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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不是个好东西

【发郊/考彪】逃婚是豪门联姻的主旋律

*现设背景下的豪门四人组,太子爷和三个高干子弟。

*原本是想写上错花轿嫁对郎的,然后发现发和彪根本不会熬到结婚见面,不如逃婚实操性来的大。

*变傻喷雾xiuxiu。

*记得感谢一下乱点鸳鸯谱的inshow。

  

  

  

01

作为朝歌市闻名的优秀高干子弟,伯邑考留学回国的第三天就被朝歌第一有权有势的殷商集团老总看对了眼。


摸着人家三好青年的手就说:“你很适合继承我的家业,我要把我的儿子嫁给你,入赘到殷商吧。”

  


02

“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哥哥不嫁——不娶又能怎么样!”

  

姬发第一个不同意,气得嘴巴都要撅上天,火烧屁股般得来来回回几乎要走八百里...

*现设背景下的豪门四人组,太子爷和三个高干子弟。

*原本是想写上错花轿嫁对郎的,然后发现发和彪根本不会熬到结婚见面,不如逃婚实操性来的大。

*变傻喷雾xiuxiu。

*记得感谢一下乱点鸳鸯谱的inshow。

  

  

  

01

作为朝歌市闻名的优秀高干子弟,伯邑考留学回国的第三天就被朝歌第一有权有势的殷商集团老总看对了眼。


摸着人家三好青年的手就说:“你很适合继承我的家业,我要把我的儿子嫁给你,入赘到殷商吧。”

  


02

“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哥哥不嫁——不娶又能怎么样!”

  

姬发第一个不同意,气得嘴巴都要撅上天,火烧屁股般得来来回回几乎要走八百里地。


当事赘婿伯邑考倒是很冷静,握着父亲的手表示自己年长,不要担心,只是殷家权势滔天惯了就算现在不复往昔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寿此举只为了折辱西岐,只求父亲和弟弟保重自身。


“不是,哥哥你们就这么同意了?不反抗吗!”姬发急得跳脚。


姬老爷子豆豆大的眼睛旁边挂着豆豆大的泪珠,沙哑着嗓子叫大儿子不要担心,北崇早已和他成了坚不可摧的盟友,必然护好西岐。


“和北崇坚不可摧?”姬发迷茫地睁大了眼睛,竟然一时也忘了生气,愣愣地问,“哪个北崇?”


“我儿姬发还不知道吗,就是你和小崇三岁定的娃娃亲,那孩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秉性不坏,和你又是青梅竹马,”姬老爷子摸了摸胡子,“日子和伯邑考还是一天呢。”


“如此这般,我就放心了父亲。”伯邑考点点头。


  

  

03

如果青梅竹马是这么用的,那申公豹和姜子牙也算青梅竹马吗!


和崇应彪结婚。


好歹毒的六个字。


姬发没忍住,一拳干碎了姬老爷子最爱的实木茶桌。


“我儿姬发真是勇猛无双。”姬老爷子捡着茶桌碎片,非常真诚地夸赞道。


  

04

理性说,不可以逃婚,现在殷家对姬家虎视眈眈,再不和其他几家联手就等着被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吐吧,想想哥哥付出了什么,想想父亲付出了什么——姬发你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


感性却说,你能想象得到和崇应彪那个狗共度余生的画面吗?


完全不能!


就是呼吸同一片空气,都叫他无比恶心。


挣扎了半个月的名为理性的弦终于坏掉了,尤其是看着婚车一辆一辆地开进来,铺天盖地的玫瑰花和宾客真情假意的恭维话。


姬发毫不犹豫地从二楼阳台跳下去,滚了一圈在宾客的惊呼下就近上了辆婚车,一踩油门直接扬长而去。


让崇应彪见鬼去吧。

  

  

  

05

崇应彪也是想逃婚的。


他,崇应彪,就是和一条狗结婚,都不可能和姬发那个贱种结婚。


干脆让西岐被殷商吞并了算了,崇应彪阴暗地想。


那他为什么没逃成功?


该死的,从西岐和殷商要联姻开始,他就被死老头子捆得结结实实,一天二十四小时十二个保镖三班倒看着他——崇侯虎还挺人性化啊,搞八小时工作制。


三岁娃娃亲,哪个脑残想出来忽悠殷家的?是个人都不能信吧。


如果姬发全须全尾地和他站到了礼堂,那必然不是姬发死就是他崇应彪活。


  

  

06

“姬发逃婚了!”崇应彪松了松充血的手腕,非常兴奋,不,非常惋惜地说,“那真是太糟了,他们西岐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崇老爷子瞥了崇应彪一眼,意思很明确,瘪犊子有些东西装过头就太欠揍了。


崇应彪轻咳一声,大声喊父亲大人,“让我现在就去姬家讨要一个说法,割地赔款他们家总得出点血。”


“嗯,没白养你。”崇老爷子挥挥手,“把这十二个保镖也带上。”


不是,老登人家开超跑逃婚,他拉二十个保镖开重型卡车呢?


崇应彪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孝顺地说:“是,您老等 等我的好消息。”


  

  

07

“小公子逃婚了。”


“好,我知道了,多派些人跟着,不要叫其他家的伤到他。”


家里人通知了伯邑考,伯邑考只是温和地笑笑,他早知道弟弟迟早要跑,能挨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真是长大了呀。


只是待会儿要怎么安抚北崇的人,是得好好想想。


“大公子,还有,”来人欲言又止,附在耳边轻声说,“小公子开的那辆婚车是主车,里面好像还坐着那位太子爷。”


伯邑考啊了声,头一回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为什么殷家的主婚车这么容易被开走?


另一声长长的哦也跟着响起来,崇应彪带着十二个保镖,浩浩荡荡地坐在人家伯邑考旁边。


崇应彪恶笑着勾起嘴角,小腿翘大腿的一副坏种样,“你好啊哥哥。”


伯邑考垂着眼睛,温和地回道:“你好呀小崇。”


“哥哥叫我叫的真好听。”崇应彪撑着脸,极其赤裸直白地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伯邑考,末了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可惜我家诚意十足,姬发倒是很不给我家面子,结婚当天逃婚,这叫我家的脸往哪儿搁?”


伯邑考却反问,“是吗?”


“当然是了。”崇应彪非常不要脸地应了下来,“但是,也不是毫无解决方法。”


“那这个解决方法是什么?”


“我原本想着要点股份地产什么的也就行了,但是听说哥哥你的结婚对象也不见了,我这个人心眼好,乐于助人,尤其跟哥你一见如故。”


崇应彪露出一口白牙,只说出来的话叫伯邑考眼皮轻跳。


“我是殷商的儿婿。”伯邑考提醒。


“太子爷都和你弟私奔了,绿帽子戴天灵盖了还婿呢。”崇应彪敲着桌子,敲着敲着就敲到了伯邑考手心里。


伯邑考抿唇沉思,好像有点不太好。


崇应彪捏玩着伯邑考的手指尖,那还有什么好理由可以跟殷家交代。


  

  

08

姬发一直开到车子的油箱告急才堪堪在个旅馆前面停下来。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掏出顺手拿的饼干,撕开包装袋狠狠咬了一口,耳边传来轻快的少年声。


“还有吗姬发,我也饿了。”


“咳!”


惊得姬发差点没缓过来,对方感觉帮他拍拍后背,还贴心地问好点了吗。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在我车上的?”姬发转身对峙,却对上了双漂亮明媚的花瓣眼,眼下还有颗淡淡的小痣。


“这是我车,”对方弯起眼睛,一下子就稚气起来,“到底有没有吃的,我坐后面一天了,真的饿了。”


姬发摸出颗葡萄味的水果喜糖,扔给对方,好一会儿才想起殷商太子爷的名字,迟疑地问:“你是……殷郊?”


殷郊点头,他的舌尖又红又软,裹着紫色的糖果只愈发明显,含进去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应该是很柔软的脸颊。


姬发垂下眼睛,生硬地嚼着嘴里的饼干。


他把殷郊带出来了。


他把殷郊带出来了!?


他不是把哥哥坑了吧……


“你的车旁边为什么没有人!”


“因为我也想逃婚啊。”


殷郊说得理直气壮,又意识到结婚对象毕竟是人家哥哥,贴到姬发身上很真挚地感谢:“你开车又快又稳,还熟悉地形,你真好。”


“谢谢你。”姬发干巴巴地说,耳边是带着葡萄味的暖风。


“那我们之后去哪儿,我喜欢北海,但是一直没去过。”殷郊情搂着姬发的脖子,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喜欢潜水喜欢摄影还喜欢吃好吃的。


姬发有点尴尬地说:“我没带那么多现金。”


殷郊笑眯眯地拿出一个朴素的红塑料袋:“我把礼金都带出来了。”


“……那先加个油?”


“加油站买点吃的,我没吃饱呢。”


奇怪,他是出来逃婚的吧,怎么搞得跟度蜜月似的。姬发被迷得晕晕乎乎,直奔加油站去。




09

这个婚到底有谁是愿意结的?


  

  

00


“哎姬发,你哥哥结婚了,那我俩是不是不用继续逃了,”穿着大花裤衩的殷郊咬着椰子吸管,含含糊糊地说,“和北崇集团……崇应彪?”


姬发瞬间蹦起来,人字拖都不知道甩哪儿去了,“和谁!”


“姬发你冷静一点!”


“我要去杀了崇应彪!肯定是拿我威胁我哥逼迫和他结婚!”

  

“也许伯邑考自愿的呢!”

  

姬发停止动作,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end

与君棋

[考彪/焕顺]上错花轿7

上错花轿AU

切开黑装病白月光×北崇小疯狗

火葬场预备役姜万×南鄂小猫咪


07

鄂顺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他从小长大的江南水乡,有他最爱的大鱼大虾大螃蟹,有向来疼爱他的父亲和静夫人,有一顿饭要吃六个菜配两份汤哮天犬,还有……


还有姜文焕。


他高热昏厥,梦中的景象也被烧得模模糊糊。说来讽刺,他被囚于那滴水成冰的水牢,梦中却是温软厚实的枕衾和密不透风的帷帐,姜文焕知他怕冷,下令在寝殿各处都放了火盆,然后用厚厚的翻毛披风裹着他,问他要不要吃一点栗粉糕。


溪柴火软蛮毡暖,他与...

上错花轿AU

切开黑装病白月光×北崇小疯狗

火葬场预备役姜万×南鄂小猫咪





07

鄂顺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他从小长大的江南水乡,有他最爱的大鱼大虾大螃蟹,有向来疼爱他的父亲和静夫人,有一顿饭要吃六个菜配两份汤哮天犬,还有……

 

还有姜文焕。

 

他高热昏厥,梦中的景象也被烧得模模糊糊。说来讽刺,他被囚于那滴水成冰的水牢,梦中却是温软厚实的枕衾和密不透风的帷帐,姜文焕知他怕冷,下令在寝殿各处都放了火盆,然后用厚厚的翻毛披风裹着他,问他要不要吃一点栗粉糕。

 

溪柴火软蛮毡暖,他与阿焕不出门。

 

那分明是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景象,现在看来都是枉然。鄂顺在水牢中醒来,睫毛上结了一层霜,十指几乎没有知觉。他躲在一件薄薄的外衣之下,努力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落下的眼泪很快结成冰。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深陷其中。

 

伤口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冰冷的水牢也并非难以忍受,他原本有心劲儿对抗这一切,但不知为什么,在姜文焕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一刻开始,他觉得所有的解释和挣扎都变得可笑。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只在乎姜文焕的态度。

 

姜文焕选择秉公执法,可夫妻之间,最苍白可笑的莫过于秉公执法。

 

申祁这几天来过几次,翻来覆去不过是些寻常的审讯手段,鄂顺根本不屑与他说话。他是南鄂少主,申祁用在他身上的不过区区四种刑罚,而光他知道的,表面看不出一点伤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就有不下二十种,申祁这点本事实在有些不够看。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他的身份尚且不能暴露。他不知道崇应彪在西岐的境况,若是姬邑待他不好,处处危机四伏,他这边吐口只会连累对方的境遇雪上加霜,说不定还要祸及全族;若是他们夫妻和睦,恩爱有加,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保障,他与阿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以为自己嫁给了至明日月,最终却落得了至疏夫妻。

 

申祁眼看过去的法子折磨他不成,终于想出了最歹毒的一计——他叔父层传他一招雪术,这术法无甚稀奇之处,远不能攻近不能守,可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用于刑罚却是再趁手不过。

 

漫天飞雪自水牢口洋洋洒洒飘下,融了再下,下完再融,不会造成任何伤痕。鄂顺仍是不肯低头,他执意要见姜文焕,却被告知世子殿下公务繁忙,不会来见谋害公爹放走白狐的妖邪。

 

低级的离间计又坏又蠢,鄂顺不屑理会。他虽然病得昏昏沉沉,但还是能从雪融的间隔判断出这是申祁滥用私刑,绝不敢在姜文焕面前对他出手。他凭借着这份心力和敏锐撑到了杨戬来救他——那个曾在山谷雪崩里给他重生的男人,又在着冰天雪地的水牢里救了他一次。

 

杨戬上次送错新娘,被勒令下凡历练,且不许使用术法。幸好鄂顺被关的地方四面环水,术法可禁,天赋神通却不可禁,他用水遁找遍了东鲁的大小海域,却不想鄂顺被关在这里,身上埋了一层厚厚的雪。

 

怪不得他找寻多日一无所获,原来是被水的形态迷了眼。

 

鄂顺认清是谁后,眼中立刻涌上了一包泪,一时间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独自一人撑了太久,爱人怀疑他,亲人远离他,他苦守着身份和尊严熬到现在,终于等到了能接住他全部委屈的人。

 

终于等到了能让他放声大哭的怀抱。

 

可他多日水米未进,已经哭不出声了。杨戬抱起小猫,看着他一边颤抖一边流泪,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在华山下抱着自己不听话的妹妹,问她后不后悔、知不知错、值不值得。

 

现在他还是同样的问题抛给小猫,却发现自己的心在偏移。

 

他已经成神,为什么心还会为人间的灵魂隐痛。

 

鄂顺窝在他怀里,温热的眼泪顺着衣领滑下。杨戬一只大手就能扣住他的腰,因为不能施展神力,只能更紧地抱住他,告诉他别怕。

 

他教训妹妹的那些话,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他曾经奉为圭臬的天条,现在被鄂顺的一滴泪砸得土崩瓦解……平视众生的上神,在这一刻碎了金身。

 

姜文焕和申祁打开牢房时,这一幕正好映入眼帘。东鲁少主认得眼前这个男人,那日鄂顺入鲁就是被杨戬抱着强行塞进的花轿,他说他是昆仑的护卫,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喝了这一口喜酒便要立即启程。

 

他那时尚未见过鄂顺,后来感情升温,他一次次想起当时的情景,嘴上虽然不说,但因为吃杨戬的醋故意折腾鄂顺的时候不下少数。

 

小猫总是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腰上的疼痛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明日怕是又要一片淤青。现在杨戬还是护着他后腰的位置,姜文焕曾经醋意上头反复揉掐的位置,他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申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些意外会有人来劫狱,简直就是刚打瞌睡立马有人递了枕头。

 

姜文焕这些天他都在父亲的床前尽孝,姜桓楚病情时好时坏,为人子怎能不心急如焚。水牢那边他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现在不过早秋,鄂顺又被安置在藤床上,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不知道底下的人会阳奉阴违。

 

他生来就是世子,是东鲁未来的主人,执掌一方的伯侯。东鲁王宫拜高踩低的腌臜事情不会污他的眼,他今日好心扶起一个婢女,明日掌事便不再安排她浆洗衣物打扫后厨的活计,那么同理,他下令将世子妃关入水牢,多日来不闻不问态度冷漠,鄂顺的日子便是雪上加霜。

 

上位者做的久了,便很难知晓这些手段和疾苦。

 

姜文焕来时步履匆匆,此刻硬生生止住脚步,脸色阴沉得吓人。申祁眼珠一转,将“速速捉拿妖邪同党”改为“速速捉拿奸夫”。

 

水牢影卫只听从少主差遣,世子妃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不可能任由申祁胡来。他们个个犹豫地看向姜文焕,却听那人冰冷开口道: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谁给这猫的胆子往别的男人身上爬?

 

鄂顺在水牢中与他遥遥对望,听他下令抓人直接挡在杨戬身前,像只呲牙的小兽般吼了一声“谁敢”!

 

影卫闻言生生止住脚步,谁也不敢再上前。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水牢正中那位一日是世子妃,那就一日是他们的主子。再加上能干到这个位置的都是聪明人——你们两口子现在吵得天翻地覆,回头一朝和好,还不得找他们翻旧账?

 

东鲁影卫深谙此理,坚决不做横在两位主子中间的冤种。再者说,少主什么时候如此失控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过在乎的缘故,所以情绪才会被世子妃牵着走。

 

果然,姜文焕见状怒意更盛,直接命人放下云梯,他亲自去抓。

 

他被醋意冲昏了头,看不出鄂顺的摇摇欲坠和强撑。申祁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云梯放下来需要时间,他就喋喋不休陈述鄂顺的罪状,从小姜公子追着白狐进寝殿到马球会上的幽森绿光,从王宫里时不时丢失的鸡鸭鹅狗到偏殿内施展的种种术法……老伯侯现在生死未卜,难说是不是北崇的阴谋。

 

他非常了解男人的心理,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这罪名不扣到鄂顺头上,他还有现成的把柄——世子妃这样紧张身后的这位,莫非早就……暗度陈仓?

 

姜文焕径直走下云梯,上位者的姿态逼他控制步速,可鄂顺那张倔强的小脸总能激得他打破一切规训,让他恨不得直接把人锁起来。

 

“你执意要护着他是吗?”

 

姜文焕亲手掐上小猫的脖子,逼着对方与自己对视。他们从前很爱这样,姜文焕舍不得弄痛他,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磨合中发现小猫恋痛的癖好——自身的烂漫大胆和家乡的烂漫风情促使他在情浓时主动握着对方的大手往脖颈上放,故意问他能不能用力,不能的话他去找别的男人。

 

床笫间调情的话,现在却成了他移情的作证。

 

姜文焕这次真的在用力,他手下握着小猫脆弱的脖颈,感受皮肤下急促跳动的筋脉。杨戬劈手来夺,可惯用的枪法招式刚好他早年间也练过,姜文焕侧身闪过,扣动机关,直接把没有神力的二郎真君沉进水牢。

 

老伯候姜桓楚后来听到这段,挣扎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姜文焕在机关转动的同时把鄂顺抱离藤床,他从前经常抱他,知道小猫有几斤斤两,这次怀里轻飘飘的,他眉头皱了一瞬,隐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可下一秒小猫却对他大打出手。

 

泼天的怒意和醋意这才真正开始了反扑。姜文焕本想听他解释,想问他怎么消瘦得这样厉害,可鄂顺拒不配合的样子彻底惹恼了他,直接一个手刀劈下去,把人拦腰抱回寝宫。

 

申祁中途想要阻止,被少主冷冷的目光吓退。那眼神中带着警告和杀意,因为他在意世子妃,所以即便在盛怒之下,也要在场的人都闭嘴。

 

如果他不听话,那么就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可是这一切鄂顺都不会知道。

 

他在昏迷的前一秒滑落一滴泪。那滴泪弄湿他的脸颊、下巴,最终碎裂在姜文焕的手腕处,有些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他不该不听静夫人的话,不该一意孤行爱上北国的雪。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走进那个雪夜。

 

苏全孝在他崇哥身边,整日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是一个吃,吃完洗洗衣服活动一下,然后筹划怎么去营救鄂顺。

 

他真的被崇应彪养的挺好,在北崇那么多年,人人都说他是他崇哥的小跟班,是被欺负的小可怜,但事实上除了洗衣服之外崇应彪几乎没什么规矩束缚他,主打一个无忧无虑自由生长。

 

就拿营救鄂顺这件事来说,等他想出来办法去救,鄂顺早就要被佞臣生吞活剥了。崇应彪当晚就捏碎了哪吒给他的莲子,结果对方因为送错新娘受了和杨戬同样的处罚惩罚,没有神力便无法通讯,捏碎三颗也没见人来。

 

也多亏遇见这事的是崇应彪,换别人兴许就放弃了,他不会,他的脑子不走寻常路,莲子捏碎没用他就拌到馅儿里,连夜炸了十几个藕盒,生生把哪吒当晚弄到。

 

——神力感应嘛,没反应一定是还不够痛,下油锅炸一轮就好了。

 

哪吒气得当场就要用混天绫把他吊起来。崇应彪说你要捆就去捆太子爷,我只想给哥哥包饺子吃,是殷郊路过提的藕盒,你直接去捆,看看姬发那小子发不发疯。

 

说起姬发,他好像发现了他身份的端倪,天天就知道找茬。哪吒离开之前他可是承诺了这边不会露馅的,还让他放心去找杨戬,夸口说西岐的事他都可以解决。

 

才怪。

 

朝歌的使臣迟迟不走,先前是为参加西岐世子的大婚仪式,后来又说体察姬发思乡之情,直到现在终于图穷匕见,提出两个要求:一是增加徭役赋税,二是插手西岐内政。

 

使臣是殷启亲信,能直截了当说出这话来,必然是做足了十全的准备。西岐如今四面楚歌,姬昌年事已高,世子体弱多病,姬发嫁入朝歌,姬旦尚且年幼,任谁看都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半路杀出个崇应彪。

 

殷启的人,某种意义上对南鄂还是相当友好的,对崇应彪这个“南鄂”世子妃一开始也没什么戒心,毕竟这人跟姬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很是不睦的样子。可真到了三堂会审的时候,他们嘴皮子磨破了说来说去,竟是没在崇应彪这儿占到任何便宜。

 

你说世子病弱要干预内政?还说东鲁那边已经有了先例?崇应彪来西岐之前被逼着学了大半个月的东鲁礼仪及宗室官员任命情况,在场没人比他更了解东鲁的内政构成,正给了他扮猪吃老虎的机会。

 

“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主持西岐的农耕祭祀,太子仁慈,不如就像给东鲁那般,也给我拨几个精通大商礼仪的人,马上秋收了我用得上。”

 

这还是姜文焕想出来的法子——塞人是吧?放在不触及内核又繁琐重要的位置上最合适。殷启的人在东鲁主持完春耕搞夏种,忙活完秋收搞冬祭,中间还穿插着东鲁宗室的大小议程婚丧嫁娶,制定的规矩几车竹简都装不完,福泽东鲁两千多年。

 

崇应彪照葫芦画瓢,不够还添了一句:“您也看到我那大婚典礼了,确实需要人好好指点一下,知道的是我们经验不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不喜欢我呢。”

 

姬邑配合他演戏,适时咳嗽了一声,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捡回来的小疯狗这么厉害。

 

使臣眼看此路不通,又说起增加赋税的事情来。这事其实要比刚才严重得多,偏偏又有冀州这个先例,既然冀州使得,北崇使得,西岐也是大商属地,为表效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他不提冀州还好,提了那就是正中崇应彪下怀。他拍拍身旁的苏全孝,暗示他喜怒勿形于色,他会帮他找回场子,“冀州苦寒,却生了无数美人,大人是想让我们进贡稻谷还是宫妃?”

 

“若是稻谷,据我所知冀州百姓已是强弩之末,为了给朝歌进贡兽皮,冬日里一家人只有一件棉衣,因冻死而横尸荒野者不在少数。此律令若是到我西岐,恐怕我百姓冬日里只能食树根草皮者为生,因而稻谷此路万万不通,只盼大人体谅。”

 

刚才还强词夺理横的不行的人,现在开始打起了感情牌,把使臣事先准备好的腹稿都堵了回去。别说使臣,连姬发和殷郊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西岐。

 

就趁众人愣神的空档,崇应彪又提出了新的建议:“但是第二条路好走啊,我们可以进贡宫妃。诺,姬发给你们带回去,我们还附赠吕公望、辛甲和太颠,都是庄稼人,眼里有活,绝对比冀州进贡的好。”

 

说着还把苏全孝往身后挡了挡,别人看不看的上他不管,他反正是觉得苏全孝比他刚说的那几个强。

 

姬发的感动没持续多久,后面直接气得鼓脸。姬邑一方面没料到他捡的小野狗这么厉害,另一方面看着弟弟的模样想起了麦田里的小鸭子,嘴角没忍住弯起一丝笑意。

 

于是姬发更生气了。

 

姬邑端起手边的茶水,垂眸轻轻吹了几下,准备结束这场争辩。就在这瞬息间的空档,使臣不知是哪路经脉打通,竟真给他们来了一招有杀伤力的回马枪。

 

——往姬邑枕边送人。

 

原本他们是不想用这一招的,且不说西岐长公子体弱多病,真送了人能不能享这个福,就为崇应彪现在明面上还是南鄂少主,南鄂又是启王妃的娘家,他们为着主子的心意着想也不该这么快就往人家新婚夫妻房里塞人。

 

谁料到一个即将倾颓的西岐,内里竟是刀扎不进水泼不入呢?

 

此言一出,在坐众人才真正变了脸色。姬邑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不止,崇应彪等着姬发把手帕递给他,暗自在姬邑身后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这是他们的暗语,意思是:放心,让我来。

 

姬发有一种想换嫂子但是又不得不维护嫂子的无力感。这个“鄂顺”不知道给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至少在他看来哥哥是对他满意的,现在新婚未满三月就要往院里添人,别人会怎么做他不知晓,但“鄂顺”能把房顶掀翻。

 

一旦闹起来,这就是往使臣手里递刀,到时一顶不敬太子的帽子扣下来,西岐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使臣叫上来了两男两女,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说是性情样貌各有千秋。不知是不是为了皇权争夺恶心东鲁,这四人中有两人都是打那儿来的,还有一个来自北崇、一个来自朝歌。

 

崇应彪率先走上前去,在四个人面前转了两圈,一个一个看过去打量。就在姬发已经无助地闭上眼睛等着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听那人语出惊人——

 

“东鲁就是出美人啊,这鹅蛋脸柳叶眉,走两步我瞧瞧……可以!这个可以!喜欢大鱼大虾大螃蟹吗?最近府里新来了一批一会儿都给你。”

 

“你也是东鲁的是吧?来之前见过你们世子妃吗?见过?太好了我跟他挺熟,你也留下,我后院有只小狗你帮我照顾下,最好照着你们世子妃的手艺给它做几个好菜,再配俩汤。”

 

“北崇来的……北崇来的会骑马不?不错,一会儿出去看看你的身手。会冰嬉或者冰雕吗?不会啊,哪个州的这都没学会,你父亲是谁?修书一封让他重视起来,先留下吧我慢慢教你。”

 

“朝歌这个也挺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吧?还会管账理家?速速进府!你就住我旁边,我那个偏殿下午给你收拾出来抓紧般。”

 

使臣:……

姬邑:……

姬发:……这几个人竟是给你送的?

 

朝歌使臣黑着脸把人留下,起身准备拂袖而去。姬邑适时地给了对方台阶下,说朝歌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最好的,放在西岐恐怕会委屈,如此伶俐,还是太子自珍为好,他不愿夺人所爱。

 

说完走近两步,向对方低声“示弱”道:我体弱,府里真进了这些人怕是后果难以料想,到时怕也丢南鄂的脸面,各位大人通融些罢。

 

使臣也怕真惹出什么乱子,到底没再坚持。临踏出门想着不塞侍妾塞个粗使丫头也好,结果听见“鄂顺”在身后小声坚持说“我挺想要北崇那个”,险些绊了一跤,赶紧告辞。

 

自此南鄂骗婚的罪名坐实。

 





(姬发:不是,那是给我哥送的人!虽然我哥不要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杨戬:姜文焕,当初光顾着揍刘彦昌忘揍你了是吧?

(彩蛋:朝歌塞人后彪子的真实反映+阴阳怪气实录——那既然你觉得好,不如就收进来?


啾茵尼  ⃒⃘⃤

如果封神众人能听到旁白

一发完,没头没脑的沙雕小故事,OOC预警

梗来源于影片《火枪手》

内含cp:郊通发达,焕顺,考彪考无差。

旁白内容为【】中的加粗字体





正文如下








【殷郊走进大殿,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父亲的登基大典。】

殷郊停下步伐,环顾四周寻找是谁在说话。

【但他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这样淡定,毕竟父王早上说要自焚献祭。】

此时大殿中的许多人都听到了,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但看不见任何人影,纷纷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在说话?”殷郊大声问道。

【殷郊找不到是谁在搞鬼,于是试图用凌厉的眼神来震慑这个奇怪的声音,但他并不知道向哪里看。】

  

“殷郊,这...

一发完,没头没脑的沙雕小故事,OOC预警

梗来源于影片《火枪手》

内含cp:郊通发达,焕顺,考彪考无差。

旁白内容为【】中的加粗字体





正文如下








【殷郊走进大殿,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父亲的登基大典。】

殷郊停下步伐,环顾四周寻找是谁在说话。

【但他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这样淡定,毕竟父王早上说要自焚献祭。】

此时大殿中的许多人都听到了,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但看不见任何人影,纷纷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在说话?”殷郊大声问道。

【殷郊找不到是谁在搞鬼,于是试图用凌厉的眼神来震慑这个奇怪的声音,但他并不知道向哪里看。】

  

“殷郊,这是怎么回事?”坐在王位上的殷寿问道。

【殷寿也觉得奇怪,但作为新登基的王,他没有选择像自己的傻儿子一样漫无目的地大声喊叫,而是选择问自己的傻儿子,并怀疑这是殷郊搞的鬼。】

“不,父亲…啊不,父王!这不是我干的,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殷郊有点委屈地向父王说。

  

【他居然没有在意大王给他的称呼是傻儿子。在一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崇应彪这样想到。】

殷郊收回了委屈的眼神,转而怒气冲冲地看向了一旁的崇应彪。崇应彪脸上极为少见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殷寿此时并没有在意小辈们的闹剧,而是默默思索起这个见鬼的声音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殷寿闭紧嘴巴,浓密的络腮胡下面的脸色十分阴沉。

【他在心里抱怨这个声音能不能不要把他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这样有可能会暴露他一个秘密。】

“本王奉劝你不要随意信口开河。”殷寿咬牙切齿地说。

  

【说到秘密,他确实想起了一个人,她或许是在场唯一一个或许有能力搞出这个声音的人。】

殷寿的眼神飘向在大殿不起眼的地方坐着的妲己。妲己本乖巧的坐着,感觉到殷寿的眼神,便抬头朝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妲己不知道这些人类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来的。她唯一在乎的是待会晚宴上是否会有什么圆毛生物中意的食物,并祈祷着这个奇怪的声音不要阻碍晚宴的正常进行。】

她悄悄看了一眼殷寿的眼色,心里颇为赞同这个声音的话,忍不住微微点点头,但实际上大殿里所有人都看见了。

  

【妲己虽然不在意人类的想法,但她希望大家把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收一收。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小狐狸有什么坏心思呢?】

“狐狸?……”大殿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搞懵了,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此时也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呃……这是一种比喻吗?”有坐在侧席大臣悄悄问紧挨着的席位上的另一个大臣。

“可能是现在世家千金的自称?形容自己聪慧?”另一个大臣猜测道,事实上他自己也不信自己的话。

  

【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狐狸二字身上,姜文焕疑惑到难道只有自己注意到刚刚提到的“秘密”了吗?】

侍立在一旁的姜文焕突然被点名,匆忙下跪:“大王恕罪,臣绝没有窥探王室秘密的意思!”

殷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姜文焕双手行礼不敢抬头。

  

“父王,”殷郊在一旁着急,突然上前道,“儿臣发现这声音似乎能说出每个人的心中所想。”

【此时不仅鄂顺,姬发的心里也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殷郊这么说是想转移他父王的注意力,不要怪罪于姜文焕,但他说这话不也就坐实了姜文焕刚才想知道那秘密了吗?】

【真不愧是自己父王都认证的傻儿子。崇应彪很想笑,但他忍住了,打算这场闹剧过后再找机会嘲笑。】

  

被点到的三人大惊失色,扑通扑通扑通地全部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姬发耳朵也红的要滴血;鄂顺紧闭着嘴巴,还不忘担忧地看一眼姜文焕;崇应彪则愤愤地在心里怒骂。

  

殷郊才发现自己说话欠妥,但他横下心来继续说:“这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他对着天花板大吼道,“何方妖孽,有胆便出来和我一战!”

  

  

【姜文焕以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殷郊吸引了,暗暗在跪下的质子团中松了口气,现在他不再关心什么皇家秘辛了,他只暗暗地希望自己的秘密不要被这该死的声音说出来。】

姜文焕呆滞住了,这下他也想骂人了,不知道这皇宫大殿上骂脏话会不会被砍头。

【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小秘密,因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遭到嘲笑,尤其是会在好朋友鄂顺面前丢脸。】

  

“你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算什么好汉!”姜文焕彻底忍不住了,也对着天花板大声威胁,“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鄂顺奇怪地指了指自己,随即对姜文焕说,“没关系,我不会嘲笑你的。”

  

【他试图用自己的声音盖过这个奇怪的声音,掩盖他前天试图飞身上马但实际上是飞过马摔了个屁股蹲的小秘密。】

大殿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有人不小心噗嗤笑出声了,包括几个和姜文焕关系好的质子。姬发和殷郊虽然表面上严肃,实际憋得发抖。

姜文焕绝望地哀叹一声,往后倒去,但被鄂顺接住。鄂顺虽然也憋着不笑,还是表面正经地拍拍他,安慰道:“没关系啊,大家刚学骑马的时候都会遇到这种事的。”

“你也都说了是刚学才会有……”姜文焕靠在鄂顺身上哀声载道。

“呃……现在可能也有人失误,”鄂顺连忙找补,“只是大家都嫌丢脸不说罢了。”

  

【姜文焕此时充满怨念,作为东伯侯的儿子,姜王后的侄子,他生活较为优渥,有一副纯良的品性,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怪罪在场任何一个笑的人,他试图以后再以自己阳光的微笑迷倒各位。】

听到前半句,大殿里的众人不好意思再笑了,但听到最后一句,众人想笑又不能笑,同时忍受着内心良心的谴责和想笑的欲望,纷纷低了头拼命忍住不和周围人对视。

  

姜文焕闭上嘴,决定接下来不再说一个字。

  

【在姜文焕心如死灰的同时,鄂顺心里却很开心,因为自从十一岁以来,姜文焕从来没有和他贴的这样近过。】

众人虽然低着头,但依然悄悄竖起了耳朵听。

  

“额,是这样的。”这时尴尬的成了鄂顺,面对着姜文焕有些惊讶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质子团好像越长大越不亲近了,别在意,可能这是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吧。”

【鄂顺想把话题引到质子团上掩饰他其实最关心姜文焕的事实,这不仅因为他和姜文焕关系最好,还因为他觉得姜文焕上次的烤鱼很好吃,还想找机会央求他做给自己吃。】

姜文焕磕磕巴巴地说:“额,谢谢……我下次有机会专门给你做。”

鄂顺一直以来的淡定的脸变红了,虽然这个声音太没有边界感,但他心里很高兴。

  

  

【看着好朋友的甜蜜互动,一旁的姬发心中涌起了老父亲般的欣慰,并觉得自己在旁边有些多余。】

姬发噎了一下,脸上亦有些尴尬。

崇应彪斜眼看了看他,嗤笑一声。

  

【崇应彪不认为姬发这农夫能知道什么,但他不知道,前些天遇到的令他多年来头一次心动的白月光,正是这位西岐农夫的亲哥哥。】

  

“什么!”姬发震惊,也不顾朝堂礼仪,大叫,“白月光?!”

“什么?”崇应彪也震惊地张大嘴巴,“你哥哥!!”

  

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的表情。大殿中寂静无声,所有眼睛都集中在质子团这里,就连殷寿和姜王后都饶有兴味地等待吃瓜。

“不是……你怎么遇到我哥的啊……我哥远在西岐……”姬发被惊吓到说话都不连贯了。

“上次城门口遇到的人原来是你哥?”崇应彪梦幻般地喃喃道,不知不觉地就回答了姬发的问题,“牵着两匹马绕着城转几圈就走了。”

  

【崇应彪回忆起了那时,那温润如玉的青年牵着如玉般洁白的马,对看着他的崇应彪浅笑一下,颊边漾出酒窝,那一刻崇应彪心如擂鼓。】

  

“闭嘴!”崇应彪涨红了脸,刻意忽视了姬发不可思议的眼神,大吼着。

“你你你……”姬发已经被信息量冲击到呆滞,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你居然……对我哥……有那种肖想!”

  

崇应彪狠狠瞪回去一眼,罕见地没有犟嘴。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想和姬发对着干,即使是西岐农夫的哥哥,他也绝不会放弃追求。】

  

姬发已经放弃思考,眼色复杂地看着他。

大殿里的臣子们纷纷交换着眼色,猜想着难道西伯侯和北伯侯要结亲了?

  

  

“这样不是办法,”殷寿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此声音似乎想要将众人内心的隐秘之事宣之于众,殷郊,去请大司命来,请他占卜这到底是何物在作怪。”

“是。”殷郊抱拳领命,起身便要往殿外走。

  

【殷寿表面上是为了大家,实际上是怕声音迟早透露他的秘密,因为如果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他便会保不住王位。】

  

“大胆!”殷郊停住脚步,转而抽出鬼侯剑,试图找出这编排他父亲的声音,“竟敢妄加议论于我父王!我定要把你揪出来处死!”

  

【殷郊依然相信和爱戴着自己的父王,认为这该死的声音是在胡言乱语。但如果他知道了父王因为他在登基大典上的话已经开始对他心存猜忌了,他还会这样想吗?】

“什么!”殷郊呆住了,停下持剑挥舞着的手,下意识地说,“你胡说!父王最为义勇仁厚,他甚至打算为天下人自焚献祭,不会如此轻易猜忌于人。”

  

【殷郊对父亲心存希望,但姜王后蕙质兰心,早已猜到商王的心思,并计划起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保全儿子。】

殷寿看向姜王后,脸上带着微微的怀疑和不可置信。但姜王后端坐席前,面不改色地回望,眼中淡淡,起身行了一个端庄的礼。

“郊儿最是忠厚,愿大王不要起误会,父子二人生间隙。”

  

【殷寿将信将疑,想起殷郊有时候笨拙的讨好,心念一软,准备原谅儿子。】

  

殷郊原本也不信,但看到母亲向父王求情,便知道此事多半是真的了。正当他心如刀绞的同时,听到父亲原谅他了,顿时泪眼汪汪地望着王座上的父王:“父王……”

  

【殷寿看着儿子湿漉漉的眼睛,因为自己的一句小小的肯定而感动得像只小狗。顿时打消了所有猜忌,认为这样心思都表露在脸上的傻儿子,以前连收到自己送给他的剑穗都会高兴几天的唯一的儿子,怎么会觊觎自己的王位呢?】

“父亲……”殷郊听到父王在心里不仅觉得自己像只小狗,还说他傻乎乎的可爱,并没有生气,而是深深一叩头,额头撞在地面上“咚”的一声。

殷寿久违地感到心疼儿子,走下王位,亲自伸手扶起了殷郊。

殷郊顺势起身,眼中带着感动和欢喜的泪珠,咧开嘴朝父亲展开一个有点丑的笑容。

  

【不仅姜王后,大殿里的众人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皆欣慰地点头。但他们不知道努力装出父亲严肃的殷寿,心里愈发觉得儿子像只傻乎乎的小狗,他不知道英武的像头狼的自己,为什么会养出一只憨憨的小狗崽。】

“父亲,”殷郊急忙伸胳膊揩去眼泪,不想让父王觉得自己懦弱,“我今后一定会冲锋陷阵,在战场上立功,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殷寿重重拍拍殷郊,似乎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迟来的慈爱和期望。

  

  

【殷郊此刻的内心十分感动,自己数十年来所有希望得到父亲的注意而作出的努力似乎都有了满意的结果,就是不知道父王如果知道了他的秘密是否会继续爱他。】

  

殷郊呆了一呆。

  

【他祈祷着众人没有注意到这个毫无边界感的声音刚才的最后一句,因为他并不想要众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刚才在说到别人秘密的时候他一直在内心恳求不要让声音注意到自己。】

  

“父王,我这就去请大司命。”殷郊急急忙忙地说道,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殿门。

  

【他试图借口逃跑,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出了殿门这个声音就会把话题放在别人身上,然而并不会。并且大家已经听到了他有秘密,并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

  

“不,求你……”殷郊见自己的计划被拆穿,有气无力地停下脚步,呻吟道。

  

【他真的很恐慌声音道出他的秘密,担心父亲母亲和朋友今后将会怎样看他。毕竟这是一个说出来惊世骇俗,甚至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比他父王的秘密都令人震惊的大秘密。】

  

“什么秘密?”殷寿刚刚对儿子放下防备之心,但听到这里又升起了些许的怀疑。

“不,没什么父王,”殷郊回答,但表情丝毫不像没事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秘密就是——】

  

“闭嘴。”他咬牙切齿,举头环顾着四周,狂怒着想找出到底是谁在说话。

  

【他有一个在心里默默喜欢了很久的人,而那个人就是——】

  

“不!”殷郊绝望地大喊,徒劳地试图阻止声音揭晓答案。

  

【姬发!】

  

  

全场鸦雀无声,连根银针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一直看戏的崇应彪、鄂顺和姜文焕、认为没有自己戏份的姬发都呆呆地张大了嘴巴,从来端庄优雅的姜王后都维持不住淡定,就连见多识广的商王,都忘记了放下自己还架在殷郊背上的手。

  

“哦,不……”殷郊哀嚎着,不敢看向质子团的方向。

  

  

【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中,众人都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有姬发心中后知后觉而来的狂喜。】

  

“呜……”殷郊正暗自伤心,担心以后该如何面对姬发,父亲会不会盛怒之下驱逐他们,没有听到这声音又说了什么。

在一旁的姜文焕看不下去,挪过来戳了戳他。

“嗯?”殷郊失魂落魄地抬头。

  

【姬发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一直对殷郊心有好感,但他一直不敢开口,怕开口后连兄弟都做不了。但现在似乎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啊……你是说……”殷郊最初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袋,眼神飘忽地看着姬发。

姬发耳尖又红了,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只看着殷郊,轻声道:“嗯,它说的没错。”

  

“你是说……”殷郊眼睛放光,也不管父王和母后在旁边,急忙问道,“你也心悦于我,愿意与我共度此生?”

姬发笑了,殿外夕阳斜照,照得他俩发丝和脸廓都金灿灿、暖洋洋的,使劲一点头,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殷郊拉着姬发,走到殿中,面对着父王母后下跪。

“父王、母后,”他叩首,诚挚地说道,“儿臣与姬发两情相悦,请父王母后应允我们成亲。”

  

  

【他真诚地想得到父王与母后的祝福,但得不到也没关系,因为他会带姬发私奔。】

  

殷寿原本和姜王后一起僵在原地,闻此,姜王后从位子上起身前来,温柔地伸手相扶。

“两情相悦便好,”她为姬发和殷郊轻轻拍打衣袍上沾染的灰尘,“你们都是忠义勇敢、有情有义的的少年,相信你父王他也不愿拆散有情人的。”

  

殷寿听到此处,表情也松动了,他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的坚定,终是说道:“好!本王便准予你们成婚。”

“谢父王!”殷郊和姬发忙拜谢王恩。

殿中的臣子们也终于敢有所动作,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大殿里一片赞贺之声。

  

“姬发也是个好孩子,远离家乡来到朝歌。”姜王后温柔地看着他们,叮嘱着殷郊,“今后若我发现你对发儿不好,我定给你好看!”

“母后不必担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姬发。”殷郊拍着胸脯保证,握紧姬发的手,十指相扣。

  

殷寿看着两个孩子,也被这氛围感染,不由得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所有人都很高兴,这似乎是个欢乐圆满的结局。但对于正在赶来朝歌的路上的闻太师和不在场的比干国师,若他们回来发现殷商血脉断绝于此,不知道又会发出怎样的感叹。】

  

殷寿的脸又拉了下来。





END


路易斯发财梨

【玏元】罪乐园 03

《罪乐园》03 

和杨玏睡了这事儿侯雯元其实看得挺开的,或者说,至少他要求自己看开点儿。发生都发生了的事儿,纠结有什么意义。人嘛,谁还不犯个错误。

第二天早上他醒的时候杨玏已经走了,侯雯元趴在床上扭着头看那大落地窗,这房间的景还真不错,窗那么大,整个屋子现在都通透亮堂。

他依稀记得早上太阳刚出来那会儿,阳光洒进来照着他眼睛了,侯雯元要醒不醒的。那会儿杨玏正打算走,估计是看床上趴着的人哼哼唧唧了两声把头埋进枕头里去躲光,杨玏又靠回床边上来,在侯雯元身上拍了拍,轻声跟他说话。

“雯元,走了啊,我赶飞机。你睡吧,我给前台说过了,退房延到了三点。”

还挺温柔周到的,但侯雯元那会儿一......

《罪乐园》03 

和杨玏睡了这事儿侯雯元其实看得挺开的,或者说,至少他要求自己看开点儿。发生都发生了的事儿,纠结有什么意义。人嘛,谁还不犯个错误。

第二天早上他醒的时候杨玏已经走了,侯雯元趴在床上扭着头看那大落地窗,这房间的景还真不错,窗那么大,整个屋子现在都通透亮堂。

他依稀记得早上太阳刚出来那会儿,阳光洒进来照着他眼睛了,侯雯元要醒不醒的。那会儿杨玏正打算走,估计是看床上趴着的人哼哼唧唧了两声把头埋进枕头里去躲光,杨玏又靠回床边上来,在侯雯元身上拍了拍,轻声跟他说话。

“雯元,走了啊,我赶飞机。你睡吧,我给前台说过了,退房延到了三点。”

还挺温柔周到的,但侯雯元那会儿一身酸,喉咙也痛,酒醉加昨晚上折腾到后半夜,他是确实连张嘴嗯一声都不想。

更何况,跟这一夜春宵的人反正也不会再见了,还客气什么送什么别呢?他就埋在枕头上点点头,听见杨玏拖着行李箱走出去后房间大门再次关上了,又一次陷入了深眠。

这一轮睡醒,他是真醒了,从床上爬起来坐着看着那塔景发了会儿呆,然后爬下床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侯雯元发现了一件事觉得很好笑。

杨玏这人吧,怪有道德感的,退房前还稍微收拾了下。


昨晚侯雯元本来还担心了下没润滑怎么硬搞,结果杨玏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一只洗漱包,里头一串儿套全撕开了。一个个用手捋过去,总开了七八个,那套上的润滑还真够用。

就是撕开了没用的套随手扔了床边上一地,看着是有够色情荒诞的。

也不知道是早上醒来觉得那床边上一地的套看着实在是荒谬,怕羞,还是就是单纯觉得清洁打扫人员辛苦,反正杨玏给收拾了下,四散的垃圾全给捡回来扔进了厕所的垃圾桶里。

侯雯元挤着牙膏时看到那垃圾桶,脑海里想到,自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杨玏正趴地上把这一地的色情垃圾捡起来再扔掉,实在是觉得好笑。

不知道这妙人这么要面子,这么有道德感,要是知道自己昨晚上搞的是别人的男朋友,脸是会变成猪肝色还是铁青色?

侯雯元刷着牙,脸上本挂着点儿笑,想到这里,笑又突然停了。

然后他叼着牙刷从浴室里出去,在床上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

杨玏应该早已经起飞了,也没来过一条信息说什么我起飞了回头再联系还晕不晕难不难受之类的。

也是个聪明人,好现象。

侯雯元又再看了一次他俩这几天那来回次数并不多,话语也并不亲密的聊天记录。


其实他真挺喜欢杨玏的。

也不是说才认识这么两三天,就傻了吧唧到处声嘶力竭喊真爱的那种喜欢,就是人活这么大年纪了,很容易分辨出来什么人对自己胃口,能让自己有欲望有想法。

他搞不清楚缘由,但杨玏肯定是让他有欲望有想法的那种。

可惜了,时候不对。侯雯元想了想,还是在删除好友那儿点了确认键。

保险起见,保险起见嘛。

每一个犯过错的人都会完成以下两个步骤,第一,给自己找一个很合理的借口:喝多了。第二,做一个表现洗心革面的动作: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侯雯元是真的想跟Casey好好过的,就算自己谈不上那么喜欢,但Casey好像是真挺喜欢他。人越长大越容易觉得,人喜欢你比你喜欢人要更重要。何况Casey能给他想要的。

那会儿侯雯元还当导游到处跑的时候,机缘巧合认识的Casey,好多年前了吧,Casey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红,后来也一直不在一个地方,自然而然就分手了。结果前几个月又联系上了,人大明星居然对他还挺主动,就这么又一次搞在了一起。

过了这么几年,Casey更红了的同时,好像也更成熟安稳了点儿,看出来侯雯元对他这行有兴趣,主动问他想不想转行演戏试试。

这不,他跑京都来玩的这阵儿,Casey一朋友的公司正好给一网剧选角,就来要点儿资料拿去给制片组看。

结果侯雯元当模特那会儿的照片也是,自己私下的照片也是,都那种野性性感风,和剧组要的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侯雯元也是个卷批,当天被问有没有看着清纯文艺点儿的照片,当天就朋友圈找人问推荐摄影师。没有合适照片那就现拍呗,多简单。

拍着拍着最后拍到柏悦里来了。真行。

想到这儿,他叼着牙刷又退了一步回去,把刚删完杨玏的手机从床上再捡起来,顺手把Casey置顶了。以示悔过,以示心诚。

离开房间之前侯雯元又最后看了一眼房间,主要是看看落什么东西没有。他得回自己酒店去收拾收拾东西,也得去机场赶傍晚的航班了。

结果这最后一瞥,居然还挺难忘的。

旅行要结束前的最后一天,这会儿雨倒是停了,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晴日下的八坂塔。

房间位置真心不错,够高,一览众山小。侯雯元站那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想起杨玏昨晚上在酒吧里说的话,说他住了几天也没记得拍一张。

想着想着侯雯元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杨玏这话真的假的,是为了把自己骗到这房间来?还是真的对这景色无动于衷?然后他又想,不知道今早看见太阳终于出来了,杨玏有没有记得走之前拍一张。

就这么站那儿想着,他手机里设的提醒自己要出发了的闹钟响了。最后侯雯元还是忍不住到那大窗旁边去,掏出手机也拍了一张。就是他这段旅程的最后一张照片。



回去没多久剧组就来了通知,杨玏那组照片的确拍的好,顺利把他送到了面试轮。他提前上了课恶补了原著知识,加上Casey又和选角公司的人关系亲近,最后这角色还真拿了下来。

稀奇了,人活到快三十岁还能又进娱乐圈去当演员,侯雯元觉得这大半年下来和做梦一样。

但无论如何,什么稀奇机会都是好机会。他一向来就是说干就干的人,收拾打包了东西就告别了待了多年的地方,北上闯荡去了。

事情定下来那天他和Casey一起喝了点儿,大明星眼睛红红,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说过去的事儿我也有错,既然你都回来了,咱们就好好过吧,能帮上你什么的我一定都会尽力,只要咱们踏踏实实的在一起就好。

侯雯元听得心里抖了几下,但还是点点头。能有安稳日子过谁不想呢?而且他确实对演戏挺期待挺向往的,就像他以前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就会很投入一样。

这片子虽然说是网剧,但其实制作挺精良,不过他的戏份也不太多,对戏最多的则是女三和女四。

这俩姑娘给侯雯元的片场生活增添了不少风味,因为这俩女演员不太对付。女四天天对他说女三的坏话,什么带资进组啦,什么本来女三应该是她的角色啦…

侯雯元想,你俩台词和镜头数量真有显著差异吗?真计较这么几秒钟的戏份差异有意义吗?抓重点吧,好好拍戏得了吧,导演制片人都瞅着呢。

当然他不能真这么教训同事,可是听得也是真挺烦的,又想止住女四喋喋不休的嘴,又说不得,只好赔笑,把心里想的话用委婉好听的方式说出来。

“其实就那么几场戏的差别,也差不了太多。”

女四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你这是第一部戏吧?我可告诉你,角色光环是会跟着演员走的,你要是演个人设好的角色,那观众以后都恨不起你来,要是人设差,像我这个一样,以后别人看我就戴着有色眼镜了!”

说着,她最恨的那抢了自己‘好角色’的女三来片场了。女三的妆发已经做完,她这个角色是个高岭之花,扎个马尾看着青春洋溢的,挺贴原著描述。

但是女三本人的生活剪影可能不太一样,从她拎来的那个挺贵的包就能窥见。女四连连啧嘴,“你看看,都是小演员,人家拿什么包,我拿什么包。”

正说着呢,那头女三和导演组的打完招呼,回过身朝侯雯元和女四坐的这块儿过来了。

“真烦,”女四嘴上嘀咕一句,脸上倒是挤出笑来,等女三走到跟前已经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哎呀,你快来,跟我们坐一块儿。”

一幕戏里要一起出现的几个演员都等着开机,不坐一块儿才奇怪,显得关系不好似的。侯雯元听了女四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真的有点难憋住笑。

那女三和女四不一样,是个聪明人,肯定也能听出女四这话里的欲盖弥彰来,没计较罢了,对他俩都点点头打招呼,问,“聊什么呢。”

“我在说,你这个包颜色好好看哦,”女四扯开话题去,还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确实真心感兴趣,“这什么皮呀,配了多少?”

“…Ever什么来着,”女三努力回想了下,抱歉的笑了笑,“我也搞不清楚,男朋友送的,就一普通皮。”

“啊,好羡慕啊,”这下女四的眼神里是至少有三分真意了,“男朋友还会送包。”

“不是啦,之前他去旅游,说好了帮我带个包回来的。”

拍戏这城市在北方,这个季节更干了,女三边说边涂手霜,撅撅嘴。

“男人嘛,不靠谱,说好了给我带,结果最后一天他忙别的事去了,给忘了。”

她的手霜补好了收起来,把那包在身后放好,又看了一眼,手轻轻从包柄上摸过去,明明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但是脸上挂着笑,“这是后来他买来道歉的。”

“你懂什么,那更羡慕啦,”女四瞪她,“好命哦,拿住了这样的男人。会买包的男人本来就少,会道歉的时候不是说说而已的更少啦。”

女三只笑笑,没真的被这一口风吹飘起来。

倒是侯雯元看得有意思,这俩姑娘每天在片场跟打网球一样,有来有回的,属实把这个偏僻的拍戏地点变得有趣了些。

他跟Casey打电话的时候会说起这俩合作女演员的趣事来。

大明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也不可能老来片场看他,上一次偷偷摸摸来都是一个月前了,共同话题确实不多。侯雯元试图讲过自己的角色,结果发现Casey也没在听,最后来来回回讲的也就是这点儿片场八卦。

他倒也不在意,Casey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呗,说别人爱听的这事儿侯雯元做得可熟了。

不过讲这八卦的时候Casey说他语气有偏颇,不够客观,说他明显更喜欢女三一些。侯雯元也认,那女四一天天的满嘴旁人的私事,不像女三,也爱说爱笑,但是说的都是讨人喜欢开心的话,明显聪明些。


过了一阵儿气温又降了不少,深秋的感觉来临的时候,他们在片场偶遇了一只流浪猫。

那猫虽然是流浪的,却长得相当的好,感觉打遍周围无敌手,吃得可胖可威风了,侯雯元就拍了几张。

当时女三正好补妆去了没看到,回来听说了就问侯雯元要照片看。

天更冷以后愈发天黑得早,手机一亮挺显眼的,女三眼尖,在侯雯元翻相册的时候看到了相册里之前的照片。

看完猫之后她突然问,“你前几个月也去京都啦?”

“啊?”

侯雯元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是看见自己手机里的照片了,倒是也不反感,还翻回去前面几张给她看,“你眼神儿好好啊,看见八坂塔了是吧。”

“其实这之前我就早看出来啦,之前想问来着,”女三眨眨眼,“你微信头像的那张白衬衫的照片,就是在那里拍的吧?”

侯雯元乐了,知道这姑娘机灵,没想到这么机灵啊。

“这你也能看出来?那不就是什么也没露出来的一个林子吗。”

“我男朋友夏天的时候也去京都啦,他好像跟你去了同一个地方,拍过照片给我看。”

女三嘟嘴回忆了下,“不记得叫什么地名了,我觉得有点像,但也不是很确定。”


侯雯元心里突然跳空了一拍。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笑肌僵硬了,嘴角扯出的是一个虚伪尴尬的弧度。

但到底是个经历了不少的成年人了,他很快又沉下心来,对女三点点头笑道,“没这么巧吧,感觉那边类似的庙啊园啊挺多的,也可能就是像。”

“嗯,可能是。” 

女三也对他笑笑,“今天他会过来看我,一会儿问问。”


随着这句话落音,侯雯元刚刚才稳下去的心神止不住地再一次狂跳起来。

他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对。

这两日愈发的冷起来,这个傍晚时刻,侯雯元突然打了个寒战,他裹了下外套站起来,想说去倒杯热水喝。

女三跟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下意识地要开口问你去干嘛呀,但就在问之前,她先听见了远处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叫她。

“Yvonne,有人来找你哦!”

听见这句话,Yvonne也站起身来,声音里很惊喜。

“呀,说谁谁就到,我男朋友来啦。”


她没察觉到侯雯元的表情动作都僵硬,只对他眨眼笑笑,然后就回头朝刚刚叫她的声音方向看。

于是侯雯元也直楞楞地朝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临要入夜,太阳快要完全沉下去。

今天是个乌云密布的阴天,所以傍晚时分并看不见任何云彩。

那几个月没见过了的白衬衫头像的拍摄者,被侯雯元认为反正再也不会见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就爽快删掉了的人,正站在不远处。


侯雯元不知道,杨玏的戏很好很好。

他并不知道杨玏学戏剧出身,如今还是专职的表演老师。只知道现下隔着足够的距离,自己完全看不出杨玏在想什么。

当然了,这个片场也不曾人有料到过会有眼下这个剧本。


天快要暗下去却又没有完全失去光亮,于是人在一恍惚间会分不清,现在这个阴冷的灰白时刻,到底是日暮后,还是黎明破晓前。

在这不甚明亮的黯淡暮色里,谁也看不出来,此时此刻,杨玏到底在想什么。





———————————

嘿嘿嘿


路易斯发财梨

【玏元】罪乐园 02

《罪乐园》02 


出来旅行的时候,杨玏从家里随手拿了本书带上。


他一直有飞机上看点什么,睡前也看点什么的习惯。只不过这次出来去机场的时候走的急,没注意随手一拿,拿了本不太好读的大部头。

《失乐园》,不是渡边纯一那本,是弥尔顿那本。

杨玏中学那会儿在英国上的是教会学校,创世记说了什么他是想不知道都难。这圣经里原本记载得简约含蓄的几百字被弥尔顿发散到无比深刻,从人神关系历史进程探讨到自由意志之价值。

不过史诗嘛,题材放这儿了,故事再精彩,铺陈总显得多了点儿,何况不是看第一遍,最初的震撼刺激已少了好些。

杨玏看得有点困的时候,Yvonne电话又来了,今天估计是拍摄日,妆......

《罪乐园》02 


出来旅行的时候,杨玏从家里随手拿了本书带上。


他一直有飞机上看点什么,睡前也看点什么的习惯。只不过这次出来去机场的时候走的急,没注意随手一拿,拿了本不太好读的大部头。

《失乐园》,不是渡边纯一那本,是弥尔顿那本。

杨玏中学那会儿在英国上的是教会学校,创世记说了什么他是想不知道都难。这圣经里原本记载得简约含蓄的几百字被弥尔顿发散到无比深刻,从人神关系历史进程探讨到自由意志之价值。

不过史诗嘛,题材放这儿了,故事再精彩,铺陈总显得多了点儿,何况不是看第一遍,最初的震撼刺激已少了好些。

杨玏看得有点困的时候,Yvonne电话又来了,今天估计是拍摄日,妆还没卸,杨玏电话一接她就忙展示了下那张靓丽的脸,问好看吗。

刚回了句好看,屏幕上方侯雯元又来了消息。

他俩今天告别的时候还没说清楚第二天去哪,侯雯元只说是长居本地的朋友推荐了个地方,这会儿把那地方发来了,是个链接,之前网上有人总结过的去那儿的经验分享。

Yvonne看着视频里杨玏明显心不在焉把自己切了小窗去看别的东西了的那表情,带了点酸味儿又带了点谨慎的问,“哥哥这么晚还有事啊,那我不打扰你了?”

杨玏回过神来,忙回答她,“没事,就网上搜搜看明天去的那地方。”

Yvonne哦了一声,又问,“去哪儿啊?看你还挺期待的。”

听了这话,杨玏滑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点了小窗切回通话画面,Yvonne的脸又占据整屏了,而他这才发现左下角的自己确实带着点儿笑意。

杨玏收敛了下表情,很随意地又切回去之前的页面继续看,接着滑屏幕,一边继续回答她,“这不是没去过吗,北边山里一个神社,本地的朋友推荐的,说是能坐在河上吃面,我觉得新鲜。”

Yvonne又哦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杨玏就继续滑着页面看,手指总滑了有四五下,电话那头Yvonne很突然地又问了,“你在那儿还有朋友呢?我都不知道。”

杨玏心里突然就猛跳了一下,不过面上依旧无虞,只是点点头,“嗯,也不是太熟的朋友。”

他正准备带过去这话题,结果发现侯雯元那对话框最上面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来了一句语音。

就几秒,不像上次Kate发的那样长,而且杨玏今天不知道怎么,不想等,所以就按了转文字去看。

侯雯元问他,「哥,就这儿好不好?」

这几个字明明转成文字了,但杨玏居然感觉它不仅有声音还几乎有神态,白天那人说话的音容笑貌一下就变得很具体。

他心思一跑,到嘴边本要答复Yvonne的话就忘了说出声,视频那头的人没得到答复,便又问,“怎么了哥哥?信号不好卡住啦?”

这下杨玏回过神来,吞咽了下,给侯雯元回过去一个ok的手势,然后轻咳一声,也对视频那头的人说话,“噢,嗯,你刚说什么?卡了下没听见。”

Yvonne笑笑,重复了一遍,说让他回来的时候记得给爸爸妈妈也买点礼物。杨玏应了,笑笑说还得是你懂事,怪不得都疼你。Yvonne说别人疼有什么用啊,你疼不疼啊?又撒了会儿娇挂了电话。

这电话讲得都是平常讲了一万遍的话,杨玏今天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一通视频打完魂不守舍的,手机又震了,侯雯元发消息说,「那我明早9点到你那儿」。

看完这句杨玏又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准备睡觉。

随后他发现,接视频前已经快睁不开眼的自己,压根儿不困了。

困劲儿给这视频打过去了。


他就又爬起来看那本《失乐园》,企图看这大部头把自己再看迷糊一次,结果这一次反而看入神了,十二卷的书看到第六卷才睡过去。



第二天那神社是有点儿远,稍微堵点车就得开个一小时才能到,流水面又要去的早才不用排,所以侯雯元早上一大早就到了酒店楼下。

杨玏下楼得倒是及时,消息一发就来大堂了,但两人刚一上车,侯雯元就发现杨玏不对劲,大眼睛下挂了圈乌青,一看就没睡好。

侯雯元笑笑,“你出来旅游认床认枕头?”

“没,昨晚上看书看得晚了点,”杨玏摇摇头,“两点多才睡着。”

“出来旅游还看书,文化人啊,”侯雯元惊了,“什么书?这么着迷?”

“《失乐园》。”

“渡边纯一?”

“不是,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  这本有点晦涩,杨玏估计说了他也不知道,又补充了句,“长篇史诗,可难读了,你估计没兴趣。”

“那你还看到半夜?”侯雯元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笑,“史诗?讲什么的?”

“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故事,知道吗?”

看侯雯元点点头,杨玏大概总结了下,“就发散了那个简单故事,探讨了一个经典的宗教问题,上帝既然造人,那为什么又要种下知识树?给了人选择去吃禁果的机会,从而让他们有了堕落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呢?”

这话问得其实可笑又可爱的。


“书里没有答案啊。” 杨玏笑笑答了,又看侯雯元还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样,于是摸摸下巴再补充。

“我自己的浅显理解的话,弥尔顿论述的就是自由意志的重要性。只有神赋予了人自由选择的权利之后,他们的行事才有了真正的价值,即使以失去乐园为代价,但在那之后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最终回到的乐园才有意义。”

他说完这段,发现侯雯元半张着嘴看着自己,突然又觉得说太多跟掉书袋儿一样,有点尴尬。正要说咱们别聊这么深奥的了,想想一会儿吃什么吧,侯雯元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来了条消息,得看,这对话就这么被断了开。

侯雯元去回那条新来的消息,杨玏就扭头去看窗外的景。

他没想到的是,那手机上的消息也跟自己有点儿关系。

对话框最顶上的备注名一个文字都没有,只有一个鲜红的爱心符号,任谁看都知道这对话框里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昨天杨玏给拍的那几张照片侯雯元挑了几张最满意的发过去,那头这会儿刚回话过来,连着好几句。

「这么帅」

「我靠,真的拍挺好啊。」

「我现在就给制片那边发过去」

「操,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看心动了。」

「想你了」

侯雯元有时候觉得Casey挺有意思,在演艺圈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咋咋唬唬起来还真跟纯情少年一样,在他那万千粉丝面前演顺手了是吧。

他想了想,颇带点恶趣味的问,「是想我还是想日我。」

Casey回得很快很直白,「想你也想日你,不行吗?」

侯雯元乐了,还没答复,Casey又问,「你在哪儿找的摄影师,下回也推给我。」

看到这条消息,侯雯元下意识地抬起眼去看了下旁边的杨玏。但杨玏只是扭头看着窗外,没意识到这个瞬间和自己有关联,而后座另一边的人对着那对话框又犹豫了下,最后跳过了这个问题,反而回答了前面那一问。

「后天就回来了。」


Casey也不刨根问底,可能对这摄影师是谁本质也并没多大兴趣,大明星,要拍什么样的不是人抢着上?哪会真在意这要的急的照片出自谁手。又或者是看到侯雯元这句‘后天回来’,他的开心更多一点,反正没再在意,只回了个开心的小狗表情。



到山底下的时候,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毛毛雨。

出租车把他们放在山脚下,两人在山下的便利店买了两把透明雨伞,撑了伞慢慢往上走,侯雯元翻了下手机,“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雨啊。”

“没事儿,下点雨也行,”杨玏抬头看看天,乌云倒是不厚,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这种山里的神社下点雨挺有氛围的。”

“主要是一会儿下大了,吃流水面那川床估计就关了,”侯雯元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杨玏忙对他说不是这么回事,随遇而安嘛,旅程碰到什么都是好际遇,侯雯元只夸他豁达。


等走到山上雨果然还是下大了,俩人就在愈发大的雨里去看那有名的水占卜。

其实就是一张纸放进池子里,纸上的字遇水就会慢慢显现出来,图个新鲜而已。

今天没带相机,杨玏一手撑伞一手抓着手机。眼看那浮在池子上的纸慢慢显出字来了,最中间的圈里分明是「大凶」二字,他就想把这纸拿出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结果去拿那纸的时候手一抖,把手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好嘛,果然是大凶。

杨玏正要伸手去捞,又想起自己没撑伞的这边手腕上戴了块鹦鹉螺。那要是进了水里才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所以就打算先换只手拿伞。

结果就在他换手的这功夫,侯雯元已经伸手进水里去把他手机捞起来了。

杨玏扭头看他,侯雯元拿出来边甩手边笑,“哥你还犹豫啥啊,这现在的手机再防水也不能一直泡里头啊!”

杨玏赶紧从兜里掏纸巾递给他擦手,接过来手机自嘲地笑,“我还打算看看那大凶的签文说的是什么,这不还没看就直接应验了吗?”



雨越下越大,俩人又往前头那几个餐厅方向走。坐不了川床,坐室内吃也总是要吃饭的。大雨滂沱,噼里啪啦打在那透明的伞上,杨玏发觉自己裤脚都给溅湿了一点儿,然后发觉身边人的脚步落到后面去了。

他扭头一看,侯雯元把伞夹在肩和脖子中间,正在那艰难地试图扣手上的手链,但手笨,怎么也扣不上。

因为他不停翻动手腕试图扣那手链的动作,整条手臂也连带着动动,随后眼瞅着伞柄往一侧滑,马上伞就要滑下去,掉开落地上了。

杨玏赶在侯雯元整个人都打在雨里之前两步跨了过去,没功夫去捡那地上的伞,只把他罩在自己伞下。


便利店买的便宜透明伞,不大,个头差不多高的两人靠得很近。

侯雯元愣了下,抬起头来看这及时给自己挡住雨的人,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低头去忙手上的事。

“对不住啊哥,那水不是特别清,本来想着把这手链解开了里头也擦擦,结果扣不回去了。”


“没事儿,还不是因为给我捞手机来着。”

杨玏又看他艰难地试图扣了一次,无果,于是把伞把递过去。

“我来吧。”

这画面挺好笑的,俩大男人站在噼里啪啦的大雨里,站那么近,为了不打湿身体几乎是头挨着头,一个还在给另一个扣手链。

大概是因为想到这个,杨玏低着头忍不住嘴角挂起来了点儿。

这手链真挺难扣的,他两只手一起都还有点难度,何况侯雯元居然试图单手把它扣回去。

“设计得也太烂了,”杨玏摇摇头笑道,“你一开始自己怎么戴上的?”

杨玏尝试扣的那手链的时候,手指一直无意地扫过自己手腕,搞得侯雯元觉得从腕上到心里都痒痒的。

“嗯,是好难,其实平时一般我就戴着不拆了。”


两张脸离得太近了,侯雯元一开口,声音贴着杨玏很近的地方响起,呼吸好像都喷洒到耳边上,杨玏那扣链子的手愈发不太灵活。

像是为要掩饰手为什么不灵敏了一样,他又没话找话,“洗澡也不摘?”

“嗯。”

答完,侯雯元犹豫了下,又轻声多说一句。

“自己戴不了,上回也是别人给我戴的。”



话音刚落,听见手链咔哒一声,扣进去了。


噢,上回也是别人给扣的。杨玏心想,是得两只手,还得是巧手才能简单扣得上这玩意儿。

扣好了,杨玏把伞接回来,侯雯元也捡起地上的伞,两人在这雨里又拉远回正常的距离去。


雨到下午才停,而这天下山回来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吃晚饭那地方在祗园附近一巷子里,本来吃的时候就稍微喝了点儿,吃完出来以后沿街道散散步,初夏的晚风一吹,氛围特别好。


作为一段一个人的旅程来说,这次真是算很不错,对这两个人来说都是。

该去的地方去了,没安排上的意料外的地点也惊喜到访了,还遇到了一个聊得挺来的陌生人,交到新朋友。

杨玏觉得虽然出来的时候他不是百分百开心的来的,但有了最后的这两天,怎么样都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尾了。

不是有句高球谚语说重要的不是如何挥杆,而是如何进洞吗?

到这个吃完饭后在街头随意走走的时刻,其实这球就算已经进洞了,进洞了的好球还有什么值得盯着看的?挥手道别得了。

路边的小酒吧放着音乐,他俩往主街上走,打算遇到出租车就顺手拦了车各自回酒店去。

但写着空车的车过去一辆又一辆,一直没人伸手拦车。


直到第六辆空车经过的时候,侯雯元突然问,“要不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杨玏就停下脚步来。

其实他明早的航班挺早的,这会儿他应该提出这件事,表达对明天一大早赶飞机的担忧,最多约一下之后到国内可以见见。

但他没说,相反的,他思考了会儿,主动提议。

“其实我酒店那个楼上那个lounge还行,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去坐了会儿,能看见八坂塔。”

侯雯元早知道他那酒店能看见八坂塔,并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但这会儿真挺感兴趣一样,点点头。

“那去呗。”



小酒吧还真有点水平,一般酒店里的酒吧都纯属糊弄大众的,价格贵东西乱搞,这儿还凑合,东西能喝,放的黑胶每一张杨玏都喜欢。

他跟平日里一样点的四玫瑰,平时喝了多少次的酒啊,今天觉得好妙,焦糖味那么久又还尝得到瓜果味和坚果香。

坐旁边的侯雯元也喝醉了,从脖子到脸都是红的,好漂亮,比那金黄的液体还像酒标上的玫瑰。

杨玏盯着他看了好久,侯雯元看回来的眼神也不躲闪,然后红着脸也红着眼睛说话。

“景真挺不错的,下回来我也定这儿好了。”

“噢,是挺好。”

杨玏笑笑,点点头,觉得自己也喝得有点上头了。这酒吧挺会暴殄天物,为了噱头牛肉干拿和牛做,盐放多了,嚼得他口干舌燥,威士忌一杯接一杯。

再一杯下去以后,他估计是酒劲儿上头,看着窗外落在夜色里的的八坂塔,来了一句和此刻有点关联,但说出来又有点突兀的。

“我房里也能看到这个景。”


侯雯元停下了玩着的手里的杯子,扭头看看他。

“嗯?”

“当时定的时候特意定了个楼层高点儿的,起床坐床上就能看见八坂塔。”

杨玏没扭头看身边的人,只对着大窗对面那夜景说话。

“早上起来合着日出看一遍,晚上回来合着日落又看一遍。”

说完了他抬手机拍了两张,但那吧台后面老有人动,酒吧里又有灯,光线也不太合适,拍不出肉眼看见的那个味儿来。

杨玏皱了皱眉,但随后又笑了,摇摇头。

“住的时候不觉得,只觉得外面街头的风景才有意思,现在想想,居然一张没拍,挺可惜的。”


侯雯元喝的那特调金汤力就用酒吧名命名的,拿一冰镇过的不锈钢杯子装着,还给配了个不锈钢盖儿,杯子冰镇得很透,酒都快喝到底了杯子还冰着。

他手里拿着那盖子玩儿,时不时地撞在杯壁上叮铃响一声,在这放着音乐的酒吧里倒是也不明显。就是冰透了的杯子玩在酒后体温愈发升高的人的掌心里,玩得他一手湿漉漉的水珠。

侯雯元拿餐巾擦了擦手,揉成一团扔开在桌上,等机灵的酒保收走了又对他礼貌地笑笑。随后他吞咽了下,喉结上下一动,手也捏紧成拳一瞬,又放开,这才轻笑了下,终于开口了。

“想看看。”



听到这么三个字,杨玏扭头看了他一眼,侯雯元依旧只是笑。

知道没拍照片,但还是想看看。

杨玏就把杯子放了,招手示意酒保把帐记他房上。

“噢,那走吧,看看呗。”


真是喝的有点儿过头,两个人踉踉跄跄往房里走的时候,大概意识都有点涣散。

不知道这两位里有没有哪一个稍微清醒一点儿,有余力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

一个基本就是陌生人的人邀请你去他房间,或者一个基本就是陌生人的人答应去你的房间,说实话,这事儿本来就够来鬼了。


所以当侯雯元在进门的那瞬间,第三次一脚踩歪没站稳,撞在玄关墙上的时候,杨玏就没顺手按开灯。


他早上出门之前拉开了窗前那张日式拉门的。

此刻,巨大落地窗外的八坂塔虽然没有灯效,但夜里的城市总有点点灯火星光,而层云散去,月光那样皎白明亮。

从这儿看的景和刚刚从酒吧里看其实根本没差,甚至因为没有酒吧的楼层高,看见的下面屋顶多点儿,景色还稍微差点儿。

只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会提‘想看看’这么单薄的理由。也只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会接下这么个劣质的话茬。

晚上酒吧里放的那首暧昧缱绻的歌,黑人女歌手反反复复就唱一句歌词,但韵律和鼓点都太妙了,好像现在还在耳边回荡。

而这黑暗的屋子对着胜景,借着月光,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眼神里有很多东西。



杨玏脑子里迅速地滑过了很多想法。

他不是单身,也不是同性恋,此情此景发生得莫名其妙,而他的确觉得现状岌岌可危。

不知道侯雯元是怎样,反正他是一直活在警戒线内,但此刻杨玏感觉自己已经一脚踩在边界线上了,几乎能听见自己脑海里的警铃声响起。

杨玏想,但凡侯雯元说一句,哥你这酒店景色真太好了,然后走到窗边去看风景,他就会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或者他什么不说,就只是别再看着自己也行。


可是侯雯元没有。

相反的,他看着杨玏的眼睛,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转瞬即逝,但意味深长。


就在这一瞬间,这只有月光的屋子里恰到好处的明暗交接中,杨玏很突然地想起了昨晚睡着前被他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失乐园》。

那书里的第一句他一直觉得很妙来着。醉醺醺地想起这句诗时,实在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说起人啊,他的第一次违忤和禁树之果,

   它那致命的一尝之祸,给世界带来死亡。」



杨玏不知道,他这样默念,其实有点像在给自己启程祝酒。但反正再下一刻,他已尝到了想尝的东西。

这没开灯的黑房间里,只有呼吸声交缠,杨玏把侯雯元按在墙上,吻了上去。







——————————

哈,哈,哈



路易斯发财梨

【郊发】猜给子 02

现代AU 没什么大事就大家好好生活开开心心谈点爱


02 《做梦很好》


姬发这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他们几个还在上高中那会儿。


那时候他为了方便跟着殷老爹练马术,特意从西岐转学过来,读了殷郊这个学校。

二三十来万一年的学费,还得殷老爹写了推荐信,不然进不来。这种学校果然一入学就发现没有正常人,里头一帮家里有钱胡作非为的混蛋玩意儿 —— 对,其他人都还凑合,主要的混蛋玩意儿就是崇应彪。

学校是个寄宿制,管挺严的,统一的白衬衫校服,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和姬发原来在西岐上的学校压根儿不一样。

其实姬发家庭条件也挺好的,西...

现代AU 没什么大事就大家好好生活开开心心谈点爱


02 《做梦很好》


姬发这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他们几个还在上高中那会儿。


那时候他为了方便跟着殷老爹练马术,特意从西岐转学过来,读了殷郊这个学校。

二三十来万一年的学费,还得殷老爹写了推荐信,不然进不来。这种学校果然一入学就发现没有正常人,里头一帮家里有钱胡作非为的混蛋玩意儿 —— 对,其他人都还凑合,主要的混蛋玩意儿就是崇应彪。

学校是个寄宿制,管挺严的,统一的白衬衫校服,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和姬发原来在西岐上的学校压根儿不一样。

其实姬发家庭条件也挺好的,西岐首屈一指的富豪家老二,但他老爹姬昌是个标准的好人,教育理念道德观至上,觉得学校是不是私立,学费贵不贵,和孩子能不能成材没多大关系。

毕竟人生还得是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而不是拼老爹是吧。

姬发在西岐就上的一普通公立学校,大大的运动服套着,学校要求头发前面不许遮眉毛旁边不许遮耳朵那种,发胶啊耳钉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禁止。

所以,姬发第一天转到朝歌,进寝室看见崇应彪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老师在自己房里呢。

崇应彪北方人,发育得早,那会儿姬发还是个刚开始长开,身型刚刚褪去稚气有了点男人样子,而崇应彪已经练得一身腱子肉了。

这还不算,他前额的头发打了发胶,往后梳了个油头,一边耳朵还带了个耳钉,正好在寝室对着墙上的镜子自拍凹造型。

殷郊因为钢琴比赛的事儿被老师找去了,姬发一个人先到了宿舍楼,一进来看见这么个场景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呢,崇应彪转脸过来,看见他以后啧了一声,说,“你就是姬发?”

学校的宿舍是二人寝,一边一张床靠墙,跟谁一间房开学前就能在系统上找着了,估计崇应彪就这么知道他名字的。

姬发点点头,崇应彪上下扫视打量了下,又问,“新来的?”

姬发又点点头,崇应彪于是说,“怪不得呢,没听见过你这号人。”

“今天第一天来,我之前在西岐念书。”

这时候姬发还没听出来崇应彪语气里的不对劲,还挺礼貌友好的自我介绍,说着他还伸了个手出去。

结果崇应彪哪有要握手自我介绍的意思,努努嘴绕过去姬发要出门,不轻不重撞了下姬发侧边肩膀,嘴里嘀咕一句,“穿的什么啊,土得跟个农民一样。”

他平常仗着自己身高马大,长高得早,没事就欺负人都习惯了,又看姬发这小自己一圈的身板,习惯性的就嘴贱。

哪想到人没走出去,肩膀上落了一只手,身后的人恶狠狠问,“你说什么呢?”

哟,还有点胆量?崇应彪乐了,嘴角一歪转过身来,“说你啊,说你身上一股农夫大粪味儿。”

姬发直接一拳就过去了。


其实他倒不是很在意崇应彪这人怎么看自己,不过姬发受那圣人老爹的教育,很尊重农民,西岐本来就一农业大区,姬发老爹的企业也是这条线上的。

从小到大,从公司年会到自家饭桌,老爸都没少念叨:“农民不容易啊,没有农民,哪有我们的一切呢?”

每当这时,圣人老爹生的圣人大儿子 —— 姬发他哥伯邑考,就会跟着点头,“父亲说的没错,民以食为天,劳动人民最光荣。”

扯远了,反正姬发受这俩人耳濡目染,对农民是很尊敬的,说他是农民他随便,但是崇应彪语气里那种拿农民做贬义词的意味可就不行了。

两人本来站在房间门口,崇应彪那时候要走,背对着门,被姬发这么一拳突然过来直接就给按到了走廊里,‘砰’一声撞到走廊墙上,左边右边房间人全出来了。

“你他妈要死啊!”

崇应彪捂着脸吼了一句,哪能忍这口气啊,挥拳就打回去。

没想到姬发个子没他大,居然也还有两下子,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的,气势太猛,旁边人拉都拉不开。

最后还是殷郊忙完回来了,从人群里挤进去,喊了一声,“你俩干嘛呢?”

趁着俩人听他声音愣神,短暂地都停了拳头那会儿,殷郊挤到中间把他俩分开了,也没教育人也没多说别的,就只是跟崇应彪说,“我跟你换间宿舍。”

崇应彪这会儿拔老高个儿了,但是殷郊比他还高点儿,肩宽膀子大的,加上眉弓生得高,眉毛也浓,看着就有点凶,荷尔蒙十足,和姬发那种清清爽爽还带点儿小孩儿味的少年气息一点都不一样,压迫感很强。

再加上殷郊就是朝歌本地人,爷爷还是朝歌一大老板。

学校里人都知道,殷郊爷爷不仅是有钱,可能还是什么不能讨论的大官。

而崇应彪是北崇来的,虽然他爸在老家可彪悍了,但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是,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拼爹拼不赢怎么说呢?

另有一点,这还是彪子的伤心事,那就是他爸也是个偏心的,从小就不向着自己,嘴上说着为他好,把崇应彪送朝歌这私立学校来,却把崇应彪他哥给留身边带着。

彪子非常肯定,万一他在这儿惹出什么祸来,惹到殷郊这个背景厉害的,他爸讲不好根本不会给自己撑腰。

考虑了这么些,彪子放下了拳头,心里也已经去伤心自己的父子关系了,只恶狠狠又瞪了后面的姬发一眼,收拾东西换房间去了。



殷郊就这么一直盯着崇应彪,直到确定崇应彪转身走了没有要再打的意思来,才又扭头看姬发。


姬发眼角被打破了有点肿,他伸手去碰那伤处,“卧槽,这么肿。”

“嘶,别碰了。”

看姬发赶紧一挥胳膊把他手打掉的样子,殷郊又笑,“知道疼还打架,第一天来就敢惹事儿,你平常在马场在我爸面前怎么看着那么老实听话。”

“这b先嘴贱的,”姬发又回头横了一眼,“md,你不拉着我我就揍死他。”

“行了,知道你能揍死他。”

殷郊说完,笑意收回去,又稍微低头,凑近看姬发的脸,看得姬发一阵儿不自在,往后闪了下。


“你别动啊。”

说完殷郊用手掰住他肩膀不让姬发乱动,一双大眼睛睫毛特长,很认真地,直直盯着姬发眼睛看。

姬发被他这么看着,突然就有一股莫名的痒顺着肩膀被殷郊按住的地方往上攀,耳朵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躲,但是被殷郊这么按住,又不好再直接走开,只好问,“…干嘛?”

“我看你这眼角是不是给他打破了。”

说完这句,殷郊总算放手,也不再凑近盯着看了,问姬发,“要不我带你去校医室上药水吧,别回头眼睛发炎了。”

“不要了,我知道在哪,自己去,”姬发咽了下口水,“你不是还跟崇应彪换房间吗,你收拾自己东西去吧。”

就这么着,可怜的苏全孝换来了一个新室友。


话虽这么说,其实几个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本来就同学,加上大家在一个地方练马术,平常没事儿一块打马球,虽然男生之间躁动起来打架是常有的事,也没真的搞成仇人一样。

后来姬发跟崇应彪打了不少架,但大家都以为要打得最厉害,却没打起来的一次,是苏全孝有事回了趟冀州那次。

几个人在食堂吃饭,姬发跟着殷郊从琴房那边过来,晚到了一会儿,刚放下手里买的汉堡就听见崇应彪隔着三四个人对自己喊。

“姬发,你当哥了你知不知道?”

姬发愣了一下,“啊?”

“你看,我就说他不知道吧?”

崇应彪没回姬发的话,反而扭头跟旁边的姜文焕伸手,“赌输了,赶紧的吧。”

姜文焕只好无奈从兜里掏出钱包扯了几百塞崇应彪手里,姬发还没搞清楚状况,皱眉问,“什么啊?”

“姬发,苏全孝他哥结婚他回冀州去喝喜酒,说碰到你家人也去了,”鄂顺帮着解释,“你爸抱了一婴儿,说是你弟弟。”


姬发脑袋轰一下就大了,他爸都什么年纪了,上哪再来一才抱手里的小孩?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苏全孝亲眼看见的,他爸过去跟你爸打招呼,看见一小娃娃还以为是你哥结了婚生孩子了,正问为什么没喝上喜酒呢,你爸说不是孙子是儿子。”

姬发听得一愣一愣的,苏全孝在旁边跟着点头。

“是真的姬发,那天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孩可讨厌了,穿个轮滑鞋满场子跑,跑到你爸旁边说这婴儿怎么这么丑,你哥那么好看他长得跟你家人一点都不像,你爸说小婴儿能看出什么来,总要养养才知道。”


姬发知道,崇应彪可能会编点儿什么就为了逗自己,但是苏全孝不会,那哥们儿傻得跟个什么似的,平时殷老爹说什么就信什么,日常被也是北方人的崇应彪逗得团团转。

让他编这么一大段话……别说编了,就是别人编好了让苏全孝背,他都不能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说出来。


崇应彪原先就最不喜欢姬发在教练面前天天表现,说什么他是为了成为教练那样的人自愿离开家从西岐来的,彪子在后面‘我呸’了好几声。

凭什么他是给老爹硬塞进这学校来,姬发到还好像跟捡了什么便宜一样,装什么家庭合睦呢?能狠心把孩子送手机都不让用的学校算什么好家长。


今天可算给崇应彪捡到了,他乐呵呵地,“姬发,要我说呢,你也别天天说你哥你爸对你有多好了,你家里添了个弟弟你都不知道,他们能有多把你的事儿放心上啊。”

圆桌那头的姬发愣了一下,没说话。


殷郊看着觉得不对了,他还以为姬发又要梗着脖子上去跟崇应彪打起来。

结果姬发只是什么也没说,第一次没跟崇应彪杠上,低头自己吃东西去了。


后来第二天姬发从老师那儿把手机要过来,给他哥打个了电话,就搞清楚了。

那小孩确实是他弟弟,但是是老爸最近刚捡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姬发吗。

姬发笑了,“哥,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对我。”

“那肯定,”他哥在电话里安抚人的声音,又温柔平静,又很有力量,“哥哥知道你想家,已经给你买了两张头等舱open的机票,想什么时候飞都行,你要是想回来了,跟航空公司说一声日子就行。”

姬发特别满意,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去跟崇应彪炫耀。


不过,在误会搞清楚之前,他还是真的伤心了的。

毕竟离开家来朝歌念书也有几年了,学校一礼拜放一次假,周末他就住在殷郊家里,平时不是骑马就是打球,大半年才回去一次,其实搞不清楚老爸老哥都在干什么。

刚得知消息误会了的那天晚上,殷郊上着上着晚自习发现姬发人不见了。

他问了一圈,姜文焕说看见姬发一个人往琴房那栋楼走了,殷郊就独自过去找人,最后果然在顶楼的琴房看见姬发对着窗坐着。

殷郊轻轻走过去,也没说话,姬发背对着他说,“你也来啦。”

“你怎么知道是我?” 殷郊问。

“还能是谁啊,特意跑这儿来找我。”

姬发还是没回头,坐在钢琴凳上,两只胳膊趴在窗台上垫住下巴,就这么看着外面。

殷郊就走过去,背靠着窗户斜倚着,看着姬发。

夜凉如水,姬发的脸也不知道是被这晚的月光照的,还是被对面的教学楼的灯光给照的,反正白净亮堂得不像话,眼睛里跟有一汪水一样。

好一会儿殷郊才发现自己似乎看呆了。

他清清嗓子,“别伤心了,肯定是个误会,你回头跟你哥打个电话问问。”

“谁伤心了,” 姬发不认,嘴还撅起来,“是就是呗,顶多证明我爸身体好。”

殷郊又不说话,看着姬发撅嘴,不自觉的摸着自己嘴笑。

姬发突然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笑什么,走了走了。”

他站起身来,拍拍殷郊让他挪动一下,自己好关窗,结果殷郊不动。

“算了吧,还回去上自习啊?坐会儿等下直接回宿舍算了。”

姬发想想也是,就手撑着窗台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晚风轻轻抚着他的脸,额头上的刘海挠得稍微有点痒。

不自觉地,姬发就扭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这两年长高长壮了不少,有时候周末不穿校服去商场,已经会被女大学生拦下来要电话了,但是还是没长过殷郊。

此刻,他依旧比殷郊低了半个头,看过去的时候略微有一点点仰视的感觉。


月光洒下来,琴房里很静很静。

有一瞬间,姬发觉得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殷郊的刚好错落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他第一次发现,殷郊一只眼睛的眼角边有一颗小痣。

在离眼睛很近很近的位置,近到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他好想伸手去摸一下。

他正被自己这个的想法给吓到,殷郊突然扭过头来了,说,“怎么了?”


就从这里开始,姬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因为记忆里,那个时刻他只是摇摇头说没事,随后把话题岔开了,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琴房。

但是现在这个梦境里,殷郊真的伸手拉起了他的手。


他牵着姬发摸到自己脸上,让姬发的指腹扫过了那颗泪痣,说,“你不是想摸吗,可以摸啊。”

梦里的姬发愣着,想说你胡说什么呢,出口的却是更荒谬的话。


“哪里都可以摸吗?”

殷郊眨眨眼点头,“都可以啊。”


梦里的殷郊很大方,拉着姬发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从胸口一路摸到腹肌,面上一点表情改变都没有,好像好兄弟就是摸摸哪里都可以,荒谬绝伦。


然后那只手被拉着按到了一个真的不该按的部位。


殷郊又走近了一步,呼吸的温热喷到姬发脸上,声音变得低哑。


“怎么办呢姬发,它这样了,都是因为你。”


梦里的殷郊听上去还是这么正直,就算说的是最煌的话。


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姬发,浓密的睫毛上下扑动两下,殷郊又说,“那你不应该解决问题吗?”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梦外的人到了那个意识得到这是个梦,快要醒了的时刻。


但是他想,反正就是个梦,随便吧。

都是梦了,还不能任性一下吗。


于是梦里的姬发看着眼前的人,顺从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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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接稿版

【焕顺】将军夫人有令

2.3w+一发完 南世子殿下和亲东鲁

*先婚后爱*吃醋*真香*互宠 

  

南都一脉的势力在殷启弑父杀君之后,地位便一落千丈。从前东西南北四大中派头最盛的的南都,也如月蒙云般地笼罩上一层阴霾,甚至小州诸侯都敢上前挑衅。

 

南都重臣纷纷上奏,希望南都皇室派人和亲以稳定南都局势。话总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南都没落,这帮大臣也讨不着好日子过,故向皇室施压。

 

南伯侯心里清楚,却又无可奈何。南都风光时,到处都是前来巴结的贵族,如今今非昔比,南都岌岌可危,到处是饿极了的狼想要吞并占领这块土地,建立一个新的南都皇室。而刚刚登上王位的殷寿自然不会......

2.3w+一发完 南世子殿下和亲东鲁

*先婚后爱*吃醋*真香*互宠 

  

南都一脉的势力在殷启弑父杀君之后,地位便一落千丈。从前东西南北四大中派头最盛的的南都,也如月蒙云般地笼罩上一层阴霾,甚至小州诸侯都敢上前挑衅。

 

南都重臣纷纷上奏,希望南都皇室派人和亲以稳定南都局势。话总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南都没落,这帮大臣也讨不着好日子过,故向皇室施压。

 

南伯侯心里清楚,却又无可奈何。南都风光时,到处都是前来巴结的贵族,如今今非昔比,南都岌岌可危,到处是饿极了的狼想要吞并占领这块土地,建立一个新的南都皇室。而刚刚登上王位的殷寿自然不会搭理,南都的皇室是谁不重要,能不能上贡,能不能忠于殷商,才重要。

 

南伯侯一直把唯一的儿子鄂顺当做心头肉,虽然嘴上总是不留情,但人人知道他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

 

“父亲,为了南都,您送我去和亲吧。”

 

鄂顺跪在大殿上,周遭是文武大臣,他们盼着这句话许久了,而鄂顺选在这个时候说,也是因为众臣必定会随着他的话给南伯侯施压。

 

“胡闹!”南伯侯拍案而起,案台上的竹简被震得从桌上掉了下去,他愤怒的眉毛皱在一起,一向脾气暴躁的南伯侯此时看起来更加怒火中烧。

 

一位大臣扑通一下也跪在地上,低头重重磕了下去,在地板上格外清晰的发出砰的一声。

 

“世子殿下已同意和亲,南都动荡,请君候勿弃南都子民于不顾,为世子殿下择良婿罢!”

 

出头鸟不是最值得害怕的,重要的是第二个跟随的声音,不知谁附和了一句,紧接着众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人声震耳欲聋:“请君候勿弃南都子民于不顾!为世子殿下择良婿罢!”

 

这帮老不死的,倒是会挑着家国大义上说。

 

南伯侯气得红彤了脸,怒气冲冲地在案台上踱步:“好啊!好啊!你们都是南都之重臣啊!”

 

看着父亲的模样,鄂顺担忧地皱紧了眉,却也不曾退让,努力地把话说得平稳:“父亲,儿子不孝,未,未能伴父亲左右为父亲排忧解难,眼下南都危难之际,我作为父亲的儿子,南都的世子,有责任站出来,请父亲息怒…莫要伤了身体…”

 

那日南伯侯还是没有同意,喘着粗气被伯候夫人扶走了,众臣见此般还是无果,纷纷摇头叹气,也作鸟兽散了。

 

离开时,第一个站出来附和鄂顺的陈太傅拍了拍鄂顺的肩膀,用他沧桑地声音说:“世子殿下心系百姓,南都有世子殿下是南都的福气呀…”

 

 

母亲是温良贤淑之人,也少见的训了鄂顺行事鲁莽,事先没有和南伯侯知会,公然在大殿上提出和亲,把他父亲架在了不仁不义之处。

 

鄂顺低着头,委屈地瘪着嘴:“我不这样,父亲不会同意的,母亲,父亲他几日不愿见我了…”

 

南伯侯夫人看着儿子低落的样子了,也不忍再责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母亲的声音,总是给鄂顺平定内心的能力。

 

“你父亲没有怪你,他是舍不得你。”母亲那样温柔地笑着,对他说:“去吧,再去找你父亲一次,他会见你的。”

 

听了母亲的话,鄂顺往南伯侯的寝宫中去,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来,侍女恭敬地向他行礼,侍卫也没有拦他。

 

南伯侯坐在茶台的一边,见鄂顺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用他沉沉又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过来坐吧。”

 

见父亲主动开口,鄂顺顿在门口的脚步轻盈了些,他乖乖坐到茶台的另一边,父亲的对面,低着头看着父亲把倒好的茶水放过来。

 

“父亲,我…”

 

“不必说了。”南伯侯于那日殿前相比,已经平静了许多:“我知道你是忧心南都,但你也要知道,你是我,也是你母亲,唯一的儿子。”

 

“父亲,我是您的儿子,但南都的子民千千万万,他们,他们也有儿子,他们也是父亲母亲,我身为世子,不能抛家国大义之不顾,牺牲我一人换南都安稳,父亲才不会整日为周边各诸侯虎视眈眈而忧心忡忡...”

 

南伯侯看着鄂顺那双明亮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热血的自己,看着看着,严肃的脸也柔和了下来,摇着头又抿了口茶,喃喃道:“大啦…我的儿长大啦…”

 

“父亲…那日大殿是我冲动了…”鄂顺瘪着嘴:“儿,儿子知错了。”

 

南伯侯摆摆手:“罢了,罢了。”

 

见父亲态度软下来,鄂顺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那和亲的事…”

 

“如今南都落没了,王公贵族,避之不及呀…”南伯侯顿了顿,又说:“好在姜恒楚那个老家伙还算有良心。”

 

提到老朋友,南伯侯笑了笑,接着说:“东鲁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给你找到最好的去处了,姜恒楚的长子姜文焕,虽不是世子,但年龄与你相当,等以后东鲁的世子大了,他也能有一处封地,只是品性尚未可知…我上次见他时,他还只是襁褓婴儿。”

 

“东鲁愿意就太好了!”鄂顺的眼睛亮起来,作为四大伯候之一,东鲁愿意与南都有这层关系,南都才算彻底有救了。

 

“你高兴什么,你只得带着信物去往东鲁,出嫁都不风光。”说到这里,南伯侯愤愤地:“这个老家伙…”

 

“父亲,如今东鲁愿意和亲,不论形式如何,都算雪中送炭了,”鄂顺笑起来:“您不必心疼我。”

 

南伯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说:“过两日,你就带着玉佩向东,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去。”

 

“一队人马?”鄂顺有些惊讶:“人多赶路未免累赘,父亲,只需一匹千里马随行,我一人足矣。”

 

“胡闹!”

 

“父亲,您不必担心我,我习武多年,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况且带许多人马去,东鲁朝中不免诟病,能让我嫁予东鲁郡王,东伯候叔叔想必也是力排众议,我,我们还是别添乱了。”

 

“你…臭小子,现在倒是有主意了,”南伯侯佯装生气,却心知拦不住他,鄂顺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又摇着头:“罢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你了,多带些盘缠罢,去了东鲁就不像在南都了,处处都要小心些。”

 

“是,父亲。”

 

“带个身手好的侍从同去也可,路上还能照顾你些...”

 

“父亲...”

 

南伯侯蹙着眉,一如既往的大嗓门,看起来像个耍无赖的小老头:“暗卫,暗卫总行了吧!”

 

鄂顺也不再坚持,笑着点点头头:“父亲安排就是。”

 

 

三日之后,鄂顺‘独自’踏上了去往东鲁的路,南伯侯安排的暗卫真够暗的,出发时,鄂顺都不曾察觉有人跟着,还以为是父亲公务繁忙,把这茬忘了。

 

直到他半路遇上一窝土匪,双拳难敌四手时,暗卫才不知从哪出窜出来同他一起杀出重围,之后偶尔在吃饭时会出现,也不同鄂顺说话,好像是个哑巴。

 

走走停停悠哉游哉地仿佛是出门游玩一般,鄂顺一点也不急见自己的夫婿,愣是把两日能赶完的路用了五日,进了东鲁境内也没有第一时间求见皇室,而是在东鲁城内玩了一遭。

 

鄂顺没来过东鲁,看什么都新奇,从关口逛到集市,搜罗了一堆没用的小玩意儿,最后脚步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塔楼前,上面赫然写着:弥黛坊。

 

门口的姑娘注意到了站在门外抬头望着招牌的鄂顺,扭着柳腰走过来,拂袖遮面,眉眼流转,声音能把人的骨头酥化了:“公子,怎么不进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鄂顺磕磕巴巴地开口。

 

姑娘轻声一笑,才道:“自然是供王公贵族寻欢作乐的地方,本教坊音律一绝,公子进来坐坐罢?”

 

“寻欢作乐?那我不去。”说着鄂顺转头就要走。

 

“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富贵些,弥黛坊也放行。”

 

“我才不是没钱呢!”鄂顺皱着眉,还能让你小看了不成。

 

“那便进来坐坐?”姑娘勾着娇媚的嘴角:“吃些小食,听听姑娘们唱歌,花不了多少钱,难道公子负担不起?”

 

“我,”鄂顺骑虎难下:“去就去。”

 

姑娘笑魇如花,侧身抬袖:“公子里边请。”

 

虽然有种被人挖好了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但鄂顺喜欢这里,里面造得金光闪闪,阁座雅致,舞姬乐姬都是好,还有白嫩模样的男子在抚琴,重要的是吃的不错。

 

进关以来,他还没吃饭呢,哐哐点了一大桌,吃得很是满足。

 

“这…这长得不错嘿…”醉醺醺的青壮男人扑倒在鄂顺脚边,又撑着坐起来,旁边的小厮无奈地扶着他。

 

鄂顺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些,继续喝茶。

 

男人又扑过去,这次扯上了鄂顺的衣襟:“你多少钱?”

 

“胡说什么,走,走开。”鄂顺甩开他,初来乍到,刚领他进来的姑娘说这里常有贵族来,他也不想惹上什么风波,手劲还控制了。

 

“你别不识好歹!”

 

男人又要上前,小厮费劲地把他拉住,还不忘给鄂顺致歉:“我家大人喝醉了,公子莫怪…”

 

“装什么装啊!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叫喊着一把推开小厮:“你滚开!”

 

小厮被重重地甩在柱子上,鄂顺蹙眉站立,上前把小厮扶起来,看小厮对鄂顺连连道谢,醉鬼好像更不爽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来卖的装什么,叫声大爷我包你一晚上!”

 

男人又举着手摇摇晃晃地上前去,鄂顺叹了口气,反手将他扣住,又扔出去。

 

“切,你知道我是谁吗。”鄂顺无意冲突,转身便要走。

 

这下醉鬼更不爽了,方才还站不稳,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叫嚷着抓起重重的木凳冲过去,鄂顺回过头的时候,那把木凳离他的头只有毫厘。

 

鄂顺抬手遮挡,木凳却没有如想象一般砸下来,闭紧眼的鄂顺缓缓睁开,眼前的木凳被一只手稳稳地抓着,醉鬼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

 

“说说看,你什么身份。”抓住木凳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这人长得好是其次,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身份不一般,看力气是习武之人,右手两指上有茧,应该是常年射箭,腰间的令牌上刻着东鲁的蟠螭图腾还镀了金边,看样貌又年轻,高低是个皇亲国戚。鄂顺在脑内消化这些。

 

醉鬼见到来人的脸好似一秒清醒了一般,腿瞬间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殿殿殿,殿下…殿下,是他!”醉鬼慌张地指着鄂顺:“是这个男妓不识好歹!”

 

“你才是男妓呢,忍你两次还没完了。”鄂顺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叉着腰气呼呼的:“我在这好好吃饭,你过来耍流氓,我没揍你都,都算好的!”

 

“你血口喷人!”

 

这边动静大了,雍容的老板娘才摇晃着浑圆的臀部谄媚地小跑来:“哎哟,殿下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

 

“客套话不必说了,”姜文焕抬手打断:“王公子喝醉了耍酒疯,冒犯了你的客人,这桌就让王公子买单吧。”

 

“啊…啊?”醉鬼懵懵地看向鄂顺那桌,这家伙,满满三个大汉的量都有了。

 

“王公子,你有异议吗?”姜文焕挑了挑眉。

 

“没有没有…”醉鬼心里苦还得扯出笑脸,念叨着:“这得多少钱呐…”

 

姜文焕向老板娘使了个眼色,老板娘一副了然的样子,道:“真不巧,这位公子点了都是好货呀,要王公子破费啦!”

 

鄂顺此时站在一旁,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看客,身旁两人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处罚。

 

“我不用他付,他出言侮辱,还想伤人,我要按照律法处置!”

 

此话一出,姜文焕和老板娘对视一眼,都笑了。

 

鄂顺皱眉,他们的笑好像在调笑他愚笨。

 

老板娘笑着地对鄂顺道:“公子是外邦人吧?殿下发话了,您就别掺和了。”

 

鄂顺更加不爽了,对姜文焕说:“你不是殿下吗?作为皇室,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哎哟公子…不能对殿下这么说话的呀…”老板娘慌忙劝道。

 

姜文焕抬眉,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我要是眼睁睁看着,恐怕此刻你已经头破血流了。”

 

鄂顺都堵得说不出话,气冲冲抓起包袱的绕过几人出去,还没几步,又不情不愿地回头冲着姜文焕道:“方才多谢了。”

 

姜文焕蹙眉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东鲁宫殿内,姜文焕和东伯候商讨完公务正要退下,东伯候似是突然想起来,叫住了他。

 

“焕儿。”

 

“是,父亲。”姜文焕转头,毕恭毕敬地抬手俯首,这是他的抗议。

 

“私下不必礼数如此周全,生分。”东伯候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鄂崇禹的儿子今日进关了。”

 

“是。”姜文焕站在原地,无视了东伯候的动作,面色冷冷,语气也平平。

 

“我知道你对这门亲事不满,但南都…”

 

“我知道,父亲,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嗯,委屈你了。”

 

“父亲见过他了吗?”姜文焕问。

 

东伯候摇摇头。

 

“那父亲怎知?已到东鲁却不来觐见,南都世子未免太不识礼数。”

 

“他刚进关,关口就传消息来了。”

 

“他人在哪?”

 

“进关后到处晃荡,后去了弥黛坊。”东伯候无奈地笑笑:“鄂崇禹的大儿子夭折,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娇生惯养些也正常。”

 

“纨绔子弟,”姜文焕冷哼一声:“两日行程一拖再拖,到了东鲁却不来面见,他若不是目中无人,便是也无心这桩婚事。”

 

“焕儿。”

 

“……”姜文焕闭眼舒了口气,道:“儿臣失言。”

 

东伯候自然清楚自己儿子的想法:“罢了,下去吧,明日晚膳后记得来见一见。”

 

“是。”姜文焕行礼告退,步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

 

 

鄂顺在客栈住了一晚,白天的事让他心情不爽,明日还要觐见东鲁皇室,见见自己未曾谋面的夫家,好些天了,鄂顺才想起好奇自己的夫婿是个怎样的人,只希望不要是个风流的,也不要是个粗鲁的,起码要讲理才是。

 

 

鄂顺出于礼貌,也代表南都的面子,把自己捯饬得干净,坐着马车进宫,却不料在宫门就因为没有通行令牌被拦住了。

 

“我真的是南都世子,你放我进去吧。”鄂顺掏出玉佩,侍卫看了看又丢还给他。

 

“我还是朝歌太子呢,没有令牌,你是天王老子也没用,滚一边去。”守门侍卫把鄂顺推到一旁:“去去去。”

 

“你…”鄂顺只得站在一旁,着急忙慌地翻着包袱,左右也没找到令牌样的物件,嘀嘀咕咕地:“父亲是不是忘放了…”

 

“殿下…”宫门的侍卫招呼了一声,让一人进了去。

 

鄂顺耳朵尖听见了,定睛一看,这是昨日的在弥黛坊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室,忙叫住他:“诶!那个谁!”

 

侍卫也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就要上前去:“你怎么还没走。”

 

姜文焕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又对侍卫道:“住手。”

 

“是我呀,我们昨天见过的。”鄂顺笑着冲他招手。

 

姜文焕当然记得:“你要进宫?”

 

鄂顺瞪圆了眼睛用力点点头,又道:“但是我没有令牌…”

 

“没有令牌还想进宫,”姜文焕双手交叠,似笑非笑:“你进宫做什么?”

 

“我…我是外来使臣,前来觐见东伯候。”

 

“外来使臣,没有通行令牌,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刺客?”

 

“那…那你帮我传句话,我是南都世子,东伯候叔叔会知道的。”

 

姜文焕脸色冷下来:“你说你是谁?”

 

“我是南都世子,我真的是!”鄂顺怕他不信,又拿起玉佩双手递过去:“这是我父亲给的信物,请你代我转交给东伯候,他会知道的。”

 

姜文焕接过玉佩正反看了看,沉默半晌把玉佩还给鄂顺,对一旁侍卫道:“放行。”

 

鄂顺笑起来,跟在姜文焕屁股后面,进宫前还对侍卫做了个鬼脸:“我就说我是南都世子。”

 

鄂顺走到姜文焕身旁:“诶,你认得这玉佩呀?”

 

“这是我的,我当然认得。”姜文焕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都不看鄂顺一眼。

 

“胡说,这明明是我的,我父亲给我的。”

 

“你父亲也是从我这拿的。”

 

“你有毛病吧?”鄂顺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大度的样子:“看你昨天帮我今天又带我进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姜文焕嘴角抽了抽。

 

走到了大殿前,鄂顺还笑眯眯地给姜文焕道谢:“谢谢你送我到这,你忙去吧。”

 

姜文焕无语。

 

直到侍女传见两人,鄂顺才知道他也要觐见,又尴尬地冲他笑笑。

 

东伯候笑着让他们坐:“没想到你们一同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

 

“一同?”鄂顺笑着的脸僵住,看看东伯候又看看姜文焕。

 

“是啊,”东伯候还是和蔼地笑着,指了指姜文焕:“这是我儿子姜文焕。”

 

鄂顺直勾勾地盯着姜文焕,一想到刚刚犯的蠢,耳朵都红了,这画面到了姜文焕眼里,又换了层意思。

 

东伯候拿起呈上来的信件,刚打开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两行就折好收了回去:“这个老家伙,话还是那么多。”

 

接着又拿起玉佩摩挲起来,笑道:“这玉佩是一对的,还是在焕儿小时候去南都时,被你父亲拿走了一半,焕儿记事了还老问另一半去哪了,没想到现在你们两个能够结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

 

到这,姜文焕和鄂顺对视一眼,鄂顺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焕儿啊,你那块还在吗?”东伯候问。

 

“时日久远,不知收在何处了。”

 

“这样啊,”东伯候又问:“你们两个对婚事有什么打算?”

 

姜文焕抢先一步回答:“儿臣以为仪式太过铺张,省了这钱分发下去救济百姓为优解。”

 

“这怎么行?”东伯候蹙眉:“焕儿,不得无礼。”

 

鄂顺瞥了姜文焕一眼,他的表情坚定,鄂顺心里对这些冗长的礼数也备感疲乏,不愿大操大办,便顺水推舟帮了姜文焕一把:“晚辈也以为,不必过多操办。”

 

东伯候顿了顿:“这不合礼数,你毕竟是南都世子,不办未免有失排场。”

 

“儿臣与南世子殿下同心同德,不必为仪式所困。”姜文焕转头看向鄂顺:“是吗,阿顺。”

 

“……呃,”鄂顺眨眨眼,忙接上话茬:“是。”

 

东伯候看孩子们关系好,也不再强求:“那好吧,你们都是好孩子,赏些东西总是要的,焕儿,你今天就将鄂顺带回府去吧。”

 

“是。”

 

 

鄂顺跟着姜文焕一块打道回府,一边把玉佩别回腰间一边同姜文焕坐上马车:“没想到你就是姜文焕啊…”

 

“明日全城会张贴告示,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郡王妃,”姜文焕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弥黛坊这种地方就不要再去了,有失郡王府的颜面。”

 

鄂顺经那一遭当然也明白那是什么地方,忙解释道:“我昨日只是去那吃饭的!我刚到东鲁,饿坏了才…”

 

“不必解释,以后别去。”

 

鄂顺感受到莫名的排斥,皱起眉:“你昨天不也去了?”

 

“我是公事。”

 

“切…说得好听。”

 

“啧…”姜文焕看了他一眼。

 

鄂顺也不退让,扬起脸:“我不去,你也不许去,有失我——的颜面。”

 

姜文焕不屑:“你的颜面?去弥黛坊一掷千金的颜面吗?”

 

“我吃点饭怎么了!再,再说,我也没花钱…”提到这茬,鄂顺又想起来:“哼…倒是郡王殿下目无王法,纵容恶人。”

 

“我懒得跟你解释。”

 

马车停了下来,姜文焕把鄂顺赶下去就走了,鄂顺懵懵地接住丢下来的包袱,愣了一秒才跺脚骂到:“姜文焕!你,你没教养!”

 

马车上的姜文焕远远听到声音,抿嘴笑了下。

 

鄂顺刚进门,就被侍女拦住了:“公子姓甚名谁?殿下今日不在,烦请另日再来。”

 

“我…”鄂顺深深叹了口气,扭扭腰晃了晃腰间的玉佩:“这个你认得吗?你们殿下有一个一样的。”

 

侍女眯着眼靠近了些看,又直起身板摇摇头:“未曾见过。”

 

“……”鄂顺抿了抿嘴,又道:“我是南都世子,今后的郡王妃,刚刚是你们殿下亲自送我来的,你可瞧见了?”

 

侍女藏不住鄙夷的眼神,又摇摇头:“殿下未曾吩咐今日有贵客到访,您请回吧。”

 

鄂顺无语凝噎,手一摆就要进去,被侍女抬手拦住。

 

“擅闯郡王府者可就地诛杀,公子莫要冲动。”

 

此时园林后传来整齐又有力的脚踏声,接着便见到一群轻装配剑的侍卫巡到这里,鄂顺一眼就看出这是郡王府的私兵。

 

好汉不吃眼前亏,鄂顺攥了攥包袱转身,顶着烈日在郡王府门前的蟠螭泥塑旁不知等了几个时辰,要不是身体素质好,估计就要晕在这儿了。

 

等到天色蒙蒙灰了,姜文焕才回来,从马车下来就看到蟠螭像旁的鄂顺头低在膝盖上,把自己窝成了一团。

 

姜文焕走到鄂顺面前,俯身摇了摇他的肩膀:“喂…”

 

鄂顺幽幽地抬眼:“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不进去…”

 

“我进得去吗?”鄂顺生气地皱着眉,想要站起来,腿起了一半就软了,差点往后摔,被姜文焕眼疾手快地拉住。

 

“你,没事吧…”

 

“腿麻了…”鄂顺瘪了嘴,哀怨地看着他:“都怪你,让我在这坐一下午。”

 

“……”姜文焕自知理亏,伸出手臂:“我扶你进去。”

 

鄂顺搭上他的手,艰难地站起,步子迈得格外艰难,好像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姜文焕见他把一步路当五步走,皱了皱眉,打横抱将他抱起往府里去。

 

“你干嘛…!”鄂顺注意到府里经过的许多人望过来的眼神,羞得举起双手遮住了脸。

 

“你不是走不动路吗。”

 

“你扶我我也能走!”

 

“走到天黑了还没进门。”

姜文焕快步将他送进大堂,小心地把他放到椅子上,招来了侍女:“饭菜先放一放,做些解暑的先端来。”

 

侍女应声后退了下去,姜文焕回头一看,鄂顺低着头,一手正挡在额前。

 

“你挡着脸做什么?”

 

“丢人啊…被你抱进来,这么多人看见,你也不知羞。”

 

“我抱你,你还嫌丢人?”姜文焕气笑了:“你要清楚你我的关系,以后多的是亲密的事要做。”

 

“要不是你把我丢下,我,我还用你抱。”鄂顺涨红了脸。

 

“嗯,是我疏忽。”姜文焕把腰间的令牌卸下,放到桌上又推到他面前:“这个你收下,在东鲁可通行无忧。”

 

鄂顺拿起令牌正反看了看,嘀咕道:“这是郡王的,你给我普通的就行了。”

 

“你是郡王妃,用郡王府的令牌合情合理。”

 

“我不是不拿郡王府的,但这块是你的,给我了你用什么?”

 

“没这块令牌照样没人拦我。”

 

“也是,”听到这话,鄂顺倒是心安理得地把令牌收起来:“不像我,来东鲁两天被被拦了百八十次,寸步难行呀。”

 

“……明日起就不会了。”

 

侍女把解暑的绿豆汤端上来,正好瞧见了鄂顺拿着令牌把玩,郡王府的下人都机灵,见了这一幕心里都有数。

 

姜文焕看鄂顺饿极的样子,对侍女道:“饭菜准备一下,也上来吧。”

 

 

吃饱喝足,姜文焕被鄂顺的食量惊到。

 

“弥黛坊那一桌,还真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我那天是真饿了…”鄂顺小声道,又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我在那一掷千金,是怀疑我叫了人陪?”

 

“一般人很难吃那么多,我怀疑也很正常。”

 

鄂顺手一叉:“我自己花钱,干嘛请别人吃饭。”

 

姜文焕笑了:“嗯,误会你了。”

 

“倒是你,你才是常客吧,老板娘都认识你。”

 

“我说了我是公务在身。”

 

“公——务——在——身——”鄂顺阴阳怪气地学着他说话,又嘀咕道:“我受了欺负,你还帮着别人说话…”

 

姜文焕看他还惦记着这茬,叹了口气,道:“王公子除了爱喝酒,偶尔流连烟花柳巷之外,是个有才之人,东鲁惜才,况且他未曾让你受伤,我不能因为他耍酒疯就把他关进刑狱吧。”

 

“可是…”

 

“可是你是南都世子,身份尊贵。”姜文焕抿了口茶,又说:“我当然可以把他关进去,但他父亲是大司寇,把他送进去他不过是回了自己家好吃好喝地供着,看在我的面子上,大抵会关上两天,然后依旧因为罪状轻被放出来,你那一桌不便宜,我让他出出血,王司寇迟早会知道,免不了他一顿禁足。”

 

鄂顺听他一通解释才明白,默默低头哦了一声。

 

“去洗漱准备安寝吧。”姜文焕站起身,又回头对鄂顺道:“与我一屋,免得被人传闲话,让你被看不起。”

 

 

话是这么说,要与姜文焕同床共枕,鄂顺还真有点别扭,趁姜文焕还没来,他想着自己先睡着就什么也不搭理了,结果明明累了一天的身体,却是怎么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

 

姜文焕穿了寝衣的样子柔和许多,敛了白日许多傲气,进了屋也没有直接上床睡觉,而是在烛光前看起了竹简,鄂顺盯着他不知盯了多久,只是终于迷糊闭上眼时,姜文焕依旧在那里。

 

睡得晚醒得也晚,鄂顺醒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要不是被褥有些褶,说一晚上没上来过鄂顺也信。

 

醒了之后鄂顺才意识到姜文焕昨天说的‘明日起就不会了’的意思,一夜之间,全城内外把南都世子嫁予东伯候之子姜文焕的消息传开了。

 

作为东伯候唯一适龄婚嫁的儿子,郡王妃这个位置被多少人垂涎,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鄂顺的出身就是旁人比不上的。

 

不用操办婚事,这会儿鄂顺是悠闲又自在,到了饭点由侍女把饭食端好送进来,鄂顺认出了这是昨天把他拦下的侍女:“诶你…”

 

“夫人…”侍女低着眼:“有什么吩咐。”

 

“没有,”鄂顺看她有些局促,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臂:“你别紧张。”

 

“夫人恕罪…”侍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鄂顺懵懵地眨了眨眼:“我没要怪你,你先起来。”

 

侍女还是跪着,鄂顺眼珠子一转:“我有话要问你,你不起来我就真要怪你了。”

 

侍女这才乖乖站起来:“夫人要问什么?”

 

“姜文焕在哪呢?”

 

侍女刚站起来脚一软差点又跪下去,忙扶着桌子稳了一手:“夫人,不能直呼殿下大名的…”

 

“还有这规矩?好吧,那他人在哪,不回来吃饭的吗?”

 

“回夫人,殿下这时候通常在军营,午膳一般跟将士们一起吃的。”

 

“你别夫人夫人的了,我听着别扭。”

 

“是,夫人。”

 

“……”鄂顺无语凝噎,眼一抬正好看见往这走来,一身青铜甲胄的姜文焕:“这不是回来了吗。”

 

侍女回头,愣了一下,随后毕恭毕敬的行礼:“殿下。”

 

“在聊什么?”姜文焕跨过门槛,坐到桌前。

 

“问你去哪了,”鄂顺看了眼侍女:“她说你一般在军营吃。”

 

“嗯。”

 

“怎么回来了?”

 

“现在你来了,总是不一样的。”说完,姜文焕面无表情地倒茶抿了一口。

 

“哈?”鄂顺嘴角抽了抽。

 

姜文焕摆手让侍女下去,又对鄂顺道:“不是说给你听的。”

 

“切…”鄂顺也懂了:“你不用这样他们也服我。”

 

“是吗。”姜文焕动筷,似乎没把鄂顺的话放耳朵里:“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穿着这个吃饭啊?”穿着数十斤重的甲胄,鄂顺看着都替他累。

 

“吃完就走。”

 

“那我呢?”鄂顺也动筷,往嘴里塞了口吃的。

 

姜文焕看了他一眼:“……你要如何便如何。”

 

鄂顺停下来:“你不带我去呀?”

 

“我去军营,带你去做什么?”

 

“带我去见见人呀,他们总得识得我吧。”鄂顺放下筷子,双手交叠,孩童上学堂一般乖巧地放在桌面上。

 

“他们识得令牌就行了。”姜文焕依旧吃着,不去看他。

 

“万一令牌丢了呢?”

 

“……”姜文焕顿住。

 

“对吧,带我去吧,待在家中太乏味,我一人出门人生地不熟,带上侍从又太拘束,”见他不说话,鄂顺扬起下巴:“你不带我去我就去逛青楼了!我反正有你的令牌呢。”

 

“威胁我?”姜文焕扬起嘴角,放下筷子与他面面相觑。

 

被他这眼神看着,鄂顺抬起的脸又心虚地低下来,嘟嘟囔囔:“带我去又怎么啦,我哪里见不得人了…”

 

姜文焕没松口:“今日不行,改日吧。”

 

鄂顺闷闷地哦了一声。

 

姜文焕走后,鄂顺还是没闲住,带着侍从上街玩了一天。

 

几天过去,这些天姜文焕日日都准点回府陪鄂顺吃饭,托他的福,即使南都世子的份量不如以往重了,鄂顺在郡王府也没被轻视一点。

 

今日吃完午膳,姜文焕拭口:“你不是要去军营吗。”

 

“啊?”鄂顺愣了一下,前些日的话他还以为姜文焕随口说来搪塞他的。

 

“又不想去了?”

 

鄂顺站起来:“去!”又坐下:“不过等我吃完。”

 

 

鄂顺去了军营像回了家似的,左看右看,虽然跟南都的军营差不了多少,但就是自在。

 

鄂顺一袭暗纹黑衫,腰间别着白玉玉佩和显眼的镀金令牌,看起来像个富贵王爷,跟到处都是粗人的军营格格不入,又因为跟随在姜文焕身边,招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姜文焕把他带到训练场,领头训练的百夫长走来向姜文焕汇报了训练状况,眼神一点儿也没偏,完全无视了鄂顺的存在。

 

鄂顺凑到姜文焕耳边,小声道:“他看不见我啊?”

 

“纪律。”姜文焕简练的回答。

 

鄂顺挺直了身板目视前方:“哦。”

 

姜文焕看看他没忍住皱眉笑了:“我是说他们有纪律。”

 

“啊?哦。”鄂顺又松弛下来,又笑着问:“练剑的在哪?你带我去呗。”

 

“走吧。”

 

练剑的训练场不像方才那个那样井井有条,看起来正在散练,少见的是鄂顺注意到边上有一姑娘在派送给将士一些糕点水果之类的东西,看扮相也不像侍女,和他一样在这显得很另类。

 

鄂顺心思不在那,转头兴致勃勃地问姜文焕:“我能跟着练练吗?”

 

鄂顺看他的眼神都快冒星星了,姜文焕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就一会。”

 

得到同意,鄂顺过去随手拿了把剑有模有样地舞起来,他从小练剑,南都一派的剑法是他的舒适区,不乏有好奇的将士停下来看过去,姜文焕双手交叠站他身后看着他。

 

“耍得不错,”身旁的将士收着剑站在一旁:“就是感觉软绵绵的。”

 

鄂顺停下来,将剑锋指向他,笑得无害:“你要跟我比比吗?”

 

将士爽快应战:“来啊。”

 

一旁的百夫长正要上前制止,被姜文焕拦下来:“他要玩就让他玩。”

 

“将军,老许没轻没重惯了…”

 

姜文焕只是笑:“不要紧,这一战,给他立威。”

 

“可是老许不会放水的…”

 

“就是要他不放水,”姜文焕胸有成竹:“输了玩得起,左右都不差。”

 

“是,将军…”

 

训练场自觉地给他俩腾出了地方,鄂顺鞠躬行了个礼,被叫做老许的将士粗鲁惯了一时没接住,又慢半拍地跟着学了一个还过去。

 

比试开始了,老许大刀阔斧之姿,排山倒海之势挥去,鄂顺只是一味地躲,身旁许多给自家兄弟叫好的将士让场上的人挥舞得更用力,鄂顺身处劣势,被攻得连连退后,最后一剑平挥下来,鄂顺赶忙下腰闪避,这一剑实在凶险,姜文焕在一旁也皱起了眉,百夫长急得满头是汗,又不能上前打断。

 

不想,鄂顺灵巧地躲过这一致命一击,静待的时机已到,转身向将士身后绕去,速度之快,一剑抵在他后脑勺处,只要稍微一动便会即刻刺上剑末,老许呼吸凝结,身体僵在原地。

 

胜负已分,场内在短暂一秒地寂静后爆发出欢呼声,姜文焕也冲身旁的百夫长挑了挑眉。

 

鄂顺收了剑,承受欢呼时眼睛瞟了一圈,不远处的姑娘似乎从刚刚就开始往这边看,鄂顺再度抬手鞠躬:“承让。”

 

“甘拜下风。”老许爽朗地笑起来:“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人才靠近他耳边给他提了个醒,老许愣了愣,忙行礼:“夫人,属下鲁莽。”

 

鄂顺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了。”

 

姜文焕满意地扬起嘴角,鄂顺的地位算是立住了。

 

比得差不多,姜文焕下令让他们继续练,带着鄂顺准备离开,经过练弓的训练场,鄂顺又迈不开脚了。

 

鄂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冲姜文焕恳求一般地眨巴眨巴亮亮的眼睛。

 

“……”姜文焕无奈:“这个玩完就回家。”

 

鄂顺笑着答应,只是弓兵的弓是弓兵的命,每把弓都是独一份的,根本没人愿意外借,也没有多余的闲置。

 

“没有弓…”鄂顺站在靶前回头向姜文焕看去。

 

“……”姜文焕招来了身旁的将士:“把我的弓拿来。”

 

将士还以为没听清,又确认了一遍:“拿…您的?”

 

“快去。”

 

“是。”

 

鄂顺接到这沉甸甸的弓时眼里全是看见极品闪发的光亮,他抬手却拉得十分艰难,费尽力气也才拉出一半不到,箭矢果不其然地朝地上飞去了。

 

姜文焕笑了一声。

 

“笑什么,这个很重啊…”鄂顺嘀咕道。

 

姜文焕走到他身后,手覆在他的手上挽弓,两人靠得极近,鄂顺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扑在他的耳畔,惹得他耳根发热,箭在弦上,姜文焕轻车熟路地发出去,正中靶心。

 

姜文焕松开他的手:“这个拉力有一百斤,你没刻意练过,很难拉动。”

 

“哦,我,我不玩了,回家吧。”鄂顺急匆匆地走。

 

姜文焕皱了皱眉,把弓递给一旁的将士,快步跟上去:“说你一句还结巴了。”

 

鄂顺大步走在前面:“你才结巴呢!”

 

姜文焕又笑了。

 

姜文焕跟着鄂顺回了家,都没歇会,就又回军营里去了,鄂顺也费解,百无聊赖地问身旁的侍女:“你说他非回来这一趟做什么?”

 

侍女笑着:“殿下应该是送您回来才放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说...”鄂顺手肘撑在桌面上,手心拖着下巴:“我用得着他送,我可比他手下的将士还厉害呢...”

 

侍女还是笑着,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鄂顺沉默了一会,又嘟嘟囔囔地问:“你们殿下...平常都做什么啊?”

 

“殿下平常都忙于公务,不做什么。”

 

“连你们都这么说,他都不无聊的吗?”

 

“奴婢不知。”

 

“那他有什么朋友吗?”鄂顺又补充:“除了军营里的,我来之前,总有些世家女子什么的在接触着吧?”

 

侍女想了想,摇摇头:“殿下不近女色。”

 

鄂顺瘪瘪嘴:“也就骗骗你们了,看他样子就不像不近女色的…”

 

侍女没有想要跟着主母说主人小话的意思,挂着微笑保持沉默。

 

鄂顺觉得特别没意思,干脆直接问:“那男子呢,那他身边真就一个女子都没有?”

 

“有一个。”

 

鄂顺见终于问出了东西,眼睛亮起来:“谁呀!”

 

“秦姑娘来过府里,偶尔也会去军营。”

 

“秦姑娘..?是哪家的千金?”鄂顺想起今天在训练场上见到的那位:“军营去的女子多吗?”

 

侍女摇头:“秦姑娘出身平民,是弥黛坊的乐姬。”

 

“乐姬…”

也对,一般女子谁去军营待着,鄂顺又转念一想,不对,一般女子怎么进得去军营,他刚来东鲁的时候,连郡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等等,你说她是哪的乐姬?”

 

“弥黛坊。”

 

鄂顺拧紧眉头,怪不得在军营的时候,老感觉她往这边看,怪不得姜文焕往弥黛坊跑,还公务…身份低微所以娶不进门,现在他是郡王妃了,也就代表…

 

“夫人...您...很焦虑吗?”

 

“胡说,”鄂顺频率极快地啃着自己的大拇指盖,蹙紧眉头:“我有什么好焦虑的。”

 

 

天又黑了,姜文焕准时准点地回府,饭桌上却不见鄂顺的身影,吃饭都不积极,属实不像鄂顺的做派。

 

姜文焕问:“夫人呢?出去了?”

 

“夫人在房里。”

 

“嗯,叫他出来吃饭吧。”姜文焕动筷。

 

“夫人说让您回来了自己用膳。”

 

姜文焕皱眉顿了顿,问:“他吃过了?”

 

侍女摇摇头。

 

“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姜文焕放下筷子:“白天还好好的,我去看看。”

 

“奴婢觉得...”侍女还没说完,姜文焕就大步走去了。

 

房门紧闭,姜文焕本想推门而入的手停在了空中,又转而握拳,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鄂顺。”

 

屋里,听到声音的鄂顺翻身从床上坐起:“啊?”

 

姜文焕站在门前:“为什么不吃饭?”

 

“就...不想吃啊。”

 

“我进去了。”说着,姜文焕推门而入。

 

坐在床前的鄂顺嘴角平平的抿着,垮着张小脸,看他进来,又别开了眼神。

 

姜文焕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背想摸摸他的额头,被鄂顺偏过脸躲开了。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发烧。”姜文焕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摸上他的额头。

 

“你才发烧,我好着呢…”

 

“你好着还不吃饭,”姜文焕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谁惹你了?”

 

鄂顺看了他一眼,又别过脸:“没谁。”

 

“我?”姜文焕皱着眉挑起嘴角,双手抱胸:“我哪让你不高兴了?”

 

鄂顺重重叹了口气,跟个小河豚似的:“说了没谁。”

 

“你回来之后也没出门,到底怎么了?”

 

鄂顺还是不说话,姜文焕看着他的倔模样,瘪嘴点点头:“不说我去问他们。”

 

“站住。”

 

姜文焕转了个身,冲他抬了抬眉。

 

“你,我问你。”

 

“嗯?”

 

“不是,我,”鄂顺犹豫了一会,给自己打了气似的,突然竖起手指指着姜文焕:“我警告你啊,你不许纳妾,再怎么说,我也是南都世子,绝,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姜文焕愣愣地眨了眨眼,气笑了:“你这都是哪听来的,再说你什么时候侍过我了?”

 

“你…!”鄂顺涨红了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你不许!听到没有!”

 

姜文焕抬了抬眉:“你就为了这事气得不吃饭?”

 

“你答不答应!”鄂顺看姜文焕顾左右而言他,更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姜文焕只觉得他的反应新鲜,玩味地扬起嘴角:“我要是不答应呢?”

 

鄂顺的手臂垂下来,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亮变得空起来,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姜文焕看他表情不对,敛了笑容走过去:“好了,我刚是…”

 

“出去。”

 

“你听我说…”

 

“出去!”鄂顺抓起床上的软枕朝姜文焕扔过去。

 

如愿把他赶走了,姜文焕说得他心里不舒服,鄂顺又自己生起闷气来,虽然南伯侯唯有鄂顺母亲一人,但鄂顺从小也常常听到哪家妻妾宅斗,闹得鸡犬不宁,严重的甚至使尽手段设计伤人。

 

除了身份带来的傲气,鄂顺试想了一下姜文焕迎娶昔日心仪之人进门,自己像个插足的外人一般每日看着他们亲近又不能说什么,虚张声势的威胁对姜文焕来说就像纸老虎一压就扁,鄂顺呆在房里,越想越讨厌姜文焕。

 

被赶出来的姜文焕回到饭桌前揉着太阳穴,饭也没心思吃了,他皱着眉瞟了一眼站着的几个侍女:“你们谁在鄂顺面前嚼舌根了?”

 

侍女几个随即跪下,异口同声:“奴婢不敢。”

 

“那是怎么回事?”姜文焕心情不好,语气听起来更令人发颤。

 

其中一名侍女低声回答道:“下午夫人回来后,问殿下身边是否有女子,奴婢想了想,只有秦姑娘…”

 

“荒唐,”姜文焕不爽地舔了舔牙根:“他以为我要纳她为妾?”

 

“殿下未吩咐,秦姑娘的身份奴婢不敢告诉夫人…”

 

姜文焕烦躁地闭上眼,长舒了口气才道:“罢了,起来吧,把饭菜热一热给夫人送去。”

 

“是…”

 

连着好几日,鄂顺都等姜文焕出门了才起,等他吃饱了再去吃饭,姜文焕要是在家,他就一个人出门去,侍从也不带,晚上姜文焕还没进屋,就提前躺上床装死。活泼得像只狐狸的人愣是躲他躲成了闷葫芦,姜文焕这几天跟他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军营的弟兄们发觉这两天将军的火气大,谁也不敢惹,今日下训,姜文焕竟然提出要跟他们一块去喝酒,将士们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

 

去酒坊的路上,不远处听到民女喊叫的动静,姜文焕朝那看去,将士们也停下来,其中一名道:“好像是王司寇的儿子,又在街上耍酒疯了,看着真想练他。”

 

说话的将士一回头,对上姜文焕冷冰冰的眼神,心中颤栗:“…属下失言。”

 

姜文焕看着远处的王公子,舔了舔牙根,面无表情道:“去。”

 

“啊?将军…?”

 

“留条命,能喘气就行。”说完,姜文焕独自往酒坊去了。

 

 

这天鄂顺睁眼时,姜文焕竟然在一旁刚刚换好衣服,往日自己醒时,姜文焕早就不在了。

 

鄂顺装睡,眯着的眼睛撇到了姜文焕腰间多挂了一个格外眼熟的玉佩,等他出去了,鄂顺才爬起来,往桌边一看,自己的那块安安生生地放在那。

 

拖了好久,感觉姜文焕应该已经走了鄂顺才出门,伸着懒腰走进食房:“好——饿——”

 

目光定下来时,鄂顺看着饭桌上的姜文焕,尴尬地把手放下,规矩地落座,低着眼不去看他。

 

姜文焕摆手让侍女下去,眼睛还是看着他,相互沉默了半晌,还是姜文焕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躲够了吧。”

 

听他训导一般的语气,鄂顺也不遑多让地呛他:“不够。”

 

姜文焕皱眉:“鄂顺。”

 

鄂顺歪了歪头,挂着并不真诚的笑看着他。

 

“我不会纳妾。”

 

姜文焕开门见山的这句,让鄂顺虚假的笑容垮下来,他眨了眨眼,低下头拿起筷子,又随手夹了块什么放进碗里,犹豫了一会又夹起来塞进嘴里,八百个假动作后才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哦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姜文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鄂顺顿了顿,拿着筷子的手停下来:“她…为什么能进军营,她是谁?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姜文焕回答地斩钉截铁:“她是老许的夫人。”

 

“啊?”鄂顺睁大眼睛,筷子从手里掉下来,又匆忙拿好。

 

原来在军营里她看的不是他也不是姜文焕,而且作为自己对手的老许。

 

鄂顺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头脑捏造出来的狗血大戏感到羞耻,自己还大言不惭地冲姜文焕发脾气,此刻,鄂顺只希望自己有一台时光机。

 

“现在知道了,可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吗?”

 

“哦…”鄂顺努了努嘴,手上的筷子为了掩饰尴尬而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我不知道…对,对不起嘛…”

 

“你晾了我三天。”

 

“我知道啦…”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

 

“躲着我。”

 

“不要再说啦,”鄂顺竖出食指抵在他的嘴边,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人一样,可怜兮兮地用上目线看着他:“我知道错了…”

 

姜文焕依旧面无表情。

 

鄂顺瘪了瘪嘴,低下眼:“我都说了对不起了…”

 

姜文焕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放下:“下次你想知道什么,自己来问我,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哦…知道了,”鄂顺晃悠晃悠他的手,又抬眼看他,小声道:“那你原谅我吗…”

 

“嗯。”

 

“那你笑一下。”

 

“……”

 

“笑一下嘛,板着脸好吓人呀郡王殿下…”鄂顺晃着他的手,探头过去冲他笑:“好不好?”

 

姜文焕没压住嘴角,无奈地笑起来:“现在知道撒娇了。”

 

姜文焕今日难得得闲,整日同鄂顺待在府里,见到郡王和郡王妃和好,郡王府的侍从也默默松了口气,经过郡王身边需要屏住呼吸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了。

 

难得清闲的日子可惜天气不太妙,燥热的空气让鄂顺没什么出去玩的心思,姜文焕的书房还算凉快些,鄂顺在里面走来走去,扇着扇子,姜文焕则又坐在桌前翻看什么。

 

“你都休息了,还看。”鄂顺站到姜文焕身旁。

 

姜文焕没有抬眼:“一些不要紧的,抽空看看。”

 

鄂顺又撇到姜文焕腰间的玉佩,又看看自己的,还真是一左一右的一对:“怎么戴起这个了?”

 

姜文焕看了一眼玉佩:“哦…看到了,就拿起来戴着。”

 

“哦——”鄂顺点点头:“我怎么记得谁说时日久远,不见了呀。”

 

“……”姜文焕翻看竹简的动作顿了顿,又恢复如常:“知道就不要问了。”

 

“不知道,你干嘛突然戴这个?”鄂顺笑起来:“为了跟我一对吧?”

 

“嗯。”

 

“……”鄂顺愣了一下:“什么呀就承认了…”

 

姜文焕没有抬头,话说得认真:“想与你相配些。”

 

“哦…”鄂顺觉得天气更热了。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有好身手的人从天而降,踩着房檐稳稳地落到地面,阴影越近,姜文焕抬眼,迅速抓起一旁架子上的长剑将鄂顺护在身后。

 

“什么人!”

 

门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鄂顺突然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等等,好像…”

 

姜文焕蹙眉,看着鄂顺往窗外喊了声:“进来。”

 

暗卫听从命令推门而入,姜文焕举起剑指着来人:“站住。”

 

“诶,你别…”鄂顺忙站到中间:“把剑放下。”

 

姜文焕脸色更臭:“你在东鲁还有旧相识?”

 

“不不不,他是南都人。”

 

“未曾见过,你把他秘密从南都带过来?”姜文焕眉头更紧:“这几天我不在,你就跟他待在一起?”

 

“是倒是,不过…”

 

“我先把他宰了再听你解释。”姜文焕举剑刺入,手法之快,暗卫闪躲不及,布料被一剑划破,胳膊瞬间渗出了血。

 

“住,住手!”鄂顺挡在暗卫面前,一着急说话就磕巴:“他,他不是,你误会了。”

 

“你还护着他?”看着面前的人,姜文焕手中的剑失了握住的力气:“你别忘了你是郡王妃。”

 

“他,哎呀…”鄂顺急得皱眉:“他是我父亲的亲兵,暗中护送我来东鲁的,你,你这么冲动做什么。”

 

“……你之前怎么不同我说。”

 

“我都忘了有他了,加上现在,一路上我也才见过他六次。”

 

说着,鄂顺凑上去帮暗卫查看伤口,姜文焕看着刺眼,把他一把拉过来:“身手还行,刚那一剑剜得不深,有什么话让他快说,说完让侍女给他包扎就是了。”

 

“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暗卫捂着伤口,道:“急报。”

 

“啊?你会说话啊,那路上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暗卫接着说:“北地五州联合发兵夜袭南都,昨夜南阳烽火台失守了。”

 

“什么?”鄂顺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煞白了,缓了好一会才道:“那,那南都现在怎么样了?父亲母亲可还好?南阳伤亡如何?百姓呢?”

 

暗卫叹了口气:“不清楚,这是全部消息了。”

 

鄂顺有些站不稳,被姜文焕扶着肩膀稳住,又喊来了侍女带暗卫去包扎伤口。

 

鄂顺坐在椅子上的眼神还是懵的,他看向姜文焕:“这是…假的吧?”

 

姜文焕蹙着眉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急,消息如果可靠最迟明天东鲁就会收到,我现在…无法仅凭一个暗卫的话上奏。”

 

“事发突然…父亲定然也来不及反应…怎么会,北地怎么会突袭…”鄂顺眼神空洞,突然站起:“不行,我要回南都。”

 

姜文焕抬手拦住他的去路:“你冷静点,就算现在你回到南都也无济于事,北兵现在是攻还是驻扎都还不清楚,你要去给他们送筹码吗?”

 

“那我要怎么办…”鄂顺看向他的眼神里镀上了一层水光。

 

“……”姜文焕于心不忍,安抚地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软下语气低声道:“南都会没事的,交给我,我去确认消息,你乖乖在府里待着,不要乱跑,好吗?”

 

鄂顺抬手抹掉眼眶里急出来的泪水:“嗯…”

 

“等我回来。”

 

姜文焕出门时,对府里的侍卫吩咐:“没我命令,夫人不得出郡王府。”

 

郡王驾马直奔弥黛坊,在暗门处撞见了薄纱遮面拿着食盒的乐姬秦氏。

 

“郡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奴家正要去军营…”

 

姜文焕打断:“南都是不是出事了?”

 

“是。”秦氏从食盒里的夹层拿出信件:“北地五军夜袭南都。”

 

姜文焕拿过密报信件:“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呢?”

 

“南都来不及调兵,南阳守卫军被尽数歼灭,损失惨重。”秦氏掩嘴凑近了些,在姜文焕耳边低声道:“北地选南阳为口进攻,好似明知南都兵力不在此,此事蹊跷。”

 

姜文焕蹙眉看了她一眼:“你怀疑南都内部有细作?”

 

“奴家不敢妄言。”

 

“我知道了,密报我带走了。”姜文焕转身离去。

 

“殿下,”秦氏叫住他:“殿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姜文焕顿了顿,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南都不能有事。

 

消息得到确认后,姜文焕第一时间进宫呈上密报,东伯候当即派出能够最快赶去支援的两千先锋。

 

姜文焕赶回府把消息告诉鄂顺,安慰他不会有事。

 

但他心里清楚,两千,杯水车薪。

 

还未等到次日,夜里刚躺下,侍女就赶来通传,信使带来了前线的密报,姜文焕起身鄂顺也跟着起。消息与姜文焕所想的不差,北军人数众多,两千先锋百人被俘,逃回来报信的不到十人,皆受重伤,其中一名将士,把话说完就咽气了。

 

信使既悲痛又严肃地说着,听到那些献出生命的东鲁军,鄂顺低着头感到脊背有刺骨的寒冷,一边替战死的将士心痛,一边对这次南都的危机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两千铁骑,不到半日,北兵气势浩荡至此,是想一鼓作气把南都收入囊中。

 

信使还要往下说,姜文焕抬手示意他先暂停,感受到鄂顺微微颤抖,姜文焕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先去睡吧,这里有我。”

 

鄂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摇摇头:“我睡不着…”

 

“总要休息的,去吧,听话。”姜文焕不容置疑地招来了侍女:“带夫人去休息。”

 

鄂顺被支开后,姜文焕才问:“南都现在是什么形势?”

 

信使摇摇头:“不乐观,南阳已经沦陷了,明日恐怕还要往前。”

 

“啧…”姜文焕闭上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殿下,约莫是子时了。”

 

“你跟我进宫。”姜文焕站起身。

 

“现…现在?”

 

 

姜文焕带信使深夜求见东伯候,三人商谈,殿内烛火彻夜未熄。次日,郡王亲兵彭祖寿、马兆受封领将,各率七千铁骑两面奔袭支援南都。

 

三日后,彭祖寿率领铁骑部队路遇两千北地巡军,双方交手一天一夜,俘虏北地巡军四百人,其余尽数歼灭,行踪暴露,遂折返回鲁。

 

马兆率军支援南都,第七日,信使密报南都内乱,前线大败,七千东鲁铁骑生死未卜,南都局势加剧。

 

 

南都败讯频传,好几批援军奔赴前线也像石沉大海,鄂顺的脸色都憔悴了许多,纵使弥黛坊密网通天,在这战火纷飞之下消息传出也是难上加难,南都内部究竟是怎么个乱法还不得而知。

 

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大臣上奏请东伯候别再作无用功,白白牺牲千千万万的东鲁将士反而容易激起民怨,南都像块烫手山芋,救不得了。

 

鄂顺再次从一城一城的陷落噩耗中听到不一样的消息是暗卫浑身是伤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替南伯侯传话,若是南都覆灭了,要他好好待在东鲁。

 

这托孤一般的话让鄂顺泣不成声。

 

姜文焕穿着甲胄踏进门时,鄂顺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话里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南都怎么样了…姜文焕…我,我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姜文焕扶着稳住他,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胸口闷闷地绞痛:“阿顺,你别急…”

 

“你不要再瞒着我了,”鄂顺皱着眉,泪眼朦胧地看向他:“你告诉我实话,南都…是不是陷落了?”

 

“南都没有陷落,”姜文焕拇指擦掉他的眼泪,轻声告诉他:“我求了父亲让我率兵亲征,南都会没事的。”

 

“你…你要…”鄂顺瞪大了眼睛,泪水给他的瞳孔抹了一层高光,在发红的眼眶下更显脆弱:“我…我跟你一起去。”

 

“说什么傻话,”姜文焕笑着:“你去了我不就分心了,这不是带着弟兄们去送死吗。”

 

“我不管,你带我去,”鄂顺低着头用袖口擦眼,颤颤巍巍地:“我不想你有事啊…”

 

“别哭了,”姜文焕把他拥入怀里,低着头下巴扺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去,那我明天再去求父亲,好不好?”

 

鄂顺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小狗呜咽一般地嗯了一声。

 

 

这些天鄂顺的精神都熬坏了,难得睡久了些,醒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地,踏出房门时侍女在门外候着,鄂顺问:“你们殿下呢?”

 

“夫人先吃饭吧。”

 

“我还不饿,姜文焕呢?”

 

“殿下让夫人好好吃饭…”

 

鄂顺脚步停住,预感不好:“他人呢?”

 

“殿下他…”

 

“他出兵了?”鄂顺蹙眉。

 

见侍女支支吾吾,鄂顺不再等,直奔大门去,却被侍卫拦住。

 

“夫人,殿下吩咐让您好好待在府里。”

 

“你们让开!”鄂顺想冲出去,又被几人严防死守着推回来。鄂顺突然想起姜文焕给的令牌,忙从腰间卸下,着急忙慌地还掉在了地上,鄂顺捡起来举起:“让不让!”

 

侍卫几个面面相觑:“这…”

 

鄂顺趁他们犹豫闯出去,牵了匹马直奔东鲁城门。他着急得眉头紧锁,心里一遍遍地默念一定不要走,一定要赶上。

 

“关城门!”

 

远远听到这声,鄂顺的心脏快得要跳出来,他攥紧手里的马鞭让马儿提速,城门已经在四个守卫的手下慢慢关闭,最后一刻,鄂顺与城门擦肩而过,前面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鄂顺奋力追赶,拼命地喊着姜文焕的名字,队伍太长了,声音一点也传不过去,他急得要哭出来。

 

“后面是什么动静?”老许在军队的中段,隐约看到队伍末节似乎有些骚动。

 

一旁的将士搭腔:“不知道,好像有个人在追。”

 

“有点眼熟啊…”老许从马上站起来,眯着眼往后边望去:“好像是…我去,是夫人,夫人追上来了,快传上去,告诉将军!”

 

鄂顺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让马儿跑得太快了还是队伍慢下来了,直到从军队头部,那身穿金甲的将军踏着铁蹄飒沓如流星地飞驰而来,他身后的披风被黄沙扬起,那么威风凛凛。

 

见他来了,鄂顺终于能够停下来,他和姜文焕同时下马,姜文焕二话不说地抱住他:“你怎么来了。”

 

“你还敢说,”鄂顺推开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瘪,拳头重重地打在他坚硬的盔甲上:“骗子,你是不是想抛下我…”

 

姜文焕何尝不想在临行前叫他一面:“我怕见了你,有了牵挂,就走不远了。”

 

“唔——”

比鄂顺更快有反应的是将士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鄂顺眼泪掉下来,耳朵也红了。

 

不知道哪个将士调侃地喊了一句:“将军,我们还杀不杀北地那帮禽兽了?”

 

“杀!杀不干净将军和夫人都饶不了你!”又不知哪个搭腔,引来一阵哄笑。

 

鄂顺没绷住破涕为笑,姜文焕看他笑也跟着扬起嘴角,眼里全是临别之际的眷恋。

 

“此行凶险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希望你能平安,只有你好好待在东鲁,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姜文焕说定了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了,鄂顺叹了口气,深深地看着他,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闭上眼睛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姜文焕睁着眼看到他近的不能再近的皮肤,那双清澈眼睛上的安静的睫毛垂着,唇上的触感好像温热的水。

 

临行前,姜文焕听不见将士们震天的欢呼声,他只听到了鄂顺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平安回来。

 

 

姜文焕走后,鄂顺才知道,东鲁大臣都反对出兵援助南都,更有甚者想分南都一杯羹,沉稳出名的郡王在大殿上勃然大怒,对着国臣拔剑,朝堂寂静无声,东伯候也没有制止,默许了儿子的行为。

 

姜文焕力排众议,当着众臣的面请缨亲征向南伐北,以告东鲁将士之亡灵。

 

姜文焕据理力争,铁了心要亲自上战场,不惜以郡王令作筹码,东伯候见拗不过,但一想前面前去支援的几万人,有战败的,有被俘虏的,总之,没有胜利过。

 

东伯候不顾异议一声令下,赐将军印命姜文焕为最高统帅,全国诸将皆兵属大将军听凭调遣。

 

 

姜文焕出兵后,鄂顺日日夜夜等着捷报,期盼南都有救,期盼郎君归来。

 

姜文焕出征一月有余,可等到的消息是,东鲁一队人马被北军突袭,军中大乱,伤亡未知。

 

鄂顺的心揪在一起,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强硬一点跟着去,他的脑海里拓着姜文焕的面容,那幻想又挤进心里。

 

 

东鲁大部队正面遇上北军一万主力,两军交战三天两夜,姜文焕中箭,长长的箭矢插在胸前,离心脏只有毫厘,他忍痛折断箭矢,踏着铁骑,没有停下来。

 

北军另一队绕过山路从侧面突袭东鲁大军,东鲁阵脚大乱,百夫长曹宗临危受命率千人以少挡多与北地增援厮杀,除曹宗外东鲁战士全数战死。

 

东鲁大军正方交战混乱之际,姜文焕当机立断,率八百精锐一路奔袭,狂奔数百里直捅北军后方阵营,速度快到来不及报信,姜文焕神兵天降,率军斩杀九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四候就地格杀,一候被生擒,北地军营被扫荡一空,收获粮草上百斤。

 

但战斗结束了吗,似乎没有。姜文焕马不停蹄回头支援正面,一路打穿北军,摧枯拉朽,本来几乎要战败的战役瞬间反转,姜文焕杀红了眼,率东鲁大军完全碾压,反抗一律格杀勿论,投降被俘不计其数。

 

这场耗时两个月部署的战斗大胜,姜文焕一战封神,东鲁境内传来捷报,郡王率军凯旋。

 

 

收到战报时,鄂顺根本不敢相信,姜文焕打了这么一场史无前例的胜仗,他喜极而泣,别说整个郡王府,整个东鲁都为之沸腾,民间甚至传起郡王殿下是战神转世。

 

姜文焕进宫复命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府,两月有余,姜文焕每次从敌军的刀剑中躲过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他得回去,他答应他要平安回去。

 

鄂顺知道他进宫了,便站在门口,烈日当空,侍女劝他进去等他也不听。

 

“怎么这么久,他再不回来我就进宫去了…”鄂顺嘀嘀咕咕地。

 

听到马蹄声传来,姜文焕骑着马从大道里绕进来,他眉目坚定似剑月,和他出征时一样英姿勃发,鄂顺看得有些呆了,等到姜文焕下马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姜文焕见他脸颊红扑扑的,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怎么站在外面等,脸都红了,热不热?”

 

鄂顺不自然地眨眼,又别过脸:“还,还好…”

 

姜文焕看了身旁的侍女一眼:“怎么让夫人在外面等。”

 

“奴婢劝了…夫人不听,他说您再不回来他就要进宫去了。”

 

“胡胡胡胡说,”鄂顺狂眨眼,甩手往里面快步走去:“我什么时候说了…”

 

“慢点。”姜文焕摇摇头,笑着跟上去。

 

姜文焕一回鲁就进宫了,身上重重的甲胄还没退去,鄂顺又拉着他进屋,服侍他脱下外层的盔甲,又解开里衣,厚厚纱布包裹的胸膛出现在眼前时,鄂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纱布已经发黄,渗出了红色,血已经干了,在粗布上结了一层血渍,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过。

 

姜文焕见他愣着不动,抬手摸摸他的后颈,温柔的告慰他:“跟我的军功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再偏一点你就死了…”鄂顺心疼地瞪他一眼。

 

姜文焕笑着,把话说得轻飘飘:“夫人不是让我平安回来吗,我怎么敢死。”

 

“万一怎么样了呢!”

 

“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鄂顺想抬手打他,看到那伤口又停下来,最后一脚踹他的腿去,姜文焕还装作吃痛地叫了一声。

 

“哼…”鄂顺生气的模样没持续多久,他伸手抚上他的胸口,动作小心得像触碰一层吹弹可破的薄膜:“疼死了一定…”

 

“不疼。”姜文焕握住他的手:“南伯侯一切都好,他让我转告你,让你放心。”

 

“嗯…”鄂顺叹了口气:“好久没见父亲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姜文焕笑了笑,又道:“我们俘虏了北地州候,逼供下已经招了,陈太傅和赵司马在南都内为北军接应,现在细作已被南伯侯处理了,想来他老人家也可以清心些。”

 

鄂顺一愣:“谁?”

 

“三公陈太傅和南阳赵司马,南阳烽火台的缺口就是他的手笔。”姜文焕见他突然脸色煞白,蹙眉:“怎么了?”

 

“他们…当初我在大殿逼父亲送我和亲,出来施压的头两个就是他们…”鄂顺看向姜文焕:“陈太傅他看着我长大的,他是我小时候的老师…他们是南都的重臣啊…”

 

“……”姜文焕也一时凝噎,而后才道:“他们背叛了南都,死不足惜。”

 

“我提出和亲是不是正中他们下怀了?对了,还有…还有!”鄂顺猛然回想起:“当初来东鲁的路上遇到的那伙匪徒,明明我已行出南都百里远,那些人说话还有南都的口音…!”

 

“他们这么狠心,”鄂顺的声音开始颤抖:“要置我于死地…”

 

姜文焕皱着眉,安抚地将他揽到自己身边:“已经结束了,不要想了。”

 

“我不能不想啊…我…万一我执意没有要父亲安排的暗卫,万一我死在路上,万一南都失守…我父亲母亲该怎么办…南都怎么办…我太蠢了…蠢得被人当了棋子还没发觉,”鄂顺抬眼看着姜文焕,眼眶里蓄满了泪:“是我害了南都…是我害你受伤的…”

 

姜文焕的心也跟着被牵动得痛起来:“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没有来,他们也早就勾结了别人,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

 

“你没有死在路上,你的父亲母亲没事,南都也没事,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姜文焕安抚他:“我也没有事。”

 

鄂顺对上他真诚的眸子,突然觉得动荡不安的心沉静了下来。

 

“是你来了,才救了南都,如果你没有来到我身边,东鲁不会第一时间发兵,南都才会真的陷落。”姜文焕伸手抹他的眼泪,未来得及掉落的泪珠散在他的指腹上:“一切都结束了,有我在,我在你身边。”

 

鄂顺吸了吸鼻子,瘪着嘴:“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吗?”姜文焕笑起来,捧起他的脸揉了揉:“不许哭了,都不可爱了。”

 

“本来就不可爱…”

 

“谁说的。”姜文焕拇指捏起他的嘴角:“阿顺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别弄我了…”鄂顺耳朵染上粉红,皱着小脸挣开他:“赶紧去洗身,再不换药伤口都烂了…”

 

姜文焕笑道:“是,夫人。”

 

 

从死亡边缘回来的小别胜新婚,就是姜文焕从接管东鲁军队之后头一次小半个月没守在军营,偶尔去看看也是带着鄂顺一起,待一会就又要走。往日常常往宫里钻,公务一处理就停不下来,如今例行的进宫也是能免就免,两人如胶似漆,东伯候乐得见着,也不怪罪。

 

不过这天姜文焕倒是少见地又主动进宫去了,鄂顺问了一圈,也都说东伯候未曾传见,鄂顺悬着心,难道是哪里又起战事了?

 

姜文焕回府的时候心情很好,看他笑着,鄂顺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上前去问:“你怎么进宫了,出什么事了吗?”

 

姜文焕搂上他的腰:“嗯,大事。”

 

鄂顺蹙眉,看他的样子又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事,道:“再不说你就出去。”

 

“夫人息怒,”姜文焕笑着:“我求了父亲重办喜宴,父亲同意了。”

 

“啊…”鄂顺惊喜地笑起来:“这,干嘛突然想重新办,你不是嫌麻烦吗…”

 

“你说好久没见南伯侯了,我们重办喜宴,这样能请他们来。”

 

鄂顺抬眼看了他一眼,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间:“你怎么这么好…”

 

“你的话总是要放心上的,”姜文焕摩挲着他的后腰:“我后来想想,不办总觉得委屈你,我想昭告天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郡王妃。”

 

“姜文焕…”鄂顺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

 

“我虽然是和亲来的,但我…我如今也是真心爱你的…”

 

姜文焕分开他,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和因为他的直视而害羞闪躲的眼睛:“夫人的眼睛日日都在同我表白。”

幻境

感恩@眠眠不觉 太太的授权…感觉自己好像做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ಡω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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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燕自明生
所有小狗都喜欢伯邑考医生(っ˘...

所有小狗都喜欢伯邑考医生(っ˘зʕ•̫͡•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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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只毛毛怪
扎不好辫子的北崇小彪彪 画着画...

扎不好辫子的北崇小彪彪

画着画着发现好像个和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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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灵犀呀

来点纯爱饭。

磕点是哭包阴暗野狗

恨不得咬死不喜欢(假的)他的姐。

其实姐已经觊觎他的腺体很久了。

  

来点纯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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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咬死不喜欢(假的)他的姐。

其实姐已经觊觎他的腺体很久了。

  

观砾为山

【城翊】枪伤

——


他没想到沈翊会中弹。

从左胸射入,还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

几乎同时他们击毙了嫌犯,沈翊轻飘飘倒在地上,红色的砖。

像电视剧里的慢动作重播。

他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杜城,肾上腺素减轻了他的疼痛,能感受到血液从身体流出,慢慢觉得疼。


不过一秒就被杜城抱在怀里,他听见杜城疯了一样的喊救护车,他手上有自己的血。

会死吗?

他不禁去想这个问题。

不敢想。

也没时间去想,只能趁着还清醒,用最后的力气留给杜城一个吻,把他的疯狂和自责都消殆在唇间。


七年前他被推入海里濒死的那一刻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会死吗?

那种模糊感抹去了女人的脸,时常变成梦...



——




他没想到沈翊会中弹。

从左胸射入,还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

几乎同时他们击毙了嫌犯,沈翊轻飘飘倒在地上,红色的砖。

像电视剧里的慢动作重播。

他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杜城,肾上腺素减轻了他的疼痛,能感受到血液从身体流出,慢慢觉得疼。


不过一秒就被杜城抱在怀里,他听见杜城疯了一样的喊救护车,他手上有自己的血。

会死吗?

他不禁去想这个问题。

不敢想。

也没时间去想,只能趁着还清醒,用最后的力气留给杜城一个吻,把他的疯狂和自责都消殆在唇间。



七年前他被推入海里濒死的那一刻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会死吗?

那种模糊感抹去了女人的脸,时常变成梦魇在梦里遇到,没有脸的人。

他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眠药才能毫无负担的入睡。

好像有的时候也想过,如果我死了就好了吗。

但后来没想过,至少在遇到杜城之后没想过,他给人的安全感像是一堵厚厚的墙,刀枪不入。


真疼啊,好歹也体验了一次被子弹射中的感觉。

宝贵的人生体验。


杜城会难过吗?

我希望他不要难过。



再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睁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护士叫来了医生,杜城冲了进来。

我还戴着氧气罩没办法说话,但我能看到他眼睛红了。

疼啊,疼的要命。

喘一口气都疼。



杜城俯身吻我的额头,轻轻环住我,我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爱你,沈翊,我爱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听见了。

我也看着他,做了个口型,我告诉他,我也爱他。


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那一枪是我为他挡的。

我反应比他快。

狗怎么能跟猫比敏捷。


李晗在我这儿哭了半天最后被蒋峰拉走,何溶月细心嘱咐了我好多注意事项,不能吃什么不能剧烈运动,我第一次觉得她话这么多,张局买了个大果篮过来,还说这件事是荣耀,不知道又组织大家弄了什么新闻。


伤口在左肺,离心脏只有两厘米。

有时候我甚至会幻想那枚子弹没有被取出来,它就在我身体里,靠近心脏的地方。



出院后不久杜城买了套房子,我们两个一起住,他贴心的要命,打理好了一切,进屋换拖鞋都是他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抱着我,有东西咯到我才发现,他把那枚子弹打了个眼挂在脖子上了。

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笑出眼泪,去吻他。

“怎么这么好。”




杜城是一个非常会伪装的人,如果他真的对自己进行完美包装,那我肯定看不出来。

所以我选择别的渠道。

何溶月跟我说,那一天她好像不认识杜城了。


所有人看到你中枪都慌了,只有杜城,他静静的抱着你打了120,让你平躺,帮你擦干净灰尘和血。

他抱你抱的死死的,不让别人靠近。

直到救护车来,他一路跟着。

到医院把你送进去,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隔一分钟看看时间,手里拿着你的包。

我从来没见过杜城哭过,雷队走的那一次他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出来以后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只是变得有些沉默。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表,眼泪就那样大颗大颗的掉,也不说话,连一声抽泣声都没有。


手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


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脑补,好像守着主人的大狗。

我鼻子有些酸,单单是听到,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中弹的是杜城,那我会发疯。



伤口偶尔还是会痛,杜城不让我上班太久,只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让我提,只让我走在他的里侧,把办公室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包括我削铅笔的小刀。

我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突然觉得难过。

我不该让他为我这么自责。

好像子弹在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穿了一个洞。



杜城会时而亲吻那块伤疤,即使已经完全好了,再也不会痛了,他的动作都是非常轻。

一天晚上我听到他梦里的呓语,他说,沈翊,求你,醒过来。

我突然意识到何溶月肯定隐瞒了我什么。

不过那都不重要。

我拍拍他的胸口告诉他,我醒了,杜城,我在这儿。


那件事成为一个噩梦。


杜城再也不让我碰枪。

可我是个警察。


我知道你害怕,我也一样怕。

可杜城执拗的要命,床间软语都不管用了。


有一天杜城很晚没回来,他在电话里只说在加班,含含糊糊的。

给蒋峰打电话打不通,我只好回了分局,这才得知杜城伤了在医院。


两刀,都在腹部。

我当下心脏感觉停了一瞬,疯狂的给蒋峰打电话,他不敢接。

我到了医院看到蒋峰坐在外面,身上都是血,杜城的血。


“沈老师,城队他不让我接你电话。”

“他说我骗你你肯定听的出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坐在他旁边。

“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


我此刻才体会到杜城那时的那种心急如焚。

真的要命。

好像整个人都被绳子拴住吊起来,双脚悬空,我觉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老师,您没事儿吧。”

可能我的脸色太过不好,蒋峰担心的问我,把杜城的外套递给我,我知道里面有糖,他常备的。

那件皮衣下摆破了两道,皮革都碎了几块。

还有些掉漆。

哪里买的劣质衣服。


我抱着那件衣服等在外面。

手术中三个字红的刺眼。


好在杜城的身体素质没让我失望,四个小时不到他就被推出来。

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

他麻醉还没过,脸上有几道血痕,看着别扭。


我忍不住想给他画幅画。

杜城虚弱无力任人摆布的样子。


画到一半我就扔下了笔。

我没办法亲自给他添上伤痕。


“阿城。”


如果重来一次,我们都不要做警察了好不好。

这活太累,工资又少,还很有可能会死。

怎么会想干这一行呢。


可人总是这么奇怪。

想想还是不可能,早个几年的话,那时候的我估计比他还要倔。


杜城醒的时候疼的龇牙咧嘴的,看到我明显愣住了。

他估计以为可以成功瞒过我,第二天装成没事人骗我。


“宝贝儿你怎么在?”

“我怎么不能在?”

“能在能在,没睡觉吧”

“你不疼了?”

“啊疼疼疼,你别生气”


傻狗。

我怎么会生气。

“我快吓死了。”

杜城听到这话突然沉默了,手不安分的把我扯上他的病床。

“你不怕伤口裂开,安生点。”我顾及他的伤只好配合他动作。


他把脑袋埋进我怀里,头发长了一点,毛绒绒的。

“沈翊,你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不要以为你比我高了那么一点就以为自己是超人。”


“但起码天塌了我能替你挡着。”

“我不用你替我挡着,你只要陪着我,塌不塌的也无所谓。”




谁知道这家伙养病没几天就精力旺盛,我及时遏制住了他危险的想法。

“做到一半你肚子崩了怎么办?”

“太难看了。”


杜城被我逗笑,疼的直抽气。




果然还是我对病毒的抵抗力更弱一点。

成功的完成换季感冒。

我在杜城病房吊水,场面看起来十分搞笑,李晗说这一定会成为名场面。

养病还带家属陪同挂点滴。

不愧是城队。



杜城出院那天我感冒也好了。

躺了十几天估计把他憋坏了,我猜今天晚上我应该是得被折腾一番。

摸摸他肚子上的伤口,结的痂已经掉了,硬邦邦的,腹肌竟然还在。


“别撩火啊你。”


我惺惺收回手,随后大胆的跨坐在他腿上,让他亲吻我的伤口。

那枚子弹依旧挂在杜城脖子上。

可我觉得我身体里还有一枚。

叫杜城的子弹。



end.

我是一颗小南瓜

【城翊】专属的灯

原:喝醉酒的沈翊真顶不住

*1w+的小清水大甜饼,一发完,包甜

*又名“喝醉酒的沈翊太顶了”

*ooc算我的,就是喜欢你来我往暧昧小甜甜嘻嘻嘻


才知道这篇还有个名字叫专属的灯诶,改一下

我是起名废,当初随便取的名字后来也没想到这么多宝宝们看就没有再改,刚好简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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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翻腾着气泡的可乐杯子碰出脆响,这是沈翊第一次在警局过生日,李晗和蒋峰发誓要过的热闹点,连张局都被拽来了。 

“谢谢。”沈翊笑着和大家碰了杯子。 

杜城端着蛋糕过来,李晗小心护着火苗“沈老师快吹蜡...

原:喝醉酒的沈翊真顶不住

*1w+的小清水大甜饼,一发完,包甜

*又名“喝醉酒的沈翊太顶了”

*ooc算我的,就是喜欢你来我往暧昧小甜甜嘻嘻嘻


才知道这篇还有个名字叫专属的灯诶,改一下

我是起名废,当初随便取的名字后来也没想到这么多宝宝们看就没有再改,刚好简化一下🥰

——————————————————————————————

“生日快乐!!” 

翻腾着气泡的可乐杯子碰出脆响,这是沈翊第一次在警局过生日,李晗和蒋峰发誓要过的热闹点,连张局都被拽来了。 

“谢谢。”沈翊笑着和大家碰了杯子。 

杜城端着蛋糕过来,李晗小心护着火苗“沈老师快吹蜡烛了!” 

杜城站到沈翊面前,沈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杜城就看着他嘴角带着笑睁开眼睛看向他,明亮的让他心悸。 

沈翊刚把蜡烛吹灭,李晗的礼物就凑上来了“沈老师,生日礼物。” 

“谢谢。”沈翊拿过来看清楚,是他之前的那块表的牌子。 

“沈老师你之前那块表不是掉了吗,我就想着再给你买一块。”李晗原本打算送块其他的,但她觉得沈翊本身算是念旧的人,还是买块一样的不出错。 

沈翊有些惊讶,他原本确实打算买块儿一样的,他有其他的表,但还是最喜欢这块儿“我很喜欢。” 

李晗喜滋滋的瞅了眼蒋峰,蒋峰撇了撇嘴“沈老师我也有礼物!” 

李晗被蒋峰挤到一边,看他给沈翊吹他礼物多好多用心,有些无语。 

她看向身边的杜城“城队,你给沈老师的礼物呢?” 

杜城从李晗送礼物的时候表情就有点僵住了,现在她一问,蒋峰何溶月他们都看向他“呃,我忘了……” 

杜城看见沈翊有些错愕的眼神,有点心虚的移开眼睛“我明天就补上。” 

“没事,大家能来给我过生日我就很惊喜了。”沈翊笑笑,看上去并不是很介意这件事。 

忽然有女警来敬酒“沈老师,生日快乐。” 

沈翊稍稍挡了一下“这个不……” 

“文职喝点没事。”张局发话了“今天你生日,能喝的都可以喝,喝一点没问题的,杜城他们不喝就可以了。” 

张局看那些女警往沈翊身上一次次飘的眼神,当然愿意给他们创造点机会。 

沈翊下意识看了杜城一眼,却见杜城看着过来的这两个女警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翊笑了笑接过她们递过来的酒杯。 



“沈老师,城队明天见。” 

“明天见。”把一群热情的女生送走,沈翊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杜城,把沈翊给我安全送回家听到没有。”张局拍了下杜城的胳膊,看了看沈翊红透了的脸“姑娘们只是有些热情,没事儿吧?” 

沈翊乖巧的摇了摇头。 

“热情就能轮番敬酒啊?”杜城倒是不愿意了。 

张局觉得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就只会跟我发牢骚?你早干嘛去了?去去去,赶紧给我把沈翊送回去。” 

“知道了,张、局。”杜城把两手的礼物挪到一只手上,空出来只手搀上沈翊的胳膊“我肯定安全的把你宝贝画师送回去。” 

“行。那我就先走了。”张局还要拿眼睛剜杜城一眼。 

沈翊慢慢的点了点头“张局再见。” 

杜城看着张局坐上车后,拉着沈翊也准备走“走吧,送你回去。” 

沈翊被拉得晃了晃却没动,拿眼睛瞅着他。 

“怎么了?”杜城见他不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头晕?” 

沈翊抿着嘴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杜城皱着眉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忽然笑了“行了,我回去拿包,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翊一下就眯着眼笑开了。 

杜城看他这样只觉得可爱,怎么喝了个酒还喝成小哑巴了。 

杜城回去拿他的大背包,他低头拿脚尖磨着地上一粒石子,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一个人吗?”是个陌生的男声。 

沈翊抬眼看他,熨烫的平整的西装和打理精致的头发都透露出他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可沈翊分明从他眼睛看到了他腐臭的思想和灵魂。 

沈翊撩了下眼睛,下巴往店里点了点,表示他跟着别人来的。 

“是跟朋友来这里喝酒的吗?我也是,我公司就在这附近,经常路过这边。”男人看起来有些殷勤。 

沈翊没多大兴趣,就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交个朋友吗?下次可以请你吃饭。”男人看他有些冷淡却也不想放弃,刚才沈翊那个抬眼实打实击中他了,长得真纯,他就喜欢这样的。 

沈翊往后退了退。 

他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意思,在崇尚艺术的圈子里,不少男人女人都向他表示过爱意,他也不介意这些。 

甚至,他想试一试。 

但不代表,什么玩意儿都可以的。 

“那先交换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说着男人想去拉他的手把手机递过去,直接被他一巴掌给拍开。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更热切了。 

又野又纯,更带劲儿了。 

沈翊看着他,眼睛里的冷都要透出来了。 

他握紧裤子口袋中的铅笔,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让他的眼睛,漂亮的绽放。 

男人手已经伸出来了。 

沈翊绷紧了手臂。 

一只手忽然把他推开,劲儿大的让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你谁啊!” 

杜城挎着沈翊的包,把沈翊挡在后边“我刚才回去拿,包被服务员收走了,我绕了一圈。” 

他在解释他为什么慢了一会儿。 

沈翊点点头,向他伸出手。 

杜城把包递给他给他挎上,才抬头看向那个有病的男人。 

男人已经看了他们一会儿了。 

他看着那个带刺的红玫瑰忽然温顺了下来,就像温室里娇养的带露水的白玫瑰在悄悄盛开,啧了一声“有伴儿啊,真遗憾。” 

杜城只觉得他看着沈翊的眼神透着恶心。 

男人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哑巴啊……” 

他又把沈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张脸,哑巴也不影响什么。 

真可惜,他还没碰过哑巴呢。 

杜城挪了一步把沈翊挡的严严实实的,他被这男人眼里流出来的露骨想法恶心的不行,有股火在他心里烧着。 

他攥着拳头才挪了一步,就被沈翊扯住了“我要回家了。” 

没必要打他脏了手。 

那男人有些惊讶。 

杜城看了这傻x一眼,觉得有些脏了沈翊的眼睛“那走吧。” 

杜城挡着沈翊擦过男人往前走,那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杜城一脚给踹了出去。 

干脆利落。 

沈翊呆了呆。 

那男人恼羞成怒爬起来,也顾不得西装脏了,就要扑上来,直接被杜城拿着警官证糊了一脸。 

“看到了吗?”杜城现在倒更像个街溜子。 

男人后退一步看清了什么东西后,表情难看的不行。 

“看清楚了?滚蛋。”杜城手指一划,跟指小狗一样比划他。 

男人表情更难看了,拍了拍衣服,扭曲着脸走了。 

杜城把证件收好,就看到沈翊抱着胳膊没有声音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笑什么?” 

“张局要是知道你拿这个压人,肯定又要指着鼻子骂你了。”沈翊还在笑。 

杜城踹了那一脚之后心里舒坦不少,看他笑成这样倒是挺无奈的。 

“走了,回家。”杜城拽着他包带往前拉。 

沈翊脸上带着笑跟在他后边。 

踹人的时候真可爱。 

跟护食儿一样。 

还会吓唬人。 

真调皮。 




杜城没想到喝了点酒的沈翊居然坐车都不困了。 

杜城在路口遇见红灯停下,侧头看着沈翊睁着眼睛仰着头看车顶“看什么呢?” 

“嗯……看星星……”沈翊伸手给他指“这里是北斗七星的话,那北极星就在……”沈翊手指从头顶划过指在挡风玻璃上“这里!” 

杜城笑了一下,沈翊敏感的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我没笑啊,你听错了。”杜城否认三连,看见绿灯亮了轻踩油门就走了。 

沈翊眯着眼审视他。 

“行吧。”沈翊一挥手,暂且相信他“你也不敢笑我。” 

杜城嘴憋了憋抿了抿才没笑出来。 

沈翊扭脸把车窗降下来,下巴垫在胳膊上,风扑在脸上,把头发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把车窗摇上来,别用脑门吹风。”杜城腾不出手管他。 

“我不。”沈翊眼里映着退后的街道,声音融进风里。 

杜城缓缓把车速降下来,怕他真冲着风了生病。 

车驶上了大桥。 

沈翊看到了桥下昏沉的水,还有两边璀璨的万家灯火。 

老师疼他,爱他,他也曾经以为他有幸拥有那万分之一的微光。 

可最后,那盏灯也不算是为他而点。 

他只是短暂的被温暖过。 

他看向幽深的海水,有些发晕。 

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压抑着汹涌的波涛,瞬间就可以把人卷入海底深处。 

他有些冷了。 

杜城听到了轻微的吸鼻子声音,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把沈翊拉了过来。 

沈翊还有些懵,杜城已经把车窗摇了上来。 

“说了别吹,明天感冒了又得折腾人。” 

沈翊生了病不愿意吃药,也不是觉得药苦,就是偶尔会享受生着病的那种混沌感觉。 

在不耽误案情的情况下,他总能把病熬好了。 

上次杜城发现他人都快烧傻了还在画画眉毛都快气倒了。 

沈翊额头还是凉的,却感觉刚被杜城抓过的地方像火一样烧了起来,烧进了心里。 

他的左手有些抖。 

他把手盖住,声音含糊“杜城。” 

“干嘛?” 

沈翊看向他的侧脸,明暗交替的光打在他脸上,有些晦涩“我想要盏灯。” 

“灯?什么灯?”杜城有点跟不上他的想法。 

“我的灯。” 

属于我自己的,只为了我亮的,那一盏灯。 

沈翊的声音很轻,轻的杜城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沈翊看他不说话,忽然觉得这车里空气稀薄的令人焦躁。 

车下了桥,沈翊的心也要沉下桥了。 

杜城忽然笑了一声。 

沈翊扣紧了自己的手。 

“给你。”杜城望了过来“你要什么都给你。” 

杜城眼里不是微光是烈火,带着可以灼伤的温度。 

可飞蛾扑火拥抱的便是燃烧自己的温度。 

纵使万劫不复,也要拥抱那片火光。 

车厢里空气更稀薄了,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给了我,就是我的了,谁都不能要走了。” 

“不走。那灯长腿了,会跟着你跑的。” 

沈翊靠近车座里,却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好啊,一定要跟着我跑。”沈翊忽然跟泄劲儿了一样,窝进车座里,像是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他忽然想给杜城画幅画了。

他好像还没有正经的给杜城画过画。

他要画,就画那一眼。

误终身的那种。

“杜城。”沈翊声音飘了飘“我困了。” 

杜城瞥见他眼睛都闭起来了,忽然气短。 

现在这个情况这个气氛,他居然说他困了? 

是我的话说的不够让他动心吗? 

杜城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杜城哑了哑,还是认命让他睡吧。

在车上沈翊困了那必定不好叫醒。 

他也不舍得这会儿糊他一鼻子清凉油。 

迟疑着伸出手,做贼一样轻轻拍了拍沈翊的手背,杜城干巴巴的憋出来句话“……那你睡会儿吧。” 

沈翊意识已经模糊了,却反手轻轻地抓了抓他的指尖。 

杜城感觉跟被小猫踩了下一样。 

他搓了下指尖,看他已经歪着头好像已经睡过去了,笑了笑。 

睡得真快。 

车开得更慢更稳了。 



杜城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把睡着的沈翊弄回去了。

他伸了伸手又缩回来,手指头无措的搓了搓。

他也不知道看什么就四处瞎看,手在裤子上又搓了搓。

沈翊脖子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歪着,不是怕他难受,杜城说不定能在车里陪他一晚上。

杜城深吸了口气,抻了下衣服,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小心的把车门打开。

他探身把安全带小心的抽开,右手小心的绕到他腿弯。

杜城想去揽他肩膀,头一转,和沈翊睁开的眼睛对上了。

杜城人傻了。

三秒后他尴尬的缩回手,干咳了一声“那什么,看你睡着叫不醒,就想着那什么……你怎么醒了?我把你弄醒了?”

沈翊其实是被他关车门的声音震醒的。

可他不想动。

他头一歪就往车外边栽,杜城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接住他。

沈翊没骨头一样头往杜城的颈窝扎。

杜城觉得揽在沈翊身上的那只手跟烫着了一样。

“……沈翊?”

“你不是要抱我吗?”沈翊额头贴上了他的脖子,有点烫。

杜城低头看了他一眼,沈翊眼里唯一的清明也没有了。

那么差的酒量在睡了一觉之后完全扛不住了。

沈翊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他就是不想动。

他拉了下杜城的衣服“你刚才不是要抱我吗?可以抱的。”

杜城沉默了两秒,把沈翊的包往他怀里一塞,伸手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然后他抬脚把车门踹上了。

声音有点大,震住沈翊的耳朵了“你干嘛?”

“……没事。”杜城不知道怎么说刚才被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人撩了一下。

杜城颠了他一下。

“我很重吗?”沈翊窝了窝,有点不乐意。

“不重。”

“那你干嘛颠我?”

杜城再次确认沈翊这会儿醉的不知道哪是哪了“没颠,换个姿势你舒服点。”

沈翊抱了抱自己的包“哦,好吧。”

沈翊窝在杜城怀里,看着他的影子打在自己手上。

这灯还是杜城给他修的呢。

他摊开手,就着影子抓了抓。

我的了。

沈翊笑出来了。

“笑什么?”

“你的心跳好快。”沈翊早就听到了,就在他耳朵边,一声一声的。

杜城以为沈翊在笑他的心跳,忽然也觉得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有些丢人“……别笑了,很正常的事儿。”

沈翊头侧了侧,听的更清楚了。

一点儿也不正常。

这心跳是因为他而跳的这就足够特殊了。

真好,他渴望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真好听。

杜城抱着沈翊站到门前,头顶的感应灯柔和的打下来。

杜城把沈翊放下来,沈翊晃了一下被杜城扶住“开门。”

沈翊开了门把包往地上一扔鞋一拖就往屋里晃悠着走。

杜城跟在他屁股后边,顺手把指纹锁抹干净,捡起来他的包,换了拖鞋后又拿起一双鞋。

沈翊已经坐到画板前边了。

杜城把鞋放到他脚边“你要画画?”

沈翊点点头。

他还记得要给杜城画幅画的事儿。

“明天再画行不行?今天很晚了,先休息吧?”杜城跟他打商量。

沈翊把铅笔拿出来,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他开始找小刀削笔了。

杜城看他在桌子上瞎呼啦,伸手把铅笔抽走,从旁边拿起小刀给他削笔。

他在一边削笔,沈翊支着脑袋看他。

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

杜城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又笑什么?”

“我开心。”沈翊笑得更开心了。

杜城吹了吹笔尖,把笔递给他,被他带的也有些想笑。

沈翊左手握住他的手,右手把他的笔拿走“坐那边去,给你画画。”

杜城手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插回兜里“要给我画?”

杜城坐到沈翊对面,背挺的板直,表情僵硬了起来“好了,画吧。”

沈翊左瞅右瞅不满意,拿起手边一本书就扔过去“不要那么僵硬,看书。”

杜城看了眼手里的画集“能不能换一……”

“嘘!安静!”杜城又被堵得把声音咽了回去。

行吧,画集也比全是字的好。

其实真看下去了也不是那么看不懂,每页下边都有小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起码杜城看了两页之后跟看故事书一样又看了不少。




快二十分钟了。

杜城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沈翊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杜城看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快磕在桌子上了,没忍住站了起来,走过去托住他的额头“困了睡吧,明天再让你画。” 

沈翊被托了一下有点醒了“唔……我画完了……”

杜城叹了口气,又醒了。 

杜城撇了一眼他的画,眉头就揪了起来“这画的是我?” 

画有些潦草,可能因为画家本人意识不是很清楚,有些线条歪歪扭扭的,但画的还是挺好看的。

就是这个画出来的东西不太对劲。  

是只咧着嘴笑的傻狗。 

有点眼熟。 

杜城想起来了,之前有张沈翊给他的便利贴上就有这样的一只狗,只不过衣服换成了件夹克。 

杜城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夹克,沉默了。 

沈翊视线往上撇了他一眼,眯着眼慢慢笑了“不像吗?” 

“像……吗?”杜城又仔细看了看,除了衣服还是没看出哪里像“你之前好像也画过一次。它到底哪里跟我像了?” 

沈翊头有点晕乎,身子往旁边一歪,贴上了杜城的胳膊。 

他仰起头,下巴抵在他胳膊上,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不好看吗?” 

杜城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沈翊的瞳仁很黑,明亮,干净,不沾世俗。

平时这双眼里是所有人都愿意臣服的温柔。

可现在里边是他杜城。

这样从下向上看向他,那双有些细长的眼睛变得圆圆的,像猫儿一样。 

沈翊喝了酒,眼里带着些迷蒙,氲着水汽,他又轻轻眨了眨眼。 

杜城不动,他眼里带上了疑惑“你还没说,好看吗?” 

杜城没喝酒,却有些上头。 

“……好看。” 

那双猫眼儿弯了起来,在眼尾出现了条勾人的弧度,眼睛里映着光,细碎的,漂亮的。 

沈翊笑了,乖的不行,也甜的要命。 

杜城觉得他在沈翊眼里丢了自己半条命。 

他抬起手,大拇指最终慢慢的摸到了他的眼尾。 

沈翊眼睛随着手勾了一眼,又抬眼看他。 

杜城知道他刚才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而现在,他的心脏在随着呼吸停了一瞬后又开始疯狂的跳动。 

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他的眼尾,撩了下他的睫毛,按在了他的眼尾。 

好看。 

好看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沈翊其实是喝酒上脸的人。

他白,喝了酒之后透着皮肤不均匀的印出来,红一块白一块,他能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杜城的手很大,差不多能盖住他半张脸。他的手很热,沈翊觉得他的脸已经很烫了,他还能感受到他手里的温度在透过来。 

他歪了下头,把脸送进了他的手心里,轻轻蹭了一下,那双眼睛还在看着他。 

杜城觉得自己整条命都没了。 

他的手已经僵了。 

杜城慢慢弯下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再不干些什么他可能会疯。 

他眼神不自觉向下飘,被那片淡粉色晃得眼晕,心快的就要跳出来了一样。

两个人的呼吸开始交缠,酒精的味道微妙的发酵。

杜城整个人都要溺进沈翊的呼吸里了。

沈翊看着杜城越靠越近,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拍上了他的脸把他推开一点点“我的生日礼物你还没有给我。” 

“……什么?”杜城人都被拍傻了,嘴被沈翊捂着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的礼物呢?” 沈翊感觉手心有点潮,嫌弃的在杜城衣服上蹭了蹭,顺手摸到了衣服下的肚子,硬邦邦的。

沈翊又按了按,被杜城一把抓住了手腕“……忘了,说了明天补给你。” 

“骗谁呢?我都看到了,你藏你口袋里,刚才都咯住我了。” 

沈翊想伸手去拿,被杜城捏着,他有点儿不高兴了,想把手抽回来,杜城还捏着他的手腕。

沈翊气的拿另一只手拍他“松,松开!”

杜城看他真有点儿不高兴了,把他手放开,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东西从兜儿里掏了出来。

沈翊看了眼那个黑色的小方盒,没动“是什么?”

“表。”杜城把盒子打开,和他自己手上的那块,是一样的“我看李晗送你一块儿了,拿出来也不太好,想着明天再补给你一个不一样的 。” 

沈翊笑开了“没事儿,不一样的。”

“都是表,有什么不一样的……”杜城想把盒子盖上,被沈翊直接拿走了。

“意义不一样。”沈翊把表拿出来,塞给杜城“给我戴上。” 

杜城愣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跟他的手不一样,小画家的手细白,骨节分明,指甲修的平整,倒是指尖圆圆的有点钝。

他把黑色的金属表给他套上。 

黑色的表带衬着微微突出的腕骨,显得更白了。 

杜城猛然生出一种戴戒指的错觉。

“沈翊。” 

“嗯?” 

“真让我戴?” 

“有什么问题吗?” 

杜城轻笑了一下,把表扣上。

这会儿整得跟骗人一样也没什么用。

沈翊把他的手拉过来,把两块表放一起,傻呵呵地笑了两声。 

“啊……” 沈翊把手侧过来“手脏了。”

手掌下边贴在画上被蹭黑了一层,沈翊搓了搓,另一只手也黑了。

“走吧,洗洗手,该睡了。”



杜城从后边搂着小画家,包着他的手放在水下洗的仔仔细细。

沈翊靠到他怀里,杜城的手揉搓着他的手心,杜城的手比他的手大一圈,差不多可以把他的手包住了。

两只一样的表挨在一起,透着一股别样的亲昵。

沈翊把手握成拳合在一起往杜城手里塞,杜城握住两个小拳头“干嘛呢,还没冲干净呢,把手松开。”

语气有些凶巴巴的,沈翊嘴有点扁起来了。

杜城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嘴撅出来个尖尖,有点萌。

他拿手向沈翊的脸上洒了下水,沈翊脸都皱起来了。

杜城笑了声“行了,听话,把手松开。”

杜城把语气放缓,贴着沈翊的耳朵僵硬的哄了句。

沈翊嘴还撅着,手却抻开了。

杜城把他手心里的泡沫搓干净,关了水后甩了甩手。

沈翊忽然给了他一拐子“你水甩我表上了!”

杜城看了一眼,就表盘上沾了一滴,这会儿嘴撅的更高了。

杜城看他这个样子有点稀罕,可能也就喝醉这会儿有这小模样了。

杜城拿毛巾给他把手擦干,捏着毛巾一个角在他眼前专门转了一圈,然后把那滴水蘸掉“好了吗?”

沈翊矜持的点了点头。

杜城扫了一眼架子上,把角落里的护手霜拿出来仔仔细细给他抹上。 

沈翊嘴终于不撅了,偷摸着翘起个弧度。

他翻着手仔细看了看,吸了吸鼻子,是玫瑰花的味道。

想起来了,这是之前李晗觉得他总是沾颜料洗手还不抹手送他了一小瓶,拿回来抹了一次觉得味道太浓就放在那里了。

玫瑰花香悄然在这一方角落里散开,绕过沈翊后又缠上杜城。

沈翊把手背伸到了杜城的面前“你闻!香不香?”

杜城撩起眼看他。

他的鼻子上和脸颊上沾了水滴,是刚才他洒上去的,和他现在甜兮兮的表情一应,又纯又欲,杜城咬了咬后槽牙。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瞬间灌满玫瑰花的味道。

“洗脸,睡觉。”

杜城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沈翊对他不回答问题有点不满意,更靠近他了“香不香啊?”

杜城闻到了沈翊身上淡淡的酒气。

沈翊仰起头看着他,眼里像窝着一汪水。

杜城看着他脸颊上的水往下滑,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靠得太近了。

他的嘴又撅起来了。

他在喊杜城。

杜城忽然发了狠把他抵在身后墙上,他的呼吸乱了“沈翊,别他妈再勾我了。” 

“我没有。”沈翊委委屈屈。

他发誓他刚、才、真!没!有!

就,画画那会儿使了点劲儿。

但他刚才真没有!

杜城仔细看着他眼睛,发现他真是有点委屈,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他妈可真行。”杜城捏着他后脖子“睡觉!” 

“你是不是想亲我。”

“没有!滚去睡觉!”

“我还没洗脸。” 

“洗屁!睡觉!” 

“你那么凶干嘛!” 

“沈翊!我要打人了!” 

“行嘛……”杜城拿被子卷吧卷吧,把沈翊卷成卷。

沈翊觉得难受扑腾了两下,看见杜城在瞪他,马上闭上眼“我睡着了。”

杜城在床沿坐下来,把被子往下拉拉,露出他的脸。

“你为什么不亲我?”沈翊越想越不明白“你是不是不行?”

杜城要杀人了。

“我掐死你信不信。”杜城话都是从咬紧的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么纯情的想法是他个三十岁的男人想的。

但他就是想和沈翊在清醒状态下迎来他们之间的初吻。

这醉鬼还在这里吹凉风。

杜城还气着呢,沈翊抓着被子已经睡过去了。

喝了那么多酒,沈翊早就困了,闭上眼没一会儿意识就模糊了。 

杜城看他安静的小脸儿,就一股子邪火,伸手捏住他下嘴唇挤了挤。

等明天,明天再收拾你。

杜城看到时针和分针重合在一起了。

沈翊,生日快乐。 



沈翊挣扎着醒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翊下意识看向手腕,已经十点多了。

他忽然愣住了。

这表不是杜城的吗?但好像更新一点。

沈翊坐起来晃了晃头,表情忽然变得僵硬。

他想起来昨晚是怎么问杜城要生日礼物了。

沈翊盯着那块儿表要把它烧出来个洞。

沈翊一个猛子又扎进被子里,抱着被子躺在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他躺床上努力放空,安慰自己。

没事的,说起来杜城也算自己人了。

算吗?

人家好像也没明确说啊……

沈翊疲惫的爬起来摸进浴室。

牙刷刚放进嘴里,沈翊低头看到了洗手台上的护手霜。

一大段记忆回到了他脑子里。

沈翊人都傻了。

……我喝多了酒,在杜城面前,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沈翊从耳朵尖直红到脖子。

既然断片了就别再让他想起来啊!这样子还怎么见杜城?

沈翊心虚的把护手霜拿起来飞速的丢进柜子里。

他真的真的,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沈翊蔫了吧唧的顶着毛巾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往餐桌上放东西的杜城。

“你怎么进来的?”沈翊问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毛巾盖住的耳朵唰的就红了个透。

“我昨晚看到的密码。”杜城把午饭从袋子里拿出来,靠在桌子边看他。

沈翊眼睛看看地看看桌子,就是不看他,手胡乱的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沈翊忽然听见杜城的一声轻笑。

杜城朝他走过来了。

沈翊看着地板,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杜城又笑了。

杜城站到沈翊面前,伸手盖住了他的手。

沈翊跟被烫住了一样把手收了回去,毛巾落到了杜城的手里。

杜城拿毛巾揉着那一头毛,看他低着头不吭声,知道这是还都记得昨天晚上干了点儿什么。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怎么了?”

杜城话还没说完沈翊就把他话给堵住了,努力展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城看到了沈翊通红的耳朵。

“昨天晚上你说要我亲你。”

“什么,明明……”沈翊默默把嘴闭上了。

“对,是我要亲你,那不是你勾我吗。”杜城把毛巾搭他头上,手顺着他后脑勺捏住了他后脖颈。

“……我真没有。”那会儿确实没有。

“是,画画那会儿呢?”杜城回去慢慢觉出来味儿了,隐约有点感觉,就是还不确定。

沈翊张了张嘴,忽然语塞“……没有。”

行了,确认过了。

“这是你先动手的吧,这你不得赔我点什么?”

沈翊还有点不服气,头刚抬起来杜城就压了下来。

嘴唇被轻轻咬了一下。

“赔我个男朋友吧。”

沈翊的耳朵还是红的,但他不能认输。

他扯过杜城的领子,笑得张扬。

杜城看着这个笑有些恍惚,他好像从不这样笑。

“赔你一个。”

杜城尝到了些微的薄荷味儿。

那是牙膏的味道。

他托着沈翊后脑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揽上了他的腰。

两股呼吸交缠错乱,毛巾掉在了地上。

这就算自己人了。

沈翊想。





PS:

李晗最近觉得城队和沈老师之前气氛有些微妙,她直觉两个人有情况发生。

她说给蒋峰听,蒋峰不信。

“就好朋友关系啊,我看他们俩最近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发生。”

李晗想把他脑子撬开。

就那表,就那生日第二天城队那破了的嘴,就那这几天两人的眼神。

不对劲,很不对劲。

“新开那家西餐厅,赌吗?”

“赌!”

“城队!”李晗把杜城叫过来“结案报告!”

杜城翻着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走。

“诶城队……”李晗叫住他“你觉得你和沈老师,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蒋峰的脑袋抻过来“能是什么关系?在局里就是好同事,在局外就是好兄弟啊。是吧城队。”

李晗踩了他一脚。

杜城想了想,他之前试探过沈翊公开的想法,沈翊隐约的意思貌似不想在局里公开,他也不敢随意就往外捅。

“算是……同事吧……”说同事总不会出错。

蒋峰表情忽然僵了“只是同事,吗?没有更好一点儿了,吗?”

他两个吗音调都高的不正常,杜城觉得他今天脑子好像有点毛病。

李晗好像也有点病“城队真的没有更好的关系形容你和沈老师了吗城队!”

李晗已经咬牙切齿了。

杜城再次想了想,没了,情侣关系不能说,他们又不能做兄弟。

“同事就同事,你们俩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城队你真没救了!”蒋峰表情跟要便秘了一样。

李晗勉强的笑了笑,喊了声沈老师。

杜城回头,看见沈翊站在406门口“诶沈翊,这个结案报告……”

沈翊笑了一下,忽然啪的一声把406的门给摔上了。

办公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诡异。

杜城扭脸看向李晗他们俩“他怎么了?”

两个人皱着脸摇了摇头。

406的门又开了,沈翊拿着一幅画走过来塞进杜城怀里“跟你同事过去吧。”

沈翊扭脸就走。

杜城低头看,是曹栋的画像。

“蒋峰!”杜城想扇人。

“李晗说的!”

“蒋峰告诉我的!”

杜城刚想去追沈翊就看到他被菲姐拦在门口“小沈啊,去哪里啊,你看菲姐这里又有几个不错的姑娘啊,我给你说,有一个真的是,她……”

沈翊笑了笑打断了她“抱歉啊菲姐,我这会儿要去上课了,要不你看看我‘同事’,他还是单身呢。”

杜城觉得他好像知道沈翊为什么生气了。

“上次不就给杜城了,这次也该轮到你了。”

“菲姐,我真要去上课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去。”

杜城急了“什么下次,没有下次!”

“你看菲姐,我‘同事’着急了,您先给他找个对象吧,我走了。”沈翊面无表情的走了。

杜城着急忙慌的想追他去,被菲姐拦住“你又干嘛去!”

“菲姐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我有对象了!”

菲姐看他追着沈翊跑出去,有点迷“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蒋峰也有点迷“对啊城队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李晗摇摇头“三分钟前吧。”

“啊?我怎么不知道啊?”蒋峰有点迷茫。

“现在可能已经没有了。”李晗有点惆怅。

“你说什么呢!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李晗嫌弃的看了看蒋峰,这些傻子真的好令人无语。

李晗把桌子上的曹栋的画像拍在蒋峰身上,笑眯眯的“愿主保佑你吧,阿门。”

城队啊,真不是我们挑事,要找就找蒋峰。

愿主保佑你吧,阿门。

lucky甜柚

【城翊】易碎品

※【老师案】的改写和扩充,战损🈶

※是软乎乎的破碎憔悴小翊

※也是将小翊的情绪捧在手心的城队


字数9000+

食用愉快~


  00.


  沈翊抬眼瞧他。


  眼中的晶莹泪滴满盈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淌过下颌线滚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那一瞬间,杜城觉得之前的自己错得离谱。


  01.


  与许意多的电话打通的那一瞬间,沈翊很紧张。


  他下意识地将削得锋利的笔尖抵在掌心,轻咬下唇,用半秒钟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扬着唇角的笑意缓缓开口:“老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慰问一下师母的身体情况,那边公式化的冰冷语气就率先打断了他。...

※【老师案】的改写和扩充,战损🈶

※是软乎乎的破碎憔悴小翊

※也是将小翊的情绪捧在手心的城队


字数9000+

食用愉快~




  00.


  沈翊抬眼瞧他。


  眼中的晶莹泪滴满盈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淌过下颌线滚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那一瞬间,杜城觉得之前的自己错得离谱。


  01.


  与许意多的电话打通的那一瞬间,沈翊很紧张。


  他下意识地将削得锋利的笔尖抵在掌心,轻咬下唇,用半秒钟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扬着唇角的笑意缓缓开口:“老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慰问一下师母的身体情况,那边公式化的冰冷语气就率先打断了他。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嗓音:“您好。请问一下,您是机主的什么人?是这样的,机主溺亡在海边了,如果您和机主认识的话,麻烦来警局确认一下身份吧。我们的地址是……”


  沈翊唇角的笑意倏地僵住。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到的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是另一片海域。


  恍惚间,昔日老师含笑的面容夹杂于浅灰色的海浪里,顺着每一道粗重的呼吸声扑落在海滩上。


  咸湿的海风藏匿着暴风骤雨前的危险气味。


  它不厌其烦地顺着鼻腔将难闻的气味送入沈翊的咽喉中,也将那团让人窒息的棉花毫不留情地塞进他的气管中。


  有些难以呼吸,心脏疼得厉害。


  杜城在一旁听小警员汇报情况,看沈翊不对,快走几步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翊?沈翊!”


  沈翊转头看他,神色仍有些迷茫。他问杜城:“你说,海水是不是很凉?”


  杜城思索一瞬点头:“现在这个季节,肯定暖和不了。”


  沈翊忽得便笑开。


  他麻木地扯着一侧的唇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到底是哭还是笑。转头回去看那片笼罩在灰色阴霾下的浅色海浪时,被笔尖刺过的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翊望着那片吞噬许意多生命的浅浅海域,喃喃自语:“可是他明明很怕冷的。他怕冷,以往每年的冬天,他都不肯出门,只会窝在画室里画画。都是我在天气好的时候推着师母出去晒太阳的。”


  “好了沈翊。”杜城截断他的自说自话,握住他单薄消瘦的肩膀,安抚性地摩挲两下,“许老师已经被送回警局了,你去看看他吧。”


  沈翊立在原地反应了几秒钟,缓缓点头,像一个失去情感被理智控制的机器人,“好。多谢你。”


  杜城望着沈翊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沈翊——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又瘦又小,独自走在那条铺满石子的路上时并不稳当,时不时脚下一滑。


  可沈翊却像完全没察觉一般,眼神平直地注视着前方,任凭脚下的失误让他快要摔到在地,他仍旧望着那辆带他去警局的警车,好似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一般。


  ——那时的沈翊就应该有几分不对了,但是杜城没有发觉。


  毕竟城队还是刑警队的城队,现场还有很多需要忙的地方。


  他只能注视着沈翊,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警局的车。


  蒋峰跑过来时顺着他的目光去瞧,担忧地发问:“沈翊他还好吧?”


  “不好也得好。”杜城的语气担忧,说出口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沈翊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相比你这种无用的关心,尽快找到许老师的死因才是最重要的。”


  七年前雷一斐死的时候,杜城也的情况也和沈翊差不多。虽然表现形式因为性格而不尽相同,但绝望的情绪应该是一般无二的。


  或许,只要知道了许老师的死因,沈翊就会好了。


  02.


  沈翊再次见到许思文时,已经时隔许多年。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翊还是那个恃才傲物,行事不羁的天才画家。


  那时的少年二十出头,长长的刘海分成两股垂在眉眼上,后脑勺草草地团起一个小揪揪,潇洒又恣意。明明手握价值不菲的画作,却又高傲地不屑将艺术与金钱挂钩,每次都让许思文恨得牙痒痒。


  当时的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许思文拒绝在出国留学前去看望父亲许意多之后,沈翊强忍着打人的冲动,用尽毕生所学的脏话骂了他一顿,扬长而去。


  再次见面时,许思文微蹙眉心,瞧见面前这个白色半袖外罩暖黄风衣的青年,诧异地挑眉,试探问他:“沈翊?”


  这和他记忆里的沈翊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


  沈翊轻轻点头,笑容温暖又柔软,像一只很容易就被欺负的小猫。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活像变了个人一般:“许思文。”


  上下扫视了一圈沈翊,许思文又不感兴趣地挪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圈这个为他父亲而办的画展。


  沈翊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你是老师的儿子,是他这些画作的合法继承人。你有权利决定这些画里的哪些想要保存,哪些想要委托林敏售卖。”


  许思文散漫地环顾四周的眼神一下子顿住。


  他微微眯起眸子,锐利且冷漠的视线扫过文件夹上深不见底的黑色,最后手指微颤地接过了笔和夹子。


  没有犹豫的,许思文在每一张纸上快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细看上面的画作到底是什么。


  ——这成功激怒了沈翊。


  他眼眶微红,瞪圆了眸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了许思文的手腕。


  “你……就不想再看看吗?你不打算留下几幅吗?”


  “看什么?留什么啊?”


  许思文毫不留情地甩开沈翊的手,把沈翊甩了一个踉跄。


  看着沈翊狼狈的扶着柱子站稳,他竟然陡然升起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沈翊,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吗?”


  许思文指着周围这些在柔和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油画,还有那些许意多与他人的合影。


  他冷笑道:“这些合照和画里,哪一个和我有关系?如果不是户口本上写着我还是他许意多的儿子,从这里的哪儿,你能看出来我和他有关系?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他眼里明明只有你!沈翊!他只爱你!他眼里只有你这么一个爱徒!”


  沈翊对上许思文满是仇恨的眼睛,砰砰做跳的心脏痛得厉害。


  “……老师,他是爱你的。”沈翊不自觉地捂上作痛的心脏,眸光因泪滴而闪烁,“老师其实更爱你。”


  为了许思文,许意多可以不顾晚节不保,伪制沈翊的画。


  沈翊并不能指责许意多什么,他只是不想老师被许思文误解。


  许意多明明很爱他的。


  “别放屁了!”许思文呵笑一声,“你不当画家了他想起我来了?早就晚了!我告诉你沈翊,他许意多就是活该!他那么在意你,那么想把你培养成一个举世闻名的天才画家,可是最后呢?最后你还不是去当警局的画像师了?所以说他就是活该,识人不清,当年看不透你的白眼狼本质,也活该变成现在这——”


  “砰!”


  许思文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怔怔地望着地板上自鼻腔里滴落的几滴鼻血。


  沈翊的手在抖,嗓音也在抖:“闭嘴。”


  “沈翊,你敢打我?你……”


  许思文暴怒,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要抬起自己的拳头对着沈翊那张脸揍过去。


  ——但是在他举起拳头的那一瞬间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来人的力气更大,手掌也更有力,捏着他腕骨的力道随着许思文挣扎作动的不断加大,直到最后许思文抑制不住地发出哀嚎,开始求饶。


  杜城缓缓放开他的手腕,从他身后出来立到沈翊旁边,神色间的一片淡漠里是强压的暴怒。


  “你刚刚,是想袭警吗?”


  许思文更生气了,指着自己的脸上的红肿:“你看清楚,是他先打的我!”


  杜城一顿,下意识去看沈翊的手——往日里破点皮都要被人心疼不已的右手骨节已经迅速泛起红肿,因为疼痛正在轻微颤抖。


  杜城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看来你已经袭警了。蒋峰,把人带走!”


  许思文:“……”


  好的,我袭警了。


  我用脸袭警的行了吧!啊呸!


  03.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杜城捏着那张沈翊熬夜画出来的素描肖像画,不自觉地开口安慰他。


  沈翊正在给自己按揉睡麻了的肩膀的手一顿。


  若是平时,沈翊一定已经扬起那张软乎乎的笑脸,用温和轻缓地嗓音回应他一句“我知道”,毕竟这可是城队难得的温柔。


  可是这次,沈翊没有说话。


  他垂着头,也垂着眼睑,用长长的眼睫挡住眸中所有的混沌情绪。


  ——唯有那只在肩膀上不断按揉的苍白指尖能证明,沈翊是醒着的、在听的,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杜城看他一副闷葫芦的样子,索性将那张画交给了呆立在一边的蒋峰,眼神示意他让他去外边吩咐任务,自己则一把扯过了椅子,滑坐在沈翊旁边。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沈翊,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七年前雷队死的时候,我也和你差不多,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凶手,甚至为此差点耽误了别的案子。你已经比我好很多了,起码有了你画出来的肖像画,害了许老师的诈骗犯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他。”


  “……我知道。”


  沈翊笑不出来,只能怔怔抬头,对上杜城的眼神以作安抚。


  杜城却愣了一下。


  ——不过短短的五六日,沈翊的面容已经憔悴到让他胆战心惊。


  从前只是苍白的面容如今已经隐隐地染上了几分可怖的青灰,眼底缀着的低垂的快要坠落悬崖的沉沉黑影。


  因为熬夜而微红的眼眶裹挟着泡在红血丝的瞳仁,随着沈翊长睫轻眨的细微动作,那对浅棕色的眸子显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混浊。


  此时也不过七点。


  窗外的朝阳依旧富有生机,冷风被挡住只有暖黄色的阳光投射进屋里。


  可是沈翊偏偏不在那圈光晕里。


  他仍旧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区里,冷白的色调将他整个人都圈住。


  沈翊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对劲极了。


  “你先去睡一觉吧。”杜城不由分说地夺走了他手里的铅笔,拉扯着他起身,“回家也行、去406也行,你现在需要休息。你不能再这么强撑了沈翊,你会崩溃的。”


  “我不要。”


  平时力气微弱的人不知到被灌了什么汤药,强硬地抵着门框不肯出去。


  沈翊呼吸都开始急促,折腾得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一钝一锐地交替刺痛着。他倚在门框休息了几秒,仰头对上杜城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用哀求的声音同杜城说话:“我不想休息,我只想找到凶手。”


  杜城是很容易就能和他共情的,甚至于这句话他在七年前也对张局说过。


  只是那时的城队明显更加血气方刚一点,还不小心摔了张局的玻璃双层保温杯,后来赔了张局一个更贵的才让张局消了气,没把他“革职查办”。


  于是,感同身受的杜城叹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沈翊的手腕。


  他再三叮嘱沈翊:“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停下来。我想,你老师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你。”


  沈翊点头答应,表示他听见了。


  ——虽然事后城队表示他就不该听这个小骗子的话。


  04.


  “这种诈骗犯,一般会判多久?”


  “这个得看他骗取的金额,一般三到十年不等吧。”


  原来,一条人命,只值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沈翊微垂眼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颤抖的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画。他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门,门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问他是谁。


  沈翊不回答,继续敲门。


  屋里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一边含含糊糊地问着他是谁,一边开门。


  “胡志峰?”


  “我是啊,你谁?”


  男人掏出嘴里叼着的牙刷,疑惑挑眉,望向沈翊,心里腹诽一阵:啧,长得还挺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脸色有点恐怖,和快要活不长了似的。


  “我?”沈翊轻笑一声,慢慢撩开盖在油画上的画布,声音轻缓低促,缥缈沙哑,“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人。”


  这幅油画是许意多伪造他画作的其中一幅。


  沈翊得知许意多死讯的那个晚上,彻夜难眠。最终,他穿上那件许意多给他买的乳白色卫衣,扔掉碍事的刷子,一下又以下地亲手粉刷出了这幅画。


  这幅画里有两个人的手笔,也有两个人的眼泪。


  沈翊给它起名叫《万魔窟》。


  胡志峰愣住。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被沈翊手中的油画所控制——因为画上的头颅真实又细微,多到数不胜数,最中间的是最夺目的,围成了一个漂亮的圈儿。


  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头骨顶在身形缥缈的魂魄上,阴森的沉黑色裹挟着大片黑暗藏蓝的枝桠与树杈作为底色。浓郁的阴沉色彩像一只无形的手,骨节修长尖甲锐利,猛地攥住了他的咽喉,死死用力。


  胡志峰猛地呛咳一阵,狼狈仓皇地扶住了门口,看向沈翊的眼神不再轻慢,多了几分警惕,“你到底是谁?!”


  “胡志峰,你利用AI合成技术,构造并骗取空巢老人的血汗钱,涉嫌了多起金额重大的诈骗案。依法,你会被逮捕。”


  胡志峰的眼神慢慢眯起,他从裤兜里掏出防身用的匕首,用门框磕掉了套子,试探地问沈翊:“你是警察?”


  “我不是。”说谎的小画家歪头笑了笑,走廊的阳光投射在他精致姣好的眉眼上,琉璃般璀璨的光芒跃动于他的眉目间,似阴似阳,“但是我是知情人。”


  沈翊向前走了一步,画上缠绕着围成鬼洞的骷髅头们也跟着动了一下,活灵活现的,让胡志峰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知道吗?被人命缠上的人,是要落入鬼洞魔窟,被恶鬼分食的……”青年的声音低低的,磁性的音调缓慢柔和、引人入胜,“所以,犯过人命案的大多数,想要生前死后都安稳地活着,享用自己贪赃来的钱财,就只能百般伪装,去骗过那些恶鬼。”


  胡志峰盯着那副画,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喃喃自语:“……怎么骗?”


  他已经落入陷阱里了,沈翊满意勾唇。


  “杀掉你面前的这个知情人。”小画家微微眯起眸子,将油画离得胡志峰更近一些,“只要杀了他,你就解放了。”


  “杀了……知情人。”胡志峰看了看右手的匕首,又看了看面前的沈翊,重重地点头,“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解放了。”


  “对。很对。”沈翊挑眉,将油画缓缓挪动至身侧,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杀了他,你就解放了。”


  胡志峰突然笑起来。


  他呵呵的笑着,有些诡异地出神望着沈翊暴露给他致命脆弱,不再犹豫,高高地举起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眼神瞄准了他的心脏,狠狠刺去——


  解放吧!他要自由!


  “砰!”


  精准利落地枪声伴伴随着杜城的喘息声及时赶到。


  胡志峰的匕首被杜城击中飞了出去,没能插入沈翊的心脏,只在他左侧脸颊上划出一刀浅浅的血痕。


  “蹲下!手抱头!”


  蒋峰也带着人及时赶到,迅速制服了还在惊慌恐惧中没有回神的胡志峰。


  “沈翊!”


  杜城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沈翊的手腕,瞧见他脸颊上的血痕后便彻底失控。


  他眼眶微红,整个人处在惊惧中,咬牙切齿地问沈翊,“你想干什么?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沈翊仍旧没有丝毫悔改之心。


  他扬起满是笑意的眸子,似是从地狱走来的万鬼之王,归引着做错事的囚徒回到属于他们的万魔窟洞中。


  他说——


  “我想带他一起下地狱。”


  05.


  杜城让蒋峰去搜查胡志峰的酒店房间,自己则有些粗暴地拽着沈翊去了楼梯间。


  “沈翊,你平时疯我可以不管。可是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吗?!”杜城暴怒,颤抖的指尖隔着白色的半袖直指沈翊那颗正在跳动急速的心脏,“他差一点就要把你捅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就差一点!如果我没来你就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沈翊眉心抖动两下,缓缓垂了眸子,“如果你没来,他杀了我,就是故意杀人罪,会被判死刑。”


  杜城愣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饶是自诩为分局内最了解沈翊心思的人,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温温柔柔的小画家,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诈骗只能判三到十年。不够。我要让他,以命抵命。”


  沈翊轻启唇瓣,语气仍旧是温柔的,却又每一个字儿里透出了冰凉来。


  “……所以你就打算用你的命来换?”


  杜城哑然半晌,转头看了四周空荡荡白花花的墙壁,咬唇半晌。


  他本想缓和自己的情绪,只是“差点就会失去沈翊”这个事实在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蚕食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线。


  杜城放弃了。他没办法冷静。


  于是乎,城队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握住沈翊的肩膀,逼着他不断往后退,直到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倚在了墙壁上,不能从自己手下动弹分毫。


  杜城对上那双已经模糊混浊到他快要分辨不清的眸子,咬牙切齿地颤抖着嗓音开口。


  “沈翊,你疯了。你怎么敢啊沈翊……”


  “你怎么敢拿你自己的命去赌!如果赌输了怎么办?如果胡志峰控诉是你诱导他犯罪你得不偿失了怎么办?啊?如果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回答我,沈翊。说话啊,沈翊……我他妈让你说话!你他妈的聋了?!”


  沈翊很乖地没有动。


  他的眼中是破碎的阳光,随着寂静处的眉眼抽动,终于全都湮没在无尽黑暗之中,消散了个干净。


  沈翊缓缓抬眸。


  晶莹泪滴满盈溢出,顺着脸颊滑下,自下颌线处滚落到地面,碎成几瓣。


  杜城愣住,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翊哭。


  “那你要我怎么办?”


  青年的声音沙哑,竭力忍住丢人的哽咽。


  “杜城,我没办法了。我是警察,我没有别的办法给老师报仇了。两条人命换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是我没办法还老师一个公平!我没办法了,杜城。我除了这一招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杜城,现在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沈翊……”


  杜城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他和沈翊分明就是两种人。


  如果说杜城是历经所有风霜雨雪依旧挺拔于寒天雪地的雪松,那么沈翊就是生长在温和天地里的野生玫瑰。


  这支玫瑰生来便娇艳动人,只是早前会枝刺横生着不让人靠近,以此来伪造一种强悍且坚挺的错觉。


  如今,因为杜城七年前口不择言的否定,这支小玫瑰主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冷刺,露出自己温和柔软的一面。


  可是杜城太粗心了。


  他只以为沈翊会和自己一样坚强,他以为沈翊和他一般,对于害死至亲之人的寻求已经渴望到了不能再进一步的关卡。


  所以他对沈翊强撑着也要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动作和冲动都视而不见,只是留下几句苍白的安慰,甚至在默许里一步步地引导着沈翊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那只玫瑰明明是珍贵得不能再珍贵的易碎品。


  是他的错,他错得离谱。


  “杜城,我不甘心。”


  沈翊抹掉脸上已经冷却的泪珠,如此道。


  这句话像是冲破所有障碍的突破口。


  不仅将禁锢许久的七情六欲重新带回了人世间,也让清楚分明地痛感再次跳跃于神经线上。


  它们交替的钝锐击打着沈翊的太阳穴和心脏,让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就快要陷入黑暗。


  沈翊死死地咬住干裂的嘴唇,直到熟悉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红肿的眼眶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落泪,可是这一次,沈翊也管不了了。


  他近乎绝望地望着杜城,颤抖的指尖缓慢地攀上杜城的胳膊,嘴唇无力地翕动了两下,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嗓音。


  “我和他七年没见了,我们七年没见了杜城……我不知道他已经那么老了,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很年轻,我以为他不肯原谅我,我以为他恨我,我以为我还可以等他原谅我……”


  杜城心疼地望着面前语无伦次的人,没有插嘴,只是抬起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滑过沈翊的脸颊,替他擦掉眼泪。


  “他没有什么钱,他和师母都是靠着退休金过日子的……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他怎么拿得出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顶着晚节不保的名号也要伪造我的画的……明明我动动手指就能给他画出来的,可是他不告诉我杜城,他没告诉我,他全都自己扛下来了……”


  沈翊甚至不敢去想,许意多发现那个来自儿子的求救电话只是一通骗局时,他会有多么的绝望。


  他一定很痛心吧?就和现在的沈翊一般。


  悔不当初。


  “唔……”沈翊慢慢地垂下了头。


  伴随着紧紧抿住的唇齿之间露出的一声痛呼,还有心脏处不断敲击着不肯放过他的闷痛。


  “沈翊?”杜城察觉到不对,连忙扶住他的身体,“沈翊你怎么了?”


  沈翊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一个劲地流眼泪,然后不断下蹲,将身体地重心放低,企图缓和自己心脏处撕扯般的疼痛。


  “沈翊?沈翊!沈翊你怎么了你告诉我!”


  杜城和他一起蹲下,他的双手牢牢地禁锢着他的胳膊,不能分出多余的动作去强制沈翊抬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怎么了。


  沈翊死死地咬唇,忍过一阵难耐的心悸和钝痛,缓缓开口:“……疼。”


  杜城心脏跟着抽痛一下,连忙攥住他颤抖的指尖,问他:“哪儿疼?”


  “……心脏,好疼。”沈翊无意识地攥住胸口前的衣服,将干净整洁的半袖揉皱也毫无察觉,指尖死死地抵在心口处,艰难开口唤他:“杜城……”


  “我在,我在……”杜城手忙脚乱地分出一只手给蒋峰发消息,“我让人喊120来,你撑住,我马上让120来……”


  “杜城……”沈翊忍住那团怄在嗓子眼里的闷堵,攥着杜城的手指慢慢用力,“你说,老师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样的疼……”


  “……”


  正在杜城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沈翊却忽的笑了。


  他扯开自己早就染上血色的唇,再也忍不住喉咙里那团一直反胃的血腥气。


  沈翊早有预料。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杜城,仓皇地跪在地上,身体向前一弓,一口血就这么喷在面前的地上。


  鲜血淋漓间,沈翊恍惚瞧见了那副《万魔窟》上阴森森的鬼头。


  “沈翊!”


  杜城惊呼一声,把阖目紧闭失去知觉的小画家揽进怀里,避免了他摔在地上毁容的惨状。


  “城队!沈老师他怎么了?”李晗推开门,望着地上那一洼小小的血色,又看向沈翊唇边还未擦掉的血迹,心脏骤停一拍,“沈老师!”


  “打120,别愣着了!快打120!”


  06.


  “交感神经被刺激后引起的血管收缩血压升高,最后导致支气管破裂引发的吐血,食道已经清理干净也对支气管做了愈合,情况不算太严重。就是他本人的身体素质不太好,有点低烧也有点低血糖,还在补液。留院观察几天吧。”


  蒋峰和李晗跟着医生去办住院手续,杜城推开病房的门,坐在了沈翊床前。


  胡志峰被逮捕归案,沈翊也终于能放心地沉沉睡去。


  长长的眼睫安静又乖巧地垂着,眼底是眼睫都挡不住的浓黑阴影。


  沈翊的呼吸很平稳,杜城心安许多,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粗粝的指腹带着温热的摩挲,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小画家单薄瘦弱的冰冷手背,好像这样就能给带杜城剩余的心安一般。


  有些痒。


  沈翊装睡技术自来都是一流,骗过了许意多许多回,至今许意多也没能发现当年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沈翊是装的。


  不知道杜城是怎么发现的?


  沈翊心底无奈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疲倦沉重的眸子,唤他:“城队。”


  ——支气管破裂导致他现在只能用气声说话,所以声音不免低微到快要顺着稀薄空气一起融入墙体。


  杜城还是听见了的,他惊讶挑眉:“沈翊?”


  “嗯。”沈翊侧头缓了缓,弹动两下手指提醒他,“有些痒。”


  “噢、噢。”杜城反应过来,不再摩挲他的手背,反而安安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心,“我不弄了,你睡吧。”


  “……”沈翊在心里无奈扶额:杜城好像会错意了。


  “睡不着,疼。”沈翊轻蹙眉心,声音又软又轻,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杜城轻咳一声,忍住了心底的异动,面色如常地握紧了沈翊的手,“疼也不能打止痛针,你身体不耐受。”


  “……”


  “不过也正好,疼着也还能清醒清醒脑子。”


  杜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胡志峰……”


  “胡志峰涉嫌多起诈骗案,因为总金额在五十万以上属于特大金额,会被判十年以上及无期徒刑。”杜城抬手,动作温柔地将沈翊垂到眼前的碎发拨开,“你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已经够了,沈翊,到此为止吧。”


  “……好。”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替老师找回公道了。


  希望今晚梦见他的时候,他能喊自己一声“小翊”,然后原谅他们这七年的未曾谋面。


  “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单独行动,不然我就上报张局让你停职。”


  “……?”沈翊嗓子疼得厉害,只能用拧起的眉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经过这次的案子,你前科太严重了。张局已经同意了,所以我说到做到。”


  杜城抬起下巴,瞧起来气势颇足,威严郑重。


  沈翊无法,只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了,睡吧。”杜城小心翼翼地放开沈翊的手,慢慢地将它塞进被子里,又紧张兮兮地摸了摸沈翊的额头,在确定他低烧已退后放心颔首,“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你睡吧。”


  沈翊却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局里事情应该不少。”


  杜城也摇头,“局里还有张局在。我就在这,你睡吧。”


  这一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把这个珍贵的易碎品交给别人了。


  杜城已经错过一次了,这后果太严重,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这支娇艳又易碎的小玫瑰,就安静地生长在他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他半步。


  -----END


连云松竹

【考彪】生日

彪子没有生日。

 

彪子在质子营不受待见,也没人关心彪子什么时候生日。

 

 

 

 

 

苏全孝给他洗衣服时问过,彪子好面儿,支吾说了个崇应鸾的。

 

苏全孝记下了,他年年秋天给崇应彪过生日。

 

说到底苏全孝也干不出什么,他就每年在这天对彪子异常殷勤,洗衣服磨弓喂马,拦着姬发不让他和彪子打起来,捡一下午枫叶挑挑拣拣,最后放十几个在彪子的床头。

 

久而久之姬发也记下了彪子的生日。

 

姜文焕跑过来问彪子,彪子吐了口唾沫,苏全孝替他答了。

 

 ...

彪子没有生日。

 

彪子在质子营不受待见,也没人关心彪子什么时候生日。

 

 

 

 

 

苏全孝给他洗衣服时问过,彪子好面儿,支吾说了个崇应鸾的。

 

苏全孝记下了,他年年秋天给崇应彪过生日。

 

说到底苏全孝也干不出什么,他就每年在这天对彪子异常殷勤,洗衣服磨弓喂马,拦着姬发不让他和彪子打起来,捡一下午枫叶挑挑拣拣,最后放十几个在彪子的床头。

 

久而久之姬发也记下了彪子的生日。

 

姜文焕跑过来问彪子,彪子吐了口唾沫,苏全孝替他答了。

 

 

 

 

 

 

 

 

 

那天主帅带着他们出使冀州,彪子知道苏全孝要没。

 

走前彪子把早碎了的枫叶捏了一把,塞到苏全孝衣服里。

 

彪子没说话,看着苏全孝自杀在雪地。

 

 

 

 

 

 

 

 

彪子一杯杯灌着酒,他喝上了头,和姬发骂起来。

 

苏全孝是反贼之子,他该死。

 

彪子一遍遍说着。

 

西岐农夫,彪子骂完这句整个人都畅快了,他懒得听姬发说什么禽兽,拳头就招呼过去。

 

再没人给彪子过生日。

 

彪子记得母亲总抱怨生他时天气太冷而使她落下病根,自苏全孝死后彪子把每年第一场雪当做自己生日。

 

 

 

 

 

 

 

 

 

彪子看着姬发磨来磨去的就不爽,拿着鬼侯剑一把割断了那把上好的弓。

 

他指着姬发开始问殷郊的下落。

 

姬发不理他,彪子又开口了。

 

这么能藏人?

 

彪子说要去西岐,让姬发找个借口让他消失。

 

姬发半天理解不了,可彪子扔下鬼侯剑,拍了拍姬发的肩。

 

 

说实话彪子根本没和姬发商量,他知道伯邑考回西岐之后策马就追,浑身上下就揣了一兜的枫叶渣。

 

彪子这么大一个人丢了,姬发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不得不给彪子想了个再也回不了朝歌的理由。

 

彪子潇洒极了,他一路追着哥的马车。天没亮就跑到了西岐,当然剩下几十里路是彪子连跑带爬过去的。

 

彪子吓了哥一大跳。

 

哥把披风披给彪子,彪子倒在了哥怀里。

 

哥埋怨他穿衣单薄,彪子心里酸酸的,把哥抱的更紧了。

 

他的脸脏脏的,蹭了一路西岐的风霜泥土。

 

哥没嫌弃彪子。

 

他却抹了把鼻涕要从哥怀里出去。

 

哥给他系好披风,给彪子把脸擦干净。

 

他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哥轻轻摸了摸,很凉。

 

“怎么穿这么少…”

 

彪子懵懵的。他想到姜王后问殷郊的时候,殷郊说他习惯,不冷。

 

“我习惯这么穿,不冷。”

 

彪子没撒谎,北崇严寒,彪子自小冻大的。

 

哥没说话,给他把披风紧了紧,特别暖和。

 

 

 

 

 

 

 

来年春播种,彪子跟着哥学种麦子。

 

彪子干活特别起劲,大家都说少主找了个好媳妇。

 

话没说完彪子一叉给了地里的野兔,他提着耳朵拿到哥面前。

 

哥不喜杀生,可看着彪子邀功请赏的小模样,哥笑了笑说今晚给他烤兔肉。

 

 

 

 

 

 

彪子坐在田埂上揪着杂草,塞嘴里嚼两下又吐了,他爱看哥,尤其是夕阳渡在哥脸上。

 

“这是给我的吗?”

 

彪子装着漫不经心。

 

哥抿嘴摇摇头,手上动作精细。

 

“姬发生日要到了,给他做把弓。”

 

“他年年总缠着我要礼物。”

 

哥脸上泛起酒窝。

 

彪子没答话,把手里草撕碎。

 

 

 

 

 

 

 

日子渐热,姬发从朝歌回来就看着彪子缠着哥腻歪。

 

“哥哥!”

 

姬发撅着嘴。

 

哥把他的马牵到马棚,随后从房里拿了弓出来。

 

很精美,姬发一拿起来就称手。

 

“谢谢哥哥!”

 

姬发露着大牙笑。

 

彪子自始至终没说话,他看着不甚在意。

 

晚上西伯侯设宴为姬发庆生接风,姬昌拉着姬发左看右看,他抚着姬发的脸一遍遍喊着儿子。

 

姬发似乎有些泪光,伯邑考上前徐徐开口。

 

“今日姬发生日,弟弟又长大一岁,虽在朝歌,可父亲仍时刻心念你。”

 

“哥哥也是。”

 

“这是父亲给你的玉琮,保平安。”

 

姬昌颤着手。

 

“我儿姬发,无妄无灾,平安顺遂。”

 

彪子喉头狠狠哽了下,一口吃完一碗臊子面。

 

晚宴西伯侯在场,彪子没喝太多,只是看着心不在焉。

 

 

 

 

夜深,哥说和弟弟有话说,拉着姬发走了。

 

“姬发,哥哥真开心,看着你长的这么健壮,可以独当一面。”

 

姬发挠挠头,他笑着逞英雄。

 

哥话锋一转,

 

“你与崇应彪在质子营多年,虽说不和,可到底现在也是一家人。”

 

“他何时生日?”

 

姬发想了想,只记得苏全孝年年挑拣枫叶的背影。

 

“我只记得是深秋了。”

 

姬发哽了哽。

 

“苏全孝记得的。”

 

哥拍了拍姬发的肩膀。

 

“不说了,睡觉吧。”

 

“生辰吉乐。”

 

 

 

 

 

 

彪子一个人在被窝里流泪。

 

哥从背后抱住他。

 

哥也不问他怎么了,就一下下蹭着彪子的脸。

 

等会彪子会自己开口的。

 

“哥…睡吧。”

 

哥出门浸了冰水,冰凉的手指敷在彪子眼睛上。

 

半晌彪子声音沙哑开口。

 

“你做的弓好漂亮,我也想要。”

 

哥笑了笑,把彪子抱在怀里。

 

“等你生日,我送你更好的。”

 

彪子揉了揉眼睛,他鼻子红了,嘴硬说怪哥手凉。

 

 

 

 

 

 

 

西岐的风里弥漫着麦香,彪子跟着哥与西伯侯视察麦子情况。

 

“什么时候生日?”

 

哥冷不丁来了一句。

 

彪子蔫了吧唧。

 

哥凑近他,又问了一遍。

 

彪子捻着麦子不说话。

 

哥牵着彪子在田埂上走,他知道彪子有什么话迟早都会告诉他。

 

彪子自打来西岐就没闹过脾气。

 

确切的说,是没跟哥闹过。

 

彪子回回都特听哥话,让道歉道歉,让赔偿赔偿。

 

虽然哥不明白问个生日干嘛这么磨磨蹭蹭,但是哥知道彪子敏感,一不小心就哭了。

 

时间久了别人都在背后暗戳戳说彪子是悍妇,可哥觉得彪子就是个玻璃心小孩。

 

 

西伯侯走了,彪子才开口。

 

“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是我的生日。”

 

彪子望着岐山。

 

哥不明所以,姬发明明说的是秋天。

 

“年年下雪的日子不相同。”

 

彪子红了眼眶。

 

“我知道。”

 

哥循循善诱。

 

“那在什么时候?到时,西岐定为你好好筹备。”

 

彪子喉咙滚了一下。

 

“我不知道…”

 

彪子就在哥面前哭了,梨花带雨的。

 

哥抱住了他顺气。

 

“我没有生日…”

 

彪子上气不接下气。

 

哥猜了七八,彪子本身在北崇就爹不疼娘不爱,可是连生日都不过,真是过分。

 

 

“彪子,西岐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

 

“还有半月就能收麦子了。”

 

“今年收麦的第一日,就是你的生日。”

 

“好不好?”

 

彪子靠在哥怀里,抬头只露了双狗狗眼。

 

哥温柔地盯着他。

 

“麦子是西岐最宝贵的东西。西岐人用朴实勤劳换来秋忙,风吹麦浪以赐予西岐人敦厚温良。”

 

“崇应彪,你是我最宝贵的人。”

 

哥看着彪子眼角止不住滑落的泪珠,他用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抚掉。

 

哥停了半晌,才问。

 

 

  

  

“就那一天吧,好不好?”

 

彪子吸溜着鼻子狠劲点头。

 

 

 

 

 

 

 

 

 

第一户人家开始收麦了。

 

西岐上下仿佛都笼着一层柔光。彪子也跟着哥割起西伯侯种的这块地。

 

割麦子很累,累的人直不起腰。

 

哥让彪子别割了,彪子露了露肌肉说能把这块地割光。

 

“今天是你生日,好好歇着。”

 

彪子顿了一瞬,最后坐到田埂上。

 

他看着哥割麦子,吹着风,觉得自己从没这么轻松过。

 

 

 

 

 

 

晚上哥牵着彪子上了大殿,西伯侯挥挥手让他俩坐下。

 

他拿出一块龙纹玉璜,彪子上前接过。

 

“彪儿,玉璜以礼北方之神。你是北方人,在西岐有什么不习惯的,记得告诉伯邑考。”

 

“生辰吉乐,彪儿。”

 

姬昌摸了摸彪子的头。

 

“谢谢…父亲。”

 

彪子咬唇,低头退下。

 

伯邑考拿出玉琥,放到彪子跟前。

 

“彪子,是我考虑不周。”

 

“这玉琥是我出生时,母亲拜神求来塞到我手里的。二十多年我日日带着。”

 

“你拿着,明年,我为你打一把比鬼侯剑更利的好剑。”

 

哥听姬发说过,彪子最馋鬼侯剑。

 

彪子没拿,他手在衣兜里搓烂枫叶渣。

 

“生辰吉乐。”

 

彪子伸手拿起来看,他笑着开口。

 

“谢谢哥。”

 

西伯侯说大家一起举杯贺彪子,彪子拿起酒杯起身。

 

他将酒洋洋洒洒倒在身前。

 

“我这杯酒,敬我的兄弟苏全孝。”

 

彪子眼眶又红了,哥挺无奈。

 

“这些年在质子营,苏全孝年年给我过生日,他挺笨的,只会捡一堆烂叶子给我…”

 

彪子哽咽说不出话。

 

 

哥扶着他坐下,彪子一边大颗大颗落泪一边说着苏全孝。

 

“父亲,西岐就是我的家,我在西岐很好,非常好,哥对我特别特别好。”

 

彪子咬着牙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他把兜里的渣捏了一把撒进去,一饮而尽。

 

彪子脸红了,眼神也亮了。

 

西伯侯看着彪子红扑扑的脸,心里真觉得彪子乖。

 

“彪儿,今天不哭。”

 

彪子抹了把眼睛,大口大口吃饭。

 

宴席结束彪子跟着哥回去睡觉,他一路蹦蹦跳跳的,手却把哥紧紧拉着。

 

躺到床上彪子也不安分,看着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哥以为彪子又想了,握住彪子的手吻上去。

 

吻毕彪子倒不折腾,就钻到哥怀里蹭。

 

“哥…”

 

“嗯?”

 

“再说几遍。”

 

“什么?”

 

彪子不好意思说,他干脆不说话让哥猜。

 

“说什么?”

 

哥哄小孩,拍拍彪子的背。

 

“就祝我生日的那个…”

 

彪子声音闷闷的。

 

“生辰吉乐…彪子。”

 

“再说几遍。”

 

“生辰吉乐,生辰吉乐,生辰吉乐。”

 

“彪子,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割麦子呢。”

 

哥声音里有些疲惫。

 

彪子又蹭了蹭。

 

“再说几遍…”

 

“不行,下次得明年说。”

 

彪子在哥下巴上啄了一下。

 

“那你再说最后一遍,明天我就割了地里所有麦子。”

 

哥拗不过他。

 

“生辰吉乐。”

 

“麦子一起割,乖乖睡觉。”

 

哥把彪子搂的更紧了些。

  

  

  

  

把我埋了

【城翊】过来抱抱

*隐忍狗狗&钓系猫猫 

*双向救赎


沈翊知道,杜城恨他入骨,烦他入心。那天是他第一天到局里报道,张局给他分配了办公室,他站在406门口,前面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越过无数颗人头,杜城的脸上是愤怒和嫌弃。他看的清楚,提着一口气,扯出一个笑来。 


“我告诉你,没有你这个画像师,我们案子照样破!” 


这是他耳边响起的杜城说的最多次的话。 


可事实是,沈翊高超的画像能力,帮助杜城用最短...


*隐忍狗狗&钓系猫猫 

*双向救赎

 

 

 

 

沈翊知道,杜城恨他入骨,烦他入心。那天是他第一天到局里报道,张局给他分配了办公室,他站在406门口,前面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越过无数颗人头,杜城的脸上是愤怒和嫌弃。他看的清楚,提着一口气,扯出一个笑来。 

 

 

“我告诉你,没有你这个画像师,我们案子照样破!” 

 

 

这是他耳边响起的杜城说的最多次的话。 

 

 

可事实是,沈翊高超的画像能力,帮助杜城用最短的时候侦破了一个又一个案子。杜城答应陪他去海边散心的时候,沈翊知道杜城对他,不只有恨了。 

 

 

沈翊站在最高的岩石上,下面是死寂的海,一望无际的黑色,连接着远处的深蓝色夜空,也连接着沈翊心中的恐惧。七年前,他就是在这儿,被推下去的。 

 

杜城站在他旁边,没发觉他的腿已经开始颤抖。 

 

 

“杜城,如果有一天,我濒临死亡,你会救我吗?” 

 

 

沈翊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他看向一旁正用鞋尖踢石子的杜城。 

 

 

“想屁,不会。” 

 

 

杜城瞪他一眼,回答的干脆利落。 

 

 

但沈翊的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杜城说完的下一秒,用一只手架住了他的胳膊。他会救他,杜城啊,总是嘴硬心软的。 

 

 

七年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沈翊都在想,对杜城来说,雷一斐是师傅,是朋友,也是父亲。雷一斐死了,蒋峰说,杜城没再笑过。他是人民警察,他外表坚强又刚毅,只有沈翊知道,杜城的心里那根顶梁柱,断了。 

 

 

那是一个柔软如棉花的地面,人踩在上面,下不去也上不了,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沈翊经常看杜城的背影,宽厚的,却显得落寞。 

 

 

想要重新修复那根柱子,大概是沈翊接近杜城的开始。 

 

 

 

是听李晗说的,沈翊发烧了,还坚持来局里工作。杜城刚进门,李晗就跑过来一脸愁容的想让他去劝劝沈翊。杜城嘴上拒绝了,但中午饭空还是推开了406的门。 

 

 

沈翊早在三秒前就预料到杜城的到来,脚步的声音,稳重且坚毅,局里只有杜城。杜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沈翊剧烈的咳嗽着,一只手捂住了胸口,看上去十分痛苦。 

 

 

杜城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黑着脸抢走他手中的画笔。 

 

 

“不要命了,发着烧还来。” 

 

 

“不要紧。”沈翊将那杯水乖乖喝下大半,又递给杜城。 

 

 

杜城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被烫的一惊。拉起沈翊的胳膊就要走。 

 

 

“跟我去医院。” 

 

 

在车上,沈翊因为发烧头晕再加之困顿,很快就睡着了。再醒的时候,是觉得自己趴在一个很温暖的背脊上。杜城背着他,办完入院手续。 

 

 

沈翊躺在床上打点滴,杜城在一旁坐着擦汗。给他挂水的小护士憋不住笑,“就是感冒发烧了,你这一背他跑进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差点推来急救车。” 

 

 

杜城的脸红的厉害,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 

 

 

沈翊也笑,他想起昨晚冲了三遍凉水澡,效果还不错。 

 

 

祸不过三,杜城不知道沈翊为什么这么倒霉。杜城一早到局里,碰到打车来的沈翊,他难得没骑他那辆破自行车,杜城心想。 

 

 

但再仔细看看,沈翊走路一瘸一拐的,看着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急忙跑过去,沈翊看到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昨晚上路灯坏了,骑车摔倒把脚崴了。” 

 

 

 

杜城瞪着他,愤愤道,“傻子吧你。” 

 

 

他扶着沈翊进了局里,李晗和蒋峰正凑在一起说话。 

 

 

蒋峰看着二人和谐的背影,“你没觉得,城队开始乐于助人了吗?” 

 

 

而李晗还沉浸在对沈老师刚刚发完烧又崴脚的心痛当中,她捂住嘴巴喃喃道,“我们沈老师也太水逆了吧!” 

 

 

 

沈翊给杜城发微信,说他想上厕所但是脚疼。 

 

 

杜城给他回了一串省略号,但一分钟以后就推开了406的门。黑着脸把他扶到厕所,然后默默在外面等着。 

 

 

沈翊出来,笑着道谢。 

 

 

“谢谢你,还要麻烦你今晚上下班后送我回去。” 

 

 

杜城扶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沈翊,你可真的是不客气。” 

 

 

沈翊低下头,没再说话。 

 

 

送沈翊回了家,杜城开车经过那盏坏掉的路灯,开出十几米又调头。他想不通,明明他之前就修好过一次,怎么又坏了。 

 

 

沈翊拖着已经不怎么疼的脚偷偷跟出来,他藏在暗处。看着杜城打开后备箱拿出工具,开始修路灯。早在之前,路灯坏了好久都没人管,杜城送他回家的那天过后,路灯突然就亮了,他就怀疑过,是杜城修好的。 

 

 

 

于是他看着那盏澄黄的路灯,咬了咬牙,捡起一颗石子,砸了过去。啪的一声,路灯灭了。他摸着黑回去,没想到太激动,被一个酒瓶子崴到脚。 

 

 

 

 

大概不到半小时,路灯重新又亮了起来。灯光照耀着旁边的废旧土墙,墙面上有喷绘的壁画,杜城被突然亮起的灯光闪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两个并排站立的小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他和沈翊。 

 

 

杜城抹了把脸上的汗,低声道,“这家伙,搞什么鬼。” 

 

 

 

他上了车离开,沈翊看着车扬长而去,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收回去。 

 

 

杜城手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却都是那副画。是沈翊画的,那个笔触一看就是沈翊的作风。他明明是看不惯他的,杜城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怎么是笑着的呢? 

 

 

 

 

中枪了。子弹的速度太快,打入人的肉体,甚至可以听到穿破皮肤的声音。杜城刚开始没感觉到疼,直到远处传来沈翊几乎扯破嗓子的叫喊,“杜城!” 

 

 

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血液,沈翊的神情因为惊恐而轻微的扭曲,他的手慌乱的帮他止血。巨大的疼痛开始蔓延,杜城刚刚抬起手就被沈翊握住。 

 

 

“杜城,你不要死,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 

 

 

什么?杜城猛的睁开眼,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九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中弹了,沈翊向他告白。 

 

 

“非常扯淡。” 

 

 

杜城躺下准备再次入眠,沈翊留着泪的脸却不停歇的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心神不宁。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去局里。遇到沈翊,他低着头快速走过,不敢打招呼,他还想着那个奇怪的梦。 

 

 

他不理沈翊三天,李晗有些苦恼的去问蒋峰,“城队怎么又开始冷沈老师了,沈老师最近看着太可怜了。” 

 

 

蒋峰也没搞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估摸着大概沈翊又惹到小辣椒杜城了。 

 

 

 

 

杜城没想过沈翊能出现在他家门口。 

 

 

杜城看了眼表,现在是晚上九点,沈翊站在他面前,背着一个大旅行包。 

 

 

义正言辞的说到,“我家热水器坏了,来借用你的卫生间洗个澡。” 

 

 

“你还能再厚脸皮一点儿。”杜城把人丢进洗浴室,“二十分钟之内解决完。” 

 

 

沈翊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杜城看着他穿着奶白的体恤,宽大的领子露出白皙的肌肤和凹凸有致的锁骨。沈翊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是。像只未经世事的猫崽。 

 

 

他不自觉咽了口水,喉结翻滚。 

 

 

“喝点什么吗?” 

 

 

沈翊看向他,非常真诚的询问,“牛奶可以吗?” 

 

 

杜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合着这是当自己家了。 

 

 

他将热好的牛奶递给他,看着沈翊小口小口喝着,热水蒸的他脸通红,鼻尖泛着光晕。 

 

 

 

“太晚了,今天在这睡吧。”杜城说。 

 

 

沈翊的面部表情非常纠结,但其实内心有一些雀跃。 

 

 

 

“热水器找人修了吗?” 

 

 

杜城又问。 

 

 

“找了,大概明天就能来修。” 

 

 

一问一答,他们聊的还算顺畅。 

 

 

 

直到最后,沈翊拽住杜城的袖子,他说,“我想要个拖鞋。” 

 

 

杜城才发现,沈翊一直是光着脚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该死的,脚底受凉又得发烧。 

 

 

杜城指了指不远处的鞋柜,“自己去拿。” 

 

 

他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没空。 

 

 

沈翊去拿了拖鞋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地面上的水,鞋底不防滑,沈翊走过来的时候打了滑,一个挺身直接扑向了杜城。 

 

 

杜城敏感的反应能力让他第一时间扔掉了手中的刀和苹果,苹果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而沈翊砸进了杜城的怀里。 

 

 

“蠢。”杜城被压的闷哼一声。 

 

 

 

“快起来!”杜城推他。 

 

 

沈翊的眼前不到几毫米的地方就是杜城瞪大的眼睛,他不为杜城的话所动,自顾自的握住了杜城的一只手,然后嘴对嘴的吻了下去。 

 

 

三秒,杜城觉得心跳的好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可这是房间里,又怎么会有风,是耳鸣了。 

 

 

沈翊的身上香的要命,是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是自己被子里熟悉的味道。 

 

 

杜城翻了个身,将沈翊压在身下。他当了二十多年直男,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此刻沈翊的嘴近在咫尺,他却发了怵。他回过神,泄了气般松开了沈翊。 

 

 

沈翊却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我教你,接吻。” 

 

 

他们吻在一起,杜城的口中是浓厚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他的吻带着一丝狠劲,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一步步侵略着沈翊的城池,他腿软的厉害。杜城啊杜城,从此以后,让我当你的柱子。 

 

 

当你的朋友,你的搭档,你的爱人。 

 

 

 

沈翊闭上了眼,完全的交给了杜城。 

 

 

 

小画像师的愿望很简单,他许了七年,当杜城难过的时候,他可以在他身边说一句,“过来抱抱。” 

 

 

 

End. 

 

 

我写的好爽,希望大家喜欢!


彩蛋有,是城队心疼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