说:“都一样。”

 

闲时白宇还要接受采访。媒体探班视频会被发到微博,白宇在视频里相当热情地用方言跟粉丝安利当地小吃,然后挨个介绍演员,气氛很逗。其他几个演员都说白老师在这电影里可苦了,白宇一挥手,说你们别瞎剧透,我们明明演的是喜剧,东北二人转那种。

现场的人都笑了,白宇笑的同时,目光第一个搜寻到沈巍。不知哪里看的,大笑时第一个本能性去看的人,一定是在生命中占有十足分量的。白宇认为这话多多少少在理,反正这里隔山隔水,安静下来,人是会产生一些虚妄的念头。他只要对着沈巍笑一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沈巍回赠的目光也是温柔的。一旦对这种目光上瘾,沉溺,总会带出万劫不复的苗头,很危险,但在眼前这个环境下又能被原谅,因为白宇聪明又适时地把那些东西藏掖起来,即便是对着沈巍。

采访的记者小姐姐还带来一只喵星人。小短腿,斑纹色,白宇一抱上就不撒手。他抱过去给沈巍看,沈巍摸上去,那小短腿猫竟舒服地喵呜一声。这小奶音萌的。白宇说,它可真喜欢你。

“它又看不见我。”

“谁知道呢,没准是大庆派来的救兵。”

沈巍刚想回什么,转头看见白宇的经纪人走过来。

“你干啥呢?”

白宇没懂:“逗猫啊。”

“逗猫逗得对着空气傻笑对着空气讲话?”

白宇愣了愣:“我讲话了?”他对着短毛猫发问,“我对谁讲话了吗?”

短毛猫应景地“喵”了一声。

“它说没有。”

经纪人满脸写着没救了。

 

傍晚剧组几个工作人员拉着白宇吃火锅。

他们这段时间革命友情建立得不错,工作人员已经能一口一个老白地称呼白宇。白宇说我堂堂一个九零后,被你们一群八零后赶着趟儿叫老白。工作人员侃他,确认过眼神,是章远他爸。白宇大呼天理何在,其实根本不在意。工作人员边跟他唠嗑边搞来几辆自行车,也没多想,他们直接给了白宇一辆。

那火锅店是地道的川味,地方隐蔽,汽车开不进去,只能骑自行车。

白宇拉风地跨上去,他对沈巍眨眨眼,小声说:“来,我带你。”

几辆自行车磕磕绊绊地穿过马路,彩虹大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河面被夕阳映出玫瑰色。沈巍坐在自行车后座,白宇骑得不快,但风仍然吹起他的头发,他回过头,刘海遮住他的眼睛,眼角都是春风笑意,嘴畔更不用说,咧出一道上扬弧度,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在笑什么。沈巍让他赶紧看路,白宇说好。嘴上说好,车子却故意扭出蛇形走位,险些翻车,沈巍重重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你以为这是叹息桥啊?”

“叹息桥是什么?”

“《情定日落桥》,你没看过嘛,电影里罗兰和丹尼尔私奔到威尼斯,在日落时的叹息桥下接吻,以求永不分离,那是威尼斯的一个什么传说,我大学拉片儿的时候常看。”白宇没回头,声音融进风里,“挺浪漫的。”

过了桥会途经一个上下坡,日落只剩几道碎金霞光,街道人烟稀少,很多都是当地居民,大抵也不认识白宇。白宇自由自在,他半站起,蹬着踏板上坡,背影忽然高大,后脑处温存着霞光魅影,他如同长出了翅膀。

他竭尽全力骑到坡顶,喘了喘气,他再次笑着回头——

“龙哥,我要加速了。”他一不留神又瞎喊出口,这回他没立刻纠正,反倒顺着话茬儿说,“你抓稳了。”

沈巍确实伸了手,右手停在白宇腰侧的衣服料子上。

车子开始急速下行,像一道流星划空。

 

日落时分,当钟声敲响,如果一对情侣乘坐轻舟在叹息桥下拥抱亲吻,他们将会永远相爱。

 

其实朱一龙看过那部电影。

电影里的爱情永远定格在威尼斯的夏天。夏天是一个玄妙又迷人的季节,可以随时随地营造乌托邦,拥有着一切浪漫因素,迷幻到让所有人能够依附童话去相信浪漫。可惜刹那不是永恒,也成为不了永恒,就像点燃一根耀眼明艳的线香花火,有寿命的美才称得上美。结局女孩离开时对男孩说,以后我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男孩说,不,你永远不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你会永远特别。

 

你会永远特别。

 

 

 

 

04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白宇的包放在椅子上,摆在他身后,沈巍又可以坐在他放包的位置。川味火锅,冒出的烟都是呛人的气味,白宇吃得满嘴红,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转头悄悄问沈巍要不要吃。

沈巍说:“我不用吃东西。”

白宇有些同情,他端着碗开始皮:“那你看我吃啊,喏,这是麻辣牛肉,这是鸭肠,这是毛肚。”

热气腾到了沈巍的镜片上,沈巍皱了下眉,摘掉眼镜。白宇举着筷子的手忽而僵滞一瞬,他看愣了,摘下眼镜的沈巍和朱一龙本人更加接近,瞧着还是年轻,年轻又好看。沈巍抬眸瞥了一眼白宇,平日里他这种瞥视很容易自带疏离效果,但现在因为是沈巍的样子,这种疏离感竟被缩小了。沈巍眨巴眨巴眼,问白宇怎么了。白宇转过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肉,他说没事儿。

差点吃呛着。

小包间的电视在放广告,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突然发出一声土拨鼠叫。白宇抿着杯子扫向电视,正巧不巧放着朱一龙的洗发水广告。镜头被拉得很近,十几秒全是眼神的近景戏,颜值非常能打。期间几个和朱一龙曾经有过合作的工作人员各自谈起昔日往事,说当时龙哥还没大火,在片场特有礼貌,跟他工作省时省力,很舒服,是能让人安心的演员。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待这么久还能保持一种模样,不知道该说是太难得还是太佛系。好在金子不发光是因为没遇见合适的掘金者,等时机对了,开采人员各就各位,连预备开始都不用喊,直接山洪暴发,金浪迭起。

白宇看了眼沈巍,他说:“怎么样,是不是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沈巍没回答。

朱一龙现在拍的文艺电影叫《皮匠先生》,白宇拿出手机刷了下,发现今天出了定妆照。民国戏,皮匠先生是一个聋哑人,整部戏他没有一句台词,定妆照里他穿着不太干净的工作服,伏在工作台前孜孜不倦地做皮鞋,台灯很暗,侧脸是冷色调,皮匠先生像是天生缺失某一种表情,他不会笑。

朱一龙在微博里配字:你愿意让我为你做一双专属的鞋吗?(笑)

白宇将那张图递给沈巍看。

“你看,帅不帅?我龙哥,就是帅。”不知在骄傲什么。

可骄傲不过三秒,沈巍忽然伸手在那屏幕上戳了一下,可能无心之举,但确确实实地在朱一龙的微博右下角点了个小红手。

“卧槽!”白宇吓傻了,“你怎么点赞了?!取消!赶紧取消!”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白宇意识到什么,他慢慢转头,桌边的工作人员全部面带惑色地盯着他。

 

经纪人给白宇打电话。

让他晚上早点睡,别点超话,别看热搜,别搜名字,别想着空降。

白宇哎哎地应着,其实他没打算看,现在不比三年前,那会儿风吹草动都要闹点什么事。受关注是好,有好,反之就有不好。这世上的东西本就不会样样美好,人手一个键盘的目的更不是天天传播正能量,四方电脑内的虚拟网络,就是个大型人间百态树洞机。

不可能人人喜欢,不可能顺了所有人的意。总有不喜欢,总有负面的东西,人之常情。能进这个圈,不带点金刚心怎么挺直腰板往前走。甭管是走夜路还是走花路。

不让玩手机,白宇只能玩掌机。今晚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他带着沈巍打了两把游戏就开始喊困。他站起来伸懒腰,打呵欠。转身瞧着沈巍一脸欲言又止,他问:“你咋的啦?”

沈巍的喉结涌耸了几下,他竟郑重其事起来。他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有点耳熟。

白宇还记得原版台词是怎么回的,他淡淡笑了笑,现在可说不出口,时机不对,或者时效早过了。

他一个箭步蹦上床扒拉下被子。

他说:“没有,手抖而已嘛,我也常抖。”

沈巍晚上不用睡觉,他会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不吭声,也不吵白宇。

白宇怕他无聊,还给他下了几大本电子书。沈巍确实在看,他会拿张板凳对坐着床沿方向,一坐就是一整晚,即使白宇并不胃疼,沈巍也不会做粥,此刻他们更不必临摹那场久远的戏。

电子书被沈巍看了多少不知道,但他总会在白宇手机闹钟响起来的第一秒按掉,然后去掀白宇的被子,每日如此,成为他的唯一日课。白宇每次睁眼,心脏都要吓到喉咙口,有些局促的东西一闪而过,他只能洪亮地说一句沈老师早上好,他知道这叫欲盖弥彰。

眼下白宇的欲盖弥彰不太管用。

沈巍的视线追随着被窝里翻来滚去的白宇,他忽然开口:“没有变成蝴蝶。”

白宇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什么?”

“我是说,赵云澜没有变成蝴蝶飞走。”他较真地说,“他还在你的身体里。”

白宇愣了:“说啥呢?”

他们沉默三秒。

白宇揉揉脸,挤出一个笑,竭力把气氛带往插科打诨的方向:“噢,你这是想把他招出来咱们仨斗个地主吗?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招?”他做了个滑稽的螳螂拳,“嘿!哈!哼哼哈嘿!这样吗?”

“……白宇。”

这是他们相见以来,沈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是“赵云澜、云澜、赵处长”那些在剧里叫得烂熟的称呼,而是叫的白宇。

白宇无奈了。

“或许吧,或许他是没走。”白宇苦笑,“反正龙哥不知道,你可别告诉龙哥啊。”

沈巍看着他。

白宇抓抓脑袋,从床上徐徐坐起。

“沈巍。”

他酝酿着什么。

“你带不走他的。”白宇的表情认真而虔诚,“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05

白宇其实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朱一龙,化妆间里两人像两邦建交一样进行领导画风的友好性握手,握完手也不知道说啥。朱一龙成为不了话题主导者,这点白宇擅长,中戏那会儿他还是班长,剧组来学校面试他可以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给同学打电话。很有责任心,碰着他觉得重要的人,他那责任心随时随刻升级成肝胆相照模式。所以他刚开始对着朱一龙,打的也是这样的旗号。后来他发现朱一龙不是惜字如金,他只是习惯性将情绪自我消化,说出口的话经过再三斟酌,听起来总是十分真诚可信。这种真诚可信再发挥到游戏上,白宇叫他一声哥哥,朱一龙竟然也会笑着答应。

白宇之前没有交过类似这样的朋友,圈内圈外都没有,他们同为演员,之前的数年踽踽独行成为一种经验和沉淀,这种经验和沉淀又让他们互相体会何为同类。

人都喜欢抱团取暖,如果夜路走得太久,偶然发现黑暗中有人举着和自己手上相同的烛台,这一定会成为一种惊喜。此时此刻他们相遇,机缘让他们互相举起烛台,影子相合。他们能做到的不多,陪伴当下,照亮前路。两个烛台,并在一起会更亮。

这条路从特调处开始,在虫洞结束。那几个月,朱一龙喜欢拉着白宇吃早饭,白宇被他带着过得稍微健康了点。两人挤进小小的面馆里,热气冲天,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吸溜面条,白宇头上还翘着毛,根本没睡醒,朱一龙会给他递筷子,问他还要不要加辣椒,聊出兴致的时候他会说武汉的热干面爽而劲道,黄而油润,有机会小白一定要吃。朱一龙叫他小白,说话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白宇都听进去了,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笑。

店门外的春天气息浓郁而芬芳,龙城的故事将将拉开序幕。

一旦一幕幕开始轮换,时间过得就快许多。杀青前拍的绿幕虫洞戏,当时他们已经累到不行,赶日程又是高强度,场场戏都要挂着眼泪。两人拍到最后,情绪点到达一个绷紧的弦,离极限一步之遥。导演一喊卡,朱一龙眼角的那滴泪刚好顺过脸颊直直砸下去,白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哭得眼睛发红,仍旧泪中带笑。他玩闹着拍打朱一龙的小臂,试图叫他哥哥,以笑换笑。

沈巍和赵云澜在这里告别,朱一龙和白宇要前往杀青会场。

其实现在白宇能回想起来的几个记忆节点,印象深刻的就那么几件事,他和朱一龙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日常实在太过琐碎,从早到晚他们都在彼此的视线里,讲出来都是小学作文式的流水账。但这些流水账可以给他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好像在这个为期不长的相遇里,他们只是英雄惜英雄。从磊落遇见,发展到交递真心,正常得很。

白宇当时给朱一龙递过纸巾,做鬼脸逗他:“哥哥别哭啦。”

朱一龙擦了擦脸,声音还是哑的:“你怎么那么皮。”

白宇出组后也有下一份工作,朱一龙不走,他的下一部戏仍然在那个片场,龙城也将易名,成为其他故事里的镜中舞台。从明天开始,朱一龙早上就得自己去吃面,或者会跟其他的谁重新安利一次热干面。挺好的。白宇把车窗慢慢合上,片场愈发远去,龙城快看不见了。他想,真的挺好。

他们留了联系方式,时不时会给对方闪微信。白宇喜欢发图,朱一龙喜欢回语音,白宇发的是片场的日常照,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本人入镜。朱一龙回的都是他对那些图的点评——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这个看起来挺有意思。

再次见面,录音棚里的白宇没了胡子,还戴着一副文绉绉的眼镜,倒有点他当年饰演冯庸的调调。朱一龙一看见他,说有点儿不习惯。白宇扬扬下巴,说我胡子长得特快,等发布会的时候你再看,我肯定又成硬汉了。

他们分别入棚录歌,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就在外面看,录完后他们又一同吃了饭,互相搂着自拍,发微博,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之后白宇冷不防地冲朱一龙来了句:“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啊龙哥。”

朱一龙闻言一愣,他看着白宇,微微皱紧眉头。

白宇对这道目光毫无抵抗力,他忽然后悔自己瞎跑火车,这种后悔从他的鼻腔直直往眼角上冒,他僵硬地笑,行动上,他拍拍朱一龙的肩:“我兄弟,我还不能想一下啊?”

这是他头一回说出兄弟这个词,哪知没过多久,他和朱一龙这兄弟情直接刷爆了全网。

有点始料未及,却又在情理之中。

白宇后来给18年的夏天做了个总结,就是四个字,终身难忘。他当时才二十八岁,人生自此之后可能还有两个以上的二十八载等他度过,他能在这个节点做出总结,说明这的确能成为写进他人生记录册里的重要事件。这个事件里有他,有赵云澜,有沈巍,同样也有朱一龙。他很忐忑,又有些胆怯,宣传期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朱一龙都会回应,笑着回应。他们就是沈巍和赵云澜,赵云澜住在白宇的身体里,从未离开,戏没有收场,而是在18年的夏天盖起一座蜃楼,蜃楼最美的瞬间,是白宇看见朱一龙趴在栏杆上,下方是黑洞洞的人浪,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白宇站在他身旁,如同站在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那时白宇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如果他手中有一把凛冽锋利的宝剑,此情此景,他能和全世界宣战。

可他摊开掌心,只触碰到一阵凉爽的风,他合上掌,什么都没抓住,风都溜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们在酒店分别,朱一龙朝白宇伸了下手,因为同时伸出两只手,白宇握上去的时候顺理成章发展成为一个拥抱。白宇笑着说现在不怕我用玫瑰花刺扎你了?朱一龙沉默,手掌拍抚着白宇的后背,他叫了声小白。但持续没有后文。白宇等了挺久,等到再抱下去这个拥抱就有点变了意思的时候,朱一龙放开了他。

放开时朱一龙揉了揉白宇的头发。

“好好生活。”

 

 

 

06

白宇接下来的几场都是重头戏。

复仇的高潮戏码,是他要同时释放二十多种人格对犯人进行最后的审判和虐杀。地点选在一个破旧的锅炉房,青年教师将绑住的几个凶手一一摘下眼罩,再取掉他们嘴里的布团。教师戴着皮手套,居高临下审视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怒骂,时而用鞭抽人,时而化作弱小的弟弟,凄楚可怜地还原自己的死态。

他要做出所有情绪,除了哭。

导演进行了清场,这场戏需要足够的安静。

白宇在准备,低着头,空气燥热潮湿,他出了很多汗。他下意识抬头,环视一周,黑沉的片场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沈巍不在。这几天白宇去了好几个地方,山洞,溪涧,水泥操场,芦苇丛,甚至彩虹大桥,到处都没有沈巍的影子。经纪人看出白宇不太对劲,找他问了几次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白宇说没有,真没有。经纪人说,有没有都写在你脸上呢。他发现白宇在找东西,问他找什么。白宇顿了一下,转瞬笑起来恢复逗乐模式:“找我的刺。”

这场戏要释放痛苦。青年教师呆立地站着,他需要对这几个犯人唱一首他弟弟最喜欢的歌。他选择了一种略带寒意的嘶哑腔调,刚刚出声,整个片场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和做成道具假人模样的犯人扭打,刀刃一下下刺入道具人的喉咙,鲜红的血溅了他满脸。另外两个犯人,一个是被电死,一个是被化学药剂毒死,即便只是拍摄现场,这种暴戾惊悚的场面通过镜头精准地传达出来。青年教师是活的,白宇给予了他生命,他在体内圈养怪物。

几个女工作人员说,这真的是白老师吗?太可怕了。

导演一直没喊卡,这个镜头持续了很久。

棚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白宇跪坐在地,导演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工作人员去扶白宇起来,他整个身体还在颤抖,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惨白。

“白老师?”

白宇摇摇头,说没事儿。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茶,神情恍恍惚惚。导演让他休息会儿,他点点头,披着外套说想出去走走,缓一下。

雨打山林。白宇举了把伞,蹲在台阶上,彩虹大桥亮着灯,朦胧的影子在视网膜里变得模糊。黑色的大伞包裹着他,他像朵无家可归的蘑菇。

终于,采摘蘑菇的人钻进了他的伞下。白宇转头,看见沈巍蹲在他旁边,沉寂无声地望着雨夜中的灯。

沈巍又来了,或者他一直都在。

白宇的情绪还没过,大起大落实在很难平静。当年绿幕前的虫洞他是为了逗朱一龙,强迫自己放宽心,其实后来也躲在化妆室哭了好久,就是一种情境之后的宣泄。现在一样,他胸口堵着什么快要破茧而出的东西,圈养的怪兽用手根本压不回去,反倒拉大闸门,是决堤的前兆。

白宇说:“是不是挺傻的,三年了,三年可真快。”

雨点密集地砸在伞顶,仿佛只为破坏伞内世界的宁谧。

呼啸风声过耳,雨更大了。

“龙哥,龙哥呀。”

白宇抹了下眼睛,不过几秒,他又抹了一下。可泪大颗大颗地落,抹的速度赶不上掉的。他现在应该也是青年教师的某一种人格,将情绪塑造在这个人物的固定人格里,合情合理,雨水会冲刷掉这些罪证,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这个人格应该是个胆小鬼。

因为沈巍握住他的手,他不敢挣。

沈巍箍住他的肩,他不敢挣。

沈巍抱住他,他除了丢掉伞,并没胆子推开。

沈巍吻他的眉心,他的眉头皱紧,又被沈巍轻轻抚顺。

沈巍吻他的鼻,他感觉很痒,但雨扫到脸上更痒,那么就闭眼。

沈巍取下眼镜,吻上他的唇。

他们翻乱呼吸,听夜雨滂沱。沈巍的嘴唇是冰凉的,白宇舔他,给他回赠滚热的触感。他这般颤颤巍巍,胆小鬼的人设便破了,他摸着沈巍脑后的头发,蹭掉流在沈巍脖颈处的湿润雨水。他愈发大胆,甚至贪婪地用牙咬,他想留下点痕迹也好,若能有些血的味道,定会显得更加真实。

他想求一个真实。

他们的嘴唇摩挲在一起,弹开时,沈巍揽他入怀。

白宇迷迷蒙蒙,说的话也不知带了几分逻辑,他明明靠在沈巍的肩头,整个人却早已疲倦不堪。

他说:“沈巍,你带他走吧。”

沈巍一震。

“求求你,带他走。”

他接连说了好几遍,有些语无伦次,翻来覆去重复关键词。

带他走,带他走,带他走!

 

带谁走?

 

开天辟地无所畏惧的大荒山圣。

寻理求道死生一掷的特调处处长。

被沈巍寻了生生世世,被八一芥子打破到几近一无所有的赵云澜。

夜间汽车的狭窄后座内,分不清戏里戏外仍旧歪头靠向朱一龙肩膀的白宇。

 

洪水猛兽破笼而出。

它和夜雨相融,光芒万丈,有东西自光里走出来,它不是什么狰狞的怪兽本体,他有眉有眼有胡子,白宇几乎是撕扯着将他从身体里赶走,过程是艰难的,但他必须这样做。这段日子他也想过如果沈巍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们就这么在别人眼里做一下透明情侣也未尝不可。他可以和哥哥谈恋爱,全天下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会成为一个绝对机密。不是什么兄弟情,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不,其实早就成了带着爱欲的喜欢。

赵云澜在他的身体里,本来可以安安分分在里面待一辈子,白宇有觉悟,也做好了准备,否则拿什么来印证那句终身难忘,拿什么去记录那场磊落遇见。

痛苦总有根源。

朱一龙做了一个选择,他祛除根源,即便花费三年。他选择让沈巍来陪他,沈巍走过万水千山路,乘坐孤舟,穿越丛林,踏沼泽,踩乱石,艰难险阻都是过眼云烟。沈巍寻赵云澜用了近万年,朱一龙寻白宇却要不了多少时间。沈巍是个守约的人,如果白宇看不见他,那么就算他出现在这个仿佛位于世界尽头的乌托邦,他也会理所当然地以一个本该透明的意象,陪伴白宇自此以后的几十载风雨人生。

白宇成功的时候,他看着;失意的时候,他也看着;幸福的时候,他高兴地看着。因为仅仅看着,就如同已然拥有。他可以成为一片云,一道光,呈递一个春风般的拥抱。

太狡猾了,哥哥可真狡猾。

白宇的脸颊触着冰凉的草地。

他侧躺进泥土,身体怀抱大地。

怪兽飞走了。

 

 

07

“白宇。”

“朱一龙。”

“我是白羊座。”

“我也一样。”

“哥哥我们来比蹲下。”

“你幼不幼稚?”

“龙哥最帅。”

“宇哥最最帅。”

“确实确实。”

“还好还好。”

“我说过了,我要保护龙哥!”

“你自己喵!”

“我龙哥,就是帅。”

“这次有小,老,小,老,老白就,觉得还行。”

“反正以后我和龙哥,是吧,都会给大家带来各自的新作品。”

……

 

朱一龙对着镜头沉默片刻,他忽然笑起来,笑容能融化雪夜。

他说:“白宇,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08

你们是什么?

是演员。

演员?

演员。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到死都是。

 


09

隆冬将至。

他身上藏着的那个不可战胜的夏天,此时此刻,彻底土崩瓦解。

 

 

10

白宇睁眼的时候正在挂水。

吊瓶在他的脑袋顶一个劲儿地晃,他试图动弹双手双脚,动静招来了人。经纪人从椅子上腾地坐起,紧张兮兮地观察白宇的状态。他说白宇在片场外晕倒了,雨那么大,浑身都是泥水,把工作人员吓得半死。白宇腾出另一只手摸了下额头,沉寂好一会儿,他说没事儿。

经纪人的眼睛红了。他说他后来看了那场杀人戏,太震撼了,他感受得出白宇为这个人物付出了多少,肯定值得,都是值得的老白。

白宇听着他安静地描述,整个胸口也忽然安静下来。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曾经有什么东西盛在里面,现在好似经历一场手术,冰凉的手术刀将那些东西统统拆解,竟一个不剩。

他扯着嘴角笑起:“我想吃洋芋坨坨。”

电影进入尾声。只剩几个收尾的镜头,白宇情绪大起大落的几场都已经拍完了。青年教师坐在轮椅上,孤独的山坡映着他的背影。他往下看,怪石嶙峋,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他弟弟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青年教师只是看着,猎猎狂风吹着他的病号服。他不会跳下去,否则同一个种死法,他弟弟去天堂,他却只能下地狱,到死都不得相聚。几个警察站在他的五米之外,警铃大闪,这座畸形的荒野山村埋葬在新世纪的号角声中。

忽然之间,峡谷上空荡起一道瑰丽的彩虹。

青年教师的目光放缓了,他仿佛看见哥哥和弟弟并肩而行,轮廓温柔缱绻,去往的是虹光天涯。

他笑了,仰头,阳光铺满他的脸。

导演用力地拍掌,一束鲜花被捧着送到了悬崖边上白宇的手里。白宇冲大家挥舞双臂,接连说着谢谢,之后又被几个大大的拥抱包裹,甚至要被举起来往上抛。白宇说别这样,别,老白我骨头快散了。还是被抛了起来。白宇眯了眯眼,他好像也在一瞬之间离天涯更近了。

工作人员都在哭,整个片场只有白宇拿着棒棒糖一个个地哄。搭建的场景准备撤了,那几个卖土豆的老农终于记住了白宇的名字,他们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电影上映,我们一定去看,全家老小都带去。

经纪人的车在外面等他。

白宇脱了戏服,重归人间,一时大脑有些晕眩,好像这个青年教师也从他体内剥离抽走,他带不走他,只能将他留在这个桃源峡谷里。

搞不好,还真是变成了一只蝴蝶。

 

11

白宇一回家,全家人都炸了。瘦了,瘦太多了。妈妈姐姐围着他三百六十度转着圈儿看。他回去好好养了几天,跟家人唠嗑,跟发小见面,生活如常。确实如常,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休息不了多久,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被发到他的手机里,马不停蹄,他确实不能停下,他早已习惯连轴转。

只是发小说,白宇跟之前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白宇说是吗,我知道,是更帅了你不用特地提醒我。

发小白他一眼,拿着啤酒瓶去撞他的杯子,发小说,就是一种感觉,因为之前觉着你一直把自己锁在某一种状态里,也不是说那个状态的你不是你,但就是有点儿紧绷,看久了令人怪心疼的。现在就很好,很轻松,可能是蜕变,可能是解放,不自己逼自己,也懂得多往蓝天白云的地方看。

白宇握着杯子沉默了一阵,空气里充满烧烤滋滋的声音,到处都是人间气息。

发小问他想什么呢。

白宇抿着啤酒开始唱: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12

约莫又过去好长一段时间,白宇的经纪人送来一个消息。

进门时那阵笑意捂都捂不住,白宇正在拍杂志照,出了棚白宇瞟了眼经纪人,说他怎么搞的,羊癫疯一样,经纪人激动地说,入围了,入围了。

《分裂》入围了金某奖年度最佳影片,白宇饰演的青年教师入围最佳男主。白宇听完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经纪人把手机里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指给他看,手都在抖。《分裂》的票房的确不俗,豆瓣刷到8.9分,白宇拍摄的大峡谷外景成为粉丝间的打卡朝圣地,青年教师甚至几度刷上热搜话题榜,by48热热闹闹。

之前白宇有过一些预想,只是影子,那时他忙于其他工作,预想只能是预想,没想到等来瓜熟蒂落,人间竟又格外不真实。

因为同样入围的还有另一部作品——《皮匠先生》。

最佳男主候选人,朱一龙。

年末气息浓厚,气温骤降,颁奖场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从红毯开始,尖叫声一刻未停。白宇一身黑西装,鼻梁戴了副金丝眼镜,网上一看造型,都说像从哪个豪门来的风流小公子,妈粉们又坐不住了。

白宇的红毯前脚刚过,下一辆车徐徐驶入场地,车门一开,又是一连串镜头咔擦声。

朱一龙下车时先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意识到后面车门没关,竟转身回去重新关门。粉丝们都笑了,他自己也在笑,耳朵有点红。粉丝叫他拢龙,他本能性诶了声,走上红毯时仿佛还在嫌弃自己。他的头发比饰演皮匠先生的时候长了一些,但没有到达以前最长的时刻,他抿着唇,镜头让他看哪他就看哪。走完红毯直通会场,入场前会有一波媒体采访。白宇的采访刚完,他从媒体记者中间走出来,朱一龙被团队带着入场,两人面对面碰上,白宇抬头,朱一龙也抬头,画面像忽然停格了。

有记者没忍住手里的相机,直接闪了好几张双人照。

太久没见,又是众目睽睽,一会儿还要角逐最佳男主,网上早就闹开了。

白宇率先笑,他叫了句:“朱老师。”

朱一龙点点头,也轻轻一笑,他回:“白老师。”

两位老师握手,两位老师一同进场,两位老师的位置……毗邻挨着。

活久见,真的活久见。粉丝哀嚎,人活着,总是要拥有梦想。

朱一龙的《皮匠先生》是他的第一部文艺片,入围预告一直放着他在电影中的最后一个镜头。皮匠先生坐在鞋店门口,不知疲倦地给皮鞋擦油。下雨了,他在擦,几只黄狗嗷嗷跑过去,他在擦,春去春回,皮匠先生所有的朋友都死在了战争里,没有人来认领他做的鞋,有的堆积成灰,但他将鞋逐个标上号码,默默等待那些永不归来的灵魂。镜头拉近,近景给了他眼睛特写,皮匠先生在哭,他竟是会哭的。

朱一龙坐在白宇身边,场内灯光变黯,两人无言地坐着。主持人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们两人要么鼓掌,要么微笑,鼓掌的频率总是一致,微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因为是个专业盛会,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对职业的回馈。

颁奖嘉宾卖着关子,最佳男主的字样放大在屏幕上,她开始谜语解说。说得奖者演过很多作品,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无论是籍籍无名还是忽而爆红,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作为演员的初心。会场安静下来,镜头的光直接打在白宇和朱一龙身侧,仿佛这个世界,这一分一秒,他们相互关联,相互扶持,手里那盏将灭未灭的烛台,亮着微不可见的细小光芒。

嘉宾说:“恭喜,《分裂》中的白宇——”

一阵雷鸣掌声。

白宇微微瞪眼,这一刻他竟敢回头窥探一眼身侧的朱一龙。

朱一龙也在鼓掌,唇边溢着温柔的笑。

话筒发出嘶嘶的声音,颁奖嘉宾的话还没说完。

“以及《皮匠先生》里的,朱一龙。”

这回雷鸣掌声再度放大一倍,两人从位置上站起,不知所措,好像对视着望向彼此即可,网上期待的什么角逐什么猜测什么阴谋论在此刻统统消失不见,剩下的东西竟可以称之为美好。朱一龙伸手,白宇握住,两人在席位间轻轻拥抱了一下。朱一龙应该喷了点香水,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他在白宇的耳边说恭喜白老师。

他们被工作人员指引着上台。

掌声一直没停,白宇有点局促,因为奖杯和话筒都递在他手里,头顶灯光炙热,他拿着话筒第一个音就有些哽咽,他背过身,迅速蹭了下眼角。背过身的时候他能看见朱一龙,这颗泪应该被发现了,但也没什么可丢脸的,白宇想。

之后他迅速转身,以真实面貌面对掌声,面对那片灯海。

没有腹稿,他要感谢的人只能凭借记忆慢慢往外蹦。

他不知说了什么,但都是很好很光明的话,因为第二个拿起话筒的朱一龙,唇间出现的第一句感言竟是我也一样。

台下哄笑,白宇也笑,他用手肘撞了下朱一龙起到吐槽效果。

龙哥,别闹。

他哭着笑。

 

 

13

粉丝一直等在外面,久久不肯离去。

接受完媒体采访,两位影帝被团队通知,说要不去外面给粉丝打个招呼,让她们早点回家,很晚了。

朱一龙立刻说行,说完看向白宇,白宇耸肩,他说我没问题。

他们穿过一个黑漆漆的甬道,一前一后,朱一龙推开门,如同推开一个更加浩瀚的宇宙。

朱一龙和白宇并排站着,他们挥手,一直挥。今晚头顶没有星星,他们就是夜色中最亮的那两颗。不知是谁起头,一个粉丝唱了《时间飞行》的第一句,这声开头给了所有粉丝一个能量指引,全场大合唱。

白宇当起指挥,一手打着拍子,朱一龙虽然没动,但仍笑盈盈地望过去。

白宇的目光从左到右慢慢逡巡,他竭力记住每一张脸。夜很沉,他的心却亮如白昼。

谁知他拍子打了一半,目光锁定某点,整个人硬生生愣住。

他看见粉丝群中还有两个人。

可能因为众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们能理所当然穿过保安线,站在灯火中最明耀的地方。

 

赵云澜嘴里咬着棒棒糖,蹲在地上,他也学着白宇,一只手不停地挥舞。

沈巍站在他身旁,目光穿云破雾,落在不远处白宇和朱一龙的身上。

他们仍是特调处时最初的模样。

他们站在起点,朱一龙和白宇站在另一个终点。

《时间飞行》的歌声进入尾声。

此刻,朱一龙忽然说:“我们给他(她)们鞠三躬吧。”

以朱一龙和白宇的身份,无论自此之后的分道扬镳是不是成为一个最终句点,这个瞬间烟花绽出绚丽的光影,他们身处乌托邦,徘徊在寂寞星球。

白宇回头,他们的目光再度相遇。

他笑了。

他说:“好。”

好的,哥哥。

 

 

 

 

 

14

其实沈巍不是被朱一龙赶走的。

没有赶,他哪里说得出什么赶,他只是非常平和客气地送沈巍走。沈巍回过头,他看着朱一龙,朱一龙也看着他,两人像在照镜子,但内心所承载的东西并不一样。

沈巍是朱一龙的一个梦,他把梦从心房取出来,不管破了多少口子流了多少血,他仍旧交递给沈巍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沈巍走到门前。

朱一龙思考着,思考他究竟花费三年时间忘记和抛下了什么东西,他竭尽全力,站在原地回想了半天。

他说:“白宇,应该是个特别好的人吧。”

他用着预估和猜测的语气,仿佛想从沈巍口中重新结识这个人。

沈巍扶了下眼镜,他即将踏上旅程。

他终不舍得连一句话都不留下。

于是他对朱一龙说:“我知道。”

 

 

 

<全文完>


后篇《笛卡尔的长生殿》

外传《消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