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砂】 越界许可
*浅磕一口,是基于光锥的激情造谣,全文1.5w,人物ooc致歉
*已知信息截止于1.1日
*SUM:“要再来一次赌上你我的对弈么?”
01
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学者,一个性情古怪言辞刻薄的天才,即便自称为庸人,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的智慧已经足够获得博识尊的一瞥。翘楚的身后总不乏追求者,不过在此之前,得考虑到拉帝奥教授曾一天骂哭过五个学生的“专精覃思”。
砂金有意无意晃荡到学院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学生失魂落魄地从教室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里装着某种挫败后的咸味液体,在太阳的助力下闪耀得宛若透亮的水晶,浓厚的伤感正源源不断地...
*浅磕一口,是基于光锥的激情造谣,全文1.5w,人物ooc致歉
*已知信息截止于1.1日
*SUM:“要再来一次赌上你我的对弈么?”
01
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学者,一个性情古怪言辞刻薄的天才,即便自称为庸人,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的智慧已经足够获得博识尊的一瞥。翘楚的身后总不乏追求者,不过在此之前,得考虑到拉帝奥教授曾一天骂哭过五个学生的“专精覃思”。
砂金有意无意晃荡到学院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学生失魂落魄地从教室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里装着某种挫败后的咸味液体,在太阳的助力下闪耀得宛若透亮的水晶,浓厚的伤感正源源不断地蒸发而出,但若是罪魁祸首看见了这一幕,大概率只会冷血地评价一句“这就破防了?”
学生踩着怀疑人生的虚浮步子走远了,砂金在心底慨叹一声,而后一如往常地堆砌起饱满的精神面貌去迎接新一天的风暴。
维里塔斯从教室里出来了。他没有戴着那个隔绝庸人的石膏头,俊美的脸上万里无云,好似下一刻便要超脱俗世,但在看见砂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骤然固定住了角度,锋利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射在那张春风和煦的面容上,凭空造出了冷热不均的空气对流。
“贵安,拉帝奥教授。”砂金依旧笑眯眯的,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冷气绝缘体的从容不迫,“要回家吗?我送你一程。”
维里塔斯毫不委婉地发出嘲弄:“我没有和赌徒分享时间的爱好。不聊,不送。”
他在保持基本礼仪的点头示意后转身就走,飘逸的衣角携风而起,背影上简单直白地写着四个大字“别、靠、近、我”。
砂金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小跑追上他的脚步,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睛又斜着睨了过来,纯粹的金色被一线红圈围着,里面的光犀利而厚重,就像是一枚独特的、具有难得收藏价值的珍奇宝石饰品。
“你还在因为那次的合作生气?”砂金用右手比出一把枪的模样,意有所指地对准面前的空气来了个轻微的起伏,“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拉帝奥教授。不过情况紧急,我只想用更有冲击力的方式向你解释我的做事风格,毕竟你自信到有些顽固了。”
维里塔斯不愿回忆起那个刺眼的笑容,青年用枪口对准自己,而后借用他的手连续扣动扳机,那三声空响和猖狂的宣言让挑衅化作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这只是一颗火星,但在点燃他心里的焦躁后却变作了燎原大火,其后源源不断的愤怒让他认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和这个该死的赌徒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对于砂金的问题和解释,维里塔斯并没有想要进行解剖与分析的想法,只简明扼要道:“你不如先想一想,你的答案是不是已经先于问题确定?这种问题不问出口,对你我都好。”
砂金福至心灵:“噢,原来你真的很生气。”
维里塔斯面无表情:“你的花言巧语是用废话磨炼出来的吗?”
“那当然不是,只是我说什么在拉帝奥教授眼里都是废话。”砂金故作遗憾,“可惜我没读过书,不然也能跟你讨论一下那些文绉绉的象牙塔文学呢。”
他们俩已经一路带风地走到了白色大理石的露天游廊下,绿荫清爽,微风干净,维里塔斯停下脚步,砂金也跟着他驻足在这一片青枝翠叶绘制的阳光碎笔画下。
维里塔斯忽然转过了身,砂金注意到了那一瞬间他绷紧的手臂肌肉,再一看那本沉甸甸的石头书和它略显不虞的主人,说实话,用物理方式体验知识就是力量的真理可不太行。
至于拉帝奥教授是否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以自己在图书馆健身多年的成果,用书本的重量把人打得眼冒金星,依据砂金曾经对他的了解,只能说这个事件的发生概率极限趋近于零。
而维里塔斯心境澄明,他选择性忽略了砂金古怪的神情,无不正经地说:“没读书就多读,好好洗一洗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嘿,那叫为人处世的经验之谈,你别总是用最坏的角度来揣度我。”砂金挑着眉头,“你太计较我的生活态度了。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过吗,自我毁灭也是收获果实的基础。如果你很在意那天的事,那我得作个额外的说明,其实那枚剩下的子弹确实命中我了,拉帝奥,由于它存在的缘故,我忽然想和你交个朋友了。”
维里塔斯不语。
这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又在用那副充满欺骗性的美丽皮囊来诱哄了,他的语言是甜蜜的果实,散发浓稠的香味,总会令人心神驰往,但维里塔斯对此并无感触,放在平日,他兴许会说“我甚至很难向你解释你和我之间的不同决定着什么”,但今天大致是冥冥中的某种运算出了差错,他在刻薄之外选择了缄默。
砂金同样察觉到了这份迥异的沉默,他明白拉帝奥的高明与清醒,但破绽在前,一个老练的赌徒没有理由拒绝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正如感官所一直追求着的那份极乐——牵一发而动全身,瓦解全局向来只在一念之间。
“你知道的,我对你别无所求。”砂金主动走近了一步,他眼里的真诚仿佛真理之下求知若渴的学子,有着白鸽的纯洁与水晶的剔透,“只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
维里塔斯心道:虚假。
万花筒的浮光掠影只是利用了光反射的原理,剔除纷繁的表象,其下不过普通的平面成像。
而砂金也是如此,不过他的伪装下掩藏的是另一种难以勘破的东西,维里塔斯称这种宛若混杂砒霜的糖粉为人性。
此刻他们只相差一把枪的距离,维里塔斯抬起手臂,那本颇有分量的书随着他的动作在砂金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这一砸下来多少也得是个脑震荡,但砂金不偏不倚,他连抓住拉帝奥的眼神都没有动摇分毫,动作、笑容、神情,复刻一般的情景再次抛出选择:一场意外还是头破血流,只看对赌的双方敢不敢抛出手里的筹码。
砂金对拉帝奥有清楚的认知:对肢体暴力嗤之以鼻,他钟情的教育方式,往往只来源于智慧。
“哦,看起来你又十拿九稳了?”维里塔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冷发出一声嗤笑,“白痴,零分。”
那本书毫无征兆地朝下运动,砂金的眼瞳倒映出迫近的书壳,其中却无动于衷,而事实上最后他的脑袋也并未遭受猛烈的打击,硬质书壳只是不轻不重地在头顶上敲了一下,这点动静还比不上拉帝奥的口头功夫来得霸道。
虚张声势的家伙。
砂金带着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再度看向对面的人,但这次维里塔斯却十分淡然,他毫不遮掩地弯起唇角笑着,而后便用那双正直的眼睛和刻薄的嘴狠狠教育了名义上的胜者:“引用都引用一句没有前提条件的话,真是没读书的缺斤少两,与人交战自己先失了势还浑然不知,你莫不是想让我捧腹大笑笑死,无知的赌徒?”
“……”
砂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在这沉默的五秒钟内回忆了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名人名言,而不是将错就错一笔带过,以致于拉帝奥抛下他扬长而去的时候十分自得,看上去就像喷泉广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石雕,拿着个锅盖炫耀肌肉,十分欠揍。
砂金深深吁出一口气。
难搞的家伙。
02
关于砂金那天只引用了一半的名言,维里塔斯很不幸地知道全部。
「只有在爱时,你才能认识到何为自我毁灭乃是收获果实的基础。」
砂金把爱的前提丢了,而维里塔斯的沉默是在怀疑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爱的定义。
作为石心十人的一员,砂金的精明和手段自然不可小觑,在和他合作的那一段时间里,维里塔斯对他有一个笼括性的概括——价值评判的高低为第一顺位。
砂金交朋友也是这么个道理,在有价值的基础上发展关系是再正常不过的,而对于不同的人则需要不同的交际方式和深浅层次,在就人论事上,他无异于一个高手。
是故维里塔斯认为砂金接近自己一定是抱着某种目的,而与他周旋到今日,维里塔斯可以确定这家伙的目的并不在于公司的暗潮涌动,而只是找乐子。
就像他在赌场里一掷千金一样,只为了搏一场伴随着巨大风险的胜利。
相较于此,爱情并没有极端的刺激和物质的价值,理想的爱对现实的人来说,是折叠在不同维度的镜面的两端,看着近,实则远。
即便这样,维里塔斯也无法笃定砂金对爱的态度,况且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意义,他花费太多的思考在这个人身上了,这不是一个好的表现。
受邀前往公司酒宴的那一天,维里塔斯只与几个和博识学会有合作的高层有过交谈,事实上,他本人对衣香鬓影的目的性交友和其后犬马声色的娱乐活动毫无兴致,但因为合作关系,他没有理由提前离席。
音乐、酒、人声、脸、肢体,混杂随意的表象,精确如标准步骤的聊天,相悖的里外,不过一个简单直白的道理:借由智慧的权威性,人统御思维,进而达到思想上的相对统一。越是成熟的人,在这一方面就表现得越为突出,就譬如庸人对天才的盲信。
“拉帝奥,”一位公司的管理打断了他的思考,“真理医生会认为真理是什么?”
维里塔斯道:“终极的智慧,为全人类所共享。”
许多人以酒杯掩笑。
他无疑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但在得到博识尊的一瞥前,天才的这个称号并不足以在他的名字上生根发芽,不少人觉得是他天马行空的幻想太过庸俗,但从他掷地有声的态度看来,真理医生并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管理稀松地笑了一下,道:“是你能说出的话。”
“我认为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先生。”
“教授,我得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可不是在毫无思考的发问。”他说,“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选择。”
维里塔斯道:“命运和性情是一个概念的两个名字,这很正常。”
“是这样。”管理看出来他对聊天的热度很低,“不打扰教授了,您请自便。”
维里塔斯远离了主宴会厅。
旁边的休闲厅虽然更吵,但没有人会主动上来找他扯一些意义不明的话头,这样一来,吵闹是可以容忍的。
不远处的牌桌上热闹非凡,张扬的花孔雀又在散发引人注目的光彩,如同价值非凡的宝石一般被人群簇拥,被鲜花与热烈宠幸。
维里塔斯想起桌上枯萎的花束和垃圾桶里的摆设——是的,他又在花费思考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砂金每次来找他的时候总会带一些贵重的东西,不论是那束已经在星球上灭绝、只能靠技术手段培养出但成功率极低的花,还是那个使用特殊工艺雕刻制作而成的“莫比乌斯”宝石画,它们都只是砂金挥金如土里的几样代表性物品,至于其他的东西,维里塔斯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那微小到像他大脑里的一个公式,对比的另一方是所有的知识。
“什么东西才能入你的眼?”砂金靠着实木的桌子,那支枯萎的名贵花朵在他细白修长的指间转着优雅的圈儿,他轻轻嗅了一下泛黄的花瓣,一股腐烂的香气,略微刺痛鼻腔的内壁;而一旁戴着石膏头的男人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闻言只道:“不要打扰我。”
砂金把花投进垃圾桶,照常和他搭话:“拉帝奥,我很好奇,究竟是理性加持你的冷漠,还是感情加持你的理性?”
“你在向我提问的话,请拿出正确的态度。”
“不允许闲聊吗,你还真是刻薄。”砂金不以为意,“我可不是你需要教导的学生。”
维里塔斯道:“我也不花费时间在不求知的人身上。”
“你对我毫无兴趣,就是因为这个?”砂金忍俊不禁,“拉帝奥教授,人和人之间除了知识的联系,还有很多种关系,你完全可以探索我们的另一个方面啊,譬如朋友。”
“我以为你会说出更骇人听闻的话,”维里塔斯一针见血地拒绝,“砂金,我不为你的一时兴起买单,想要游戏人间,你该去找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这句话不知搭错了哪一根线,砂金倏地平静下来,他一把抓住了维里塔斯手里的书想要抽走,而对方的反应同样快得出奇,维里塔斯单手掐住他的手腕用劲,清晰的筋络在手背上贲起,他捏着手里这截脆弱的腕骨,有一种能够轻易折断的直觉。
砂金反其道而行,顺着手腕上的力量向他靠近——那一瞬间实在是近极了,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彼此之间,比窗外坠落的阳光要更潮湿,这好似一场漫长的拉锯,书本的纸页不知不觉中出现折痕,而石膏头里的呼吸依旧平稳。
里面藏着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或许是厌恶,或许是愤怒,砂金可以猜想这些可能,但他喜欢在失重的边缘徘徊,一脚踏空的感觉能为感官带来奇异的触动,这远比冰冷的分析令他心潮澎湃。
“拉帝奥,和我再赌一次吧,你会接受我的邀请。”砂金不礼貌地敲了敲那颗石膏头,像是要借由此敲开他固执的脑袋,“一切已知的事物肯定会发生,一切未知的事物肯定会出现,就像太阳每日早晨在天空中苏醒,但前提是你得看见它,你对我的定义下得太早太绝对了,这是真理路上谬论,作为学者,你该有求知的精神才对。”
通通一派诡辩!
维里塔斯发出蔑视:“按照你的逻辑,药师和岚都能因为彼此之间盲点的存在而和解了。”
“好吧,是我忘了前提条件。”砂金煞有其事地说,“特指你和我之间。”
维里塔斯把他赶走了。
包括此时此刻脑海里的回忆。
他坐在休闲厅的一处角落,面前摆着一杯金酒。离散场还有半个小时。
这里依旧闹哄哄的。
“只是一个茨冈尼亚的奴隶罢了,不知道用了多少下作的手段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一旁的男人发出极其尖锐的冷嘲热讽,“有什么脸招摇过市。”
他的同伴附和:“瞧瞧那丑陋的编号,除了家畜,谁会被打上这种标志。”
维里塔斯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两人的椅子腿,嘁,跟长了脑子似的,还会往他这边靠。
随后不出意外的,他们的谩骂愈发低俗难听,那是要用口头发劲在纸上打印墨字的势头,一句又一句的垃圾话携带着新鲜的唾沫喷洒而出,在给予人精神上的不堪其扰的同时还为这个世界上的废物加码,就理性而言,就地掩埋或许是最便捷无污染的处理方法。
维里塔斯的态度很难称得上友善:“如果你们嫌背后编排人还不够阴私,大可以去聚光灯下当跳梁小丑。”
男人看见他的脸,卡顿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较为冷静的话:“拉帝奥教授,没必要多管闲事吧?”
“我亲眼看到你俩穿过一整个休闲厅坐到我身边来制造噪音,既然已经涉及到我,它就已经脱离了闲事的范围。”维里塔斯冷冷道,“就算是想要败坏他人名声,这种手段也低级到令人发指,简直愚蠢。”
“哈,你也没有传闻里那么清高,那个贱种对你百般示好,你不就偏袒他了,你这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维里塔斯满目蔑然:“一个用传闻来界定他人的家伙和盲从无异,既然不会思考,那便和动物毫无区别。至于是否被示好,我还没有迟钝到需要家畜来提醒的地步——这个词奉还给你们,建议好好收着,毕竟是你们为自己起的种别。”
男人气得像跳脚的蜘蛛,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维里塔斯看着他涨红的脸,评价上毫不吝啬自己的毒辣:“喔,家畜也会玩街头卖艺的大变活人,两只腿会跳腾,两只眼睛会瞪大,一张脸也能变个颜色,学得人模人样,就是吐不出几句人话,徒有其表,可笑可叹。”
“你、你这家伙,今天我和你没完!”
03
阒静的顶楼,寂寥浓郁,凉风微醺。耸直的环形黑帽投射出强烈的白光,压过高空之下的千万电子萤火,庞大与渺小的冲击挤压在人类视野的捕捉范围之内,微弱的眩晕中,视网膜仿佛被一桶白色油漆所袭击,剧烈的刺激在五感间不断跳跃,这是虚幻还是臆想?砂金用手指框住光暗的分割线,维里塔斯·拉帝奥的背影位于画面的正中央——神圣一般的完美,这是真实。
“看来你还是那么讨厌和别人打交道。”砂金走到他的身旁,用微醺的眼睛注视着那颗古井无波的石膏头,“拉帝奥教授,怎么在外面也能发挥你那把人骂哭的神通,嗯?”
维里塔斯嗤之以鼻:“我在教他说人话,这就气哭了,窝囊。”
“也不是谁都受得起你的教导。”砂金兴致盎然,“不如说说他哪里触犯了你的蠢人洁癖?”
“明知故问。”维里塔斯反问,“莫非你还有酒后来顶楼吹风的习惯?”
砂金耸耸肩,道:“很抱歉,我一般只有酒后倒头就睡的爱好。好吧,看来你依旧深谙语言的艺术,不过有件事我得说一声,他们没编排我,那些都是实话。”
维里塔斯沉默了一瞬,语气一如往常:“我知道。”
“你的表现可不像你的石膏头一样冷硬,或许是你知道得有点晚了。”
砂金踩上护栏的台阶,他凭空高出一截,身体因为半悬空而显得摇晃不稳,灯光让他的底色突出纯白,金发是阳光的亲吻,紫眸是宝石的闪耀,鲜亮的色彩拼凑出玻璃般易碎的美丽,而无数裂痕隐匿其中,汇聚起流亡的血液,最终从那串编码状的黑色伤口内破皮而出——由过去而来的斩首。
奴隶、疯子、毒蛇、鬣狗,经由他人之口提炼出的标签此时在维里塔斯的脑海里构成了一个多面体,他同砂金对视着,彼此的情绪里都潜藏着一个巨大的迷宫,谁能更快地找到出口——维里塔斯能够看见这个多面体的每一面,但处处都是盲点,空心的壳子投掷出的脆响震耳发聩,灵感如同闪电般劈中他的心房,奇迹的预兆降临了:唯有内里的本质才是事物的通解,他需要找到真正的答案。
“你真是够了,”维里塔斯不善地说,“喝醉酒所以来这里撒欢?等到你响应地心引力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时就会后悔。”
砂金笑眯眯地回应:“伸手拉一把我可比口头上的警告更有用哦,拉帝奥。”
得寸进尺。
维里塔斯抬起手的一瞬间,砂金却倏然后仰了,他的身体滑出了护栏一大半,眼见便要从高空坠落,下一秒就有一只手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拽住了他,维里塔斯将人猛地回拉,同时用腿死死地将砂金抵在了护栏上,他们两人紧贴在坠亡的边缘,仿佛爱情故事里觅生觅死的主角,矢志不渝地信奉轰轰烈烈的情爱——
但维里塔斯毫无浪漫的旎思,他脑袋里的血管在失心疯似的狂跳,紧握护栏的手臂青筋凸起;他就快要骂人了,砂金这个神经病居然还在挡着他拽人的劲,该死,今天真是被狗咬了!
他一个人固定着两人的重量,电流似的失重感一刻不停地在浑身窜动,维里塔斯想一个过肩摔把砂金直接甩回地上,岂知这家伙更不配合了,他抬手就把石膏头给扯了个飞起,而后便抓住他的领子直面身前金色眼瞳中燃烧着的愤怒,悠闲地问:“拉帝奥,要不要找点新的感觉?”
维里塔斯骂道:“滚下来!”
砂金开怀大笑:“说真的,我还是喜欢你有情绪的模样,嘿,聪明的拉帝奥教授,你觉得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感情?一种化学的发疯形式,能被科学剖析的反射链吗?”
“够了,我没心思和你在这里发神经,”维里塔斯压下眉头,再次发出警告,“我们之间不需要探讨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才值得探讨。”砂金步步紧逼,“你觉得我们之间因为差别而无法交流,但那有什么关系,你照样会为了我打乱脚步。拉帝奥,何必要在这种事上一直追求理性的答案呢。”
冰冷甜腻的气息舔舐血管贲张的滚烫,维里塔斯的呼吸在紧缩中逸出碎颤,一个诡柔的圈套摆在他的脚下,思考依旧令大脑保持清醒,他知道这是放纵的诱引,他知道这是混乱的起始,他知道这是不可回退的路,也正是由于无比的清醒,所以意识在认知到高墙的崩裂时才会向精神发出一道最为狠厉的突袭——宛若潘多拉魔盒的坦白,令一切迷思迎来压倒性的胜利,激起满地粉尘——轻微的耳鸣在作响,维里塔斯看见赌徒露出明晃晃的、扎眼的笑容。
从百米高楼坠落,骨头和血肉砸碎之时,他们连死亡都会融合在一起。
维里塔斯气极反笑:“你让我做出了一个额外的尝试。”
砂金游刃有余地挽上他的脖颈,面露愉悦:“向来都是你逼着别人往前走,这次只是反过来而已,看上去你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心甘情愿呢,所以需要额外的报酬吗?”
这是维里塔斯听过最蠢的话之一,因为没人能逼迫他做不愿意触及的事情,但这个时候反驳只会让砂金更来劲,就是印证了这句话:喔,你可真是赢大发了!
维里塔斯面无表情:“如果你说的报酬是身体交易,那没有必要。”
“你直白到有些幽默了,还是说你很在意这种事情?”砂金坦白道,“很可惜,我都已经到今天这个位置啦,没什么想要同你交易的,噢,找新感觉除外,不过这是你情我愿,拉帝奥。”
维里塔斯不可置否。
虚浮的庞然大物为质量增添砝码,达到可以互相牵引的级别,距离在逐渐拉近,维里塔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其中还混杂着一种缠绵的气息,那或许是某种名贵的香水快要融化的尾调。
砂金的手指触碰上他的脸侧,指弯轻轻磨蹭着流畅的轮廓;他的体温被风带走了太多,皮肤相贴的地方好似扎入一道冰锥,冷意钻进身体,令心跳都放缓。
维里塔斯的视线被人为遮盖,紧接着最为具象化的感知来自嘴唇,这个吻来得柔情且绵长,试探、探入、挑弄,温缓的动作令每一处细节都落实得恰到好处;他接受了这份亲近,神经放下警戒的防线,于是灵魂便感觉到了轻飘飘的痉挛。
理所应当地,意料之外的关系开始了其曲折的运动。
04
人是不懂得知足的生物,如果在第一次感受到了美妙,那么其后接二连三的联系也有了正当的理由,不过维里塔斯·拉帝奥和砂金都没有特意为此找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借口,他们一方面很忙,想要度夜得提前约时间地点,另一方面是对这段关系的心照不宣:随意且放任,保持感情上的安全距离。
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着其他的变化,譬如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以及更深刻的性情。
砂金发现拉帝奥对“自然而然”的适应力强大到近乎不可思议。
在接受这段无名无分的关系上,维里塔斯·拉帝奥表现出了一个伟大学者应有的包容和勤恳,床|事可以学、时间可以安排、习惯可以调节,就连说话——是的,即便大多数时候拉帝奥教授的嘴还是毒得像剑鱼的吻部一样尖锐,但在某些奇怪的时刻,他会尽量使用平和的语言进行交谈,比如砂金处在兴头上同他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或者无意间谈起从前的时候。
砂金觉得他大概是在学习怎样经营一段亲密关系,但拉帝奥表现得太认真了,他的随意并不显得轻浮,反倒像是纵容,透露着一股硬壳下的温和。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砂金可以赌他是博识学会最聪明的人,但不能赌他的聪明是否会反哺感情上的固执。
这一天他们都没有工作要忙。学者坐在落地窗旁的木椅上看书,他单手撑着额角,宽大的衣袖在臂弯处堆成圈,几道显眼的抓痕在他的手臂上遗留长长的肉红色,那是昨晚欢适过度的小小标志。
砂金躺在床上抛着拉帝奥教授浴缸里的那只橡皮鸭子玩儿,这黄鸭瞪着瞧起来很蠢的白眼,睿智到显得弱智的地步,也不知是怎么被一个聪明人看上的。
说起来砂金和这只鸭子也有不解之缘,那是他第一天在这里过夜时发生的一件意外,完事洗澡的时候他不小心踩到了橡皮鸭子,然后狠狠和地板瓷砖来了个实心接触,痛处很悲催地雪上加霜,那三天还是拉帝奥照顾的他,细致又规矩。
……实在没有哪个情人能有他这么优越的条件,但可惜这家伙是维里塔斯·拉帝奥。
砂金坐起身来,瞄准窗边的人将橡皮鸭投射而出,维里塔斯偏头躲过,而后抬起眼帘看向他,问:“又能开始活蹦乱跳了?”
“我怀疑你在图书馆天天健身,你简直是太有劲了,拉帝奥教授。”砂金阴阳怪气,“你最近在真理大学补充了什么知识,嗯?”
维里塔斯合上书,泰然回道:“搞你的知识。”
“……你的矜贵脸皮呢?”
“说话前能不能先思考,第一,我没有矜贵的脸皮,那全是你的主观臆断;第二,你都没脸没皮了,为什么还要求我保持莫须有的矜贵?”维里塔斯直白道,“把你成天晚上对我说的话著成书籍,只怕不过多久就能风靡在那些以玩乐至上的花花公子堆里了。”
砂金不怀好意地哼笑一声:“我选择先荼毒你的宝贝学生们。”
“如果他们连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那也没必要上我的课了。”
“听起来拉帝奥教授已经百毒不侵了?”砂金走到他的身边,轻佻地问:“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你预料之中的适从吗?”
这不是一句友善的质疑。
维里塔斯靠上椅背,以一个很放松的姿势注视着他,金丝眼镜的冷光在他的眼里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划破了其中的犀利,而他的语气照常平淡:“如果是想问我是不是假戏当真了,你大可以直率地问。”
砂金的僵硬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后他蹙起眉心,用似笑非笑的神情表达自己的难解:“拉帝奥,你在和我谈爱吗?”
维里塔斯道:“是。”
“我觉得没意思。”砂金扯了下唇角,“咱们不需要谈论与之相关的东西,我没那么严谨。”
“所以你在当初对‘感情’二字的语焉不详实质上是为了今天的回避,”维里塔斯总结,“新奇感是源头,接近是取得获得感的必要手段,一旦完成一阶段的自我满足后,其后的时间则用来消磨洗去热情,这就是你的‘洁身自好’。”
砂金不咸不淡地说:“嗯,你说得完全没错。”
维里塔斯的嘴角抿得平直,他弯曲的指节隐隐透露出紧绷的泛白,砂金看出来了,他的心情很糟糕。
是想骂些什么但说不出口?可至少维里塔斯·拉帝奥真的骂了,他还会觉得轻松些。
砂金待人处事向来圆滑,但他最近有被维里塔斯传染直性情的预兆,“爱”这个字眼莫名令他如鲠在喉,分明在此之前他甚至都能把自己的身世当做玩笑来打趣——他不想知道拉帝奥关于爱的答案,也不想就自己的态度做出解释,这压根就是多余的东西。
焦虑是深牢里的囚锁,这种摆脱不能的感觉让他回忆起落水狗一样的从前,身体被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精神被侮辱性的言行鞭笞,奴隶是人,至少能用人的方式对待,可家畜却不同,他妈的谁会在乎畜生的死活,他生不如死的每一天只是为了“活着”,而拉帝奥呢,他是天才,是智者,无数成就披身,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是仰着脖子都只能瞧见流星余烬的翘楚,他就连梦想都要伟大而纯粹,这类人的爱当然无私,可谁拿得起!
“你是个聪明人,拉帝奥。”砂金轻飘飘地开口,吝啬的情绪让他表露出不合时宜的漠然,这显得有点儿混账,“既然懂我,那就别说那些话好吗,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相处都挺愉快的,没必要坏了关系。”
维里塔斯保持着表面的冷静:“这是补救?”
“这是拨正。”
“你曾说你对我别无所求。”维里塔斯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朋友’了,除此之外,你还想得到什么?”
砂金不厌其烦地重复:“保持我们的朋友关系。拜托了维里,你就算再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事实也不会改变的。”
维里塔斯紧咬住了“事实”二字,毫不回避地刺向他:“事实就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
这种越界的质问放在他这样睿智的人身上无异于歇斯底里,砂金看见他因愤怒而起伏的胸膛和紧压的眉间,这好似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脱轨了,混乱、混乱、全是混乱,真是恐怖,实在是发了疯了。
“拉帝奥,你可别对我太好了。”砂金总觉得此刻提起嘴角像是要榨干他浑身的力气,那刀子般的目光插在他的身上,令一切伪装都变得无比滞涩,可他只能这样,露出一个还看得过去的表情,才能藏住自身的巨大空洞,除此之外还得要玩世不恭,浑不在意地开口:“我是会辜负你的。”
毕竟这不是价值相当的交易。没有付出的回报,全部都是虚假的。
而维里塔斯不假思索:“你大可以试试。”
砂金心道:真是自傲。
05
关于爱的产生与剖析,维里塔斯的一部分见解与阮·梅相同:爱与分泌于大脑中的多巴胺难舍难分,多巴胺的分泌与恋人的亲密互动建立起了条件反射的链接,爱的实质是大脑适应多巴胺的快感以及避免戒断症状的维护。
但与阮·梅的淡漠不同的是,维里塔斯相信精神层面的爱,即使他本身对此并没有实际上的感受。
打破这个局面的起始说来尚有些荒谬,是因为砂金。
维里塔斯从未停止过思考。从和砂金睡的第一个晚上到第十个晚上,他都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是因为探索盲点而接受这份不明不白的畸形关系,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有,但不多。
他得承认砂金在调动情绪的方面天赋异禀,因为维里塔斯时常不是被他气得想骂人就是被堵得一个字不蹦,但事实上他本人并没有如此低的应激点,主要得怪砂金——就是得怪他实在太虚伪了,东西大手大脚地送,甜言蜜语无不雷同地吹,但里面有多少真心?他觉得把这只张扬的孔雀抓起来抖落半天都只怕薅不掉他一根尾羽!
精明的砂金狡兔三窟,睿智的维里塔斯梅开三度,前人挖坑后人跳坑,真是一场好闹剧。
但维里塔斯势要和这个难题死磕到底,爱是否存在、是否打乱他的理智,这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他学着该怎样维持一段亲密关系。得益于天赋异禀的学习能力以及设身处地的实践,维里塔斯将一切落实得毫无差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砂金表态道:“你和我的想象吻合了。”
当时是一个困慵的早晨,维里塔斯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反应有些迟缓,闻言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疑问。
“你对人太郑重了,维里塔斯。”砂金这样说着,又非得凑到他耳畔表示亲昵,“你的自傲与怜悯同在,崇高与经世为伍,如果没有天才的资质,我很难想象你怎么能长成这样。”
维里塔斯睁开眼睛看着他,闷闷的嗓音也挡不住那份浑然天成的通透:“性情如此,命运如此。”
“我可很讨厌这种命运。”砂金不以为然,“它是毁灭。”
维里塔斯知道他在说什么。
皮肤上烙印的编号,茨冈尼亚的奴隶,他听闻过那里的惨剧,但仅仅是听闻,就已经是复现的酷刑,而更为血腥冰冷的现实呢?
维里塔斯皱了皱眉,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砂金捂住了他的嘴,而后隔着手背留下一个吻,笑眯眯道:“早安吻。”
维里塔斯不再说了。他抬起手摸了摸枕边金色的发顶,动作间略微显出一些生硬,但胜在轻柔。
砂金弓下腰,把脸藏在被子里憋笑。
“很好笑吗?”维里塔斯又把他从被子里抓出来。
“嘿、别动我的腰,太痒了。”砂金按住他有力的手,“你误会了,这不好笑,我是在感动,真的。”
维里塔斯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最好如此。”
难得一见的很好说话,放在维里塔斯·拉帝奥身上怪讨喜的,像踩着羽毛,轻飘飘的。
砂金感觉自己的心脏塌陷了一块,沉入到那双金红色的眼里,随即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直击一种更为纯粹的愉悦。
他道:“维里塔斯,你比我想得还要更好一些,那就是你不再那么聪明了。”
他所说的“聪明”和维里塔斯认为的聪明肯定不是同一个聪明。砂金有自己的价值标准,有自己看待事物的方法,他的脑袋里藏着另一个不被外人所理解的世界,这是维里塔斯认为的导致他不直率的本源。
至于那是什么?大概率是一双飞出苦痛后的、伤痕累累的翅膀。
这是和砂金断掉联系后的第十三天,拉帝奥教授在学院办公室里思考得出的结果。
期间还来了不少学生上交课题报告,他在忙里偷闲看了。
啧,更坐不住了。
维里塔斯对其给出了不少中肯的评价:
“你做出这种东西给我看,本质上就是一种暴力,就像用冷兵器一刀捅进我的眼球,突显你反尊师重道的意图。”
“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给了你把我的办公桌当做废纸篓丢垃圾的勇气。”
“在指导教师一栏里写上我的名字简直是诬陷,我从没教过你怎么创造废料。”
“够了,你的课题报告已经成熟到腐烂了,赶紧抬出去散味。”
“嗯,又是一个碰瓷学术的,下一个。”
走廊里一众学生体虚气短瑟瑟发抖,维里塔斯在原地等了三分钟也没有等到“下一位”,于是他提前下班了。
学生们大喊:“教授再见!教授辛苦了!”
维里塔斯见他们纷纷一副“得救了”的模样,又转过头道:“今晚八点后我有空,记得把课题报告发给我。”
青春洋溢的学生原地表演了一出方生方死:“是,教授。”
维里塔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啊啊啊啊,”一个学生哀嚎,“救命,有什么办法能让拉帝奥教授今晚没空!我的泪腺经受不了二次打击!”
“我的尸体硬硬的,原来是死了!”
“不管哪个星神只要显灵就好,快天降一个师母发发神通把教授治了吧!”
“快快显灵快快显灵……”
一股阴风吹上维里塔斯的后脑勺,他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挂着一条出乎意料的来信。
「花言巧语的赌徒:我被袭击了,现在手指头还能动都算奇迹,真是痛得要死。」
维里塔斯看了一眼时间,五分钟前。
他眉头紧皱,一句“你现在在哪”还没点击发送,一条新消息又跳了出来。
「花言巧语的赌徒:哈哈,我开玩笑的,聪明绝顶的拉帝奥教授不会真的相信了吧,骗你的啦,不过想到你又急又气但就是找不到我,真的好可怜唷~」
这个神经病!
维里塔斯退出消息界面后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开口道:“我是博识学会学者维里塔斯·拉帝奥,请帮我接通战略投资部托帕小姐。”
温和的机械女声熄灭两分钟后,电话另一头再次被接通了:“你好,这里托帕。”
“打扰了,我是拉帝奥。”维里塔斯开门见山,“砂金去哪里出差了?”
托帕回道:“N77星系编号068的待回收星球,出什么事了吗?”
“恶意欺诈。”维里塔斯道,“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内,托帕看着已经挂断的终端通话,不禁扶额:“……又开始了。”
一点也不如账账让人安心!
06
窗外乌云密布,呼呼的风长久地吹着,潮湿的气息透了进来,皮肤针扎似的冷、伤口灼烧似的痛,折磨一刻不停。
发完最后那条消息后通讯器就没了电,砂金把它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他盯着暗沉的天花板,自嘲地想:又在眼巴巴地等着别人的好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开始下雨了。水的声音敲击在玻璃上,密密麻麻的的“咚咚”声,伴随着心脏一次又一次的搏动,清楚而明晰,很安静。
很多年前,他也像现在这样僵硬。躺在雪地里,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的世界是极尽的白,茫茫的一片,无头无尾,像是被死神的斗篷兜住了一切。
死亡的气息一直经年不散,风暴后的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空气长满冰锥似的牙齿,每一天都在将他的骨头嚼碎。
砂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动作牵扯伤口,神经痛得都快要绷断了,但他还能呼吸、还能站起、还能用手擦去玻璃上的水珠,感受潮湿遗留在指尖,一路流下去,汩汩涌出一条条骨骼血肉都无色的蛇,扭动着爬下,最后跌落到水中,消失不见。
砂金觉得很没意思。
那日的分离后,他和维里塔斯各自回到本来的生活轨迹,谁也没再主动联系谁。
事情发展到了砂金没有预想过的地步,一旦再往前走一步,一旦越过了“朋友”的界限,一旦涉及了爱——维里塔斯对他展现的温柔和怜悯就会变成理所应当的一切,可然后呢,他能同样地爱他吗?
答案似乎很遥远。
砂金烦恼地敲了敲窗沿,最后又躺回了床上。
该死,他居然也开始思索这种问题了。还不如直接痛晕过去好。
虽然现实与想象略有差距,不过砂金还是做到了另一种名义上的晕过去——他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房间漆黑,但外面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动静蒙着一层油布似的,闷且重。
砂金记不起灯的开关在哪里。他的头塞满了喝饱水的棉絮,顶在脆弱的脖颈上晃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到处都是乌黑的一片,砂金凭着感觉摸索到了一面墙,拖着步子慢慢地沿着墙脚走,路过柜子,他忽地踢到了一个硬物——是皮鞋的质感——这是个人。
砂金的反应慢了,在估测对方喉咙的高度和拔出匕首的耗时上他多费了五秒,这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他的手腕被人抓住反拧,不容置喙的力量压着他往前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令身体放下紧绷,砂金顿了一顿,手中的匕首自然落地。
“这不是能走能动吗?”这家伙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我以为你要死了。”
砂金靠着他没动,说:“我是真的很疼,维里塔斯。”
“……伤哪了?”
“就被砍了几刀吧,都是些矿工,没有危险性武器。”砂金摸到了他微湿的衣角,问:“你撬门进来的?”
维里塔斯道:“我没那么野蛮。是你的护工开的门,房间里的灯坏了,在报修。”
“那外面的雨下得大吗?”
“现在小了。”
砂金用额头磕了一下他的胸口。
然后该说什么。他的脑子有点不灵光,不愿意思考。
而后是维里塔斯打破了沉默:“为什么骗我?”
砂金说:“好玩儿。”
“除了好玩呢?”他追问。
砂金安静了一下,回答:“你追过来了,变得无趣了。”
维里塔斯冷冷道:“怎么不继续找乐子?”
砂金不顺着他:“我不是你的学生,循循善诱对我没用,拉帝奥。”
“这个答案非得烂死在你的肚子里了。”维里塔斯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把一段冗长的话精简到了失去最初的形态,“算了。”
他转口问:“浴室里的灯是好的吗?”
“应该。”砂金退开几步,与他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你身上被雨淋湿了,需要洗澡吗?”
“不用,只湿了外套。”维里塔斯往浴室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停下来回头看他,提醒道:“伤患就去卧床休息。”
砂金嘴上应了,却跟着他走到了洗浴间的门口,维里塔斯按下开关,暖色的光铺洒进视线,好似黑夜里亮起了蜡烛。
砂金这才注意到维里塔斯的风尘仆仆。
他的眼下有一层明显的青黑,红血丝不均匀地延展在眼白上,无法忽视的疲惫磋磨去了平日里的犀利,他像是被砂纸擦过,整个人泛着影影绰绰的温和。
“因为那条消息,你日夜不歇地赶过来了?”砂金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答案。
维里塔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回道:“我来看你耍什么把戏。”
砂金难得有些语塞:“……你真是实事求是。”
“不,我错了。”维里塔斯坦然道,“你没有耍花招,是真的受了伤,还会喊疼了。”
“所以我还是把你骗过来了。”
“你的确骗到了我,但只是最开始,后面发生的一切我都心知肚明。”维里塔斯专注地看着他,此刻似乎有很多运算逃离了大脑的思考,关于价值关系的考量、关于爱这一奇妙物质的存在、关于很久前的那场赌局,苦恼的神情爬上了这位天才学者俊美的面庞,可维里塔斯更多的是觉得无奈,他道:“这是一场骗局,但赌到了两颗真心,你和我都是输家……既然都越界了,那你我就是共犯。”
砂金本是个巧舌如簧的人,但在今晚却失去了灵活作案的权利,他被维里塔斯弄得隐隐有些崩溃起来:就是那种该死的化学的发疯形式!
“够了,我真是受不了你的自以为是,拉帝奥,你简直……”
简直什么?没什么可简直的,这脾气冲不了顶,因为他心里有鬼,只能自认断章。
漫长的沉默里,细密的疼痛蔓延至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滚烫的腥甜哽在喉间,宛若吞下一块烙铁。
砂金用平静的语气带过了:“抱歉,是我失态了。”
维里塔斯接着道:“就算是面对过于愚笨的人,我也不会直接告诉他正确答案,而是一步步引导他思考,但你不同,我们之间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甜蜜的谎言、智者的傲慢、印象中残留在身体上的彼此的温度,以及心照不宣的放纵与包容,种种有迹可循的存在同时指向了一个巨大的缺漏——忽视了心的答案。
“我对你的爱没有头脑,无关谎言与圈套,这是一种本能的行为。”维里塔斯说道,“这是我的明牌。”
一颗渍透蜜酒的果子从天而降砸中了低头走路的人,砂金抬头一看没见到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只看见维里塔斯·拉帝奥用严密的推算宣告了自己做的蠢事,这简直一点儿也不聪明,但偏偏他就是对这一套受用:没人能面对人与人之间这种猛烈的真诚毫无感触。
更何况一开始做出邀请的可是他本人。
砂金想了很多,或许又没想太多,他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回避的:“我收回之前那句话,维里塔斯,我不想辜负你。”
维里塔斯问:“其他的甜言蜜语呢?”
“暂时没想出新的,以后再说给你听。”砂金走到他的身前,抬起头问:“现在能亲你吗?”
维里塔斯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他低头吻上久别重逢后的礼物,就像衔走一枚初春新叶的白鸟一般,以无暇之身共同启程。
完
【早川家】枪之恶魔,但早川秋
*补了一些,感觉实在是太悲伤了,于是来点我流反向HE文学。
*诡异的剧情和诡异的发展,ooc和if。
*为了He魔改了很多很多的设定,让原本藤本树一般精神病的发展变成了普通沙雕流,请做好不带脑子看的准备。
*非常迫害玛奇玛,玛厨不要打我。
*打不完雷点了,总之就是看的时候感觉雷了就退出来栓Q。
1.
在观测完早川秋的命运之后,未来恶魔诡异的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将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然后以最讽刺的方式复活!
未来!最棒!未来!最棒!
我会住进你的右眼,你可以使用我的能力,代价是我要亲眼见证你的死亡和复活,这是...
*补了一些,感觉实在是太悲伤了,于是来点我流反向HE文学。
*诡异的剧情和诡异的发展,ooc和if。
*为了He魔改了很多很多的设定,让原本藤本树一般精神病的发展变成了普通沙雕流,请做好不带脑子看的准备。
*非常迫害玛奇玛,玛厨不要打我。
*打不完雷点了,总之就是看的时候感觉雷了就退出来栓Q。
1.
在观测完早川秋的命运之后,未来恶魔诡异的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将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然后以最讽刺的方式复活!
未来!最棒!未来!最棒!
我会住进你的右眼,你可以使用我的能力,代价是我要亲眼见证你的死亡和复活,这是契约。
未来!最棒!
2.
以最残忍的方式死亡,然后以最讽刺的方式重生,是什么呢?
换做是以前的话,大概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只要能杀死枪之恶魔,哪怕是命也能赔上。
如果一直还抱着这种想法的话,现在也许依旧能坚定的走下去吧。
但是不行了。
他怕了。
如果他死了,电次和帕瓦该怎么办?
他放不下亲人,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处屋檐下的亲人。
3.
是电次和帕瓦的到来让秋有了弱点和软肋,流浪的猫狗闹轰轰地闯进了他的生活,盘踞在了他的心里,如果死亡将降临于他,那么心头肉大概也会一起腐烂吧,两年的寿命活不了多久,但猫猫和狗狗还能活很久很久。
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唯有电次和帕瓦,绝对不能割让给死亡恶魔。
玛奇玛下了一盘好棋,算定了秋放不下身边吵吵闹闹的亲人,强行让他加入讨伐枪之恶魔的队伍,最后顺理成章的造成了电次崩溃的悲剧。
这当然是原本的故事,如果玛奇玛算到了那点为数不多的细微变化的话。
唯一没有算到的那点变化,应该还是要从管制枪支说起。
4.
强行融合成枪魔人的时候,感觉意识飘到了像是精神世界的地方,不,应该说就是。
是秋的公寓,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很整洁干净,有条理,除了散布一地的没有收好的电影碟片之外,就像是早川家每一个清晨都会有的场景。
除了电次和帕瓦,他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数量太多了,是的,数量太多。
金发的猫猫狗狗,各种各样的猫猫狗狗。坐在桌子前吃果酱面包的电次,躺在沙发上的电次,在厨房洗碗的电次,阳台上吹风的电次。盘着腿看电视的帕瓦,和猫抱在一起的帕瓦,准备进卫生间的帕瓦,换衣服的帕瓦。日常生活中的他们,像是一下子,所有的状态都出现了,所有秋眼中的他们都出现了。
像是定格动画一样,猫猫狗狗们时不时动一下干着手中的事,然后又停住许久,连着钟表也跟着停摆和前进。
几乎是一低头,一抬手就能把一只电次或帕瓦抱进怀里。秋一直都是家里身高最高的,现在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突兀的出现在一群毛茸茸的脑袋中间,连着黑色的头发也显得特立独行。
无论是恶魔还是魔人,肉都是一样的温暖柔软,电次和帕瓦也不例外,时不时的肢体接触,都能感受到舒适的手感和与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的温度,他们也理应与人类没有区别,秋在平时完全感受不到吵吵闹闹的猫狗与正常人类的不一样,只有时不时漏出衬衫的拉环绳和头顶上尖尖的两只红角宣示着它们的存在感。
再不抱就没有机会了,于是秋单手把经过他旁边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的电次和帕瓦揽进怀里,定格的时间又动了起来,猫猫和狗狗迷惑地在拥抱里抬头看他,也没有挣脱,难得老老实实的被他抱住。埋进肩头里深呼吸,全是早川秋家里的味道,家里各种各样的味道,黄油果酱的味道,猫咪的味道,还有烟味,像是宣誓主权一般的烟味若有若现,雾一样的环绕在他们身上,真是令人安心。
5.
都说是融合了,融合的另一方肯定也在的。
枪之恶魔体型巨大,刷新在了阳台外面,在阳台吹风的电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祂,疯狂的朝着外面比中指。
如果那下颚的两处是眼睛的话,那么眼睛现在就透过了栏杆,直直的盯着背朝祂站在客厅中心怀里有猫有狗的秋。
秋完全不想理祂,还在吸着家里的猫狗,被抱着的帕瓦和电次一人一边的搭在秋的肩头上,朝枪之恶魔做鬼脸,被挑衅了呢。
枪之恶魔举起了各种枪支融合成的手臂,对准了早川家的公寓,然后开枪。
这里是精神世界,是早川秋主导的精神世界,尽管只占了一丁点的优势,但也足够抑制另一方的举动。所以子弹全部都落空了,像是打在了世界上最滑的材质上,划开,落到别的地方,发生爆炸,然后又被扭曲着修补好,继续开枪,还是一样的结局,意识到这一点的枪之恶魔便也不多做反抗,最多是咬着牙想象随时可以捏死阳台上一晃一晃的电次。
6.
不是枪之恶魔主导的精神世界,因为枪之恶魔缺乏形成正常精神观念的条件。
武器恶魔,除了电锯恶魔那种异类之外,无机质的物品很难产生自己的想法,再加上人类世界的枪支管控,恐惧程度的下降会让枪之恶魔感到虚弱,从而难以发展出进阶的思维,思考模式,三观,总之就是类似于这么一个东西,完全没有发育啊。
而且,也没有多少人类和枪之恶魔签过契约,就算有,那也是用昂贵的代价让枪之恶魔去做掉像是支配恶魔一类的东西,或者以祂本身为借口发动战争,真心的想用祂做一些热血王道漫画里才会有的事情的人类完全不存在,况且代价也不是一个天真的人类能够担负的。
所以相比起其他的恶魔,枪之恶魔的存在定位显得飘摇不定,既没有暗之恶魔那么强大,也没有支配恶魔那么了解人类,不像狐狸恶魔那样和许多人类有契约,也不似电锯恶魔的随心所欲,祂是恶魔,和其他恶魔一样,依靠其他人类的恐惧变得强大,所以只需要知道如何恐吓人类,如何激起他们的恐惧,就足够了,探究别的完全没有意义。
这种观念让枪之恶魔不会轻易的被支配恶魔控制,同时也失去进一步扩展思维的空间,从而失去了主动权。
7.
但枪之恶魔还是很好奇。
祂的心态并不算成熟,即便外表是这么恐怖,但按照诞生史来说,祂也只是多活了那么个几百年,看起来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实际上连弱小的番茄恶魔都存在的比祂久。
恶魔和人类其实也没有差多少,都是要经历磨难之类的,然后成长。但恶魔与人类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磨难这一块,有些恶魔自诞生起就很弱,哪怕到现在也还是弱;而有的恶魔一开始很强,到现在反而没什么存在感;有些恶魔从头到尾都很强大,说的就是枪之恶魔,哪怕经历了死亡也没人敢欺压的恶魔。说到底从弱到强的恶魔本身就少的可怜,所以很多恶魔的心态都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都非常的小孩子,不如说连小孩子都比祂们会来事。
扯远了,总之,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以上的内容。
枪之恶魔就是个小屁孩,心态上的。
8.
小屁孩很好奇会乱动手很正常,所以枪之恶魔像熊孩子一样拔弄秋的猫猫狗狗也很正常。
9.
在外界看来并不久的融合过程,在融合中的人和恶魔眼里却是久到不行。
在漫长的磨合(大概)过程中,牺牲了不多少栋房子后,枪之恶魔逐渐掌握到了在这个精神世界畅通无阻的好方法――不抱有杀意,只要不抱有杀意,干什么都无所谓你。
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瞬间,枪之恶魔就伸出了枪管,枪管像是透明的灵魂一样穿过了早川家公寓的地板和栏杆,把坚持不懈地一边吹风一边比中指的电次和晒太阳的帕瓦一起捞了起来。
在枪管顶上,中指依旧没放下来的电次和枪之恶魔面面相觑,帕瓦?帕瓦滑进枪管里面了。
“呜啊啊啊这里是哪里好黑好黑暗之恶魔来了是暗之恶魔来了啊啊啊啊――”
帕瓦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把客厅里左搂右抱前趴后背的秋惊动了,于是一个秋被许多的电次和帕瓦拥到了阳台上,然后变成秋和枪之恶魔大眼瞪小眼,电次钻进枪管里捞帕瓦了。
10.
“把我的电次和帕瓦放下。”秋这么说着。
枪之恶魔完全没有在听,祂的视线追着从枪管里把帕瓦抱出来的电次,哭唧唧的帕瓦像八爪鱼一样缠在电次身上,电次也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最后电次回头给了枪之恶魔最后一个中指,然后带着缠在身上的帕瓦跳回了窗台上。
如果把你所有的家人的性命给我,作为契约,我可以死亡一次。
枪之恶魔这么说了,祂知道秋想要什么,想要复仇,想要祂去死。
“瞧你这话说的,”秋突然感觉很无语,“我想要杀你,是因为我要给我的家人报仇,你现在还想让我用剩下的亲人来换你的命?”
围在秋身边的电次和帕瓦们各种鬼脸白眼和中指,小屁孩们能想到的全都用上了,对枪之恶魔进行一个衅的挑。
如果是早些时候,或许枪之恶魔还会对着公寓来一套枪械洗礼,但是现在祂毫无反应。
被吓到的帕瓦现在躲在秋的怀里,周围的电次都在安慰她。
这是什么?这个举动代表什么?如果这样做,就能得到其他人类的安慰?
这可和祂曾经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登陆日本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哭,很多人在害怕,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其他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完全没有理会这些或是受伤或是受惊的人,紧跟着自己也逃不动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地冰冷的肉。
早川家不一样,这是枪之恶魔第一次看到家人之间的互动。
11.
这是在做什么?
“做咖喱。”
枪之恶魔体型非常的庞大,只能从公寓的阳台处看到里边的客厅和厨房,金发的电次和帕瓦们把秋围的严实,却偏偏还露出了能让枪之恶魔完整看到秋的口子。眼睛亮晶晶的猫和狗身后仿佛长出了尾巴,疯狂的摇着,期待主子做的饭。
食物,热腾腾的食物,在白米饭上浇上咖喱汁,两份荤素均匀,一份只有肉。深色的酱汁看起来令人很有食欲,但枪之恶魔不是人类,能让祂产生食欲的只有血。
人群中走出了一只电次和一只帕瓦,他们坐在了桌前,猫猫狗狗围满了桌边,吃下一口饭,其他的电次和帕瓦脸上也流露出了同样幸福的表情,可能是共感什么的吧,毕竟这么多小动物,每一只都要吃饭的话,就算精神世界能无限供应食材,秋的精神也会被累垮的。
这又是在做什么?
“进食,俗称吃饭。”
勺子舀了一勺饭,咖喱汁里包裹了土豆和肉,然后送进嘴中,重复机械的动作,然后可以填饱肚子,获取能量,或者像一旁吃的正欢的猫猫狗狗一样获得愉悦感。
给我你的血,我可以给你任意一把款式的枪支。
“想吃可以直说,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契约的。”
然后秋端着一锅煮多了的咖喱,咖喱汁里拌了点他的血,底下是一层米饭,像是倒饲料一样倒进了在阳台边张开血盆大口的枪之恶魔嘴里。
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人类分泌激素的器官,却感觉很酥痒。
“我就姑且理解为你觉得好吃吧。”
12.
两只电次在客厅里玩游戏,其中一个玩不起,然后互相扒拉了起来。
然后一只帕瓦走了过来,试图加入战局。
打起来的电次们瞬间就停战了。
然后玩不起的电次坐在一旁看帕瓦和另一只电次打电动。
这只帕瓦的游戏技术不好,有好几次明显错过了攻击时机,空大的现象也时常发生,但帕瓦还是凭借着这套王八拳打败了电次。
帕瓦还在傻乐,放大海的电次就看着她在傻乐,然后继续下一局,依然放水,依然失败,但电次的笑容似乎不比帕瓦的要少。
失败了还这么高兴吗?枪之恶魔不理解,大受震撼。
这样的观察早川家日常生活时有发生,有时是秋在晒衣服,然后电次在一旁帮忙拿着衣服。也有时是帕瓦在吃饭的时候偷偷把蔬菜都塞给电次,电次理所应当的没有拒绝。有那么一段时间客厅里是完全没有人的,但并没有那种肃杀的压抑感,充满了温馨和安详的宁静,处处都是三人(目前数量存疑)生活时留下的痕迹:沙发上的动物抱枕,阳台上三人份的衣服在衣架上随风而动,喵子趴在桌子上睡觉,厨房的台上还放着准备解冻的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
窗外阳光正好,所以大家去睡午觉了。
独属于家庭之间的温馨,是许多恶魔都无法理解的感情。
似乎准备要不包括枪之恶魔了。
13.
“我可是好不容易对复仇不抱有那么执着了,可别让我又找到机会继续恨你。”
说这话的时候,秋在阳台上抽着烟,和平的和枪之恶魔处于同一画面中,旁边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有正在打闹的猫和狗,电次和帕瓦争抢着一瓶用肥皂和水制造成的泡泡水,最后他们两败俱伤,泡泡水放到了中间,一人一根吸管吹起了泡泡。
透明的,彩虹般梦幻的,易碎的,圆润的,轻飘飘的,有肥皂气息的小圆球飘过了枪之恶魔那无数的枪支和肉质感组成的手臂,飘过了填满头颅往外大开的肋骨,飘过了手枪状的头,然后继续上升,上升。
像是觉得升的不够高,电次和帕瓦翻过栏杆,落到了枪之恶魔的身上,一路攀爬,直到爬到了肩头,站到了至高点上,然后继续吹起泡泡。
更多梦幻的泡泡像是从枪之恶魔的身上飘出,仿佛代表着死亡与恐惧的恶魔成为了天使一般的存在,如同泡泡一样,有点虚幻,但绝对真实。
然后不知道是谁把泡泡水被打翻了,装在玻璃杯里的液体流满了枪之恶魔的整条手臂,枪口也附上了薄薄的一层水膜。
枪之恶魔把沾满了泡泡水的手臂举起,然后开枪,没有发射出子弹,像是轻轻的施了一下力,轻微的做功推动了泡泡成形,一颗圆润,完整,且巨大的泡泡,轻轻地上升,上升。
在飘到电次和帕瓦那时炸开了,溅了一身的肥皂水,滑腻腻的,干了之后还很粘稠,但猫猫狗狗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超大号泡泡,超酷的!
在那之后,原本是用来攻击的枪械,多出了许多不同的用法,开始变得与战争无关,与死亡无关,也与恶魔无关。
14.
泡泡枪,水枪,能够发出非常真实声音的玩具枪,模型枪,会射出彩带的假枪,比赛用的只有声音的发令枪,会射出玫瑰花的礼物枪,像是完全沦落为了孩子的玩具。
电次和帕瓦们开始亲近枪之恶魔了,虽然比一开始的态度好不了多少,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是中指和白眼了,也常常会有一些猫猫狗狗爬到枪之恶魔身上玩。
几乎是质的突破。
枪之恶魔又感受到了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那种有点酥麻,又有点舒适的感觉。
早川秋说这是高兴,幸福,或是别的什么。
总之是一点都不恶魔。
但枪之恶魔不后悔,祂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给秋用枪点火又不发生大规模破坏事件了,但祂一开始只是想用控制变量来测试精神世界里暗杀早川秋的极限程度。
上好的打火机,秋是这么调侃的。
打火机可没我好用。
“你还会回嘴了啊?先说好,晚上血的分量不多加的,除非给我陪电次和帕瓦玩。”
15.
风平浪静的一天,平静的一天,平凡的一天,几乎没有任何事件的一天。
爬到枪之恶魔身上睡午觉的电次和帕瓦,在阳台晒太阳的秋,贴着秋午休的猫猫狗狗们,温暖的太阳,温暖的,什么都是温暖的,猫也好狗也好,秋也好,枪之恶魔也好。
朦胧地睁开眼,秋在恍惚中看到了几乎要拢下一片庞大阴影的枪之恶魔,阳光打在祂身上,令人恐惧的身形被模糊了,少年少女匍匐在祂身上入睡,漆黑的枪支早在很久以前就没有再放出过代表着死亡的子弹,枪口处还隐隐有一些没有拿掉的彩带和干了的颜料,几片花瓣卡在扳机上,包扎礼物用的细长的白色缎带几乎缠满了枪之恶魔全身,像天使一样。
有点好笑啊,这么想着,秋再次回到了梦乡。
就在这么一刻,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一刻,人与恶魔那重重的心灵之壁,不存在了,联通了,彻底的接受彼此了,那些苦痛与悲哀,那些迷茫与不堪,已经阻碍不了精神与精神的完全融合,完成了彼此的接纳。
就在这一时刻的同时,枪魔人早川秋,诞生了。
美好的时光结束了。
16.
接纳彼此是完成融合的条件之一,但是,恶魔与人的融合基本上只有血与疼痛的征服,一方占据另一方的全部,几乎不存在和平交流的可能。
电锯恶魔是一个特例,现在,枪之恶魔,很快就要成为第二个特例了。
17.
“...电次。”枪魔人低下头,看着门内的电次,语气略带丝委屈的说,“早川秋想要打雪仗。”
“我不知道打雪仗是什么...”
电次疑惑的扣了个问号。
一旁的帕瓦挠挠头,不确定的看了眼枪魔人,又往电次身后缩了缩,探出半个脑袋在电次肩上说:“玄关的那个...分明有秋的味道。”
电次很想把玛奇玛的电话打回去,然后问她发生甚么事了,但是他不知道玛奇玛小姐的电话号码。
18.
于是最后雪仗没有打成,因为这里没有雪。
仨恶魔捣鼓了半天也没把秋捣鼓回来,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中场休息。
然后枪魔人不受控制的举起了左手,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电次。
“早川秋真的很想打雪仗...”枪魔人努力地用右手扼住枪管,用力到整条手臂都在颤抖,“我快拦不住他了。”
开枪,这是精神世界之外的电次第一次看到枪之恶魔的开枪,没有精神世界里面的彩带和花,没有泡泡和水,甚至不是橡胶子弹或空响枪。
子弹划过了电次的侧脸,险之又险地往电次身后冲去,然后剧烈的爆炸几乎把他们震飞。
打雪仗吧,『雪』仗。
19.
“说什么不想玩再等等,明明就是电次自己怕被打败才对吧?”年幼的秋挑衅着气鼓鼓的电次,然后迅速地把冻僵了运动有点迟缓的左手往雪地上一抓,用一发迅速又突然的雪球打响了雪仗的第一击。
早川秋。
“再来呀!我可不怕你!”又是一连串像高速运动的羽毛球一样的雪球,一往无前地往电次身上招呼,然后电次又反击回来,秋的衣领也进了雪,冰凉的湿意蔓延开来。
快住手。
电次被连发雪球打得人仰马翻,直直的躺在雪地里,他身上的羽绒服被融化的雪打得很湿,又被被风吹干,结成硬梆的冻块,粘连在棉花内芯上。
你仔细看看。
秋玩的很开心,也笑得很开心,周围乱糟糟的,全部都是雪球飞溅后的痕迹,是他们一同作乱的成果。“继续啊!”他高举左手握着的雪球,做出来要投出去的动作。
你的家人在哭泣啊。
电次哭了。
泪流满面的哭,哭得很委屈,哭得很凄惨。
他倔强的咬着下嘴唇,不肯把哭声全部释放出来,只有呜呜嘤嘤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漏出来。
于是秋准备投掷雪球的动作也停住了。
“你哭什么啊?”一个雪球扔了过来,在秋头上碎掉,电次哭哭啼啼的,用全身的力气扔着雪球,圆润白色的东西向他砸来,恍惚间秋感觉这不应该是白色的,应该是透明的,彩虹一样的色泽,而且应该轻飘飘,不应该那么有力。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越来越多的雪球向他砸来,气势浩大,速度和数量都很惊人,现在轮到早川秋被砸到雪地里面了。
“别哭了,让你赢就是了。”于是早川秋在雪仗中失败,电次获得了胜利,然后,
“原来我想玩的是抛接球游戏啊。”
雪下大了,又或许雪已经停了。
20.
枪之恶魔看到的早川家第一个亲人之间的行为,是帕瓦哭泣,然后秋就会安慰她。
现在电次在哭泣,秋却没有安慰他。
所以是秋的不对,秋不能这么对待家人。
秋说过,如果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要阻止他,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
21.
红色的,湿润的,液体,温热,但并不令血之恶魔心情愉悦。
铺天盖地的红色,像颜料一样,像油漆一样,溅开来,向下不停地流着,留到阴暗的缝隙中,流进尸体的嘴中。
在废墟之上,枪魔人早川秋,被电锯人击杀。
欢呼声,庆祝声,嘈杂无序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凌乱的战场上。
人们在庆贺,庆贺他们的英雄打败了恶魔,庆贺他们的英雄杀死了他的亲人,庆贺着英雄的到来拯救了他们,代价是牺牲谁无所谓也不重要。
电锯人是英雄,杀死了自己亲人的英雄。
21.
早川秋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公寓阳台的外面,坐在枪之恶魔的枪支手臂上,祂举起手臂,将早川秋放到了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早川秋身下是彩色的彩带,大大小小挤满了枪口,像肠子一般柔软的彩带让早川秋坐的很舒服。
“啊,”早川秋并没有过多震惊,倒不如说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起来,他身子后仰着,主动将自己放低于枪之恶魔,“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不,那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而已了,有好好的用它去做想要做的事吗?比如把玛奇玛小姐作为报仇的第一对象什么的。”
秋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毕竟他已经死了,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果然还是很不甘心啊,电次和帕瓦还好吗?他们没了我肯定不会规范作息的,我还想再见见他们。”秋把手臂做环抱状,仿佛回到了那天他抱着他的猫猫狗狗的时候,果酱猫咪和烟的味道仿佛还在鼻尖残留。
某一个角度上来看,秋正在隔空拥抱着枪之恶魔。
秋。
“...什么?”
我会成为你的心脏,你会活下去,这是契约,作为代价,你要和你的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那些孩子们很可爱,你们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然后,从肉体上的,再没有比这更近的负距离,肉体与肉体的交融,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涩感,只有奇妙的填充感带来的满足,心脏在跳动,像是扣动扳机时的振动。
23.
然后电次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哥在他面前诈尸,如同当年的他和波奇塔的融合。
幸好把尸体带回来了,不然还不好向民众交代,就是房子应该要暂时住不了了。
不也挺好的,他狠狠的抱住了刚醒来的秋,再一次,哭的泪流满面。
那边的帕瓦也可以不用偷偷哭哦,秋向她招招手,把怀抱张大了一点。
然后离一只猫猫火箭向着秋的腰子冲来,还有三秒。
24.
在屋顶上的未来恶魔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被那个电锯男孩杀死,又被自己最痛恨的恶魔救活。
这可真是,最残酷的死法,最讽刺的复活。
早川秋,你未来中所有悲剧已经成为过去时,幸福不再会是将来时。
25.
“电次去开门吧,我叫了帕瓦来哦。”
为什么帕瓦会来...
电次的手迟疑地搭在门把手上,金属的冰凉感有点刺手。
我又是为什么会在这...
好像是,给帕瓦买饭团的时候,实在太累了,结果直接在长椅上睡着了,然后玛奇玛小姐把我带回家...
我为什么又要乖乖的开门?
因为玛奇玛小姐想要我做她的狗,狗是要乖乖听话的,不能有别的想法。
电次完整的握住了门把手,向左拧着。
打开门之后,帕瓦会向我拉动会射出彩带的惊喜枪,然后给我递上蛋糕,也许秋也会来...
他们为什么会来?
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啊。
25.
电次最后没有把门打开。
他看向玛奇玛,她是多么的美丽温柔,简直像母亲一样,是玛奇玛的到来拯救了像流浪狗一样的电次,电次直到现在也还是爱着玛奇玛。
“玛奇玛小姐,我有话想跟你说。”玛奇玛有点惊讶,但那运筹帷幄自信的模样始终没有变化,她望着电次,用着哄孩子的语气开口:“电次想说什么呢?”
“就算是想要杀死我的家人,然后再杀死我,把我的波奇塔挖出来,我也还是爱你。”
电锯声响起来了。
门破了,被血之恶魔重重地砸开,帕瓦把奶油蛋糕的失败品――一块乌黑的块状物狠狠的砸向玛奇玛,只是被一个偏头就躲了过去。
玛奇玛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但她完全镇定,完全不理会看似气势汹汹实则难以下手的电次,手指比作枪状,瞄准了挥舞着血镰冲来的帕瓦。
“碰。”
子弹的响声划破了诡异的局面。
一颗子弹,把玛奇玛的手臂打得血肉模糊,那将要夺走帕瓦性命的食指和整只手都化为了一滩肉泥。
“怎么会?”玛奇玛那一轮一轮的金色眼瞳微微缩小,意外于这又一次的出人意料的展开,“明明最起码面上有非常严格的禁枪令规定,你们怎么会搞到枪支...啊。”
门板的残躯后,站着武器恶魔,是完整的,没有被强行融合的枪魔人。
早川秋。
他那左手臂的枪口还冒着白烟,枪口像是纯黑的眼睛步步紧逼的盯着她。
26.
以往电次进厨房都是给秋打下手,递个盘子或洗洗菜什么的。
这还是电次第一次处理食材,也是他来到早川家后,第一次,饭桌上只有他在吃饭。
27.
桌子上摆着一盘生姜烧肉,一碗米饭,一碗味增汤,还有一杯加了柠檬泡腾片的水,不远处是电次的生日蛋糕,抹上了满满的奶油和草莓点缀。
饭是秋做的,他和帕瓦坐在了电次的两边,看着电次吃饭。
肉是帕瓦最喜欢吃的食物,她在饭桌上常常抢电次的肉吃,但帕瓦是懂看时候的,而且她也只会嫌弃玛奇玛的肉。
俩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电次吃掉玛奇玛,秋安慰地摸摸电次的头,帕瓦贴到他身上止不住地蹭。
28.
在睡觉的时候,秋突然睁开了眼。
身边是依偎着他入睡的帕瓦和电次,窗帘没有拉严,洁白柔和的月光照进来,衬得他的家人脸庞愈发的柔软。
真好,都还在,谁都没有离开。
于是秋安心的入眠了。
29.
宁静的夜里有声音。
有电锯的链响声,血液的流淌声,还有开枪过后酥麻的嗡鸣声。
共同构成了夜的安眠曲。
END.
嗑cp的可以当骨科看
从哭丑的紫皮文案来看,哭丑虽然是奴隶但是他并不反对旧王的统治,但是以机械师代表的贵族则看不上(不满)旧王,所以有概率旧王的统治下对平民以及下层人民并不苛刻,其颁布的一些政律并没有达到贵族们想要的特权的预期(不苛刻不代表政策宽松,后期旧王造塔失去民心这点还是能看出来旧王也不是好人)。我个人觉得连绵征战不能说他是暴君,但是造塔这种事直接压迫到民众了这就不怪他被平民也厌弃了。但是从守塔的士兵和哭丑代表的奴隶能够拥护他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执政手段的。
而从守夜人蓝皮,看文案大家都能看得出那是哥哥,也就是旧王。他的文案大意是他十年前放过了弟弟,也就是...
嗑cp的可以当骨科看
从哭丑的紫皮文案来看,哭丑虽然是奴隶但是他并不反对旧王的统治,但是以机械师代表的贵族则看不上(不满)旧王,所以有概率旧王的统治下对平民以及下层人民并不苛刻,其颁布的一些政律并没有达到贵族们想要的特权的预期(不苛刻不代表政策宽松,后期旧王造塔失去民心这点还是能看出来旧王也不是好人)。我个人觉得连绵征战不能说他是暴君,但是造塔这种事直接压迫到民众了这就不怪他被平民也厌弃了。但是从守塔的士兵和哭丑代表的奴隶能够拥护他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执政手段的。
而从守夜人蓝皮,看文案大家都能看得出那是哥哥,也就是旧王。他的文案大意是他十年前放过了弟弟,也就是说,精华中“被刺杀身亡的皇子”也就是弟弟,当年被刺杀身亡是幌子,而且很可能不是弟弟自己设计逃脱的,而是旧王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再看孽蜥蓝皮的文案,旧王并没有给守塔的士兵注射药物使他们变成怪物,给士兵注射药物的是旧王的胞弟。而旧王的胞弟是应该在十年前“处死”的。
所以让我们整合资料大胆推测。十年前弟弟就是疯子,他做下的恶行有给士兵注射药物,其他还有什么事我们不得而知。总之就是旧王也就是哥哥给他绑了,并明面上对受害士兵们讲会下令将他秘密处死,而对外宣布弟弟被刺杀身亡应该是王室参与人体实验的遮羞布。但是,实际上旧王并没有杀死他,而是一时心慈手软,可能将他秘密流放了。再往后就是精华故事新王造反了,推翻了旧王的统治,并囚禁了旧王。(而且新王造反目标很明确,他不是为了王位,他就是为了旧王,谁知道这个疯子对旧王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当然我并没有说旧王是明主的意思,他只是明面上好似明主,事实上塔外人民早已受够了。感觉两兄弟都是疯子,不过弟弟更疯。
2323.5.31补充一点,结合原皮背景故事看。我不打守夜人所以没怎么认真看他推演剧情,不过依稀记得好像提到了伊塔他哥的遗书字迹写的不错,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遗书不是伪造的(?)在哥哥看到伊塔那张与他别无二致的脸后他可能会震惊,然后被伊塔控诉,在伊塔的控诉中了解到一点关于猎巫运动的真相,事实与认知产生偏差,加上从小被丢弃的胞弟的仇视以及愧疚他可能会崩溃,然后自杀?(不知道是不是真假,我没打守夜人没看到具体描述的推演,这是在刷视频时了解到进而做出的猜想)
【丹穹】交尾
随便吃点儿,荤素搭配,全文7.2k
警惕仙舟罐罐!受到猫猫诅咒的穹穹和被勾引的yin性大发的龙尊大人。
是张口闭口造谣文学。
屏多了,没脾气了,随缘了
丹恒看着猫耳耸动的穹张口欲言,但是对上那双瞳孔逐渐缩紧、竖立的眼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或许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以为这种小法术放在你身上会让你变成浣熊、小浣熊。”
漫不经心的语调听得穹莫名感觉有点心痒痒,但是提前打开话茬的男朋友却也只是讲了句调侃的话,便不再出声。穹眨眨金色的猫瞳,竖纹无比灵动,看见丹恒继续专注智库的更新整理,贯爱闹腾的开拓者猫了猫身子,乖乖窜到男朋友身边。
丹恒的话......
随便吃点儿,荤素搭配,全文7.2k
警惕仙舟罐罐!受到猫猫诅咒的穹穹和被勾引的yin性大发的龙尊大人。
是张口闭口造谣文学。
屏多了,没脾气了,随缘了
丹恒看着猫耳耸动的穹张口欲言,但是对上那双瞳孔逐渐缩紧、竖立的眼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或许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以为这种小法术放在你身上会让你变成浣熊、小浣熊。”
漫不经心的语调听得穹莫名感觉有点心痒痒,但是提前打开话茬的男朋友却也只是讲了句调侃的话,便不再出声。穹眨眨金色的猫瞳,竖纹无比灵动,看见丹恒继续专注智库的更新整理,贯爱闹腾的开拓者猫了猫身子,乖乖窜到男朋友身边。
丹恒的话于他而言听着多少是有些无厘头了,浣熊?那是什么?小浣熊呢?和前面那个是一个物种吗?一头问号的穹想问出口,但是显然,前面出现的法术字眼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法术?什么小法术喵?”语调已经变得懒洋洋了,穹并没有在意自己话中突然出现的拟声词字眼,尾巴勾住能够驱动龙尊力量的重渊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让套着金光的法珠辗转于手尾之中,像是仙舟人逗弄狸奴时会特意寻来的毛线球,只不过人形猫猫穹会选择自己玩耍,乖乖的不去打扰工作中的男朋友。
“……我或许忘记告诉你了,仙舟没有仙人,但是仙舟的先祖却有仙人留下的仙法,你敲了的一堆陶罐,就有那么些注入仙法的,平时不显,是因为仙舟人自小便知,就不会去犯。而化外民或多或少会听些去,更不会有人给自己惹麻烦。”关掉整理完好的智库新词条,丹恒抬手按住穹的脊椎骨,从腰侧开始,指尖点在薄薄的衣衫上,带着温度的指尖透过薄薄的布料让穹不免觉得有些痒意,忍不住直起腰身,抵住后腰的指尖按紧那个部位缓慢滑落,一路抵达尾巴的根部,丹恒没有上手摸,反倒是耳力超常,清晰捕捉到细小的呜咽声,看着有些炸毛、伸的直愣愣的尾巴出神,良久之后,收回手,“仙法不多,足以惩罚破坏周遭环境的笨蛋。”
撇去目光,丹恒没有看穹脸上是个什么神情,因为不用想也能知道一定是愤愤不平的表情,那一定异常可爱。忍不住似有似无看几眼穹后腰因为刚刚那一遭而摇摆慌乱的尾巴,这模样愈发勾人了。
淡灰色的皮毛泛着点奇异的光,许是平时养的不错,虽说脸上看不见什么肉,但穹的大腿却要比他肉乎很多,就连现在长了根限定尾巴,也是毛发光泽的模样。
“至于浣熊,那是一种爱翻垃圾的动物,瓦尔特先生曾告诉过我一些关于他的家乡的知识。在我和三月陪你翻过贝洛伯格的第二十一个垃圾桶的时候,深感震惊的瓦尔特先生对此的评价是——你不是星核成精,而是浣熊修炼成人了。”
尾巴成了穹新的情绪表达神器,面不改色的开拓者用自己好看的猫尾巴扫过丹恒的手腕,尾尖拍打臂肘,算是无声诉说自己的不满。
浣熊就浣熊,翻垃圾桶的快乐男朋友不懂,穹表示有些气愤。
毛绒绒的触感惹得丹恒心烦意乱,微阖眼眸,试图扫去脑中不时闪过的好时春景。
不朽能够繁育,但不朽早已陨落,持明族因为数不尽的轮回而对长生无感,但对生育尤其注重。那些自诩高贵龙裔的持明不懂年岁渐长的龙尊,对生理需求的烦恼,无论是丹枫也好雨别也罢,亦或者是往前数除白露以外的每一任饮月君,都难逃“龙性本yin”的习性。
丹恒也不例外,或许在能力彻底回归以前,在记忆尚且不足以支持自己想起关于龙身的事情时,他还不会有任何感觉。
念及这么多,这其间更加不同的是,不仅丹枫,丹恒的每一位前世,都不曾遇见过自己的爱人。他们有云吟奇术傍身,亦有疗愈之术缓和,燥意不显,便也不再过问。
而丹恒不同,退鳞之刑尚未完成,剥去龙尊天生就有的治愈,他空剩一身强悍的本领了。没有疗愈之术,恢复龙身让他的一切本能都逐渐趋近于龙的习性,变得更强的占有欲、时不时难忍的燥热,至阳的体质让他难以泄火,如若还在鳞渊境这必然不是问题,古海涛涛、海水绵绵,黑而渊的波月古海能涤净浴火和燥热。
可眼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回持明族,他不在意持明龙师怎么看他,也不在意丹鼎司那群人作何想法,单指是穹一人,便让丹恒想好了未来该是个什么走向。
见着平日里最是专注的丹恒屏蔽一切发呆思考,穹倒是感觉无比稀奇。
半天时间就让他自己摸清了变成猫可能会控制不住的本性,羞耻心早就丢在了第一次翻垃圾桶的时候,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点儿别的,猫的好奇心很重,猫猫穹想知道丹恒老师更多样的一面,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猛地起身,穹整个人直接挂在了丹恒身上,柔软的猫耳贴近丹恒的侧脸,时不时耸动几下,柔毛挠过耳后,奇异的感觉立马窜遍丹恒全身,异常透彻。
周身一层轻薄的水雾弥漫,青光闪烁,此时的丹恒已然变成了饮月君的模样。半透明嵌着金纹的龙角顶在额前,极长的龙尾和丹恒本人一样来的突兀,鳞片光滑,但试图悄悄盘上穹腰身时,又会因为与布料摩擦而产生沙沙声。
“哇哦——”猫猫穹不带掩藏地发出感叹。
在穹看来,即使他知道男朋友不太喜欢饮月君的模样和身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丹恒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平日里来穿的严谨,顶着张三庭五眼都精致的脸,三月七甚至会开玩笑说,他们两个爱玩儿禁欲那一套,但是这龙尊模样,穹又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模样配着眼底的殷红,可不就是那句,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丹恒老师,亲爱的男朋友!可以摸摸吗?摸摸龙角和尾巴的那种!我的耳朵和尾巴也给你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穹的眼里闪着精光,早在显龙大雩殿的时候,穹就想摸摸看了,只是碍于场合太正经,还得他全程有一半儿时间都憋着一口气没问出来。如今犄角和尾巴一起来了,不摸一把真的很对不起开拓者绝不吃亏的理念。
心急的猫猫没有得到小青龙的第一时间回应,抓起丹恒的手就往自己脑门上乱揉。没有多少做小动物常识的穹怎么也没想到,无论是犄角还是猫猫耳朵,都是不能乱摸乱揉的。
神奇的仙舟仙法成功让限定耳朵链接了穹的每一根敏感神经,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耳朵上的时候穹就已经有些振奋了,粗略的几下揉摸,却让他嘴里漏出一点呜咽声,早就抛掉的羞耻一瞬间直冲脑门,但是猫猫穹的好奇心旺盛过头了,即使顶着张大红脸,今天也想得逞,试试丹恒的龙角是个什么手感。
丹恒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从来都拒绝不了穹的撒娇攻势。
思虑再三的前饮月龙尊握紧手掌抵在唇边,眼神又开始一点点飘忽,但下一瞬便盯紧穹金色的眸子,亮着光的眸子像星星,眼中的渴求看的丹恒有些心猿意马,却也很快正色道:“穹,持明族凡能化龙之人,其龙角只能伴侣抚摸,你可……想好了?”
只能伴侣摸……
伴侣摸……
摸……
一句话在穹耳边似空谷绝音回响,穹坐直身子,嘴角够标准的猫猫笑,加快尾巴摆动的频率,缠紧丹恒的大腿,抬头凑到丹恒面前,冲着人认证且严肃的面孔,对着唇角轻啄一口,
“结!咱俩这就去结婚!”
开拓者的嗓门儿不小,但是耐不住今天列车上的其他人都不在,不过即使在了,两位家长十分尊重列车上小朋友的隐私,姬子老师更是恨不得给隔音板叠三层。
吼完要结婚,本来就坐在丹恒身边的穹,动作十分熟练地跨坐在人的大腿上,青年时期的火气总是很足,即使是在星间旅行,列车上十足的冷气也没让穹的体温变得低一些。
双手环抱住丹恒的脖颈,穹的怀里及其温暖,丹恒只觉得自己此刻喘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粗壮的龙尾逐渐变得更加凝实,周身因为云吟控体而在周身隐隐环绕的水汽骤然增多,不等须臾就从温凉变得愈发湿热。
看着样子,即使是现在就把丹恒丢进波月古海的万古深渊,也难消被“无意之举”所刺激出来的水汽。
直冲脑门的欲望被穹那一声“结婚”给刺激地开始在体内作祟,倘若只是一句让他甚是满意的话,丹恒还能靠着术法强行维持,可不只是温热的怀抱,还有盘住他腰身、坐在他腿上的触感,一下又一下状若无心之举的磨蹭,别说他是一条龙了,哪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老婆这般撩拨?
————————
wid:2428086
没劲儿陪wb玩儿了,文澜德看不了就戳QQ空间吧《丹穹》相册里。
qq:2586976981
【丹穹】向死而生
主角是穹,穹≠你,本作品禁止带入
自设巨多,是依据主线之外的疯狂脑补
ooc归我,角色归mhy
“「」”代表着来自另一个时空。
cp only丹穹不拆,其余均为cb互动!!
时间线:刚刚准备离开雅利洛-VI,还未确定下一个跃迁目的地
不喜勿喷左上角
全文:4.5w+
如果以上都可以接受,那么↓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回头看,那里也不会有未来的。”】
一大早,穹被三月七的连环扣门声音吵醒了,炸毛猫猫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的抓了两把头发:“……别敲了……别敲了!来了……”
穹迷迷瞪瞪的去开门,还没清醒就挨了三月七一击爆...
主角是穹,穹≠你,本作品禁止带入
自设巨多,是依据主线之外的疯狂脑补
ooc归我,角色归mhy
“「」”代表着来自另一个时空。
cp only丹穹不拆,其余均为cb互动!!
时间线:刚刚准备离开雅利洛-VI,还未确定下一个跃迁目的地
不喜勿喷左上角
全文:4.5w+
如果以上都可以接受,那么↓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回头看,那里也不会有未来的。”】
一大早,穹被三月七的连环扣门声音吵醒了,炸毛猫猫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的抓了两把头发:“……别敲了……别敲了!来了……”
穹迷迷瞪瞪的去开门,还没清醒就挨了三月七一击爆栗。只见三月七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己:“你清醒点了没有?大家现在都在正在待客车厢等你呢……快快快,动作快!”
“好好好……”穹敷衍的应了几声: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在等我啊……
穹头疼极了,不想细想,只关上了门,快速的梳洗了一下,换好衣服后就直奔待客车厢。
刚迈进待客车厢,穹就明白为什么三月七会那么火急火燎的喊自己起床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穹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大清早的,自己竟然跟一个除了发色和衣着其余样貌完全一样的男人坐在待客车厢里大眼瞪小眼。
对方也是灰色干练的短发,不同的是对方的发丝间多了几分白色的挑染,尤为明显,整体衣着还是以深色为主。
但怎么说呢……
就姬子的评价来说:对方气质优雅但不乏几分锐气,相比较现在的穹,性格上相对成熟许多,给人一种善恶难辨的感觉。
就是车上又多了一个丹恒呗?这是三月七的结论。
此时此刻,不管是在场的瓦尔特、姬子还是三月七、丹恒甚至是帕姆,都跟穹一样,把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穹」的身上。
不过很显然,「穹」本人似乎并不想在解释来龙去脉上费太多的口舌。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是谁,更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可不可以先容我问一句,在场的诸位有谁见过我的同伴了么?”
「穹」一览面前这一众人的神情,都是疑惑中夹杂着迷茫,显然他们对自己口中的‘同伴’是否也降落在这列车上一无所知。
“我只能说,就星穹列车的范围而言,我们只发现了你一人的踪迹。”瓦尔特短暂的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现状:“或许你可以先将你的事情同我们讲清楚,这样也有助于我们帮你搜寻你的同伴。”
“可以,不过,我还要先和你确认一件事才行。”「穹」冲着躲在丹恒腿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帕姆问道:“敬爱的列车长大人,可以告诉我你们这辆列车现在已经行驶到哪一站了吗?”
被点名的帕姆身体一激灵,先抬头看了看丹恒,又扯了扯他的裤脚,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丹恒眯了眯眼,从刚刚开始,他的目光就在穹和「穹」的身上不断的反复横跳。
眼前这个人,是穹吗?很显然不是,这点是毫无疑问的,真正的穹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真切的存在着。
那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丹恒不解。
虽然丹恒一直都知道,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尚未解开,可他本人是以纯白初生示人的。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丹恒一直对穹身上的迷抱有一定的好奇心。
可每个人都不知道,其实丹恒从初见穹的那一刻起,就对这个有着琥珀色眼眸的男子产生了一种极其特别的感觉。
迄今为止,丹恒也无法给这种感觉一个明确的定义。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而且这种情感仍在与日俱增中,叫人心里痒痒的。
丹恒只知道,因为这种特别的情感,导致在黑塔空间站对战末日兽,穹替三月七挡下攻击的那一刻,他少有的慌了神;导致在贝洛伯格穹被可可利亚刺穿胸膛而坠落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也随之一起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导致在穹手握大剑,平安无事的站在众人面前时,他的内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庆幸。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因为我们是同伴吗?同伴之间相互关心是很正常的事……
在丹恒对这段情感苦思未果后,就草草的拿同伴一词下了定论。毕竟思考的重点还是应该要放在星核上,旅途还很漫长,他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不过,出于这种情感给他带来的对穹这个人的好奇心,让丹恒时不时就会无意识的偷瞄着穹的一举一动。丹恒自问对穹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也至少摸清了个百分之八十。
可眼前的这个「穹」,他给丹恒的感觉,只有陌生,或者就像三月七所言的那样,比起穹,眼前的这个「穹」更像是自己,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丹恒理不出头绪,干脆选择放弃,先朝帕姆点了点头,想着如果他真的是穹,那本质应当不坏。
得到了丹恒的‘首肯’,帕姆才开口对「穹」说道:“唔,现在的列车是在雅利洛-VI附近停泊,我们已经成功解决了当地的星核问题,现在正打算一起商讨确定接下来跃迁的目的地。”
“原来是这样啊……”「穹」若有所思道:“难怪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显得相对生疏一些,也对,毕竟这只是你们旅途的第一站……”
“……难道,你是从未来而来的我吗?还是平行世界?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似的。”
良久,穹终于开了口:“可以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吗?你在寻找的同伴,是我身边的这些人吗?”
面对穹的疑问,「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更准确的讲,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你。只是恰好你们这个时空的时间线相比我所在的时空的时间线要靠后很多,所以即使你理解成我是未来的你也可以。至于我要找的同伴……这样吧,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列车长大人,既然你们没有确定接下来的目的地,不如参考一下我的意见?下一站,你们和我一起去仙舟罗浮如何?”
仙舟的字眼让丹恒不禁瞳孔一震,幸而他站的比较靠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仙舟罗浮?”姬子上前一步:“你为什么要我们跟你去那里?”
“我对我要寻找的那名同伴有着一定的精神感知能力,我感应到的他现在所在的方位就是在仙舟罗浮,以他目前示人的形态,掉到了这个时间点的仙舟恐怕会有危险,我想要尽快找到他。”
说着,「穹」站起身来,朝着姬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接着说道:“在我的时空中,您曾经有恩于我,姬子老师,所以我会听取您的想法。不过,就算你们不愿意听我的也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前往仙舟罗浮,但历史告诉我,就算没有我的引领,这个时空的星核猎手卡芙卡也会按照艾利欧剧本的指引,诱惑你们去往仙舟的,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来一个顺水推舟,搭一个免费的顺风车也不错啊,对吧?”
“星核猎手卡芙卡!”姬子一惊:“她为什么要引我们去仙舟罗浮?”
“唉,还能是因为啥呢?当然是为了践行艾利欧的剧本呗……”「穹」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现在说这些似乎都为时尚早了些,于是立刻又转移了话题:“但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姬子老师,我知道,您是一位善良的老师。或许挽救一个人的生命的确不足以让你们这么多人冒险踏入仙舟,那如果加上一整艘仙舟的仙舟人的性命,您又当如何决策呢?”
“一整艘!不是吧,仙舟这是要原地爆炸了吗?”三月七惊讶的直瞪眼:“这个再怎么说也太……”
“说爆炸夸张了。”「穹」佯装叹了口气:“但在你们经历了雅利洛-VI的事件以后,你们也应该明白一颗星核的威力就足矣消磨掉一整个星球的生命,更何况仙舟罗浮不过是区区一搜军舰。”
“你的意思是,在仙舟罗浮也出现了星核是吗?”姬子一听到星核,立刻就陷入了沉思,她深知星核的危害确实是巨大的,如果仙舟罗浮真的存在一颗星核的话,那他们列车组就确实有理由前往仙舟罗浮,帮助他们度过危机。
「穹」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这条消息是确切属实的,哪怕没有我来特意告知各位,这个时空的卡芙卡也会以影像的形式出现在各位面前,以此消息诱你们去仙舟,和仙舟联盟搭上关系。”
正在「穹」的话让大家纷纷陷入沉思的时候,三月七突然开口问说:“那你的同伴呢?你不是说你此行是要救你的同伴吗?那等到了仙舟,我们就顺手帮你把同伴也一起救了吧!哦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同伴是谁了吗?”
“唔,关于‘他’的这点实在抱歉,各位,还请允许我暂时保密吧。现在时机未到,我也不便透露。”「穹」带着一脸歉意看向众人,最后目光停驻在此时正低头认真思考的丹恒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在丹恒抬起头的时候,「穹」的眼神就已经从他的身上撇开了。
而这一切,都被穹尽收眼底,他的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穹作为列车初来乍到的新人,一直受到了管理智库的丹恒的许多帮助,只要一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他就会主动去找丹恒,让他为自己答疑解惑,丹恒当然也会耐心的为他一一解答。
就这样,一来二去,形成了一种习惯。
虽然穹心里清楚,瓦尔特先生懂的要比丹恒要更多也更全面,而且丹恒也一直告诉自己,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找瓦尔特先生帮忙,他又不会吃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穹就是更喜欢找丹恒聊天,在和他说话的过程中,自己总是会很开心。
穹还真的曾经把自己心里最的真实想法主动告诉了丹恒,想听听他对此事的想法。现在,穹只依稀记得丹恒那个时候好像是对自己沉默以对,很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好像当时他耳尖还有点红?
[不,那大概只是我一时的错觉吧……]
穹当时是这样想的。
[我的‘老师’被从某个一个时空而来的另一个我一直盯着看,任谁摊上这种事儿心里都会不太舒服吧?]
现在的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可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的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丹恒看呢?难道他口中的那个需要去拯救的同伴,就是指丹恒?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他是要去救丹恒的啊?这样大家肯定都会尽全力支持他、帮助他的啊?居然还说什么时候未到,这么关键时候当什么谜语人啊……
[我搞不懂我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
穹情不自禁的、深深的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
[不论如何,这件事估计都和丹恒脱不了干系,那么丹恒会和仙舟罗浮有什么联系吗……?]
穹偷瞟了几眼在身旁站着的丹恒,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算了,如果真的要跃迁到仙舟去,这期间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到时候再抽试探试探吧。]
“如果你真的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我大概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肯把话一次性和我们说明白了。你为了不干涉历史的进程,导致触犯禁忌从而受到制裁,所以一言一行才会对我们有所保留,我说的对吗?”瓦尔特在一旁沉着冷静的分析道。
「穹」冲着瓦尔特点了点头:“真不愧是我的另一位老师,说的完全正确。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有引导你们按我所知晓的历史行动,你们必须前往仙舟罗浮进行开拓冒险才行,这属于历史的关键节点。只要历史的关键节点不变,像我这样的无礼的‘插足者’就不会受到时间制裁。在你们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后,我才会考虑是否要告诉你们更多有关我所了解到的相关情报的信息。在关键节点如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抉择。”
听了「穹」这一番话,三月七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堂堂星穹列车,居然沦落成了‘星核回收站’和‘拯救世界专员’了……算了算了,反正每次旅行都是这样,什么时候我们能单纯为了旅游去一颗星球啊~”
“……这很难。”
啪咔嚓!
熟悉到不能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吓得丹恒手里杯子应声落地,摔了个稀碎。
这个于自己而言如梦魇一般阴魂不散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追杀自己的吗?
丹恒整了这么一出,车厢内一众人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丹恒吸引了去,穹更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不自觉的抓了抓他的手臂:“你还好吧?丹恒,你这是怎么了?”
穹的声音逐渐传入丹恒的耳膜,只见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将穹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右手击云已出,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紧张,眼神中竟是恐惧之色。
自从登上列车以来,穹还是第一次见到每次都格外冷静的丹恒居然露出了如此慌张的神情,心中不由得觉得疑惑,更对来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
“卡芙卡还是不放心啊,竟然把你也派过来了,刃。”「穹」上前两步,指了指他身后忽然出现的黑发红眸的高大男人:“给你们介绍……哦,不对,我觉得你们应该都认识他才对,这位是星核猎手,刃。”
见「穹」一脸平静的介绍着刃这点让丹恒的内心更加震惊不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另一个时空的穹居然会认识这个疯狂的男人,而且似乎还和他很熟的样子。
“原本,我也想按照计划在原定的地方等着你的。”「刃」抱胸解释道:“可是卡芙卡还是担心他们这帮有个性的家伙不会按照你的指引去行动。为了防止历史会被更改,更为了避免他们破坏艾利欧的剧本,所以她坚持叫我来给你兜个底。艾利欧的剧本失效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对你来说应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了吧?我想你也不会希望这次的计划出现任何失误吧。”
最重要的人?穹下意识的看向此刻站在自己斜前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丹恒的脸,他对刃的恐惧已经肉眼可见的蔓延了出来。
望着丹恒随时可能会在车厢里和刃大打出手的样子,穹有些担心的伸出手,然后用力的握住了丹恒的手,将他挡在自己前面的胳膊缓缓的放下:“放轻松,丹恒。大家都在……我也在,不会有事的。”
丹恒好似是感受到了穹传递给他的温度和力量,紧绷的身体适才骤然的放松了一些,他下意识反手回握住穹的手,开始尝试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太阳为黑夜提供光与热,而穹在他眼中就是独一无二的、最纯净的那颗太阳。
丹恒猛然在自己反握住穹的手的那刻领悟到,原来自己真的会情不自禁的被光热吸引。
[原来我们是这种关系吗?这种关系也可以被称之为同伴吗?]
穹则有些直愣愣的望着丹恒的侧脸,他不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丹恒会对刃这个人如此恐惧,他们是曾经有过什么交集吗?是朋友反目还是什么别的缘由?
如果他们曾经相熟,那自己说出口的安慰话怕是有些冠冕堂皇了,毕竟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对啊……
穹忽然之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丹恒了解他,了解他的习惯,了解他的性子,自己没什么不可告人秘密也没有值得隐藏过去,可以说丹恒几乎了解他的一切。
可自己对丹恒又了解多少?
[我对丹恒的过去一无所知,现在胡思乱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或许丹恒和刃之间还有更多不可分割的关系和回忆?但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过去里没有我,只有刃……那未来呢?可能也没有我啊……没准丹恒和刃解开误会以后,就会留在仙舟了……]
[等一等!我这是在脑补些什么鬼东西啊!]
穹猛的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极端。穹轻咬了一下嘴唇,低下头不再看丹恒。
[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就控制不住的脑子,一下子脑补出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事啊?也许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呢?丹恒不过只是摔了个杯子而已……他们之间,不过只是之前有点什么过节吧?]
[我和丹恒只不过是同在星穹列车上的同伴关系,是同伴的话,就该互相尊重彼此的隐私才对吧?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刨根问底形同揭人伤疤,有时候好奇心未必是好事,这是我在贝洛伯格穹学习到的。]
[算了,等丹恒自己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大家的吧?]
另一边,「穹」对「刃」的说法不可置否:“……你可别告诉我,卡芙卡她派你来是为了对他们进行武力威慑。”
“是监督。”「刃」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但是你自己瞅瞅你把人家给吓得,好好的杯子就这么碎了。”
“说明效果很成功,目的自然而然也就达到了。如果不是刚好在这个时间点,这招也不会有效。”
“随你怎么说。”「穹」双手叉腰摇了摇头,转身和列车上的众人继续解释道:“总而言之,这位刃和我一样,也是从我们的那个时空来到你们时空做客的人,刃他刚刚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你们的同伴。有我在,刃就不会真的伤害你们的,这些都写在了协议之中,你们可以放心。”
“协议?”姬子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词眼。
「穹」点了点头,接着回答道:“简而言之就是星核猎手和星穹列车前不久变成了短期的合作伙伴关系,在协议生效期间,他们是自己人。”
“星核猎手身为通缉犯,我不认为他们具备可以让我们列车组无条件信任的任何条件和因素。”姬子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即便你们都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人,但作为在我们时空中留有‘案底’的星核猎手,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应该让我们列车组时刻警惕的存在。”
望着丹恒可劲点头附和的样子,「穹」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才说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彼此是各取所需……算了,你们没必要了解更多内情,相不相信也随你们,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前往仙舟罗浮就可以了。”
“照你的话说,就算我们拒绝,你们也会强行把我们带去仙舟罗浮的吧?”三月七翻了个白眼:“反正又是救人后随手就世的老套情节,不管怎说,还是算我一个好了,就当是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喽。丹恒,你怎么说?”
姬子也把目光投向丹恒:“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丹恒。你似乎对那名叫做刃的星核猎手十分恐惧,如果你不愿意去往罗浮,我们可以选择不合作。星穹列车一家人,会同进同退,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一起面对。”
瓦尔特坐在一边,虽然没有搭话,却也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意见和姬子是一致的。
“我听你的。”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松开握住丹恒的手,丹恒也同样没有松开他回握的手,穹能够感受的到,此刻他们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了。
“我……”
这下好了,丹恒变得更纠结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去仙舟罗浮,至少自己是绝对不能去的。自己本就是被仙舟驱逐的人,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可是,按照另一个时空的穹的话来判断,此行他们去仙舟怕是避无可避,「卡芙卡」将「刃」派来此处明显就是为了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听从他们的话,能够做到这份儿上,说明对方对此次‘邀请’定是势在必行。
最终,丹恒终于开口:“……那,就一起去吧。”
“好耶,仙舟之旅就要出发啦!”三月七率先欢呼起来:“我要回房间准备一下,先撤啦~”
“我去资料室整理一下关于仙舟的资料,好让你们的探索更顺利一些。”丹恒几乎是用极快的语速说完话就离开了,周围的人甚至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就已经松开了穹的手,离开了待客车厢。
“额……那我去帮你!丹恒。”穹见丹恒已经走远了,急忙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这破地方再呆下去,自己就要难受到脚趾抠地板了!]
——
大家开始各忙各的,姬子和瓦尔特也相继离开了,帕姆要准备跃迁事宜,早早地就溜了,待客车厢里面现在只剩下了「穹」和「刃」。
“啊呀,演戏什么的真是累死我了,我的演技果然有待提高啊……姬子老师也真是的,嘴上对我们那是一口一个不信任,结果还不是把我俩单独扔在待客车厢了,该说不愧是我温柔善良的姬子老师吗?”「穹」扶额感叹道。
「刃」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我们也确实没打算做什么。”
「穹」耸了耸肩,径直走到了观景车窗边,望向窗外那颗满是雪白的星球。
“真怀念啊,雅利洛-VI……可惜我现在回不去了。”
“我来,不是叫你在我面前追忆往昔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用不着你提醒我。”「穹」用力的摇了摇头:“专坏人好心情,既然你这么想让我聊点正经事,那我问你,仙舟罗浮目前情况如何了?计划进行的还顺利吗?”
「刃」在「穹」旁边找了把椅子,镇定自若的坐下,平静的回答道:“目前还没发现任何关于「饮月君」的通缉令,想来那枚碎片目前为止还藏匿的的好好的。”
“但在艾利欧的剧本里,仙舟人发现那枚碎片是迟早的事,对吧?”「穹」眯了眯眼:“好在想要解封碎片的形态,就必须通过碎片的考验才行。”
“还是不能大意。你应该很清楚,等我们到了仙舟罗浮后,那里的星核就不止一颗了。”说着,「刃」盯了盯「穹」的胸口:“上次的失控,导致你体内的星核已经在你的容貌上留下了痕迹,气息也比先前更难掩盖。相信在太卜司符玄的能力作用下,一定会察觉你身上的星核并且派遣云骑军追猎你的。”
「刃」的一番话让下意识的「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我知道,但无伤大雅。他们即便能察觉到我体内有星核,可只要我这个容器还在,我就可以保证这颗星核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就这样死在仙舟罗浮,你当真一点都不犹豫?”
「穹」一惊。
“别装了,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一定会见证到最后一刻,这是你许诺给星核猎手的报酬,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够瞒住我吧?我可是特地来送你上路的。”
“呼,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口中指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送我上路’。”
“……感觉你真的很怀念雅利洛-VI上的你的朋友。”「刃」忽然说道:“你曾亲眼看着他们为了生存而没日没夜拼命的想要活下去,而现在的你却只是一心求死,对此我不做评价。”
这话让「穹」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后失笑的摇了摇头:“因为他们对彼此重要的人、物尚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即使前方是千难万险,即使未来看不到希望,贝洛伯格的人民也会一次又一次的举起反抗星核命运的旗帜。可于我而言,重要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的,曾经我想过很多种办法想要复活他,但是那些全都行不通。直到有一日,我想起‘他’在五百多年前为了安慰因为体内星核失控而误杀了敬爱的老师的我,他当时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努力回头看,那里也不会有未来的。”
“既定历史是绝不可被推倒更改的,但是未来尚可以去创造。而我现在要做的事,不过是想创造一个我理想中的‘未来’罢了。”
“至于我在雅利洛-VI的朋友们……我对他们的怀念其实真的很微不足道,在漫长的时光里不具备任何意义,比起他们坚韧的存护意志,我脆弱的不堪一击。但他们的意志会在存护命途的见证下永远铭刻于时光的痕迹之中。这样我也就满足了,未来总有一天,我和他们会在时光的尽头重逢,到时候,我还会从自我介绍开始。”
「穹」这一‘长篇大论’让身为听众的「刃」忍不住评价道:“你现在已经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了,穹。我认可你的意志,你说的话确实还有几分‘他’的味道,但已经更多是你自己的风格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让「穹」一时有些失语。
“我还记得当初‘他’刚离开的时候,你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好不容易刚刚恢复说话能力,可没有多久,我就又听卡芙卡跟我抱怨说,你竟然张口闭口都在模仿‘他’,虽然演技很拙劣。”
[因为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也洗不掉的红色已经溅射在全身了……画面不断的在脑海回放,我当时一心只想要逃避这个残酷无比的现实,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思念。]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每每提到‘他’,「穹」的眼神都会变得稍微暗淡一些,七分想念,三分悔不当初:“三月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吧?我记得当时‘他’还反驳三月说不要说什么事都带上‘他’……”
“我现在确实已经逐渐走出来了,开始找回了自己的风格,刚刚这番话之所以还是有点像‘他’,完全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当初教会我的东西,我只是p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就拿来引用一下了。”
“‘他’想创造的未来,是有你活下去的未来,‘他’已经做到了。”「刃」站起身:“我不懂感情方面的事,不做评价,但卡芙卡告诉我,正因为你和‘他’一辈子都没能互表心意,才会全都拼了命的去考虑对方是否能够活下去,却反而忽略了对方失去自己后是否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卡芙卡她……唔,我活的真的有这么失败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唉,就算我真的活的很失败,我也认了。为此,我就更要得到那个答案,这也是此行的目的。俗话说,人死也要死个明白,对吧?”
“……”
“真是的,说好不在你面前追忆往昔,结果你自己倒是开了个好头,那这次你可就不能怪我了。”「穹」把头撇向了一边:“……其实这世间的因果循环从未停止,只要轮盘还在旋转,人就必须不断的支付相应的代价去换取自己想要的报酬。”
[我不后悔。]
——
穹追着丹恒,赶在他反锁上资料室门之前抢先一步进了房间,锁了门:“咳咳,那个,我来帮帮你,呵呵呵……”
望着穹尬笑的模样,丹恒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的演技还是这么差啊……丹恒了解穹,知道他肯定是来询问自己和刃过去的往事的,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就只能搬出他那烂透的演技。
如果为了穹着想,丹恒是不想告诉穹这些的。他不希望自己波折的过去会伤害到穹,自己又如何忍心让这单纯又善良的载体被这世界的污秽侵染?
可是,丹恒又很清醒的知道: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跟穹说的话,穹只怕会一直对他死缠烂打。
[往日已不在,又何必徘徊?]
话虽如此,可丹恒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危险的男人带给他的挥之不去的恐惧。过去在丹恒的心中仅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逃跑。”要远离家乡、远离过往,逃到任何地方,一直逃下去。
丹恒从来都是独自一人的,没有归处也没有去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可以干些什么。直到他偶然遇到了姬子,她为他提供了一份‘工作’,想邀请他上了列车,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再到后来,他又认识了瓦尔特和三月七,最后在黑塔空间站遇见了穹。
“穹,你……”
丹恒犹豫再三,最后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法:和穹讲述自己的一小部分过往,其余的部分仍作保留。当下优先是要满足一下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至于其余的事,还是等到更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当然,穹对丹恒这些丰富的脑内活动一无所知,只是听到丹恒在叫自己后,立刻走到了丹恒的身边,乖乖的和他排排坐,一脸真诚的看着丹恒:“怎么了,丹恒?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的。大家都在,我也在,我们都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事实上,你知道的,当初我被姬子邀请上了星穹列车,以护卫和管理智库的身份。因为当时的我事实上没有容身之所,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我所搭乘的飞船都被那个男人给一一摧毁了。当时只有列车给了我一个归处,我就来了。”丹恒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叫刃的男人,他从前一直在追杀我,他对我只有杀意。我逃了很多的地方,但一直都甩不掉他。我曾亲眼看到过他在我面前死亡,可他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意识到他是无法被抹除的存在,所以我就只能逃跑。”
丹恒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下,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丹恒才会那么害怕啊!一直追杀自己的男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杀也杀不掉打也打不死,这换做是谁都会害怕的吧?
[先前的胡思乱想也太幼稚了!幸好我刚刚没有主动问出口!]
不知为何,丹恒的这一番话让穹的内心好受了不少。穹也见好就收:关于刃追杀丹恒的原因,如果丹恒不愿意不主动说,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就不要再多嘴问了吧?这样只会显得我更幼稚……穹这样理所当然的想着。
“没事,有我呢。”穹拍了拍丹恒的肩膀,才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小暧昧,于是紧接着说道:“那个……我是说有另一个时空的我在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况且那个刃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啊,他就算要追杀你,也是追杀另一个时空的你才对啊……”
穹的这话倒是无意中提醒了丹恒:“就这点一直让我很奇怪,为什么另一个时空的你会对那个男人如此信任呢?”
“唔,或许是因为另一个时空的我口中提到的那个‘协议’?”穹思索了一下:“这么说来,这个‘协议’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让未来的我可以充分认定,那个叫刃的男人不可能违背‘协议’?”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是还太少了,他们又死活不肯对我们吐露太多。”
“但是我觉得另一个时空我一定不会伤害大家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坚信这一点,毕竟那是我嘛。”
“……嗯。”我也相信。
目测丹恒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穹回给他了一个极其阳光的招牌微笑。
[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乐观呢?穹。该说是过于天真了吗?]丹恒看着那笑容,一时间竟有点出神。
[不管是什么样情况下的绝境,你总能这样笑得出来:在贝洛伯格和三月玩闹的时候是这样;在地下城区安慰当地居民的时候是这样;在对战可可利亚,被冰锥刺穿,依旧提着炎枪与她再战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穹,你的笑容总能给身边人带去力量。]
[可这次事件的性质和以往事件的性质大不同,你其实根本还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啊……没关系,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说起来。”穹的一句话,忽然打断了丹恒的思绪:“丹恒,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唔,就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和刃的口中都有提到的‘他’这个字眼?”
丹恒点点头:“注意到了,刃当时还和那个你说,这个‘他’对于那个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其实……”
穹看了一眼丹恒,犹豫了一下,最后才拿定主意道:“其实丹恒,我大概已经能够猜到另一个时空的我的口中提到的那个‘他’是谁了。”
丹恒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谁?”
穹指了指丹恒:“是你。”
这个答案可谓说是完全出乎丹恒自己的预料,他当然考虑过未来的穹到底想要救的同伴是谁:首先丹恒果断的排除了自己。先不论自己是不是对于穹而言最重要的人,单是刃也跟来这点,被拯救的对方就不可能是自己。因为刃是断断不可能救自己的,他巴不得杀了自己而后快。
“……何出此言?”丹恒问道。
穹耐心的为丹恒解析道:“你还记得那个我说到:‘请允许我暂时保密’那里,我看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你看。可能是你当时正在专注的想什么事情吧,所以才没注意到。”
[丹恒,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最重要的人这个词眼时,我满脑子想的全部都是你。]
丹恒一怔,他当时一心只想着从另一个时空来到的这个时空的穹,他不惜回到过去也要救的伙伴到底是谁,以及星核猎手究竟有什么阴谋,确实完全没有注意到当时是否有人将目光投向自己。
“所以,我其实想问问,丹恒你有什么头绪吗?关于不适合呆在罗浮的……形态?”
“……”
回应穹的,只有沉默。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远远在丹恒的意料之外。如果那个穹的口中说人真是自己,那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是出了什么事吗?竟然已经变回从前那个形态了……
“……是,不太方便说对吧?”
良久都没等到丹恒的回应,穹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所以只是抱着不干涉隐私的态度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丹恒的话,紧接着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扰了,两位,方便出来聊聊吗?请放心,刃已经被我支走了。”
丹恒和穹对视一眼: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穹。
正好,他们都有很多疑问需要一个解答,而在这个紧要关头,负责解答的人来了。
——
两人应了一声后,相继出门,朝着待客车厢而去。走进车厢后,正如「穹」所言,「刃」已经不知去向了,车厢内只剩下「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朝着两人招手:“这里。”
丹恒和穹选择坐在了「穹」的对面,相互的你一眼我一眼的望着对方,过了很久竟没有人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丹恒率先打破了寂静:“刚刚你说,想和我们聊聊,就别拐弯抹角了。”
「穹」冲着丹恒微微一笑:“局外人或许对这件事不够敏感或尚未察觉,但我想‘当事人’想要猜到事件的真相并不算困难。虽然这样问会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对吧?”
“那个人是丹恒,对不对?”穹抢着回答道,语言中带着些许的迫切。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穹就是十分笃定,那个‘他’一定就是指丹恒。
听到这个时空的自己笃定的回答,这似乎也正在「穹」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冒着风险从我的时空来到这个时空,只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我想了五百年的答案。”
“五百年?”穹一惊:“你……这是活了多少年啊……”
“大概七百多年?还是八百多年呢……唉,这种问题以后就不要问我了,我早就记不清了。”
“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丹恒追问说。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穹」耸耸肩,回答的莫能两可:“如果你想知道我要问什么问题,我还能酌情考虑要不要回答你,可是你要想知道我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我只能说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
“问什么问题是我的事,要不要答,要怎么回答则取决于他。况且,只要是他说出口的答案,都是我想要的。”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还被撒了一波狗粮。]穹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但穹也知道,此刻另一个自己,正是在用某一种潜移默化的暗示,想让自己和丹恒两位‘当事人’可以优先搞明白状况。先前他也提到过:有一些信息由他说出口多有不便,所以才想借此机会让我们能够对他想要表达却表达不出来的信息有所猜测。
“时间紧迫,我还是想你们说正事吧。这次我特地单独找你们出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们:我先前提到的‘他’或者说我想要拯救的同伴,‘他’其实已经死了。”
「穹」这一句话,彻底让丹恒和穹两个人大脑一起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尤其是穹,他的大脑彻底不冷静了:死了?已经死了?谁死了?丹恒?另一个时空的丹恒已经死了?
「穹」当然知道他面前的两位想要问什么,所以没等他们问就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除你们之外的其他人知晓真相,希望你们可以对他们的保密。”
“我之所以会穿越时空,是因为我正在全时空范围内搜寻着‘他’飞散的灵魂碎片,现在只差最后那一片。我们列车组通过和星核猎手取得联系,达成初步的合作,通过他们的手段,我得知这最后一个灵魂碎片就在你们时空的仙舟罗浮,那是一个在‘他’心里十分重要的地方。”
[那里明明是曾经最不欢迎他的地方,确是他最后的碎片流连忘返的地方,真是讽刺……]
这番话让丹恒再次在内心中确认,穹的猜测是对的,另一个时空的他想要拯救的对象就是那个时空的自己。
[可我不是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吗?为什么在那个时空中连我的灵魂都变成了碎片?]更多的疑问摆在眼前,可能只有他们真的到了仙舟,迷雾才能一一解开,丹恒这样想到。
和丹恒不一样的是,几乎是一无所知的穹现在更关心的就是丹恒的灵魂碎片的事,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个时空的丹恒救回来:“所以,你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你们找到得到一块碎片是吗?”
“对,因为只有像你们这样的‘当时者’才不会被时间制裁。在其他的时空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像我们这些在多时空反复跳跃,被祂视为无礼的‘插足者’的讨厌鬼,是不能干预关键十字路口的,否则祂可就要生气了。”「穹」毫不避讳的继续说道:“掌控时间的轮盘一直在旋转,而你们与我、整个世界都必须定期支付等量代价才能在茫茫宇宙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亲历者永远是时间的宠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穹紧紧的盯着另一个自己,他似乎总是在说一些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怪话。
“既是如此,我们具体要怎么做。”丹恒接过话题:“按你的说法,获取碎片是有条件的,我们怎么样才能达成这个条件呢?”
“这个嘛……”「穹」眯了眯眼。
突然,三月七推门而入,身后紧跟着的还有姬子和帕姆,没过多久瓦尔特也到了。
这让「穹」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我们的私聊时间已经结束,该到的人也都到齐了,那就留着和大家一起说吧。”
——
“诶,穹和丹恒,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啊!”三月七跑跑跳跳来到了两人的中间:“老老实实跟咱交代,你们刚刚背着咱在偷偷说什么悄悄话呢?”
“三月不管是在哪一个时空,都一如既往的活蹦乱跳呢……我刚才只是在和这两位谈论仙舟罗浮有什么特色美食,等到了地方打算做一次东,邀请你们一起享用。”「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谎,接着马上转移了话题:“既然各位都已经到了,就证明已经可以准备跃迁了对吧?在跃迁之前,我还有些事情想对各位交代一下。”
等众人都坐好后,「穹」 大方的像在座的各位讲解道:“各位,等我们到了仙舟罗浮后,你们需要优先向仙舟罗浮的港口发送停靠申请许可,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申请会被拒收,之后银狼会负责帮助各位搞定停靠许可。我向各位保证,前半段的仙舟之旅各位只要好好的按照剧本去演,就会是一场非常愉快的开拓之旅。”
“那你的同伴要怎么办?我们还是优先去救的同伴比较好吧,万一让他等急了可就不好了。”三月七疑惑道。
「穹」稍稍一怔,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一样,微微欠了欠身,温柔的冲着三月七笑了笑:“各位愿意载我去仙舟罗浮,我就已经很感激各位了,关于拯救我同伴的事,交给我和刃就好了。”
“出于对各位的感谢,我们还愿意给各位提供一名小向导,她会为各位引路,帮助各位找到星核本体的。”
“星核本体?”姬子出声道:“也就是说,这颗星核还会给我们提供一些误导选项?你知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些误导选项呢?”
“唔,破解的关键在于一枚名叫‘枫虹’的碎片,如果各位无法找到并且破解碎片带来的考验,就无法找到在仙舟罗浮的那颗星核的本体,这是星核设计的其中一环,各位可以理解为,那枚‘枫虹’碎片是开启通往真实星核所在地的钥匙。”
瓦尔特在一旁问道:“阁下所言的碎片指的是什么类型的碎片呢?”
“艾利欧告诉我,这枚碎片是是属于一个持明族人的灵魂碎片。”说到这里,「穹」的眼底浮现出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悲伤情绪,仿佛他的一字一句都能带他回到曾经历过的最痛苦的瞬间:“据我所知,这枚碎片的主人,他的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碎成了数枚碎片,导致他的灵魂无法聚合。根据星核猎手给的情报,即便那些碎片最终被集齐,灵魂也因为附着在上面的解离因子无法完全消除,粘合度不高,彻底复活希望渺茫。重新拼凑的灵魂也会在最多三日后就会彻底崩溃消散,且碎片也会跟着一起彻底消失掉……就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穹」的话说的相当平静,仿佛是在讲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传说,列车组除了穹和丹恒,其他人对此说法都没有过多怀疑。
听完「穹」的讲述,丹恒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即便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穹真的成功集齐了全部的碎片,那个自己却也只能复活三日。哪怕那个穹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已死自己的一个答案……
丹恒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身旁的穹的身上,事实上,他大概可以猜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灵魂会碎成数枚碎片的大致原因:解离因子确实能够持续不断的分解一切物质,如果解离因子直接接触到灵魂,那灵魂就会被分解成灵魂碎片。
[可是,能释放足以分解灵魂的解离因子,对方该是个怎样强大的存在?是星核吗?还是星神?]
[能让自己释放灵魂之力与之对抗的存在,看来是星神级别的力量了。许是自己一不小心中招,又或是为了保护某个人……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穹。]
想到这一步,丹恒情不自禁苦笑起来。他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当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离开的,但如果换作是现在的自己,不管是为了整个战局还是为了保护什么人,只要自己做出了贡献离开,他就一定是笑着离开的。
[只是,那个我绝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去做这么多事,「穹」。]
[既然你幸运的在那场苦战中活了下来,又为什么要为了我那毫无价值的三日去冒这个风险?]
[真是笨蛋。]
“我……”穹忽然开口,他现在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颤抖。
穹自己觉的他已经很努力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努力的让自己接受‘丹恒会死’这个概念。
的确,穹并不了解丹恒,就连丹恒是持明族这件事他也是刚刚从旁人嘴里听说的。持明族是什么?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当他听说那颗星核以死去的丹恒的灵魂碎片作为钥匙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
[我是星核的容器,我的体内有一颗星核。]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如果仙舟罗浮的那颗星核只是一个诱饵,不是‘本体’的话……所谓的真实的星核并非是姬子老师理解的那样……难道说,最后真正会与我们为敌的那颗星核是……!]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问……你所说的那颗星核,它为什么要用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持明族人的灵魂碎片作为封印呢?明明即使集齐全部的碎片,那人的灵魂也只能维持三日,再也不会恢复如初了啊……星核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即便穹再怎么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去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颤抖,但那极其微小的变化还是被丹恒敏锐的捕捉到了。
[穹会为了我的离开而难过吗?大概会吧?毕竟我们是一个列车组的,穹那么善良,一定是会难过的。]
悄悄地,丹恒趁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时候,将手放在了穹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穹撇过头去看他,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刻,心中都有了各自的标准答案。
[这次,换我给你力量。]
面对穹的提问,巧舌如簧的「穹」难得的沉默了,他知道这个时空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在问他星核的想法,他是在问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因为那颗星核是一个智力残缺,无头无脑,毫无逻辑的笨蛋。”低沉的声音响起,「刃」又像上次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穹」的身边,并且成功收获了来自「穹」的一记眼刀。
「刃」自知理亏,只能装作没看见那道锐利的目光:“穹,我已经成功联系上三月七了,她现在已经先一步抵达了罗浮,正在和当地的云骑军交涉。”
[谢天谢地,救场来的及时。]
「穹」在心里默默感谢着「刃」来得及时,才让他躲过了一劫:“我还以为卡芙卡会亲自去做这件事,三月的性格一向自由奔放,让她出面交涉就不怕坏了艾利欧的剧本吗?”
“卡芙卡顶着一张银河通缉犯的脸,就算有控制人心的能力,想要做什么大事总归是不太方便。”
“在这个时空中的你们的人,应该不会干涉我们吧?”
“你要相信在每个时空艾利欧的语言能力都是精准且强大的,他的剧本是不会出现谬误的。”
“我又不是星核猎手 ,我相信有用吗?”
“诶等等!”三月七忽然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你们是说另一个时空的我也来到了现在的时空?而且现在正在仙舟罗浮?”
“对,三月就是我和各位说的小向导,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穹」笑了笑:“出于多种原因,仙舟人并不欢迎各位的到来,到了仙舟罗浮你们必然处在一个被针对境地。三月能交涉成功当然最好的,如果交涉失败了,那我们就要做好强行登陆的准备了,各位记得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说起来,你怎么能够确定仙舟人不欢迎我们呢?我们是要帮助仙舟人对付星核的,目标是一致的。”姬子发问说。
「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利益导向一致也未必能达成合作啊?仙舟人有他们自己的傲气,自以为是的觉得以仙舟的力量,处理区区星核根本不在话下,因此拒绝任何外来人的帮助。”
“等我们抵达仙舟后,该如何自处?”瓦尔特问说。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云骑大将军景元会邀请诸位帮忙捉拿星核猎手,你们也只管同意就好。在这期间,我与刃都有事要忙,三月会负责给你们带路,想联系我们的话也找三月就行。”
——
“所以,我们这算是到了?”三月七站在关峡口,双手叉腰:“哇哦,仙舟真美啊,是个好地方。”
“是啊……”姬子也跟着感叹道。
列车组的人,也就穹是一脸苦闷,处在一种明明知道前面是地狱,还要硬着头皮往里跳的感觉。
每每这个时候,穹就会特别羡慕丹恒那种凭借卓越的素质藏住心事的本领。如果不是其余三人注意力都放在仙舟的美景上,怕是早就要上前对穹嘘寒问暖了。
说真的,让穹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另一个时空的丹恒死亡的消息,而是他忽然意识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丹恒也是会离开的。
如果是之前,穹一定会毫无顾忌的和三月七一起,东吃吃西瞧瞧,再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丹恒虽然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却也会时时刻刻的跟在他们的身后,默默地保护他们。
自从穹认识丹恒的第一刻起,穹就觉得丹恒是一个相当靠谱的人。有了贝洛伯格那一次的旅行,穹的脑海中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像丹恒那么厉害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会一直待在列车上,他一定会一直陪着大家、陪着自己去往一站又一站,他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的去交流和体会每个星球的趣事……
[可为什么另一个时空的你离开那个时空的我了呢?为什么你会死啊……]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穹开始不确定了,他不再确定丹恒是否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了。
[……]
[那就换我陪着你吧。]
“呦吼,星穹列车的朋友们,这里这里!咱在这里!”
忽然,一众人看到不远处,「三月七」正在超他们疯狂的招手。
“接下来,就由你来为我们带路?”姬子走过去问道,其他人也紧随着姬子来到「三月七」身前。
「三月七」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差不多算是吧,要按咱的话说,就像是穹给你们列车组找了个开拓游戏功略,你们只需要按照攻略教的方法速通这款游戏的前瞻剧情就行。至于那枚碎片的下落,你们不必太着急,穹这段时间会负责找到那枚碎片具体坐标,之后咱会负责带你们过去的,放心好啦!”
“那就麻烦带路了。”瓦尔特冲「三月七」点点头。
在「三月七」的指引下,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穹、三月七、瓦尔特三人按照计划见到了景元的投影,顺利的接下来逮捕星核猎手卡芙卡的任务,丹恒则顺利的赶上了云骑军素裳在关口拯救罗刹的关键时刻。
本来穹是坚持想和丹恒一起走的,结果被「三月七」耳语说了无数遍:“放心,在她所知的剧本里丹恒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就这样,穹才勉强同意,但见景元时仍是魂不守舍的,关键时多亏瓦尔特出来打圆场才没出什么大事。
后来他们又成功抓到了这个时空的卡芙卡,因为艾利欧剧本的缘故,她非常配合的被逮捕了。接着他们见到了「穹」口中的太卜司符玄,见识了她占卜的厉害,穹又受人委托调查药王秘传,一切都进行的相当顺利。
这其中,丹恒也向穹发消息确认对方和同伴是否安好,倒是每次对方回消息都是反问自己好不好这点让他有些头疼:这家伙就不能多关心一下他自己么?
再后来,他们成功去到了太卜司,审问了这个时空的卡芙卡,得到的答案也正如「穹」告诉他们的那样,星核猎手引星穹列车的人来到仙舟只不过是为了让星穹列车和仙舟搭上关系罢了。最后,卡芙卡也如他们所料被赶到的这个时空的刃给救走了。
终于,他们也和丹恒顺利会合了,一切都非常顺利和成功,「三月七」也如约到来了他们想要的情报。
“各位请跟我来,我们已经确认了碎片的准确坐标,但要想得到它,还需要领教各位的本事啦~我们快些出发吧!”
等他们到了碎片所在的位置,穹才意识到难怪「穹」他们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这枚碎片的坐标。因为这位置确实不算显眼,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小巷深处藏着,众人废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走到小巷的尽头,见到了「穹」口中的‘枫虹’碎片,它形状酷似枫叶,碎片的前面则竖立着三道门。
「三月七」指着那三道门对众人耐心的讲解说:“按照我们先前通关的经验,想要获得这枚碎片就必须同时闯过这三道关卡才行!下面咱来分一下工,这第一道关卡,就由这个时空的我,杨叔还有姬子姐姐一起吧!第二道关卡的话,负责通关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咱已经在催他啦~至于最后的第三道关卡,就由穹,你和丹恒两个人一起吧!怎么样,大家有什么疑义吗?”
列车组的成员相互对视了一番,纷纷表示这个分队没有意见,随后就按照「三月七」的分配各自走进了对应的门。
在大家都进入门后不久,卡芙卡就和刃相继现身。刃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朝着第二道门就走了进去,独留下卡芙卡和「三月七」两个人站在外面看守。
“为了甩掉云骑军,我们刻意绕了些远路,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样,这下是不是三要素都齐了?”卡芙卡看向一旁的「三月七」:“你们从另一个时空而来,为了说服阿刃肯帮这个忙,艾利欧还废了好一番的功夫呢。”
「三月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友人、仇人、爱人。嗯嗯嗯,三个要素全齐了,很顺利嘛~你不用跟咱道歉,如果你们早点出现,被这个时空的丹恒看到,事情反而会更加麻烦,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就喜欢这样。”
“艾利欧将他的预言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那竟然是真的啊,这场华丽的闹剧……”卡芙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要是失败了,不知道是该定义成乌龙还是沦为笑话呢。”
“胡说,咱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次的计划失败的。”「三月七」忽然一脸严肃的面向卡芙卡:“你是星核猎手,应该不用我解释就很清楚星核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星核的权能不容被质疑。”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哦!对了,仙舟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反应?”
“按照穹的计划,他们现在已经成功察觉到仙舟内部不止一颗星核存在的事实了,但在穹的控制下,他们暂时无法定位第二颗星核的具体方位。”
“也就是说,计划一切顺利,呵呵呵,这下子,我都有点开始期待起来了。”
「三月七」跟着舒了口气:“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就在于这三道门了。它给的考验,难也不难。在我们的时空,我和穹两个人完成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大多都是一些玩弄人心的小把戏。前两关,一点难度没有,简单极了,只要不迷失自我,通关非常简单。最后一关……”
“你是担心,以穹的心性,真的会迷失在里面?”
“咱也不能确定啊……这个时间点的穹本来就刚诞生没有多久,他对丹恒萌生的情感既脆弱又敏感,定义尚不明确且十分的模糊,因为缺乏心意互通,才容易失去直面恐惧的勇气。”
“那丹恒呢?”
“他的话,比穹要更加成熟,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就更多,可也正因如此,这才是他的软肋。丹恒的顾虑太多,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过往会伤害身边的人,会伤害到穹,所以他宁可把这些全都默默地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三月七」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可是最容易迷失的一种,只希望第三关的高潮部分不要选择丹恒就好了。”
卡芙卡挑了挑眉:“高潮部分?原来一个关卡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吗?”
“根据不同的人最大的弱点选择不同的场景呈现在那人的眼前,就是第三关的高潮部分最擅长玩的把戏。”
摸清了关卡难度的卡芙卡也跟着叹了口气:“看来是多灾多难了啊,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自己,这话说的是一点不错。”
“只有那些能被抓在手里的东西那才是真实的,其余不过是虚无的谎言。摸清这一点的话,也就没什么困难能够难倒他们了。”
“……我真觉得,你比现在的三月七成熟的太多了。”卡芙卡望着「三月七」,忍不住感叹说。
“当一个人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遭遇了什么巨大的挫折时,人就会学着长大。”
「三月七」笑得有些释然:“与其高谈阔论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切实的争取和把握那些自己能抓住的东西。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回头看,那里是没有未来的。你们愿意跟随艾利欧的脚步,不也是因为他正在创造未来吗?”
“是啊,过去是没有未来的……”卡芙卡笑笑,不再说话。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漆黑一片,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试探着朝自己的四面八方胡乱的摸索了一番,一无所获,就连刚刚还和自己一起走进来的丹恒也不见了。
「往前走。」
“是谁在说话?”
「……」
[这周围漆黑一片的,到底怎么走才是往前走啊?]
「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往前走。」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
“没办法了,现在这情况就只能先按照这个声音的说法往前走走了。”穹自言自语着迈出脚步,朝着直觉的方向慢慢走去,忽然,他察觉远处有似乎一个光点。
瞅见光点的穹开始奋力的向光点的方向奔跑着,那光点在穹的眼前变得越来越大,穹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突然间,光点骤然变大,穹下意识用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等光芒逐渐消退后,他才缓缓睁眼,可眼前的景象,属实是震撼到了他。
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而自己站在云海中央,自己面前的上方,一只巨大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恶怪物正在空中飞着:那样貌,根本无法用人类或者动物的构造来辨别祂的构造。
如果让穹来形容这个怪物,那会是:扭曲的、阴暗的、压抑的。
那怪物的身形极为巨大,钢铁般坚硬的触手巨多,几乎覆盖了穹视野中的大半边天。
“吾等人类孽种踏入此地,坏了本尊的好事,可知这是重罪!”
[怪、怪物说的话了??]
穹不懂,但穹大为震撼。
等等,祂提到吾等?
穹适才顺着怪物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背影和自己颇为相似的人手握象征存护的炎枪半跪在最前方,他身体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还在溢血的伤口,几乎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的模样。
在他的左后方,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从远处可以隐约的看到他额头上的龙角和一对极具标志性的精灵耳。
[那是持明族的人。]
对标了一下不久之前遇见的白露,穹成功的出了结论。
此时,这个持明族的人也是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视线时不时的飘向前面那个男人,但始终是一言不发。
[好熟悉的感觉。]
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适才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
于是穹只能趴在屏障上细看那个持明族的人,但因为持明族里他只见过白露,因此也看不出那个有着龙角的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觉得他的气息让自己十分的熟悉。
穹又把视线投向位于右侧靠后一点的女子,她一头粉白蓝色的长发,发色有点像三月七,但三月七一直是短发……
“重罪又如何?你就死心吧!饕餮,都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这个声音!
穹一愣,比起自己尚有些年轻的声线,这个声线更加厚重,更像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穹」的声线!
[他口中的饕餮,是这个怪物的名字吗?]
“穹,快别和祂废话了!咱们历经了千辛万苦,背负着多少人的希望和期许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饕餮如此手段吞噬星核强化自身,即便眼前只是祂的一个分身,我们也要尽全力击败祂!”
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三月!她是正在和那个时空的自己说话吗?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看到的,就是曾经在那个时空的大家一起经历的事件吗?
可是,丹恒人呢?
这枚灵魂碎片是属于那个时空的丹恒的吧?如果眼前这幅景象就是灵魂碎片的考验,那么应该也有那个时空的丹恒出现才对吧?
不对,那个男人!
穹把目光聚焦到了那有着龙角的男人的身上。
[是你吗?]
“三月,冷静下来!想想对策,不然我们全都会交代在这里的。”
[是丹恒的声音!真的是他!这个时候的他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穹激动的想要向前探头,结果忘记了面前有屏障的这件事,头重重的撞在了屏障上面。
“嘶,啊!疼死我了……”
而此时此刻的战场上,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幻境的记忆重塑是不会留下任何外人的痕迹的。
“吾等狂妄,傲慢。区区孽畜也想与本尊争食吗?呵,放肆!哈哈哈哈!本尊替吾等感到可悲……就让本尊亲手了结了你们这些孽畜,奉还宇宙一个瑰丽合序的世界吧!啊哈哈哈哈哈!”
“卑鄙饕餮,你妄想!”「穹」二话没说,拔起地上的炎枪,不顾身上的伤就奋力的超上方飞去。
这次对抗老对手饕餮,他还特地选择了「存护」的命途,一如旅行刚开始的那一刻,他也是手握着这把炎枪,与贝洛伯格的伙伴们一同向星核既定的命运举起叛旗。
饕餮乃是可以用分身穿梭在多个时空之间的混沌存在,祂将不同时空的星核吞入腹中,积聚力量,假以时日,祂的力量会越来越膨胀,吞日乃至吞噬世界,也仅在一息瞬之间。
但,饕餮之强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同一时空之内,饕餮仅可派遣一名分身前往。若当前时空的分身被消灭,那饕餮将永久失去穿梭至当前时空的权利。
[这是事关整个时空存亡的关键一战,饕餮想将祂编纂的命运强加给这个时空的无数无辜生灵,我不接受!]
挥起那久违的炎枪,「穹」毫不犹豫的斩断了饕餮向他伸出的数条触手,黑色的污血溅在「穹」的面庞,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一个空翻跳到饕餮的另一只触手上,一击挥砍将自己刚刚攀行过的触手砍断。
这一击,就当是斩断了后路。
[这场景实在是,恍如昨日。]
「穹」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也只是一瞬间便也略过去了。
过去义无反顾的冲锋,是因为他的稚嫩和一时的热血上头,让他无所顾忌的踏上了造物引擎的手臂,直奔可可利亚而去,那时的他,背负的是全贝洛伯格人民生的希望。
现在无所畏惧的冲锋,坚定的意志驱使着他向前奔跑,他是背负着他们三个人的、背负着整个时空全部都可以活下去的决心,向命运咆哮。
[反物质军团吗?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哈啊!”
炎枪毫不留情的贯穿了末日兽的心脏,止不住的回忆在「穹」的脑海里尽数闪过:黑塔空间站……杨叔,我现在已经学会控制星核了,我好想你啊……
「丹恒」和「三月七」紧随其后,面对饕餮触手的无差别的猛攻,两个人闪避的都极为迅捷精准,并且时刻注意着闪避的角度,不让触手误伤到在最前面的「穹」。
让一旁‘观战’的穹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了:如此巨大的末日兽,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居然仅仅用了一招就将他打败,简直是太厉害了!
“啊……不好,未来的我当心!”
突然,反物质军团和饕餮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合作一样,开始围攻「穹」一个人,触手与裂兽夹击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小身影。
「穹」一个凌空三百六十五度自转将触手尽数砍断,谁曾想又一末日兽抓住了这个空隙直逼「穹」而去,在外观战的穹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可他的声音毕竟是传不回过去的。
突然,远处一把长枪袭来,一击将末日兽穿心,稳稳的插入饕餮的身体,使的饕餮疼的直叫:“啊啊啊!好你个人类孽畜!竟敢伤害本尊的肉身!”
是击云!穹心中一喜。
关键的时候,「丹恒」的长枪即时赶到,将「穹」救下。
“别大意。”「丹恒」稳稳的落在了「穹」的背后:“我刚刚注意到饕餮似乎要吐出体内星核尽快结束与我们的这一战,必须阻止祂。”
“交给我。”
“反物质军团交给我和三月。”
说罢,「穹」和「丹恒」几乎同时抑一跃而起。「穹」直奔着饕餮的吞吐口而去,「丹恒」则朝着反物质军团释放末日兽的传送口而飞。
站在最远处的「三月七」观察到两个人的动向,立刻就心领神会了,弓箭瞄准了那些准备袭击「穹」的末日兽就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
战况一时间竟有些焦灼起来,饕餮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眼前的三个人,却没想到和反物质军团合作也没能尽快了事。
“哼,扰了本尊的雅兴,本尊就用这一颗星核,送你们一起去见你们的老师好了!”
轰!
这句话几乎是一下子就在「穹」的脑海中炸开了锅。
[老师……老师……老师!]
“饕餮,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的老师!你也配!”
炎枪霎时间燃起熊熊的火光,饕餮的这句话可谓是彻底激怒了「穹」,那次星核在他体内暴走,是他永远的痛,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一位一心保护他的、温柔的好老师。
而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失控,引来了饕餮的目光,那是他们整个列车组第一次亲眼见到饕餮的分身。
面对饕餮吞吐出的灰色星核,「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区区星核……”
力量不断基由「穹」的身体,注入进炎枪之中。枪尖,已经点燃,火光正盛。
“炎枪!冲锋!”
在「穹」体内星核力量的支撑下,包含着奋力一击的炎枪毫无保留的直直插进饕餮刚刚吞吐出的那颗灰色的星核。
[这熟悉的色泽……]
在炎枪击碎灰色星核的那一刻,「穹」想起来了,这颗星核,就是那次自己体内星核失控的时候,与自己体内星核产生共鸣,引来饕餮的罪魁祸首!
[老师,你看到了吗?我已经成长了,我已经可以战胜星核了,再也不需要站在您的身后了。]
“穹……”
不远处,「丹恒」解决了手头的那些‘麻烦’后,就立刻回身去找寻「穹」的身影。在他听到饕餮说出老师的字眼时,他知道「穹」一定会被饕餮这一番话给激怒。
那个时候,他几乎是整天整天的陪在「穹」的身边,没日没夜的安慰他,切身的帮他分担着他的痛苦。那个曾邀请自己登上星穹列车的红发女人,他曾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会一直铭记她的。
“穹,干得漂亮!”「三月七」朝天上大吼道。
屏障外,穹已经看呆了。
他当然听不到记忆场景中的三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他们的战斗令自己热血沸腾。
另一个时空的大家已经强到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了,在那么巨大的威压之下居然还可以拥有一战之力的余地,这是怎样的勇气?
“孽畜就是孽畜,果然足够愚蠢!一句老师就能把你激怒,你现在九泉之下的老师会不会对你很失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此刻刚刚击碎星核的「穹」身体正处在半空中,毫无防备的落入了饕餮故意为他设计的圈套。
“啊!”
一声惨叫过后,在穹万分震惊的目光下,「穹」的左臂应声被直接砍断。
“真的……只有我中计了吗?”
“什么!”
拼尽最后的力量,「穹」利用反作用力瞄准饕餮分身的弱点处,将炎枪丢了出去。因为饕餮在攻击「穹」的时候,刚好暴露了祂弱点的所在,即便弱点上面有层层防护,「穹」也有把握他这一击可以直接打穿饕餮对自身弱点设下的所有的防护,让饕餮的弱点彻底的暴露在外,至于剩下的……
“丹恒,三月,快……!”
[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了……]
在「穹」的话甚至都还未说出口的时候,「丹恒」就已经抓住时机赶到,朝着饕餮暴露的弱点处就是一记重击,打的饕餮连连叫唤。
“混蛋……混蛋!孽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伤害本尊!”
“有何不敢?咱这就让你彻底闭嘴!”「三月七」的蓄力箭已经瞄准完毕,朝着被丹恒攻击打到出现裂痕的饕餮弱点就射去,这一击直接击碎了饕餮的弱点核心。
“啊啊啊啊啊啊!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本尊不相信,我不相信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的惨叫声响彻天际,那惊天巨响传到「穹」的耳朵里,他只感到尤其的平静。
[我们终于成功了,大家都可以一起活下去了……]
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穹」的整个身体极速的朝着远处飞去,眼看就要坠落到地面摔成粉身碎骨。
突然,「穹」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柔而有力的怀抱,接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丹恒」望着怀中已经几近虚脱却还强撑着没有昏迷的「穹」,眼中只剩下数不尽的心疼。
[明明还有可以不伤害自己就能战胜祂的办法,为什么你要去冒这个险?每一次都是你将我们护在身后,如果有机会,就换我来保护你……]
“……没、咳咳咳……没事的,我没事的,丹恒……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成功了。”
“我知道。”
「丹恒」的胳膊有些颤抖,他不敢太用力去抱住「穹」的身体,生怕因此会挤压到「穹」身上的伤口,让他流失更多的血。
“别、别哭啊……丹恒。”「穹」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拂去了「丹恒」眼角的血与泪:“我的手臂……不要紧的,不过是载体罢了,重塑一个就是了……”
[哭?自己在哭吗?]
眼泪这种东西,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很少出现,他甚至都快忘记了,原来他还拥有流泪的能力。
伤痛或许不会让常年身处黑暗的人流泪,但是幸福会。
“谢谢你,穹,谢谢你带给我幸福。”「丹恒」由衷的说道,而他怀中的「穹」回以他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走吧,我们回家。”
“好。”说着,「丹恒」抱着「穹」飞到「三月七」身边和她汇合,三个人全都有些喜极而泣,他们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总算是要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
“如果结局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什么人!”穹猛然回头,可是身边并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
“是我……”
穹一愣:“……你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吗?”
“我是你,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眼前的这个结局,是不是很美好,美好到像是一场很甜、很甜的梦,美好到你想要永远的沉浸在这个梦里……”
穹情不自禁的望向远处正在欢呼雀跃的三人:是了,梦总是美好的,现实中,那个时空的丹恒还是死了,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饕餮也被他们打败了,丹恒怎么会死呢?
“是啊,饕餮他都能被打败,丹恒他又怎么会死呢?”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我说了,你是我,我亦是你,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因为那时的我也和你抱有着同样的疑问,而答案都在我们不曾提前知晓的后面呢……”
在后面……穹再次趴在屏障上面,他不想错过哪怕任何一个细节,丹恒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无论如何也要知道。
——
“……可……可恨的人类……可恨的……那个拿着炎枪的可恨的孽畜!都是因为……因为他,本尊才……才会落得如此丑陋的下场!……咳咳咳,不把你带下地狱,本尊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不对……这个声音是……这是饕餮的声音!难道饕餮还没死!他们听不到吗?]
穹顿时心里一紧,他疯狂的拍击着屏障,大叫着想要提醒此刻还正在想着去哪里好好庆祝一番,听不到怪物声音的三人。
“快逃!快逃啊!快逃!”
穹忘了,眼前的一切不过灵魂碎片中的回忆罢了,即便他竭尽全力,敲破手也什么都挽救不了。
可穹还是一个不停的继续敲打这屏障,屏障上已经留下了血印,穹也依旧没有停止。空气仿佛在那一刻都凝固住了,穹一度觉得喘不过来气,无力感倾巢席卷而来。
饕餮的触手从地底毫无预兆的窜出,直奔「丹恒」怀中的「穹」而去,那个角度,是个完美的视觉死角,在「丹恒」察觉到触手袭来的那一刻,本就有些力竭的他只来得及将怀中「穹」奋力的丢向「三月七」,而饕餮则触手毫不犹豫的直直插入了他的心脏。
「三月七」因为被「穹」的身体撞开,只被削断了一截头发,什么都没看到。
飞溅的血落在「穹」的脸上和身上,他眼睁睁的看着「丹恒」将自己推远,冰冷的触手贯穿了他的左胸。
“人如果在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或者极度难过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导致失语、失泪等多种不同的症状。”
“失语暂且不说,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流不出眼泪啊?娜塔。”
娜塔莎的话言犹在耳。
「丹恒」在将「穹」甩出去的时候用了十足十的劲,如果不是「三月七」还用冰块接了一下,这一下怕是要摔的几年下不来床,等「三月七」再回头想要责怪「丹恒」怎么忽然就将「穹」丢开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丹恒!”「三月七」一声尖叫,刚将「穹」平稳的放下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没有带走那个炎枪小子的命……也带走了对他而言重要人……哈哈哈!你不是说,他带给你了幸福吗?那我就让你的死亡带给他绝望好了。解离因子已经侵入了你的灵魂,就算你是持明族的人也无力回天了……哈哈哈哈哈……胜利,是本尊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饕餮疯狂的笑声,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穹」的耳畔。
那触手在贯穿「丹恒」后,便彻底的失去了生机,饕餮的分身死了……对,这次的怪物彻底死了……可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穹」使尽全身的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丹恒」走去。
脱力的「丹恒」此刻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他缓缓的抬起头,与「穹」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穹」只看到了他满眼的不舍和些许欣慰,没有丝毫的悲伤。
「三月七」适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搀扶「穹」,以最快的速度将「穹」带到了「丹恒」面前。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丹恒」在笑。
「穹」张了张嘴,他发现他竟然发不了声,只能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抚上「丹恒」的脸,只是这次,他脸上的血,自己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答应我……穹,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饕餮的攻击带有解离因子,而这解离因子上次从他身边带走了他的老师。
“不要……丹恒,不要……呜呜呜,不要啊!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
「三月七」哭的泣不成声,而自己却只能目送着「丹恒」,看着他慢慢地、永远地闭上了他那双好看的双眼。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娜塔莎,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你之前说的,我不信。
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丹恒,你不是答应我了,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家的吗……
骗子……
大骗子……
别骗我了,你赶快睁开眼睛啊……
我不信……
我不信!
——
“我现在信了。”
「穹」忽然出现在穹的身边,伸手将此刻跪在地上,满眼恐惧的穹搀扶了起来:“不用紧张,这不是真正的我,只是我的影像,真正的我现在已经办完了该做事,正在外面等待你们的凯旋。”
说着,「穹」伸出手,抹去穹眼角滑落的泪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穹」的出现让穹意识到,刚刚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这也让穹清醒了许多,有些倔强的别过头去说:“我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你可别想瞒我,之前在地下城区,娜塔莎和我说过,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是啊……她是说过。即使我去过诸多世界旅行,现在的我依然觉得,她是我的第一位也是难得靠谱的一位医生。”
“这是你一直欲言又止的真相吗?”穹看向「穹」:“你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你猜测「丹恒」的最后一枚灵魂碎片,一定会让我看到这一切。”
「穹」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我猜测,是我肯定它一定会让你看到这一切的,因为我也是这样经历的。”
“……你也是?”
“是啊,因为当初我们对战的饕餮,祂的力量也就是解离因子可以分解一切,被她杀死的每一个人,只要灵魂被解离因子感染,他们的灵魂就都是不完整的……丹恒当然也不例外。”「穹」苦笑着:“因为他承受的,是饕餮临死前的全力一击,他的灵魂粉碎的很厉害,被直接分解成了5200枚,这其中的每一片,它们的第三关考验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这幅场景。”
穹听到这儿,不由得震惊的张大了嘴,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颤抖起来:“那你,难道为了收集齐这5200枚碎片,又自己独自亲历了整整5199次的同样一幕吗!”
“是啊。”「穹」的语气听起来已经释然了:“所以我说,我现在信了。属于我的丹恒,他确确实实是死了。”
“饕餮祂,只要有两颗或两颗以上的星核产生碰撞,祂的目光就会投射下来,祂的分身就会出现。本来这种情况应当很少见,两颗星核出现在同一处的概率极低,懂行的人也会特地让距离较近的星核分开,但反物质军团总会刻意去创造这样的机会,借机引出饕餮。我于他们而言,其实更像是一颗便利的定时炸弹……”
“你在说什么……?”由于对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导致穹根本没有听清他话的后半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倒是你,明明是我的往事,怎么搞得你比我还悲伤的样子。属于你的他还在啊,不是吗?我刚刚进来之前可是还见到他了,当时他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昏迷的你,发现怎么努力都叫不醒你的时候,他可着急了呢……”
“唔!你……”
即便知道「穹」是在刻意打趣转移气氛,穹还是因为他的话红了脸。
不过穹心里也很清楚,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至少这个时空的丹恒还在,就算将来有些事注定要发生,至少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行了,他现在还在外面等你,你就快些醒来吧。如果我不及时出现的话,指不定你还要被那种无力感囚禁多久……我是有点等不及了,你赶快醒来之后和他互通心意,这样你们就算彻底通关了。”
“等等,醒来是什么意思?什么互通……”
穹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昏迷前,只剩下一句不知是谁的话仍在耳畔徘徊:
「未来,即将改变。」
——
“啊!”
穹的猛然惊醒,着实是下了丹恒一跳,于是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穹靠在丹恒的怀里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
“你……没事吧……”丹恒将穹扶起,没等穹细细询问就说:“我们刚进门,你就忽然昏了过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直到刚刚另一个时空的你的映像投影进来告诉我你只是被关卡选中,暂时昏迷,我才明白,就想着坐在你身边慢慢等你自己醒过来。”
“唔,所以我刚刚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做了一个‘梦’啊……”穹揉揉头。
丹恒点点头:“这么看来是的,另一个时空的穹告诉我,你之所以昏迷是因为第三关的重头戏在你我中选择了你,他会尽力帮你通过考验,如果你通不过考验,那我们就全部会被判定失败,现在你醒来,就证明你已经通过了,对么?”
“嗯,我确实已经通过了。”彻底找回状态的穹用复杂的目光看向身边这个近在咫尺的人:“但是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你帮我解答。”
“……你说。”
“丹恒,其实你是……你是持明族,对吗?”
这问题问的丹恒猝不及防,身体都颤抖了一下,但看着穹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不移,丹恒立刻明白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标准答案,他只是在等自己亲口告诉他而已。
“是,我……我的确是持明族的人,不过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
还没等丹恒说完,穹忽然紧紧的抱住了丹恒,脸一个劲的在丹恒怀里蹭来蹭去的,丹恒被这一熊抱整得整个身体向后倒去,他下意识的搂住穹,用一只手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一脸懵的看着怀里的人。
“告诉我,你是真实的。”穹忽然抬起头,与丹恒对视。
“什么……?”
“告诉我,你是真实存在的。告诉我,你现在是活着的,活得好好的。”
“我……”
“告诉我。”
丹恒直回身子,用力的回抱住穹:“我在,我是真实的,我活的好好的。”
感受到来自丹恒切实的温度,切实的力量,穹适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在丹恒怀里放松下来,发了一些时间平静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持明族的对么?而且,你也一定很想知道,我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
穹把脸埋进丹恒的颈窝:“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吧……”
说着,穹就把刚刚自己经历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丹恒,包括他看到另一个时空的他和丹恒、三月七三个人大战饕餮的事,包括另一个时空的丹恒死亡的事,包括另一个时空的穹用映像和自己对话的事。
故事不长,可穹总感觉这故事就像是怎么也讲不完一样,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流下,浸湿了丹恒的肩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当时那种都独于见证者的无力感简直要把他压垮了,他的第一次的无能为力,献给了另一个时空,献给了一段充斥着悲伤的记忆。
丹恒就这么抱着穹,静静地听他讲述着他的经历,一言不发。
原来失去了自己的穹,也会这么的伤心吗?说实话,丹恒很能理解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做出的选择,如果换成是自己去做,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你’果然是笑着离开的么……]
希望自己的太阳能够活下去,能够在哪怕没有自己的未来活下去,继续发光发热。
同时,丹恒也理解了为什么穹会忽然抱住自己,那么着急的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那段记忆看来给穹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让他对自己开始患得患失,也难怪另一个时空的穹会说这段回忆是第三关的重头戏,这话是一点不假。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忽然,穹的一句话打破了丹恒心中那道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只是自圆其说的防线。
“答应我,好不好……”
穹渴望听到怀中人的回答。
“我答应你。”
丹恒几乎是脱口而出,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穹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存在,他一度认为即使没有他,穹也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走好自己的路,而他,只不过是凑巧和他相遇,想要借用光亮的、可有可无的过客罢了。
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自己对他的爱,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拥有了那么多爱和关注的穹,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可现在,穹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着自己,他非常需要自己,需要自己呆在他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穹。
丹恒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往后的路,就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吧,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咔嚓,第三关的门,打开了。
光,照进来了。
——
“瞧,这不就顺利的结束了?”「穹」站在门外冲着卡芙卡笑笑:“我就知道,只要略加提点,他们就一定可以互通心意,也算是,圆了我当初的一个遗憾吧。”
“那,恭喜?”卡芙卡回了一句后,招呼刚刚通关的刃出来,两个人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三月。”「穹」转头对「三月七」说:“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接下来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你带他们玩个两天左右,然后就带他们去规定好的地点和我见面吧……他这最后一枚灵魂碎片,就由我带走了,你叫他们不比在意它的去向,星核就要现身了。”
「三月七」冲着「穹」努力的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我知道,你放心,咱已经不是当初只会胡闹惹麻烦的孩子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听了「穹」完整计划的「三月七」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所以她并不打算拦着穹。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在「丹恒」死后,「穹」得了整整十年的失语症,用漫长的时间去强行疗愈自己心里的伤口,每天坐在空无一人的资料室盯着智库的操作界面发呆,强行霸占了「丹恒」简陋的地铺。
当「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三月,我想要复活他,哪怕复活以后的他只能活三日,我也愿意一试。”
第二句话是:“我已经想到了创造未来的办法,三月,我们一起去试一试好不好?”
她当时回的是什么?
哦对,她回复的是:“好,我们是列车组同伴嘛,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的!”
这次的跨时空旅行,在「三月七」固执的坚持下,她无论如何也要跟着「穹」来这么一趟,就当是多年的同伴,来亲自给他送行也好。
“好,那就拜托三月了。”「穹」笑着拍了拍「三月七」的肩膀:“小三月长大了啊,我很开心哦~如果丹恒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欣慰吧?现在我要去见他啦!”
说完,「穹」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三月七」望着「穹」离开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旅途最开始,「穹」第一次登上星穹列车时,好奇的东窜西窜,开心的像个孩子的那个背影。
原来,活着的人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等「三月七」回过神时,丹恒和穹已经走了出来,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更加黏糊了些,让「三月七」忍不住破涕为笑。
紧接着,三月七、姬子和瓦尔特也从第一扇门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是经历了一段非常轻松愉快的闯关。
“恭喜,你们顺利通关啦~”「三月七」强打起精神,扬起微笑,朝他们挥了挥手:“穹已经把灵魂碎片带走了哦,说是要用碎片让星核的本体现身,不过那星核实在狡猾,要费一些时间去定位才行,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整一下,然后专心应付接下来的星核之战,星核本体显露的时候咱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这么说,我们这几天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啦!”三月七首先欢呼起来:“太棒了,总算可以放宽心好好参观参观美丽的仙舟罗浮了,最近几天忙的都快累死了。”
“那个……”听到星核本体即将现身时,穹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是被「三月七」微笑阻止了:“诶呀,你就别瞎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还是交给当事人去解决比较好吧?记住,人一定要抓住现在哦!”
“……我明白了。”穹笑笑,随后和身边的丹恒说:“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给我讲讲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吗?”
“……好,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吧。”
说着,两个人就同另外三人道了别,然后朝着附近较为僻静的地方走去。
「三月七」就这样和两波人都告别了以后,转身朝着拔地而起的那颗巨树的方向走去:无论如何,还是再确认一下那颗星核比较好。
「三月七」这样想着。
——
另一边,先一步离开的「穹」带着最后一枚碎片,找到了一直带着水晶棺潜伏在仙舟附近等着他的「刃」。
「刃」见「穹」手持碎片而来,便知晓「穹」已经成功的得到了最后一枚灵魂碎片,深知自己也该离开了,去那最后的规定之地等待既定的结局落幕的那一刻。
两人身形交错的刹那,「穹」听见「刃」说:“我静待着你许诺的报酬。”
“我向你保证,一定足够华丽。”
「穹」这样答复了「刃」。
等「刃」离开了以后,「穹」慢慢的靠近了那口陪伴了自己整整五百多年的存放着「丹恒」尸体水晶棺。
区区五百年,对一个因为体内有星核而无比长寿的载体而言,何其短暂。可,对于一个失去爱人后,悲痛至极的普通人而言,何其漫长。
一口水晶棺,5199枚碎片镶嵌在上,只差自己手中这最后一枚,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独属于自己的人就将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终于,被自己等到了这一刻……
最后一枚碎片,终于归位。
望着水晶棺逐渐散发出只有灵魂聚合才具有的特殊色彩的光芒时,「穹」怔怔的站在原地,他在等,在等那一句久违的声音。
“穹……是你吗?”
眼泪,是眼泪,眼泪止不住的要往下流……
「穹」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将「丹恒」扑倒,吻住了那个自己七百多年前就令自己无比动心的人的唇。
两百多年的相识相知相伴,换一个:原来我们早就彼此相爱的答案。
五百多年的等待,换一个无比青涩的吻。
「穹」用了七百多年,才等来和心上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
渐渐的,「丹恒」掌握了主动权,慢慢抱着「穹」坐了起来,一手扣住了「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包含着思念和泪水的吻。
唇瓣逐渐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依恋不舍的。
“穹,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我不是已经死了么?”「丹恒」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我记得,被饕餮的解离因子杀死,我的灵魂会变成碎片……”
“可我凑齐了。”「穹」捧起「丹恒」的脸:“为了这个吻,我等了整整五百多年……哪怕只能换你三日的回光返照,我也没有遗憾了……”
“穹……你怎么……”
“诶!停止你对我的说教……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肯定又在自责了对不对?唉,反正我该做都做了,你现在也活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好不好?专心享受当下不好吗?”
“可我只能陪你三日……抱歉,我应该更早些就把我的心意告诉你的。”
“拜托,我好不容易把你复活,可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一直和我说对不起的,再说了,你也没什么可自责的,因为其实我也没几天可活了……”
“你说什么?”这下「丹恒」可不冷静了:“出了什么事?是谁?是谁害得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穹」深深地看了「丹恒」一眼:“丹恒,你先听我说,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全部都是我经过了五百年的深思熟虑后才得出来的结果,你必须要向我保证,听我说的时候,你一定不能生我的气也不要怪我,可以吗?”
“……好,你说吧,我听着。”
「丹恒」伸手将「穹」揽入自己的怀中,「穹」顺从的靠在他的肩头之上,开始和他讲述这五百年来他的经历。
他都替他看过了怎样的风景,又是如何一路走过来的,最后,讲到了他穿越时空遇到了这个时空的自己和丹恒,在他的帮助下,他们现在已经互通心意了,而且很幸福……可是按照命运最终的棋局,为了世界的均衡,他们最后的结局也会和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差不多。
“你想帮他们,对吗?”多年的默契即使隔了五百年也没有变淡,见「穹」如此说,「丹恒」就猜到了穹接下来要做的事。
「穹」点点头:“我是星核的容器,亦会被星核侵蚀,如今的寿命诚如我所言,已经所剩无多了……在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之前,再与你相见是我毕生的夙愿,三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体情况,所以她愿意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
“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过去,可是我一直记得你在老师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和我说过:人就算再怎么的回头看,那里也不会有未来的。”
“那时候至少你还在,可直到失去了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好像看不清未来的样子了。”
说着,「穹」将「丹恒」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继续说道:“就在我迷茫的时候,感谢时间的星神,让我偶然间窥探到了另一个时空中,在黑塔空间站初遇的你我,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仿佛在他们的身上看见了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那是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改变,那么他们的结局只会和我们的结局一样充满了遗憾和不甘,所以我想帮他们。我们这一生,注定是无法继续往下走了,但至少我可以让他们获得幸福。”
“可是,命运真的可以被轻易撼动吗?历史真的可以被改变吗?”「丹恒」沉思着,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穹」冲他自信的笑了笑:“我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你所顾虑的那些问题我自然也有所考虑。时间和命运,它们都是无情的……但我有体内的这颗星核,在我还能控制它的时候,只要向时间的星神支付等量的带价,我就可以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命运要从那个我的身边夺走你,我就要用我的这条命去换这个时空的你继续活下去。”
听完了「穹」的整个计划,「丹恒」此时的心情一阵复杂:“……穹,真的对不起……这些年,我丢下你一个人,让你一个人面对了这么多事情……”
“既然你这么心存愧疚,那么这两天,你就好好的补偿我一下吧!”
“不是三日……?”
“最后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去拿仙舟上的那颗星核,按照计划,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算是我的一点小小的私心,这次我要让饕餮再一次死在我们的手上。”
“你是打算用你体内的星核和仙舟的星核产生碰撞,借此引诱饕餮现身吗?”「丹恒」恍然大悟道:“可为什么必须要我去取另一颗星核呢?”
“我也没想到,千算万算,细微的变动还是影响了历史,仙舟上居然有大人物妄图利用星核做一笔大买卖,所以就把星核藏起来了,我们多花一点时间或许是可以找到星核的,可时间的星神没留给我多少时间,我也没办法。”
「穹」嘟了嘟嘴抱怨道:“我的星核本就比一般星核的等级更高,那些家伙知道单凭人力根本不可能打倒我。如果我佯装被星核控制伤害无辜,那帮大人物就会想到可以用星核对抗星核这唯一的办法,只要他们打算这么去做,你就便成过去在列车时的形态从旁跟随,他们自然会因为你的身份松懈,放你进去的。”
“那这个时空的我呢?会不会穿帮?”
“不会,按照计划他会在我这边被我打的……剩下的交给三月处理就好。”
“……你的演技,没问题吗?”
“啊,我这个老好人难得扮演一回恶人容易么,但愿我演技在线?”
“笨蛋。”「丹恒」一脸宠溺的揉了揉「穹」的小脑袋。
“唉,反正该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啦,接下来的这两天,让我们好好的狂欢一下吧!好不好,好不好!”「穹」从「丹恒」的怀里爬了出来,站起身子指了指远处仙舟的娱乐区。
“当然,等我稍稍乔装一下。”
“哦对了对了,你还欠我一句话呢,你还记得吗?”
“我爱你。”
“诶,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哦……”
「丹恒」一把将「穹」重新拉到自己的跟前,在他耳边耳语道:“我爱你,穹。”
“嗯,这次我听见了,我也是。”
——
两天的时间,飞速的流逝,但「穹」依旧拉着「丹恒」跑遍了整个仙舟,白天走访了他的故乡,晚上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天,却也让他们开心不已。
约定好的时间将至,第三天的傍晚即将到了,「穹」已经通知了「三月七」,她此刻应该已经传信给这个时空穹、丹恒,让他们朝这边赶来。
「穹」和「丹恒」按计划兵分两路,临走前,他吻了吻爱人的唇,这一吻,象征着他们短暂的欢愉的终结。
一吻过后,「丹恒」将一枚青龙玉佩的项链系在「穹」的脖子上,用作他们之间联系和传话的方式,随后快步离开,赶往另一颗星核的所在地。
唇上留有着爱人的余温,如此简单、毫无修饰的一个吻,却让「穹」感受到了他这五百年来最温暖、幸福的温度。
怀揣着这种暖烘烘的力量,「穹」唤出炎枪,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通往规定之地的祭台的台阶。向上攀登的每一步,「穹」都觉得异常的轻松,就好像自己被迫背着一个数百年的沉重包袱,总算能有机会卸下来了一样。
终于,在他最后一步迈上祭台的时候,他见到了在那里等他许久的「三月七」和在祭坛角落里,说要见证的「刃」。
当「三月七」注意到「穹」脖子上多了一枚眼熟的青龙玉佩时,「三月七」即刻就明白了:是丹恒他回来了。
五百年前就被「穹」紧握在手的炎枪,它上面的血迹,他从未擦拭过,就像是一种令他神智清醒的药剂,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一日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走到「三月七」的身边,「穹」和她并肩而立,星核的气息被彻底释放了出来:“三月,准备好了吗?华丽的谢幕要开始了。”
“咱当然准备好了,穹。”「三月七」笃定的回答道。
“我猜,这个时空的你说什么也会和丹恒、穹他们一起来的。记得把她妥善处理后,交给卡芙卡,让卡芙卡将她、姬子老师和杨叔一同保护起来。靠你了,三月。”
“包在咱身上,但是你们可一定记得要等我回来了再行动!当年对抗饕餮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的,这次咱也要出一份力才行!”
“好,这是我们的约定。”
「穹」和「三月七」对视,彼此的决心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三月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都五百多年了,头我的头发长了剪,剪了长,咱都数不清楚多少次了!”
“说的也是,只是没再见你留过长发了,有点不习惯。”「穹」失笑道。
「三月七」无奈的摇摇头:“美少女的头发留太长可是会很热的啊……”
“另一个时空的我告诉我们的地方就在前面了,我们快……”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站住。”
「穹」举起炎枪直冲这急急忙忙赶来的星穹列车三人组。
“诶!你不是另一个时空的穹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三月七一惊,紧跟在他身后赶到的丹恒和穹也纷纷吃了一惊。
[很好,姬子阿姨和杨叔都被支开去处理另一颗星核了,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颗星核其实早就被仙舟的大人物据为己有了,他们又怎么肯配合你们封印星核呢?]
“我说、站住、别动,你是没听见吗?”「穹」的脸色慢慢的阴沉起来,一脸冷漠的注视着面前的三人组:“恭喜你们,列车组的各位,你们终于见到了一直扰乱仙舟的星核本体了。怎么样?亲眼见到星核的本体,有没有很惊喜?”
“什么!”心中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这让穹不禁惊呼道:“果然是这样吗?当时我在列车上,猜的并没有错,你口中指的星核本体就是你自己体内的星核对不对!”
“对,真不愧是这个时空的我啊,你聪明的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夸夸你了呢。当时多亏刃及时赶到,我才不用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回头想想真的是好险,真是差点就要穿帮了……”
三月七气的直跺脚:“你!亏咱还说要帮你救你的同伴,你居然还欺骗咱,真是太可恶了!”
“真是愚蠢啊。被人骗了数钱使,还认不清楚自己是哪根葱呢?”「穹」玩味的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毕竟是各位把我带来仙舟的,我还得好好的感谢你们呢!奖励就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一起慢慢玩,仙舟的云骑军是不会那么快就赶来帮你们的……”
“你什么意思。”丹恒一把将穹护在身后,虽然他打心底还是不相信未来的穹真的会伤害他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赌不起。
“穹的意思还说的不够简单嘛?”「三月七」从一边走上前:“陪我们玩一玩吧,三位?”
“这,怎么未来的我也?”三月七连连摇头:“他可是星核变的啊!你怎么能帮他呢?”
「穹」听了三月七的回答貌似有些失望:“谁说我是星核变的啊?我本来就是星核的容器啊?如果你们身边的这位穹,他体内的星核失去控制,开始不断的侵蚀着他的身体和意志,你们是也会毫不犹豫的杀害他呢?还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呢?”
……
丹恒和三月七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穹,穹的体内地有一颗星核,那是不争的事实,而且穹本身就是星核容器,如果星核消失了,穹的意志也会消失掉,可如果穹的意识彻底被星核占据,那他们又该如何做出取舍?
那一天或许不会到来……那一天迟早会来。
万事万物都有联系,亦有因果。丹恒知道自欺欺人是最没有意义的,只有认清现实,才能脚踏实地的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儿,丹恒深吸一口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努力找到可以让星核意志从新被抑制的办法,在找到方法之前,我会一直站在穹的身边,防止他会做出他本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丹恒……”穹走上前去:“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一定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相信我好吗?”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叫人熟悉……]
[“不会的,那一天不会来的。”]
[可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你果然是骗子吧?丹恒。]
「穹」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玉佩,他知道此时的「丹恒」可以听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
轮回转盘从未停止,「穹」看着当尚且稚嫩的他们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穹」承认,这是不需要剧本就知道一定会发生的事。
[即便不是同一时空,我也已经窥见到了你们与我们相同的未来和结局。]
[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一定不是你们想要的。]
[我早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第一次星核失控,但我尚且还能维持我的意识。但我引来了饕餮,间接的害死了一位对我而言极为重要老师……我崩溃至极,是丹恒你告诉我,那是饕餮做出来的事,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为了平复内心的罪恶感,我拼命的帮助更多的世界解决星核问题,而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告诉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赎罪’。]
[第二次,星核再度失控,因为我的极度自残,那次我确实没有再亲手害死什么人,但却再一次引来了饕餮。祂渴望星核的碰撞,无与伦比的力量将祂引来,我原以为我们胜利了,可祂又从我身边带走了你……丹恒。]
[我又间接害死了你。]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第三次,星核的暴走是因为我主动放弃了杨叔留给我的阴性星核,任由体内的阳性星核摧残自己,一度自暴自弃。我让三月将我困于空荡的房间,让我自我折磨。你不在了,我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勇气了。]
[这条因为星核而生的命……原本就是不值得的……苟活五百年,是侥幸。因为星核的侵蚀,这具载体早已经残破不堪了,我和星核的斗争这五百年来从未有丝毫的停歇,而以清醒的自我再次与你相见,是支撑我的唯一动力。]
[在两天前,我成功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私自给我的人生将军了,丹恒,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我想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但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至少,请老天允许我,临死期间,再创造出些价值吧……]
“虚情假意的话,说够了么?”「穹」冷笑道:“我替你感到可悲,我亲爱的另一个自己……自欺欺人也请有个上限,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里,但总有人正在做梦……认清现实吧!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们陪我们玩玩,要么等着仙舟的云骑军和你们的姬子老师以及杨叔处理完那颗星核后再来一起被我杀死。做出选择吧?”
望着「穹」那令人陌生的、冰冷的目光,穹鼓起勇气上前:“你错了,另一个是时空的我,如果你的行为真的和我猜的一样,那我还是会笃定你不会真的伤害我们的。虽然我依旧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帮助你,既然你这么想和我们玩,那就让我们来陪你们玩玩好了。”
“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们三打二,胜算很大嘛。”三月七叉着腰笑笑:“可别太小瞧我们了哦,我们可是很厉害的!”
丹恒也唤出击云:“我同意穹的观点,你突然对我们翻脸一定有什么目的,但应该不会真的伤害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竟然,想要帮助我吗?也好,就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穹的话似乎鼓舞到了「穹」,甚至让他更加兴奋了些。「穹」抬起炎枪直指丹恒和穹:“我不打女人,你们两个男人来陪我玩吧!”
说着,「穹」握紧炎枪就冲了出去,穹也毫不示弱,也唤出炎枪与「穹」的炎枪正面对撞,意料之中的是,「穹」这一击好像真就如他所言,只是玩玩而已,和回忆中对抗饕餮时用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表面声势浩大,但却没用多少力,就像是……像是演给什么人看一样。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丹恒手持击云一击挑开了两人,被挑飞的「穹」丝毫不慌,一个灵活的空翻完美落地,嘴角不可察的微微上扬了一些。
“再来!”
另一边「三月七」看到「穹」一挑二也是游刃有余,一个人和两个人打的是有来有回不亦乐乎,她心里也很开心,冲着三月七道:“不好意思喽。”随即,数箭逐一脱手,三月七躲闪不及,小腿和胳膊还是各中一箭疼的直叫:“喂,你怎么这么阴险啊,还搞偷袭!嘶,啊,疼死我了呜呜。”
“呵呵,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呀。”说着,「三月七」就飞快的跑下了祭台,三月七自然是不认输的,火急火燎的就跟着一起下了祭台,心想着说什么也要找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算这笔账!
[故事即将落幕了,小三月……不,我可爱的自己,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纯真和善良,不要像我一样,因为失去而被迫成长。]
「三月七」回头望着夕阳下追在自己身后的三月七,这样想着。
——
「穹」和丹恒、穹两人对战如火如荼,却也游刃有余,多次交手下丹恒和穹就已经不免有些吃力了,穹在接「穹」的那一枪时一时脱力,被整个人击飞出去,丹恒急忙去接,抱着穹堪堪落地。
“还是太弱了啊。”「穹」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此弱小,感情也如此脆弱,正因为你们像过去的我们,我才不忍心让你们走上我们的老路啊……”
“他会理解的。”这时,「穹」胸前的玉佩忽然亮了起来,「丹恒」的话传入「穹」的耳朵:“你改变了另一个自己的命途,要相信你自己。”
“唉,我就说我演技很差,不这样念叨念叨的话根本下不去手……”
「丹恒」听出来了对方是在朝自己撒娇,于是微微一笑:“笨蛋,这次有我在了,你放手去做吧。”
“是啊,这次你想食言也没机会了。”
「穹」望着自己对面两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丹恒和穹,不由得握紧了胸前的玉佩:“刚刚我用余光注意到了,已经有云骑军眼线去回报了,我相信,不出片刻,他们就会采取……”
话还没说完,强有力的一击光束突然朝「穹」射过来,而「穹」只是一歪头,光束就打偏至他身后的祭坛柱上。
“采取武力进攻……丹恒,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装成这个时空的丹恒的身份,他们没有怀疑我。如你所料,现在他们正打算取出星核,用来与你抗衡,星核近在眼前了。”
“好,我等你来。”
祭坛柱子的轰然坍塌吓了丹恒和穹一跳,他们试图搞清楚状况却忽然收到了来自「穹」的耳语:“闹剧结束了哦,谢谢你们,陪演技如此不好的我完美的完成了本场演出,接下来请不要离开,我诚挚的邀请你们见证,这场表演的终幕。”
“你到底想做什么!”穹冲着远处的「穹」大吼道,他心中隐隐的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三月七」的不寻常他都看在眼里,那一瞬间落寞的眼神,那个强颜欢笑的表情……
在穹的眼中,三月七向来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另一个时空中的她也一样。
“丹恒,我……”
“他是故意的。我刚刚注意到,三月被他们引走了。从一开始,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他故意将自己体内星核的气息泄露出来,故意和我们和对战,故意给仙舟一个名正言顺拿星核与他对战的理由,为的是……”
“为的是将饕餮引出来!”穹惊呼。
“什么?”
穹对丹恒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当时「穹」的映像和我说了一句话,我没怎么听清,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关键信息,所以一直在努力回想,刚刚我忽然想起,他当时似乎用很小的声音告诉我,饕餮只需两颗星核产生碰撞后就会现身!”
“两颗……难道说!”丹恒也明白了:“他是打算用他体内的那颗星核,和仙舟本就有的另一颗星核,引出我们这个时空的饕餮分身。”
正在他们想要向「穹」确认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祭坛上涌出一堆不知从哪里来的云骑军,将两人护在身后。
“你们没事吧,云骑军素裳,定护你们周全!”
素裳站在一众云骑军的最前排,朝着「穹」大声说道:“卑鄙的星核,竟然伪装成穹的样子,还妄图想要杀害穹本人试图取而代之!云骑军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
“不,不是……”穹正向解释,忽然看到另一个自己冲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不想自己解释,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么?
穹看着「穹」,又是这样,这种被人玩弄在鼓掌中的无力感……
“唔。”
穹毫无预兆的没入一个让人无比安心的拥抱之中,只听那人的声音说:“既然这是他的意志,那我们就在一旁见证这故事最后的结局吧,我会陪着你的。”
“好……”
——
“云骑军?呵呵呵呵,就算有丰饶力量的加持也是羸弱不堪,凭借血肉之躯就想和我抗衡,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小瞧云骑军,哼,让你知道知道云骑军的厉害!”素裳挥剑道:“云骑军,弩炮准备!对准空中那个家伙,给我把他射成马蜂窝!”
“是!”
数架弩炮同时发射,朝着「穹」直直的射去。
轰!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在浓密的烟雾之下,一道青色的光一闪而过,那光芒稳稳的落在里面上,将怀中抱着的灰发男人轻轻的放下。灰发男人站起身子咳嗽了两声:“咳咳咳咳,呛死我了!这弩炮的威力难道就仅限于让人的鼻子难受吗?”
“虚张声势罢了。”青色光芒逐渐显露人性,是一名有着龙角的长发男子。
“什么,居然还毫发无……你是!”素裳指着那长发男子:“饮月君!”
这下不止整个云骑军都惊呆了,就连丹恒和穹也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已经死去的另一个时空的丹恒会以这样的一种特别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饮月君……真是好久违的名字啊,你说是不是,丹恒?”「穹」不禁感叹道:“你瞅瞅,这些小辈们看到你都吓傻了。”
“正常,以曾经的他们对我的恨意,如今我又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会很惊讶。”「丹恒」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从怀中取出自己得到的另一颗星核:“姬子和杨叔已经被安置好了,三月很快就会赶到,我们可以准备开始了。”
“饮月君手里拿的那是星核!”
其中一个云骑军忽然叫唤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啊,我接到的指令,星核明明是在……”素裳连连摇头,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他们成功了。”丹恒小声的对身边的穹说道:“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饕餮的分身了?”
“但愿是,我们继续看下去吧。”穹回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丹恒」一手托着星核,将它缓缓地递向「穹」。「穹」深深地看了星核一眼,缓缓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手放于胸口,用力将自己体内的星核从身体里取出来:这颗星核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星核与容器斗了整整五百年,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仙舟的星核是阴,你体内的星核是阳,这倒是天助了,可以用来压制你的星核,你也不用太耗费精力了。”
「穹」看了「丹恒」一眼:“……其实我一直很想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不能一起生,那我们就一起死。”
“……来吧!”
「穹」反手一扣,将手中的星核扣在了「丹恒」手中的星核之上,随着两个人得手逐渐十指相扣,手中的星核迸发出了巨大的光芒和力量,云骑军受不住这股力量,全部被震下了祭台。
就在穹也以为自己和丹恒要被震下去的时候,一股清凉的力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月七」唤出冰盾挡住了两颗星核融合带来的巨大气流和震荡:“你们没事吧?”
“……谢、谢谢。”穹一愣。
「三月七」冲着他摆了摆手:“你不会被震傻了吧?放心吧,穹既然说要让你和他作为见证者,就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唉,你们要是有站在那里的刃一半的强就好了。”
“刃?”丹恒顺着「三月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站在祭坛边边的地方,面对星核带来的震荡波,竟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那一位是我们这个时空的刃,不是你们时空的,所以他对你的性命没兴趣~”「三月七」解释道:“刃他作为星核猎手阵营派来收取报酬的人,这场闹剧的结局就是星核猎手想要的报酬,所以,他会和你们一起见证的,等事成之后,我和他都会回到原本属于我们的时空。”
这期间经历的种种可算是让穹学精了,敏锐的抓住了「三月七」语言中的重点:“你和他?那另一个我和丹恒呢?他们会怎么样?”
“这个嘛~”「三月七」狡黠的撇开了视线:“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说时迟那时快,「三月七」话音刚落,祭坛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还在祭坛上的纷纷唤出武器稳定身形。「穹」接机将那两颗星核一起塞进体内,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在容器内涌动着,叫嚣着想要摆脱容器的控制。
“祂来了。”「丹恒」和「穹」双双腾空而起,「三月七」见状,丢下一句:“你们照顾好自己。”后,飞到了「丹恒」和「穹」的身边。
“好久不见,丹恒。”「三月七」朝着丹恒招了招手:“真羡慕你啊,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三月长大了,都学会隐喻了。”
“诶,哪里哪里,这都是小意思~”
「穹」看了看「三月七」,又看了看「丹恒」,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恍如昨日,恍如那个没有悲惨结局的美好的梦……曾经的他们,也是站在这样的祭坛上,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他们发自内心的微笑着,看到了那充满着希望的未来……
[我这一生,就要画上句号了。破碎的、不堪的、苦痛的一生,就要终结了。]
[这一生,好像很慢很慢,又好像很快很快……]
[我拥有了同伴……拥有了老师……拥有了爱人……我没有遗憾了。]
伴随着惊天的巨响,庞大而丑陋的身体遮蔽住了太阳的光芒,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你?居然是你?居然又是你!是那可恨的炎枪……又是你……又是你!”
“……好久不见。”「穹」抬起头:“五百年了,你还是那副令我恶心的嘴脸。”
“哼,你好像对本尊还记得你这件事并不意外……”
“当然。你是万界之癌的收集者,渴求者,吞噬者,你拥有诸多分身,他们穿梭于各个时空为你偷取星核,这也使得你的力量与日俱增。但你的权能也有一个巨大的弊病,那就是你每一个时空只能创造一个分身,我们曾亲手将那个时空的你的分身消灭,坏了你好事,你又怎会忘记我们呢?”
“你们……?等等,这家伙……被本尊的触手穿心,被本尊的解离因子分解了灵魂,居然还能活着,本尊还真是小瞧了你们这些孽畜啊……”
「穹」淡淡的笑了笑:“你说的对,你的确小瞧了人类的坚韧和意志,人类一旦认定的事死也要继续完成,当初你加诸我身的刻骨铭心的绝望我至今历历在目,托你的福,我才有机会能够再次站在你的面前!”
“好,好好好好好!孽畜,本尊满足你的愿望,今日,本尊定要和你战个痛快,你体内的两颗星核,本尊吃定了!”
“那也要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穹」率先飞出,炎枪发热,一如当初一般仅凭借两次挥砍就斩断了怪物五根触手,饕餮疯狂的吼叫到:“你的力量,怎么强了这么多!”
“拜你所赐。你的分身倒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堪一击啊……”
又是一插,饕餮再次吃痛:“但是即使你变强了又有什么用,本尊的触手是可以源源不断再生的,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本尊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弱点任由你们攻击的!”
[弱点?你的弱点,我不稀罕。你不是想吃掉我吗?那我就成全你。]
“三月,保护他们,掩护我!”
「穹」的一声高喊,「三月七」立即心领神会,一个冰盾丢到穹和丹恒的面前挡住了企图攻击他们的触手,然后正要飞远些的时候听到了「丹恒」留给她的话:“以后,列车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多保重,三月。”
等「三月七」回头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丹恒」已经朝着「穹」的方向飞去了。
[是啊,以后的路只有我一个人了……]
[姬子阿姨,杨叔,丹恒,穹……让我们在时间的尽头再次相会吧,到时候,你们可一定不要拒绝我登车啊,哈哈哈,我们一定要再一起穿过星辰大海,抵达那个终点。]
[要一路保重,穹,丹恒。]
“怪物!看这边!”「三月七」大吼一声,射出数枚箭矢攻向怪物不断再生,伸向「穹」的触手。
她知道她此刻必须将「穹」送入怪物的口中。
「穹」此时的目的很明确,他在一根根触手上不断的奔跑着,怪物巨大而丑陋的嘴就在眼前了!
怪物看着「穹」离自己越来越近,祂误以为「穹」又想像上次一样破开自己的弱点防御,然后攻击自己的核心,于是不断再生着触手想要阻拦「穹」的脚步,但那些触手要不就是被「三月七」打下,要不就是被跟在「穹」身后的「丹恒」斩断。
是时候了!
「穹」佯装脚滑,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掉了下去,怪物见状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自寻死路!星核,是本尊的了!哈哈哈哈哈!”
“穹!”眼见「穹」即将被吞入腹中,「丹恒」用力一飞,在怪物即将把嘴合上的时候,也进入了怪物的腹中。
“自寻死路,哈哈哈,吾等就等着在本尊的肚子里化为脓水吧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被穹和丹恒看在眼里,他们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及时赶到的「三月七」拦住了去路:“这些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你们只需要保护好你们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
“相信你们自己的决定吧!”
穹和丹恒对视一眼,最坏的结果他们已经猜到了。被饕餮活生生吞入腹中,形同自杀,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抱着和饕餮同归于尽的想法的话……
这就是见证者吗?
——
[这里就是,那怪物的腹中吗?]
「穹」任由自己坠落到一个在他预料之中的怀抱:“你还是跟进来了啊……我本来还想着,让三月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给你留个全尸的。”
“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丹恒」叹了口气:“已逝之人,无所畏惧,我对自己的身后事,一向不感兴趣。”
“可是两颗星核同时自爆的威力可是很大的,会疼死的。”
“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
“也是……”
「穹」取出体内的两颗星核,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接下来要引爆它们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姬子老师,对不起杨叔,对不起三月。我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崩离析的呢?会不会最开始,艾利欧的剧本选定我成为载体就是一场错误……”
“如果是星,兴许会做的会比我……”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穹。”「丹恒」打断了「穹」的话:“如果不是你,就没有后面的我。你很好,就像是一颗永远不会落下也不会刺伤他人的太阳,一直温暖着我。”
“当初的我对过去避而不谈,而你的执拗,打开了我的心门。其实我也有一句话一直想要告诉你……穹,早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了。”
“那次的人工呼吸,或许只是命运捉弄的无心之失,确是我不可多得的特殊回忆。”
“我爱你。”
「穹」怔怔的望着「丹恒」温柔的笑脸,绯红逐渐爬上脸庞,这还是第一次,「丹恒」对他说出这么多这么直白的话。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初次见面,我甚至后悔自己醒来的早了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晚一点睁眼。]
“等时间线重启之后,那个时空的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咱们来打个赌,我就赌另一个我一定会是第一个表白的那一个!”
“那我就赌,我还是会对你一见钟情,不论你什么时候对我表白,我都会欣然接受。”
“好哦,想想就觉得,会很美好呢!”
「时间,要到了哦。」
「穹」忽然收起笑容,郑重的捧起「丹恒」的脸:“看着我。”
“我在。”「丹恒」回应道。
“星核自爆,启动。”
“十。”
「“你好,我是丹恒,这位是三月七。”」
“九。”
「“我在列车的智库中,找到了一则很久之前的列车通信日志,虽然我不理解,但直觉告诉我,穹,你可以理解。”」
“八。”
「“啊,吵醒你了吗?对不起!因为资料室里传出了响声……”」
“七。”
「“我在标注智库的条目,资料室突然跳闸了,我不小心踢到了书架,等我出来以后你已经回房间了。我不会有事的,你之前一直想了解的星核和星神的部分已经标注好了,抽空就来看看吧。”」
“六。”
「“太好了……你没事……照顾好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五。”
「“我这条因为星核而生的命……原本就是不值得的……苟活五百年,原是侥幸。因为星核的侵蚀,这具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我和星核的斗争从未停歇,而以清醒的自我再次与你相见,是支撑我的唯一动力。”」
“四。”
「“我爱你,穹。”」
“三。”
外面,饕餮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孽畜,你疯了!引爆星核你也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混蛋,混蛋!你至死也要拉上本尊!快给本尊住手,快给本尊住手啊!”
“二。”
「三月七」一手拉着丹恒,一手扯着穹:“快点,饕餮马上就要爆炸了,我必须保护你们的安全,快点走!”
「刃」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捶死挣扎的饕餮,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随后整个人消失在了祭坛上。
“一。”
「穹」吻住了「丹恒」。
“零。”
「未来,已经改变。」
——
怪物爆炸的瞬间,穹的眼前顿时被一片黑暗笼罩,回过神来时,只有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跪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丹恒!三月!你们在哪里啊?回答我!”
回答穹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穹,往前走。」
忽然,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为穹做出了指引:「往前走,穹。上前来。」
“你是……在灵魂碎片幻境里为我做出指引的人!”穹一惊。
「无论往哪一个方向走,都是往前走。」
穹就像是被老师抓了的上课开小差没有听课的孩子,吐了吐舌头,听从声音的指引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朝前走去。
这条路,好长啊。
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路,只觉得在这里他可以模糊时间的概念,也一点感觉不到疲惫,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
“终于来了啊。”
忽然,穹眼前的世界变得敞亮了起来,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穹」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仰望着头顶一个像是巨大轮盘的东西。
穹喜出望外的跑上前:“太好了,总算是见到熟人了!”
“唉,还以为你终于长大了呢……没想到还是个孩子。”「穹」有些无奈的转过身,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穹,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等我?”穹走近另一个自己,与他平视。
“对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我也知道,凭借你的聪慧,应该对由我引起的这场闹剧猜对了个九成吧?”
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但我想听你亲口说,说明一切。”
“其实……”「穹」转过身,指了指头顶那巨大的轮盘:“我和祂做了个交易。”
“祂?”
“你就当祂也是一个星神好了。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就像是你去贩卖机想买一瓶可乐,只要你带够了钱,就能买到你想喝的可乐。而我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筹资换到了想要的可乐,就这样?”
“所以你牺牲了自己,换取了我这个时空中的丹恒能继续活下去?”
「穹」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们是不同时空中的人,但我通过祂,也就是这个轮盘,窥视到了你们未来的结局和我们高度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的丹恒迟早也会死在那怪物手里,你会和我一样经历刻骨铭心的痛苦。”
“但是,一旦我将这些事直白的告诉你,那么我就成为了扰乱关键节点的胡闹分子,不仅无法帮助你们,反而会让未来更不可控,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你用你的性命和祂做了交易,一命换一命,均衡不会被打破,祂自然也就同意了?”
“是啊。”「穹」点点头:“好在虽然我的命是残破的,也曾经犯下过罪业,但我同样也挽救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功过相抵,祂不予追究。”
“等两个时空的时间复位,我和丹恒都会在那场同饕餮的战斗中死去,而你,会回到属于你的时空,回到你与丹恒初遇的那个时间点,只有你一个人会记得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是我?”穹一愣:“你是说,丹恒,三月他们都会忘记我们之前一起经历的事?我和他们又会回到空间站黑塔,再次经历初遇,再次一起拯救贝洛伯格?”
“因为我们是特殊的。我说过,亲历者永远是时间的宠儿。”
“亲历者……?”
「穹」摇了摇头:“即便未来已经被我更改,现在和你说这些还都为时尚早……”
说着,「穹」指了指自己右手边刚刚开启的一扇门:“从这里出去,你就可以离开了。”
紧接着,「穹」从胸口取出一颗星核:“放心,这不是我用来引爆怪物的星核,而是我的另一位老师留给我的临别礼物,当初是为了帮我压制体内暴动的星核而留在我这里的,可惜我的得到它的时候为时已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在我不想再继续活下去,自我伤害的时候,就把它从体内取出来,寄存在了这时间的回廊,你的必经之路上。我打算,把它留给你。”
「穹」一边说着,一边将星核塞进穹的胸口,完全不等穹的回应,继续自顾自的说:“有它在,你就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不会伤害自己的老师和同伴,星核也不会失控。答应我,一定要和他一起走到最后,好吗?”
“……好。”穹捂住了胸口,感受着星核的躁动逐渐平复:“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会保护好丹恒,我会保护好我的同伴们,我会和他们一起抵达旅途的尽头,连同你们的那一份,一起。”
“嗯,我相信你。”「穹」拍了拍穹的肩膀,随后朝着他指的出口的反方向头也不回的走去。
穹回过头,他看着「穹」的面前是一片漆黑,他知道那尽头是什么,但那个自己确是那么的义无反顾,甚至,还有些兴奋,就好像那边,正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样。
“谢谢。”
穹郑重其事的朝着「穹」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后买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那散发着光辉的出口。
「未来,已经改变。」
——
“这个人的坐标不是由空间站发出的……”
唔,好熟悉的声音。
“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啥啊,这个大活人就在我们眼前,总不能是假的吧?”
三月……
“心跳和脉搏都很微弱,三月,准备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啊!啊……我没什么经验,丹恒你来吧!”
唔……
嘴唇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度来的清冷的气息。
“咳咳……”
“停,住口!人醒啦!”
穹一睁眼,就见到三月七一把将丹恒推开,一脸开心的看着自己。
好想哭……
“诶,你怎么哭啦?”三月七察觉到了穹眼角的泪花,手忙脚乱的问丹恒:“你有没有带纸巾,快点给他擦一擦!”
“没带。”丹恒不自然的把头撇过去,被碎发遮住的耳尖竟然有些隐隐发红。
“我没事……”穹连忙站起身来,冲着三月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刚刚是沙子进眼睛了,哈哈哈,没事没事。”
“这样啊,你没事就好,还能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穹。”
“穹?好奇怪的名字。”
丹恒此时也走上前:“我叫丹恒,这位是三月七。这艘空间站遭到了反物质军团的袭击,我们是受艾丝妲站长的委托前来救援的。”
“哦,是这样啊……很高兴认识你,丹恒。”
穹朝丹恒伸出了手,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丹恒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愣了一下神,随后握住穹的手:“啊……嗯,请多关照。”
“诶,凭什么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投机,我呢我呢?”三月七在一旁不服气的说道。
穹无奈的笑笑:“三月是吧?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
“嗯嗯嗯,这就对了,跟着咱准没错!”
——
“穹,之前我听姬子说,你体内因为有两颗星核一阴一阳彼此共存,所以导致星核在你体内异常的稳定,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穹冲着丹恒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有时间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那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梦。”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你指的梦,难道和在贝洛伯格时,你梦见的有关可可利亚过去的梦是同样性质的梦吗?”
“……不,比那个梦要更丰富,更复杂。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嗯,对了,下一站我们要去哪?”
“刚刚开会你走神了?下一站去仙舟罗浮,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我知道啦。”
——end——
【丹穹】再无往事歌
是丹→(←)穹
很多捏造剧情和私设
ooc有
*禁代
字数1w6+,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孤身于星际漂泊的第2023426天,他降落于一颗荒芜的星球,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开启了新的旅程。
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归处,是行迹于星河间的无名客。傍于周身的只有一根破破烂烂的棒球棍。那还是自己醒来后,身边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他觉得这或许是维系自己与过去的信物,便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某一次他被卷入一场星际战争,他的球棍被一颗飞来的流弹击碎,虽然失去了过去的信物,但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也是从...
是丹→(←)穹
很多捏造剧情和私设
ooc有
*禁代
字数1w6+,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孤身于星际漂泊的第2023426天,他降落于一颗荒芜的星球,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开启了新的旅程。
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归处,是行迹于星河间的无名客。傍于周身的只有一根破破烂烂的棒球棍。那还是自己醒来后,身边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他觉得这或许是维系自己与过去的信物,便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某一次他被卷入一场星际战争,他的球棍被一颗飞来的流弹击碎,虽然失去了过去的信物,但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也是从那天起,他不再刻意执着于虚无缥缈的回忆,决定做一名逍遥自在的银河无名客。不问来由,不问归处,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因为身手不错,他做了一段时间打工人,在攒够了买一艘飞船的钱后,便辞职开始浪迹天涯。
中途他经过不少星球和星际站点,不论去了哪里总会遇见有趣的事物,邂逅有趣的生物。
有相遇自然也有离别。他曾见证少女扬起反抗的旗帜,也目睹一个国家的衰亡;他听过无名歌者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也讲述过至亲反目家破人亡的悲剧;他帮助过身份悬殊的物种成为朋友,也无奈叹息无缘者渐行渐远。
但不论发生什么,他总是不愿意在一处停留过久。他会在无人望见的幽巷孤身离去,也曾在众人的欢呼踏上下一场旅行的路途。他参与过、存在过,也见证过、消失过。没有人知道他这一路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行至此地的理由也正如他所言:不问来由,不问归处。
也有好奇者问过他的名字,他却说自己没有名字。自己醒来时就躺在一片废墟上,整个星球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他没有此前的任何记忆,越是努力回想内心也只会越来越空虚。
他也不是没在旅途中寻找关于自己的记忆,最终得到的结果也只是——宇宙太大,而他过于渺小。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寻不见一星半点。
别人劝他把现在当做是一场重生,既然昨日已不可追忆,那就过好现在的每分每秒。他不语,只是在心里想着:这或许是他已经死去的证明。
他没有给自己一个新名字,也没有想任何代指自己的称呼。这是他留给过去唯一的念想,只等着有一天被人填满。那个人或许是他的过去,也可能是他的未来。而不论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那也应当是他乐于去接受的现状吧。
将时间调转到现在。这颗星球的生物活动迹象十分稀少,他走了许久也没见到能称得上是活物的东西。此情此景倒是让他想起刚苏醒时的事了,他也是这样独自在那片废墟上行走了许久。若不是逃亡至此的星际海盗发现了他,恐怕他早就独自一人死在那颗星球上了。
虽然那群海盗被热心正义的自己强行扭送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寻见生物居住的建筑。周边还能看见几个和他类似的人形生物。只是相比他显得更加羸弱干瘪,这或许是星球贫瘠的环境所致。
那些生物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身影,立刻两眼放光,热情的包围在他身边。每个人都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这颗星球的文明程度实在有点超出想象。其他星球的人起码会配有基本的联觉芯片,以此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不过还好,他带有基础的翻译器,凭借这个也能毫无障碍的与一些落后的星际文明沟通。
他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这颗星球的现状。因为星球环境过于恶劣,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这颗星球上的人经常会陷入无止境的冲突中。而住在这里的,则是一些从斗争中心逃出来的难民。
他们希望这个外来者能帮助他们赢得胜利,抢夺资源。
他没有立刻作出回答,只是先拿出一些口粮分给这些逃难者。他说自己会去斗争中心探查一下情况,等情报收集完毕,他会给他们一个答复的。
于是逃难者们给他指明了方向,希望能早日听到他的回答。
等到离开了逃难者的营地,他又重新警戒起来。那群逃难者的来历还有待商榷,所谓的斗争中心或许也是一个陷阱。他已经在宇宙中漂泊许久,也不是没有感受过一些人的恶意。
越是恶劣的环境,越不能相信于其中生长的生物。他们为了能够存活,往往不择手段,很容易突破道德底线。不过他们所说的为了资源不断斗争倒应该是真的。他还是决定先去前面看看情况,实在是棘手的话,那就使出万能的生存法则——跑。
当他踏入空无一人的城镇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蜷缩在平地中心的小小身影。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查看,却发现躺在那里的是个年幼的孩子。他的身体干瘪瘦削,浑身遍布伤痕,仿佛刚遭受过一顿毒打。
突然,他的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必须立刻撤离。然而还没等他作出行动,以他们为中心的四周突然飞来数不尽的长矛。那些怪异扭曲的利刃只是最简单的冷兵器,但是实在数量众多,不容小觑。他赶忙抽出别在身后的金属棒球棍,奋力挥舞格挡,将那些长矛和其他利器全都打掉。
他一边防御,一边小心的挪到孩子身边,想将他捞起一并带走。然而,在他刚触碰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想法,先前还不省人事的孩子突然睁开双眼,猛地从原地跳起,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短刀,狠狠刺在他即将伸出的左臂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剧痛,紧接着莫名其妙的痒麻感从伤口处传来。那把短刀上一定还涂了别的东西。
他咬紧牙关,打掉了一把即将刺穿孩子的长矛。似乎是看他受伤,先前猛烈的攻击也逐渐缓和,看来这些埋伏者是看准了他跑不远,准备过来收割猎物。袭击自己的孩子麻木地愣在原地,对他先前的搭救没有任何反应。
被麻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只能趁着进攻缓和的间隙闪身跑进最近的建筑群里。那些人穷追不舍,或许是过于羸弱的身体使他们无法迅速追上逃跑的猎物,不然他们也没必要使阴招在刀上涂上麻痹的药物。
这颗星球没有夜晚,他也难以借助夜色潜回自己的飞船。他将飞船停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必须得在被他们发现之前尽快回到那里。
麻痹之感暂时还没扩散到整条胳膊,但是现状也不容乐观。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意识回归清醒。他暂且委身于一处堆满杂物的窄巷里。而巷子口,正站着两个正在交谈的追兵。从他们的交谈中,他得知就在刚才又有一名外来者降落在这颗星球上。他们正打算故技重施,准备将那名外来者也一并拿下。
他心里暗道不妙,一边也在默默盘算要如何告知这名外来者此处的危险性。如果可以,他或许也能借此机会和那外来者一并逃离。
现在不宜剧烈运动,如果一直逃窜反而会让毒素扩散得更快。他决定先在此处暂时休整一会儿。或许是先前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他竟然隐隐感觉有些困意。虽然心里在拼命喊着不能闭眼不能睡,但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凝视着眼前陌生灰暗的天花板,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他这是,穿越到异世界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随着意识的清醒,体内的感官也相继复苏。他能感觉到先前被刺伤的左臂正散发着尖锐的痛感。然而左胳膊的布料已经被人割掉,伤口处缠着白净的绷带。看来,他可能是被哪位不知名的好心田螺姑娘给救了。
“你醒了。”清冷的男性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他的心不由得轻颤一下:原来是田螺小伙。
他想坐起身,但全身都酸软无力。努力挣扎了几下后,他毅然决然选择躺平。只能扭过头转向那位不知名的一般路过好心人,试图用目光表示他的感激。
那是一位英俊的青年,有着一头半长的及肩黑发。眼睛却是特别的青绿色,恍若成色尚佳的翡翠玉石。两道朱色眼影划过眼尾,为这张脸添上一抹别样的色彩。
青年虽然气质冷清,面上却是难掩的关切之色。见他转醒,似乎也松了口气。“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除了现在浑身没力气,以及先前受过的伤外并无大碍。
见他确实没事,青年便开始解释现状:“你先前中了麻痹神经的毒素,我身上带有一些缓解的药物,已经让你服用下了。你现在全身无力,应该也只是毒素没有清除干净带来的副作用。不过残余的毒素攻击性并不强,只要稍加运动便可以通过身体机能自动排出体外。”
“我也是刚来到这颗星球不久,结果和你一样遭到他们的围剿。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却发现昏迷在路边的你。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只是一座废弃房屋,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等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动身离开。”
他点头应允,接着又用眼神询问青年的名字。读懂了他的意思,青年似是犹豫了一瞬,但依然开口答道:“唤我丹恒便是。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他摇了摇头,在对方疑惑地注视中努力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拼凑的话语也断断续续:“我没有名字。准确来说,是我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回答,丹恒的反应却显得有些……激烈。
“嗯……我是在一片废墟上醒来的。完全不记得醒来之前的事。我曾经也试着寻找自己的过去,但是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无从得知。”
丹恒陷入沉默,虽然他努力想要表现出平静的模样,但微微轻颤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面前的青年或许带着有关自己身世的信息。他这么想着,努力抬起还没恢复的胳膊,轻轻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丹恒的手上。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就尽情说出来吧。”
“哪怕……你想得到的答案可能会毁了你现在的一切?”
“我一直觉得没有过去的我就像无根的浮萍,漫无目的地在宇宙漂泊。曾经的记忆于我而言也是过去的归处,不论真相究竟是什么,也请给我一个背负它的机会吧。我已经习惯了流浪,现在我想回家了。”灰发金眸的青年无比坚定。看着他这般无畏,丹恒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长叹一口气,整理好思绪,开始讲述一段过于漫长的故事。那不但是灰发青年的过往,也是一场长达千年的单向追逐。
灰发青年的本名为穹,丹恒和另一位名为三月七的少女在黑塔空间站遇袭时发现了昏迷在路边的他。
在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冒险,三位年轻人很快就结交为好友。黑塔空间站的危机顺利解除,而穹也为了解决体内封印的星核,受到列车成员姬子的邀请,成为星穹列车的一员踏上开拓之旅。
他们曾为隐没于风雪中的城市隐瞒守护者的秘密,也在行迹于宇宙中的星舰有过奇遇,还与宇宙中追逐万界之癌的星核猎手有过摩擦。
而他听着丹恒讲述穹与星穹列车的开拓之旅,那明明是自己的过去,现在却无比陌生,听起来像是别人的故事。
丹恒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将这段隐秘往事从故事中隐去,但他想起穹在讲述自己空白过往时,无意中流露出的寂寞神色,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有权知道过去的一切,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就像曾经的他在宇宙中逃亡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回到原点直面自己的往时。
逃避的感觉并不美好,至少他希望穹不用面对这样困难的处境。
于是他继续讲述。这段旅途本该只是年轻人的冒险,谁也没想到,无言的种子却在两位少年人之间生根发芽。
穹在刚踏上列车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经过讨论后,众人一致决定,让穹暂时和丹恒挤在资料室里。虽然丹恒根本没有参加那一次的讨论会,就被全票通过,不过就算他本人在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列车长整理出新的房间之前,穹都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和丹恒挤地铺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穹也是这样。关于过去的事几乎是一片空白,但他却没有如今这般只觉得疲惫和空虚,如同刚刚降生于世的新生儿,对四周的一切充满好奇。
冒险是第一次,开拓是第一次,打架是第一次,和丹恒挤在一起睡觉也是第一次。丹恒说那天晚上穹整个人都异常兴奋,哪怕白天风波不断,其他列车成员早已入眠,而穹却还在熄灯后睁大了双眼,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由于枕边人散发出的气场过于强大,本就没多少困意的丹恒这下更睡不着了。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向穹提出可以解决他的任何疑问。结果那天晚上,两人就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望着被资料室的仪器灯点亮的天花板,一问一答的聊了个通宵。
大概也是那一晚,丹恒明显感觉到这位新成员和自己的距离拉近不少。虽说日后紧密的行程让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这样聊一宿,但毫无疑问,他们的距离在每一个日夜逐渐拉近。这样的变化连有些神经大条的三月七都察觉到了。
活泼的少女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询问他们俩是不是背着她悄咪咪干了什么。穹最近超级黏他,连游戏都很少和自己一起打了。丹恒虽然明面上说可能是三月的错觉,但之后每一次和穹行动,视线却总是不自觉的追着那道活跃的身影——然后在他差点又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吸引脱离既定路线之前将他拽回来。
可能是从这时候开始,或许是更早以前。他对自己的伙伴萌生出了友情之外的情感。但他没有选择将心意道明,而是深埋在心底。背负着的沉重过去时刻提醒着他,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情感。
他将心意深埋在心底,如往常一样作为一个朋友和穹相处。他没有去探究穹对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情感,他也不敢猜测。于是,他擅自将穹所有的亲近之举都视为他性格中的一部分,又或许只是他们长期住在一起的习惯,也可能是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自己所带来的雏鸟情节。
他为自己找的理由越来越离谱,也更加证明穹在他心里早已变得特别。但他不能告白,因为昨日的罪孽迟早会追到自己面前,他们总有分别的时刻。
所以在罗浮仙舟,丹恒被迫直面自己逃避的过往,以及自己极力想要避免带到伙伴面前的杀意。那个男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来不及让穹快跑,只能下意识挡在他面前。然而他的伙伴却并不甘于他一昧的保护,而是举起存护之名的炎枪,为自己开辟出通往明日的道路。
因为他们是伙伴,也是家人。青年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对他说道,令他险些迷失在那片耀眼的金色里。他沉吟片刻,努力让自己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对眼前的灰发青年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有明说那声感谢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或许他也仅仅是想将那些情愫都混杂在谢意里,让他毫无负担的收下吧。
罗浮仙舟之行也只是短暂停留的站点,等到仙舟上的星核危机全数解除,他们又重新踏上列车,继续未完的开拓之旅。只是这一次,他告别了过去,从今往后也只是星穹列车的护卫丹恒,是星穹列车大家庭的一份子,也是三月七和穹的朋友。
如果没有遭遇那场变故,他们或许还是于宇宙中跃迁的开拓者。丹恒说他已经不记得那场灾难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了,他只记得因为那场灾难,星穹列车破天荒的和星核猎手短暂联手。然而等他们好不容易携手进入灾难爆发的中心,找到那股灾难的源头,星核猎手与他们联手的目的才终于暴露出来——他们需要身为星核载体的穹将眼前的灾难核心吞噬,借助星核与核心融合后产生的足以媲美星神的力量,一举消灭掉所有降临的天灾。
“那穹会怎么样?”丹恒拦在穹的身前,无声阻止星核猎手的靠近。
“很难说。涉及到星神的层面,艾利欧的剧本也无法准确写明。他留给我们的信息也只有——命运既定。是死是活,都已经被未来谱写好了。你若是相信他,自然可以等一切结束后去找他。”卡芙卡言语温和,道出的事实却不由得让人浑身发冷。因为此时的他们别无选择,而星核猎手给出的答案纵使再怎么残酷,也是现阶段的最优解。
她没有逼迫穹吞噬核心,而是将现状分析清楚,把选择摆在他自己面前。吞下核心,他生死未卜,但可以拯救大家。不吞核心,那么结局也只有死路一条,但他或许可以凭借体内的星核捡回一条命。
“答案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嘛。”穹的声音轻快爽朗,没有一丝即将赴死之人的胆怯。他握紧丹恒一直横在他身前的手,在只有丹恒能看见的角度轻轻摇了摇头。灰发的青年迎面向熊熊燃烧的核心走去,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平复内心的紧张。在接触核心的前一刻,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目光一次扫过在场的几人,最后停留在三月七和丹恒身上,紧接着露出一个自认为释然的笑容。
两人看见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颜,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们拼命喊着穹的名字,想要阻止他吞噬核心。卡芙卡没有阻拦他们,只是静静目送这场悲伤的离别。
后来的事如卡芙卡所说,星核与核心融合在一起,令穹暂时拥有了堪比星神的权能。他的身上布满金色的裂纹,恍若星神降世。穹将手中的炎枪凝聚成金色的长枪,霎时,金色的流光从星河间划过,击穿了那场灾难的源头。金光绽开,如同绚烂的烟火。穹抛掷出的炎之长枪也逐渐碎裂消散,他身上的金色裂纹越来越耀眼。那样勇敢无畏的开拓者,他们朝夕与共的伙伴就这样化为金色的灰烬和被毁灭的天灾一起缓缓飘落。
他们交战的那颗星球已经千疮百孔,满是废墟。星穹列车的成员在那颗星球搜寻了数日,终是无功而返。他们没能找到任何与穹相关的痕迹,连一件衣服的碎片都没能寻到。
三月七在姬子的怀里泣不成声,姬子也难掩面上的悲意,眼角隐隐有泪光闪过。瓦尔特只是沉默着立于废墟之上,不论再怎么搜寻依旧是见不到穹的踪影。
而那时候的丹恒又在哪里呢?
一直安静听着丹恒讲述一切的穹忍不住发问,金色的眼睛似是洞悉了一切,他的眼中分明倒映着丹恒的身影,但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千年以前的另一个人。丹恒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第三者的角度继续讲述那段过往。
他知道有些事终究还是瞒不过敏锐的开拓者,至于那无关紧要的一部分,还是留到故事的末尾再讲述吧。
从穹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起,丹恒便再也没有停下追寻的脚步。他几乎挖遍了星球上的每一处废墟,企图能在其中找到一点灰发青年的痕迹。结果自然也和其他列车成员一样,无功而返。
最后还是姬子提出了新的观点,或许是最后的冲击将穹冲飞到其他星球,或者是另一片星际。毕竟那场终结一切的冲击力不容小觑。这颗星球已经被他们翻烂了,但依然没有找到穹,或许是因为穹根本就不在这里。
开拓之旅不可能就此结束,他们还要继续履行开拓的意志,但有关穹的下落,列车组也绝不会放弃寻找。
他们暂时回到列车上休整,准备进行下一次跃迁。在晚饭结束后的休息时间,也是下一次跃迁的准备期间,丹恒敲开了姬子的卧室门。
看着眼前疲惫不堪但依然神色坚定的青年,姬子顿时明白了一切。
“姬子老师,您曾经对我说过,等我想好了要去哪,可以随时下车。我想,我已经知道我的终点站在哪里了。非常感谢您和列车组一直以来的照顾,现在该是我下车的时候了。”丹恒放下手中简单的行李,向姬子深深鞠了一躬。
“去吧。不过我们也不会放弃寻找穹的。希望在遥远的未来,我们可以再度重逢。”姬子为丹恒送去衷心的祝福,目送他消失在车厢尽头。
就像她一直所说的那样:“旅程总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我一定会笑着和大家告别吧。”
丹恒同列车组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郑重的告别。
瓦尔特和姬子的态度差不多,年轻人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长辈们的。丹恒对穹的情感,他们自然也看在眼里。丹恒的难言之隐他们也明白,如果没有这场变故,丹恒或许会慢慢解开心结,直面自己的情感。而现如今,他们也只能尊重丹恒的选择,让他去追逐曾经没能抓住的星星。
“星穹列车永远是你的家。”这是瓦尔特对丹恒的告别,也是他所能做的最后的承诺。
站在三月七的房门前,丹恒有些犹豫。他可以坦然面对杨叔和姬子老师,但三月七是他和穹朝夕相处的伙伴。现在穹下落不明,而自己也要离开。他不知道总是显得有些天真的少女是否会坦然面对接二连三的离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自己的选择。
然而,还没等丹恒敲响少女的房门,里面的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很快三月七便红着眼眶站在门前。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选择开口。
“咱就知道,你肯定会选择去找他的。”三月七擦了擦眼角,整个人还带着点鼻音。“不要小看美少女的直觉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本姑娘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啦。”
她没有等丹恒回答,而是递给他一张三个人的合照。“这是本姑娘送你的饯别礼。等找到了穹,不要忘记回来和咱团聚啊。”
他郑重收下少女精心拍摄的相片。画面中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展露着笑颜,三月七站在中间,一手揽过他们两人,穹的笑容虽然没有三月七那么开朗,却也让人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而照片里的自己,嘴角也扬起弧度,似乎很享受这样惬意温馨的时刻。
再一次向三月七告别,丹恒在列车长不舍的目光中走下了列车。不知何时,先前一一告别过的伙伴此时都站在列车上。他们眼中是不舍是留恋,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祝福。丹恒冲他们微微颔首,随后提起击云和简易的行囊,从他们的视线里逐渐远去。
帕姆在整理丹恒曾经居住过的资料室时,发现智库中有资料更新的痕迹。它顺着最近的记录一点点翻找,最后在属于穹的资料末尾,发现了一个新添加的小小批注。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
丹恒暂时停止了讲述。但这一次,穹没有选择追问。他知道接下来,便是丹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原因了。其实从方才丹恒的讲述中,他也能猜到一些什么。
丹恒虽然讲述的是“穹的过去”,但使用的一直是“丹恒的视角”。而在讲述“丹恒对穹的情感”时,使用的却是第三视角。他明明是丹恒,却又无法亲自讲述本该属于自己的过往。故事可以复述,但属于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他却无法在这个当事人面前,以最真实的姿态讲出来。
事实很简单,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悲哀而冰冷的现实。眼前自称“丹恒”的青年,并不是千年前那个拼命寻找自己的伙伴。
双方沉默良久,丹恒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亦或是整理好思绪。他又开始讲述另一个故事,这是丹恒的故事,也是“丹恒”的故事。
他的本名其实并不叫丹恒。真正名为丹恒的人,其实就是故事中存在于千年以前的列车成员。而他,则是丹恒历经千年后的转世。
丹恒,或者说是他,属于一个名为“持明”的古老种族。这个种族每隔几百年便会蜕鳞重生,而重生之后也会失去上一世的记忆。
丹恒在自己有限的寿数中没能找到穹,他便将自己的过往与未曾言语的回忆撰写成册,记录在一个匣子里。他没有请求自己的下一世继承自己的遗愿,因为他不希望以后的他也和自己一样被过去束缚。
他把自己的一生浓缩在这小小的记忆之匣里,还留了一封自己手写的信。
这里装着我的一生,这是留给某个朋友的礼物。
这里装着我的遗愿,如果你阅读完这短暂而又贫瘠的一生,却还愿意选择背负这份任性的愿望。那我会为你的未来献上真挚的祝福。
不论是你,还是下一任转世。你们都可以,或者说是应当选择你们想要的人生。不必被这小小的匣子束缚,遵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然后作出选择。
丹恒或许也没能料到,他的每一任转世最终都选择了继承了这小小匣子中的愿望以及“丹恒”这个名字。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那位名叫穹的青年。
而眼前的青年,便是丹恒的第十一任转世。他是丹恒,却又不是。但他确实是丹恒,却不是那个说要带穹回家的丹恒。
最后,丹恒将那枚小小的记忆之匣放在穹的手中。方才丹恒讲述的故事,都是来源于这里,连带着那些从未言说的隐秘爱语。
这场跨越千年的追逐终于在这颗小小的星球划上结尾。
“关于匣子里的内容,我的建议是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你可以在路上慢慢观看。刚刚在逃跑的路上,我听他们说你的飞船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现在去那里想必也是布满了埋伏。你可以先和我走,等你把伤养好,我们再回来拿你的东西也不迟。”
在丹恒的帮助下,穹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他能感觉到四肢逐渐恢复。很快便可以重新挥舞球棍,也算是有了简单的自保能力。他们所处的房屋很快就会被追兵发现,接下来免不了要经历一场恶战。
要真论战斗力,就凭这些恶民瘦削的体格,肯定打不过身经百战的他们。可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若是丹恒也不慎中了他们设下的神经毒素,他们这一趟能不能完整的逃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果然如丹恒所料,他们远远就看见了一些身材矮小的人形生物正往这里赶来。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尖锐的长矛,不用想,上面肯定涂满了穹先前所中的毒。
趁着包围圈还没成型,他们看准了其中最薄弱的环节,一先一后冲了过去。丹恒在前面冲锋,手中的青色长枪婉若游龙,在丹恒手中灵活的飞舞。他挡在穹的面前,尽量让那些涂满毒液的长矛远离穹。穹紧跟在丹恒身后,时不时挥棒砸开两条漏网之鱼,跟在丹恒后面默默补刀。
穹还在心里小声嘀咕,以前都是他自己冲锋陷阵,首当其冲。自己早已习惯站在前面守护他人,现如今遇见丹恒这么靠谱的队友,能守能攻,面板拉满。而他只需要跟在大佬后面捡捡人头补补刀,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而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越来越多的追兵冲到他们所在之处。丹恒纵使武艺高强,但单枪匹马终究还是难敌人海战术,他的防御渐渐吃力起来。而为他补刀的穹自然也觉察到丹恒的吃力,还没等他出言提醒,余光便瞥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正冲着丹恒的视觉死角刺去……
利刃破开肉体的触感是那么熟悉。丹恒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看见穹正挡在自己身侧,他的肩膀赫然插着一柄长刀。而那利器先前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疏漏的死角。
他的心隐隐被什么触动,在看见穹肩头溢出的鲜血时,某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扛不住压力,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在看见那把刀冲丹恒刺去时,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去,还未完全恢复的手臂慢了一拍,没能及时跟上用手中的武器格挡。他只能咬紧牙关,用血肉铸成的护盾去抵挡随之而来的袭击。
尖锐的撕裂感,熟悉的被麻痹的感觉。穹还没呼痛,便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他下意识的扭头,率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双翡翠色的龙角,然后才是丹恒隐隐泛着青色光芒的双眼。
以丹恒和他为中心,四周突然刮起凛冽的风暴,那些羸弱不堪的身躯很快在风沙的肆虐中倒下。丹恒顺势将穹拦腰抱起,脚底似乎踩着风,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迅速突破了层层叠叠的包围圈。
大概是在脱离了包围不久后,丹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对穹说:“大概到这里我就能感应到飞船的位置了。我已经下达指令,让飞船往我们的方向赶,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然而穹却并没有回答他,丹恒心里一紧,穹莫不是中毒太深已经失去了意识?结果等他低下头去看穹的情况时,却发现怀里的人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突然生出的龙角。
“这只是暂时解放了持明龙尊的力量,才会生出这样一对龙角。等到溢出的力量消散,我就会变回原来的样貌。”他耐心解释。
“变回去?我感觉这样挺好看的,你能不能整个永久的……半永久的也行啊。”
不知是不是丹恒的错觉,他总觉得穹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仿佛他的龙角上被加了十层金光闪闪的美颜滤镜。
经过一阵短暂的奔波,两人终于回到了丹恒的飞船上。他将穹小心安置在自己临时搭建的地铺上,将飞船的操作调整好后,便开始翻找自己携带的药物。
虽然在路上穹还有心思说些俏皮话,可等到他们摆脱追兵顺利登上船舱,穹已经陷入了昏迷,体温冷得吓人,但浑身冷汗不止。
恐怕那柄刀不只是涂了麻痹神经的毒素。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新的伤口在肩膀处,比之前在胳膊上的创口更大更深,而且距离心脏非常接近。之前的毒素本来就没有排干净,现在又叠加了新的毒……
现在最主要的是让毒素远离心脏,这点他可以将力量注入到穹的体内,引导它们保护穹的心脏。然后是要让体内堆积的毒素迅速排出体外。本来,这一点是可以通过穹日后的运动慢慢恢复的,可是眼下穹昏迷不醒,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挥霍。
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划过丹恒的脑内,他看着眼前昏迷不行的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能这么做,哪怕是打着救人的名号。情况危机,但他也必须征得当事人的同意。不然,这和趁人之危又有什么差别。
丹恒催动自己体内力量,调动一部分使其在穹的体内缓慢运转。他可以靠驱动手中的元素力帮助穹缓解情况,但依旧无法将他们带出穹的体外。丹恒只能通过这种办法,让毒素扩散的速度变慢一些。除此之外,他只能祈祷穹能尽快恢复意识。
穹于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他感觉自己正被一股温柔的风包裹着,在这片黑暗中静静飘荡。突然,有谁的声音闯入自己的脑海,那他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浑身燃起熊熊火焰,原先还有些冰冷的身躯也被逐渐暖热。紧接着,四周突然亮了起来,他悬浮在半空,而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星海。
穹坐起身,环顾四周,总感觉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他站起来,有些犹豫的向前方走去,结果却在不远处看见几道身影。穹赶忙向前走去,而逐渐清晰的身影却让穹愣在了原地。
站在那里的是一男一女,他们的装束和丹恒之前描述的他的伙伴十分相似。手举冰之长弓的粉发少女,以及和丹恒样貌神似的真正的丹恒。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大概就是一同经历大守护者可可利亚之战的同僚,布洛妮娅和希儿。
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则是站在巨大的机械手掌上,手举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炎之长枪的他自己。
很显然,这是他们在雅利洛-ⅵ所经历的冒险。穹向那几道身影走去,刚一触碰到半透明的幻影,他们便化作点点光芒,融进自己的体内。属于雅利洛-ⅵ的冒险回忆又重新回到了穹的记忆里,为他填补了一段失去的回忆。
这里难道存放着他所有的记忆吗?穹有些不敢相信,随之迅速在这片空间里奔跑起来,试图寻找下一个记忆的存放点。
而下一个画面却只有三个人,面前的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场,提着长刀正欲步步逼近不远处的两人。那是丹恒和他自己。画面里的丹恒正极力阻止自己向男人走去,而他的手里则是举起象征存护的炎枪,将那锋利的枪尖对准了面前危险的男人。
他小心翼翼的触碰虚幻的光影,关于这一段的回忆也充斥着穹的脑海。与此同时,他也深切感受到,丹恒故事里的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坚定不移的挡在丹恒的面前。
他断断续续的拾起过往的回忆,每一个画面都是他举起炎枪守护自己的同伴。他寻着记忆,走到了最后一处回忆的影像。
那是他临死前的景象,存护的炎枪已经全部碎裂,化为微不足道的光点。他的身上布满金色的裂痕,即将分崩离析。
穹没有惧怕,他毅然决然走上前去,将这段最后的记忆也牢牢握在掌心。记忆填充心尖,那时的他在吞噬核心之际,除了不舍和遗憾,更多的是不容退却的坚定之意。直到此刻,他也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奔向死亡。
在这片星河的中心,立着一把崭新的炎枪。
这时却有新的影像凝聚在在自己面前,那是他舍身为丹恒挡下刀剑时的瞬间。
根据先前取回的记忆,穹已经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初被可可利亚用冰枪贯穿,他也曾来过这里。他在这里看见了可可利亚的记忆,也在这里见到了历代守护者凝聚而成的意志,最后也是在这里拔出存护的炎枪,得到了存护星神的瞥视。
穹凝视着眼前熟悉的炎枪,它与自己挡在无数人的面前。以自身为引,筑起守护的高墙。他如千年前第一次握住剑柄那般,再一次紧握着熊熊燃烧的炎枪。
一道灼热的火光穿越遥远的银河投注于穹的全身。他突然想起曾经在智库中阅读到的一段文字,那是筑城者的自述:“祂的目光透出赞许,捎带锻炉的暖意,掺糅石灰的气味。”*
与此同时,一段全新的记忆涌入穹的脑海——在他将比拟星神伟力的炎枪投向灾难的核心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力量碰撞引起的爆炸中心。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琥珀色的光威正缓缓在穹的身边筑起围墙。
近似星神的力量和毁灭的天灾引起的冲击确实使整条星系引起不小的震荡,但除了战斗爆发的那颗星球千疮百孔,其他的星球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影响。
作为琥珀王忠实的追随者,公司在那场灾难的中心发现了琥珀王降临的痕迹。他们自然将这一切都归于琥珀王的丰功伟绩,正是筑城者们架起防御的高墙,才令众星球的损失降到最低。
穹明白,确实也是因为存护星神在那时出手了才及时止损,令损失降到最低。不过,祂并不是为众星系建立防御,而是在自己的周围筑起城墙。他被存护星神隔绝在另一个维度,直到体内暴走的力量在漫长的时间内消解,归于平静,存护星神架起的高墙才逐渐消失,他才得以重归原本的维度。
他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那颗星球,只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他们接触不到的维度里。等到他的威胁得以解除重新放归,而星穹列车的伙伴们早就跃迁前往其他的星系。
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沉睡的星核已经随着灾难的核心一起消解。或许是因为他本就特殊的星核载体的体质,他的身体在现世中被力量分解,而存护将那些分解的力量隔绝在高墙之内。又或许是因为他体质的特殊性,那些分解的力量又在漫长的时光中将他重新拼凑。
现如今他已经感觉不到体内星核的存在,可能是被核心的力量消解,也可能是为了将他的身体重新拼凑而消耗殆尽。星核消解,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包括曾经的回忆。
而他的记忆却以另一种方式被保存下来。他重新走上存护的命途,拿回的也只有与存护有关的记忆。而在曾记的旅途中,他所行走的命途却不止存护一条。或许每重新得到一条命途,他就能找到与之有关的回忆。眼下虽然距离找回曾经的自己还十分遥远,但未来似乎也并不像曾经那般迷茫,看不到尽头。
他已经重新找回自己的航向,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待到穹重新睁开眼,眼前依然是熟悉的面孔。青色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眼前的青年满是焦急之色。
“丹恒。”穹抬手抚上青年紧蹙的眉心,试图将那隆起的小丘揉平。
“刚刚你的体内突然蹦发出灼热的能量,现在应该已经将你体内残留的毒素全都净化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焦急的青年和曾经清冷寡言的伙伴重合在一起。哪怕他转世重生再多次,穹知道有些事依然是不会变的。
看到穹安然无恙,丹恒总算松了口气,一直高高悬起的心也平稳放下。
而穹则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描述给丹恒。包括他突然人间蒸发的原因。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处理的范围,也难怪星穹列车的各位当初并没有找到穹的下落。
然而在穹苏醒之后,又独自在星间飘荡了几千年。直到今天,他们才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重逢。
这算是来迟了吗?丹恒无法给出答案。做出判断的应当是穹,而不是自己。
“在决定接下来的行程之前,我希望你能看一下这个。丹恒的第二任转世曾经收到过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星穹列车,但里面只有一个U盘。这里面装载东西来源于星穹列车的智库系统,里面有留给你的东西。”
丹恒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小小的U盘。他将其插入飞船自带的读取系统里,在操作台导出U盘中的内容。
里面大多是丹恒曾经整理录入的词条,到后来,那些行文风格都发生明显的变化,显然录入资料的变成了其他人。后期记录的资料,应该是星穹列车上的各位。在丹恒离开后,列车组依然没有停止开拓的脚步,他们又去了不少地方。
这些来源智库的资料也帮了丹恒不少忙,直到后来,丹恒又重新拾起补充智库资料的任务,就像他们继承了丹恒的记忆之匣,也肩负起了填充智库的责任。
留给穹的是一段附在智库资料中的视频和一些照片。他们不约而同的感觉,那有很大可能都是出自于三月七之手。
丹恒打开视频,画面的开头是一位粉白长发的少女。她和穹记忆中活泼开朗的少女相比,已经成熟稳重许多。三月七正在调试镜头,原先模糊的画面也清晰起来。她冲着镜头笑了笑,随后扭头招呼身后的人聚集在镜头前。
三月七的身影暂时消失在画面里,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黑框眼镜的成熟男人,和一位红色长发的女子坐在镜头前的沙发上。他们中间则是站着一只小小的吉祥物,那是星穹列车的列车长帕姆,而旁边的一男一女则是瓦尔特·杨和姬子。
三月又重新回到镜头前,自然而然的坐在姬子旁边。星穹列车的成员,相隔漫长的千年时光,隔着一道屏幕终于在此处团聚。
穹的眼眶不自觉的湿热起来,哪怕隔着漫长的岁月和遥远的距离,画面里的家人还是勾起了穹内心最为脆弱的部分。与丹恒重逢后,他说了很多事。却唯独没有提到关于星穹列车的去向,以及列车上的成员如今又在哪里。
他明白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丹恒,拥有转世重来的机会。他们也不会拥有穹这样特殊的体质,他的时间仿佛被定格在现在,拥有数不尽的漫长时光。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没有谁会永远存在下去。而他还能在历经千年后与丹恒重逢,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提出拍摄这段视频的是小三月。至于原因是什么,还是让她自己解释给你们听吧。」姬子率先开口,一只手轻轻搭在三月七的肩头。
「哼哼,那当然是为了提醒你们两个,团聚之后可别忘了把好消息告诉咱啊。当然,拍摄这段视频也是为了告诉你们,咱的开拓之旅进行得十分顺利。相信在不久之后,我们也能将星穹列车顺利送回祂自己的家啦。」
「不过不用担心,就算以后我们不在了,也会有其他无名客履行开拓的使命。星穹列车永远会在星河间航行,总有一天,我们不会再隔着这道屏幕,而是真正的团聚。」少女眸光闪闪,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两位长辈又分别对着镜头说了些什么,让他们在旅行中记得照顾好自己。他们已经将智库中的资料全数拷贝下来,随着视频和照片一起寄了出去。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逢,而那天一定不会太过遥远。
「星穹列车的成员们温柔地注视着镜头前的他们,不再言语。」*
视频结尾,一切终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曾那么渴望得知自己的过去,想寻得曾经的归处。而如今,记忆已经寻回,却再也没了迎接他们回家的人。
丹恒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停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最终还是选择沉默,离开了原地。
穹坐在屏幕前愣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的将丹恒交给自己的记忆之匣也导入进去。和三月七的记录方式不同,丹恒将自己的一切都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丹恒的文字和他本人一样,简洁明了,不失锋芒。
他的文字大多只是记录,自己经过哪里,遇见了什么事。这里没有穹的下落,以及确定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
记录的文字大多精炼准确,唯独在涉及有关他的部分时, 字里行间却透着难得的温柔。哪怕是记录自己的文字,丹恒也没有将心中的情感明确写出。但任何人读了那些文字,都能感觉得到那份真挚而隐秘的爱恋。
丹恒的文字和列车组的记录,填补了穹缺席的那段时光。他阅读着那些文字,仿佛也和他们一起经历了这段冒险。
等到穹从房间出来,丹恒正坐在操控室闭目养神。听到有人靠近,他睁开了眼。
穹正踮着脚,想悄悄靠近丹恒,没想到自己刚靠近对方就睁开了眼,将自己抓个正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哈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干嘛。”
此乃谎言,穹只是想久违的欣赏一下冷面小青龙的睡颜。然而他这才记起来,丹恒的睡眠质量很浅,感官更是敏锐。之前在列车上,经历了过于活泼热情的三月七的洗礼,将听力练的炉火纯青,只要有人靠近他的房门,丹恒都能敏锐捕捉到门口的动静。
“没事,我并没有睡。”丹恒站起身,将身边的座位腾出来,示意穹可以坐在这里。“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呢?”
“我准备先回到列车上。哪怕姬子老师他们已经不在了,那里毕竟也是我曾经的家,我想回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作为开拓者在列车上活跃,也可以借此寻回剩下的命途,将我的记忆填补完整。”
穹看向丹恒,他已经有了前进的方向。而丹恒也完成了千年的遗愿。比起自己,他更想知道丹恒接下来的去向。“那么丹恒,你接下来想去哪里呢?”
果不其然,面对他的疑问,丹恒陷入了沉默。他作为丹恒,已经度过了将近两百年的时光。自从阅读过丹恒和每一个前世的故事,他便觉得自己无法不去继承这沉重的过往。虽然丹恒在信中写到,他们完全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可是现在,除了继续完成这个愿望,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继承遗愿,继续追寻,作为丹恒继续活下去,这就是他选择的人生。
而现在心愿已了,故人已归,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处和去向,那么他自己呢?
面对丹恒的沉默,穹想起方才在智库中阅读到的姬子曾经对丹恒说过的话,心中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既然都已无家可归,那便彼此作伴吧。他伸出手,向丹恒发出邀请,邀请他作为自己的旅伴,再一次踏上开拓的旅程。
“等你想好了要去哪里,可以随时离开。”穹这样说着。丹恒思索片刻,在穹期待的目光中郑重将手放在穹的掌心。
“好。”
宇宙如此宽阔,唯有彼此的身边才有容身之所。哪怕现在只是暂时的歇脚处,也总好过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多日以后,穹再一次踏上了星穹列车的大门,和丹恒一起。列车内的摆设如往常一样,几千年过去了,依然没什么变化。
现在的列车长是一只通体灰色的小猫,双眼却是罕见的青色与金色。它热情的欢迎两位新乘客的到来,并向他们一一介绍现在的列车组成员——担任列车长的它,以及一众形色各异的绿色植物。
它说,那是某一任列车长帕姆留下的财产。这些绿植会永远在列车上守望开拓者们,为他们带去永远不灭的希望。
丹恒再一次住进了资料室,继续担任智库管理员和列车护卫。穹则将三月七留下来的影像和照片重新摆放回少女的房间。他和丹恒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洗出,装在相框里,摆放在曾经属于少女的书桌上。那些过往的回忆也是少女的心血,它们在少女的房间里拼凑成绚丽的风景线。
穹本想回到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然而列车长却告知他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的房间长期没有整理,暂时无法居住。现在除了丹恒的资料室,暂时没有地方可以给他居住。除非他愿意睡三月七的房间,或者是观景车厢的沙发。
于是,列车长紧急召开会议,就穹这几天睡哪作出重要决议——然后再一次全票通过,让他暂时和丹恒挤一间卧室。当然,这次会议丹恒依然没有参加。
当晚上穹抱着被子和枕头敲响丹恒的房门时,明显料到结果的丹恒自然的将穹放进自己房间。
这是丹恒第三次在黑暗中睁开眼。身边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让他根本无法入眠。丹恒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曾经的丹恒也和穹有过这样无法入眠的夜晚。
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了,睡不着么?”
“是啊。毕竟时隔几千年又重新回到列车,难免有些睡不着嘛。”穹突然扭过头,微弱的光芒照亮他金色的眼眸。“不如,丹恒老师给我讲讲你自己的故事吧。不是曾经的丹恒,而是现在的你。”
就在当下,只在此刻,那双金色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存在。他没有透过自己去看任何人,而是对他的本身给予最真实的好奇。
“好。”
事已至此,属于过去和追寻的故事算是划上了结尾的句号,哪怕最后的结局并不算是美好。
行于夜幕的列车依然踏着星河间的铁道践行开拓的意志,而时间的车轮也依然在缓步向前。
两位青年正并排躺在资料室的地铺上,属于他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他们不会挥别过去,而是带着曾经的过往一起并肩前行。
—end—
*出自游戏里的智库:筑城者-存护相关词条。
*经典句式,懂得都懂(淡笑并死去)
一点废话:
本来只是想写3k+左右的久别重逢,结果不知不觉就码了这么多……而且离之前想写的东西越来越远:(
总之,这算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吧,虽然结局并不算圆满,但大家都有了新的开始,总有一天会走向崭新的未来。文笔不好,愿意读到这里的你一定是个天使。(悄悄送你一颗❤️(●'◡'●))
感谢你愿意花费时间看到这里,祝您生活愉快,cp幸福美满,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