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伙的谈情说爱之心已然到达巅峰(1)
cp赛提和魈空,是云老公的失足男大学生设定 ,后面会有一点知妙
内含男大学生进牛郎店,在纯情中互撩在直球中魂飞天外,ooc均为本人xp,虽然本篇还没有写到车但是15岁以下的饱包酌情观看
空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试图翻身下床,却发现连伸伸手指拿起手机的力气都被抽走,头脑昏涨和腹中酸涩无一不在告诉他昨晚喝得烂醉的事实。
卡维在他手机上设置的专属铃声催命似的响个不停,据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每个认识的人都没能幸免于他的强迫——除了艾尔海森。
得益于现代智能科技,他可以叫语音助手把电话接起,只不过刚一开口,喉间传来的剧痛就给他当头一棒——空的嗓子仿佛被一百...
cp赛提和魈空,是云老公的失足男大学生设定 ,后面会有一点知妙
内含男大学生进牛郎店,在纯情中互撩在直球中魂飞天外,ooc均为本人xp,虽然本篇还没有写到车但是15岁以下的饱包酌情观看
空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试图翻身下床,却发现连伸伸手指拿起手机的力气都被抽走,头脑昏涨和腹中酸涩无一不在告诉他昨晚喝得烂醉的事实。
卡维在他手机上设置的专属铃声催命似的响个不停,据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每个认识的人都没能幸免于他的强迫——除了艾尔海森。
得益于现代智能科技,他可以叫语音助手把电话接起,只不过刚一开口,喉间传来的剧痛就给他当头一棒——空的嗓子仿佛被一百台碎纸机来回切割,沙哑的像他那年近八十还天天抽旱烟的老教授。
“我的祖宗,你可终于肯接电话了!在这短短的一个上午,我给你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要不是高年级没法进低年级的宿舍,我真想冲过去确定你是否还活着。”学长卡维的声音即使熬了个大夜也依旧中气十足。“下午两点上交视频,你没忘吧?”
“什么啊……”空扯着破锣嗓子回道。他还有些迷茫,脑子里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彩色碎玻璃,要是强行睁开眼睛说不定还能伴着干涩免费欣赏万花筒。
“我*,什么动静,你昨晚去江边喊麦了?”卡维没忍住爆了句粗。
“……卡维你别太荒谬。”空试着活动僵硬的四肢,总算有一条胳膊听了他的使唤,他揉着太阳穴沉吟。
昨晚……他跟舍友提纳里待在一起。
“……牛郎店?你对这个感兴趣?”提纳里刚结束一场实验课,此刻眼里透出的疲惫已经不是眼镜能够遮盖住的。
空又何尝不是刚刚赶在死线前完成卡维交给他的任务,但为了让提纳里陪他一起,空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你别对牛郎店有偏见,我只是觉得,都是出来喝酒放松,跟同性更容易开口交流,免去了一些社交上的复杂性。”
“人话。”
“我喜欢帅哥我下贱。”空从善如流的回复。“都怪卡维,天天让我帮他物色美人!”
“他让你物色学校里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提纳里翻了个白眼,拿胳膊怼着空往前走。“那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啊,别告诉你是来应聘看门的。”
“我社恐。”空坦然道。
“你社恐?你?社恐?”提纳里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一会只要不黏在人家身上就算赢。”
提纳里一语成谶。
他刚从赛诺怀里回过神来,空就已经搂着魈的一条胳膊扫完付款码了,那恨不得站桌子上的架势,好像从青楼给头牌赎了身似的。
但也不能只怪空,提纳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进未知空间,就被店里的热情吓得只能点头微笑说可以。这里本就昏暗的光线并没能笼罩到所有的卡座,随处可见的装饰都散发着暧昧气息,无一不在引诱那些隐秘的情愫诞生。
对这家店来说,现在时间尚早,店内只有零星客人在和牛郎小声交谈,其他人则在光线微弱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只有几个新人还睁着眼。
“你不累?”坐在沙发上的人问。他们这些人基本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也就只有新人在这种时候还不抓紧时间休息了。
赛诺并没理人,从提纳里刚出现在视线里,他就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有明显兽人外表的少年,第一次对二十几年来的取向产生了怀疑。
谁能对这么一双伟大的耳朵不心动,不懂毛绒绒的人永别了。赛诺想。拥有这些特征的人并不多,如果他没猜错,这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很大概率是他资助的学生——柯莱口中的“提纳里老师”。
能在这里工作的接待哪个不是人精,瞥一眼就知道他们定是第一次来,正好帮他试试新人的培训成果。
于是三分钟后,赛诺和魈带着一整桌的酒一左一右坐在了提纳里和空的外侧。
赛诺向提纳里递出名片,面上沉着冷静的根本不像新人,接待满意的点了点头,留下一句“玩的开心”就去接待新来的客人了,却没看到旁边魈的耳朵已经代替本人红成熟了的虾。
魈的新人头衔比赛诺还实在,坐到空旁边的前五分钟他才刚结束培训,就连名片都是在后台现场手写的,还在前辈的提醒下往名字后面画了可爱的符号。
虽然空第一眼并没看出来他画的是兔子,不过作为学艺术的学生,他对一切文化的包容程度都很高,比如一个像傩面的兔子。
提纳里不用看空,凭他三年以来对空的了解不难推测——空就是喜欢这种长得像纯情男大学生,身上还带着薄薄的,不太夸张肌肉的帅哥。
跟自己的爱好完全反着来。
不过提纳里最终选择了赛诺也不全因为他那半个头大的肱二头肌,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赛诺的名片上印着某种犬科动物的脑袋。
“这是狼吗?”提纳里饶有兴趣的指着问。
“不,这是狐狸。”
“为什么?”
赛诺眨眨眼,眸光随着提纳里时不时抖一下的耳朵微微动着:“因为我喜欢狐狸。”
提纳里一怔,眼前名片上的图案好像突然变成了沼泽,变成汹涌洋流的漩涡,正不停地拽着他下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赛诺暗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什么啊,那名片上明明是狼吧。提纳里还滴酒未沾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着,就连赛诺什么时候摸着他的腿坐到身边都不知道,反应过来时,已经顺着赛诺的话喝下了半杯度数不低的酒。
提纳里酒量不差,这些酒对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但对空他就是一万个不放心,毕竟谁都不想回忆当年空醉酒后的同学聚会,比起再一次拖着烂泥一样的空回家,提纳里宁可多做三场实验。
他扭头去看空的时候,魈正在努力地用浑身解数夸人。
在听到那个花臂绿毛说出“你眼睛真白皮肤真大”等类似的语句之后,提纳里就放心的转头跟赛诺聊天去了。
谁家牛郎比顾客还紧张。赛诺也顺着提纳里的视线瞥了一眼魈,衡量了一下兄弟情和爱情的孰轻孰重,果断没管。
“别紧张啊,酒都还没喝。”空也不恼,魈的过分紧张反倒让他缓和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酒,努力了两下,意料之外的打不开。
“没有紧张。”魈自然地拿过空手里的酒瓶,虽然手法不是那么熟练,但还是轻松地打开了。“这是店里专门定制的瓶子,客人不知道方法的话是打不开的。”
听了他的解释空心下了然,这恐怕是为了在女性顾客面前留下强壮印象的手段,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对他来说是有效的。
“魈看上去很年轻呢,该不会刚成年就出来打工了吧?”空接过魈递来的酒,顺着他的意思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看的魈忍不住跟着一起吞咽。
“我……今年23岁。”魈坐的很直,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腿上,好像往空那边歪一点身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T大的学生?”
“是。”
“天,那我该叫你一声学长了!”空抓住魈的右手,看他的眼神一下变得亲切起来。“魈学长!”
开玩笑,本校的帅哥要是被拉进了外联部,卡维不得乐死,说不定一整年自己都不用再愁业绩了。
思及此,空愈发兴奋,仗着光线暗笑得很是猖狂。魈不明所以,只好循着店里的培训内容,用空余的左手将桌上所有的空玻璃杯倒满了酒。
酒液从杯中漫出,但在场的四人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魈任凭空按着自己的手,但忍不住去看。空的手相对于普通男生来说偏小一些,骨节分明,腕骨更是明显,也许是因为太过纤瘦,他身上看似合身的卫衣挂在这节露出的手臂上都稍显宽大。
“学长明明只比我大一岁,手却比我大很多诶。”空肆意摆弄着魈的一只手,将他抻直,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五指的空隙之间,虚虚的交扣。
“空......别这样,我感觉很烫。”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见人笑吟吟的盯着他,又泄了气似的道:“......我身上一定都红了。”
“不信,除非脱掉看一下。”提纳里带着笑的声音从空身后传来。他喝得很快,也不知道赛诺说了什么,两人脚边就已经堆了七八个空瓶。
“是啊,脱掉看一下。”赛诺坐在提纳里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成功挨了魈一记眼刀。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指了指提纳里,又指指空,给了魈一个自己看着办的眼神,转头顺提纳里的尾巴毛去了。
提纳里眯着眼欣赏够了魈的薄脸皮才又开口:“也不是难为你,要不你悄悄让空摸一下吧。”这怎么能怪他,如果赛诺能脸皮薄一点,他还需要出来吃代餐?
什么都代,只会吃得很饱。
提纳里满意了,刚想回头,尾巴却出乎意料的被赛诺松开了。
“怎么,手感不好吗?”提纳里凑到赛诺面前轻声询问。“我对尾巴还挺有自信的。”
他平时很少让不熟的人碰自己的尾巴,就算是卡维也只能摸到耳朵,但赛诺的顺毛手法之熟练,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说实话,自己现在只剩嘴还硬着了。
“手感很好,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保养。”赛诺垂着眼,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一些隐秘的情绪,提纳里突然觉得这头发有些碍眼。
“那你怎么不继续了?”
赛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提纳里就是莫名看出了一丝委屈:“我比他练得好,你为什么不摸我的?”
我明明是让空摸。提纳里思索了一瞬,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没想到赛诺会因为这种事吃味,竟然……有点可爱。
“那我现在想摸,你不让吗?”
“空,空!你又睡过去了吗?”卡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把空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等等,等等,”空看着手机社交软件上最后的几条支付记录,皱着眉努力捋顺事情的经过。“提纳里,提纳里你在宿舍吗?”
“终于想起我了?”提纳里端着一杯温水,搬了个椅子坐在了空的床头。“你昨晚喝的酒是高中同学聚会的两倍,并且十分钟内给魈开了三瓶目测价值不菲的香槟,眼都不眨一下。”
“呃……我好像有点印象了。”空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恢复的好快,喝的不多吗?”
“不,我酒量比较好,”提纳里毫不留情道:“我也被连哄带骗的开了两瓶,比你开的更贵,不过让我更难以接受的是……”
“为什么我花了钱,还被摸了大腿?”
空在卡维惊呼出声之前,表情略带严肃的挂断了电话。
回礼是关于这个标题是如何取出来的聊天记录,真的很荒谬,不看不影响正文的观看体验。
【赛提】见习丘比特恋爱指南(一发完)
也许是迟到的情人节贺文
短篇摸鱼甜向,HE,全文1W8
死神赛诺 × 爱神提纳里
我流沙雕天庭Paro,中西结合毫无逻辑,有BUG请无视
——
1
“所以,究竟为什么我这个月的工资只剩下三千五百一十六块钱?”
提纳里站在月老祠中央,盯着眼前胡子花白的老人慵懒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手上还拿着纳凉用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因为你这个月的绩效考核没有达标。”老人慢悠悠地答道。
“一个月撮合三十对情侣,”提纳里不服气地辩解着,“我分明超额完成任务了的。”
“是么?”
“当然。”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起来,“我记......
也许是迟到的情人节贺文
短篇摸鱼甜向,HE,全文1W8
死神赛诺 × 爱神提纳里
我流沙雕天庭Paro,中西结合毫无逻辑,有BUG请无视
——
1
“所以,究竟为什么我这个月的工资只剩下三千五百一十六块钱?”
提纳里站在月老祠中央,盯着眼前胡子花白的老人慵懒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手上还拿着纳凉用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因为你这个月的绩效考核没有达标。”老人慢悠悠地答道。
“一个月撮合三十对情侣,”提纳里不服气地辩解着,“我分明超额完成任务了的。”
“是么?”
“当然。”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起来,“我记着的……这个月一共射了三十五箭,没有一箭射空。”
“你说的只是数量,”月老这才缓缓睁开眼,“我们的绩效考核中,质量也是评估标准之一。”
“您是说我的工作没有质量?”
“事实胜于雄辩。”月老耸了耸肩,试图从摇椅上站起来,“跟我来。”
提纳里看着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一头雾水,“去哪?”
“姻缘屋。”
“那您为什么不走?”
“我坐久了腿麻了起不来,拉我一把。”
“……”
一时语塞,提纳里伸手将人从摇椅上拽了起来。
蒲扇在空中轻轻一挥,褪去了包裹住姻缘屋的法力屏障,两人走进了这间满是红线的房间。
“我们就先来说说你月初干的好事吧。”月老走到了其中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红线边,仔细看的话,能看出结的凌乱和摩擦过多而导致的痕迹,“你撮合的这对情侣走过了二十多年的婚姻,矛盾摩擦不断,现在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在闹离婚。”
“可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超过一个月前的事提纳里还是记得的,“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分明是互相喜欢的。”
“你说的的确不错,爱意被性格不合、漫长的平凡琐事冲淡是无法避免的,而这些严格来讲的确不属于你的责任范畴。只不过你要清楚,你目前正处在试用考核期,业绩好看点对你的转正大有裨益,所以我才建议你不要只做工作硬性规定的事。”
“您的意思是,我后续还要跟进他们的情感发展吗?”提纳里若有所思,随即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是我的疏忽。”
看他如初虚心接受,月老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就来再来说说你真正犯错的地方吧。”
话音刚落,提纳里看见他拿起边上的剪刀,利落地将刚才那对夫妻的红线剪断了。
“您这是……?”
“既然缘分已尽,再强行将他们的姻缘捆在一起也没有意义。好了,到这边来。”
接下来,提纳里遭受了滔滔不绝的、委婉的批评。
“还有这一对男女,两人仅仅是见面聊了一次,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撮合他们?”
“因为看他们聊得很愉快……”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他们不过是在敷衍完成家里交代的任务,”月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客气罢了,哪来的愉快?你让他们光速结婚,现在婚后许多没来得及认识到的矛盾全都爆发了,家中鸡犬不宁。还有这一对……”
提纳里在一桩桩一件件的“算账”中心虚地低下了头:“是我没有考量清楚。”
“说这些并非是要责怪你,只是你才刚位列仙班,如果无法顺利通过试用期的考核,之前的辛苦不久全都白费了?”
“可是我感觉自己确实缺少分辨真爱与假的能力,”提纳里垂头丧气,颇为挫败,“也许……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职位,只会给您添麻烦。”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你还年轻,缺少阅历。”月老若有所思,“这样吧,我会向纳西妲大人请示,让你去人间以‘观察者’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
“‘观察者’?”
“人间的情爱比我们天庭复杂得多,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并非长生种,在有限的人生里,他们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很快地,天庭的主人,智慧之神布耶尔传唤了他觐见。
“月老的请示我已经收到并且批准,收拾了东西便去吧。此外,我们在人间为你安排了一位同行者。”
“同行者?”这个陌生的词汇再一次触及到了提纳里的知识盲区。
“唔……准确来说只是一位工作范围恰巧也在人间的神,不过对方入职时间比你长,对人间也更加熟悉。总之,你的状况我已经同他说清楚,所以放心地去吧。”
“谢谢您,”离开之前,提纳里向座上的人行了个礼,“纳西妲大人。”
2
提纳里是一位尚处于试用期的丘比特——这是一个职业,又名为“爱神”。他的工作就是在人间游走,寻找郎才女貌的璧人,并撮合他们的爱情。
可惜,他的职业生涯似乎不是那么地一帆风顺。在位列仙班之前,他是只修行了仅仅几百年的狐妖,阅历的确谈不上多深,因此不懂爱为何物,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如今问题已经严重到关乎他能否继续留在天庭位列仙班的程度了,如果不想降级回归到“妖怪”的身份,那么试用期的考核他硬着头皮也得通过。
天庭中其实并不乏神仙爱侣,只是神仙们都是长生种,寿命于他们而言是最不足为道的东西,有时候提纳里看哪两位仙人闹了别扭,甚至能冷战百年。久而久之,他对爱的认知也无可避免地出了差错。
好在天庭的主人纳西妲是一位通情达理的神,允许自己先去到人间感受体验,给了他弄清楚“爱”究竟是什么的机会。
只不过……此时此刻,站在人间毒辣的烈日之下,被热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提纳里恍惚间总觉得,自己的人间之旅也不会多么顺利。
他抬起手挡在头顶,另一只手抓着一张字条,艰难而努力地辨认着上头的地址。
这是一处人类的住所,根据月老的交代,负责照应自己此番人间行的对象——另一位神就住在这里。
然而……到底在哪里啊?
提纳里抬头看了看路标上的文字,燥热烤得他已经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路边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忽然争吵了起来,提纳里看见女孩情绪激动地甩开对方的手,径直往马路对面走去。结果与此同时,一辆行进路线诡异的卡车歪歪扭扭地冲出来,眼看马上就要撞上女孩,紧跟在对方身后的男生飞扑上去抱着人躲开,车子堪堪从两人身边擦过,惊险无比。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男生的后背撞上一边的围栏才被迫停了下来,女孩惊慌失措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从对方头上流下来的血,瞬间吓得眼泪直流。
“救护车……求求你们!帮我叫救护车……”
提纳里停在不远处都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再看看那辆卡车,已经侧翻在地,横在马路中央。
“真是疯子!”他听见路人骂骂咧咧,“人行道绿灯还冲出来,这司机喝多了吧!”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更幸运的是男生似乎并没受严重的伤,恢复意识后便紧紧抓住自己女朋友的手,小声地道着歉。
提纳里的耳朵抖了两下,清晰地听见了道歉的内容。
“对不起……是我一时太心急……”
“白痴,吓死我了!”
“那你还生气吗?”
“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才真的要生气了!”
“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其中一辆救护车带走了这对劫后余生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另外几名医护人员站在那辆侧翻的卡车不远处,头疼地面面相觑。
“警察过来了没有?”有人问道,“这车还在漏油,太危险了,赶紧疏散一下人群!”
“来了来了,我看到他们的车了!”
警察赶到现场后,为了确保安全开始疏散人群,提纳里也在其中,顺着人流离开时,他却忽然看见了个漆黑的身影。
一个把自己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色袍子中的人,逆着人流的方向直直朝那辆正在漏油的卡车走去。
“……!”提纳里不禁眉毛一跳,下意识地觉得危险想喊住对方,然而他很快发现哪里不对。
那个人……从一名名警察身边走过,却没有人拦住他,就好像……根本看不见对方一样。
很快他的猜想就被证实了。提纳里看见那人停在卡车前,微微抬起一只手,凭空幻化出了一把巨大的、被黑色雾气缠绕着的镰刀。
锋利无比的镰刀闪烁着骇人的、狰狞的光,手起刀落,只见那人用力地将镰刀劈进车里,下一秒,镰刀穿透车身、生生从驾驶座内勾出来司机的魂魄。
“不……不!”
提纳里甚至听见了已经是魂魄状态的司机惨烈的叫喊,
“我没有死,不要带走我——!”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再受他自己控制,镰刀仿佛连着无形的锁链,将另一端桎梏在他身上,那把象征着死亡的镰刀动了,他也只能被迫跟着动起来。
镰刀的主人利落地转过身,抬起另一只手在跟前化出一道扭曲的传送门,抬脚便要往里头走去。
而就在这时,他却倏地顿住步伐,慢慢地侧头,朝着提纳里的方向看了过去。
“……”
提纳里跟藏在兜帽下的那双凌厉深邃的眸子目光交汇了,他的心脏骤然一冷,身体跟着发颤。
烈日高照的万里晴空下,他忽然觉得好冷。
3
意外的插曲过后,提纳里被方才的凉意清醒了神志,总算能重新思考了。好在他在位列仙班之前,曾经在人间野蛮生长过一段时间,虽然同人类的接触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深山里躲着修行,但一些基本的人间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比如他知道什么是警察、救护车,还有人间的“红绿灯”交通规则,诸如此类,等等。
在这些微薄的知识储备下,他终于顺利地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这是一套坐落在商品房小区里的公寓,只是敲了半天的门、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反应。
主人不在家,自己扑了个空。
提纳里疲惫地靠在墙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场景。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在预料之内,消防队也来了,和警方合力将人从车里弄了出来,可惜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就这么被宣告了死亡。
嗯,魂魄都被带走了,能活才怪呢。
事发的原因也有了初步断定,是该司机醉驾全责,差点就酿成惨祸。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罪有应得。
至于那个黑衣神秘人,就这么带着死者的魂魄走了……不难猜出应该是游走在人间的一名死神。
死神也是神仙职业的一种,只不过一直都是由地府那边统一管理的,所以提纳里对此了解得并不多。唯一知道的是,由于职业性质,死神常年被怨气缠身,因此该职业极具挑战性,也并非常人能胜任。
就在他正苦恼于如果今天一直等不到房子的主人回来,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电梯处传来一阵楼层到达提示音。
极具冲击感的画面赫然映入眼帘:刚才那位黑袍死神就这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提纳里看得一愣一愣地,一时间只觉有种光怪陆离的诡异感。
更微妙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居然走到了自己停留的这扇门跟前,停下脚步,藏在兜帽下的头微微抬起,做出和自己对视的动作——尽管提纳里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提纳里?”
甚至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
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冷漠而没有感情:“纳西妲大人已经向我交代过你的事情,进来吧。”
公寓的门被打开了,提纳里跟着他走进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施法褪去死神的装扮,又幻化出了人类的装束直接覆盖。转眼间,眼前的人变成了白发红瞳、肤色呈小麦色的男轻男子,对方抱着双臂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我叫赛诺。”男子闭了一下眼睛,“如你所见,是一名死神。”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唔……我是一名见习丘比特。”
“嗯,这个我也知道。”赛诺淡淡道,“不过坦白而言,我们两个的工作内容相差太多,恐怕并不能很好地帮到你。刚才你也看见了,我的日常就是带走每一个死去的灵魂。”他说着摊了摊手,“人都死了,还谈什么生前之爱?就我个人而言,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纳西妲大人应该有她自己的考量。”然而说实话,提纳里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是赛诺,“这段时间多有打扰,那么就麻烦你了。”
“谈不上麻烦,这里是我在人间的住所,平时我如果不在,你可以自便。”赛诺微微抬起头,“为什么一直站着?请坐下来吧,不用这么拘束。”
“……啊,谢谢。”被他这么一说,提纳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傻站了许久。
“你……”赛诺的目光忽然落在的兽耳上,“是狐狸?”
“是,在成为神仙之前,我的本体是狐妖。”对此,提纳里也很坦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死神,”赛诺收回了目光,“有些好奇你们从妖‘转正’的过程罢了。”
“没什么特别的,需要你不停地修行积累修为,而且即便我现在已经是神仙,却也还要通过试用期的考核才能正式转正。”
比起对方一出生就自带“铁饭碗”的,提纳里还真的有些羡慕。
“那么……”
难得赛诺好奇,提纳里也有了能与对方交流的话题,总算没有先前的拘谨了。
“在那之前,你应该在人间生活过?”
“唔……算是吧,不过我很少跟人类接触,最多是化成动物的形态在公园逗留许久,剩下的时间都躲在山里。”回想着过去在人间的时间,提纳里慢慢地有些感慨,“倒是有不少心地善良的人类来投喂我,起初我还担心是下了毒的,但用妖力辨别后,才发现他们原来真的只是想喂我吃的、怕我饿着。”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赛诺的确是笑了一下。
“人类的确是有趣的生物,贪婪的同时,却也有过善良温暖的一面。”
“贪婪是指……?”
“绝大部分人要被我带走之前,均是声嘶力竭地抵抗。死亡是他们命运的终点,既已至此,就应当认命接受。”死神正用他工作时奉行的准则一丝不苟地解释着,“因此,就连听他们垂死挣扎的那些时间,都是对他们贪婪的放纵。”
“也许……他们只是在人间还有放不下的牵挂。”尽管赛诺这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他感到了无形的压迫,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口,“换做是我,如果生命到了尽头却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我也舍不得离开。”
对面的人倏然沉默了,一时之间提纳里有些紧张,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太失礼了。”
“并没有,”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恼怒的神色,表情依旧平静,“仅仅是我们的想法有别,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你是爱神,而我是死神。”
就常理而言,爱神总是浪漫而感性,才能在人来人往中寻觅到潜藏的暧昧火花。
死神则与此完全相反,死神不需要感情,因为每一丝情感都可能撼动他执行自己工作时的立场。心软是死神的大忌,会致使工作效率与业绩大打折扣。
“时间不早了,我会做一点人类的食物,”赛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嫌弃的话,等下一起来用一点吧。”
“自然不会,谢谢。”
4
晚饭时间在一片安静中度过了,偌大的公寓里只能听见调羹碰撞到瓷器上的声音,吃得提纳里浑身不自在,甚至下意识小心地不发出声音。
赛诺似是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于是放下筷子主动问:“介意我打开电视么?”
如临大赦,提纳里连忙摇了摇头:“请随意。”
于是乎,有了电视里播放的内容作为背景音,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
晚饭过后,赛诺迅速收拾出了客房,想去告诉提纳里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客厅翻看着一本小册子,沙发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副弓箭,箭筒倾斜着倒了下去,里头的箭矢掉出来些许。
“这是你的……”他走过去,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形容,“你的工作道具吗?”
“嗯?”提纳里应声抬起头来,“啊……是的,这是统一派发给每个‘丘比特’的‘爱神之弓’。”
“我看箭筒里有好几种不同颜色的箭矢。”赛诺饶有兴趣在边上坐下,“是功能不一样?”
“是。”提纳里扶起了自己的箭筒,随手从里头抽出来其中一把,“这个的作用是,当成功同时射中两个目标,两个人便会坠入爱河,也是我最常用的一款。”
“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提纳里摇了摇头:“爱神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到最后这份爱只关乎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感情。”
“也就是说,其实你只是负责‘开个头’?”
“可以这么说。”
“明白了。”
提纳里看见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指了指另外一种颜色的箭矢:“那么这个呢?”
“这个啊,是‘真心箭矢’哦,能够让被射中的对象吐露真心话。”
“那……这个颜色那么暗淡,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是用来撤销我失误射出的箭矢用的,”提纳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可以叫它‘反悔箭’。”
“纳西妲大人说你的实习期绩效考核成绩很糟糕,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无法转正。”赛诺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们爱神的工作,不过既然她交给我负责照应你的任务,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提纳里受宠若惊地眨了两下眼睛:“所以刚才,才问我这些的么……”为了……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好在日后帮自己留意?
赛诺没有否认。
瞥见对方默认的表情,提纳里倏地感到心中有种异样而微妙的情愫涌过,起码在这一刻,他觉得赛诺似乎并不像几个小时前带着死去的魂魄踏入通往地狱之门时那样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5
“你想要在我执行任务的时候跟着我?”
提纳里用力点了点头:“这是我思考了一晚上关于‘如何拯救我的神仙生涯’的结果。”
另一边,刚起床的人还穿着家居的宽松睡衣,站在阳台动作娴熟地拿晾衣杆将挂在高处的衣服勾下来。清晨熹微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暖意将之衬托得泛起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尽管提纳里知道,他并非人类,只是这样的时刻太过难得。
“可以是可以,但是……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交通意外……”提纳里回想着,“我看见那对情侣原先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危险来临之际,生死关头,他们的表现却又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之前,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人类之间的爱,确实不能只看表面……”
“我明白了。”赛诺接受了他的请求,“不过跟着我的话,你需要使用法力进入隐身状态,工作的时候不能被人类看见,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提纳里跟着赛诺来到了今天工作的第一站,一条平平无奇的步行街。他们两个就这么站在路边,来往的人群谁也看不到他们。
又是一对争吵的男女,提纳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了昨天的“特例”,现在他看每一对吵架的男女都觉得颇有潜力——能让自己完成业绩的潜力。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女生对男人的厌恶态度十分明显,也十分排斥肢体接触,看久了甚至会让人觉得是男方在进行骚扰行为。
“都说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不是来真的吧?!”
提纳里看见男人箭步挡在了女生跟前。
“请帖都发出去了,你现在说要取消?”
“你也知道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都说了只是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要再狡辩了,”激动的发泄过后,女生渐渐平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真的只是我的妹妹,喂……!”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开脱,”女生嫌恶地摇了摇头,“就当我以前瞎了眼吧,你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滚开!”
“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如果出轨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人宛如狗皮膏药一般追在她身后,死缠烂打,直到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才被迫停下脚步、弯下腰去捡。
下一秒,处于他头顶的灯牌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男人在一阵惊呼中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走远、毫不知情的女生回过头,这才看见了这一副场景。
她顿时惊愕地愣在原地。
她的脸上没有那样的表情——提纳里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跟昨天那名为恋人担惊受怕到流泪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不是爱。
他所看见的,是满满的厌恶。
这就是人类复杂的情爱构成么?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窍门。毕竟换做过去,自己可能会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吵架闹别扭。
身边的赛诺在这个时候动了,依旧是像那天自己看见的那样,闲庭信步地缓缓向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走去。
提纳里再一次见到了那把巨大锋利的死亡镰刀,一点点地在赛诺修长的手上幻化成型。
死神的压迫感总是逼人的,他看着赛诺带着魂魄消失不见,还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没过多久对方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黑色的传送门骤然凭空出现,赛诺从里头钻了出来。
“看什么?”大抵是见自己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没什么。”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提纳里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的“死人”,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6
“赛诺,你为什么想要当死神?”
算是工作过程中的休息时间,提纳里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自己疑惑。
那人背靠在广场的护栏上,明明身着死神的装束,却点燃了一根来自人类世界的香烟。
烟圈缓缓地从他口中吐出,提纳里随即听见他的回答:“因为我不想转世成为人类。”
似乎是怕自己不够明白,他又补充道:“我想要永生。”
“永生……吗?”
“在来到人间执行任务之前,我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在地府驯化那些怀有强烈执念的孤魂野鬼,让他们堕入六道轮回。”又吸了一口烟,赛诺平静地继续道,“是一份谁都不愿意主动揽下的工作,那等魂魄的怨念之强悍,随时都有被反噬的危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
“再危险的事情都要有人去做,况且,这是实现我目的最快的办法。”
“也对……毕竟永生,真的很诱人吧?”
“人类太脆弱了。”赛诺的眼里有不属于他身份的情绪在翻涌着,“短短数十载的人生,来不及兑现任何许下的承诺。所以,你说的的确没错。”
提纳里没有说话,他垂下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么他呢?无论如何都要位列仙班的理由又是什么。
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狐妖其实未尝不可。
然而……
他有一定要成为神仙的理由,尽管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心中就是有这样的执念。
“休息时间到了。”赛诺打断了他的思绪,“该走了。”
“……嗯,好。”
7
提纳里没想到自己近乎孤注一掷的病急乱投医,居然发挥了奇效。
在跟着赛诺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他反而见证许多人类难能可贵的真爱。
让他最纠结的一箭是在一名重病的老人病床前。那天赛诺一早就带着自己去到了老人的病房,显而易见,他的时间不多了。
床边围了一群陪护的家属,气氛沉重又悲伤。
后来另一位同样年迈的女人被扶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这间病房。
女人一来,其他人便自行为她让出空间,似乎大家心里都清楚,病床上即将离开的人此时最想见的人是谁。
坐下来后,女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好久不见。”
床上的老者努力地回应着她,甚至是在笑着:“确实是好久不见……已经,几十年了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在分享多年来的趣事,病房内沉重的气氛也一点点被拨开。
提纳里分明能感觉到,隐忍的爱意缠绕在这对年迈的“故友”身旁。但是临了了,却没有人敢开口。
“还有……多长时间?”他忍不住轻轻问赛诺。
赛诺的回答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快了。”
终于,提纳里幻化出了自己的弓箭,深吸了一口气,又从箭筒里挑出那支“真心箭矢”。
“为什么要留有遗憾呢。”他兀自呢喃着, 一边松开手,射出了这一箭。
这一箭让这对男女与几十年的遗憾和解了,终于将真心诉说时,他们能看见彼此浑浊双眼中涌动着多年前、他们都还年轻之际才有的光亮。
病床上的人走了,嘴角带着笑容,像是坠入了无边的美梦,而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一次,赛诺居然没有幻化出那把可怖森然的镰刀,而只是静静地看着老者的魂魄自己从肉身中坐起来。
魂魄同他们两个对视了许久,目光落在了提纳里身上,他对提纳里笑了笑道:“谢谢。”
“我们该走了。”赛诺上前一步,挡在提纳里跟前。
“嗯。”魂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终是释然,义无反顾地跟着死神踏入了那扇漆黑的门,一起消失不见了。
提纳里站在原地,低头拭去眼里的泪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这也算是人类“真爱”的其中一种么。尽管,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
赛诺很快就回来了,带他离开了这个地方,注意到他的情绪不佳,故而一开始并没有马上说话。
“这次……”等提纳里自己平静了下来,主动开口了,“你居然没有用镰刀将死者的魂魄勾出来,原来不是每次都这样的么?”
“他并非作恶之人,我愿意给予他尊重。”赛诺自然而然地接下话茬,“况且我要带他去的地方也不是地府,而是天庭。”
“所以……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下地狱?”
“当然。”赛诺用余光观察了一番他的情绪,“但我还是带走了他,这是我的工作所在,的确很没有人情味,对吧。”
提纳里却摇了摇头:“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况且,你总是说自己冷漠没有人情味,但你还是等对方自己跟着你走,我只觉得你不仅尽忠职守,还难得的温柔。”
“……”赛诺露出错愕而意外的表情,“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我。”
“现在有啦。”提纳里耸了耸肩,冲他笑笑,“我也要谢谢你,赛诺,我好像更加能够理解所谓的‘爱’是什么了。”
9
在人间以观察者身份执行工作的第一个月,天庭下发的关于他本月的绩效考核结果显示,全部合格。
换句话说,在赛诺的帮助下,自己似乎逐渐分得清楚什么样的感情才能配得上称作“爱”。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他终于领到了完整的工资,没有因为业绩不达标而被克扣。对此,理应好好感谢一下最大的功臣。
“要请我吃饭?”
“嗯,”提纳里忙不迭应道,“可以吗?知道你忙,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就半天。”
“还不至于这么忙。”赛诺笑了一下,“那么明天我就给自己放假一天吧。”
“那就先谢谢你赏脸了。”
“你看起来很高兴。”赛诺这才问道。
“我这个月的考核通过了。”
眼前的人言语间无法抑制住喜悦,那双耳廓狐独有的大耳朵跟着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摆动了两下。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跟着你去见证那些在生死时刻的事情百态,也许我还是会鲁莽又随便地射出爱神的箭矢。现在想想,以前的我可真是不负责。”
“对你有帮助就好,”赛诺点了点头,“毕竟这样一来,我也算完成了纳西妲大人交给我的任务。”
“既然这样,吃饭的地方你来选吧。”
“恭敬不如从命。”
这一天,难得不用工作的两人卸下了神的装束,也不再需要使用法力隐匿于人群中。
他们并肩融入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感受着周遭属于人类的每一分情绪,喜、怒、哀,乐,提纳里心底深处的柔软倏然为之动容。
“赛诺,你……为什么想要永生?”
于是在这顿颇有意义的晚餐饭桌上,他又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其实今天,我们像人类一样做的各种事,都很有意义,不是么?”
“我记得我之前过这个问题。”赛诺放下了筷子,认真地回答道,“如果你是想听具体一点的答案……这个世界的风景太多,人类有限的寿命内,无法全部看过走过。”
“你是怎么成为死神的,”提纳里敏感地察觉的他的言外之意,“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未能完成的遗憾吗?”
“谈不上遗憾,只是我太贪心。”
他们对视着,相视沉默了很久,直到侍者端上来餐后的甜点,才打破了这一微妙的气氛。
提纳里微微往后仰了些许,为侍者让出来空间,他的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赛诺看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双红色眸子里似有若无的悲伤时,他的心口仿佛也空了一块。
10
来到人间的第二个月,他的同行者兼临时室友,来自地府的死神,升职了。
这件事情提纳里还是在他们遇见赛诺的同事才知道的,这是一位在人间也拥有身份的死神,平日里不工作的话,会在自己开的咖啡厅中赚点人类的小钱。
两人去到这家咖啡厅的时候,那位死神用调侃的语气装模作样地走上前来对赛诺道:“首席大人大驾光临,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呀。”
提纳里瞬间捕捉了关键字眼:“首席?”
“嗯?哦……你就是那位由他暂时负责的‘丘比特’吧,你好,我是空。”金发男子大大方方地伸出来,“是赛诺的……唔,前同事,现在是他的下属了。”
“赛诺,你升职了吗?”提纳里觉得奇怪,“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赛诺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太妥当,连忙又补充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
“啧啧啧,这么急着解释啊。”空睁着双看透一切的眼,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二位,喝点什么呢?总之,先进来坐下吧。”
“成为首席后,工作内容会发生变化吗?”提纳里显然对此十分好奇,坐下后注意力还是在这个问题上。
“会比较清闲一些。”赛诺如实回答,“之前更多的是亲力亲为,现在主要负责差遣调派人手。”
“意思就是说,”空端着两人点的咖啡走上前来插嘴,一边将饮品放下,“除了阎王爷,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了。”
想起赛诺曾经说过一开始的工作内容,提纳里都觉得心有余悸,不由得有感而发:“我觉得……很了不起。”
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赛诺自己知道。
“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赛诺似乎并没当回事,“反而是忽然闲下来……让我有些不适应。”
“说起来,既然升职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么?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不过……我的确要了奖励。”
“嗯?可以让我知道吗?”
结果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的人这次却神秘兮兮地敷衍了过去:“现在还不能说。就像……人类的生日愿望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什么嘛……这么神秘。”
距离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赛诺,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起初他并不确定源于心中的悸动究竟是否只是因为感激,直到逐渐认清人类世界复杂的情感构成,他也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答案。
并不是感激,是日久生情。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感觉,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对方就满足,又是那样格外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令提纳里苦恼的是,就赛诺过去对自身工作的描述与态度来看,动情似乎是死神这个职业的大忌呢。
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以免让他困扰。
见习丘比特,实习期都还没有结束,自己居然就陷入了情感困境。
但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在咖啡厅,那名叫空的死神,那话里有话的说辞,倒是让他生出一些不应该存在的妄想。
11
日子过得飞快,提纳里结束了在人间的时光,同时顺利通过了试用期的考核,成功转正成为了天庭的一员。而赛诺作为他在人间的同行者,似乎也结束了使命——或者说,对于赛诺而言,只是智慧之神交给他的一项任务。
至于提纳里自己,虽然今后也能跟赛诺见面,但是心中莫名地有些感伤。
毕竟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大概是再也没有了。
再想想自己爱而不得的单相思——他现在已经进化到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爱”与“感情”了——提纳里忽然觉得很不甘心。
于是,他决定给自己一次任性的机会。
在离开之前,赛诺主动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礼物吗?”提纳里心中一紧,“那……就像那天一样,再陪我当一天的‘人类’吧。”
提纳里决定对赛诺使用他的箭筒里从未用过的“禁忌箭矢”。被射中后,会单方面地、无理由地爱上目标对象。这款箭矢严格来讲属于灰色地带的归类,但既然存在,起码说明还是允许使用的。况且有效期也只有短短的一天,一天过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望着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背影,提纳里隐匿了自己的气息,缓缓拉开弓箭,无形的禁忌箭矢嵌入赛诺身体的瞬间,提纳里几乎是立刻将另一头的红线紧紧捆在了自己的手上。
完成了。
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提纳里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只不过木已成舟,红绳与爱神的箭矢紧紧相连,饶是两人怎么移动都不会被分开,除了用作反悔的“撤销箭矢”能够解除,剩下的只有等一天后自动失效。
再然后,他装作刚起床若无其事的样子,伸着懒腰重新从房间里走出来向赛诺打招呼。
“早啊,赛诺。”
那人应声回过头,冲自己笑了笑:“早。”
“我们今天……”提纳里咽了口唾沫,企图试探禁忌箭矢是否已经发挥了作用,“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然而赛诺还是跟平时一样,淡淡地点了头,“我答应过你的,今天会留给你。所以一切都听你的。”
如果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面无表情,提纳里都要以为自己的小伎俩真的生效了。
果不其然,这一天下来,赛诺对待自己仍旧和平日里并无差别,他所幻想的一日恋爱,连个苗头都不可能看到。
“提纳里,”赛诺则是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有心事?”
“……啊!”提纳里从沮丧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他必须找个合理的解释,“马上就要回天庭了,毕竟你也作为朋友陪了我那么久,还是有些不舍。”
“我们以后还是可以见面。”可惜赛诺不懂真正让自己沮丧的是什么,“我教过你怎么找到我的,不是吗?”
算了,原本就是不该妄想的。提纳里默默叹了口气,都怪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忘了赛诺也是神,这种蹩脚的手段……根本不会有用的吧。
“……嗯。”提纳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有好好的记住,放心吧。”
两人并肩走进影院的时候,提纳里在黑暗中悄悄化出“撤销箭矢”,提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12
回到天庭后,提纳里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单恋伤春悲秋多久,就赶上了天庭的蟠桃宴会。
宴会邀请了来自四海八荒的仙人,热闹异常,自然也包括了如今地位举足轻重的赛诺。
两人在宴会上好不容易对上眼的时候,提纳里甚至紧张了一下,好在两个人还算默契,只是相视微微一笑,就各自落座去了。
这一次来了许多游历在外的爱神——严格来讲算是自己的前辈们,让提纳里印象最深刻的还当属两位已经结为伴侣的爱神,牵着他们的孩子走进了宴席。
年幼的仙童不谙世事,好奇地环视着周遭的一切,纯天然的可爱吸引了天庭这帮老不死们的注意,纷纷围上前来。
熟络起来后,仙童顽劣的本性暴露,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各位仙家身上摸来摸去,玩得不亦乐乎。
谁都没料到这小孩趁着他们没注意,从其中一位爱神的箭筒拔出了一枚箭矢,就这么抛了出去。
那支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射中了两位正在吵架的老者仙人,原本正在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谁的两人神色一顿,下一秒看着彼此的眼神居然变得含情脉脉。
“快点把他们分开!!”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撤销箭,快点用撤销箭!”
提纳里在一片混乱中从自己的箭筒里找出了一支撤销箭,用力地拉开弓箭,及时地赶在那两人就要亲上之前射中了他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二位平日里就是水火不容的,如果等他们清醒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恨不得就地投河。
“你这孩子!”仙童的母亲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差点就闯下大祸了!”
好在这个“大祸”到底没发生,经历了小插曲的宴席也得以继续进行。
“还得是你们年轻的小仙人,反应就是快。”
提纳里在他人赞赏的眼神中重新坐了下来,客套地笑着:“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坐下来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不对……为什么箭矢生效了?明明他们也是神仙……可是,赛诺……
提纳里下意识地看向了赛诺的方向。
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从觥筹交错中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再一次交汇。不过赛诺明显不知道自己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一脸茫然不解。
宴席一结束,提纳里就急着去找赛诺,然而只片刻没留意,转眼人不见了踪影。偏偏这个时候,守卫又来传讯,说纳西妲大人传唤自己,他只能先前往净善宫觐见。
“提纳里,你来了。”
殿内除了智慧之神,还有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位成天拿着把蒲扇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月老。
“纳西妲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算不上吩咐,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的,”少女模样的神笑眼相迎,“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天庭即将在人间设立一处分点,你可以叫它……”
13
“——‘天庭驻人间大使馆’?!”
“没错,就是这样念的。”
“那么……为什么找我来呢?”
“因为既然是分点,以后就会安排负责掌管处理人间范畴事务的对象。所以,”纳西妲顿了一下,“我们决定将这份工作交给你。”
“我……?”提纳里有些受宠若惊,“可我,才刚成为神仙,甚至刚刚通过试用期……为什么是我呢?”
“将会负责掌管人间生死簿的死神赛诺向我们举荐了你,夸赞你是一位认真负责的爱神呢。再有就是,考虑到你们之前已经在人间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共事配合起来也会默契方便些。”纳西妲说着,看向了边上的月老,“所以大概就是这样啦。”
届时,月老转身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册子递了上来。
“从今天开始,人间的姻缘簿就要由你负责保管了。”
提纳里难得见到他如此严肃正经的表情,
“希望你能够阅尽世情百态,用心感受人类的情爱,为他们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我一定会的。”提纳里伸出双手,接过了这本分量沉重的姻缘簿,“我向您保证,会永远尽忠职守。”
忽然被交予了如此重担,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他只要想到智慧之神方才所言,心中的期待与兴奋就盖过了忐忑不安。
是赛诺向他们举荐了自己,也就是说,赛诺希望继续和自己共事。
赛诺……究竟是为什么呢?
还有爱神箭矢在赛诺身上失效,却能对另外的仙人生效,这又是为什么?实在是太奇怪了。
“提纳里。”
脑子里上一秒还想着的人,下一秒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倒是把提纳里吓了一跳。
“听他们说,你找我?”
赛诺虽然还穿着死神的装束,却把斗篷的兜帽拿了下来,褪去工作状态时的杀伐果断,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
“啊……是,原来你还没有走。”
“刚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嗯?”
紧接着,赛诺语出惊人,一下子让他愣住了。
“我是想问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窗帘?”
“……咦?”
“之前家里的那套旧了,我打算换一套,所以来问你。”
等一下……哪里不对。
另一边,赛诺还在自顾自继续说着:“如果你现在没有什么事,不如跟我一起去商场看看吧?那里还新开了一家餐馆,你应该会很喜欢,还有……”
“等等,赛诺!”提纳里挣扎着打断了他,“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你不是很快就要正式接管人间的姻缘事宜了么,”赛诺看着他,“还是说,你已经另外找到了住所?”
“不,我并没有找到住的地方,等等,不是这个……”提纳里觉得脑子十分混乱,“倒是你,你是默认我会到你家去住吗?”
“我……”赛诺顿了一下,“我确实是希望你继续在我家住下去。”
提纳里福至心灵,赛诺的回答也让他有了问出口的底气:“赛诺,你为什么向纳西妲提议由我来负责人间的姻缘事宜。”
“因为你说过的,和我分开舍不得。”
“……”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暧昧的言辞,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提纳里也已经无法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有一股燥热顺着胸口就涌上了脑门,烫得他脸颊发红,思考能力丧失。
“所以现在,问题就解决了,不是吗?”
“赛诺,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提纳里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飘,“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走近了几步,轻轻地将手摊开,伸向自己——
“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我说过自己很贪心的,所以现在,我想要你一直在。”
躺在手心里的,是一副钥匙。
“这副钥匙,还是不适合藏在地毯下。你愿意一直留着它吗?”
14
傍晚的校园在朝霞的沐浴下温暖又宁静,校道上漫步着不少并肩而行的男女。
——这样的氛围,可真适合表白呢。
提纳里站在不远处,拉开弓箭,冲着那对手都撞在一起、却迟迟不敢牵起来的男女射出了爱神的箭矢。
随着两人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勇气,猛地牵住了对方的手,告白也在暧昧的浓情蜜意中水到渠成。
至于促成他们的恋情进展加速的功臣,满意地收起了弓箭,扭头一看天色,着急忙慌地找了个地方解除隐身术、换回人类的装束,然后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果不其然,上面有好几通来自赛诺的未接电话。
这个来自人间的物件他用了不到半个月,目前还处于瞎子摸象阶段,所以经常没有及时接到赛诺的电话。
尽管他们都是神仙,完全可以使用仙力来联络彼此,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在人间久居的机会,那么就要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人类。
对此,两个人都是乐不知疲、兴致盎然,甚至就连有时候没法及时联系上对方而带来的担忧,也别有一番滋味。
“抱歉,”提纳里手忙脚乱地回拨了过去,“我好像又忘记打开铃声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到哪里了,该回家吃饭了。”
“我这就回来。”
挂下电话后,提纳里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幸运的是,想要搭乘的那班车刚好在他到了不久后就来了。
他并不急着用瞬移赶回家,家附近新开的甜品店他们还没尝过,小区的流浪狗今天也还没有喂,还有这沿途的风景,每一个瞬间都值得铭记。
他跟赛诺现在的状况——简单来说就是,两个职业相差甚大的神,公费谈起了恋爱。
虽然那支禁忌箭矢没能让他体验到一日恋爱的感觉,却不想峰回路转,赛诺也是喜欢自己的。
事实证明,有时候依靠外力的作弊并不可靠,想要真正地得到一个人,最后还是要依靠“爱”。
所以现在,他在努力地经营着两人之间的“爱”。
“我回来了。”
“饭菜刚好,准备用餐吧。”
“好,”提纳里在玄关换好拖鞋,晃了晃手里的打包袋,“我买了甜点。”
“先放冰箱吧。”
“你今天回来得那么早?”
“突然派了很多新上任的死神过来给我,”赛诺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让我好好锻炼他们,所以就不需要我亲自去工作了。”
“说起来,纳西妲大人也提起要让我带一个新来的见习爱神。”
“时间过得真快,前阵子你还在苦恼怎么通过考核期,”赛诺笑着调侃他,“现在居然已经能带新人了。”
“又取笑我,”提纳里尴尬地垂下耳朵,“那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你才吓人,隔空对视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被你一起带走了。”
“嗯……那时候我发现你能看见我,”赛诺若有所思,“就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
“赛诺,”提纳里忽然想起来了这一茬,“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之前的确看不出来一点苗头啊。”提纳里固执地盯着他,“而且……而且其实我还偷偷地对你用过我的箭矢。”
说着说着,反而是他先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低下头,“是一支我根本没用过的‘禁忌箭矢’。”
赛诺闻言顿时饶有兴趣:“是吗?那这个箭矢有什么作用?”
“就是……能暂时让你喜欢上我。”居然要自己亲口交代“犯罪事实”,提纳里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一天后就会失效,因为当时我马上要就要走了……!”他着急忙慌地想为自己找补,“我想让自己的单恋不留遗憾,顺便死了这条心,所以……不过后来那支箭并没有生效,也许是太久没用了,已经失效了。”
“嗯?你怎么确定是失效了。”
“因为……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的?”看着赛诺好整以暇的表情,提纳里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因为你根本没有表现出预期的结果啊,别说喜欢了,跟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说着,他还不甘心地碎碎念了句:“明明对蟠桃宴会上的那两位仙人是有效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赛诺开口道:“你怎么知道对我没用?”
“……”
提纳里慢慢地把头抬起来。
“你只是在这支箭打中我后没看到我表现出喜欢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支箭呢。”
“什……什么意思。”提纳里感觉自己好想明白了,但他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答案就是,”
从餐桌的另一边伸过来的手,轻轻圈住了自己的手腕,
“在那之前,早就喜欢上你了。”
END.
尾声
提纳里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自己上辈子是只狐狸,逐渐修炼出人形,还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就遇到了愿意相守一生的对象。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自己是怎么顺风顺水,最后跟心爱的人归隐山林,无疾而终的。
他的爱人是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扶持新帝上位后自请卸甲归乡,而他万万没想,自己在山中好不容易找到的那处多年无人居住、几近废弃的木屋居然会是对方的祖宅。
于是当大将军风尘仆仆推开阔别十几载的祖屋大门时,既没有被里头积压的灰尘呛到,也没有闻见难闻的潮味,倒是在床榻上看见一只睡得正香的狐狸。
“……”大将军沉默着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以。
鸠占鹊巢还把人家的祖屋改造得乱七八糟且被抓了个现行,提纳里在清醒后第一时间进行了诚恳的忏悔与道歉,只不过言语间都是“这里我真的住得很舒服可不可以别赶我走”的得寸进尺。
不想大将军倒是应允了自己的请求,也许是征战多年孑然一身,想有人做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只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人之间的情愫黯然生变,大将军看着被自己劈的七零八落压根用不了的柴会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睡过头而错过同行的自己也会在对方下山采买时巴巴地坐在屋子门口等待对方归来,甚至还要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为何不等我一起!”
那人说:“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
他们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并且正在修炼成仙的路上。为了那人,提纳里放弃了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元神渡给了对方一半,试图延长对方的寿命。
可惜他的道行还是太浅,如此做法终是逆天而行,他留不住他一辈子,最后还要亲眼看着他死去,而自己也因为透支妖力而元气大伤,身体越来越虚弱。
最后相拥在床上度过最后的时光之际,那人还在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他的回答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下辈子找到我。
爱人逝去之后,他的妖身无法承受这偌大的悲恸,被迫进入了沉睡。沧海桑田,再睁开眼,人类的世界不再是他睡去前的模样,而他也因为漫长的沉睡而忘记了过往。
如今这一切忽然出现在他的梦里,他感到十分茫然。挣扎地睁开眼,深夜的卧室寂静一片,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泻进来,洒在他与赛诺的身上。
提纳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心底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听不懂的话语呢喃,他迫切将身旁的人摇醒。
“赛诺……赛诺!”
“……唔……”白发毛躁地散落在脑后的人悠悠转醒,“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
“做噩梦了?”赛诺微微撑起身来将他拥入怀中,唇边还扬着宠溺的笑,“梦见大怪兽要把你吃掉?”
“不是!”提纳里着急地打断了他,“我梦见我是一只狐狸。”
赛诺眨了两眼睛:“可你本来就是一只狐狸。”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
赛诺闭上了嘴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梦里,我……”
可是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往事山呼海啸般复苏在脑海,他怔怔地睁大双眼,末了,咸涩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是你吗?”
再开口之际,声音已经被沙哑填满,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倔强地抬手一点点用力擦干净,
“是你吗?赛诺。”
“嗯,”
赛诺赤色的瞳孔倒映出提纳里泪流满面的模样,温暖的声音一如从前,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已经过了数百年,
“是我,我来找你了。”
“人类太脆弱”、“人类的一生太短”,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要永生,原来是因为这个。
成功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后,他拒绝了所有笼络的示好,不要权力,更不要荣华富贵。
他要智慧之神的一个承诺,就像当初站在奈何桥前倔强地不肯渡过时的那个自己一样。
你为什么不愿意转世?当时,他被这样问着。
——因为我不愿意忘记,也不愿再成为人类,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了,无法与爱的人厮守到老。
那么,去“地狱”吧。如果你愿意做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做的事,天庭会考虑你的要求。
义无反顾地跟着地狱引渡使者走进那扇扭曲、乌黑的门里,他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知道,他必须去找他,那个人还在某个地方等他,所以他不能忘记。
决堤的泪水冲垮了理智,提纳里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着问他:“你要的是什么?”
“什么?”
“成为首席后,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
赛诺轻轻摸着他的耳朵,慢慢向下滑到颈间,
“我要你,完整的你,带着全部的记忆,还有对我的爱。”
“嗯。”提纳里闷声地回应着他,“现在你全部都有了。”
“我知道。”他吻着提纳里的眼边的泪痕,“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失去过。”
FIN.
【魈空】他急了他急了
· 魈空,HE。
· 关于两人谈恋爱后因为某仙人长久的不上心导致被其他人看上眼了后才开始着急。
“我的!走开!快滚!靖妖傩舞!”
——
这是空第五次抱着成堆的霓裳花和小礼物回到尘歌壶。派蒙尽数都看在眼里,感叹着她家旅行者的人气自他们从稻妻回来后突然暴涨,许多未婚的小姐都看上他了,就连有些公子都会趁着给委托报酬的时候偷偷塞给空一些小玩意。
还得是我家旅行者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武能斗,人还温柔,必须得是伴侣的首选嘛!派蒙这样想着忍不住叉起腰嘚瑟起来了,就连空把她想吃的胡萝卜煎肉做好了摆在了面前都没注意到。
“派蒙?你...
· 魈空,HE。
· 关于两人谈恋爱后因为某仙人长久的不上心导致被其他人看上眼了后才开始着急。
“我的!走开!快滚!靖妖傩舞!”
——
这是空第五次抱着成堆的霓裳花和小礼物回到尘歌壶。派蒙尽数都看在眼里,感叹着她家旅行者的人气自他们从稻妻回来后突然暴涨,许多未婚的小姐都看上他了,就连有些公子都会趁着给委托报酬的时候偷偷塞给空一些小玩意。
还得是我家旅行者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武能斗,人还温柔,必须得是伴侣的首选嘛!派蒙这样想着忍不住叉起腰嘚瑟起来了,就连空把她想吃的胡萝卜煎肉做好了摆在了面前都没注意到。
“派蒙?你笑什么呢。”
“嘿嘿,我觉得空很受欢迎诶!真的是太好了!”
空歪歪头:“我受欢迎?”
“对啊。”
“他们难道不是想我把这些东西给魈吗?”
??
派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首饰啊,书信啊,花啊吃食啊什么的,哪里像是要给魈的样子了啊!
哦对,魈。
魈好像是空的正牌男友来着?
派蒙一拍脑袋,突然就忘了这茬。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嘛,魈即便是和空在一起了也没有很上心啊,和没处对象的时候一样嘛!两人该到处跑到处跑,该除魔改接委托的照样做,而且两个人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对方怎么怎么样。
这不是处了个兄弟嘛?!
“空…你还记得你的对象是谁吗?”
“魈啊,怎么了?”
派蒙一言难尽的看向桌上的那些东西,一时不知道是该提醒空他有了对象就不能接这些满满都是暗示的礼物,还是该提醒他收了这些东西应该跟魈讲一下。
“没什么,没什么。”派蒙摇了摇头。
魈的心太大了!这样下去旅行者可是会跟人跑掉的啊喂!
“你是…空身边那位,小精灵?”
魈在下午除完魔回来就看见派蒙朝他飞了过来,但是并没有看见空的身影。结果魈也不觉得意外,这个时候的空也许正在外边有事,经常不和她在一起挺正常的。
“我是派蒙啦!”派蒙见魈发觉空没一起来也不觉得失落反而还觉得很合理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必须要让魈知道空在外面有多受欢迎,让魈有一点危机感。
“……你是说,空收了很多人送予他的礼物?”
魈抱着手臂,倒是很淡定自若的听完了派蒙说完了话。结果派蒙发现这人不仅没有危机感,反而还对空这么受欢迎感到一丝丝的…小骄傲??
不对,你提到申鹤时的语音条可没有现在这么淡定啊!
“这是自然,空他值得被人喜爱,被赠予礼物,于情于理。”魈的语气似乎有些欢快,派蒙表示不理解但尊重,但她起码能肯定魈是很喜欢空的。
……就是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这些话时里面提到过的是喜欢他的男子女子?
派蒙,以失败告终。
“钟离!”
于是派蒙为了这两人的幸福,于是选择求助他人。于是她选择飞奔向往生堂,胡桃和钟离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派蒙?今日怎么不见与旅行者一起。”
钟离似乎对派蒙的突然造访有些意外,然而小精灵明显是有事相求。他便也只是将桌上的糕点向派蒙推了推,然后抿了一口茶。
“钟离,我觉得魈对空太不上心了。”
“嗯…”钟离回想了下二人平日里得相处方式,赞同的点点头。
“空都要跟别人跑了,魈还觉得不错呢!”
“嗯…嗯????”
后知后觉的钟离觉得嘴里的茶顿时不香了,他清了清嗓于是询问派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签的契约,作为开放的的老父…他得负责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于是胡桃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钟离沉思的模样。
关于空被那些心悦他的人送礼物还很自然收了下来,关于魈知道了后还觉得这是于情于理的事。
钟离的内心表情百变,不由得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魈就被喊去往生堂一起吃饭了,魈觉得有点突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但他还是准时到了饭桌前,吃饭时的沉默魈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后钟离突然开口喊他他莫名其妙就觉得有问题。
“魈啊。”
“在,帝…钟离大人。”
钟离看着其他一几个人端着茶杯看戏的样子,看着派蒙满怀期待的样子,清了清嗓:“你和旅行者也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吧?”
“是。”
“可有做过什么亲密的事?”
“?”
钟离看着魈一脸不解的模样,蚌住了,紧接着胡桃笑嘻嘻的开始接话了:“你和空抱过吗?”
“…抱过?”魈不自觉的攥紧了茶杯,他忽然就有种马上要被人给刨开的感觉了。
“牵过手吗?”
“…好像?”
“亲过吗?”
“…没。”
“那●●呢?”
“……没。”
在派蒙惊恐的神情的注视下,魈虽然没有表情波动,但脸色很明显的逐渐从红变成了黑。胡桃仗着有钟离护着她,笑嘻嘻的又补了一句:“噢,等于是你们谈恋爱这么久做过的事还没人家跟普通朋友做过的事多。”
魈浑身一僵:“…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开了口:“前些时日我见旅行者和一名小姐有说有笑的路过往生堂,那小姐好像还戴着旅行者给她折的花。”
“噢噢,我前几天也看见了空在一家店门口被一名男子拦住送了好大一束花呢,人家见空笑了脸都红了。”胡桃点点头。
派蒙也说道:“空昨天还收到一些人家送的礼物,好像还有一封书信,不过里面写的东西空看了后还笑了呢!比派蒙看到宝藏还要高兴呢!”
“旅行者还真是受欢迎啊。”一句总结。钟离抿了口茶,深藏功与名。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见魈从震惊变成了愤怒再变成…抱着头趴在了,桌子上。
“魈!魈你怎么了?!”这给派蒙吓得,以为是把人给打击坏了,仙人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受挫可不能就这样直接撅过去啊?!
“嘿嘿。小派蒙,这叫为情所伤。”胡桃眨了眨眼。
钟离伸手拍了拍魈的肩膀,像是一个父亲在安慰儿子。他见魈闷闷不乐的抬起头来,自知这是在为自己的心大而感到懊悔了。
“空他…”魈咬了咬下唇,简直是把“空会不会不要我了”这几个字给写在了脸上。三人哪里见过仙人吃瘪的模样,如此委屈,纷纷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派蒙看见魈的模样,忍不住叭叭了一大堆话:“其实空也是个心大的。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因为谈了恋爱就一定要把魈给捆在身边,因为他觉得魈是自由的,只要魈开心他怎么样都好,因为他最喜欢魈了。
“所以就连收了礼物都觉得那不是给他而是给魈的,除了那些开口说要送给他的礼物,其他的他都放在一房间里碰都没碰过。昨天晚上他还说如果哪天碰到魈了就把那些东西给魈,如果魈喜欢他会去找一样的再给魈买。”
魈被派蒙这一大段话里的“魈”“喜欢”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觉得旅行者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连他会离去的结果都做好了心里打算,即便他真的很喜欢空也没有想过把空强行留在身边。他曾经最喜欢自由,现在最喜欢空。他想让空也自由自在,不会被感情所束缚。
因此他才会觉得空很受欢迎是很正常的事,因为他没有想到过其他的方面。
“喜欢的话就去在意吧,不然你们这样还真会让旁人觉得只是拜把子结义了而已。”派蒙点点头,感觉自己今天可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魈是有资格去在意的!”
晚上一定要让旅行者给她加餐!
喜欢,就去在意吧。
魈把这句话给记着了,他确实从被这三个人给刺激到了后就一直很在意空到底是受欢迎到了什么程度。很巧的是,他刚出往生堂,还没来得及直接回望舒客栈就见到了前面围着一群人。
直觉告诉他前面有事发生,走过去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旅行者!请与我结为良缘吧!”
空被一名富家公子给拦住了,现在人还站在用霓裳花围成的心形框框里面。很明显空这是没有派蒙在身边碰到这么大的排面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脸上表情无比窘迫。
派蒙心想:坏了,感觉魈的正牌男友的身份要保不住了。
而正牌男友正在往这边极速赶来,像极了哪怕慢一秒自己的爱人就要被人从自己身边挖出来装进麻袋打包带走了一样。
「我靠!魈,救我!」
忽然魈的脑海里就涌出了这句话。不容得去思考,他直接闪到到了空的身后,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肢和肩膀,带来的风吹起了地上的霓裳花,一时场景变得浪漫且震撼。
众人见状纷纷惊讶出声,无比喧嚣。空第一次被魈这样环抱住,魈似乎是紧贴着空,呼出的热气打在空的耳畔,敏感的很,让空觉得浑身都好像要烧起来了。
“魈?”
魈的动作极其有占有欲,围观的人群中当初是有人见过魈和空结良缘签订契约的场面然后如今等着看好戏的,还有人是认出了这是传闻中的降魔大圣。
那名给空告白的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时也怔住了。
魈看着那个男子冷哼一声,侧过头亲了亲空的脸颊,空一下子脸变得绯红,他低下头似乎在撒娇一般,轻声喊了一句魈。魈表示现在听着人群中女孩子们的尖叫声感觉还不错,只是眼前这个告白的男子…看起来很不服气呢。
太碍眼了…
于是魈把空给抱的紧紧地,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跑掉一样。
“我的,快滚。”
结果尖叫声更大了。听到外边的动静从往生堂里出来的三人看见这场面,不禁觉得没赶上看全程还真是可惜了。
看,他急了,魈他急了。
-fin
· 2023.6.15日新添彩蛋:降魔大圣的小心思
魈:(紧盯着空)(怕被钻空子)(想亲不知道开口)
空:魈,亲亲。
魈:来了。
派蒙,胡桃,钟离:(喝茶)
【枭羽】咎由自取和明知故犯
原世界观 臭味相投小情侣
卧龙凤雏 天生一对 疯批情侣 相互祸害
无三观,谁会跟着同人文学恋爱观?
纯xp,我就爱搞疯批情侣
文笔稚嫩,为爱发电,感谢阅读
蒙德城,天使的馈赠酒馆。
“是这样的。”宁禄接过旅行者请客的啤酒,大着舌头说道,“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凯亚队长一直对迪卢克老爷有意思,我老婆说凯亚队长追了迪卢克老爷好久好久,说是倒贴也不为过。”
荧问道:“为什么? ”迪...
原世界观 臭味相投小情侣
卧龙凤雏 天生一对 疯批情侣 相互祸害
无三观,谁会跟着同人文学恋爱观?
纯xp,我就爱搞疯批情侣
文笔稚嫩,为爱发电,感谢阅读
蒙德城,天使的馈赠酒馆。
“是这样的。”宁禄接过旅行者请客的啤酒,大着舌头说道,“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凯亚队长一直对迪卢克老爷有意思,我老婆说凯亚队长追了迪卢克老爷好久好久,说是倒贴也不为过。”
荧问道:“为什么? ”迪卢克被追求倒也不稀奇,毕竟人帅又多金,但是追求他的人是凯亚,就很是令人好奇了。
宁禄喝了一口酒,拍了拍手,叹了口气:“害!你说呢?蒙,嗝——德,人尽皆知,迪卢克老爷可不待见他……”
荧觉得特有意思,正要开口追问细节,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吓得荧一个激灵。
她连忙回头,还未与那人对上视线,便听见他带着轻佻的笑说道:“不来问问当事人,反而偷偷打听,原来我这么不值得信任?真伤心啊。”
突然出现的骑兵队长一下醒了宁禄的酒,宁禄慌慌张张的起立,动作幅度过大甚至撞翻了凳子,伴随着木质凳子倒地的声音,宁禄拔腿就跑,连借口都忘记找了。
荧咽了口口水,立马竖起三根手真情实感的发誓:“没有,我发誓我就随便听听,听过就忘,记不住的。”
凯亚在她身边坐下,示意酒保给他倒一杯啤酒,他唇角衔着笑,微微垂首对上荧的视线:“别在意,宁禄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我并没有理由否认不是吗。”
凯亚身材高挑,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一脚踩在横撑上,一脚点地,把长腿的优势显露得淋漓尽致,盈盈一握的腰肢在紧身衣装的修饰下变得格外的显眼,背部曲线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完美的弧线。
到这里也许可以对他是个身娇体软的美人这个观点下定论了,如果他裸露出的半截小臂上没有发达的肌肉,他手掌微微握拳,肌肉便紧绷起来,骨骼伏在其下,看起来格外有力,如果他是一座雕塑,那肯定是雕刻师倾注心血的佳品。
而古铜色的肤色让他添了几分异国的神秘色彩,他微微仰首,金黄色的酒液倾入口中,如海一般深蓝的眼睛微眯,指如削葱根轻点着桌面,发出低微的笃笃声响。
所有的动作就像是经过艺术加工一般,让他看起来慵懒又火辣,直叫人想要含住他的手指,舔舐过他每一节指节,亲吻他的手背,让他褪去神秘的外衣,赤裸而真诚的袒露全部。
凯亚放下酒杯,看向愣愣的荧:“发什么呆呢?”
荧这才如梦初醒,想起凯亚方才说的话,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是疑惑,好像并没有全然理解他方才的一番发言。
凯亚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轻柔的将荧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我很遗憾,我的魅力居然不足以让荣誉骑士小姐将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我身上,看来旅行中的野花野草让您进步非凡。”
荧被他调侃的面上一红:“少胡说了。”她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你确实,在追求迪卢克?”
凯亚坦然的点点头:“完全正确。”
荧一愣,她再次确认:“迪卢克?”
“对。”凯亚摊开手,“就是他。”
荧一哽,问道:“你喜欢他什么啊?”她必须承认迪卢克确实很具有成年成功男性的魅力,完全符合追求对象的需求,但是这肤浅的特质似乎并不能作为吸引凯亚的理由。
他思索一番道:“嗯……非要说的话,他的身材很好,长得很对我胃口,而且技|术很不错,当然了,也很大,让我很舒服。”
太限制级了。
“你们?”
荧抱着“也有可能是凯亚在口嗨”这样唯一一丝的希望问道。
凯亚十分坦然的点点头:“对,如你所想。”
荧叹了口气,示意酒保再给她端一杯覆雪之吻。
谁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呢,想喝一杯啤酒都不行。
凯亚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接上话头:“迪卢克老爷的技术真的没得说,尽管没人教他,哦,爱德琳肯定不会教他这些,她把我们敬爱的迪卢克老爷拉扯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第一次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他身经百战,没想到居然是个……呃,你知道,食髓知味,人人都喜欢那种感觉,我也一样,比起各取所需,我更希望长久一些,一次爽和次次爽,我肯定会选择后者,最重要的是他很干净,我不用害怕从他那里染上什么,你懂的。”
荧吸了一口奶泡,在心里偷偷吐槽:我才不想懂。
“如果他只有活,也就算了;但是他真的长得好看,别提在晚上,在床上,又辣又性感,我真想和他……”
“和他什么?”
荧循声望去,只见他们故事里另一位主角站在二楼,眼神和语气一样冰冷。
凯亚并不意外,反而咧嘴一笑:“下午好,迪卢克老爷,你从哪开始听的?”
迪卢克冷声道:“从身材很好那里。”
凯亚歪了歪脑袋,询问道:“我记性不好,你帮我想想我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迪卢克冷哼一声,没有搭话,他走下楼来,酒保有眼色的离开吧台,留出他们老友叙旧的空间,随便找了个借口去猎鹿人找莎拉聊天了。
迪卢克一来就夺走了凯亚手里的啤酒,而凯亚也不恼,不给就不给,他看迪卢克就够了。
“迪卢克老爷连啤酒也不给我喝了?”他调侃道。
迪卢克老爷瞥他一眼:“你比较适合葡萄汁。”
凯亚一笑:“哦,那就算了,比起葡萄汁,您看起来更加可口。”
迪卢克闻言,只觉得自己太阳穴旁的血管鼓动了几下,他忍下想要把凯亚按在吧台上狠狠教训一顿的念头,沉声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凯亚见好就收,他也不想把他的小猫惹炸毛,站起来朝荧眨了眨眼睛:“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要回去处理工作了,旅行者,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下午茶时光,连同我的那份。”
荧朝他挥了挥手,您老人家可快走吧。
待凯亚出门,荧对迪卢克询问道:“你俩真的?”
迪卢克仍是一张冷峻的表情,他抬眼瞟了荧一样,低头摆弄起杯子:“你希望我肯定吗?”
“我只是好奇。”荧道,“是不是真的对我来说无所谓。”
迪卢克微微点头:“这是事实,我没必要否认。”
荧挑了挑眉,小情侣奇怪的默契增加了,连回答的话都差不多。
她又点了超大杯的甜馨果酒湖,打算带回去和派蒙分享。
待荧走后,酒馆迎来了空闲,迪卢克坐在吧台内的高脚凳上,为自己调了一杯午后之死。
午后之死是凯亚最喜欢的酒。
香槟中加入苦艾酒,乌佐效应慢慢发挥,酒体逐渐浑浊乳白,茴香黑甘草的香气夹携着葡萄清新的味道氤氲开来。
这让它看起来神秘而危险,品尝却又觉得颓废而热烈。
就像他的发明者曾述说的那样,“绝无仅有的艺术家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的艺术”。
它将饮者拖拽在醉倒的边缘,酒精刺激味蕾,灼烧食道,麻痹大脑,就像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足够危险,但也足够迷人。
当然,这都是那些酒鬼诗人美化自己酗酒行为的托词罢了。
迪卢克只认为这是一杯很好调的酒,不像有些爱好无病呻吟的吟游诗人喜欢的水割威士忌一般浪费时间,但又足够美味。
他撑着脑袋。
听门外的人来人往,倒放松下来,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他想起来他们都还年幼时,和凯亚在葡萄园里玩捉迷藏。
他总能很轻易的找到凯亚,凯亚也总是在迪卢克发现他时笑嘻嘻的扑进他怀里。
如果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他们结束游戏后便摘两串葡萄,去酒庄后的湖边吃,偶尔还能遇见冰史莱姆,他们就捉一只来玩,时常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被爱德琳一顿好训,父亲则远远的看着他们笑。
他也不由笑起来,有些讽刺。
他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混乱的,不洁的,可笑的,难以启齿的。
迪卢克呷了一口酒,思绪拉近。
他记起第一次后的午夜,他被吐司的香味唤醒,寻味来到厨房,他看见只穿了睡衣上衣的凯亚正在平底锅里用黄油煎着一块鸡蛋吐司,灶台上放着一杯午后之死,是凯亚自己兑的,冰块都是自己用元素力冻的。
他也饿了,于是凯亚边笑他体力差边给他也煎了一块。
他们就在厨房吃完了夜宵,随后一起品尝凯亚的午后之死。
比例太过随意,他很嫌弃的让凯亚倒掉,要按比例给他调一杯新的,但是凯亚不让,迪卢克没办法,就用凯亚调了一杯,气得凯亚嘶哑着嗓子骂他。
迪卢克不禁扶额,赶紧停下了回忆。
他酒量不好,怕是那晚有些醉了,才会有些出格。
哦,好吧。
是很出格。
迪卢克无奈的承认,搓了搓自己红透的耳朵。
他和凯亚之间没有名分,甚至被认为水火不容。
似乎人人都认为他不待见凯亚,厌恶他纠缠不休的追求。
甚至,他的酒馆有时也拒绝给凯亚服务,不肯卖他酒喝。
事实上呢。
迪卢克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倒进水池。
他自知酒量不好,他还要在这里待到晚上,不能喝醉。
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便弦月当空,夜色深沉。
疲劳的骑兵队长转了转脖子,耳边传来几声脆响,他将手指交叉,手心向外推向前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面前的文件整理好,夹入文件夹内。
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暖黄色的光从门缝中透出,凯亚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果不其然,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把需要琴再次批复的文件放到桌子上,拿过沙发上米黄色的小毛毯,披到琴身上。
琴睡眠很轻,这一点点的动作就让她醒了过来。
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凯亚?”
凯亚看她侧脸上因为贴在文件上睡觉而印上的浅浅的字迹,觉得有些滑稽,他笑道:“困了就回去休息,勉强自己工作只会事倍功半。”
琴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钟,发现已过0点,蒙德城已经安静了下来:“你不也是熬到这个点。”
凯亚弯眸一笑,弯下腰用指尖轻触琴眼下那片乌青:“你看你看,黑眼圈比眼睛大了,今天就不要继续加班了,你倒下了骑士团可真就群龙无首了。”
被触碰到的皮肤有些痒,她伸手挠了挠,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毯子叠好放到沙发上:“听你的,今天就回去休息一下好了。”
凯亚满意的点点头,很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又用手帕替她擦了擦侧脸上油墨印子:“难得这么好劝,丽莎教训你了?”
琴勉强挑起嘴角一笑:“丽莎可生了不小的气,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我把自己压的太紧了,明明有些事情我可以不去管的,但是……”
“但是还是不放心,对吗?”凯亚抢答道,“你该学着去信任他们,琴,其实你的助手们都能够帮助你担起压力,我们需要的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团长,而不是一位爱操心的保姆。”
琴道:“对。”她笑着,“那我们就不说工作了,谈谈别的。”
凯亚绅士的为她披上外套:“边走边说。”
深夜的蒙德城很安静,有几个角落还有些喧闹,大多都是些成年人在喝酒吃宵夜。
凯亚和琴并肩走在回骑士团公寓的路上,琴将外套裹紧了些,忽然提出要去喝两杯。
凯亚有些无奈:“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到公寓了。”
琴一歪头:“我看见天使的馈赠还开着,你不是喜欢喝酒,给我推荐一杯怎么样?”
凯亚才不想再原路返回去酒馆,他正要开口拒绝,却看见琴眼中波光涌动,每眨一下眼睛都仿佛在说着拜托了。
很少能看见琴团长这样少女的神情,这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他最后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服从团长安排。”
琴有些不自然,这是她第一次向人示弱“撒娇”,还是丽莎怕她对付不了城里有些固执己见的老人家时传授给她的锦囊妙招,没想到用到了凯亚身上。
但这样的不自然很快就消散了,她和凯亚对彼此都太熟悉了,很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人,没有必要因此而感到羞涩。
他们推开酒馆门,酒馆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代班酒保的迪卢克正收拾着吧台,看起来是要准备打烊的样子。
凯亚笑着给他打招呼,迪卢克轻轻嗯了一声,抬眼看见跟在凯亚身后的琴,愣了一下。
凯亚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代理团长来放松放松,给她来杯斯普莫尼,比较适合今天的琴团长。”
迪卢克朝琴微微颔首,全当打过招呼,琴报以一笑,寒暄道:“我记得平常这个点酒馆已经关门了,今天怎么开这么晚?”
迪卢克取下调酒用的金巴利和汤力水,一边道:“几位客人还没走,所以晚了些。”
琴又道:“我和前辈很久没见了,倒是凯亚常和前辈见面,听他说您调的酒很不错。”
迪卢克有些奇怪,琴很少话这么多:“嗯,有些天赋而已。”
凯亚探过身子,在吧台里拿了一瓶苏打水,用桌角撬开瓶盖:“看起来琴团长和迪卢克老爷关系不错?”
迪卢克瞥他一眼:“一瓶三千摩拉。”
凯亚撅起嘴,耍赖似的趴在吧台上:“扰乱市价啊老爷,我要去告你。”
“我的桌子木料名贵,一会儿记得赔款。”
“诶——”凯亚惊呼一声,“不带你这样的!”话罢他又谄媚的笑起来,“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能不能免了这一次啊。”
“不……”
“哥、哥。”他一字一顿,挑衅溢于言表。
“啪——!”
一个玻璃杯子被迪卢克失手砸了下去,玻璃杯子里还有冰块,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迪卢克表情冷淡,抬眼注视着凯亚的眼睛,看不出来是何种情绪。
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本来还在吹牛吵闹的几个人瞬间噤了声,不约而同的往过张望。
琴处在二人最近处,火药味熏鼻子,但爱好和平的琴团长却一反常态的装着看不见,只在桌下拉了拉凯亚的衣角,告诉他这地方不能闹。
凯亚本就没想怎么样,寻到了乐子就及时收手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于是坐端正,一脸无辜的看向迪卢克,笑得乖巧极了:“对不起啊,迪卢克老爷,不要生气嘛。”
迪卢克也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他将雪克杯里已经加了冰的金巴利和葡萄柚汁倒入水池,对琴说道:“我给你重调一杯,雪克杯里冰和酒放久了,口感不好。”
琴笑着点头:“没问题,我还不困。”
凯亚很喜欢在酒馆里收集情报,很多骑士团如今很重要的探子,都是凯亚通过酒局结识的。
琴很擅长学习他人长处,她也打算试上一试。
其实凯亚说得对,她确实像个保姆一样。
怕放手,怕松懈,怕意外。
就当她多管闲事也好,毕竟凯亚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作为上司,她无权干涉凯亚的私事;但是作为好友,她有必要弄清楚事情原委。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凯亚在工作时神游天外,有时候出外勤时还会因为这个原因受伤。
她之前私下打听过,城里有人说他不知羞耻,喜欢男人还肆无忌惮的追求;也有人说他银|乱|放|dang暗恋自己的义兄,对不起远在天国的义父;更多的是说他不要脸骚扰直男,正式一点的说法或许是百折不挠。
总而言之,凯亚喜欢迪卢克,但是迪卢克不喜欢他,甚至厌烦他。
凯亚总是这样,对他人的情报很敏锐,但是轮到自己就有些不清不楚,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她撑着脑袋,看迪卢克行云流水的调酒动作。
吧台上点着暖黄色的灯,朦胧的光柔和了迪卢克的面容,比起平常的冷漠严肃,更添了几分温馨平和。
她悠悠开口:“你们兄弟关系比传闻里好太多了。”
凯亚嘬着他的气泡水,懒洋洋的反问:“是吗?我可觉得我们关系差得很。”
迪卢克淡然瞥他,轻轻冷哼一声。
“关系好的往往都会说自己和对方不熟呢。”琴答道。
凯亚歪了歪脑袋,手掌支着侧脸,略长的刘海盖过半张脸,另外一半则隐于昏暗。
“也许是我们真的不好的呢,有时候你看到就是你看到的,就好像太阳只有一个,是事实。”
琴看向他,正要反驳时,迪卢克把酒杯推向她面前:“斯普莫尼,慢用。”
琴只好接过。
这代表着她第一次套取情报的行动失败了。她有些沮丧,但是酒足够好喝,阴霾在她一饮而尽后全然消散。
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此差劲,一点酒精就击败了蒲公英骑士。
但好在一个喝醉了只会就地昏睡的酒蒙子不需要思考太多。
凯亚无奈一笑:“醉了。”
迪卢克冷声道:“你干的,自己收场。”
凯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是不怕死的撩拨:“我和她本来就有绯闻,如果再被人看见我送醉酒的代理团长回去,一定会以为我们有些什么的,过两天城里又该传我和你分手之后另寻新欢,代理团长下嫁骑兵队长,芭芭拉疑似二人私生女。”
迪卢克蹙眉,沉声道:“少胡说八道。”
凯亚探过身子:“就胡说八道,你不是也挺喜欢听他们造咱俩谣吗?”
迪卢克倏地将他推开,眉目间多了几分怒气:“我什么时候喜……”
却不想凯亚还是不怕死的凑过来,一只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力度极轻,但触碰的地方却快速的烧了起来,从指尖一路烧到迪卢克的耳根。
还好灯光昏暗,他们谁都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
凯亚伏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义兄。”他用这个称呼唤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用指尖拨起迪卢克耳边的一缕碎发,贴心的替他别在耳后:“哦,换种说法。”
“你,还是忍不住爱上我了?”
“不要胡说!”迪卢克额上青筋暴起,一掌挥起,捏住凯亚的脖子,本意是想将他推远,却不知为何的用力将他拉到身前。
凯亚没有挣扎,反而笑了起来,任由他捏着自己脆弱的咽喉,将命门双手奉上。
动作幅度太大,桌子上的苏打水瓶子翻倒在地。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喝酒聊天的人又安静了下来,酒鬼们开始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向迪卢克他们。
凯亚笑得开心,深蓝色的眸子里闪过兴奋的光,他伸手握住迪卢克的手腕,低声的诱导他,就像诱导夏娃偷食禁果的蛇:“迪卢克,你不是最讨厌我吗…咳,掐下去,迪卢克,呃——”
迪卢克手上突然发力,打了凯亚一个措手不及。
迪卢克好像真的有打算要杀死他。、
他该害怕吗?
凯亚张开嘴,开始用口腔汲取氧气,但这样的窒息感让他变得兴奋起来。
血脉喷张,心跳加速,有种难以言喻的欢乐在脑中荡漾开来。
心理的兴奋战胜了生理上濒死的恐惧。
凯亚笑着:“迪卢克,我喜欢你……”
果不其然。
脖子上的力气又加重了。
凯亚寻到了乐子,他笑出了声,笑声断断续续,像是老旧的铰链吱呀作响,他又继续道:“我,喜欢你……”
迪卢克眼睛发红。
他脑子乱成一片,建立起来的防御机制被凯亚几个“我喜欢你”轻松击破。
他恼羞成怒,就要迁怒凯亚。
“你喜欢他吗?”有个声音问他,“你在为什么而愤怒?”
“因为他爱你?”
“还是因为你爱他?”
那个声音继续道,“逃避和恐惧的只有胆小鬼。”
迪卢克忽然间冷静了下来。
手上的力道松弛。
他才发现凯亚被他掐着脖子拎了起来,现在面色泛青,双脚虚浮,落地时没站稳,直接栽在了地上。
而其余几个顾客都被他这幅样子吓傻了,一个个醒了酒的模样,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下。
迪卢克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有些哑:“今晚免单,不要乱说,走吧。”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连忙互相搀扶的从后门离开。
准确来说是逃。
琴听见声响动了动,低吟一声又睡了过去。
酒馆只剩下他们。
凯亚扶着地板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挑眉笑道:“下手真重啊……老爷,真是差一点就死了。”
迪卢克背对着他,手中攥着水杯,一手撑在面前墙上。
他不住的深深呼吸,用尽浑身力气抑制住身体的颤动。他觉得自己有些耳鸣,耳边满是滋啦滋啦的蜂鸣声。
他想对凯亚说声对不起,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迪卢克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循声望去,他看见凯亚扶起琴。
许是因为刚才大脑缺氧的缘故,他走路不稳,短短的路绊了好几下,却还要假装潇洒:“我要送琴回去,账单就麻烦你帮我付掉啦。”
好在迪卢克的威望很高。
昨晚都事情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迪卢克坐在酒馆,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
酒保来开门营业的时候,被呆坐在吧台里的迪卢克吓了一跳。
“老,老爷……”年轻的酒保先生小心翼翼的叫他。
迪卢克应了声,表示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站起来,简单嘱咐了一下工作,披上外套离开了。
留下酒保一个人对着满地的玻璃渣子发愣,纠结着要不要上报西风骑士团。
在酒保对着面前的狼藉苦恼时,大门忽然被推开。
酒保循声望去,凯亚站在门前,衣衫不整,头发还有些许凌乱,一看就是刚醒不久。
他在吧台前坐定:“来杯酒,随便什么。”
“还没到营业时间呢。”酒保说道。
凯亚盯着吧台的木质桌面愣了会儿,淡淡道:“我付双倍,可以给我杯酒吗,随便什么。”
酒保无奈的挪到吧台后,打开存放冰块的箱子看了看,说道:“冰块没了,常温的也不好喝呀。”
凯亚摇摇头,示意他看自己腰间的神之眼:“我有冰元素力,你把酒给我就好了。”
酒保找不到借口再拒绝,他垂下头去,给他倒了杯伏特加。
他特地用了小杯子,毕竟没人希望店里一早就出现醉鬼。
凯亚接过那个小杯子,低声道了句谢谢。
我或许是想来买醉? 凯亚想,手中把玩着杯子,看杯子内壁出现雪花状的冰晶。
他将杯子往嘴边送,酒液即将触碰嘴唇时,他听见身后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丽莎平时这个点可还没有起床。
她说:“昨晚没喝够?”
凯亚一笑,放下酒杯转过身去看她:“酒怎么喝都喝不够,这不,一大早酒瘾就犯了。”
丽莎拉开凯亚身边的座位落座,她点了一杯拿铁去糖双倍牛奶带走,随后她撑着脑袋,摆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我记得酒喝多了会手抖,脑子也会变得糊涂,整个人就像得了疯病一样,你会变得又狼狈又邋遢。”
凯亚很认同的点头:“你说得对。”
“知道我说得对还不把酒杯放下,看起来你是该被电一电了。”丽莎笑道。
凯亚将小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转头和丽莎相视一笑:“今天天气好,我们聊些愉快的话题怎么样。”
丽莎坐直身子,抱臂看着他:“说起来,第一个向琴提议可以来酒馆放松的人还是我。”
“明智的建议。”凯亚评价道。
“当然明智。”丽莎说,“但是能让我看见宿醉的琴还是你的功劳。”
“谁能想到琴团长的酒量差得惊人。”
“我之前从没让她尝试过任何酒精饮料,宴会上她也从不喝酒,那高脚杯就像是她手里的摆设,谁能想到你的观察力差得惊人。”
“好吧,我的错,对不起。”
“没错。”丽莎看向他的脖颈,扬了扬下颌,道,“新项链不错。”
凯亚这才想起来自己脖子上迪卢克留下的掐痕,他下意识的抚上脖子那块仍触目惊心的乌青。
丽莎又冷沉着脸,语气冷淡:“不过你最好快点收起你的恶趣味。”
丽莎接过酒保给她的双倍奶无糖拿铁,深深望了他一眼:“当狮子逮捕猎物时,他们会先咬断猎物的喉管。”
凯亚则笑得开心:“我是什么?”
“你是个混蛋。”丽莎第一次如此正式且真诚的回答了凯亚的提问。
晨起一杯酒后,凯亚很快的投入工作。
他有些混乱,但是他很少为私人情感而陷入迷茫。
他对待感情从来都是果断的。对他好的,他会加倍奉还;对他不好的,他便断绝来往。
可能也叫敢爱敢恨?
其实凯亚从不敢标榜自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他对待亲近的人优柔寡断。天知道他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和阴谋全盘托出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常常后悔,也时不时的哀怨。
或许是长居黑暗让他的内心滋生狰狞扭曲的情绪,他作茧自缚又渴望救赎,他需要被爱,但他更想要看见别人被爱折磨的痛不欲生。
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
而迪卢克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身份尊贵,性格清冷,自小时候起就对自己的义弟抱着不一样的情感,但又因为这层伦理关系而无数次的悬崖勒马。
这种离经叛道的背德感和将圣洁的神明拉入泥潭的征服感,让凯亚兴奋得难以自制。
凯亚拨弄着办公桌上盆栽里半枯的叶子。
叹了口气。
但是好像事情已经超出预期了。
迪卢克好像真的爱上了他,爱到差点杀死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巨大到不容反抗的力量的存在。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了。
但还好他的工作足够多,而且其中不乏需要出差的工作,只要他优先处理这些工作。相信一月后他再回来时,迪卢克就会忘记这该死的喜欢。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迪卢克。他很理智,甚至看起来有些冷酷,但是这在工作方面帮助了他很多,让他在父亲去世后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将他们的酒业发展下去。
凯亚认为,也许其他人可能会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感情,但是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迪卢克身上。
当然,除非他疯了。
所以他打算前往璃月处理一些工作,为时一月 ,他们两个都需要一个冷静期。
他自认为这是一个足够明智的决定,而且打算立刻实施,刻不容缓。
他很快向琴提交了出差的申请,琴在和他相互深深凝望三分钟后批准了。
琴苦笑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急着出差,但是我还是觉得你需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这是我第一次,呃……断片。”
凯亚大大方方的将自己脖子上淤青展露出来,他想即使他不说,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出来。
更何况他早上看见丽莎在琴的办公室呆了足足一小时,出来时还冲他点头微笑,恨不得把“我把你干的坏事全部都告诉琴了哦”写在脸上。
琴在他脖子上打量一番,最后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任何的事情,当然,祝你旅途顺利。”
凯亚将头上不存在的帽子取下,朝她行了个脱帽礼,看起来有些滑稽:“借您吉言,我的女士。”
琴被他逗乐了,衔着笑目送他离开。
直到凯亚消失在视线里,琴才收回笑容,满面愁容的用羽毛笔的笔尖戳戳桌面,抬眼望向窗外。
她想她需要锻炼一下自己的酒量了,并且要立即提上日程。
凯亚离开西风骑士团,很快安排了马出了城,驶上去往璃月的路。
这次的出差是临时决定,所以就没有带人一同前往,好在工作不是很繁琐,一人就足够了。
他快马加鞭,原本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被缩了一半。
夜间,他在璃月城里一家旅店落了脚。
他来得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和璃月的官方报备,但是他不着急,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工作。
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在新月轩预定了晚餐,打算今晚好好的饱餐一顿,顺便还要去港口散步,据说夜晚的璃月才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周,他磨磨唧唧的处理好公务,正计划着回程的事情时,收到了骑士团的来信。
凯亚以为是催他回去的信,毕竟骑士团日常事务繁多,他确实不该出差太久。
信封上的标记是琴的私印,可信展开,入目的却是丽莎飘逸散漫的字体。
丽莎先是骂他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凯亚一走倒是潇洒,他那繁琐的日常工作全由丽莎接手,怕麻烦的图书管理员早就被一沓又一沓的文件烦死了。
信的后面又换成了琴的笔迹,她给他安排了几项不是很紧急的工作,让他再多在璃月待几天,不必着急回程。
他这天正好定了去位置听璃月戏,眼看着就要误了时间,他大概看了信的内容就收进抽屉里,也没空把信看进脑子,就匆忙出门。
这场戏是璃月名家主演,门票可以被二道贩子炒到天价,七星曾严加打击,但倒贩门票的事情仍然屡禁不止。
他托了关系才搞到一张票,也是加了价才拿到,还不是什么好位置。
凯亚叫了个人力车夫,赶在最后一分钟前入了场。
他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点了一壶乌龙茶和几道果子,待到东西上桌,正好敲锣开场。
鹅黄色的幕布徐徐拉开,一个声音从台左边传了出来,一个丫鬟模样的演员扭着身子走到台上,一看就知道是男扮女装,模样有些滑稽,引人发笑。
凯亚先前便做了功课,这幅打扮或许是璃月戏里的丑角。
可就算做了功课,也只是些皮毛,咿咿呀呀的剧还真当他打不起兴趣,没一会儿便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一场戏得两个多小时,据说还是精简过后的,原版本的怕是要坐一下午。
他悄悄打了个哈欠,看身边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他要是睡着了那就太不合时宜了,于是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希望的提提精神。
这时台上正唱到“何处悲声破寂寥”,夕阳西下,侍者将朝西的窗帘拉紧,免得光线影响观看。
可凯亚朝那边望去。
他想起很久之前,那时义父正值壮年,一年风花节,风神广场上在演音乐剧,他答应两个孩子要带他们去看。
可惜因为工作原因,他们迟到了。等他们到时,高亢的女高音正和着一声接着一声的“sing forme”盘旋在广场之上。
迪卢克激动的拉着他挤到前头去,义父被他们甩在身后,凯亚慌张的回头寻找义父,却已被层层叠叠的人遮挡,再也找不到了。
凯亚收回视线,抚上自己的脖颈。
那里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可凯亚仍然能感受到疼痛和窒息感。
还有手掌上的温度,那不合时宜的兴奋。
兄弟的默契出现得同样不合时宜。
迪卢克也感受得到。
他坐在书房里,手掌摊开举在面前。
指缝中泄露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迪卢克手掌虚虚握拳,手指触及手心,被烫的一缩。
是心理作用吧。
迪卢克这么认为。
距离他得知凯亚出差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周。
说来好笑,凯亚出发的那天晚上,他还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赶着凯亚平时下班的点来到天使的馈赠,打算他来时调一杯午后之死。
这是道歉,更是求和,他已经很久不曾向他人妥协,尤其是凯亚,让他主动去和凯亚和好不如让他去单挑一个愚人众支队来得容易。
但是这次迪卢克却主动的想要和凯亚和解,想要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僵局,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亲手调整关系,希望向凯亚走出自己这一步。
而按点下班的罗莎莉亚很遗憾的告诉他,凯亚下午就出了公差,短则两周,长则无上限,总而言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迪卢克却也觉得正常,他平淡的脱下酒保的制服 ,顺便吩咐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酒保把罗莎莉亚的账单记在他名下报销。
罗莎莉亚挑了挑眉,向酒保点了最贵的一杯酒,回头目送格外大方的迪卢克老爷离开。
可惜罗莎莉亚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二天,罗莎莉亚被芭芭拉按在风神像前做晨起祷告的时候,听见从城墙下广场上,传来一声尖叫。
她立马起身,借口逃了祷告。
她翻过栏杆一跃而下,直直落在广场边的水道旁。
她看见一群人吵吵闹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发出尖叫的唐娜小姐正掩面哭泣,莎拉和玛格丽特围在她身边安慰着。
她扒开层层人群,只见最内部是一位来自晨曦酒庄的佣人。
他面无表情的给来往行人派发着传单,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看见一身修女服装的罗莎莉亚时就像看见救星,一股脑的将传单塞进她的手里,不等罗莎莉亚开口,便收拾了背包,逃似的离开了。
罗莎莉亚翻了个白眼,可能是没有想到有人比她还烦工作。
她取了一张手便随手扔进身边莎拉的怀里。满面泪痕的唐娜抬头看了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罗莎莉亚嫌唐娜聒噪,连忙跑走了。
她来到教堂后的墓地,展开自己握在手里的传单。
入目只见上面大大的几个红字,言简意赅,十分粗暴:“迪卢克·莱艮芬多和凯亚·亚尔伯里奇交往数年,于几月前订婚”
下方一排小字:“造谣我与夫人者,将会受到起诉。”
右下角还有晨曦酒庄的印章。
除了内容外,都不像假的。
罗莎莉亚把传单揉成团,抬手将它丢入远处的垃圾桶里。
遥遥望着远处的山岗,盘算着自己的账户里还有多少余额能够支配。
虽然她不喜欢掺和婚丧嫁娶一类的麻烦事,但是凯亚怎么说也和她有点交情,以后两个人还要合作,这点场面事还是要做好。
在她细数着自己的摩拉时,芭芭拉已经拿着传单一脸呆愣的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忧心忡忡的诺艾尔。
她忽然心中漾起点儿莫名的趣味来,哼着歌推开教堂后门走了进去,避免和蒙德偶像撞个正着。
毕竟芭芭拉肯定也不想让自己看到这样窘迫的她。
而远在璃月的凯亚并不知道这一变故,他正和几位前几天才打成一片的年轻总务司工作人员坐在三碗不过港里听书喝茶。
凯亚这几周在璃月把岩王帝君创龙点睛的故事听得滚瓜烂熟,把璃月的名茶也是品了个遍,更是听了几场名角儿的戏,还拿到了云堇的亲笔签名。
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今天听完这场书也就要准备回蒙德城了。
他在璃月出了一个多月的公差,工作早就解决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游山玩水。
他新交的总务司的朋友感慨过:“蒙德真是自由的城邦啊。”还表示退休了要去蒙德住,凯亚作为在职公务人员都能闲成这样,那去蒙德城养老不得闲死。
凯亚已经尽力解释过,蒙德的公务很繁重,他闲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上司和很优秀的同事而已,而且有一些极为特殊的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并不是因为蒙德闲。
可惜被九九六荼毒已久的年轻人并不想知道,他只想保留住自己的幻想,好歹是个指望,有总比没有好。
在吃虎岩简单用过饭,凯亚和朋友们做了简单告别,之后便回到旅馆收拾了行李。
老板还有些舍不得他,给他打了个折,祝他一路顺风。
凯亚一笑,应了下来。
一路上还算顺利,夜晚在望舒客栈宿了一宿,第二天就快马加鞭回到了蒙德。
他回到蒙德城时已然是深夜,门口值班的骑士正倚在一边打盹。
凯亚停在城门前,翻下马来,走到值班骑士身前,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人一下惊醒四处张望,有些好笑,他调侃道:“我才走了一个多月,你们就这么松懈了?”
值班骑士看着面前的骑兵队长,先是愣了愣,随后又如梦初醒般的立正行礼,怯生生的问道:“凯,凯亚队长,我不知道,您要,要回来。”
凯亚笑着,牵着马走进城里,边走边朝身后挥了挥手:“没事,我先去放行李。”
蒙德城的每个夜晚都很相似。
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猎鹿人在收摊,玛乔丽小姐正在擦拭她的藏品准备下班,西风骑士团里的灯火通明,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座灯塔。
这让他想起璃月的港口。
在他出差的这一月里,他经历了一次璃月的暴风雨,那天他正和几位商人在新月轩里畅谈古今。
在他们争论岩王爷的第一枚摩拉的用法的时候,凯亚听见窗外有暴雷般万马奔腾的声音,他推开窗户,只见之前平静如镜的海面上卷起巨浪遮天蔽日,轰的一声拍在岸上,雪白的浪花四溅,海上停泊的船随着翻涌的浪波不住摇晃,几乎就要翻过去,豆大的雨点拍击在这座千年积淀的城市上。
本该喧闹的城市一片沉寂,只有几位千岩军顶着狂风骤雨驻守在港口,就像璃月郊外那两尊巨大的雕像。
不久,他看见一艘商场乘风破浪而来,璃月港口的灯塔照射出的灯光冲破浓浓雾霭,那辆商船直直冲着灯塔驶来。
他想,在海上遇到暴风雨的水手看见灯塔时一定兴奋的想哭吧。
至于他知道那艘船正是北斗的南十字号,被浑身湿漉漉闯入包间的北斗大姐头大笑着灌了一坛酒,就是后话了。
他把行李扔进公寓,就赶去琴的办公室。
他回来的行程没有告诉琴,突然出现在琴面前倒是吓了琴一跳。
琴撑着脑袋看文件,她本来有些困意了,看见一抹蓝色闪入视线,门被打开时的声音彻底将她唤醒。
凯亚张开双臂就要给她一个拥抱,嘴里的好久不见还没说出来,就被琴一把推开。
她慌张的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没人撞见你吧?”
凯亚满头问号:“呃,除了门口值班的?”
琴连忙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反锁,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扯出一张纸,边写边道:“你现在收拾行李去稻妻,我托人联系了稻妻的朋友,给你安排了住处……”
凯亚摸不到头脑,伸手按住琴的右腕:“出什么事了?你好歹要先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啊。”
琴表情严肃:“你最好快点走……”
“不是,为什么我要去稻妻?”
“嗯……”琴抿了抿唇,“其实在你去璃月这段时间里,迪卢克有未婚妻了。”
凯亚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有未婚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迪卢克的关系很单纯的,你知道的,我们是很好的兄弟。”不等琴回答,他拍拍琴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我就是先来和你打声招呼,至于具体报告我这周末之前交给你,这一路上真的很累。”
凯亚只当琴是贴心过了头,可他奔波了一整天真的是精疲力尽,明天又要继续骑士团的工作,他必须要回去休息了。
他打开房门,回首和琴告别,琴一脸复杂,可她还是没有去拦住凯亚,她或许在脑子里预演了一万遍解决措施,但最终还是选择重新坐下将她给凯亚写的出差批准完成。
跨出骑士团大门的凯亚并不知道琴的纠结,他哼着小曲往公寓的方向走。
他没想到迪卢克这么快就找到新的恋人了,更没想到已经快进到了订婚的阶段。
从时间上看确实是有些草率,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是情投意合?
月色洒落,晖白的霜落在面前的地上,这是单属于夜晚的冰,和他用神之眼冻出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片光的霜晶柔和皎洁,隐隐散着寒意,就这样冷清清的照落。不知是否是许久没有回来的缘故,今晚的月光格外的冷,冷到光是站在其下,就感受到从内而外散出的冷气。
凯亚轻笑一声。
当时迪卢克向他透露出来的爱意多浓烈,他差点就要被溺死在里面了。
只差一点点而已。
是他要去招惹迪卢克,是他逼得迪卢克爱到发疯,是他认为可以把感情玩弄于股掌间。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是他先爱上迪卢克为他疯魔样子。
爱而不得的人从来都是他。
他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却总是爱装醉。
他常说迪卢克是正义的疯子。
而那疯子从来都不是别人,只是有些人身在醉梦中不愿清醒,偏偏要拉上别人一同醉生梦死。
凯亚突然觉得头痛。
这是他很久之前有段时间酗酒宿醉的后遗症,本来以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今天又犯了起来。
他扶着街道的墙壁蹲下身去,眉头紧锁。
忽然,他被拎着领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来者是谁。
凯亚苦笑一声:“迪卢克老爷来得真是时候。”每次难堪都能正好被他碰上。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听着还有点委屈。
凯亚眯着眼睛,头部的疼痛还是没有消减:“找你干嘛?迪卢克老爷日理万机,我不好打扰您。”
这一下好像戳到了迪卢克哪块,凯亚感觉手腕上的力度大了些。
凯亚知道自己估计又激怒了迪卢克,可是他刚才说话根本没有过脑子,谁知道戳中迪卢克的是哪个小点。
凯亚正思考要怎么抵挡迪卢克的攻击以免再被掐出一条“项链”时,迪卢克松开了他。
凯亚刚要张口调侃,就见迪卢克在他面前蹲下身去。
“干嘛?”凯亚问道。
“上来。”迪卢克说,“送你回家。”
凯亚头疼停了些,有可能是被这句话吓好的,他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什么?”
迪卢克重复了一遍:“上来,背你。”
凯亚有些不敢相信。
迪卢克要背自己?不如说安柏和优菈喜结连理可信度更高。
迪卢克见凯亚不回复,也不着急,就这样背对着他蹲在前面。
直到凯亚再次开口确认:“来真的?”
“嗯。”
“你不是要把我扔到果酒湖里灭口吧。”凯亚向后撤了一步,“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迪卢克蹙眉疑惑:“我不可能……”
“你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了。”凯亚抢答道,“都是我主观臆测了。”
迪卢克无奈,他站起身来,捞过凯亚的手臂环在颈边,弯下腰捞过他膝弯,一个用力将人背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凯亚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收紧双臂稳住身形,慌乱间凯亚的侧脸结结实实的蹭过迪卢克的耳廓。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就算是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这样亲昵的行为,都是吃快餐,之后迪卢克再想温存,凯亚也是用各种理由回绝了。
凯亚知道他被迪卢克逮住就不可能回宿舍了,但还是要问:“去哪啊?”
迪卢克把他往上掂了掂:“回家。”
凯亚看了看和自己渐行渐远的公寓:“我家在那边。”
迪卢克面不改色:“回我们家。”
凯亚继续道:“咱俩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去,你放我下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是一点挣扎都没有,老老实实让迪卢克把他背出城门,迎来值班骑士侧目。
但是他自己不在意,这些骑士都和他关系不错,不会把这种事到处说去,就算传了出去,反正他没脸没皮惯了,不介意再背一个勾引别人未婚夫的罪名,顶多就是关几周禁闭,正好当是陪可莉了。
从蒙德去晨曦酒庄的路并不近,好在迪卢克力气够大,背着一个成年男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压力。
反而是他走的太稳了,轻微的颠簸就像摇篮,本就疲惫的凯亚没一会儿就趴在迪卢克背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意外的很是香甜,凯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在柔软的被窝里蛄蛹了几下,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团,向床边那一侧翻了个身,大有一觉睡到下午的架势。
可惜没过一会儿就被连被子待人拉了回去,凯亚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睡了个迪卢克,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凯亚在挣扎和妥协里纠结许久,最后决定闭上眼睛继续睡,干嘛要跟免费抱枕计较呢。
可迪卢克并不想让他就这样睡过去,他晃晃被子里的人:“你迟到了。”
凯亚道:“琴会原谅我的。”
迪卢克又把他往怀里紧了紧,他声音低哑,唇贴着耳朵,温热的气息氤红了凯亚的耳廓:“你为什么要去璃月出差?”
凯亚往后躲避迪卢克的攻势,说道:“你干嘛在我房间?爱德琳把你房间锁起来了?”
迪卢克自然知道他不想说,也懒得追问,只再吻他的耳垂:“你在我的房间。”
凯亚这才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迪卢克的房间,晨曦酒庄的主卧。
迪卢克之前从不让他进这个卧室,就连他们在酒庄苟合都只是在爱德琳为他准备的卧室里,问迪卢克为什么他也不说,只摁着他的腰把他往下压。
现在倒把他领进来了,是寻求什么刺激吗。
凯亚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迪卢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要做就做,少说废话。”
迪卢克一下子就把脸冷了下来,凯亚这才发现为什么刚才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迪卢克一直对他和颜悦色,这太违和了,还是一副欠了他钱的表情比较合适。
迪卢克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到了身下,凯亚下意识的就把腿盘到了迪卢克的腰上,刚想要蹭过去,就被他护着背从床上抱了起来。
凯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连忙搂紧迪卢克,便被他往洗手间抱边骂他:“你有病啊,能不能别老是一声不吭地把人弄起来,两次了你。”
迪卢克一声不吭,由着他骂,把他放在洗手台上,站在人两腿中间,自顾自的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在牙缸里接上水递到凯亚嘴边,示意他漱口。
凯亚不满的捏了捏迪卢克的脸:“什么时候把我的牙刷毛巾拿过来的?”他问道,伸手把他的手按下去,“你干嘛?拿我练手?”
迪卢克一愣,问道:“什么,什么练手?”
“别装。”凯亚又捏了捏他的鼻尖,“我懂你,咱俩都是男人,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你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再说了,我也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炮友,但是,嘿,我说但是,我对偷情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接受光明正大的约炮。”
迪卢克一愣:“琴给你说了?”他有些无语,为什么他们都不认为凯亚和他在一起能够幸福,还要误导凯亚,要不是他昨晚把人弄回了家,估计就被骑士团那群人送到稻妻去了。
他捏住凯亚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第一,好色不是男人的本性,人类和动物的区别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我们一般不会拿他当人看。”他手上用力,控制住企图脱离他控制的凯亚,“第二,我不知道你从哪得的歪理,如果你只是为了调侃我,那我无所谓,如果你信以为真理,那我作为你的兄长有必要纠正你的误区。”
凯亚笑得有些局促,他扶着迪卢克的肩膀往外推了推,可是他的位置太不利了,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别胡说八道了。”
“第三。”迪卢克说道,“我和你从来都不是偷情,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是光明正大的。”
凯亚听后一愣,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不相信是自己一语成谶,他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迪卢克握着他的两腮逼他张开嘴,一把把牙刷捅了进去:“父亲说你很聪明。”
说罢,他转身推门离开,留下凯亚一个人凌乱。
凯亚握住牙刷在嘴里机械的刷动,喃喃自语道:“疯了。”
不管是谁疯了,凯亚被迫坦然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丽莎把晨曦酒庄发来的传单当作新婚礼物送给了凯亚,琴把去稻妻的出差批准当作新婚礼物送给了他。
罗莎莉亚送了他一个一瓶蒲公英酒,优菈送了他一个冷笑,安柏和诺艾尔送的最贵重,安柏给了一个精致的兔兔伯爵,诺艾尔送了他手作的布艺玫瑰,芭芭拉则单方面承诺会在他的婚礼上高歌一曲。
当然凯亚质问过迪卢克为什么要发这个传单,迪卢克说是埃泽干的,埃泽说是爱德琳干的,爱德琳左顾右盼为难一番,说是海莉干的,海莉环顾一周,欲哭无泪的承认了。
凯亚很无语:“他们都觉得咱俩关系很差诶。”
迪卢克无所谓:“可是我确实和你结婚了。”
凯亚怒道:“你放屁,那时候我在璃月,我怎么和你结婚?”
迪卢克摸摸他的肚子,问道:“饿了没?”
凯亚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我今晚不回来了。”
迪卢克点点头:“我去找你。”
凯亚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许来,我要避嫌。”
迪卢克忽地笑起来,目送凯亚气呼呼的离开。
骑士团,图书馆。
旅行者靠在书架上哈哈大笑,琴歪着头憋笑,丽莎站在一边看热闹。
派蒙飞在空中摇摇晃晃,学着凯亚的神态夸张地演绎起来:“完了,我成未婚妻了。”
-----END-----
关于男朋友是我最怕的蛇这件事
“我是条蛇。”
被切到的手指冒出丝丝血色,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创口贴,帮我用清水洗过后贴在伤口上。
“后悔了吗。”
我看了眼被贴好的伤口,试探性的问道“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露原型?”
我怕蛇,怕得要命。
男友笑了笑,“可我最近要蜕皮了。”...
“我是条蛇。”
被切到的手指冒出丝丝血色,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创口贴,帮我用清水洗过后贴在伤口上。
“后悔了吗。”
我看了眼被贴好的伤口,试探性的问道“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露原型?”
我怕蛇,怕得要命。
男友笑了笑,“可我最近要蜕皮了。”
“那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了。”我转过身,做着晚餐,脱口而出一句。
男友生的高大,靠在厨房门口,就显得把整个厨房门口堵住了一样。
“别分开好不好,我想让你接受我的全部。”他慢慢走过来,搂住我的腰,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犹豫了会,还是答应道“好吧,但要是我接受不了我就去西区的那套房子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我,我随他了一会,最后还是推走他说要做饭。
虽然内心拼命给自己打气,但是我还是有些怕蛇。
这是个兽人与纯种人并存的时代,虽然兽人们的力气和智商都明显高出纯种人一截,但是纯种人的优势在于没有发q期,所以也不会有发q前的暴躁不安,更适合需要工作人员情况稳定的工作。
当我回家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从房间里蔓延出来的蛇尾,就知道祁闫开始蜕皮了。一截庞大的尾巴露出来,占据了大半个客厅,我估计祁闫把头塞进了房间里,这让我稍稍安心一点。
我小心翼翼地迈过这截蛇尾,开始向厨房走去,听说蜕皮会很累,我特意买了三十斤的肉,拖回来也是累死人了。
我悄悄关上了厨房的门,害怕惊扰到祁闫,然后祁闫就会把蛇头转了过来。
也许这时候他吃生肉比较好,我把肉清洗了一番后,放在一个大盆子里,再慢慢打开厨房的门,把盆子放在卧室门外。
我跟他平日睡在一个房间,于是我跑了杂物室,把门给死死关上,想了想 ,我还是把门打开一条缝,对那边的祁闫喊道“晚餐给你放在门外了。”
喊完就把门死死关上。
过了一会,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我估计是是蛇身太大了,转身总是很艰难。
我打开电灯,可能是很久没用,灯闪了闪,熄灭了。
我打开手机自备的手电筒。杂物室没有什么灰尘,估计是祁闫宅在家度过蜕皮期的时候清扫过了。
说起来,我跟祁闫在一起也不过两年,之前他一直不告诉他的原身是什么,我也没问。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原身是蛇。
说是杂物室,其实还是排列的很有序,我突然来了兴趣,祁闫这条蛇,很念旧。这是他第一桶金买下来的房子,很多代表经历的物品都在我搬进来的时候放进了杂物室。
我工作很忙,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有时候难得的假期,也会被缠着在床上温存。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来。
我把手机放在自己肩上,用脑袋半夹着,抱下一个旧箱子。
我放下箱子,左手拿到手机,右手翻开箱子。
最上面是个相册,上面的祁闫阴沉地看向镜头,旁边的女人被蛇尾人身的男人搂住肩膀,虽然嘴角上扬,但是眼里是止不住的害怕。
第二篇是祁闫拿着奖牌的照片,我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画画得的,他眼里有了光,珍重地拿着奖牌。
第三篇是祁闫一个人站在游乐场,面无表情地自拍。
初中的他,笑容越来越少,最后变得阴沉,冷漠。
直到他上了高中,他有了好兄弟,有了帮助他的班主任,照片里的他举起超土的茄子手,旁边是他现在的好兄弟,用的是直男拍照。
最后,我在他的相册里发现一个我。
那时,是我强忍着害怕,把走丢的小蛇人送到了警c局。
照片上的我穿着校服,一手拿着串串,一手牵着那个小蛇人的手,在人潮涌动的街道慢慢走向对面警局。
我害怕吗?
我害怕,但是我更害怕那个小蛇人走失。
——
我放下相册,下面是一些干涸的颜料,以及画笔,还有一张我刚才看过的照片,正是祁闫得奖的照片。
左下角,他写了一句矫情的话,龙飞凤舞的笔迹写道“下一次,我只会画我喜欢的人。”
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我看不懂是干什么的。我把这些东西珍重地放回原位,对祁闫的过去有了兴趣。
……
后来我发现,曾经的我是他画画的素材。
我们是同一个大学,大学里总会有一两个湖,一两个约会圣地。
有的时候,我是他画里的鲛人,每天月夜,我会在湖中幻化成鲛尾,沐浴在月光下。
而他是树上倒挂着的小黑蛇。
有时候,我是在花海里的天使,手上缠着一条蛇。
我算是看懂了,在他的画里,我都不是人。
终于,我在他的画本上最后一页,一反常态的画了一个正常的我。
在一个黑暗的洞穴里,一条遍体鳞伤的大黑蛇,躲在角落,可怜巴巴地看着阳光下的我牵着一个男人离开。
“矫情。”我忍不住暗骂一句,随后拿着画本打开了杂物室的门。
在外面的祁闫已经蜕好了皮,正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当我来到巨大的蛇头面前,原本让我害怕的蛇眼里满是惊愕。
害怕的心情因为看到这一幕瞬间气势涨了起来,我气势汹汹地看着他,指着一张面上蛇尾男人抱起猫娘,猫娘脸上满是潮红,一看就是经历过什么事,道“好啊祁闫,你还画过除了我以外的别的女人!”
我估计他也是一头的小问号,我忍笑了一会,看他要开口解释,我抢先一步说道“我要搬到西区那套房子去了,你在这段时间,最好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我作势要走,祁闫慌了,认怂的很快“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耍小聪明……”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只是太想留下你了。”
我坐了下来,盘着腿,看着他眼里熟悉的神色,我忽然觉得,蛇其实也很可爱。
“其实我有点生气。”
我抱住他的蛇头,冰冷的鳞片让我忍不住一哆嗦,察觉祁闫要走,我赶忙死死抱住他。
“我不怕的,不怕你的。”
他果然停住了,我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他的鳞片,“我生气,因为你只看见你在喜欢我,看不见我也在很用心地爱你。”
“祁闫,你好好看看,我时悦是对得起你的深情。”
“别摆出一副没人爱的模样。”
有效阻止小男友露腰的正确方法
刚复合的25🐴×19🍓
①
一郎和左马刻在处对象,但谁也不知道,也就是所谓的地下恋情。
和解到复合一套流程结束后理所当然的和好了,两人会在每个周末都去见一次面,双周一郎去横滨,单周左马刻来池袋。
这天轮到一郎去找左马刻,一大早他便准备好了早饭留了张字条然后带好自己昨晚做的苦口巧克力去了地铁站。
到横滨的车程也就一个小时,一郎带好口罩戴上连衣帽下了车,远远的就注意到了带着墨镜的左马刻已经在等他了。
黑道右手比了个MTC手势用食指和中指穿进左手比出来的BB手势的空隙中,象征性的动了动,张嘴跟他对口型:
hotel.
一郎竖了个中指随后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刚复合的25🐴×19🍓
①
一郎和左马刻在处对象,但谁也不知道,也就是所谓的地下恋情。
和解到复合一套流程结束后理所当然的和好了,两人会在每个周末都去见一次面,双周一郎去横滨,单周左马刻来池袋。
这天轮到一郎去找左马刻,一大早他便准备好了早饭留了张字条然后带好自己昨晚做的苦口巧克力去了地铁站。
到横滨的车程也就一个小时,一郎带好口罩戴上连衣帽下了车,远远的就注意到了带着墨镜的左马刻已经在等他了。
黑道右手比了个MTC手势用食指和中指穿进左手比出来的BB手势的空隙中,象征性的动了动,张嘴跟他对口型:
hotel.
一郎竖了个中指随后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很饿。
左马刻啧了一声一言不发的牵上他的手去了附近的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到了包间他熟练的勾划了几道菜等服务员一出去两人放下戒备。
“憋死了。”一郎拉下口罩长呼了口气。
“为什么咱们还是地下恋啊。”左马刻摘下墨镜揉着鼻梁看向一郎。“直接公开了不就简单多了。”哪用受这种委屈。
“之前有次采访我说过,在我弟弟们成年之前不谈恋爱的,你懂我意思吧。”
“嘁。”
“还有你居然能看懂我手势知道我饿了。”小朋友欣慰的像摸狗一样揉乱横滨队长的头发:“有进步。”
“哦…本大爷那是以为你说的是,怀孕,想吐。”左马刻把玩着玻璃杯继续说:“饿是我自己饿。”
“我是男的。”
“不碍事。”
两人吃饱喝足左马刻又想先去打一炮,一周的空窗期让他各种方面都极其难耐,可一郎偏偏没那个心情想先去海边玩玩。
左马刻咬牙切齿有苦说不出。等车来的时间,两人在街上闲逛。一郎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卫衣下摆的拉链本来就没拉好,这样直接给漏了大半儿腰。
左马刻想都没想直接拉着衣服往下狠狠一拽,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小朋友差点跪倒地上。
“犯什么病?”
由于左马刻带着墨镜一郎看不出来他现在什么表情,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很久之前就发现这小子衣服不对劲。左马刻黑着脸看着一郎的领口。等回头找出是哪个设计师先把他赶出服装设计圈。
“以后不准穿这件卫衣。”
“凭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
一郎不满的跟他唱反调:“我偏穿,这衣服同样的我十几件。”
左马刻不说话了,掏出手机一言不发的摁着屏幕。
半晌来接他们去海边火貂组的车也到了。一郎先一步跨上车。
“老大,是去海边对吧。”司机小弟回头看着黑道若头确认。
“去横滨医院。”
?
一郎疑惑的看着他:“去医院干嘛。”
“你说呢。”左马刻放下正在拿巧克力的手去撩他的衣服下摆。
“生孩子。”
②
山田一郎决定以后再也不来横滨了。打死他也不来了。
他捂着肚子泪眼汪汪的瞪着左马刻。
“我讨厌你!”
“不错,还有力气。”左马刻幸灾乐祸的冲他脸上吐了口烟:“那再穿一个?”
这不讲理的黑道肯定是计划好的!半个小时前他被他那群小弟直接摁倒手术台上被一个穿的和医生差不多的人拉开了下衣,直接对着他肚脐的地方来了一下。
左马刻还趁一郎没反应过来时拿手机拍下他的腹部举起来给他看。
“怎么样,款式是刚刚我从网上现挑的,还好他们有现货,不然…”
“不然就不用给我打脐钉了对吗。”一郎用染着哭腔的声音控诉他没有心。
“不然就只能用我耳钉先代替下了。”
“你不是人。”一郎擦擦眼泪一字一顿。“左马刻,你不是人。”
“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
“…我现在就要吃。”
左马刻看着捂着腹部拉链拉的严严实实的一郎乐的不行。
挺好,都不用我自己管了。
可惜。左马刻又想起了报告单上醒目的提醒。半个月内不得行房事。
正沉浸在地下小男友终于老实了的快感里突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对小朋友说:“以后不准让任何人看到你肚脐上的东西,只能我看。”
“什么意思。”
“这玩意儿珍贵的很,谁看到你就会怀上谁的孩子。”
一郎被左马刻的冷笑话整乐了,不小心波及到了小腹上,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横滨海就会多一具浮尸。”
…这就是黑社会吗。
“还有,你弟弟们也不许看。”
“凭什么,一家人一起洗澡正常的很吧。”
“他们都多大了还需要哥哥陪着洗?”
一提及弟弟就开始暴躁的一郎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你都快半截入土了还不是也要我陪着洗。”
左马刻惊愕的看着发言人,感到不可思议:“老子半截入土?”
“你这种坏事做尽的活的到五十?”
“很行。”左马刻摘下墨镜跟一郎扭打在了一起:“本大爷让你活不过二十!”
“哈,那你三十也活不到了!”不良抓住黑道的头发跟他在大街上肉搏起来。
左马刻恶意的去摁他的肚脐,看着身下疼得横眉竖眼的一郎坏笑着调侃:“来啊,继续说啊!”
“操。”山田一郎受不了这委屈强忍着刺痛支起身一把抓住了左马刻的耳垂扯着他横穿耳骨的那个耳钉,用疼得颤抖但依然杀伤力巨大的声音开口到:“你也继续啊。”
两人打的昏天黑地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能遮掩身份的口罩墨镜全掉落下了地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全驻足脚步看热闹拍照。
直到后面铳兔开着警车直接带两人去了局子。
“你们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我已经很忙了。”
山田一郎低头保持沉默。
左马刻点了支烟:“你又怎么知道的啊。”
“你们引起那么大骚乱不想知道都难。再说了…”铳兔扶了扶额头打开电脑推向两人。
“看热搜。”
#MTC队长和BB队长剪不断理还乱的恩爱情仇#
#为何山田一郎会出现在横滨!还在街头和碧棺左马刻打的不可开交#
“嗤。”左马刻不屑的笑笑直到看到了热搜第一。
#震惊!操阳光男孩人设的山田一郎居然有脐钉!#
他噌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
“把他们投海淹死。”
“把海填满都投不过来的好吗!!”
撑猫塑,反兔塑
萨摩耶诺X布偶猫民,诺民诺无差,魔幻现背,全员妖怪
我就是过激猫派,我们萝萝是漂亮的布偶猫猫,请萝萝正视自己,不要再兔塑自己了!
撑猫塑,反兔塑
罗渽民是只小猫咪。
“小”只是字面意义的小,实际上他非常的柔软灵活,和别的妖怪比起来一点儿也不差。他是只刚成年的布偶猫,体形尚处于猫咪幼体,雪白的猫毛一尘不染,一条几乎有身体那么长的尾巴毛绒绒地晃动着,他睁着像紫水晶那样晶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尾巴左摇右摆,然后下意识伸出爪子扑了一下,没扑到。
下一秒他就就听见朴志晟开门的声音,然后赶紧变回人形,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坐在床上。他“咳”了一声,把...
萨摩耶诺X布偶猫民,诺民诺无差,魔幻现背,全员妖怪
我就是过激猫派,我们萝萝是漂亮的布偶猫猫,请萝萝正视自己,不要再兔塑自己了!
撑猫塑,反兔塑
罗渽民是只小猫咪。
“小”只是字面意义的小,实际上他非常的柔软灵活,和别的妖怪比起来一点儿也不差。他是只刚成年的布偶猫,体形尚处于猫咪幼体,雪白的猫毛一尘不染,一条几乎有身体那么长的尾巴毛绒绒地晃动着,他睁着像紫水晶那样晶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尾巴左摇右摆,然后下意识伸出爪子扑了一下,没扑到。
下一秒他就就听见朴志晟开门的声音,然后赶紧变回人形,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坐在床上。他“咳”了一声,把自己放在尾椎骨上的手收回,眼神乱瞟:“志晟啊,晚饭吃饱了吗?还要再吃点吗?”
朴志晟抱了一满怀零食,嘴里还塞着点什么,鼓鼓囊囊地说不出话。于是罗渽民差不多知道了——他又犯馋病了。他是只仓鼠精,人生前二十年里,最快活的事情就是把食物塞满嘴的时候。而且隔三岔五就要囤点零食在房间里,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偷吃零食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见过朴志晟的原型很多次,对方是一只体积很大的金丝熊,平时缩成一个球滚来滚去,但是一但把身体拉直,腿长得吓人。罗渽民怀疑他是别的什么品种串了仓鼠,但是人家的出生证上明明白白写了“纯种黄金仓鼠”,只能当他是长腿变异了。而且有时候他还会变回原型躺在罗渽民手心里睡觉,罗渽民几乎当宠物养了。
仓鼠精在这个团里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相反,他们团是艺能界默许的“妖怪男团”,所有成员有妖怪血统。进入21世纪之后,妖怪也不是什么只存在于都市传说里的恐怖怪谭了。他们自成一体,有相当成熟的管理体系,隶属于妖馆协会,每个妖怪出生后都颁发专有出生证明。同时,他们可以选择与人类或者与妖怪种群群居,也有受教育和劳动的权利及义务。但他们可以选择不公开自己的妖怪身份,以人类的形态生活着,也有原型保护权——就是不可以随便看别人原型的意思。
NCT就是在这个大环境下诞生的妖怪男团。他们之中有很常见的狗精兔精猫精,也有小型动物啮齿类比如忙内朴志晟。凶猛的狮子老虎熊也有,只不过还没长大,原型就跟小猫小狗似的,一点威风都无。
有的人像朴志晟那样粗枝大叶,随随便便变了原型在宿舍撒欢;有的人不太喜欢被别人看到原型,比如郑在玹,大家都叫他小香猪,但到底是不是真的香猪也不知道,主要是没人见过,他就没在别人面前变回过原型。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到什么,是人是妖怪在他们眼中并没有差别,除了李东赫穿黑丝想把自己伪装成国宝大熊猫,也没人在意别人的原型是什么。
社会生活就是这么的冷淡.jpg
但还有一类,是罗渽民。他独属一类,名字叫:我真的想变回原型但是有苦难言。众所周知,妖怪毕竟是妖怪,原型总是比人类状态要舒服很多,这就和女生回家脱bra的理由是一样的。罗渽民奉行享乐主义,万万不会为难自己。曾经他也是只自由自在的小猫咪,在家里的箱箱盒盒中肆意钻出,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妖怪妈妈都会说一句话:“在陌生人面前不要变回原型,不然会被抓走做成标本!”
这句话成为了无数妖怪宝宝的童年阴影。于是除了亲近的人,在其他人面前,大家都当作人类就无事发生。亲近的人是什么范畴呢?比同学要亲密,比同事要亲切,至少在那个人面前,你可以毫无遮拦地放下一切防备。
于是朴志晟可以变回仓鼠躺在他手心吃瓜子;李马克和李东赫明明是食肉猛兽,却因为年纪小,像家养哺乳动物似的打闹;李帝努也会变成萨摩耶,钻进金道英怀里撒娇,虽然他本人严肃声明那不是撒娇,只是狗的天性罢了。
罗渽民其实非常喜欢萨摩耶,做梦都在撸狗。但李帝努没表示,他也不好意思跟李帝努说“能不能变回原型让我撸一下”,这就相当于当着人家的面说“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这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萨摩耶被哥哥们揉来揉去,然后见机行事,插缝加入了撸狗的队伍,捡漏了一只狗爪子摸摸。
李帝努的肉垫就像他本人的脸蛋一样柔软,罗渽民心猿意马地摸了一会儿,又顺着爪子往上走,划过柔顺的狗毛,在被正主发现之前撤手,然后把趴在沙发背上的钟辰乐抱到腿上顺毛。
怀里抱着猫,眼里满满都是狗,真是脚踏两条船。
好在钟辰乐是只心胸开阔的猫咪,一点也不计较。他在家里是配备了专用铲屎官和顺毛官的,偶尔在宿舍生活,体验一下普通人,不对,普通猫的生活也不错。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罗渽民日渐暴躁的手法中逃出来,变回了人,顶着一蓬乱糟糟的头发——罗渽民揉的——说:“这么喜欢就去和Jeno哥说啊,晚上还可以跟他一起睡觉。”
用朴志晟的零食发誓,钟辰乐嘴里的“睡觉”完全没有半点别的意思,就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李帝努的房间仿佛中央总控室,有一个软软的狗窝,里面还配备了空调,是所有恒温哺乳动物的梦中情窝。如果他想要变回原型睡觉的话就会钻进去,暖洋洋一觉睡到天亮。有时候朴志晟也在里面过夜,但是他小小一只经常被狗屁股坐到,然后就来找罗渽民哭诉。于是罗渽民在自己的电热毯上也放了个仓鼠窝,于是朴志晟又赖在他的床上不走了。
罗渽民思绪又飘远了。他也想要中央总控窝,也想和毛绒绒的大狗狗一起睡。狗狗肚皮一定很软很舒服,他体型比萨摩耶小,可以圈在李帝努的怀里,尾巴还可以和狗狗的缠在一起,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会舔舔狗狗的鼻尖,然后狗狗湿热的舌头就会给他顺毛——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罗渽民就好恨。这一切原本可以正常发生,他可以变回原型在李帝努玩游戏的时候抱着他的手撒娇要亲亲,他会是李帝努最爱的猫猫。但是谁知道,这家伙对猫毛过敏。
气死小猫咪了!
金道英是只暹罗兔,还混了点貂的血统。他的原型是一只有吊梢眼和暖黄色皮毛的兔子。虽然他总说自己很Man很Cool很Awesome,但总是免不了被弟弟们一顿蹂躏。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在罗渽民宣称自己是兔精之前,他是团里唯一的兔兔,受尽“万千宠爱”,但更多的时候是,大家没怎么见过兔子爱豆,于是就对他的关注多了起来。兔精最擅长的职业是老师,因为他们天生偏爱小孩,能和小孩正常沟通而不被气死。于是在练习生的时候,他担任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经常和小朋友们玩在一起。
梦梦们都是小朋友。他们有长得像猫的狮子李马克,长得像玩具熊的棕熊李东赫,长得像招财猫但真的很有钱的钟辰乐,腿长的黄金仓鼠朴志晟,来自神秘东方的长白山雪狐黄仁俊,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爱狗狗之一的萨摩耶李帝努,还有未知罗渽民。
未知是真的未知,从梦梦们融入新集体,可以放心地变回原型的那天起,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变回过原型,就连经纪人也一知半解。大家对他的原型众说纷纭,有猜猫,有猜兔子,有猜龙猫,有猜桃精——李泰容说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郑在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也没人在意。
但公布原型与否是本人的自由,其他人无权干涉。这个社会终究还是靠人类形态运行的,知不知道其实不重要。唯一灵长类动物黄旭熙说,没准人家是鱼,只能在水里变身呢?于是大家一想,对吼!万一变回来没水憋死了怎么办!于是也不急着想见罗渽民的原型了。
但这个谣言根深蒂固,在他人的心里播下了种子,到后来罗渽民已经被说成是千年一遇的美人鱼了。朴志晟还问他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掉鳞片下来堵下水道,被捶了一顿。
最后是本人亲自辟谣,打了猴子的脸。那时候还在跑2018团体行程,哥哥弟弟们经常混在一起没大没小的。李帝努和金道英变回原型在角落里挤着休息,一狗一兔倒也十分和谐。罗渽民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偷看,小小的兔子倚在狗狗的肚皮上,随着呼吸起伏着。但兔子还是太小了,到萨摩耶的腿那里还空出一大截,萨摩耶只能虚晃地抱着兔子。他想:我本来也可以躺在那里的,我正好合适,我和他天生一对。
于是第二天他在吃饭的时候清了清嗓子,说:“我其实是兔子来着。”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里还含着一条爆炒银鱼,更加验证了他并非美人鱼的事实。饭桌上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喧哗了起来。在众人要求他在饭桌上大变活兔之间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是安哥拉兔来着,原型整理毛发很麻烦的,所以我不经常变。”
安哥拉兔是他查了一晚上百科全书查到的长毛兔品种,奇丑无比。于是大家瞬间接受了他的人设,认为他是一只人类形态与原型天差地别的兔精,不想变回原型也正常。毕竟人类形态漂漂亮亮的,为什么要和美貌过不去呢?
金道英当天晚上找来梦梦宿舍,给他送了一大车干草,在兔届算得上至尊奢华的享受了。他的眼里流露出满满的亲切感,仿佛在说“哥罩你”。罗渽民只能微笑着接受,然后偷偷运出宿舍捐给兔子保护协会,来来回回送了五次才送完。
金道英真的又有魅力又有钱,让人怀疑他的家族产业是不是通过卖貂毛发展壮大的。
如果他真的是兔精,现在已经拜倒在金道英的棕色兔毛下了。但他是小猫咪,最喜欢花花蝴蝶和萨摩耶,如果金道英可以把李帝努送给他就好了。罗渽民情到深处不禁挤出一滴眼泪,好吧他承认了,他就是嫉妒李帝努和兔子玩得好,所以他也要当兔子。
但兔子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加深众人对他是兔子的印象,他开始吃香菜,火锅里浓郁的香菜味把仓鼠吓跑了。来自礼仪之邦的招财猫和长白山雪狐在饭桌上静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礼仪,屁滚尿流地回房间吃泡面了。
只有萨摩耶还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维持着迷人的微笑(李帝努多次表示那是天生的嘴型不是在笑),让罗渽民感动了好久。他生硬地转了个话题,试图让罗渽民忘记那锅黑暗料理:“渽民尼,今晚来我的窝睡觉吗?”
这是萨摩耶第一次约人进窝睡觉,死皮赖脸的仓鼠不算。这句话放在人类社会,杀伤力堪比“今晚约吗?”。罗渽民几乎动摇了,他想下一秒就变回原型冲进李帝努的狗窝里躺着。但是他不能,他怕李帝努上呼吸道猫毛感染,也怕李帝努看见他是猫之后就不喜欢他了。毕竟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只洁白的小兔子,那是白月光的存在。
所以罗渽民拒绝了,理由是掉毛期。李帝努遗憾地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渽民尼都没给我看过原型,我还在想是不是被讨厌了。”
“怎么可能,”罗渽民连忙反驳,“只是真的不方便啦,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看的。”
他对李帝努说话的时候惯性撒娇,嘴唇嘟嘟的,被揉乱的头发好像翘起了一双耳朵,像极了猫咪。李帝努晃了个神,嘟哝了一句:“如果是猫咪就好了。”但是罗渽民没听清,还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了?”
人形萨摩耶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于是罗渽民也没有在意了,他忙着巩固自己的人设。先是在推特上断断续续地提起“兔”这个字眼,比如最近喜欢兔子,觉得自己和兔子好像;然后发带有兔子滤镜的自拍,粉嫩嫩的色调下面是同样粉嫩嫩的嘴唇,脑袋上还有两只耳朵竖起来;最后连专用emoji都换成兔子了,和李帝努的狗狗emoji放在一起,连格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效果显然是有的。饭们做周边应援的时候会为他选用兔子饭绘,官博提及的时候也会用兔子来形容他,他书包挂着的粉色兔子吸引了一大波购买力。似乎是为了掩饰他像硬广一样狂推兔子的行为,他也给朴志晟买了个老鼠挂件挂在书包上,并且对朴志晟“我不是灰色大老鼠我是黄金仓鼠”的抗议充耳不闻。后来饭们提起兔子的时候都要斟酌一会儿,到底是在说金道英,还是在说罗渽民。连李帝努发推或是直播的时候都会cue几个兔子梗,也会在Kakao Talk界面给他发兔子表情包。
罗渽民的目的达到了。
这种取代的微妙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李帝努的关爱,被当作一只柔软的兔子宠爱,太烫的食物要吹凉了才给他吃,芝士球也会把芝士咬掉才给他,仅仅只是因为兔子吃多了芝士会拉肚子。但他还是会在夜晚悄悄变回原型,享受片刻舒畅,然后在朴志晟发觉前赶紧变回来。
妖怪在特别舒服、轻松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回原型或者露出原型的一部分。比如李东赫在熬了几个大夜跑行程后,一口气睡了二十个小时,起床之后发现熊耳朵收不回去了,于是顶着一双熊耳在队友的蹂躏下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罗渽民泡澡的时候也会这样,浸在热水中的时候,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舒畅的感觉通过神经流遍全身。然后他的耳朵和尾巴就像拥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冒出来,白而柔软的一条绕着自己的大腿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回去。有次一直收不回去,他一个人在厕所待了一个多小时,时间长到李帝努怀疑他泡澡晕了过去,才顶着浴巾出来。
他的猫耳被浴巾压着,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除了嘴上逼逼赖赖,罗渽民的身上一点兔子特质也没有。他不胆小谨慎,也不温顺文静。相反,他漂亮、高贵、慵懒,粘人的时候要亲亲抱抱,有的时候又像座冰山。他在李帝努面前畏畏缩缩,生怕对方发现他的尾巴还藏在睡裤里,又或者闻到什么味道导致急性过敏,只能蹭着墙走。
李帝努笑眼弯弯,也没注意罗渽民的不自在。然后他说了句对罗渽民来说宛如核打击的话:“渽民尼,我收养了三只小猫,哪天去我家看看吧!”
罗渽民震惊了:“你不是猫过敏?!”
李帝努说:“对啊,可是猫咪真的好可爱,因为太喜欢了才这样的。”
罗渽民看着不知是叫春儿还是节儿的土猫在李帝努腿上四仰八叉撒欢的样子,心中的妒火和愤怒快要把李帝努家烧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李帝努手上的逗猫棒。对方戴了口罩,因为心情很好所以眼睛弯成一条缝,还不忘招呼旁边坐着的他:“怎么不来摸摸呀?”
罗渽民盯着李帝努放在土猫肚皮上的手,嘴上说着:“不了我对猫不太感兴趣呢,我还是最喜欢狗了。”一边快要把目光化成刀剑,恶狠狠地盯着土猫。
土猫不是妖怪,没有化形基因,但也不妨碍它用猫语嘲讽罗渽民:呵呵,Jeno最爱的是我,你放弃吧!
罗渽民也用唇语回击它:你毛有我白吗?你眼睛有我大吗?你叫声有我好听吗?
土猫:……哼,但Jeno现在摸的是我不是你!
罗渽民:你给我等着!
土猫:略略略
李帝努听不懂猫语,还以为土猫不断叫唤是因为被自己撸舒服了。他把奉植抱起来,抬头看到罗渽民锅底般的脸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竟又放回了地上。
罗渽民这才舒坦了一点。他朝李帝努撒娇:“Jeno呀,我饿啦,我们去吃饭吧。”
李帝努过来揉他的后颈,从发根一直撸到凸起的关节上,手法好似撸猫。罗渽民被顺毛得舒舒服服,话里也带上了他自己没察觉到的上翘的尾音:“干嘛啦,好痒。”
他这才收回了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渽民尼好像猫。”然后也没管快要石化的罗渽民,心情很好地去点外卖了。
求助:怎么从兔子变成猫?
求助:骗人了别人我是兔子但是我是猫,但是现在不想骗了怎么办?
求助:因为男朋友喜欢兔子,所以我猫装兔,现在他又喜欢猫了,怎么办?
删删改改很多遍,罗渽民在“妖怪生活区小组”发了一个帖子,力求标题能让大多数人看懂而不问为什么。虽然男朋友不是现在进行时,但这样的描述能给他省去很多解释的麻烦,他也就抱着私心杜撰了一下。
心不在焉地玩了会儿游戏,想着回复应该差不多够多了,但点开帖子,寥寥五个回复让他沉默了。
2L:楼主神经病吗,钓鱼贴有意思吗
3L:直接告诉他你是猫呗,这还用问?
4L:现在的小女生,谈点恋爱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男朋友看中的是你而不是什么动物,自信点。
5L:如果你不是他喜欢的动物就甩了你,这种男朋友不要也罢
6L:楼主也太卑微了吧 怜爱了
罗渽民:“……”
他打了好长一串回复,包括对方猫毛过敏、亲近的哥哥是兔子、谁知道会去收养土猫、家人朋友都相信他是真的兔子什么的,巴拉巴拉一大串,最后气得一口气删了。
好的他就是盲目就是冲动就是想要李帝努撸他,他可以在直播上宣誓主动权,大喊“萨摩耶是我的”,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变怂了呢?猫咪趋利避害的品质显现了出来,一但感到不安就逃避现实。兔塑得了一时塑不了一世,他有多想当李帝努的小猫咪,现在就有多恨当初的自己。
他回了趟家,把自己的出身证明翻了出来,上面写着“纯种布偶猫”五个字。思来想去还是揣回宿舍,打算悄悄地跟李帝努坦白。没想到刚进宿舍门就被钟辰乐发现口袋里露出的那个角,说:“渽民哥,你口袋里的东西要掉了。”
罗渽民眼疾手快塞了回去当作无事发生。小朋友旺盛的好奇心此时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朴志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把他口袋里的出生证明揪了出来,然后眼里的期待瞬间变成失望:“什么嘛,还以为是渽民哥的存折。”
罗渽民:“……”
你小子就是想把我吃穷。
没想到钟辰乐沉思了一会儿,说:“原来韩国的出生证明长那个样子吗?我的不是小本子诶。”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个裱装好的玻璃相框,仿佛小学时代的三好学生五星红旗似的,上面印了几个硕大的中文,韩国人看不懂,但隐约能看出英文并不是“cat”或是什么其他的猫。
黄仁俊路过,尖叫了起来:“天哪!钟辰乐!你竟然是金钱豹!”
对方一脸茫然:“什么,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长得像招财猫其实是金钱豹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每个nct小群。过了几分钟,钟辰乐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名字叫“食肉动物联合”,里面有李马克、李东赫、徐英浩等大型动物,然后他被以李泰容和李永钦为首的猫群踢了。
罗渽民暗暗记住那个猫群,打算过段时间找李泰容让他加进去。然后他拉住被群消息轰炸到一脸茫然的李帝努进房间,并且十分感谢钟辰乐为自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他局促地拉着自己的T恤下沿,紧张地像犯了错罚站的小学生。李帝努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等他开口,但是嘴唇紧抿,显然也非常紧张,只是更紧张的罗渽民没注意而已。
最后仿佛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把自己的出生证明递过去,说:“喏,看看吧。”然后在李帝努翻阅的时候说:“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因为我……”
李帝努长舒了一口气。
罗渽民被这个操作搞得迷茫了,只听对方说:“吓死我了渽民尼,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来着,我什么都没准备。”
“也不是啦,那个得过久才行。”罗渽民说。
然后他的脸迅速变红,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脸同样很红的李帝努,嘴长了半天也没发出一个音节。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李帝努连忙抱住他的腰,防止他因为腿软而滑跪:“渽民尼,你听我解释,我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是猫了!”
罗渽民:“啊……”
“我以为你不喜欢猫喜欢兔子来着,所以也就没和你说!”
罗渽民:“哦……”
“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猫,就像喜欢渽民一样!”
罗渽民:“我……”
“我真的不是有意看你洗澡的,就是不小心看到你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才知道的!”
罗渽民快要晕厥了。他的耳朵和尾巴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自己冒了出来,软软的贴在头顶。李帝努架着瘫软的他,下巴正好靠在他的头顶上,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了敏感的猫耳上,引得耳朵抖了一下。
李帝努的狗耳和尾巴也冒了出来,在屁股后面疯狂摆动,深谙狗学的罗渽民知道那是心情很好的表现。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世界,下一秒就变成猫,从窗外窜了出去。李帝努没抓住,只有落下来的衣物抱在怀里,最上面的是罗渽民的内裤。他“咳”了一声,把内裤裹了起来,就听见窗户外一声娇软的猫叫,然后是罗渽民暴躁的声音:“李帝努,把我的衣服放好!”
李帝努把内裤装在怀里的动作被识破,只得悻悻地放了回去。然后回头看见罗渽民床上因为目睹了一切而瑟瑟发抖的仓鼠。
#愤怒萨摩耶拳
#抱头鼠窜
李东赫看着狗窝里一狗一猫打闹的场面啧啧称奇。萨摩耶和布偶猫本来就是颜值扛把子,两个叠加在一起更是流光溢彩,他说:“这小子是选择性过敏吧。”
李泰容说:“倒也不是,我们猫妖本来就和普通的猫不一样,他如果不对这个人过敏,也就不会对这个人的原形过敏。”
李东赫疑惑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罗渽民不知道?”
李泰容想到因为痛失同族而食欲不振的金道英,若有所思。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烦恼吧。”
END.
易感期
现背+abo
小学生文笔预警
1.
朴志晟最近在苦恼一件事:自家O太喜欢别家A了怎么办。别家A自然就是李马克了,钟辰乐自封并且得到大家一致认证的好大儿。就像朴志晟对钟辰乐一样,无论李马克做了什么钟辰乐都会夸一句可爱。
什么嘛,马克哥一点也不可爱,明明最可爱的是辰乐呀。每当钟辰乐夸李马克的时候朴志晟都会在心里这么想着。
朴志晟本可以好好地“管教”一下钟辰乐的,但是只要钟辰乐稍微撒下娇甚至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多加上拖音朴志晟就会立刻举白旗。
朴志晟真的被钟辰乐吃的死死的。
最近nctdream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进行提问环节的时候七个人坐成一排,两个主持人则坐在...
现背+abo
小学生文笔预警
1.
朴志晟最近在苦恼一件事:自家O太喜欢别家A了怎么办。别家A自然就是李马克了,钟辰乐自封并且得到大家一致认证的好大儿。就像朴志晟对钟辰乐一样,无论李马克做了什么钟辰乐都会夸一句可爱。
什么嘛,马克哥一点也不可爱,明明最可爱的是辰乐呀。每当钟辰乐夸李马克的时候朴志晟都会在心里这么想着。
朴志晟本可以好好地“管教”一下钟辰乐的,但是只要钟辰乐稍微撒下娇甚至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多加上拖音朴志晟就会立刻举白旗。
朴志晟真的被钟辰乐吃的死死的。
最近nctdream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进行提问环节的时候七个人坐成一排,两个主持人则坐在旁边。其中一个主持人似乎很喜欢钟辰乐,主动cue了钟辰乐很多次。
就当大家都以为提问环节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个喜欢钟辰乐的主持人突然问钟辰乐:“辰乐觉得谁是nctdream里最可爱的人呢?”
钟辰乐直接脱口而出:“李马克最可爱了。他可是我的儿子。”
“哥哥居然成了儿子,真神奇。”主持人似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是,本来辰乐只是说想跟我做朋友的,但是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成了他的儿子。”李马克解释着。
“哈哈哈,那辰乐平时怎么对马克的呢?像照顾小宝宝一样的吗?”另一个主持人问。
“不会到那种程度的,我一般都这样……”
李马克与钟辰乐之间隔了几个成员,钟辰乐左手是东北大哥黄仁俊右手是朴志晟,朴志晟自然就成了用来做示范的对象。
钟辰乐伸手就摸上朴志晟的后脑勺,不等朴志晟躲开钟辰乐就已经开心地揉了几圈,然后迅速收手。
“没错没错。”其他哥哥们应和着。而朴志晟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像仓鼠一样鼓起两腮默默地理好被钟辰乐弄乱的发型。
是的,他吃错了。
“看来辰乐跟自己儿子相处的很好呢。”
“那是自然。”钟辰乐大大咧咧笑着。
“好了,我们马上开始下一个环节吧。”
下一个环节是游戏环节,由于场地原因,成员们需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跟着主持人进入另一房间继续进行录制。
朴志晟本来是跟钟辰乐一起并肩走的,正当朴志晟准备开口跟钟辰乐说话的时候的时候,钟辰乐突然朝前跑去,像个小猫挂件一样挂在李马克背上。
“我们马克真可爱!”
李马克也没料到会被辰乐从背后抱住,差点摔了个踉跄。
“辰乐你小心点别摔了。”在一旁的李楷灿手快地扶住了两人。
“哈哈没事的。”钟辰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被落在后面的朴志晟垂着头,心里酸酸的。
在进房间之前,成员们被要求穿上护具。朴志晟依然保持着臭手人设,戴肘部护具的时候本来应该待在手里的护具却掉在了地上。
“志晟我来帮你吧。”罗渽民很快就佩戴完毕了,看着旁边笨手笨脚的忙内忍不住想帮忙。
“辰乐啊可以帮我一下吗?”朴志晟就像没有听见罗渽民说话一样。
“朴志晟你这个臭手啊……”钟辰乐虽然嘴上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弯腰捡起朴志晟弄掉的护具,然后帮朴志晟戴了起来。
“嘿嘿嘿。”朴志晟眼睛都笑没了,之前的不开心瞬间被抛在脑后。
被忽视的罗渽民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
星星又跟着乐乐跑了。
房间提前被布置好了,房间地板铺上了好几层海绵垫,中间是一根被架起可以滚动的粗圆木,圆木外层裹着厚厚的软橡胶,在房间的角落放着一对很大的白色枕头。
“正如大家所见,我们即将进入我们的游戏环节——枕头大战。我们采用一对一晋级赛的模式,最终获胜者可以获得节目组准备的惊喜礼物。”
“游戏很简单,两人分别面对面坐在圆木两端,用枕头攻击对方身体,不可以攻击对方头部,将对方打落地即可获胜。当然安全第一,大家在进行比赛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两个主持人一人一段地介绍着游戏规则。
“因为我们nctdream有七个人,所以要选出一个人不战而胜。箱子里有七个乒乓球,只有一个乒乓球上面写的有dream。摸到这个球的人即为不战而胜的人并且拥有分组的权利。”一个主持人从PD那里接过一个纸箱子,箱子只有上方有洞。
“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分组吧。”
成员们严格遵循着“固有一号仁俊”的规则,开始摸球,等全员都摸到球后才一同公布结果。金手黄仁俊这次惨遭滑铁卢,摸到有字球的是李帝努。
“我来分组是吗?仁俊跟楷灿一组,辰乐跟马克哥一组,志晟跟渽民一组。”李帝努握着乒乓球果断地把组分完。
“好的,有请第一组仁俊跟楷灿上圆木。游戏正式开始。”
黄仁俊跟李楷灿不愧是soulmate,两个人都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一个人进攻的同时另一个人立即防守,胜负难分。几个来回后李楷灿体力耗尽,主动投降。
“哈哈哈李楷灿你输了,再多练几年吧。”黄仁俊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枕头。
“呀!!”李楷灿气得跺脚。
第一轮,黄仁俊胜。
钟辰乐跟李马克那一轮没什么悬念,钟辰乐与李马克实力相差悬殊,钟辰乐不但反击无果还被自己的儿子从圆木上打了下来,甚至还在软垫上滚了一圈。
“辰乐啊你没事吧。”朴志晟赶紧上前把钟辰乐从垫子上拉起来,担忧地问。
“没事,我又不是瓷娃娃。”
第二轮,李马克胜。
“渽民哥,等会儿让让我吧。”就在第三轮开始的时候,朴志晟悄悄跟罗渽民商量着。
“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跟马克哥来一轮。”
“那以后我要给你拍照的时候不可以跑掉哦 。”
“嗯。”
因为罗渽民放海了,于是第三轮,朴志晟胜。黄仁俊、李马克、朴志晟晋级成功,根据晋级的先后顺序,李帝努对上了黄仁俊。
“李帝努给我半分钟的分量。”黄仁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帝努知道自己会秒输,于是主动争取放送分量。
“好的。”李帝努被逗笑了,然后开始了一分多钟的泄洪。
“辰乐,你觉得我跟马克哥谁会赢啊?”朴志晟忍不住问钟辰乐。
“那肯定是李马克啊,你连扳手腕都扳不赢他。”
“什么呀……我也有在锻炼的。”朴志晟委屈巴巴道。
“帝努胜!”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
“好了,该你上场了。加油。”钟辰乐拍了拍朴志晟的肩膀给他加油。
“嗯!”
“这一轮对战的是我们nctdream的大哥与忙内,到底谁会赢呢我们拭目以待。”
不同于黄仁俊与李帝努的那一轮,朴志晟一上圆木眼神就不对劲,像面对劲敌一样,想要跟李马克正儿八经比上一轮的感觉。
空气中甚至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钟辰乐对这股味道最为敏感,这是朴志晟信息素的味道。钟辰乐不由皱眉。
“志晟啊……”同作为Alpha的李马克也闻到了,朴志晟现在状态不太对劲。
“马克哥,开始吧。”
“志晟你怎么了?”
“马克哥不要手下留情哦。”朴志晟自动屏蔽掉了上句话,拧起枕头作势就要朝李马克砸过去。
“……”碍于有摄像机,李马克也不好再问了,只能先让比赛结束再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朴志晟只攻不守,一下又一下地挥着枕头,就好像真的要跟李马克打起来一样。李马克一边防守一边找机会准备从圆木上下去。
因为主持人以及在场的摄像师都是Beta,他们闻不到朴志晟信息素的味道,他们把朴志晟现在的状态称为“忙内的胜负欲”,其实并不然。
“马克哥应该要下来了,你等会儿能有多快结束比赛就有多快,千万要记住,要让志晟赢。”罗渽民对着李帝努小声提醒着。
“嗯。”李帝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啊,马克掉下来了,恭喜志晟顺利晋级下一轮。”
当李马克从圆木上掉下来的时候,朴志晟感受到了一股快感,就像一匹狼成功守住了自己的领地一样。他坐在圆木上兴奋地朝钟辰乐望去,本以为会得到钟辰乐的称赞,但钟辰乐却躲开了他的视线看向另一边的李马克。朴志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朴志晟,你赶紧把信息素收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李帝努特意地走到朴志晟的那一侧,狠狠地摇了一下朴志晟的大腿让他回神,然后对着朴志晟做口型。
“……”
比赛结束的很突然,李帝努自己选择“自杀”。朴志晟成了枕头大战的获胜者,他也因此获得了节目组准备的礼物——韩牛。
“辰乐我赢了诶。”朴志晟一只手抱着韩牛一只手拉了拉钟辰乐的下衣摆。
“朴志晟。”钟辰乐连名带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怎……怎么了。”
“你……算了,回去再说。”
“哦……”
“没想到是我们忙内获得最终胜利了呢。礼物还满意吗?”一主持人问道。
“满意满意。”朴志晟连忙点头。
“到这里我们节目就要接近尾声了,很感谢我们nctdream能出演本节目。请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nctdream的新歌哦。”
“非常感谢节目组对我们nctdream的照顾,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见。”结束词向来都是李马克说的,只是这次李马克语速快了许多。
“再见。”
“拜拜。”
结束录制回宿舍的时候,李楷灿跟李马克一辆车,剩下的人一辆车。碍于车内都还有经纪人,他们默契地打开了群聊。
Jeno:朴志晟你不解释一下吗?@js25
Mark:他跟我比赛的时候眼神就不对劲。
nana:志晟啊,你怎么?@js25
fullsun:我都差点怀疑我的嗅觉了,那个味道真的越来越浓。
Renjun:志晟没喷阻隔剂吗?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明明喷了的。
Jeno:朴志晟,快点回消息!@js25
js25:对不起,应该是阻隔剂失效了。
nana:怎么会失效呢?我们喷的都是一样的呀。
fullsun:难不成志晟的阻隔剂过期了?
Renjun:李楷灿你蠢不蠢啊,你看看罗渽民上面发的消息。
Mark:志晟要去看医生吗?
nana:我觉得有必要,阻隔剂不会突然失效的。
js25:不用了。
Jeno:阻隔剂突然失效的原因可能是信息素突然分泌过量……
Renjun:志晟啊你是不是到易感期了?
fullsun:对哦,我忘了易感期!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js25:我也不知道。
nana:志晟的易感期明明是下周才开始啊,怎么提前了?
Mark:什么?
Jeno:不管怎么样,今天回去先观察一晚。如果真的是易感期的话就打上抑制剂。
Renjun:辰乐去哪了?怎么不冒泡。@王茉莉1号
js25:他睡着了。
群聊结束。车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其实朴志晟一直没回群消息的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停留在与钟辰乐的聊天页面上。
一千美元:朴志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一千美元:你跟李马克吵架了吗?
一千美元:快回消息!
一千美元:再不回消息我就生气了!
朴志晟在输入栏里打打删删,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见朴志晟不回自己消息,钟辰乐气的直接开了飞行模式,把耳机调到最高音量,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旁边还在不停打字回复群消息的某人。
朴志晟最讨厌了!
本来今天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钟辰乐,玩了一会儿单机游戏后瞬间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靠着玻璃窗睡着了,手机屏幕却还亮着。
怕钟辰乐靠着窗睡不舒服,朴志晟借车子转弯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垫在了钟辰乐脑袋与车窗接触的位置。
只有朴志晟他自己清楚他为何会如此反常。
2.
晚上黄仁俊早早地就回房睡觉了,罗渽民跟李帝努轮流在客厅守着。
“志晟啊,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哥哥们说。”见朴志晟从浴室出来,罗渽民交代道。
“哥,我想喝牛奶了,冰箱里还有吗?”朴志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客厅走去。
“宿舍的牛奶都喝完了,但是冰淇淋还有很多,志晟要吃冰淇淋吗?”
“可是我现在只想喝牛奶……”
“志晟真的很想喝吗?要不我下楼去帮你买吧?”向来疼爱朴志晟的罗渽民对朴志晟可是有求必应,半夜去买牛奶这种小事自然不算什么。
“不用了。很晚了,哥早点休息吧。”
“嗯,等会儿你帝努哥来跟我换班的时候我就去睡。志晟晚安。”
“……”
回来后朴志晟就没怎么看过手机,回房间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这才打开与钟辰乐的聊天页面,不出意外,傲娇的钟辰乐又发来几条消息,还是十分钟前的。
一千美元:朴志晟你在干嘛?
一千美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一千美元:志晟啊……
js25:辰乐呀,要我实话实说吗?
一千美元:嗯。
js25:其实我有点嫉妒马克哥了。
一千美元:你嫉妒他什么?
js25:因为你一直夸他啊。
一千美元:我没夸过你吗?
js25:夸过……但是很少……
一千美元:所以呢?
js25:你们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只差亲亲了!辰乐都不关心我,只关心马克哥!辰乐啊,少关心马克哥了多关心一下我吧。
一千美元: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js25:就有!
一千美元:懒得跟你争,总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千美元:对了你的易感期是怎么回事,真的提前到了吗?
js25:我也不知道……辰乐啊你有牛奶吗?宿舍的牛奶都喝完了,我现在好想喝。
一千美元:我家里有很多,但是我没法给你送来。
js25:我来找你就好了。
一千美元:你疯了!?
一千美元:不说了我还要看球赛,你早点睡,明天还有行程呢。
js25:哦……
聊天结束。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李帝努拿着几瓶牛奶进来,他把牛奶放在朴志晟的桌上。
“哥,有事找我吗?”趴在床上的朴志晟被吓得一抖。
“刚才渽民跟我说你想喝牛奶,我就突然想起来之前辰乐来宿舍的时候跟我们一人送了几瓶牛奶,我一直忘了喝。”
“……”
“这些牛奶你喝了吧,过几天就要过期了。”其实保质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谢谢哥。”朴志晟有被感动到。
“赶紧喝了去睡觉。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嗯。”
李帝努离开房间后,房间里又只剩下朴志晟一个人。朴志晟下床走到桌前开了一瓶牛奶喝了起来,很快就一瓶下肚。接着又开了一瓶,直到把几瓶牛奶都喝完。
本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馋牛奶了才会这么想喝,没想到喝完了几瓶牛奶后不但不解馋,甚至更馋了。这很不正常。
就在朴志晟思考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朴志晟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赶紧去看手机。
是钟辰乐的电话。
“辰乐呀,怎么了?”
“库里他们队输了,他们本来就要赢了的,谁知道对方突然反超了!”越说钟辰乐越气,语气也越激动。
“辰乐不要生气嘛,他们下次会赢回来的。”
“真的最后那一场库里他们……”钟辰乐开始跟朴志晟详细地讲解球赛,虽然朴志晟听不太懂却还是嗯嗯地适当给予反应。“总之就是这样,真的太可惜了。”
“你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有发过要朴志晟早睡的消息,钟辰乐有些后悔打这通电话了。
“没有没有,刚喝完牛奶。”
“你不是说宿舍的牛奶都喝完了吗?”
“帝努哥给我的,还是你之前给他但是他一直没喝的牛奶。我都把帝努哥的牛奶喝完了,但现在还是很想喝……”
“这样啊,我明天再给你买一箱吧。”
“辰乐真好。”
“辰乐辰乐我是不是生病了呀,我本来是不怎么喜欢喝牛奶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是不是变异了啊,是不是要被外星人捉去做研究啊?要是被捉走了辰乐见不到我了怎么办?要是辰乐在外面有了有了别的A了怎么办?怎么办突然好想辰乐,好想辰乐乐……”朴志晟越说越离谱,甚至还哭了起来。
“停停停,你别胡说八道了。”钟辰乐赶紧打断他,“诶?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就是想喝牛奶,就是想快点见到辰乐。一想到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见到辰乐就难过。”
“别哭了,开摄像头!”
“呜呜呜呜……”朴志晟边哭边打开摄像头,一看到屏幕上出现辰乐的脸朴志晟哭的更凶了。
“你这真不是易感期到了吗?哭这么凶。上次李马克毕业的时候我都没见你哭成这样。”
“呜呜呜呜呜辰乐可不可以不要提马克哥……”
“不是……我……”
“嗝……”朴志晟打了一个哭嗝,“辰乐难道不喜欢我了吗?呜呜呜呜呜真的不喜欢我了要抛弃我了吗?”
“朴志晟,你乱想些什么呢!谁说不喜欢你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哥哥们去哪了?怎么你哭成这样他们都没反应。还有你怎么不开灯啊?”
“呜呜呜因为我现在正躲在被子里,哥哥们听不见。”
“……”
“辰乐乐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是生气了吗?别生气啊,我不哭就是了……呜呜呜……可是我忍不住啊……”
“志晟,把视频挂了吧,你先哭会儿我等会儿再跟你打。”钟辰乐的王茉莉周长现在好像又增了几厘米。
“不要挂啊!我就是想看辰乐。”
“你现在鼻涕泡都快哭出来了还能看清屏幕!?”
“呜呜呜看得见,看得见……辰乐不要挂好不好……”
“行……”
“辰乐你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呜呜……”
“……”钟辰乐默默地开始录屏。
客厅外,听见朴志晟哭声的李帝努赶紧把罗渽民喊了起来,两人急急忙忙地把朴志晟房门打开,被一屋子的薄荷味熏的眼睛疼,但又被眼前的一幕整无语了。
“帝努啊,这个像只鸵鸟只把头蒙在被子里屁股还撅在外面的是你弟弟吗?”罗渽民伸手指着床上的那一坨,问李帝努道。
“不,是你的弟弟。”
“志晟啊……”罗渽民轻轻地戳了戳朴志晟撅在外面的屁股,想确认一下情况。
“呜呜呜呜呜辰乐,外星人来抓我了,他们还戳我屁股……”
“……”
“朴志晟,赶紧起来!”李帝努看不下去了直接吼了一声。
“呜呜呜呜辰乐,外星人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他们是不是已经观察我好久了,那辰乐你是不是也很危险?”
“志晟,那不是什么外星人,那是渽民哥跟帝努哥。”钟辰乐都替朴志晟感到丢人。
“啊?”
“你啊什么?赶紧起来打抑制剂。”李帝努直接把朴志晟的被子掀开,只见一个小哭包抱着手机哭得抽抽的。
“既然哥哥们都来了,我就挂了啊,明天见。”钟辰乐说挂就挂,留给朴志晟一个通话结束的界面。
“辰乐啊不要啊,辰乐乐……呜呜呜呜……”
“帝努把抑制剂给我吧,你把他摁床上。”罗渽民伸手向李帝努要抑制剂。
“嗯。”
然后,朴志晟就被李帝努按住了身子,无论朴志晟怎么反抗都被摁在原位。罗渽民趁机找准位置把抑制剂打了进去。抑制剂很快见效,朴志晟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好了,终于可以睡觉了。”罗渽民把注射器收好,示意李帝努可以收手了。
“这个不省心的小子。”
“……”
等罗渽民跟李帝努走后,朴志晟吸了口鼻涕然后从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他径直地走向衣柜,在里面翻翻找找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一条围巾。
是钟辰乐戴过的围巾。之前冬天在外面活动的时候朴志晟感冒刚好,钟辰乐怕朴志晟又冻着,就把自己的围巾给朴志晟系上。后来钟辰乐也没要回去,就当送朴志晟了。
朴志晟把围巾叠好放在枕头旁边,然后把一直放在床上的小猫玩偶抱在怀里,像婴儿睡觉一样缩成一团。平时朴志晟睡觉都是绷得像根木板,只有在易感期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才会用这种睡姿睡觉。
钟辰乐的围巾本来是有股浓浓的奶香味,但因为一直跟朴志晟的衣物混放在一起,现在已经成了薄荷牛奶的味道。
“哥哥们都欺负我,辰乐就不会。”朴志晟用脸蹭了蹭放在枕边的围巾,猛吸了一口上面薄荷牛奶的味道,把怀里的小猫抱得更紧,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钟辰乐一样。
怎么办,更想辰乐乐了。
想着想着,朴仓鼠又开始小声哭了。
3.
第二天一早,朴志晟就被罗渽民叫了起来,哭了一整晚的朴志晟眼睛肿得都睁不开。房间里薄荷的味道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浓了。
“志晟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朴志晟揉了揉眼睛,“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经纪人哥哥都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知道了。”
“一定要记得多喷点阻隔剂。”
“好。”
刚上车,黄仁俊就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朴志晟。昨晚哭的真够狠啊,是要被Cody姐姐骂一顿的程度。
其实昨天朴志晟哭的消息都已经在七个人的群聊里聊开了,早睡的黄仁俊只有早上起来翻看看聊天记录的份儿。
“志晟啊,你眼睛怎么那么肿?”经纪人问。
“昨天晚上水喝多了,早上起来水肿。”朴志晟随意编了个理由。
“不知道今天有行程吗?”
“我错了……”
“哥你就别骂他了,晚上口渴了不喝水也不行啊。我们保证以后会管住他的。”黄仁俊赶紧护住自家弟弟,生怕经纪人又把朴志晟说哭了。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等接钟辰乐的时候,钟辰乐只有副驾驶位置可以坐了。系好安全带后钟辰乐让坐在后面的黄仁俊把自己手里的冰牛奶传给朴志晟。
“黄仁俊,把牛奶给他。他眼睛都肿成一条线了。”
“哇,辰乐真的给我买牛奶了。”朴志晟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眼角又红了。
“谁说让你喝的?这是给你敷眼睛消肿的。”
车内一阵爆笑。
不过等敷完眼睛后,那瓶牛奶还是给朴志晟喝了。
今天的行程很简单,开几十分钟的直播就可以了。不过在这之前成员们得先去化妆。自从下车后朴志晟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钟辰乐后面,钟辰乐去哪他去哪。
“朴志晟你别跟着我了。”
“为什么?”
“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你给我出去!”钟辰乐一把推开朴志晟,啪的一声把化妆室唯一的单间厕所门给关上,差点撞到朴志晟的鼻子。
全员化妆完毕后,经纪人支好平板让七个人坐在沙发上,朴志晟依然选择跟钟辰乐坐一块儿。
直播开始。
“嗨。”
“西珍妮们好。”
“……”
成员们陆陆续续地开始跟粉丝们打招呼。
就在其他哥哥们开始聊日常的时候,朴志晟正盯着钟辰乐的裤子发呆,钟辰乐今天穿的裤子布料是金丝绒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手永远动的比脑子快,朴志晟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搓钟辰乐大腿上皱起来的布料了。越搓越起劲,朴志晟整整搓了一分多钟。
钟辰乐忙于听其他成员们的聊天内容,就任由朴志晟对自己的裤子动手动脚了。
“tmi?”李楷灿开始读评论,“我们每个人都说一条自己的tmi吧?从马克哥开始。”
“我昨天来公司的时候跟着泰容哥去天台看了他种的西瓜。西瓜真的好小,感觉快死了。”李马克一脸真挚。
“停,给泰容哥留点面子。”李楷灿赶紧打断,“我们仁俊呢?”
“我昨天睡的很早。”
“就这样?”
“不然呢?”
“下一个,罗大满先生!”
“李楷灿我说了不要给我起奇奇怪怪的外号!“罗渽民一巴掌拍在李楷灿手臂上,咬了咬下嘴唇想了一会儿,“啊~今天我只睡五个小时。”
“咱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我们昨天录……”钟辰乐立马来劲开始剧透,本来还在搓钟辰乐裤子的朴志晟吓得眼睛都睁开了,堂皇地捂住钟辰乐的嘴。
“呀呀呀呀呀呀辰乐呀。”
“唔……”钟辰乐对着朴志晟眨巴眨巴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真不剧透了?”
“嗯。”
朴志晟半信半疑地把手拿开,谁知道钟辰乐又突然反水。
“录了一个综艺节目。”
“呀!钟辰乐!”朴志晟这次不捂嘴了,直接把钟辰乐按在沙发上,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朴志晟能闻到钟辰乐身上的奶香味。“不要再说了。”
钟辰乐的信息素是牛奶味的,但加上他本身体香就是牛奶味,所以一般外人分辨不出来钟辰乐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体香还是信息素的味道。
朴志晟能分辨,现在他闻到的味道正是钟辰乐的信息素。
辰乐忘记喷阻隔剂了吗?
虽然昨天晚上刚打完了抑制剂,但是现阶段对Omgea的信息素还是很敏感,甚至还渴望更多。
好想抱抱辰乐。
“朴志晟快放开我,我真不剧透了。”
“……”朴志晟半天没有反应。
站在他们对面的经纪人见朴志晟反常,赶紧给其他人眼神示意,让他们赶紧救场。
“志晟啊,快放开辰乐。”黄仁俊费了老大劲才把辰乐解救出来,“哈哈哈哈哈防剧透委员会会长真尽职呢。”
“辰乐说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了呢。”一直没说话的李帝努这才开口。
“啊,nojam你的tmi呢?”李楷灿准备转移话题。
“……”
“啊这题我会。我看到你昨天四点游戏账号还在线,你昨天晚上又熬夜打游戏了。伯母!李帝努他……”李楷灿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帝努锁喉,还是黄氏锁喉。
“李楷灿你怎么知道帝努四点还在线,你也熬夜打游戏了!伯母李楷灿他……”黄仁俊脑瓜子转得飞快。
“哈哈哈哈咯咯咯咯咯咯”李马克又开始“下蛋”了。
被朴志晟按疼了的钟辰乐特别不开心,紧紧贴着黄仁俊坐着,把朴志晟晾在一边。
“……”朴志晟后悔地扣手手。
“我们忙内也说一说自己的tmi吧。”
“昨天看了球赛,库里输了。”
“昨天喝了牛奶。”
tmi环节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后面哥哥们都说了什么朴志晟完全没听进去,朴志晟又把自己的耳朵“闭”上了。他只记得钟辰乐摸了李帝努的后脑勺,钟辰乐又夸了李马克好多次可爱。
“辰乐辰乐,要吃糖吗?”朴志晟在自己兜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一颗糖给辰乐,想用糖哄好某只小猫。
“不要。”钟辰乐看都不看他一眼。
“哦……”小嘴撅老高,可怜兮兮地又把糖放回兜里。
“算了,你给我吧。”钟辰乐还是不忍心。
“呐,我有Haribo软糖。”朴志晟立马开心地掏出一包软糖,钟辰乐接过后撕开包装袋就吃了起来。
“啊……”朴志晟把嘴张得老大,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被投喂。
“……”
钟辰乐拿着一颗放到他嘴边,让他自己咬住。谁知道朴志晟一个没咬住,糖从嘴里掉了出来。
“辰乐我不是故意的。”朴志晟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红了。
“别,直播呢。”钟辰乐可不想昨天晚上的情形又重演,急急忙忙又拿出了几颗,把朴志晟的大手掰开放在他手掌心上。“赶紧吃了。”
“我不想吃……”朴志晟又委屈上了。
“……”钟辰乐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我吃我吃,辰乐不要生我气嘛。”
“直播的时候不许哭。”
“嗯……”
“不要再地区放送了!”目睹了全程的罗渽民,不得不提醒一下两个忙内。
“哥,你吃软糖不?”钟辰乐应变能力很快,立即把手里的软糖给哥哥们传了过去。
“谢谢辰乐。”
“嘿嘿,不客气。”
4.
今天只有俩忙内下班比较早,其他哥哥们都还有别的行程。钟辰乐邀请朴志晟去自己家里一趟,说是给朴志晟买了一箱牛奶。
经纪人把钟辰乐跟朴志晟送到钟辰乐家楼下后就离开了,留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走吧,跟我上楼。”
“嗯。”
刚打开门一个白团子就冲了过来,就算知道是大头朴志晟也还是被吓到了。
“志晟你胆子长哪去了?怎么连大头都怕?”
“我胆子小……”
“你可是个Alpha啊。”
“Alpha就不能胆小吗?”
“可以,但是现在麻烦你把手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哦哦哦……”
大头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朴志晟一个箭步就躲在钟辰乐背后,紧紧地抓住了钟辰乐的后衣领。好巧不巧钟辰乐今天穿的又是带拉链的外套,被朴志晟一拉,拉链直接卡在脖子那里。
“咳咳咳,赶紧把鞋换了进来。”钟辰乐揉了揉被勒红的脖子,招呼朴志晟进屋。
“辰乐啊给我看看你的脖子。”
朴志晟换了鞋就跟着钟辰乐进了客厅,一个劲地要求要看钟辰乐被勒到的地方。
“没事。”
“有事。”
“那你看吧。”钟辰乐拿他没辙,站在朴志晟面前抬起脖子。原本雪白的脖子红了一大片。
“辰乐你疼不疼啊?”朴志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钟辰乐脖子发红的位置,“对不起……”
怎么把辰乐弄疼了呢?
“还行,不疼。等会儿就好了。”见朴志晟那个自责样,钟辰乐安慰他道。
“都怪我……呜呜呜呜呜……”朴志晟又哭了。
“朴志晟你怎么这么爱哭。”
“我易感期就是会哭个不停,你都不知道直播的时候我有多想哭……”
“昨天不是打了抑制剂了吗?你怎么还这样?”
“我不知道。”
“……”就当自己白问了。
“眼睛还要不要了?”钟辰乐拉着朴志晟让他坐在皮质沙发上,自己坐在旁边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给他擦眼泪。
“要……不然就看不见辰乐了……”
“那你就别哭了。”
“嗯呜呜呜呜呜……”朴志晟小声抽泣着。
“辰乐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了就不哭?”
“嗯。”
“那你抱吧。”
得到允许后,朴志晟伸手就把钟辰乐揽在怀里,把脸埋在钟辰乐肩膀的位置,时不时还用鼻子在钟辰乐的颈后蹭了蹭。
闻到了渴望许久的信息素后,朴志晟也就得到了安抚,慢慢地也收住了眼泪。
“辰乐你好香啊。”
“闭嘴。”
“辰乐今天没有喷阻隔剂吗?直播的时候我闻到了,现在也能闻到。”
“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喷。”
“难怪。”
朴志晟变本加厉地用手摸上了钟辰乐后颈凸起的地方,然后慢慢往前移。钟辰乐已经能闻到朴志晟身上越来越浓的薄荷味。
“辰乐你这里好软诶。”朴志晟用手戳了戳辰乐那一块软肉,惹得钟辰乐一个激灵。
“你给我起开!”
“不要……”
“我得去跟你拿牛奶了……”钟辰乐慢慢地对朴志晟的信息素起了反应。
“不用了。”朴志晟盯着钟辰乐散发着浓浓奶香的颈部,“因为……”
“因为什么……唔!!”
朴志晟对着钟辰乐的腺体直接咬了上去,一时承受不来的钟辰乐瘫倒在朴志晟怀里,外套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
靠!!!
钟辰乐在心里爆着粗口。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钟辰乐再怎么抗议也白搭,只能选择承受。就当准备继续的时候,大头猛地跳到了朴志晟腿上“汪”了几声。
“啊啊啊啊!吓我一跳!”朴志晟吓得赶紧松了口。
钟辰乐得救了,所以说有时候Alpha胆小也是件个好事。
“噔噔噔”敲门声传来,钟辰乐整理好衣服去开门,留下一人一狗在沙发上。
敲门的是是送他们回来的经纪人。
“哥什么事?”
“志晟需要回公司一趟。”
“这么突然?”朴志晟不满道。
“你还有意见了?”
“没……”
朴志晟走的时候不光抱了一箱牛奶,还顺走了钟辰乐床上的小熊玩偶,大概五六十厘米长,跟那个穿着库里球服的大熊长得一模一样。
从公司回来后,朴志晟就把原本放在枕头旁边的围巾给小熊系上,而那只小猫玩偶就光荣退休了。
跟小熊睡的头一天晚上,朴志晟可是闻着小熊的味道入梦的,小熊跟辰乐一样都奶香奶香的,朴志晟做了个梦,梦里都是泡在牛奶里的Haribo。
“受马克的宠爱VS宠爱辰乐。”节目主持人问朴志晟。
“我已经收到了那么多人的爱意了,现在我觉得我应该要学会去给予爱。”
“所以要选择宠爱辰乐吗?”
“嗯。”
“请向我们展示一下你要如何宠爱辰乐的吧。”
“辰乐呢他很有魅力,有一个point就是,他这里很软。”朴志晟起身走到钟辰乐坐的那边,轻车熟路地伸手捏了捏之前偶然发现的那个部位,而钟辰乐罕见害羞地低下了头。
“哇——”在场的人开始起哄。
“嗯就是这样。”朴志晟走回去之前还摸了一把辰乐的后脑勺。
“辰乐感觉怎么样?”主持人问。
“嗯……还不错。”
END
【诺民】愚忠
*非典型校园 1.1w+
*有私设 勿上升
“越是不合就越要凑在一起,剑拔弩张才好,用己之尖锐磨平彼之棱角。针尖对麦芒里品出同类的气息。”
“而他在这唯利是图的世界里,满腔孤勇,说要做我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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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帝努所在的N高要重新装修,而教学楼被规划在装修范围之内,教育局自然不会让高中生回家自由发展,恰好另一所私立高中C高面积大,楼栋多,教室也还算宽敞,容纳N高的高一高二学生完全没有问题。而高三学习压力重,教育局最后把他们划到一所人少的高中以更好的备考。整所学校的师资生源还是和原来不...
*非典型校园 1.1w+
*有私设 勿上升
“越是不合就越要凑在一起,剑拔弩张才好,用己之尖锐磨平彼之棱角。针尖对麦芒里品出同类的气息。”
“而他在这唯利是图的世界里,满腔孤勇,说要做我的忠臣。”
-
李帝努所在的N高要重新装修,而教学楼被规划在装修范围之内,教育局自然不会让高中生回家自由发展,恰好另一所私立高中C高面积大,楼栋多,教室也还算宽敞,容纳N高的高一高二学生完全没有问题。而高三学习压力重,教育局最后把他们划到一所人少的高中以更好的备考。整所学校的师资生源还是和原来不变,只当是借用一下别人的地盘。上面发文,下面只能执行。
开学就搬,寄人篱下。
朴志晟扑到李帝努座位旁边,煞有其事地说道:“哥,哥,哥!你知道今天球队训练的场地在哪里吗?!”
李帝努把书丢进书洞:“知道,可你不是球队的。”
“可是这个学校的校队队长是罗渽民啊!”朴志晟来劲了,“罗渽民。哥你记得吗?上次我们学校差点就和他们对上了,结果后来罗渽民没参加比赛了。最近才回来的。你们训练应该是在一起的。”
“嗯。消息很快。”李帝努抱臂看着朴志晟激情四射的讲述。他有时候还算佩服朴志晟的消息速度,他们才来这个学校两天,朴志晟几乎已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节课下课都来跟他汇报工作。朴志晟习惯李帝努敷衍的态度,他和李帝努的关系得说到他们祖父母那辈。并且朴志晟敢肯定,他哥李帝努出生时连哭都只是为了走程序。倒不是说李帝努不会流泪,只是朴志晟觉得李帝努是在太过冷心冷情,平时也没什么表情,偏偏是一张攻击性极强的雕塑脸,一眼看过去都要冷得掉渣。
朴志晟年龄比李帝努小一岁,现在读高一。他是趁着大课休的时间跑去找李帝努讲话,眼瞧着快打铃了,他最后嘱咐李帝努一句:“哥今天训练的时候可不要和他打起来了哦!”李帝努叫他快走,没把朴志晟的话放在心上。他虽然有点年轻气盛,倒也不至于动不动就和人打架。
罗渽民。李帝努听过他的名字和传闻,也看过他的照片。说是C高最传奇的校篮球队长,上次省区比赛本来会碰见,结果罗渽民中途退赛,之后有半年没有训练。听说是因为腰伤。那张证件照上的少年,冷着脸,眼底也没有情绪,哪怕给人十分老练的感觉也无法摆脱年龄带来的青涩感,浅浅的密密的涩。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是篮球队训练的时间。李帝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搬书,所以到训练馆的时候晚了五分钟,队员们差不多都到齐了。李帝努换好球服出来,一边带护膝一边听队员们闲聊。因为是新的训练场,又和别的学校校队一起训练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尴尬,幸好两队之间有人是初中同学关系,五分钟的时间就把气氛缓和得不错了。
“李队,我们今天是有教练来训练吗?”
有时候教练有事,就是李帝努带他们训练。
“来。”李帝努穿好护膝,“先热身吧。”
罗渽民其实一早就到了训练馆,结果教练担心他的腰伤,在体育办公室询问了一下他的腰伤情况,叫他不要像一起那样猛,以自己身体情况为主。罗渽民回答说自己会关注的,请教练放心。一来二去,等他正式到训练场的时候,李帝努已经带着N高的队员开始训练了。他多看了一眼李帝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队员们倒是习惯罗渽民的冷,就像N高习惯李帝努的冷一样。他们站起来和罗渽民打招呼:“罗哥。”
罗渽民戴上护腕说:“热身吧。”
两队训练起来互不干扰,各有各的教练在带领联系,有教练管着出不了什么差错。后来教练要他们两队互相认识一下,其他队员倒是没什么,只是两位队长看起来气氛不对,站在一起就好像世界大战要爆发。李帝努伸出手对罗渽民说:“久仰大名。”罗渽民看了一眼李帝努伸出来的手,将手里的水杯放回背包里,说:“我有洁癖。”
李帝努没觉得尴尬,把手放回兜里插着:“比赛时别人摸过的篮球,罗队长就不要了?”
“我们不会给对方拿球的机会。”罗渽民的目光终于定在李帝努身上,“李队长,久仰大名。”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他们俩立在那里,身量相同,一言不发的对峙。李帝努从罗渽民的眼里终于看见情绪,一种类似于矜贵和高傲之间的情绪,像狮子在闲适的舔毛,生生地贵族感。这种感觉虽然不足以压迫到他,但还是给他一点震惊。李帝努忽然觉得这种对峙毫无意义,他插着兜转身,说了句解散。气氛这才松动。罗渽民看了一会李帝努走远的背影,侧身继续收拾背包。队友跑过来问:“罗哥,那个李队,什么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
这点小插曲传出去就变成了李帝努和罗渽民不合,到底有多不合,也没人知道。只是从此训练馆就热闹起来,毕竟两个校队同时训练,N高有李帝努,C高有罗渽民,两个冷脸帅哥在一起训练是何等的视觉盛宴,更何况他们俩还不合,如果能看见帅哥打架,也是另一种视觉盛宴。训练的时候有不少人在看台看他们训练,队员偶尔也分别调侃李帝努和罗渽民,说大家对帅哥的脸都十分热情。当事人自然懒于管这些莺莺燕燕,照常训练,练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朴志晟倒是对李帝努的感情生活十分感兴趣,每次放学都会问李帝努今天去训练场看球的女生有没有特别漂亮的,哥有没有动心,真的没有人给哥送情书吗?哥好歹也笑一笑,别每天沉着脸,怪吓人的。李帝努被他烦得不行:“朴志晟,闭嘴,”好吧,他哥的拳头不是吃素的,那肌肉块,那青筋,朴志晟乖乖闭嘴。他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哥,我最后一个不冒犯的问题。”
“说。”
“你和罗渽民真的有那么不合吗?”
李帝努不知道哪里传出去的消息,他冷声说:“多不合?”
“下一秒就会打架的不合。”
那倒没有。
“我们不熟。”
这话是真的。他们还没熟到那种见面就会打架的程度,话都没说上几句。
两队之间不服气是存在的。在一个球场上训练,实力高低对比的清清楚楚,高中生更是争强好胜,一言不合,扔球就要打起来。哪管什么兄弟情谊,拳头没那么多讲究。正巧打架的时候只有队员们在场,李帝努和罗渽民都在办公室里听教练说比赛的事宜。办公室的门被撞开,李帝努看见是自己的队员,忍不住皱一下眉头。教练开口教训道:“冒冒失失的,进办公室一点礼貌都没有!”
“教练,李队,他们在外面打起来了!”
李帝努和罗渽民对视一眼,同时向训练场走去。踏入训练场的时候两队打架和劝架的已经聚成一团,罗渽民比李帝努先一步进训练场,矜贵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静静说:“有什么事情球场分高下,训练场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李帝努站在罗渽民身侧,他本就有攻击性的脸更加锐利几分,看着场上的人丝毫不服气的推搡开,站成一排。李帝努冷声道:“为什么打架?训练太轻松,还是觉得自己很牛逼?”他的目光扫视自己的队员:“谁先开始的?你们。”
队员正在气头上,个个都浑身刺,当即把篮球往地上一摔:“李队,是他们先挑衅……”
“闭嘴,我没问这个。”李帝努顿了顿,“我问,你们是不是动手了?”
教练赶到,阻止李帝努继续发文,对着他们训斥了几句,又问:“什么情况?谁不服气?两个队在一起训练,出言不逊是错,率先动手也是错!训练吊儿郎当,像什么话?是觉得自己比对方强是吗?星期五,打一场,看看是不是只会动拳头而没实力的废物。”
罗渽民那边的队员回得快:“打就打!”
“打呗!”那边也不甘示弱。
总之,一触即发,电光火石。是谁把青春的傲气高举,是谁把热血的梦想激活,已经不重要。要打一场,证明自己,证明团队,证明在篮球里的汗水都有回报。打架是因为别人贬低自己的梦想,比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梦想,幸亏青春作伴,不至于临渊羡鱼。
李帝努和罗渽民站在队伍最旁边,双手插兜,并不低头。
更衣室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罗渽民坐在休息椅上看着李帝努背包出来,他说:“李队的队员,希望不是只会打架的球员。”李帝努脚步一顿,背对着罗渽民,偏头嗤笑一声:“看来你的队员和你一样,都在嘴上下功夫,这般牙尖嘴利。”
“那李队呢?你的功夫,又在哪里?”
李帝努没回答,径直走出更衣室。罗渽民陷落昏暗里,轻笑出声。
朴志晟等李帝努训练完来找他,李帝努一出训练馆就看见朴志晟在门口踢石子玩,朴志晟瞥见他,朝他走过来:“哥,听他们说,你们打架了?没事吧哥?”李帝努自顾自走着,说:“我能有什么事?走吧。请你吃饭。”朴志晟欢呼起来。学校有两个食堂,朴志晟选了一个离训练馆更远的那一个,李帝努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再次遇见罗渽民。谁会一个人绕半个学校来这里吃饭?李帝努瞥了一眼罗渽民,收回眼神问朴志晟要吃什么。
罗渽民看见李帝努,从李帝努一进食堂就看见了。他不怎么来这边吃饭,是因为李东赫今天心心念念非要吃到只有这个食堂才有的烤鸡腿,从他训练开始就不停地发消息给他,说训练完一定要给他买这个鸡腿吃,不然他活不下去。罗渽民耗不过他,只好跑这么远来买。哪想到在这里都可以碰见李帝努。真是冤家路窄。
并非真的不喜欢李帝努。甚至罗渽民对李帝努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自己休息半年后回校队,就听说马上学校要和N高合并,篮球队很有可能一起训练,队员们好似对李帝努十分感兴趣,说放眼整个市,也只有李帝努可以和罗哥匹敌,又说要不是罗哥突然腰伤,他们俩早就该对上的。合并之后,说不定还可以看见罗哥和他打一场比赛呢!
罗渽民听在心里,他心里有疙瘩——腰伤,休息半年。半年不训练,他归队其实就很吃亏,哪怕之前底子再好,半年没有训练终究会有落差。听见自己的队员把李帝努推到和自己巅峰时期同等地位上,他的胜负欲完全被激发。他想和李帝努争个你死我活,哪怕头破血流都可以。罗渽民对李帝努没有恶意,他只是拼命想证明自己,想找补回来那半年的光明。
所以当晚上罗渽民自己加练时,看见李帝努来训练馆交考勤表时,他叫住李帝努:“李队,和我打一场吧?1v1。”彼时朴志晟也在李帝努旁边,他们本打算回家的。因为教育局施行新政策,高一高二七点就放学,没有晚自习,所以篮球队基本上是训练完再回班上一个小时的课就可以放学了。罗渽民此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又白,脸颊透着红。朴志晟认出这是罗渽民,C高风云人物,百见不如近距离见,真的是,漂亮,不,帅气的不像话。
“为你的队员找场子?”李帝努反问。
“星期五再说。”
李帝努放下书包,说:“好,打。”
朴志晟乖乖坐在场边。他听两个校队队长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事人之一李帝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亲口和他说没有不合,说他们俩不熟。朴志晟依旧半信半疑,他们俩见面的气氛就好像要打起来一样,一个拽得不像话,一个又冷得要掉渣。朴志晟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和他哥一样冷,但也不是他哥的那种冷,好像这个冷里面又带着矜贵和高傲。这是罗渽民的冷。朴志晟更加肯定,他们俩就是不合。
等李帝努换好衣服出来,罗渽民就坐在场边,手肘搁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捡起球,拍了几下,罗渽民这才回神。1v1的规则相对于正规篮球比赛更放松一些,持球人得分可一直持球,没得分即换对面持球。其他基础规则不变。
“只能运球三下。”罗渽民说。
李帝努没有异议。
朴志晟对篮球不是太懂,但球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使他觉得和战场没有什么两样。他哥的三分准头一直很稳,而罗渽民看起来是扣篮更牛一点。也没说要记分,他们俩心里都清楚。罗渽民其实打得很吃力,半年的休息为这场比赛拖了后腿,腰部的尖锐感让他全身冒冷汗,他有些后悔今天的莽撞。带球过人的时候,罗渽民腰部的尖锐感陡然增加,球脱手后跌跌撞撞地滚远。他单膝重重落在地上,砸出肉体的闷响,闷响里又有着骨骼的脆声。他背后发凉,全身是汗,这股许久未见的冷意刺痛他的神经,像墨色一般布满他的灵魂。他牙关咬紧。
李帝努甚至没来及把手伸出去扶住陡然下落的罗渽民,他就已经跪倒在地上。李帝努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立马蹲下问罗渽民:“你怎么了?”声音里的冷意终于有一丝松动。罗渽民摆摆手,逞强说没事。李帝努对他这种隐瞒感到气愤:“这样也算没事吗?罗队真的很会骗人。”
朴志晟被这场面吓到,忙跑过去,扶起罗渽民。他猛地想到什么:“哥,他有腰伤!”李帝努看了朴志晟一眼,又把视线移到罗渽民身上,他回转身,单膝跪地,背对着他们说:“朴志晟,把他扶起来,我背他去医院。”罗渽民看见这个背影,想起更衣室里背对着他的冷硬嚣张的李帝努。朴志晟笨拙地扶起罗渽民,他实在怕弄疼罗渽民,给他的腰伤再加一层疼痛。他才不要担上欺负C高梦中情人的罪名!
李帝努背起罗渽民,罗渽民忍着腰部疼痛,咬牙在李帝努耳边说:“今天这场,你赢了。但我会赢回来。”
“先治好腰伤吧,罗队。”
罗渽民是何等好强,他自然不愿意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腰伤而不拿出十分的态度。他甚至感谢李帝努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他的腰伤,把他当作一个正常的对手看待。他需要这份尊重。李帝努的回答里他也可以品出对手之间的针锋相对。罗渽民想,就这样不合吧,这样永远会有人把他当作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对手,尊重他,激发他。
李东赫收到罗渽民在医院的消息吓得不行。当即冲出家门,拦下的士,等妈妈的电话追来,他才想起自己急得忘记和妈妈报备。等到冲进理疗室,发现罗渽民趴在按摩床上,旁边坐着李帝努正在玩手机。朴志晟被李帝努遣送回家,理由是:“你先回去解释,我妈才会信。”于是只剩下李帝努一个人等罗渽民接受治疗。按摩师已经给罗渽民治疗过一段时间,见他来也不意外,只是同他念叨说腰伤之后训练就要小心,不要莽撞。罗渽民点头说知道了。
“渽民!你怎么样?”李东赫问。
“没什么事。”罗渽民趴在床上说。
“都来医院也叫没事。又在草你的冰山人设呢?”李东赫恨铁不成钢。
“哦,李队送我来的。”罗渽民说。李帝努收了手机,接受李东赫目光的审视,起身拿起校服外套向门口走去:“你们聊。”
医院没有吸烟室,李帝努躲在楼梯间里抽烟。感应灯亮起的时间不长,很快一切恢复夜的本色,只有李帝努指间橙色的烟火明灭,他吸进雾色,吐出一片迷惘。他回想不起自己何时开始养成这个习惯,不好不坏,没有上瘾。今晚罗渽民在他背上的重量,乃至体温,他此刻也记得十分清楚。这点温度融化了他们两人的冷淡与乖张。很奇怪的感觉,李帝努第一次没有答案。
“你们不是不合吗?”李东赫极少听罗渽民提起关于李帝努的事情,他对李帝努的印象全部来自于校园里流传的八卦,贴吧论坛里讨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水深火热、针锋相对,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大家都猜测他们肯定打过架了。李东赫继续问:“是他欺负你的?”
“李东赫,谁会杀人之后还抱着尸体去警局说要救人?”
“别打岔。”李东赫看了一眼冷静的罗渽民,“那你腰怎么搞的?”
“打1v1。”
“罗渽民,你真以为自己的腰是钢筋铁打的?平常训练也就算了,你根本打不了比赛你知道吗?”
罗渽民深深看了一眼李东赫,慢慢坐起来,穿上校服外套,下床穿鞋。良久,他说:“我自己清楚。”
“你最好是。”
李帝努折回理疗室,里面气氛些许微妙。他把校服套上,单肩背包。看向罗渽民的眼神算得上坦诚,他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李队。今天,谢谢你。”罗渽民没看李帝努,他现在心烦意乱,恨不得大吼大叫,狠狠地发泄出来才好。场合不允许他如此,至少现在不行。他想来冷硬,好似冰天雪地里的一颗树,立在寒风中,萧瑟、苍凉、悲决,是那般傲骨铮铮。李帝努说了告辞。罗渽民发觉,他们没什么不合,到底是哪里感觉出不合呢?是他们身上的回避,是空空如也的身体,还是掩藏在心跳下的、不为人知的、被爱的渴望?呵,罗渽民在心里笑起来,他凭什么说李帝努渴望被爱?
凌晨,罗渽民在床上翻了今夜第八十三次身,睁开眼睛注视黑暗。又是这样的黑暗,好比母亲柔软的子宫,好比幼年时期夜里的摇篮曲,好比他负面情绪的温床,他既柔软又难过。他躺平望向天花板,摸到床头的手机,眯着眼睛打开聊天软件。李帝努通过好友验证,他的聊天框在最上面。罗渽民看着他严肃的头像,和李帝努本人一样。
罗渽民发消息过去:明天请你吃饭,我不欠人情。
李帝努也没睡,消息回复得迅速:下次和我完整的打一场。
又补上一句:吃饭就免了。
呵。罗渽民关了手机。
别总是激起我的胜负欲啊。李队。
李帝努并不知道罗渽民的慕强心理。罗渽民天生的遇强则强选手,越是强者越能激发他的潜力,有种刀尖舔血的快感,一种大汗淋漓的畅快,全力奔跑后的虚脱。不空虚、不麻木、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全身毛孔的刺激。罗渽民天生需要强者带领,又被强者尊重。上瘾般的体验。
那翻滚在生命至上的无尽欲望,一经激发就沸腾了,沉滞下的爱,几乎全部都是透明的虚无的,犹如气泡水里的气泡,炸裂、沸腾、消失不见。
课间,李帝努正坐在座位上仰头喝水。突然有人在外面喊:“李队,有人找!”李帝努看过去,发现是罗渽民,正双手插兜倚着走廊的栏杆,光从正面打下了,他不适应这般强烈的光,眼睛半垂,宽松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充满少年张扬的气息。李帝努走出去。走廊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听说两位队长不合的八卦,现在纷纷觉得自己要亲眼目睹修罗场。
李帝努站定,开门见山:“有事?”
“有。”罗渽民笑起来,“决定破解一下我和李队不合的传言。”
李帝努轻笑一声:“罗队这是纡尊降贵了。”
“嗯。”罗渽民继续说,“明天训练赛,记得全力以赴。我不喜欢和弱者交朋友。”
“好。”
李东赫鬼鬼祟祟地跑到罗渽民身边,罗渽民正低头打游戏,不耐烦地叫李东赫别装神弄鬼。李东赫清清嗓子,你知道我刚才路过小树林,发现什么了?罗渽民询问得十分没有灵魂,李东赫没受他印象,继续陈述:“我看见李帝努了!他不是好学生吗?之前还上过前十的,在他们学校。”
“学校是你家吗?他去哪里,和你什么关系。”
“罗渽民,能不能不要这样无趣?他在抽烟啊。你知道吗,抽,烟。抽烟的抽,抽烟的烟!”
罗渽民掏了一下耳朵,凉丝丝地回复:“知道了,你在全校通报吗?这么大声。”
“罗哥,从互联世界抬起头来,看看现实世界吧。”
“李东赫。”罗渽民声音很静,但是落入李东赫的耳朵里十分冰冷,“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李帝努,是同类。”
越是不合就越要凑在一起,剑拔弩张才好,用己之尖锐磨平彼之棱角。针尖对麦芒里品出同类的气息。罗渽民只觉得看见李帝努就像照镜子。这种相似感,几乎是他们互相谅解的缺口,无言的吸引,一种上升至心灵的沟通。尽管他们现在并不了解对方,甚至相知甚少,但罗渽民之于李帝努,总抱有盲目的信赖,失控的反应。不明显,好似蚁穴般,不知哪一天就攻破他十几年来筑起的感情长堤。
永不消退,焰火般,炽热燃烧着,照亮罗渽民的夜空。
李帝努鲜少在学校抽烟。不过是罗渽民走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早就知道的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令他惶恐不安,这种不在自己把控范围之内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哥终究放弃了自己的责任,留下母亲的哭喊和父亲的怒骂,坐上远去的飞机。李帝努不是不支持他哥,毕竟他哥的理想,并不在父亲的企业里。只是现在,他需要为他亲哥做的决定买单,奉献出自己的理想。这种无与伦比的无声的痛苦,是暧昧的迟钝的,摩擦在心脏上。
“尽快退出篮球队。帝努,你不该再分心。”
呵。
李帝努吸完最后一口烟。
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包括朴志晟。他还是去训练,一如往常。他为了履行同罗渽民的约定,好好打一场比赛,最后一场。他最后一次,为自己的理想买单。之后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
罗渽民发现李帝努今天整场训练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不爽,训练的时候没表露。结束后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喊住准备去更衣室的李帝努,声音完全冷下来:“为什么不好好训练?觉得明天的训练赛可以稳赢我,还是觉得我这个对手还不值得你正视?”
李帝努脚步一滞,将汗湿的头发向后顺。他摘下护腕,他声音很低,像是卸了力:“罗渽民。先养好腰吧。”
操。
罗渽民拎起背包,从李帝努身边走过去:“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废物。”
废物。李帝努站在原地。确实很窝囊,他自己心里更清楚。一些事情,也许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不值一提,毫无意义,但就是反复在意,焦虑,惶惶不安。李帝努现在有这样的东西,以前这种话伤害不到他,连一点眼光都不想给。现在不一样了,罗渽民的话扎进他的心里,他百口莫辩,只能承受。
罗渽民其实并没有坏的意思。他仅仅是感受到李帝努颓废的气息,以此来激将一下他,哪里知道李帝努根本没有被激怒,好像心甘情愿的全盘接受。一圈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好受,罗渽民咬牙。今天不欢而散,罗渽民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习题更是心烦意乱,他把笔丢回书桌,摸到旁边的手机打电话。
“喂?在玹哥,是我。你在干什么?”
“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关心你,顺便让你帮帮我。”
“哥,你都是公司老总了,总不能弃弟弟而去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嗯。帮我查个人。”
“我没惹事,我不会打架的。”
“嗯。N高高二三班的李帝努。帝王的帝,努力的努。”
“好,谢谢哥,最好今晚就可以发给我。”
“哥拜拜。”
不到一个小时,郑在玹就把资料发过来。倒不是他员工本领高强,只是李帝努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他们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都知道李家这个小儿子,冷静自持,鲜少露面。资料也很简单,李氏集团小儿子,年龄和几张照片。没有什么多余的消息。郑在玹之后补充一句,听说李帝努的亲哥和家里闹掰了。罗渽民划拉划拉那些资料,觉得干瘪又无趣。
他发消息过去:谢谢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小子。郑在玹被他这话噎得不行。
礼貌郑在玹:你吗。
所以,李帝努今天这般,就是因为亲哥和家里闹掰了?
罗渽民懒得写作业了。他倒在床上,又看了一遍李帝努空白的朋友圈。
什么啊。一点破绽都不留给别人。
罗渽民看着李东赫发来的消息,问他打不打游戏。罗渽民正愁不知道用什么转移注意力,当即说好。
早晨李帝努骑车上学,锁车的时候看见罗渽民在不远处。昨晚不是没和父亲母亲商量,但父亲坚持认为家族的重担必须由他来接,篮球这种事情等到以后他有能力接管公司之后再继续。为此他把自己关进房间,冷静地枯坐一晚,没有流泪,也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暴力。他沉默的内耗,将五脏六腑折磨,浸泡在梦与声的容器里,鲜活的腐朽。是没有解药的。
看见罗渽民,李帝努突然觉得,幸福在不幸面前,其实没有丝毫作用。那些长久包围着我们的细碎的幸福,面对不幸,通通是子虚乌有。
下午训练赛,李帝努准时到了。换好球服和队员们一起热身,队员们十分信任李帝努,之前的日子里全部是李帝努带领他们啃过强有力的对手,打一场不败的胜仗,有李帝努在,队员们的信心基础便非常坚实。李帝努会为整个团队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一声声“李队”里面不仅有对李帝努的尊重,更是对李帝努的信任。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
像太阳,像指南针,像夜空里不灭的北极星。
罗渽民看了一眼李帝努,看着他低着眸跑圈。啧,他们不应该这样啊,他们俩明明是针锋相对的状态啊。罗渽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这场训练赛早就传开,来看的学生不少,因为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大多学生都来训练馆看台上坐着看。一时间热闹非凡,真有点正式比赛的味道,各自给各自的学校加油,互不相让的火药味十足。开局李帝努拿球,率先得分,算是拿了一个开门红。罗渽民总算在李帝努的眼里看见光。两队水平差不多,比分咬得很死,哪怕罗渽民带着队伍猛攻也没能拉开比分。下半场打得更是胶着,两队的气势都有些低落。李帝努被对方队员肢体冲撞了一下,没站稳,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罗渽民看着他们的队员把李帝努扶起来,他忽然低声对队员说:防好李帝努。
他看见了,罗渽民看见了,李帝努眼底的戾气,把他烧得浑身滚烫。
输给李帝努,在罗渽民的意料之中。但他打得非常痛快,这是他回归训练以来,打得最畅快的一次比赛,连腰部隐隐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强者的对决里。结果在他们俩一起去教练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李帝努说:“教练,我要退出篮球队。”
罗渽民完全木掉了。
教练更意外,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退出?你带这个队伍快两年了。”
李帝努只是说:“有点累,我应付不过来了。不好意思教练。”
没给教练拒绝的余地,仿佛只是来通知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李帝努朝教练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办公室。罗渽民也不听自己教练讲话了,立马追出去,在训练场里,他喊住李帝努:“李帝努!”
“李帝努,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退出?!”罗渽民跑近李帝努。
“无可奉告。”李帝努恢复冷硬的状态。
罗渽民钻牛角尖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别跟我说你很累,不想干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罗渽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坚持到底的。”
“李帝努,是因为你哥走了吗?”
李帝努抬眼看他。
“我知道了。”罗渽民说,“我不会再问你了。”
他昨晚就应该想到,那么大一个家族,哥哥走了,谁来继承这个庞大的集团呢,只有弟弟。李家的小儿子,李帝努。放弃篮球也很正常吧,毕竟家族利益更重要,又不是自己这种小小的腰伤。罗渽民插兜在校园小路上走,好不容易有一个对手,现在又要走了。
真的,只是对手吗……
罗渽民暴躁地把卫衣帽戴上。
操。
他罗哥又不缺对手。
谁在乎李帝努怎么样啊。
结果路上碰见朴志晟,罗渽民想起来这是之前和李帝努一起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小孩。他喊朴志晟的名字,朴志晟看不清罗渽民的脸,问:“你是?”罗渽民把帽子放下来:“我,罗渽民。”
“渽民哥!”
这小子倒是自来熟,比他哥有意思多了。
“嗯。”
“渽民哥找我有事?”
“李帝努,他们家怎么了?”罗渽民问。
朴志晟想了想:“大哥哥走了,哥得继承家族了吧。就得放弃很多东西啊,不过倒没有说要商业联姻,看起来应该是婚姻自由吧。别担心,渽民哥你还有希望。我哥他……”
“打住!”
谁要听你讲这个啊!!!
我不是来追你哥啊!!!
朴志晟!!!
罗渽民只觉得太阳穴疼:“我是说,他最近状态很差。有点担心他耽误训练。”
“哦哦,原来不是……好的渽民哥,我会去开导哥的!”
之后朴志晟非要加罗渽民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用。当晚罗渽民就收到朴志晟发来的定位:渽民哥,哥危,速去。
……
在自家开的酒吧也有危险是吧?!
……
罗渽民拿起外套出门。好吧,就当是还李帝努送自己去医院的人情。
查身份证这种东西完全难不倒罗渽民,他进了酒吧就看见李帝努坐在吧台边,酒吧里电光蓝紫的灯,重金属的音乐好像都近不了他的身。他走到李帝努身边,揶揄他:“高中生在酒吧买醉不好吧。”李帝努盯了一会罗渽民:“你不也在这里?”
“啧。李帝努,你讲话能不能客气点?我怕你喝死在这里,明天社会新闻就有你的名字。”
“谁告诉你的?”李帝努喝了一口玛格丽特。
“罗哥神通广大。”
“呵。”李帝努轻笑一声。
罗渽民倚在吧台边看着舞池里乱遭热闹的人群,偏头问李帝努:“就准备这样颓废下去?”
李帝努自顾自的喝酒,没理罗渽民。
“给我支烟。”罗渽民说。
李帝努觉得诧异:“我没烟。”
“别装了哥哥,上次在医院我就闻见你的味儿了。”
白雾从指尖升起来,像诡异的招魂仪式。罗渽民夹着烟继续说:“李帝努,别他妈丧啊。”
“我说,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你别不信,我挺感谢你的出现的,李帝努。本来在学校里重新训练,我挺害怕的,半年掉了不少体能。遇见你之后,你好像把我之前才有的胜负欲激起来了。李帝努,你的名字里有帝,我的名字里有民。我以后跟着你干吧。”
李帝努觉得好笑:“算命呢。”
罗渽民没管他,用没夹烟的手拽过李帝努的衣领,恶劣地把烟雾吐在李帝努的脸上,他说:“没开玩笑,认真的,我当你的忠臣。”
李帝努一时失神。他们隔着烟雾对望,从迷蒙里看见清晰,从喧闹中看出安定。李帝努见惯勾心斗角,见惯趋炎附势,哪怕在学校里也存在一颗防备的心。谁愿意在洪流里屈膝,奉上一条生路,谁愿意在动荡里抽身,甘愿成为臣子。而他在这唯利是图的世界里,满腔孤勇,说要做我的忠臣。
罗渽民慢热,过一会才反应这个姿势暧昧。他咳嗽一声,松开李帝努。
“罗队是不是喜欢我?”
罗渽民吸烟的动作一顿。长时间回避的话题被李帝努一语击破,他难得被烟呛到,说:“别搞我啊!”
“哦。”李帝努意味深长,“我颓废这么久,只有你一个人注意到。罗队很关心我啊?”
?
“李帝努!你他妈装抑郁是吧?!”罗渽民烟都不吸了,直接摁灭在吧台的烟灰缸上面。
“罗队没有一点喜欢我吗?我很喜欢罗队的。”从背起罗渽民的那一刻,从他受伤不服输那一刻,从他训练时累得不行但依旧很坚持的那一刻。罗渽民,生气也好看,吸烟也好看,冷脸也好看。李帝努觉得自己才是罗渽民的忠臣,是心甘情愿,是愚忠。
“罗队考虑一下我吧?我的理想也许不自由,但我婚姻自由。”
“先赔我精神损失费。”罗渽民无语。
李帝努喝完最后一口酒。突然明白这话里妥协的意味,他说:“我永远是你可以跟随的对手,也是可以为你兜底的爱人。”
“还是要退出篮球队吗?”罗渽民想起来。
“老爷子电话已经打到校队去了。”
“以后我带你。”
“什么?”
“带着你那份,一起比赛。”罗渽民松了口气似的,“我还没有赢你,我不会认输的。”
“你这样我会很想亲你。”李帝努笑道。
罗渽民偏头看他,质疑道:“亲啊,你别假正经。”
永不消退,焰火般,炽热燃烧着,针锋相对又殊途同归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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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有番外,我欠债太多,之后再说吧……
关于我转生成为兽人这件事(2)
2.
李帝努看着被罗渽民压着喘不过气的黄仁俊,连忙走上前去扯开他的亲亲竹马,将黄仁俊拉起来后,“仁俊呐,今天一大早,你这。。。挺有情调啊”李帝努想将手放到毛茸茸的耳朵上去摸摸,被黄仁俊扭头躲过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过了李帝努这个初一,却没躲过朴志晟这个十五。早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晚了李帝努一步过去扶黄仁俊的朴志晟早挤到了黄仁俊的另一边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看着黄仁俊的耳朵和尾巴,他这一躲可不是冲到了朴志晟的怀里面嘛。
[图片]
“哇⊙∀⊙!仁俊哥!哥!你这耳朵和尾巴好逼真,软乎乎的,还热热的诶!。。。。哥!好高级,还有机关吗,怎么还会动!”朴志晟看着撞进自己怀里的娇小(bushi ...
2.
李帝努看着被罗渽民压着喘不过气的黄仁俊,连忙走上前去扯开他的亲亲竹马,将黄仁俊拉起来后,“仁俊呐,今天一大早,你这。。。挺有情调啊”李帝努想将手放到毛茸茸的耳朵上去摸摸,被黄仁俊扭头躲过了,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过了李帝努这个初一,却没躲过朴志晟这个十五。早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晚了李帝努一步过去扶黄仁俊的朴志晟早挤到了黄仁俊的另一边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看着黄仁俊的耳朵和尾巴,他这一躲可不是冲到了朴志晟的怀里面嘛。
“哇⊙∀⊙!仁俊哥!哥!你这耳朵和尾巴好逼真,软乎乎的,还热热的诶!。。。。哥!好高级,还有机关吗,怎么还会动!”朴志晟看着撞进自己怀里的娇小(bushi hhh),小而珍贵的哥哥,大手就忍不住摸上让他好奇的东西,正当他感觉触感不错时,眼前的橘色耳朵忽然抖动弹开了他小⭐翼翼的手。黄仁俊连忙弹开,是真的弹开,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弹跳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脑中不禁想到万一自己去跳一粒七哥哥的苏帮恰舞蹈,岂不是直接弹跳出好远,噗,好蠢੭ ᐕ)੭ 咳咳,跑远了,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黄仁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三位队友,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基本上也回过味来了,感情那根本不是做梦,他是中了啥大奖吗,让他突获这种体质,那岂不是以后万圣节都不需要花心思准备了( ̄ー ̄)。
“仁俊呐,你这是。。。”看着孩子们火热的眼神,黄仁俊心想,这我能说是我在昨晚睡了一觉,去了一个奇怪的貌似跟我们的世界时间不对等的地方生活了几天,然后把那里自己的体质带回来了嘛,这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各位朋友们,就离谱,我,黄仁俊,一个东北铁男人,在经历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跟我的亲亲队友如实说了,,他们只是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然后,朴志晟这个能跟我脑瓜子脑波连接上的中二小孩,居然首当其冲的相信了,并且,“哇,仁俊哥,你好厉害”然后询问我能不能好好摸一摸,你们知道的,我蛮宠他的,就让他摸了,剩下两个队友,罗渽民和李帝努,我以为他们会很理智,没想到他们居然也直接相信了,还跟朴志晟一起围在我身边,表示自己也要摸一摸。
朋友们,这情况不魔幻吗?不离谱吗?不需要担心吗?他们怎么就这么相信了,还一个个都这么兴奋,不该给我想想过几天的行程万一一直这样,这咋跑行程啊啊啊啊啊!
rj很郁卒,JM JN JS很快乐~(*σ´∀`)σ
[娜乐/盐]他们五次见面却在第四次才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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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第一次见到钟辰乐是在N大的迎新晚会上。
迎新晚会是N大最为重要且最受关注的活动,几乎算是N大的文化招牌了。因此不仅是学生会,连学校领导都对这项活动极为重视。之前精挑细选、通过层层考核的主持人,他竹马李帝努,临时被院内抽出去参加竞赛,没法主持了。有李帝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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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渽民第一次见到钟辰乐是在N大的迎新晚会上。
迎新晚会是N大最为重要且最受关注的活动,几乎算是N大的文化招牌了。因此不仅是学生会,连学校领导都对这项活动极为重视。之前精挑细选、通过层层考核的主持人,他竹马李帝努,临时被院内抽出去参加竞赛,没法主持了。有李帝努这个标杆在前,郑在玹在替补人员里是看这不顺眼看那也不顺眼的,好半天也挑不出来。他自己需要控场不能当主持人,就只能光荣的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的好弟弟罗渽民。
罗渽民没推脱,一是因为他很尊重郑在玹,二是李帝努也发短信拜托他帮这个忙。他大概熟悉了一下稿子和节目表,无非就是唱歌跳舞乐器,今年有一个小品和两个相声,一个魔术……但因为迎新晚会每年都会层层筛选节目,黄仁俊曾打趣说整得和春晚一样,所以在一些节目类型上总会留下些一时无法超越的经典之作,比如14级钱锟的魔术,15级郑在玹的钢琴,17级黄冠亨和15级董思成合作的小品……啊,他罗渽民有个和16级金廷祐合作的封神《撒娇颂》。这些视频在每一年迎新晚会结束后,都会在朋友圈里被转个几百遍,就比如说郑在玹弹钢琴的视频,罗渽民去年晚会结束后被迫在朋友圈看了整整一周。
晚会当天下午,罗渽民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听到一阵钢琴声,调子挺熟悉的,像是《小星星》,但好像又有所改动。相比起前几年迎新晚会上的各家名曲乐章,这首曲子成为今年唯一入选的钢琴节目更显得尤为独特。他不知道今年是换了评委,还是评委口味独特,连这种曲子都能被放进来,今年新生没节目了吗?估计这一周内又得被迫看郑在玹弹钢琴几百遍了。
但主持归主持,罗渽民对节目没兴趣。他最近和同学在大创立项,再加上迎新晚会的几百次彩排,已经是累得失去灵魂了。迎新晚会结束后,他恨不得倒宿舍床上就睡,更别谈刷什么朋友圈——肯定翻来覆去就对着那几个视频嚎“新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表演者不烦他都烦。
因此他没想到的是,刚回宿舍,他室友拉着他一定要问今天弹《小星星变奏曲》的那个新生是谁。
罗渽民除了主持词和朴志晟的节目都没太关注:“我不知道,没太注意。”
“啊,还以为渽民去主持我们可以认识一下,钢琴弹得好好,举手投足都好有气质。”
啊那个,罗渽民好像有点印象,但印象止步于对方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孩子。他记得有一个男孩子站在后台进入舞台的入口处四处张望,女主持人去叫他准备钢琴他还吓了一跳,和罗渽民眼神对视的一瞬间,罗渽民下意识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旁边另一个拿着手机一直在戳戳戳的室友突然惊呼,说他在表白墙问到了,弹钢琴的男孩子叫钟辰乐,音乐系第一名进来的,家里很有钱好像是富二代,人缘很好,喜欢打篮球。
这是罗渽民第一次听到钟辰乐这个名字,但是本能的,他不是很喜欢他。
说是固有印象也可以。以前高中班上的富二代就是这样,家里有钱所以人缘好,很多人和他玩是为了讨好他,富二代花钱大手大脚的,经常请同学们吃东西,自己也不记得把钱借给了谁,别人还了没。而且他也不在乎成绩,比起这群还在这里埋头苦刷题为未来寻找出路的人来说,他有无数条退路——反正家里有钱,来读高中只是体验生活,以后是要出国的,回国也是继承家产。一些老师知道情况所以也不爱管,想着只要不惹麻烦怎样都行。所以富二代在学校中的生活是过得相当滋润又美好的。
罗渽民讨厌这种人,他每次都抱着书离得远远的。别人的努力在他们这里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埋头刷着一道又一道的题,到头来发现自己和别人都不在同一起跑线。罗渽民是努力派,和这种人天生相斥。
因此他听着钟辰乐这个名头就觉得好笑,音乐系第一名,谁知道是自己考的还是靠钱砸的关系拿的?这些年这种事一点不少。人缘好也不过是身份在那里,大学就是个小社会,没有利益的纯朋友太少了,很多关系网要从现在开始构建。他见过太多,很多人对班上的前几名总爱说“苟富贵无相忘”,天天去人家面前刷存在感,对最后几名总是在毕业后感叹“哦我们班还有这个人”……这也不是仅限于高中,其实在哪个时候都一样。
他没把钟辰乐放眼里,心想着又是个来体验学校生活的富家少爷。那几天刷朋友圈时也刻意避开了和钟辰乐相关的视频,仅从小图来看确实很有富二代的气质,但他对这种人完全喜欢不起来。
罗渽民第二次见到钟辰乐是在十佳歌手的后台。
李东赫给他打电话,死活说自己要吃泡菜汤和草莓蛋糕,罗渽民嘴上说他一天不挨揍就难受,还是点好了单,顶着烈日到店去取。
推开后台休息室的门他看到两个小脑袋靠在一起打游戏,李东赫看他来了抬头和他打招呼,然后又低头看钟辰乐打游戏,钟辰乐没反应,盯着手机玩得正起劲。
罗渽民把塑料袋放桌上,另一只手把口罩和帽子取下,露出好看的五官,李东赫看他大夏天还打扮成这样有点好笑。明明罪魁祸首是要吃泡菜汤的自己,还是逗他:“谢谢小哥辛苦了,给你多少跑路费啊?”
“先打五十万吧这位先生,合作愉快。”
李东赫说下次一定,把塑料袋拆开拿出草莓蛋糕放钟辰乐面前,敲敲桌子提醒正在埋头奋战的人:“辰乐,你的蛋糕。”钟辰乐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抬头。
罗渽民这才从称呼想起这个眼熟的男生好像叫钟辰乐,应该是迎新晚会上弹钢琴的那个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皮肤很白,头发染了紫色,穿着个连帽衫,看起来还是初中生的样子,但整体气质确实很贵气。
还没反应,罗渽民心想,我都进这个房间五六分钟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在打游戏。果然富二代就是这样,仗着有钱也没好好学过礼仪,见到朋友的朋友顶着烈日帮他送外卖过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说声谢谢。李楷灿脾气可真好还能忍他。罗渽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生气。
又过了好几分钟,钟辰乐游戏终于结束了,他把手机收起来,抬头,似是终于看见了站在这里的罗渽民一样,笑眯眯地朝他点点头说“哥哥好”,然后就去拿蛋糕吃。
吃之前钟辰乐的问了一句罗渽民吃不吃,罗渽民心想真虚伪啊,刚刚还一直假装没看见我,现在就知道要问我吃不吃了,他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回应李东赫就抢答:“他不吃草莓的东西,别问他了,你自己吃就行。”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李东赫突然叫他,“这是钟辰乐,音乐系的大一新生,迎新晚会弹钢琴那个。”然后又给钟辰乐说:“这是罗渽民,学化学的,迎新晚会那个主持人记得不,我竹马。”
“窝zi道~”钟辰乐嘴里含着蛋糕,嘴角还沾着奶油,含糊不清地说,“渽民哥很帅,总是能在表白墙看到他,再一次见到果然好帅啊,刚刚摘口罩和帽子的时候这个屋子里突然多了一束光。”
“那哥哥呢?”李东赫不服输地问他。
“楷灿哥是太阳光,渽民哥是帅哥的光,不一样的。”
“我不是帅哥?”
“哥哥看久了习惯了,第一次见渽民哥本人,不一样嘛。”
李东赫马上假装摔筷走人,钟辰乐拉住他的手哈哈大笑。
罗渽民心想这新生哄人的话是一套一套的,李东赫果然是个傻子,被骗得团团转。
罗渽民第三次见到钟辰乐是在郑在玹的朋友圈里。
郑在玹是罗渽民在22届学生会里很尊重的人,能力强长得帅,重点是对他们这些学弟学妹都很好,没有以年龄和资历打压他们的意思。
他不怎么喜欢发朋友圈,上一次发朋友圈是去年六月大学毕业时的一些照片,有班级的有个人的,也有和学生会的,罗渽民也参与了几张合照。
再一次发朋友圈,就是今年给钟辰乐庆祝生日,很简短的四个字“生日快乐”,视频里的钟辰乐抱着个篮球笑得傻乎乎的,朴志晟在旁边有点手足无措,说辰乐啊不喜欢我给你买个新的,钟辰乐反而把篮球紧紧抱住,说不我就要这个,你不是说你想打篮球吗,我每次带这个篮球出去玩就看作你也去打篮球了,哇想想就有趣哈哈哈。视频里还夹杂着郑在玹和董思成魔性的笑声。
不一会儿,罗渽民又刷到了黄仁俊的朋友圈:我家小可爱弟弟又长大一岁了,新的一岁少惹我生气能做到不?配图是钟辰乐给他写的保证书,上面写着“2019年8月11日晴,今天把黄仁俊去年打雪仗被砸的丑照发给李楷灿被黄仁俊揍了,保证下次不这么做了(对不起下次还敢)。钟辰乐”
再然后刷到了钱锟的朋友圈:祝我的小天使辰乐生日快乐,虽然总是惹我生气,但是怎么办啊,就算这样也觉得你很可爱。ps新的一岁还是少惹我生几天气吧虽然你做不到
或许他真的本性不坏?罗渽民心想,大家发朋友圈的语气都还挺真情实感的,而且自己的俩竹马和他关系也很不错。看来是自己戴有色眼镜看人了。上一次打游戏不理他也算了,是自己先对人家固有印象的,怎么还反过来指责别人。而且朴志晟打起游戏来可以连挂他八个电话,关系这么好的弟弟尚且这样,压根都不认识的钟辰乐不理他不是很正常?
从那天以后,罗渽民从来没觉得过学校这么小过,他好像每天都能在各种地方遇到钟辰乐——虽然他们从不打招呼,因为只是罗渽民单方面在人群中看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渽民自己在心里开始做起了钟辰乐观察日记。
他发现钟辰乐很喜欢去食堂买奶黄包,而且几乎每次去食堂都能看见他在排队。他们学校有段时间搞特色菜品,有个猪猪奶黄包,就是把奶黄包做成小猪的样子,很可爱,每天限量100个。罗渽民一开始每天看着食堂里长长的队伍真的不理解,后来好奇心作祟,有天他自己也去排队。那天钟辰乐在他前面,他们依旧没打招呼,钟辰乐很幸运地买走了当天的最后两个猪猪奶黄包。阿姨在前面喊,说今天卖完了,要买猪猪奶黄包的同学别排了,罗渽民身后响起一阵阵遗憾的叹息声,罗渽民自己也叹了口气。
钟辰乐听见声音突然回头,看到他有些惊讶:“渽民哥?你也是来买奶黄包的?”
罗渽民点点头说嗯。
“那这个给哥哥吧。”钟辰乐把他手里刚出笼的奶黄包递给罗渽民,扭头对阿姨说,“阿姨那你给我再拿两个烧麦吧。”
罗渽民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喜欢吃就吃,别管我,我就是好奇才来排队。”
“啊没关系的!我每天都吃,吃腻了都,我明天再来买,今天换换口味。”
“同学,我们猪猪奶黄包今天是最后一天供应!”阿姨在里面边找烧麦边喊。
钟辰乐明显动作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奶黄包塞给罗渽民:“那你排了那么久的队,吃不上岂不是很遗憾,你吃你吃,我吃好多次了。”
罗渽民被他诚恳的眼神盯着,只能收下,然后问钟辰乐要付多少钱给他。
他摆摆手:“哎呀小事,就当我请哥哥吃的好了。”然后拿着烧麦说自己一会儿要上课先走了,背着书包一溜烟跑了。
后来罗渽民才知道那也是钟辰乐第一次排到猪猪奶黄包,他一次也没吃过。
罗渽民还发现钟辰乐喜欢打篮球。
钟辰乐是篮球场常客,罗渽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们院的实验楼在篮球场后面,他被安排每周五要去检查实验室,时间正好与钟辰乐在篮球场上驰骋的时间对上,有时在实验室都能听到他在球场上的呼喊声。
除了篮球场,罗渽民感觉看到钟辰乐最多的地方就是学生会办公室,N大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学生会主席部是合并的,郑在玹虽然升学了,但还是参与整体的管理。几乎在学生会内人尽皆知,这是郑在玹身上的小熊挂件。他有天打完篮球来学生会办公室玩,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来找谁的,打完招呼就继续各忙各的。钟辰乐十分自觉地抱着篮球坐到郑在玹旁边那个专门给他准备的凳子上,对着正在电脑上改策划的郑在玹明知故问:“哥在搞篮球赛策划吗?”篮球赛策划是李东赫负责的,罗渽民知道钟辰乐很想参加,天天打电话催李东赫赶快写策划。
郑在玹嗯了一声。
钟辰乐无意识地开始撒娇:“哥可不可以把时间推后一周啊,求你了,我也好想打篮球,可是我下周要出去比赛。”
“那你怎么一开始不和楷灿说?”
“我哪知道!院里昨天才通知的,这群人永远不讲究先来后到!呜呜呜我好想去。”
郑在玹假装面露难色:“不行啊,都交上去备案了……”
“呜呜呜……”
罗渽民心想要是郑在玹因为这点撒娇破坏原则,明天他就去超市买一箱草莓牛奶连喝一周。所幸的是钟辰乐自知无法改变结果,只是想来办公室撒个娇,郑在玹也看破不点破,边撸猫边把这事就这么混过去了。最后这件事以郑在玹请钟辰乐喝桃子汽水为终。
很久之后钟辰乐告诉罗渽民,他那时候表面找郑在玹撒娇,其实偷偷有观察过罗渽民的表情波动,没想到罗渽民面无表情,他失望了,冷淡的哥哥,根本不爱辰乐。
罗渽民有点好笑地掐着他的脸:“辰乐是觉得哥哥不会吃醋吗?”
篮球决赛的两支队伍的队长分别是李东赫和李帝努,钟辰乐那时候在音乐厅彩排,趁休息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看比赛。他在场边不嫌事大地大喊打起来打起来,被李帝努李东赫一人掐了一边脸,李东赫撸起袖子说我先收拾了李帝努再来收拾你,李帝努说你看看你是被我收拾还是被我收拾,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上场比赛去了。
钟辰乐嘟囔着这太阳也太大了,想找个位置坐,却发现看台上多是来看两队男生的迷妹,各家女友粉早就占据好了有利位置,他哪还有位置坐?
他又看了看,发现罗渽民坐在场边计分,周围没什么人,还有遮阳的地方,于是十分自觉地跑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坐下了。他俩也没啥话题聊,钟辰乐一个人在那里夸某某的技术如何,但罗渽民却没话接,他对篮球一窍不通。虽然他的两个竹马在场上参加篮球比赛,但他只是一个无情的翻牌机器,前面裁判喊什么他就翻哪边的牌。
中场休息,钟辰乐看了眼手机,没打招呼自顾自的就离开了,罗渽民听说他是逃掉彩排来的,以为是被抓回去继续彩排了,没多问。
不一会儿,他看到钟辰乐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两大袋子矿泉水,在球场入口处大喊:“楷灿哥先过来拿几瓶吧!实在提不动了!在玹哥刚刚发消息让我给你们买的,希望你们都拿到好成绩!”
李东赫带着队员过去,接过钟辰乐手上的袋子,让几个人把水分了。他一边喊着“我们辰乐辛苦了”,一边还不忘用刚打完球的脏手摸摸他的小脸,钟辰乐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李东赫把小白猫揉成小花猫。李帝努他们队听到了喊声也过来把水拿了,还剩几瓶,是分给在场的学生会工作人员的。
罗渽民心想钟辰乐脾气可真好,要是李东赫敢这样摸他马上面壁思过三小时。他开始回忆,钟辰乐脾气一直都是这么好的吗?但他俩没那么多交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起什么。
突然罗渽民感觉脸颊有点冰凉,扭头发现小花猫本猫笑嘻嘻地递给他一瓶罐装冰美式,自己则在吃刚买的草莓冰淇淋,十分享受。好像刚刚提着两大袋子矿泉水叫苦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这冰淇淋显然不是郑在玹让他买的。罗渽民突然起了点坏心思,说:“辰乐不是去买水吗,怎么拿着哥哥的钱偷买零食啊?”
钟辰乐假装理直气壮:“这不是零食,是在玹哥奖励我的。”
“真的吗?如果我告诉在玹哥,他以后再也不让辰乐来学生会玩,再也不陪辰乐打篮球……”罗渽民一看钟辰乐的逐渐绷不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小馋猫我还治不了你吗。
“啊啊啊渽民哥对不起!你不要告诉在玹哥,我错了。”
“承不承认自己是小馋猫。”
“承认了,错了,你别告诉他。”
罗渽民有点好笑地扭过头去,看了看手上的咖啡,又看了看其他学生会成员手上的矿泉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嘿嘿,经常过来找你们玩看你总是喝这个,应该也不讨厌吧。哥哥计分辛苦了,就给你买了个特别的。”
罗渽民感觉心中的某处地方开始融化,正准备回一句“我们辰乐这么关心我”,却听到球场外有人喊“钟辰乐快滚回来彩排别逼我揍你!一转眼人咋又跑操场上来了真老烦人了!快点!”钟辰乐暗叫句“完了被黄仁俊逮住了”,扭头和他说了个拜拜后又和学生会一群人打了个招呼就跑了,这次见面最后留给罗渽民的是钟辰乐被黄仁俊提着衣领制裁的背影。
罗渽民心里的小本本开始记录,钟辰乐还喜欢皮,皮的样子十分可爱,但容易挨揍。
罗渽民第四次遇见钟辰乐是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的那天。
他其实这段时间总和钟辰乐见面——虽然人家主要是来见李东赫的,但时间又是从他在学生会和罗渽民熟络起来以后才开始的,以前钟辰乐可是“能打电话绝不跑来找人”派,手机这种东西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减少麻烦的,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不过要说来找他们玩是有什么话题聊……也没有,就是和李东赫说废话,吵架,李帝努无语,劝架,和好,说废话,吵架……
罗渽民在四个人中更多的是一个倾听者,有时李东赫欺负钟辰乐狠了他也会突然喊一句“呀李东赫”,这个时候钟辰乐会从李东赫旁边跑到他旁边来抱着他的手,朝李东赫做鬼脸,作为著名的训熊高手,他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李帝努在这时就要适时地吐槽一句:“小学生吗你们俩?多大了?”
李东赫后劲很大,往往还要再顶嘴几句:“啊不是你们都没点原则吗,钟辰乐他……”
罗渽民:“手伸出来。”
李东赫:“啊?”
“说了不要吵了,不听话的小朋友老师打手手。”
每到这个时候钟辰乐的海豚音欢呼就出现了,然后哈哈大笑,摇着罗渽民的手说:“渽民哥好厉害哦!”李东赫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不理他们三个,自己生闷气,等一起走到食堂的时候,李东赫又会问:“有人想吃冰淇凌吗,东哥请客。”那个时候钟辰乐又会跑回他旁边拉着他就跑说楷灿哥我要吃那个最贵的,李东赫说钟辰乐我真是宠坏你了,就被人拉着往超市走,好像两个人从没吵过架一样。
有天下午钟辰乐拉着李东赫说要给他买星巴克,李帝努和罗渽民两个人走在后面,突然李帝努感慨说:“钟辰乐真的就还是个小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但有时感觉他又不是那种小孩子,好像很少看到他生气或者哭什么的,他在我们面前都是笑眯眯的。他笑起来太甜太可爱了,看到他就好像感觉今天遇到的所有破事都可以原谅。”
罗渽民没注意自己语气有点生硬:“李东赫是不是有点太过喜欢他了?”
李帝努回忆李东赫当时回答他时手舞足蹈的样子,脸都笑皱了,说:“你也觉得吧,我当时问东赫说有这么喜欢吗?他回答太有趣了,他说自己是小熊,钟辰乐对他来说就是蜂蜜,是生命中不能缺少的甜,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亲近他。”
罗渽民又问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宠物店你信吗。”李帝努抱着双手回忆,“东赫说要养狗,你那时候腰伤躺家里,我陪他去看狗,遇到他和黄仁俊在那里盯着一只比熊看,东赫也喜欢那只狗,然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认识了,说都是N大的以后可以一起玩。最后狗被钟辰乐带回家了。”
啊,是他不在的时候认识的。想到这里罗渽民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如果他那时没生病,是不是也不会那么晚认识他,是不是和钟辰乐打闹的人里会多一个他。但如果是那时……他会不会觉得这孩子太吵了不喜欢他。
罗渽民想得出神,钟辰乐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笑脸反而吓他一跳:“渽民哥!冰美式!”
罗渽民接过:“谢谢辰乐。”他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杯上的标签,有点疑惑。
“辰乐啊,你放糖了?”
“没有啊。”钟辰乐拍一下李东赫的背,既然不是他干的那就是只能是李东赫干的了。
李东赫白他一眼:“我没放糖,我有那么没素质吗?”
钟辰乐跑回来握住杯子看了眼标签,以为是自己拿错了,也没有:“他做错了吗?要不要拿回去找他换一杯?”
“不用了,可能喝习惯了吧,没那种苦味了。”罗渽民笑着摇摇头,“行了,去玩吧。”
他突然理解了李东赫的话。其实钟辰乐还是偷偷放了糖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糖,就像李帝努说的,他的笑容太甜了,给他平淡无奇的生活加了不止一勺糖。
这个时候的罗渽民还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他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和室友在宿舍里闲聊。
舍友上周被安排出去实习了,回来在宿舍吐槽,说当代高中生一点都不好管,明明给他们说了钠和水放一起反应比较大,偏要以各种危险方式在他的底线疯狂试探,虽然提供的钠的大小也不至于会发生事故,但还是很危险。他只是个实习生,又不能对他们发火,也不能给老师说他们不听话,只能一个个去劝。
另一个说,你要会说话啊。当代高中生最向往的是什么,爱情啊。我就给我们班那些学生说,钠和水本是两个普通的人,放在一起就是谈恋爱,你把你看成水,你把钠看成你女朋友,你女朋友闹闹小脾气那就是化学反应,你女朋友和你吵架那就是化学事故,他们一听就懂了,做实验小心翼翼的。
之前那个室友接话,只能说恋爱中一个人脾气好比较温顺,一个人比较活泼开朗,相处的过程中也会发生口角,但最后也会以脾气好的一方化解矛盾。
另一个室友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渽民以后对象会是什么样呢?
罗渽民看了他们一眼。
渽民好像属于包容型的,一个室友说,看他那俩竹马,一个十分闹腾一个温柔善良,他居然和他俩还能愉快相处。
对象和朋友怎么能混为一谈,笑死。
你有喜欢的人吗?有个室友看他没拒绝,凑上来问他。
罗渽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画面是钟辰乐那天把罐装冰美式贴他脸上,对他说“哥哥辛苦了所以准备了不同的东西”的样子。他闭着眼摇了摇头,室友又问,那有理想型吗?
理想型?成绩好,开朗点,虽然欠揍但是可爱。笑起来要很治愈,也要会点运动项目吧,什么都行。当罗渽民意识到这个描述还是钟辰乐的时候,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开始打鼓,这是恐惧还是心动,他说不太清楚,但总之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室友问他是不是被他那个竹马折磨疯了才会得出这样的标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别人拿他当兄弟,他想着和人家谈恋爱。
他笑笑没回答,室友知道这是表示拒绝的意思,也没再追问下去。
罗渽民一直觉得自己的不对劲是因为钟辰乐像个喇叭一样太吵了,每天都和李东赫吵吵,已经快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做事时的BGM部分。他没去想过别的原因。
这种情况被他那俩竹马发现是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他们仨去超市买东西,因为快毕业了,他们一起在外面租了个公寓,要给公寓里添置点新东西。李东赫推着购物车,还像个小朋友一样,踩着车底部的杠杆滑行。李帝努有点好笑地说他一会儿撞到人就再也不会玩了,罗渽民在想的是钟辰乐会不会也喜欢这样逛超市。
“在想什么?”李帝努看他盯李东赫盯得出神,问他。他知道最近罗渽民在为了offer发愁,但也不至于出来逛街的时候还在想。
“没有,就是……”
“罗渽民!给我买西瓜!”李东赫在远处大喊,笑着指了指绿色堆成的小山。
“他不是不爱吃西瓜吗?”罗渽民问李帝努。
李帝努奇怪地盯着他:“有吗?我们仨谁不爱吃西瓜?”
“辰乐不喜欢吃西瓜。”
李帝努先是狗狗疑惑,但随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李东赫在远处喊:“能不能走快点啊你俩!腿那么长为什么走那么慢!”
“你自己先选一个抱过去称吧!”李帝努回应他。
罗渽民继续语出惊人:“要是辰乐的话,估计自己抱着就过去称了。”
李帝努调侃他:“嚯,原来我们今天出来逛街的居然有四个人?”
“还有一个呢?”
“你不是一直在念吗?”
“什么啊。”罗渽民一巴掌拍他背上。
李东赫把称好的西瓜放车里,转身一看,两个人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站在零食区不过来。行,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他推着车过去准备吓这俩人。
他站到他俩背后,看到李帝努拿着一盒饼干,问罗渽民好不好吃。罗渽民说不知道,应该好吃吧,经常看到辰乐在吃。李帝努说我也经常看到,那拿两盒吧,不好吃给辰乐就行。又看到李帝努拿了几包袋装泡面,罗渽民说家里有老干妈吗,李帝努问怎么呢,罗渽民说辰乐上次在朋友圈发的辰乐拉面要不要试试。
李东赫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直接推着车子绕过去,站在罗渽民面前微笑:“你眼里还有我俩吗?”
罗渽民不解:“怎么没你俩了?”
李东赫跑去货架上拿了一盒巧克力放到他眼前:“你看到这个想起了什么?”
罗渽民小心试探:“辰乐……爱吃巧克力?”
李东赫绝望摇头:“你以前都会说‘当然是我们无敌可爱的巧克力精灵楷灿’的,你没救了。”
李帝努说罗渽民是只知道辰乐的笨蛋。
李东赫宣布:“好,今天购物由只知道辰乐的笨蛋渽民买单,渽民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个巧克力牛奶好像辰乐挺喜欢的,要不也买一盒?”
李东赫把巧克力牛奶拿给钟辰乐的时候,钟辰乐满头问号,最近李东赫有求于他,但被他拒绝了,不知放弃的哥哥又提了两三次,他都给拒绝了。于是他开始琢磨,是收还是不收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自己真的不想帮这个忙。伸出的手又慢慢缩回,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感谢的话悄悄吞下。
李东赫白他一眼,把牛奶塞他怀里:“罗渽民买的,不收他一会儿就要偷偷回宿舍躲被子里哭了,你忍心吗。”
罗渽民伸手扯住李东赫的衣领:“谨言慎行,又想喂蚊子了是吧?”李东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钟辰乐如释重负,哈哈大笑,抱着牛奶说:“谢谢渽民哥,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巧克力牛奶啊?”
罗渽民没说话,一直吵吵闹闹的四个人难得无声,钟辰乐疑惑扭头,李帝努李东赫站在他俩中间双手抱胸看热闹,脸上就差写着“我们知道但我们不说”。
什么啊。等不到答案的钟辰乐把吸管拆下来,插进纸盒里喝了起来。李帝努李东赫疯狂对罗渽民做小动作,但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动作,背着手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好像刚刚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等快走到食堂了,罗渽民才开口回答:“作为上次你给我买冰美式的回礼。”
“啊哈哈那个,哥哥想喝的话我以后可以天天给哥哥买。”
李东赫忍不住了,心想这两个不开窍的东西,还要你东哥教你们:“他是想要这个吗?”
“那想要什么?”钟辰乐咬着吸管扭头看他。
“你看啊辰乐,对哥哥的爱要用行动表达出来,比如……”李东赫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帝努捂住嘴卡住双肩,李帝努眯眯眼看着钟辰乐,表示以上言论都是口嗨,请勿当真。
啊,钟辰乐懂了,于是罗渽民收获了钟辰乐的一个熊抱。“是这样吗?”
罗渽民低头,看到钟辰乐纯洁无害又略带询问的眼神,笑着把头扭向别处。李东赫在一旁憋不住笑了,边跺脚边拍李帝努,李帝努手伸到他命运般的后颈处,用行动告诉他安静。
钟辰乐又把头埋在罗渽民胸前蹭蹭:“啊,渽民哥想要我抱抱的话要说嘛,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不要躲被子里哭。”罗渽民的手紧张得无处安放,只能回抱住钟辰乐,他扭头,向他的两个竹马投去求救的眼神。
李东赫快笑晕了。
这次抱抱以后,罗渽民发现他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种状况是钟辰乐小喇叭广播站后遗症,毕竟每天都准时出现在他们的午饭大队里,一个队伍的队员是缺一不可的,因此只有三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没在的那个人是相当正常的。他也总是会想起jeno和楷灿的嘛……
但他突然发现好像不是这样,他看到自行车不会想到李帝努,只会说哇这个车看起来有点贵呢?看到足球也不会想到李东赫,只会说这么热的天气还在操场上踢球真是相当严重哈。
他不会真的喜欢钟辰乐吧?
罗渽民想着,这是个很严肃需要想很久的问题,没想到这个问题在三秒内就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有点严重呢我?他歪头傻笑。
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自然要去行动。罗渽民不喜欢遗憾,也不愿意遗憾,他不希望钟辰乐成为十年后同学聚会中那个“罗渽民以前大学暗恋过的人”,至少,不希望是在他从未争取过的情况下成为。
他能感觉到钟辰乐对待他有一点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来。是在食堂的那个奶黄包?还是在球场的冰美式?或者是在和自己相熟后才天天来缠着李东赫他们说要一起吃饭?但这些相比起钟辰乐对李帝努李东赫做过的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甚至有时罗渽民怀疑这是不是他误会了钟辰乐的无心之举,钟辰乐对每个朋友都是真心相待,这些行动在他那里可能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
但当他被钟辰乐盯着说“哥哥要抱抱给我说不要哭”的时候,罗渽民心想去他的无心之举,就算是无心的我也要让他变成有心的。
这个时机认清心意真的非常好,好就好在他马上要毕业了。如果一举成功了,那他罗渽民成功保研,还附赠一个可爱对象;如果失败了,那无所谓,他马上毕业了,他们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但罗渽民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突然头脑发热才拥有上述如此冲动的想法,因此他决定冷静一段时间。如果还是一样的答案,那他会在他毕业典礼的时候告诉钟辰乐。于是他在周末向他的两个竹马宣布:“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李东赫吃完饭了,正低头游戏中:“告白被拒了啊?”
“?”
李帝努端着饭碗问:“怎么了?”
李东赫打游戏也不忘分心抢答:“震惊!校草罗渽民竟遇恋爱危机!那些和小学弟不得不说的故事,真相居然是……网友:流泪了。”
罗渽民听完这话难得的没有和李东赫打起来,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发呆:“你也觉得我遇见危机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钟辰乐都没在午餐的队伍里看到罗渽民。
“渽民哥呢?”钟辰乐问,少了一个人还怪不习惯的。
“在思考人生中极为重要的问题。”李东赫伸手揽住他的肩。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比这个难多了。”李帝努摸摸他的头。
万万没想到,午饭队伍在一周后居然就只剩两个人了。钟辰乐说他忙着准备出国材料,期末周也到了,最近要加班学习。顺便感谢了本不用来学校上学的大四学生李帝努和李东赫,为了不让他的中午寂寞孤独,特意陪他吃饭的辛勤付出,做出了等他忙完再请他俩吃饭的承诺。
李东赫看着短信,脸上表情极为复杂,他问李帝努:“这个世界上有留守儿童,那有没有留守父母这一说法?”
罗渽民大四也没课,因为以前在学生会做过相关工作,被辅导员抓去办公室帮忙打杂,人帅嘴甜业务能力还好就是在哪里都有优势,办公室的老师都喜欢他得不得了,偶尔会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师打趣问他:“小罗这么帅,有没有对象啊?”
罗渽民礼貌回答:“没有老师,这几年忙着学习,暂时没这个打算。”
“也是哦,三年蝉联院里第一,保研面试也是第一,这种成绩果然是需要付出很大努力的……这次毕业典礼代表化学系发言你可要好好准备啊,我还记得前几年那个金道英毕业的时候,找了他朋友来弹钢琴吧还是什么,你要不要也参考一下?”
钢琴?罗渽民脑子里浮现出钟辰乐弹钢琴的模样,他闭着眼摇了摇头,但发现越是想逃避就越有画面感。他今年大四了,和钟辰乐也熟识了两年多,尽管已经被钟辰乐邀请去参观过好几十场他的比赛彩排了,也听过了很多耳熟能详的世界名曲,但他脑海里本能出现的影像还是迎新晚会时那个穿着西装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小星星变奏曲的小朋友——虽然本人在现场但最后却是在朋友圈视频听完的这首曲子,自己真的很离谱,罗渽民心想。
他做完表格,和老师们打了招呼,拿着外套出了门,临走前辅导员又叮嘱他好好准备毕业典礼,罗渽民本就有这个打算,辅导员这么一提更让他开始认真规划。要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奇怪?要怎么说他才会答应?去食堂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全凭意识往食堂走,十字路口转弯时完全无意识地往和食堂完全是反方向的篮球场走去,直到钟辰乐站在场边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钟辰乐恰好刚结束这场球,几个球友边收拾东西边谈论着今天谁又打得怎么样时,他看到罗渽民低着头摸着下巴路过球场,觉得有点好笑就叫了他一声。罗渽民抬头看到他时,钟辰乐抱着球站在他面前正对他笑:“渽民哥好久不见啦!听说你最近在想问题,可以说出来我帮你解答一下吗,我可是无所不知的哦。”
罗渽民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出声,笑着摇了摇头。他话到嘴边才发现这种话说不得,什么“辰乐有觉得哥哥不在的这一周很空虚吗”“辰乐知道哥哥很想见你吗”这类话,按照钟辰乐的性格一定会说“当然啦”,无论真假,好像最后献出真心的只有他。
打球的伙伴背着包,远远地和钟辰乐说拜拜,钟辰乐想着罗渽民要和他说什么,在那里慢慢收拾书包。他朋友笑着打趣他说学长就这么好看吗,这和你平时打完球把东西往包里一塞就往食堂跑的常态形成了鲜明对比,钟辰乐挥挥手说你快滚吧爸爸今天心情好不收拾你。
罗渽民听到这话,心中泛起涟漪,这算不算钟辰乐对他又特殊了一点呢。李东赫前几天躺沙发上抱着海豚玩偶,抱怨说自己失宠了,自从罗渽民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以后钟辰乐也不来了,他原来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罗渽民虽然嘴上说着“孩子大了迟早都要离家的,父母请给他们尊重与自由”,但是他还是在心里偷乐,他好像是钟辰乐来和李东赫他们一起吃饭的理由呢?
他想得寸进尺一点,他想让钟辰乐对他更加特殊一点。不要是这种需要拐弯抹角才能得到的特殊对待,是直接专属于他的特殊对待。
他说:“辰乐,来给我的毕业典礼伴奏吧。”
钟辰乐刚打开一盒牛奶,正在等罗渽民慢慢酝酿,听到这句话以后直接呛了一口奶。他咳了两声,罗渽民急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正在想怎么才能挽回,钟辰乐却拍拍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这是答应了吗?
罗渽民很意外,他想过钟辰乐一开始拒绝,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会屈服答应他,但没想过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毕竟他……很忙?或者说………他对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特殊?
等钟辰乐不咳了,拍拍胸口顺了下气,问他弹什么,罗渽民问他《小星星变奏曲》可不可以,他点头,让牛奶盒潇洒的以一道抛物线进入垃圾桶长眠。
罗渽民觉得有点神奇,晚上吃饭的时候随口和李东赫提了一句。
李东赫拿着筷子瞪大了眼睛:“钟辰乐答应给你伴奏?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罗渽民不理解,钟辰乐都能答应他,难道还能不答应李东赫他们吗?这么一副受到差别对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李东赫把筷子一扔,开始表情骂人:“我找他给我弹琴他死活不肯,说什么你个体育生致辞要什么BGM,体育生怎么了瞧不起我们体育生!然后jeno去找他,他说哥年年优秀毕业生致辞都会弹钢琴吧,今年整点新花样呗要不,也拒绝了,谁说年年都弹钢琴的啊?去年李马克他们不就是合唱吗!”
李东赫激情控诉:“就前几天那个牛奶,他以为是我买给他的,所以本来不想收,我那几天就是在求他给我伴奏。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你呢……”
后面的话罗渽民没怎么听进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处于钟辰乐朋友圈不太重要的位置,大概就是如果钟辰乐有一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第一轮知道的一定是李帝努和李东赫,第二轮会是朴志晟和黄仁俊,第三轮才会轮到他。他有的别人一定有,他没有的别人不一定没有。因此他觉得钟辰乐能答应他的同时可能多多少少还答应了别的人,而他的竹马今天委屈地告诉他,他们都被拒绝了。
李东赫又问:“你让他给你弹什么?”
“《小星星变奏曲》。”
李东赫震惊:“他也答应了???”
“对啊。”罗渽民不明白,这首歌不能弹吗?不是在迎新晚会弹过吗?
李东赫脸上表情很精彩,从一开始的委屈到惊讶到平静到捂脸,一副知道了什么又不能说的表情。罗渽民心想他受打击不小,毕竟最爱的弟弟拒绝了伴奏却答应了一个不太熟的哥哥,但又要故意气他,说:“那你去给辰乐说,‘辰乐啊哥哥生气了,你宁愿给罗渽民弹琴都不给我弹,嘴上说着的爱都是假的吗。’”
没想到李东赫难得的没和他斗嘴,拿筷子戳着餐盘里的鸡肉,撇着嘴不太开心地说:“爱不是假的,但他不答应给我弹琴也不是假的。”
钟辰乐答应给罗渽民弹琴后没回消息的第五天。
罗渽民甚至都以为他是不是后悔答应他了,他又开始回想李东赫那天听到消息后,脸上的表情还挺精彩的。钟辰乐既然都会拒绝李东赫,拒绝他也不是没可能,估计就是刚打完球一时脑热答应了他,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或者是因为他俩关系也就那样,所以不好意思拒绝。
他本来想问问他那俩竹马的,可每次他一开口李东赫就拉着李帝努说:“你看看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久而久之他也不敢问了。他去找朴志晟问,朴志晟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最近快期末了在准备什么东西吧,不回消息也是正常的,钟辰乐也经常不回他。但罗渽民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他也不好意思去系里抓人,抓到了说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弹琴吗?明明自己都知道的答案,一定要听到他说出口才甘心吗?
钟辰乐会为难,他也会为难,这种两败俱伤的事为什么要做?罗渽民想算了,他不回就不回吧,发言也不是一定要BGM。
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他的特关铃声终于响起,是钟辰乐给他发的视频,内容是他在家里弹的小星星变奏曲,曲子做了部分删减,时长大约五分钟,他问罗渽民这个行不行,可以的话明天就这样,他最近有点忙没空和他彩排,麻烦他自己按着视频控制好讲话时间。
钟辰乐没解释之前为什么没回消息,罗渽民也没问,看了一遍说可以,拿稿子对着读了读差不多,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罗渽民到礼堂时,钟辰乐已经到了。他穿着他的那件经典黑外套,正捧着个保温杯坐在观众席第三排的椅子上喝水——大夏天的还抱着保温瓶也是挺出众的,旁边坐着李东赫,李东赫表情挺严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罗渽民走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李东赫说“一会儿不准赖皮”和钟辰乐软软的回应“我知道了”。
估计又是在打什么赌吧,他心想。他俩平时吃个饭也要打赌。
罗渽民和他打招呼:“辰乐呀。”
钟辰乐看到他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句“渽民哥”,和他招招手,然后就靠在身旁李东赫的肩上开始闭目养神了,活像一幅没睡醒的小朋友被家长拉来硬要参加比赛的样子。罗渽民的位置在第六排,一个院系的要坐在一起,他和两人打完招呼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坐在后面的他只能看到钟辰乐和李东赫的背影。钟辰乐看起来十分放松的样子,是相当信任李东赫了。
过了一会儿朴志晟跑过来坐在钟辰乐旁边,被紧随其后的李帝努拍拍头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人带走,朴志晟被提走的时候扭头看向两人,李东赫挥挥手赶他走。
看来是真的忙期末太困了,罗渽民心想,但同时心里有点沮丧,果然,又只有他不知道钟辰乐在忙什么,看起来这三个人都是知道的。
罗渽民所在的化学系是第八个致辞的,钟辰乐大概在第六个学院致辞时被叫醒,李东赫把他领到后台,给他整理好衣服,又问“我刚刚和你说的还记得吗”,钟辰乐眯着眼睛点点头。等学生会长有请化学系的罗渽民出来致辞时,李东赫拍拍钟辰乐,“去吧,小心点”。一旁的罗渽民心想我还会吃了他不成,父母溺爱孩子真的是要不得,弹钢琴已经是高危活动了吗,钟辰乐踉跄着走向钢琴,坐下,等掌声逐渐停下,倒数五个数后开始弹琴。
曲子时长和视频长度几乎一模一样,罗渽民提前控制好了时间,琴声结束时,致辞刚好结束。台下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钟辰乐从椅子上站起来和罗渽民一起鞠了个躬,起来时好像没站稳,罗渽民还拉了一下他。
罗渽民心想这个毕业典礼他大概会记一辈子。
致辞结束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但很多毕业生还是会听完了再走。李帝努的致辞在第十三个,他的致辞刚结束,钟辰乐就被李东赫领着到后排来找罗渽民。钟辰乐眼睛眯着,嘴唇有点发白,给罗渽民说自己有事先走了,很遗憾不能看完全程。罗渽民点点头,说没关系他能来弹琴就已经很好了,钟辰乐眼睛有点红,好像要哭了,和他挥了挥手。
罗渽民意识到钟辰乐好像有点反常,但是没多问。因为钟辰乐转身就走了,李东赫拿着件衣服追了出去。
他们院系排在前列,致辞很早就结束了,认识的人致辞也几乎都结束了,现在是无聊的领导发言时间,罗渽民只能拿出手机刷刷朋友圈。他发现很多人在转他的致辞视频,说BGM选的好,罗渽民也长得好,致辞文案也写得很真诚,就是那个弹琴的小哥看起来有点紧张,虽然没出什么差错但走路有点软飘飘的,鞠躬起身还差点摔了一跤,但主要的气质还是在的。
罗渽民心想钟辰乐紧张什么,各大国际比赛都参加过了,为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弹琴就这么不情愿吗。刚刚还有点要哭的样子,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整个毕业典礼结束,罗渽民在礼堂门口等他那俩不靠谱的竹马出去吃饭,却发现人都快走空了也没见两个人出来。钟辰乐走了就算了,他那不靠谱的两个竹马人呢?
罗渽民发消息:?
李东赫以为他得知钟辰乐已经被送医院了,发了张照片,是钟辰乐坐在输液大厅在输液,靠在李帝努肩膀上,因烧晕了在昏睡,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别担心,在输液了。
罗渽民:???
他走回礼堂,拦住正在打扫主席台的朴志晟:“钟辰乐怎么回事?”
朴志晟看这架势也瞒不住了,只得说了实话:“就是……我没有骗你渽民哥,辰乐真的在忙期末,他下个月有个比赛也在准备,还有你的毕业典礼,他很重视这件事,一直拉着我在讨论怎么才能给哥哥一个最独特的礼物,然后就病倒了……前几天吧,就你问我那天,在医院输了几天液了,一会儿烧一会儿不烧的,查过血常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要好好休息,昨晚听他妈妈说还在发烧,但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回来给你弹琴,拦都拦不住,然后今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就……”
“啊对不起渽民哥我要去搬桌子了,一会儿和你聊。下午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
两个人一起吃了中午饭,下午一起去医院探病,没想到他俩去的时候钟辰乐还在睡,他妈妈说是刚输完液,药里有镇定剂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朴志晟有点遗憾就说希望他早日康复明天再来看他,他妈妈很客气,说不麻烦你们了,都是期末大家好好准备考试。
那天晚上罗渽民吃完饭就早早到房间里关上门睡了,李东赫问李帝努他怎么了,李帝努耸肩说谁知道呢,两人也静悄悄地没打扰他,把碗洗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房间干自己的事了。
那天晚上罗渽民突然脑子里萌发了一个问题:他在钟辰乐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如果以射箭用靶举例,应该是在钟辰乐内心八环的位置吧,不是很好,但也不是特别差。
他偶尔觉得钟辰乐对他很特别,但当他一扭头,会发现这些与他对李帝努和李东赫做的来比,根本不值一提。大概就是出分时发现自己得了90分很欣喜,没想到两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能拿到94、95这样的成绩。
成绩这种东西,下次努力争取更好呗,可罗渽民面对的不是争不争取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争取的资格。
钟辰乐嘴巴很甜,见人就叫“哥哥”,笑眯眯的样子给很多人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和他混熟以后会发现这孩子有点无法无天的,具体体现在他对李东赫和李帝努说话时,那个“哥”的称呼更多是用来哄人的。但在罗渽民这里,这个字真的只是一个称呼。
或许是因为李东赫生起气来就要揍他,而罗渽民对他那些小把戏根本没放在心上,就当是小孩子随他去,偶尔想伸手打他却还是舍不得,一巴掌拍自己腿上。逗一个没反应的人很无趣,就像喝没有气泡的汽水,他俩的互动很快减少了。
另外,钟辰乐喜欢外出,罗渽民则是能不动就不动,曾被他俩竹马说是“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钟辰乐知道他的习性也不怎么约他。周末,罗渽民躺在床上点开朋友圈,可以看到郑在玹和钟辰乐一起打篮球,文泰一和钟辰乐一起逛街,钱锟请钟辰乐去听音乐会,更不用说他的这俩竹马了。
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看约我的人是谁啊,罗渽民心想,但这话他哪里敢对钟辰乐说,只能憋在心里。仔细一想,他上一次和钟辰乐单独出去好像还是去超市买菜,给刚回国的朴志晟办接风宴。
还是为了别人才一起出去。
有点好笑但又无奈。
那钟辰乐对于他呢?他在罗渽民这里又能拿几环呢?罗渽民心想应该是九环,接近十环的样子。他好像没能走进罗渽民的内心——因为表面上看罗渽民也没能给他走近的机会。
但他一直在门外寻找开锁的方式。
这一次他成功了。
罗渽民自认人生中有很多遗憾,因为伤病无法继续热爱的冰上运动,因为发挥失常没考上心仪的高中,因为记错时间没申请到自主招生资格……深夜他也会因为这些遗憾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安慰自己说,每一个人生的遗憾都是为了让你去遇见圆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因此钟辰乐不能给他弹琴这件事,他也以为会成为他的一个遗憾,大概就是对他的藏不住的暗恋做一个委婉的拒绝。那段暗恋的情愫是夏日的酷暑,时间会如同夏日的凉风,逐渐让其消散。大家都会有新的生活。
罗渽民想,也许很多年后会有人在同学聚会上提一句,唉当年我们学霸罗渽民有没有暗恋过谁啊?他的脑子里还会不会一瞬间浮现出那个拿着冰美式对他笑,那个抱着篮球对他笑,那个拿着冰淇淋舔着嘴唇对着他喊“渽民哥哥你来啦”的小男孩呢?
但钟辰乐偏要说“我不”,他要把一个完整的毕业典礼送给罗渽民。
门被他打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进来。
后来在与钟辰乐成为朋友圈点赞之交,逢年过节问候几句的朋友时,罗渽民终于明白了,因为他们是朋友吧。
他太好了,他对每个朋友都那么好,所以答应了他们的事无论怎样都要完成,不管他基于什么样的原因答应了罗渽民弹琴,最后他都一定会完成,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朋友而已,再深就没意思了。
罗渽民按灭手机,沉沉睡去。
罗渽民第五次见到钟辰乐是钟辰乐研究生毕业后第三年,那年N大22届同学会聚餐,罗渽民喝的有点多,郑在玹打电话让李东赫他们来接人。
李东赫虽然是今天回国,但航班晚点了还在机场滞留,只能电联李帝努,昨天刚被派到外省出差的李帝努说自己刚开完一天的会头都要炸了撑不住了晚安。
李东赫心说一个都靠不住,开始在手机通讯录里找人,学生会聚会,他通讯录里这群人全是学生会的,能指望谁把他带回去啊,划着划着突然发现一个漏网之鱼钟辰乐,他联系人里少有的和罗渽民关系还行的非学生会成员,想着他估计在打游戏也没睡,李东赫毫不顾忌的电话就拨过去了。
钟辰乐问现在睡着了还来得及吗,李东赫说来不及了你个熬夜打游戏的坏小孩,被我逮到了要接受惩罚,把渽民送回家,他酒品还不错的不至于找不到钥匙,求求你了我可爱的辰乐乐,哥哥那么疼你,不至于这个忙都不帮吧。钟辰乐觉得好笑,说我也没说不帮啊,哥你就是喜欢撒娇。李东赫在电话对面大叫你真的是只活一天,等着你哥打完比赛回来收拾你,你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等郑在玹看到特斯拉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震撼了,心想我们这群人里还有家属开这么贵的车的吗,一看是钟辰乐更震撼了,这是来接谁的啊,我可以装醉接我走吗。最后更让他震撼的是,以前是他们学生会著名背部挂件的钟辰乐,现在居然毫不费力的把罗渽民就这么背着走了,郑在玹只能感慨时间不等人。
钟辰乐把罗渽民安置在后座,回到驾驶位。想着罗渽民已经醉了,他也没开广播,就这么静静地开着车。
“jeno呀,最近和辰乐有联系吗?”
罗渽民一句话打破了车里的安静,钟辰乐猛地一抖,一开始他心想我和jeno哥一点也不像啊,渽民哥怎么认错的呢?结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种吃瓜吃到我头上的感觉,他突然立直了腰板。
罗渽民也没等钟辰乐回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聚会的时候突然有点想他……明明他不是学生会的,但就是想他了。我知道你们有见面的,你不用告诉我……我就是,今天看到泰一哥,想到他在辰乐家抱着狗狗笑眯眯的,辰乐在视频里嘟囔着‘哥脑袋瓜的毛都要被rua秃了’;看到在玹哥想到他去年发的祝辰乐生日快乐的动态,辰乐在照片中抱着冰淇淋笑得正开心;看到仁俊想起辰乐之前把他的早餐吃掉了,气得他追着辰乐绕着操场跑了两三圈,最后以辰乐给他买了一周的早餐告终——那一周我天天都能在宿舍楼下看到他;看到志晟想到他给辰乐生日买了篮球还臭屁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上面,辰乐表面嫌弃但还是很喜欢这个篮球。”
“似乎只有我和辰乐没有什么回忆,我好像和他单独合照都在七八年前了,就是我毕业典礼那天拜托他给我弹琴……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辰乐发烧还来给我弹琴,典礼进行到后半程和我打完招呼说有事先走,原来是撑不住被你们送到医院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了,好像真的只是网友罢了。”
“想和辰乐说好多话,想和辰乐分享生活,我也想进入辰乐的生活……”
“你不要笑我,我觉得我有点傻。”
“我好像有点喜欢辰乐,怎么办,是不是太晚了。”
钟辰乐突然方向盘一打,在路口掉了个头,说:“那不回家了。”
“不回家去哪儿?jeno呀,大晚上的……”
“去辰乐家。”
“呀别开玩笑了李帝努,这么晚了他都睡了,而且你送我去他家又有什么用呢,你……”
“把你刚刚说的那段话,重新说给辰乐听。”
“还有,我是钟辰乐,不是李帝努。”
罗渽民这一生以来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清醒过。
罗渽民半梦半醒中感觉自己抱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床上没抱枕,估计是李东赫大半夜下飞机脑子不清醒,又跑错房间,李东赫真的一天不揍不行,罗渽民心想,正准备一脚踹他下床,对方却翻身抱住他,怀里的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渽民哥再睡会好不好”,显然也是没睡醒。
渽民哥?罗渽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抱住他睡得正香的钟辰乐,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睡晕了,眨了眨眼睛发现还是钟辰乐。
这是什么!!!
罗渽民努力用混沌的大脑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快进到钟辰乐在他家抱着他睡觉……嗯等等,这里好像也不是他家?
罗渽民从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钟辰乐开始就闭嘴倒头装晕,直到钟辰乐把他背到家门口输完密码开灯,罗渽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拍拍钟辰乐告诉他自己能行。
钟辰乐指指鞋柜:“那你自己找鞋,我去给你找洗漱用品。”
“啊不用这么麻烦……明早我就回去。”
“有那么急吗渽民哥?刚才不是还说想和辰乐说好多话,是在骗我吗?”
“不是,辰乐啊……哥哥不是……”罗渽民有点语无伦次,好想装晕,可我刚刚又说我醒了,有点严重啊。
“那要我先说吗?我也是。”
“什么啊。”
“我也好像有点喜欢哥哥。”
“……辰乐啊。”罗渽民坐在玄关的椅子上,靠着墙自嘲地看着钟辰乐,“不用安慰哥哥,也不要拿哥哥开玩笑,都过去了,也没什么的。”
“辰乐的哥哥里,只有我是真的哥哥不是吗?无论是谁,辰乐对他们说的喜欢我都可以认为是真的,只有我,这件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辰乐会弹钢琴,成绩也很好,朋友也很多。辰乐想吃甜品会叫志晟,想逛街会叫jeno,想打篮球会叫mark,想玩游戏会叫楷灿,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我在辰乐这里是第几顺位呢,辰乐什么时候会想到我呢。”
“我说没关系辰乐呀,就算你最先想到的不是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可是逐渐我好像发现我做不到,做不到辰乐,你明白吗?我发现其实我们总是遇到——也是,学校就那么大。而一旦特别让自己别关注你就会更容易遇见你,遇见你就会更喜欢你,可喜欢你又没有结果。”
“每次感觉辰乐对我更特殊的时候,下一秒你都会告诉我,并不是啊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好。是我的误会吧,如果不喜欢辰乐就好了吧,可是……辰乐啊,哥哥做不到……不喜欢你。”
罗渽民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低着头无精打采的,眼神仿佛要把墙角盯出一个洞:“辰乐呀……”
偌大的屋子里归于平静。
等玄关的自动感应灯都灭了,还是没人说话。
罗渽民心想真的完了,他和钟辰乐可能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钟辰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回答哥哥的问题前,哥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哥哥一开始其实很讨厌辰乐吧?”
罗渽民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钟辰乐又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知道的,我不是那么好的孩子,我太吵了,还多动,也没那么好看……”
即使情绪有点低落,罗渽民还是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呀钟辰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哥哥是喜欢安静的人,对于我的出现可能会有些不能接受吧。我承认一开始来找楷灿哥他们吃饭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你,因为我在学生会看到你的时候,大家被我逗笑的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我心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冷淡。其实我一般不是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讨厌就讨厌吧,我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后来我明白我那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我希望至少能修正你对我的偏见,所以我去找楷灿哥和jeno哥一起玩,我知道你们仨关系很好,希望能借此改变你对我的印象。”
“我每次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你对楷灿哥喊‘不要再欺负辰乐了’,那一刻我总会感觉到,啊其实渽民哥还是很在意我的吧,他也没那么讨厌我。”
“但实际上还是有差别的对吗?”
钟辰乐越说声音越抖:“哥哥太好了,对每个人都那么好,会给志晟掐点送生日祝福,嘴上说着楷灿哥麻烦但还是去帮他办事,在jeno哥忙不过来的时候总是施以援手,相比起来对我,好像……就很普通。”
“我不敢接近你了,我怕我控制不住会喜欢你。所以我只能尽量将对你的感情控制在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内,偶尔……也没那么容易。你还记得你送我巧克力牛奶的那天吗,现在想想我胆子真大,想也没想就抱住你了。那天晚上我回宿舍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你把我给扒拉下来,说别这样吧影响不好,第二天在路上我一直特别关注你的表情,生怕你真的讨厌我。”
“后来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还以为是我吓到你了。那天在篮球场看到你低头想些什么,你以前不会往这边走的吧,我心想你可能是过来找我的,听到你让我给你弹琴我可开心了,其实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忙,比赛、留学和期末,全部挤在那几天,我没有骗楷灿哥,但我想不管再忙也要去给你弹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毕业典礼?相比起物质的毕业礼物来说,我更想送给你我的一份心意——不管你能不能感受到。结果没想到我生病了,在这之后因为各种现实原因我们也没再见过面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不去后台四处张望,也许不会是现在这样,但我又想,我身边太多人和哥哥有联系了,命中注定我就是要认识你。没关系,我可以永远不和哥哥在一起,但我要和哥哥做一辈子的朋友……”
钟辰乐越讲越激动,最后放声哭了起来。罗渽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原来一直在他心里闪闪发光的小太阳也会有难过的一面,他赶紧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抱住他。
原来如此简单,只要一个人先说出口就好。
但事实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也不会现在钟辰乐才抱着罗渽民哇哇大哭。
说到底,两个人在这段感情中都没错,这只是少年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很多人抱着“破罐子破摔不做朋友也要表达爱意”的想法去结束一段感情,也有人抱着“宁愿这辈子都守在身边也不要做不成朋友”的想法去维持一段感情。
如果能回到那时……罗渽民还是不会先去踏出那一步——当然他知道钟辰乐也不会,这是十八九岁的他们必然要经历的,一种少年人解决问题的别扭方式。想到这里罗渽民只能拍着对方的背说着“辰乐啊没事了哥哥在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真的记不得了,再一睁眼就是钟辰乐抱着他说再睡一会儿了。
重理了一遍昨晚后,罗渽民只觉得脑袋疼。结果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怀里的钟辰乐听见声音往被子里缩,罗渽民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来电人,李东赫。
好家伙,一大清早打电话挨骂呢?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喊:“你睡醒了没啊?家里门都敲了十分钟了你怎么没反应呢?我忘带钥匙了啊!”
罗渽民一时尴尬:“……我没在家。”
李东赫震撼:“那你在哪儿?你晨跑去了?这么早啊这才六点!”
罗渽民无语,你也知道这才六点啊。
“你不会还在酒店吧,还是被扔到路边了?我不是让辰乐来接你了吗?”
罗渽民慢慢吐出几个字:“我在辰乐家。”
李东赫不是静止画面:“……?”
罗渽民:“挂了,辰乐还没醒呢,”
李东赫:“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罗渽民无语:“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李东赫翻白眼:“这世界上只有钟辰乐不知道你对他想入非非。”
罗渽民微笑:“现在他知道了,挂了。”
李东赫:“你等着,我马上打车过来。”
然后对面光速挂掉电话,罗渽民知道他这个傻瓜竹马说到做到,他要爬起来洗个澡去给这俩活宝做早餐——昨晚哄钟辰乐的时候答应今天给他做早餐了,李东赫估计也是刚下飞机饿得要死。他轻轻挣脱钟辰乐的熊抱下床,蹲在床边盯着抱着一团被子睡得正香的奶团子,掀开刘海亲了一口。
辰乐就这样就好,不要长大,永远做哥哥的辰乐。
李东赫觉得他就不该来这个地方,他就应该随便在楼下找个地吃了饭回宿舍去睡觉。
“有没有必要?有没有?谈恋爱的人是没有手吗?我真的好无语。”李东赫对罗渽民把面包喂到钟辰乐嘴边,而钟辰乐正在低头绝地求生表现出十分的不满。
“都是因为渽民哥让我昨晚哭累了,应该的。”
李东赫瞳孔地震:“?”
“我俩昨天就双方近几年来产生的误会进行了交流……”罗渽民敲敲对面嘴巴都合不上的李东赫,“你想什么呢?”
钟辰乐喝了口豆浆:“啊对,我没想到哥你都没给渽民哥说过那些事。我以为小星星变奏曲的事你会给他说。”
“那我不是为了你保守秘密吗?”李东赫拍桌,“啊不是,你那话就说得离谱,‘这首歌不会再弹给除了我喜欢的那个人以外的人听了’,我以为你是圣母呢?都弹给全校几千人听了,还缺那么几个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校长。”
“那哥你都知道渽民哥喜欢我了,可以告诉他的呀!”
“告诉什么?东哥就是要在学校严厉打击你们这些早恋的学生,那个时候你们不合适懂不懂?”
“怎么还端起教导主任的架子来了?大学就应该支持自由恋爱!”钟辰乐嚷嚷。
被钟辰乐吵得耳朵疼,李东赫举双手投降:“行吧,我道歉,但我不知道给谁道歉,我如果给辰乐道歉,就是我没告诉渽民导致你俩现在才和好,我如果给渽民道歉,就是我为辰乐保守秘密,我是个好哥哥。”
“你俩一定要我道歉就要先告诉我,谁先爱上谁,辰乐先爱上渽民,我给渽民道歉,反之我给辰乐道歉。”
罗渽民心想李东赫这逻辑学放回他们读大学是要被老师打0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钟辰乐重点完全错,他叼着面包喊着:“是我先是我先,我要上台的时候在台边偷看观众,女主持人过来问我是不是下一个上场的我说是,然后和渽民哥对视的时候,他以为我紧张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第一眼就爱上他了,一见钟情。”
“那罗渽民肯定输了,他对你完全没印象。”李东赫咬了口面包,“那渽民,意思意思下你懂的,我就不……”
“那我更早。”
李东赫钟辰乐两个问号扭头看向罗渽民,钟辰乐脸上写满不可能你怎么会比我还早认识你,罗渽民喝了口咖啡,笑着回答:“后台是谁给备了架钢琴吧,你在大家化妆的时候弹了小星星变奏曲,那个时候……”
罗渽民讲到这里突然理解他当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对一个男孩子笑了,明明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不是紧张,但还是下意识去安慰他。
大概是命运之神的指引吧。
原来第一次他就已经坠入爱河。
-END-
明白
1
李帝努不明白。
他看着罗渽民侧头吃下队友喂的薯条——一分钟前他才主动伸手试图去喂罗渽民,而罗渽民拒绝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说不定罗渽民是突然想吃了。但方才罗渽民把头撇开的动作之猛就差把“抗拒”两个字写脸上了,李帝努在反应不过来的那几秒里甚至还看到罗渽民那线条凌厉的侧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
像是真的很腻烦那般。
他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已经发冷的食物,不知不觉对着罗渽民重新漾开的笑容生生啃完了一整个说不上好吃的汉堡。
宵夜结束后罗渽民留在客厅帮忙收拾剩下的垃圾,李帝努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也跟着心不在焉地收拾了一会,然后几步走到罗渽民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臀部,轻快地说:
“辛苦啦。...
1
李帝努不明白。
他看着罗渽民侧头吃下队友喂的薯条——一分钟前他才主动伸手试图去喂罗渽民,而罗渽民拒绝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说不定罗渽民是突然想吃了。但方才罗渽民把头撇开的动作之猛就差把“抗拒”两个字写脸上了,李帝努在反应不过来的那几秒里甚至还看到罗渽民那线条凌厉的侧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
像是真的很腻烦那般。
他食不知味地嚼了嚼已经发冷的食物,不知不觉对着罗渽民重新漾开的笑容生生啃完了一整个说不上好吃的汉堡。
宵夜结束后罗渽民留在客厅帮忙收拾剩下的垃圾,李帝努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也跟着心不在焉地收拾了一会,然后几步走到罗渽民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臀部,轻快地说:
“辛苦啦。”
罗渽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单薄的布料下微微弓着的脊背像一张拉满的弓。尽管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松散的模样,但李帝努却没能忽视方才那个微小而强烈的瞬间。
他就那么一直在罗渽民背后站着,视线也一直跟着罗渽民的动作浮动,直到罗渽民收拾好了都没离开。
“怎么?”罗渽民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看向他,然后稀松平常地问。
“……没什么。”李帝努回答。
罗渽民也没有追问,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径直越过他回了房间。
2
不可能没什么。
不只是这一天这样,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很久了。
罗渽民其实并不是那种爱时时刻刻和朋友黏黏糊糊的人——至少不像在摄像头里那般黏糊。李东赫曾说过罗渽民是一个对自我领域保护欲强的人,李帝努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吗?”
“你不觉得是因为你是李帝努。”李东赫瘫在游戏椅里咧了咧嘴,“你们混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不对你放开那说得过去吗?你对他比起别人也会更上心一点吧?”
李帝努对成员从来是好兄弟式的一视同仁,没怎么想过和谁最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罗渽民确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而且就算你是李帝努,你敢说罗渽民是那种习惯敞开心扉的人吗?”李东赫新开了盘游戏,盯着显示屏发出一声嗤笑,“谁能从他嘴里撬出几句真心话?除了你李帝努谁能让他跟着聊一晚上的天?对他来说搂搂抱抱比说真心话要容易多了。而且他只是喜欢给,不见得他乐意要。”
李帝努听李东赫那么一番话后也觉得确实如此——但李帝努是离罗渽民最近的人,从来不需要操心李东赫那儿的罗渽民出现在自己面前。何况李东赫也不是在抱怨,毕竟他和罗渽民都是活得通透的人、并不喜欢给事情分清是非对错。
话虽如此。
李帝努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把手里早就黑了屏的手机扔到一边。
一个月。李帝努不用细想就能报出这段时间的长度。
最开始出现这种状况是在一个月前。
从那天开始罗渽民就开始转变成李帝努没见过的模样。
那天发生了什么李帝努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3
要说什么都没发生肯定是假的。
那天早上罗渽民十点就起了床,洗漱以后慢腾腾地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一看就甜得要命的爆浆吐司一边看在跑步机上的李帝努挥汗如雨。李帝努边跑边让罗渽民喝掉桌上榨好的苹果汁,而罗渽民不用问也知道是李帝努早上起来给他做的。他懒洋洋地把吐司吃完,然后拿他那慢悠悠的、每个字都黏连在一起的语气问:
“你是不是又不给我加糖?”
跑步锻炼的里程达标了,李帝努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从跑步机跳了下来。他草草扯下脖子上的毛巾、一把扔到罗渽民腿上,然后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没声好气道:“有得喝就不错了。”
罗渽民端起玻璃杯喝了几口,然后习以为常地歪到在李帝努的肩膀上。
三伏天,就算是开了空调刚运动完的李帝努也觉得热。他推了推罗渽民,罗渽民像不倒翁似的晃了回去,接着三下五除二喝完了苹果汁,捧着杯子瘫在沙发里不动弹。
“今天要去练习吗?”李帝努侧头问罗渽民。
罗渽民翻了个白眼。
“……休假第二天就要回公司,你真行。”
李帝努失笑。
彼时他们刚以U队的形式回归,而李帝努和罗渽民理所当然又无比幸运地又待在了一个队里。活动最近才结束,罗渽民体力不算好,一趟跑下来以后恨不得在宿舍里躺个三天三夜,哪里愿意陪李帝努回去燃烧自己。
“你要回公司?”黄仁俊刚好出来倒水,听到这话立刻坏笑着挑了挑眉:“不会是因为那个小师妹吧?”
空气凝固了那么几秒——李帝努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什么师妹?”罗渽民反应得比李帝努想象中要快——尽管他没有抬高音量,也没有从沙发上起身。李帝努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罗渽民,于是掰了掰他的肩膀想告诉他。
罗渽民没看他,只看着黄仁俊。
黄仁俊耸耸肩,朝着李帝努努了努嘴,说:“李帝努没告诉你吗?前一段时间我们公司那个刚出道一年的团的女生和他告白了。”
李帝努抓了抓自己的刘海。
女孩子跟他告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觉得有些尴尬。罗渽民这才转头去看李帝努,李帝努努力解读着罗渽民的表情,最后从他脸上读出了“你小子怎么敢不告诉我”一行字。
“不是什么大事。”李帝努笑道,“也就前两天。”
“是不是什么大事。”黄仁俊火上浇油,“他没拒绝那个师妹——而已。”
李帝努抽出一个靠枕飞出去,黄仁俊利索地接住、坏笑着往回扔。一来一往中李帝努分出神看了看罗渽民,接着便顿住了动作、任凭黄仁俊把枕头扔到他的脸上。
4
李帝努认识罗渽民那么多年,罗渽民是如何的他近乎了如指掌。
罗渽民不喜欢大声说话,也不太喜欢生气,就算是吵起来的时候也不太见他粗脖子红脸。可罗渽民要是真的生气或者想吵架的话,李帝努只要一秒就能察觉出来。
黄仁俊赶着回房间干自己的事情,见形势不对便脚底抹油地离开了客厅。
罗渽民靠在沙发背上、肩膀松松地垂着,一点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李帝努侧着身和他对视——然后他发现罗渽民那常覆盖在眼上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李帝努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的打量和认真。
罗渽民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很快他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李帝努想罗渽民大概是因为自己没告诉他才生气的。
李帝努出道那么多年了,早就从国民儿子团的设定里脱离开、成为了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他当然没少被人告白,也不是每次都会给罗渽民说——他想罗渽民也是知道这点的。
尽管李帝努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次罗渽民会生气,但还是伸手揽住了罗渽民的肩膀,笑着说:“我忘记告诉你了嘛。”
罗渽民看着他挨过到自己身边,不留情面地垂下了眼皮。他没有接话,只是抬起手里的杯子、舔了舔杯壁残留的汁液。
李帝努一顿,把虚虚扣在罗渽民肩膀上的手撤开。然后他听到罗渽民开口了:
“所以呢?”
罗渽民声音不大,还是那个又低又缓的调调。
“所以什么?”李帝努对这般氛围感到不太舒服,但依然温和地问。
“你没有拒绝?”罗渽民弓腰、伸手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是没有。”李帝努回答。
水杯碰到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李帝努看着罗渽民松手、直起腰,然后又看到那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起几分过分明显的不可置信。
但罗渽民却又什么都没有说。他的嘴唇牢牢地抿在一起,眼珠微微晃了晃,然后才微不可闻地说:
“这样啊。”
李帝努知道罗渽民心底的想法绝对不是“这样啊”这般简单。他搞不清罗渽民是怎么想的,同时也对罗渽民有话不说的模样感到莫名的烦躁。于是他把语速也加快了些许,说:“怎么?我不能谈恋爱吗?”
李帝努清晰地记得两个人当时的模样——他们杵着身子僵坐在沙发上,两双眼睛互相盯着、谁都不肯先服软。李帝努看着罗渽民的唇角开始下撇,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唇角也已经掉到了相同的位置——长时间的亲密关系让他们总能拥有相似的、同步的瞬间,而这样的瞬间在这种僵硬的气氛里此刻只显得怪诞而可笑。
“……我是怕她尴尬。”
到底是李帝努先低头了——他觉得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犟着实在是有点幼稚。
“她的朋友在旁边等她,黄仁俊也在,我直接拒绝她也不太好。后来我跟她说清楚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方在练习生的时候就和他俩认识了,而且因为年纪相同关系也还算熟稔。李帝努说着说着才想起来罗渽民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生——尽管他本来就没几个说得上喜欢的人。这么一想他便又给罗渽民找了一个不高兴的理由。
“不会是她的。”李帝努放软了声音,“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尽管处于炙热的夏天,但那天一直有一大片乌云压在天上、把阳光锁得死死的,所以室内难免有些昏暗。人的情绪总会和环境有关,李帝努和罗渽民一直坐在这灰色的绸布里,情绪也莫名其妙地同时下坠。
但那天一直都没有下雨,天气反而顺利地转晴了,李帝努甚至还记得光线是从哪一刻开始涌入房内的——他还记得那一刻罗渽民正正对着窗,听完他的话后就轻轻“啊”了一声。
他依然侧身对着李帝努,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在柔和的自然光里闪闪发亮——闪闪发亮,李帝努在心里重复。罗渽民的眼瞳被阳光镀成一片剔透的棕色,显得朦胧又明亮。而那些飘忽着的情绪却又未从那透亮的眼里流出,像是有一面镜子一直对着李帝努、让李帝努只能看见自己,却始终触不到罗渽民。
李帝努意识到罗渽民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对着一片似是而非的景象出神。
“那你会和谁在一起?”
他听到罗渽民问。
5
李帝努当时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本身就来得莫名其妙——他自认没有喜欢的人,也从没和罗渽民说过自己有喜欢谁,罗渽民这么问必定是不能得到答案的。
可他却在罗渽民轻声询问的时候莫名喉头梗塞、什么都答不上来。
他确信在那一刻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在罗渽民身体里翻涌而过,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的手握紧了又张开,也不知道是想抓住什么。而罗渽民最后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丝毫不见他平日的漫不经心,反而像是在自嘲和妥协。
“……我怎么反应那么大。”
罗渽民喃喃自语,听起来像是在反省自己。
李帝努接不上话。
“我们帝努肯定还是会和女孩子谈恋爱的啦。”他看着罗渽民翘起嘴角,凑上前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罗渽民的指尖是冷的。
“真好啊。”
罗渽民眯着眼笑。
6
从那以后罗渽民就没再接受过李帝努亲密的举动。
罗渽民本来就会下意识躲避别人主动的突然袭击,以前李帝努喂他吃点什么也不见得他次次接下。但李帝努知道他于罗渽民是不一样的,他是那个可以一脚踏入罗渽民的世界且全然不用开口询问的人。罗渽民于他而言也是如此,这是两人不用言说的共识。
现在却不是这样的了。
罗渽民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扒拉着李帝努打游戏看视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软骨头似的靠在李帝努身上发呆睡觉。
近来这一个月的异常像一颗路边的石头,虽然小,但扔进泼澜不惊的岁月里却能荡起没完没了的、恼人的涟漪。
李帝努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是罗渽民需要个人空间——他知道罗渽民烦躁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被拒绝了三四次后也就不再对他做过分亲密的动作。事实上罗渽民也没有拒绝他,是李帝努习惯性环上他的身体之后自己想要松开。
罗渽民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全然不见以往在自己怀里懒散放松的样子。
他也没再去罗渽民的房间里聊天了。
他们的宿舍早就搬去了更好的地方,成员们一人住一间房,但这也不妨碍他们串门玩闹。宵夜过后没人想睡觉,李东赫和黄仁俊在隔壁房快乐双排,房门大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跑;朴志晟和钟辰乐在客厅里录vlog,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只能听见钟辰乐的海豚笑有一下没一下地震着屋顶。
就只有李帝努和罗渽民各自窝在房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李帝努重新拿起手机,努力集中精力到屏幕上,没看几分钟又自暴自弃地锁了屏。
正当他打算就那么对着空气耗一晚上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你见到我充电器了吗?”罗渽民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睡衣,顺滑的布料服帖地躺在他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腰线,“我下午是不是借给你了?”
李帝努刚从床上起身、听他只是来问充电器后就愣了愣,然后安静地躺了回去。
“没有。”
他拿起被放下了无数次的手机回答。
“这样吗?”罗渽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怎么找不到了?不可能啊……”
7
李帝努不明白。
他不明白罗渽民怎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拉远两人的距离,更不明白他怎么能在独自走开以后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就不是没关系、明明就有什么一直潜伏在两人之间、像一只警惕的兽。他们不是没吵过架,但每次吵架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不被掩盖的理由。而这次李帝努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被动地看着罗渽民拿他自己那把尺子在两人间反复测量、最后画出一道长长的线,让李帝努无法靠近。
“怎么不可能?”
李帝努听到他自己说。
“你心里没数吗?”
说罢两人都是一愣。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但里面的情绪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李帝努很少把话说得那么刻薄,天性的柔软让他说完后又忍不住想把话圆回来。
“……毕竟你最近都没找过我借东西。”
李帝努在凝固了的空气里低声补充道。
罗渽民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是吗?”
他随意地发问,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像是世界上含义最寡淡的短词。
8
罗渽民从李帝努脸上看出了“愤怒”这两个字。
李帝努生气的时候,嘴唇总会忍不住抿紧,英气的眉毛也会轻轻蹙在一起——李帝努不喜欢皱眉毛,生气的时候也会尽力维持着面上的稳定。但有时候气急了他也会哭出来——虽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帝努是全队最沉稳的人,这种沉稳更多的是指他那说得上全队最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他的一言一行连公司里最挑剔的老师都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还不显得刻意或刻板。尽管偶尔他还是会流露出男生的淘气劲,但随着时间的奔走,这些金灿灿的、毛茸茸的时刻也慢慢的被他藏了起来。
罗渽民一直为这些时刻的消逝感到不舍。
人人都说罗渽民算得上活得现实的人,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一部分罗渽民一直活在最不切实际的永无岛上。
他不好说自己是不是彼得潘,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李帝努一直是这座岛上的另一个主角。
他们活在不同的时空里,一方看着另一方不断拔节成长、层层蜕变、而自己却始终活在无数个循环的、单一的日子里。
而李帝努对罗渽民的感受一无所知。
9
李帝努到底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起身下床,走向罗渽民。罗渽民把自己摁在原地没动,定定地迎上李帝努表情说不上好看的脸,然后看着李帝努伸出结实的胳膊并越过他的视线。
他听见身后的门被人“嘭”地关上了。
李帝努把手收了回去,人却没后退。
“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些什么了?”
李帝努压着嗓音问。
罗渽民盯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颚线,心不在焉地反问:“说什么?”
李帝努看起来像是被噎了一下。
“你这个月怎么了?”
像是怕让罗渽民不舒服,李帝努到底还是放缓了表情,但那双平时笑着的眼睛此刻也很难挤出几分笑意。
两人朝夕相对那么久,罗渽民装傻李帝努当然看得出来,罗渽民也知道他看得出来。但他依然维持着那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像是这副面具能让他有多安全似的。
“没怎么。”
罗渽民微微抬眼,和李帝努对视。
“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见李帝努又噎住了。
李帝努当然答不上来——男生之间的友情哪有那么多捕风捉影的事。刚出道时罗渽民为李帝努和别人在一块玩而忽视了自己不高兴了一个月——他一般不这样,但毕竟李帝努是李帝努。而李帝努非等到黄仁俊和李东赫敲他脑袋他才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罗渽民总是把一切都做得那么滴水不漏、百般情绪在心口也能一个眼神都不漏,这让李帝努只能察觉不对劲、却不能把那些不对劲落到实处。
李帝努已经算是心思细腻的人了,奈何罗渽民这个人太难猜——或者说不是罗渽民难猜,而是李帝努根本未曾到达过罗渽民的某一块世界。
“你最近让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李帝努一如既往地实话实说。
两人就那么站着门前,谁都没有要挪动一步的意思,像是不约而同地默认这场对话注定会草草收尾早早结束。罗渽民张了张嘴——他差点就要在李帝努那略带委屈的眼神里投降了,李帝努总是这样耍赖。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
罗渽民不自觉放暖了声调,可他的心脏还是冷的。
他不敢向李帝努打开那藏在晦暗中的世界。
“和你没有关系。”
10
李帝努定定地看着罗渽民,罗渽民觉得自己的皮囊都要被他的目光烫出一个洞、然后露出赤裸的灵魂来。
“行。”
李帝努说。
11
李东赫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
这一点是全队公认的,且全队指的是整个NCT。但李东赫也不是什么都会说,大多时候他还是等着人主动来问自己才会略略为兄弟指点迷津。
但这次不行。
他一边对着摄像头和黄仁俊吵嘴,一边分出神去看在灶台前一声不吭地那两人。
罗渽民不说话可能是他懒得说,李帝努沉着张脸跟罗渽民拉开距离那就是有问题了。李东赫抄起摄像头、几步滑过去就开始对着他们猛拍。
“我们渽民和帝努这次又要带来怎样的料理呢?”他把下巴搭到罗渽民瘦削的肩膀上,边拍边问,“听说你们为这次vlog准备了很多呢。”
罗渽民抬头,在面朝相机的那一瞬间就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他戳了戳在一旁独自切菜的李帝努,咧着嘴说是啊。
李帝努跟着抬了抬头,一双笑眼习惯性地眯了迷。
“那么请两位给粉丝比个心吧。”李东赫不由分说地踢了踢两人,语气倒是很随意。罗渽民听罢顺势抬起了手,却迟迟没等来李帝努的另一只手。
“忙着呢。”李帝努重新低下头处理食材。
罗渽民的嘴角僵了僵。
李东赫立刻开口把沉默的缝隙填满、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李帝努随后说了一句口渴便转身离开了,剩下个罗渽民淡定自若地开始对摄像头唠唠。
两人不知所云地扯了半天,最后也没见李帝努走回来。钟辰乐和朴志晟两人该吃吃该喝喝、把气氛吵得火热,李东赫也不好在镜头前暗示他们有两个人好像闹掰了。
这次视频也就录一下他们的宿舍日常,很快就结束了。一群人留下来收拾卫生,罗渽民让李帝努递一个垃圾袋过去,李帝努直接把一卷随手塞到一旁的朴志晟手里。
他自顾自地收拾,抬眼间看到罗渽民轻轻抿了抿嘴、动作也慢了一些。
他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把一切收拾好后李帝努就回了房间,刚给电脑开机就见李东赫在门口对他老神在在地笑。
“干什么?”李帝努装做没看见,摆过头对着电脑问。
“别装了。”李东赫翻了个白眼,“怎么了,说。”
李帝努手指在鼠标上摩挲了一阵。
——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东赫。
那一天的事他也不是没有揣摩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对着李东赫说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
“所以说……”
李东赫听罢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若有所思。
“你没告诉他你被人告白了,他就开始疏远你、甚至你压根没打算和那位在一起?”
“这是这件事在你眼里的样子对吧?”没等李帝努点头他又来了那么一句。
李帝努说是。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他接着说。
李东赫窝在椅子里沉默了片刻。
“你没有思考过他最后那几句话的意义吗?”
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小了,李帝努差点没有听清。
他握着鼠标的手松了松,然后侧身望向李东赫。
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闪过罗渽民那天苍白的脸。
他又想起来,好像每次他和罗渽民提有谁朝自己告白的时候、罗渽民的表情都是混沌而不真切的。
“‘那你会和谁在一起?’”
李东赫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顺势换了一个坐姿。
他睁大了眼睛,像是真的好奇那般发问:
“李帝努,你会和谁在一起?”
12
李帝努就那么望着李东赫。
李东赫像是在打量他,又像是在暗示他。
房间的光线很昏暗,电脑屏幕的光对比之下就显得亮了许多。如锋芒般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晕成冷冷一片、最后融进他的眼窝。
李东赫看不出李帝努在想什么。
“没想过。”李帝努回答,“还没有碰到喜欢的……人。”
李东赫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微妙的停顿。
听罢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接着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太喜欢掺和进这些情感纠纷里,这么几年说得上是一直在袖手旁观。罗渽民不愿意提,他也就跟着装傻。
可是万一呢?
李东赫看着李帝努放在腿上的、攥起的手,忽然那么想道。
“你已经猜到了。”他对李帝努说,“恭喜你,李帝努,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13
李东赫是队内第一个出柜的。
李东赫识眼色,但从不怕眼色。他轰轰烈烈地追了李马克好些年,全队没有谁是不知道的。要是他都那么说了——
“罗渽民不是。”
李帝努的声音有点干涩。
“你凭什么那么觉得?”
李东赫轻巧地反问。
“他没和我说过?”
“他没和你说过就不是了?”
“他会告诉我的。”
“所以说凭什么?”
李东赫失笑。
“就凭你和他是发小?”
沉默在房内炸开。
李帝努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的肉里。他把手松开,垂眼看着那几道白色的痕,良久后才抬眼。
“你一直都知道?”
他问李东赫。
李东赫没有犹豫,低低“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喜欢你的,太久了,所以也不知道。”
李帝努大抵是真的没有准备好,听到他那么措辞到底还是逃避似的撇开了视线。
李东赫没想再说太多——他已经说的够多了。
他起身,对着眉头紧锁的人轻声说:
“如果不能接受,就装作不知道吧。”
说罢就转身拉开虚掩的门、留下像尊雕塑般滞住的人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就和蹲在墙边的罗渽民对了个正眼。
罗渽民抬手,把食指放在唇边,让李东赫别出声。
14
“你又是怎么回事?”
李东赫刚出一房又进一房,瘫在罗渽民的床上直叹气。
“不是一直忍得很好吗?不是打算装到天荒地老吗?为什么忽然跟直男闹脾气?”
罗渽民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摸出一包还剩一半的糖来。他挖出一颗往嘴里扔,坦然承认道:“是我没沉住气。”
李东赫语塞。
“你对李马克不会有这种时候吗?”
罗渽民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李东赫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二十四小时都维持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模样。
“就只是一个瞬间。”
他又捏起一颗糖来,顺势揉了揉手里的包装袋、惹出一阵塑料袋互相摩挲的声响。
“其实你早就想明白了,也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在那个时间点,你忽然会觉得不公平。”
李东赫嘴角动了动,没回答。
他躺在罗渽民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缓慢地呼吸。
“我明白。”过了很久李东赫才开口。
15
罗渽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明明早就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了,但当那种消息到来时他还是会没有由来地心慌。
大抵是因为那天的李帝努太温柔了。
他帮罗渽民买罗渽民喜欢吃的吐司、怕罗渽民又空腹灌咖啡就给他换着花样榨果汁。出道那么多年他不厌其烦地替罗渽民管理身体,不厌其烦到有时候罗渽民会怀疑没了李帝努他的寿命是不是会短那么个几年。
大抵就是因为李帝努太温柔了,罗渽民才会总是忘记李帝努做的这一切总有一天会转给别人。他一直以自己的步调和李帝努齐肩并行、试图寻找一个他心底的、与李帝努有关的平衡点——罗渽民从不愿意向李帝努索要过什么,他不是一个爱计较得失的人。他比谁都爱给,却并不在意自己得到多少。
但当他开始把某一把世人皆有的秤放在他和李帝努中间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种情感总是那么神奇——它叫自私的人学会将自己掏得鲜血淋漓,又叫无私的人学会将自己的一切寸寸保留。
李东赫自认前者,罗渽民自认后者。
16
“现在怎么办?我告诉他了。”李东赫难免觉得有些抱歉。
罗渽民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笑了笑。
“你不说我也打算摊牌的。”
李东赫不信似的挑了挑眉。
“是真的。”罗渽民垂眼,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相互交叠。
“本来就是打算就着这件事把我和他的关系整理干净的。”
饶是罗渽民这般有定力的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
他知道李帝努接受不了没有理由的疏远,就先行给自己下了狠手、然后试图慢慢把李帝努推开。可当李帝努真的走开的时候,他又觉得不甘和难过,忍不住想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知道就知道了吧。”
罗渽民看向桌上的照片。
那时他和李帝努高中毕业时的毕业照,他一直摆在桌上。桌上其实还有别的照片,谁也看不出这张照片的独特性,但罗渽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它的独特。
“横竖都是一个结局。”
17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都很平静。
李马克来找了一趟李东赫,李东赫就又搬回了那边的宿舍,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
李帝努没再对罗渽民冷脸,但也没主动和罗渽民说话。罗渽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揣摩李帝努的每一个动作。
李帝努给自己递饮料的时候有没有刻意避开自己的手、叫自己起床的时候有没有故意拉开长长一段距离、叫塞着耳机的自己时放在自己肩膀上拍打的力道有没有变小——罗渽民几乎严苛地考量着李帝努的一举一动。
然而面上云淡风轻的也是他。
事实上李帝努除了没再怎么和他说话以外也没其他的变化。有一天罗渽民在练习室里犯了胃病、刚把手放到腹上旁边就递来了一杯热水。他下意识接过来,侧头看过去,李帝努正在跟钟辰乐讨论舞蹈动作,察觉到罗渽民的目光后便微微侧过头看了过来。
——连避都没避开。
那一眼依然和往日一样无辜又温和,甚至还带着“怎么了”的意思。
18
罗渽民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帝努明明对自己难以启齿的情感心知肚明、还能拿那副温柔又妥帖的样子对待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在用尽全力地疏远李帝努了、却依然有无数个理由轻巧地走回去。
他端着那杯水,有一口没一口抿着。抬眼看向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罗渽民也在看他——那个罗渽民面色苍白,眼底埋着他厌恶至极的彷徨。
19
公司经常给他们接双人综艺,这些天又接了一个节目——难度不大,室内进行,明星嘉宾以聊天的形式为素人嘉宾解决烦恼。两人先前已经上了几次,算得上熟悉,也没怎么讨论这件事,日子到了就搭着公司的车去了。
录制的时候李帝努理所当然地和他坐在一起,两人膝盖贴着膝盖,抱着抱枕听各式各样的烦恼。罗渽民的话不是很多,一般是在一旁听李帝努真挚地提意见,除非主持人叫他才和声细语地说几句。
“现在我们来听最后一个问题吧。”录制接近尾声,主持人请上一个女孩、让她诉说自己的烦恼。
罗渽民微微挺直了背,手背在身后揉了揉腰。不过几秒耳边就传来那个人略显担忧的低音:
“怎么了?”
罗渽民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女孩的烦恼与恋爱有关,场上的嘉宾听到她的故事时脸上无一不带着善意的、调侃的笑容。
“我很喜欢他,他好像也知道。”女孩却是真的很苦恼,“但是他还是对我很好、也对我很亲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肯定也喜欢你啊。”
“不会是想搞暧昧吧?”
“或者是不想是失去你这个朋友——刚才不是说他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吗?”
罗渽民把怀里的抱枕轻轻放到一边。
“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他在众人讨论的声音中抬头问女孩。
大概是罗渽民那张脸实在是过分犯规,女孩红着脸,想了很久才说:
“不想……”
嘉宾们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安静了下来,专心聆听。
“会不甘心吧。”罗渽民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你宁愿放弃这段友谊、也不愿意让他逃避你的心意,对吗?”
女孩愣了愣,然后局促地笑了几声,她没再多想,径直低声回答道:“对。”
“我其实很想问他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你就去问他吧,去告诉他。”
罗渽民说。
“告诉他你不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告诉他你为他做过什么,告诉他你因为他产生的所有新奇的情绪。”
“那如果他是真的不喜欢我呢?”
女孩难过地问。
20
“那也不是他的错。”
罗渽民温柔地回答。
“而且你不是已经做好了不做朋友的准备吗?”
21
李帝努和罗渽民直到回到宿舍都没说过一句话。
他们对这般沉默已经习以为常,那么几十分钟的沉默根本算不上什么。钟辰乐晚上心血来潮打算做饭,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立刻开始跟他们报菜单。李帝努一一应着,罗渽民留下一句“都可以”就回了房间。
换好衣服以后他也不想出门,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玩着玩着视线就开始模糊、然后便睡了过去。
“起来吃饭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帝努进了房附身叫他起床。
罗渽民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对李帝努敏感的神经此刻也放弃了工作。他挥了挥手,像是要把人挥开,“……我好困。”
李帝努像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吃饭会胃疼。”
床垫的另一边沉了沉,是李帝努坐到了床上。罗渽民困得紧,翻身随便把腿架到李帝努的身上,含含糊糊地念:“我要睡觉。”
李帝努不说话了。
罗渽民又是一通睡、直到胃开始闹腾才抿着嘴睁眼。视线清晰后他才发现李帝努一直没走,就那么被他抱着躺在床上。
李帝努左胳膊给他抱着、右手举着手机。罗渽民木着脑袋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好一阵才想起来屏幕上放的电视剧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又开始盯李帝努的侧脸。
房内没开灯,李帝努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罗渽民把自己埋在黑暗里,自己就着尚且混沌的意识肆无忌惮地将李帝努打量。
这张脸他看了许多年,对于粉丝对这张脸所夸出的内容也早就没了实感。事实上李帝努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那日益锋利的线条并未在他的感知里留下多深刻的痕迹。
罗渽民当然喜欢李帝努愈发愈英气俊逸的脸——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诚实地说喜欢。他喜欢李帝努被长长的睫毛虚掩的笑眼、喜欢李帝努笔挺的鼻梁、喜欢李帝努薄得刚好的嘴唇。
但他更喜欢那双眼睛温柔的注视、喜欢那鼻尖温热的触感、喜欢那柔软的唇瓣后吐出的关切的言语。他喜欢的有太多太多,那本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而如今它们到底是被分享给了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
“醒了?”
李帝努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于是侧头问他。
罗渽民适时地垂眸,躲过了对视。
“嗯。”
他不露声色地撤开手。
“去热一下饭菜。”李帝努的声音比夜色还低沉,却又比月光还要温柔,“胃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还好。”罗渽民说。
“骗谁呢。”李帝努扯起嘴角嗤笑,“不是胃不舒服你可以睡到明天早上。”
22
李帝努对罗渽民近乎了如指掌。
他对罗渽民的所有事情都牢记在心,对罗渽民的所有举动都抱有精准的预测。罗渽民想李帝努一定也猜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不可能放弃这段双向的友谊,更不可能走出这段漫长的、单向的爱恋。
23
“我不明白。”
罗渽民听到他自己说。
“李帝努,要不算了吧。”
两句话牛头不对马嘴,但他知道李帝努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也别装了。”
罗渽民的身体分毫未动。他抱着自己僵硬的身体,定定地看向李帝努,活像孤注一掷走向战场的士兵。从前他就知道李帝努会是让他主动投降的战场。
“队里有一对没完没了的就够了——我们把这件事说开了,以后就还是做朋友吧。”
他刻意把语气放得轻松,像是这样就能掩盖他辗转反侧的每个夜晚。
会变轻松吗?他会放下吗?那些属于他的瞬间会如他所愿、变成角落里蒙上灰的物件吗?
他会心甘情愿地做李帝努的“好朋友”吗?
24
李帝努依然注视着罗渽民。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和罗渽民面对面。
他们经常窝在一张床上聊天,从出道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有时候他们能聊个通宵,有时候聊着聊着就头顶着头、手搭着手睡着了。那些日子是那么柔软——他们像两只相互敞开肚皮的小动物,相互信任又相互扶持,从未松开过对方的手。
李帝努从未想过离开罗渽民,也没有想过哪天会不对罗渽民好。罗渽民就是罗渽民,他是一面象征开始的旗帜、是自己人生中一株无比独特的植物、是他无法松开的羁绊、是他最最安全的舒适区。
可安全的不一定是美的,舒适的也不一定是完满的——罗渽民是个果决的人,也很善于自我伪装。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锁了屏,于是李帝努只能就着窗外冗杂的光线看着罗渽民那张精致又脆弱的脸、看着罗渽民和他之间凭空出现的破碎的空间。
25
“……你不用对自己那么狠的。”
李帝努又叹了口气。
他的心脏沉甸甸的,像泡在柠檬汁里又酸又涨。
“你知道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总会比你迟钝一点。”
罗渽民缓慢地眨了眨眼。
“我最近有想过离开你我会怎么样。”
李帝努朝他靠近了一些,罗渽民无法避免地能感受到李帝努身上那刚好的热量、能闻到他身上那总是不间断的、清浅的洗衣剂的香味。
“也有想过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会怎么样,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会怎么样……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罗渽民强迫自己把抱着身体的胳膊松开,然后抓过一个玩偶抱在怀里。
“所以呢?”他镇定地问。
李帝努思索了一阵。
“我也不知道。”
他诚实地回答。
“如果你离开了,我会很难过,大概也不想在队里呆着了;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想不出自己会和谁在一起,无论是哪个女孩好像都无法接受;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好像也会没办法接受。”
罗渽民听到这笑了一下。
“之前你不是谈了三天的恋爱吗——现在想想那三天我好像一直没和你说过话。”李帝努知道罗渽民在笑什么,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后来看你一点也不上心、甚至很快就分了手,我居然觉得很高兴。”
罗渽民当然记得李帝努那三天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当时他纯属是想要强迫自己走出死循环,当然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那么做无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而且李帝努的态度确实值得他反复思索。那种实在说不上是高兴的态度一直是罗渽民对李帝努心怀侥幸的理由。
“然后我还想了想……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怎么样。”
两人几乎是同时敛去了笑脸,罗渽民想这种默契实在是根深蒂固又没有必要。
“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他听到李帝努低声道。
“我还是会照顾你,还是会跟在你身边。我大概会对你更计较——你要是只给朴志晟做饭我会更生气——你别笑,是真的。”
“其他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我们其实已经做了一大半了。剩下的没做过的……和你一起做的话,我觉得没关系。”
李帝努对着罗渽民抿了抿嘴,像是有些紧张。他往前探了探,那张熟悉的脸在罗渽民眼前放大——
罗渽民收到了一枚落在额头的、温热的吻。
李帝努伸出手勾住罗渽民抓着玩偶的手指。他的力道不大,但又很坚定,像是怕罗渽民会往后退、然后再也不向自己伸出手来。
“我不是很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李帝努说。
罗渽民的睫毛颤了颤。
26
“所以罗渽民,你能不能教一教我?”
他比樱花灿烂
#罗渽民×钟辰乐
#俗套中二的校园恋爱故事 结尾有两句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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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高三八班的罗渽民学长,我喜欢你。”
从小到大,罗渽民收到过各种各样的告白,有偷偷放到课桌里的情书,有当面塞到他怀里的礼物,也有来自校园...
#罗渽民×钟辰乐
#俗套中二的校园恋爱故事 结尾有两句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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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高三八班的罗渽民学长,我喜欢你。”
从小到大,罗渽民收到过各种各样的告白,有偷偷放到课桌里的情书,有当面塞到他怀里的礼物,也有来自校园电台点播的甜蜜情歌,但是来自周一早上严肃至极的升旗仪式上的告白还是头一回。
他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他爸爸千叮万嘱交代今天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让他要不就不要来上课,要不就规规矩矩把校服穿好,安生过一天。
难得作为校董的爸爸允许他逃课,罗渽民本来应该答应的,但是转念一想,这逃课一天家里又不提供外出经费,不如老老实实当一天好学生,说不定老人家高兴还能有点好处。
因而罗渽民今天特别乖巧,就这样穿好校服站在班级队伍末尾参加升旗仪式,百无聊赖地听着国旗下讲话和教导主任表扬获奖同学,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干却捅了最大的篓子。
罗渽民回头看见自家爸爸黑得像锅底的脸色,还有旁边皱着眉头的教育局领导,觉得自己这回铁定要凉了。他咬咬牙认命地把视线收回,抬头不出意料地和升旗台上握着麦克风口出狂言的人视线相交。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无视教导主任着急的神情,也不关注底下惊讶或小声议论的同学,直直地看着他,白皙的脸庞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拦得住蜡笔小新也拦不住钟辰乐”
校霸本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三好学生束手无策。
罗渽民第1122次发自内心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招惹钟辰乐?
想到两人之间缘分的开端,罗渽民对天发誓他并没有打算招惹钟辰乐,也不是故意要去招惹对方,更准确来说,一开始罗渽民并不知道这个白得发光的人是钟辰乐。他主动给对方借笔不过是因为对方翻书包的动静太大吵到他,而且对方刚好和他穿着同一所学校的校服罢了。
罗渽民的生日在八月中,正是一年当中热到让人怀疑人生和担心下一秒就会被太阳融化的盛夏。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只想待在家里抱着空调醉生梦死,朋友们发过来的邀请一概拒绝处理,更别说是回学校上课,管他高三中三低三。
所以后来他愿意参加数学竞赛,自然不是因为罗爸爸在饭桌上那句“你看看你一天天的,高三没个高三的样子,还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跟你哥哥一个样”,罗渽民听完这句话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把碗筷一放气呼呼地摔门回房间,最后还是罗妈妈端着宵夜来哄的。
罗渽民新染的头发是粉色的,罗妈妈把宵夜放到书桌上,坐在床边轻拍把被子盖过头顶缩成一团的人,带着笑意的话里尽是温柔:“娜娜,你别听你爸瞎说,他都不懂欣赏,妈妈觉得你这个颜色很好看,就像当年我和爸爸去日本看到的樱花,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哥哥的时候。”
“真的吗?” 罗渽民扒拉被子,露出自己的脸
“真的,” 罗妈妈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其实你和哥哥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人生不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所以你们喜欢别的,妈妈可以理解,娜娜知道自己现在喜欢什么吗?”
这是母子间特有的真挚对话时间,罗渽民从床上坐起,和妈妈对视:“还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人生那么长,可以有很多时间让你去想去寻找。只是作为父母,总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支持你们。现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爸爸妈妈希望你可以先积累,等到以后你有喜欢的东西了,也有底气去追求。”
参加数学竞赛,不管得奖与否,作为参赛者都是可以加分的,对于日后升学或者留学来说都是履历上不错的经验。罗渽民是这样被说服去参赛的,可是等到考场那天,他就后悔了。
正如罗妈妈说的,这类竞赛是很好的经验,来参赛的都是很好的学生。罗渽民来得不算早,顶着一头亮眼的粉色似乎不务正业,在几乎坐满的考场里找自己的位置对号入座,他的脸有点发烧。加上附近都是在认真复习准备的考生,罗渽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转笔的样子和考场严肃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虽然是重在参与,但是他这个样子无形中给其他学生带来了压力,罗渽民正思考着也许自己还是先撤为妙,位置在他右手边的同学同样珊珊来迟,表现和他一样“不务正业”。
那位同学应该是起晚了,后脑勺有点乱,踩着铃声急急忙忙从后门跑进课室,坐下时还撞歪了课桌,罗渽民余光看到他捂着自己的膝盖,皱着脸估计撞得不轻。再仔细一看,发现对方身上穿着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校服,校徽是一样的,按颜色推断是比他低一届的学弟。
C中是公立学校的私立分校,在校学生太多家境优厚。也许这位和他一样是来赚分的,罗渽民正这样猜测着,便看见对方动作更大地开始翻东西,从文具袋翻到自己的口袋,动静之大让前桌的学生也不耐烦把凳子往前移。
罗渽民本来打算卷子发下来之后看两眼,蒙几道选择题就呼呼大睡,一到可以交卷时就马上交卷完成任务回家吹空调玩游戏。但是旁边这位学弟的动静确实让人烦躁,他趁老师分发试卷的时候凑过去低声问对方:“你在找什么?”
“好像忘带笔了。”
考试都不带笔,真的是比他还不务正业。罗渽民助人为乐,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支笔,快速放到对方的桌子上:“给,不用还。”
恰巧监考老师的视线投过来,罗渽民转头把目光集中到卷子上,看不懂题目也装模作样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没有注意到学弟的表情。
罗渽民秉承着“能提前交卷就提前交卷”的一贯作风,开考一小时后收拾东西交卷下楼,连头发丝都潇洒无比。可刚踏出教学楼,才发现外边下着雨。
夏天的雨总是这样,来势汹汹,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这场雨下得又凶又急,一时半会不见要停的迹象。
罗渽民不是没备伞,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这对AJ是全球限量联名款,只有199对,每对都有编号,他脚上这对是爸爸前几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编号还是他的最喜欢的「42」。虽说这鞋可以防水,但哪有人真的忍心拿这鞋去踩水?他没有要紧的事要做,于是干脆半倚在墙上,拿着手机等雨势减弱。
“学长?”
罗渽民应声回头,发现是刚才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学弟,考试还没有结束,他也是提前交卷的。学弟站在他身边,和他面对面,罗渽民这会才看见别在校服前的名牌,「钟辰乐」,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学长?” 钟辰乐见过他没反应,冲他挥了挥手,“谢谢学长刚才借我的笔,学长叫什么名字呢?”
罗渽民日常不是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学生,名牌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罗渽民。”
“渽民学长还不回家吗?”
“嗯,雨有点大,” 罗渽民转头看向远处,发现雨势变少了一点。他在心里默念钟辰乐的名字,突然记起,这个名字他是在自己爸爸口中听到过的,爸爸说起的时候语气很骄傲,因为钟辰乐拿了市优秀学生的称号,全市就五个名额,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名副其实的C中之光。
这样看来,人家提前交卷是真的提前把卷子写完了,罗渽民对这种好学生有种莫名的抵触情绪,毕竟他认为和对方不是同一路人:“现在雨小了我打算走了,”看见对方连包都没有背就拿着准考证和文具袋,心想C中之光不能感冒,便把包里的伞拿出来塞到他手里,“再见。”
罗渽民说完这一声再见之后就直接把背包举到头顶,头也不回冲进雨里跑回家,忽略钟辰乐在身后喊他的声音。
幸亏他跑没几步这场雨就停了,鞋子烘干之后还是一对好鞋子。只是每到夏天下雨的时候,钟辰乐总会佯装生气地抱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渽民哥哥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令人伤心啊。”,他极度心虚,没有解决的办法,又亲又抱才把猫咪的毛顺好,这都是后话了。
罗渽民和钟辰乐的初遇,是在这么一个短暂的雨天,连交流也是短暂的。罗渽民给他借了笔,给他递了伞,这些举动就如同帮助一个有需要帮助的同学,正常如斯,不应该放在心上。虽然他偶尔会想起这个白如雪团子的人,还有他那像冬日雪后初霁的太阳般温暖灿烂的笑容。
十月中,罗渽民迎来进入高三后第一次的阶段考试,以及一个全校学生都在讨论的传闻。
“听说我们学校有个男生在讨论区说喜欢你,扬言要追到你,正在努力找你的联系方式。”
“哦。”
“男生欸?!!”
相较于朋友眼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吊儿郎当坐在位置上的当事人淡定多了,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叉开腿,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地开口:“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
这倒是实话,罗渽民虽然平日老是不认真上课热爱逃学,但为人善良,坐车会让座,看到不正义的事会出手不惜打架受伤。这种性格自然是很欢迎,加上罗渽民天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多情的眼睛,连对着白墙发呆的时候也是温柔而深情的。
他从小情书不断,有女生当然也有男生。罗渽民不认为喜欢同性是一个错误或者是羞耻的事,谁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不过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而已。
“那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你也不介意咯?”
介意是不介意,通过不通过是另外一回事。
罗渽民低头看着好友验证栏里库里头像,又一次选择忽略。抬头发现自己刚好停在公告栏前,公告栏上贴着高二年级月考的排名,第一位果然还是钟辰乐。视线往旁边移,看到关于数学竞赛的喜报,罗渽民有几分得意和欣慰。
钟辰乐是不是应该要谢谢我?
谢谢自然是应该的,只是罗渽民没想到钟辰乐的谢谢是要当面说的。
“学长?”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时,罗渽民刚从上午第三大节课中清醒过来,十点二十分是他的课间餐时间,每天这个点他都会去小卖部买新鲜出炉栗子面包。这会他还有点半梦半醒的恍惚,看着眼前把头发染成深栗色的人眨眨眼,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是你。”
“对,是我,” 钟辰乐对他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直接拉上他的衣角,“那学长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呢?”
罗渽民想起那个库里头像,当初和朋友特别淡定地说“又不是没见过”,没想到这个光明正大说喜欢他的男生真的不是第一次见。罗渽民突然就怂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移开目光发现课间休息时间快结束,连忙转移话题:“等一下,我要先去买……”
“啪” 钟辰乐拿出一个栗子面包放到桌子上,冲罗渽民挑眉,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对方想得太周到,罗渽民硬着头皮打马虎:“那你要加我好友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和你说一声谢谢,然后把笔和伞都还给你。”
“不用说谢谢,举手之劳。至于笔和伞,不用还我,你喜欢就拿着……” 钟辰乐突然捉住他的手臂,罗渽民不解地停下,“怎么了?”
“喜欢就拿着。”
“你这是喜欢我的意思?” 罗渽民突然觉得好玩,主动凑近钟辰乐,骤然缩短的距离倒没有让对方胆怯,钟辰乐直直地看向他,罗渽民勾起嘴角,“你知道我是谁就说喜欢我?”
罗渽民多半是把钟辰乐的举动当作是好学生对坏学生的好奇,这样的感情没有意义,应当提醒对方及时放弃,他想拂开钟辰乐的手,却感觉对方捉得更紧。
“我知道,你是罗渽民,” 钟辰乐也在笑,“我想了快两个月,当然知道自己是喜欢你的。你如果不信,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信。”
钟辰乐说得自信,因为他确实有办法。比如每天定时出现在他身边刷存在感。罗渽民怎么也想不通,钟辰乐明明是一个高二学生,在上课期间非要跑到高三教学楼,坐在自己隔壁看自己睡觉是什么意思,而且奇怪的是老师从来都不提问或者阻止,好学生难道有这种待遇?
上课如此,下课当然也如此。高三和高二的课程安排有些不同,但钟辰乐总能卡到合适的时间出现在每一个罗渽民有空的课间,偶尔还带点他喜欢的零食。罗渽民喝着甜度适合的豆浆,看着对面的人的笑容,本来应该要拒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大抵是得不到回应,钟辰乐依旧在努力证明自己对罗渽民的喜欢是出于真心,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一出。
当天晚上罗渽民捧着杯热茶去敲书房的门,爸爸比他想象中要淡定,只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惊讶。
“今天的事?”
“嗯?哦,不要紧,不是大事。但是……” 爸爸停了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罗渽民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才听到他接着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和辰乐在谈恋爱吗?”
当老师怀疑你早恋的时候,正常学生会选择否认,何况罗渽民确实不是:“没有啊。”
“那辰乐喜欢你是真的?”
“真的。” 事到如今,罗渽民不能不信。
“那,” 罗渽民猜他本来是打算问自己是否喜欢钟辰乐,估计想到他的作风,“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不作声算什么?会影响他的。”
罗渽民不用想都知道他口中的影响指的是对学业的影响,钟辰乐旷课来找他是事实。
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罗渽民从第二天开始直接逃课。钟辰乐第二天没有找到他,猜到是罗渽民在躲他,索性同样逃课去堵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罗渽民躲在家,钟辰乐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等,后来被罗妈妈请到家里的沙发上坐着;罗渽民跑去游戏厅玩游戏,钟辰乐在他旁边玩得更开心;罗渽民去KTV,钟辰乐K歌的分数创下新记录。
第四天,罗渽民意识到钟辰乐不能再逃课了,便回了学校。只有住校生需要晚自习,罗渽民虽然是走读生但这天晚上他选择留校自习。收到钟辰乐已经回班里做卷子的消息,罗渽民径直跑到实验楼后的围墙打算翻墙溜号。他还在系紧鞋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罗渽民!!!”
罗渽民已经无心去想到底是谁给钟辰乐通风报信,借力驾轻就熟地跳上围墙边,一个翻越稳当的落地。
罗渽民翻墙了,钟辰乐理应跟着一起翻墙,却蹲在墙上不敢往下跳。
“哥哥……”
钟辰乐缩在一团小小的,真真正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皱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C中之光不能受伤,罗渽民站在不远处,一半是心软,一半是担心被夜巡的老师发现,叹口气走到墙下,张开双臂抬头看他:“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看见钟辰乐还是有点犹豫的表情,罗渽民拍拍手保证:“别怕,有我在。”
钟辰乐其实是不怕的,因为罗渽民看到他跳下来的方向似乎有点歪。只是来不及确认人便落了地,特地往他怀里的方向倒,罗渽民下意识把人护住,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用力地圈住。
钟辰乐紧紧地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肩窝处,罗渽民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是被套路了,心里本该有的脾气此刻变为无奈,他抬手摸摸对方的头:“你不放手也没用,我们不合适。钟辰乐,你太乖了。”
闻言,钟辰乐先松了手,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钟辰乐笑起来的时候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仿佛能以笑容感染周边的人,传送欢乐,但是他不笑的时候非常严肃,白净的脸庞透露着寒气,一个眼神能让人噤声。
话虽然让人伤心,但到底是没有错的。
钟辰乐转身往校门口方向离开之后,整整一周都没有再来找过他。罗渽民喝了七天的黑咖啡,朋友担心他失眠担心这对身体不好,说着之前好好的喝豆浆不好吗,虽然也是甜得发腻。
但是豆浆是钟辰乐给他带的。
咖啡苦得发涩,罗渽民难得在某个下午的课上没有睡觉,他发了一下午的呆,突然明白,其实那天晚上,失恋的人不止钟辰乐一个。
钟辰乐和他不一样,罗渽民总是这样想着。
再见到钟辰乐,是在Mad酒吧。
这家酒吧罗渽民也去过,因为不是清吧所以设了年龄限制,他想不通为什么钟辰乐一个未成年看上去还特别小的人都能混进去。他接到消息就赶紧往酒吧跑,多亏和门口的酒保相熟,他顺利从大门进去。
所幸酒吧里人不算多,罗渽民在红红绿绿的灯光里看到把头发染成了橘色的钟辰乐。钟辰乐本身就长得白,橘色的头发趁得他更灵动,舞蹈动作意外的熟练。
恰逢DJ换歌,舞池瞬间变成更激烈的蹦迪现场。罗渽民看着钟辰乐和旁边的黑皮衣随着音乐越贴越近,眉头也越皱越紧。
“钟辰乐!!!”
他的声音掩没在音乐声里,罗渽民拨开人群往里走,捉上钟辰乐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一开始钟辰乐还挣扎着想松开,发现是他之后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吓回去,乖乖地跟着人往外走。
罗渽民一心想着赶紧带着人离开,无暇顾及他嘴角挂着的笑容,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却被人拦住,是刚才那个黑皮衣。罗渽民无语地回头看了钟辰乐一眼,后者非常无辜地眨眨眼,罗渽民干脆抄起附近的酒瓶子,用力往桌子边缘一敲,玻璃破裂的声音代表这场争执的开始。
到底是罗渽民相熟的地方,纵然是碎了酒瓶子翻了桌子,最后他还能带着钟辰乐平安无事地跑到酒吧后面的巷子。
罗渽民微喘着气,在心里为刚才给店主带来的麻烦道歉。钟辰乐被他护着,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吓到,这会站在他面前还笑得很开心。事态发展脱离预期,罗渽民最后只能把人拥进怀里抱着:
“钟辰乐,你乖一点好不好?”
“不好,” 钟辰乐回抱着的手收紧,“乖一点你还不会抱我呢。”
“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
“因为渽民哥哥你也喜欢我吧。”
“……” 罗渽民用不说话当作默认,“以后我爸念我的时候,你能不能帮忙护着我?”
钟辰乐又一次如愿埋在他的肩窝处,被他的话逗笑,抬头看着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坏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先亲亲我。”
罗渽民在期末考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任务繁重,即便他有一个学霸男朋友,好像也很难在半年里追上两年半的进度。
他放下笔打算明天约钟辰乐出去玩。
说是玩也不正确,他其实是打算带钟辰乐去一趟N大。
N大是本市一所不错的高等院校,但并不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学校。罗渽民当初问钟辰乐的目标大学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N大挺好的,离家近,有几个专业挺好的,而且渽民哥哥也会考N大吧。”
罗渽民本来是没想过自己要念哪所学校,只是后来他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明白自己努力的方向,他也要成为更好的人。
“其实我哥哥也在N大读书。”
罗渽民带着钟辰乐来到理科实验楼的顶楼,顶楼的一面白墙上有一幅涂鸦。画着的是一棵在风中飘扬的樱花树,满墙的粉色花瓣。原来钟辰乐只知道N大的艺术楼楼顶有美术生的画作,没想到在实验楼也有。
“这是我哥哥的男朋友在追他的时候给他画的画,明明是音乐生美术也很擅长,说他像樱花一样漂亮,刚好我哥哥是日本人。”
钟辰乐不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罗渽民的哥哥是日本人,就被人喊着到画前拍照。
取景框里的人小小的,冲镜头比着“V”,笑容一如初识时的灿烂,罗渽民按下快门,只觉得他比背景的樱花更耀眼。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染了这样颜色的头发,”钟辰乐攀着他的手臂看相机里的预览图,再抬头看他,“你把笔借给我的时候,光从侧面打过来,我就在想,生如樱花,但比樱花还灿烂。”
罗渽民总是在想,钟辰乐和他是不一样的。但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一样的人,人与人相爱的过程,其实更是一个相互理解包容和改变的过程。
也许他和辰乐还有很多差异,但他们有更长久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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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有一段是罗娜问乐乐如果今年考不上怎么办,乐乐说没关系明年我们一起当同学;罗娜问那明年也考不上呢,乐乐说“那哥哥要当我的学弟吗?” 是为了对应最后一句话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放进去就放在后记里了
*指向性不明显的夕阳 丸子是借住在家里像亲哥哥一样的哥哥
*大家最近注意保重身体 健健康康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