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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paro，架空，悠篁上下前传

钟离敲响小院的门。

 

大雨扑簌，将他全身都打透，浓黑云层沉沉地压下来，间杂电光叱过。天衡山中人迹罕至，先生外出办事，却忘记带伞，以致大雨瓢泼落下时，竟寻不到一处能躲雨的地方。

 

他顶着风雨又往前走了一段，雨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淌，视线亦被雨雾模糊不清......这时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院落。

 

它隐在风雨里，亭台精丽，有一株银杏树分外繁茂。深山中何故会出现这样一座宅院？钟离怔怔地驻足远望半晌，难言的熟悉情感从心底翻腾。

 

不似初来乍到，却如久别重逢。

 

他下意识走过去，穿过淙淙雨幕，宅院的模样逐渐清晰。院墙下种了一丛琉璃百合，两只圆滚滚的小松鼠合力举着片大荷叶，替花朵遮去连绵雨珠。浅蓝的瓣蕊在叶脉淌落的水流旁轻轻摇摆，风里送来潺潺的哼唱声。

 

钟离惊讶地睁大眼睛，传说野生琉璃百合喜欢在夜里歌唱，但亲自见到还是头一回。两只松鼠听见有人，眨着黑漆漆的小眼睛往这边看过来——然后爪子里的大荷叶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歌声亦在这一刻停止。琉璃百合似是惊呆了，花叶僵直，一动不动；小松鼠也惊呆了，雨水淋下来将它全身的毛都打透，它直愣愣地看着钟离，猛然跳起来。

 

“吱！吱！吱！”

 

它拔起腿来，也不顾那一丛被雨水浇蔫的琉璃百合了，往屋子里冲过去。钟离回不过神，怔怔站了一会，隐隐看见宅邸里有道人影正往这边来，莫名的情感忽然涌现。

 

鬼使神差地，他叩响了院门。

 

主人听见声音，转步向钟离走来：隔过一层一层的雨幕，他撑着一把朱红纸伞，愈近愈能瞧见锋利英挺的眉眼。似刀刻，似斧凿，眼底湛蓝，星辰浩海。他年岁很轻，橘色短发，大概是位异乡人。

 

达达利亚停在院门旁，与钟离隔过一扇朱漆大门，抬眸望过来。目光相遇那一霎，仿若雨幕凝止，千年时光瞬息掠过，如露如春生。

 

是樱花树绽放的声音。

 

“你好。”橘发青年轻轻说，向钟离伸出手：“先生要进来避一避雨吗？”

 

他的声音那么轻，动作亦小心翼翼，生怕将什么戳散似的。钟离看着他，雨水顺着发梢跌下来，在脸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印迹。

 

院门开了，小松鼠蹦蹦跳跳地过来拉住先生衣摆，眼巴巴地看着他。

 

“多谢阁下。”

 

他将手搭在达达利亚汗湿的掌心。

 

 

 

宅院比钟离在墙外所见还要精致。达达利亚一路引他去茶室，陈设布置堂皇典雅，处处都极符合钟离品味。两只青鸟衔着紫砂壶飞过来，尾羽苍青，替钟离斟了一杯热茶。

 

“先生喝茶先暖暖身子，”达达利亚递给他一件玄色金龙纹的华贵长袍，“再换身衣服，不然一准要着凉。”

 

钟离道了谢，褪去已经湿透的外袍，将那领玄色大袍换上。大小正正合适，倒像是替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先生低头看了看袖摆的九龙纹，有些惊讶道：“这衣服难道是......”

 

九龙绕日，是为岩王帝君之制。

 

“您别管了，我看着这衣服和您身量一样，就翻出来了。左右不是让您穿街上去。”达达利亚将换下来的外袍递给旁边顶着鹿角的小童，接过茶壶为钟离再续一杯热茶。四个小泥人排着队走进来，将瓜果甜点一一放在茶案，临行前还用小脑瓜蹭蹭钟离掌心。

 

钟离小心用指腹摸了摸泥人，生怕一用力就将它碰碎了：“阁下是天衡山中的仙人吗？”

 

“我才不是，”达达利亚笑出声来，“我从至冬来，是个异乡人，怎么能是璃月的仙人呢。这处院子也不是我的，原来的主人与岩神关系匪浅，收留了许多小妖怪在这里。”

 

他拎起小泥人的一条腿儿：“这几个是以前岩神随意捏的，不想过了几百年有了神智，整日在家捣乱。”

 

“帝君已经离去一千年了......”钟离轻轻叹息，“不想璃月土地还有帝君亲自留下的印记。”

 

他绕着屋子环视一圈，廊下雨声淅沥，无端勾起心乱如麻。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翻腾而起，他微微皱紧了眉，目光落在庭院中央那棵已有上千年岁的银杏古树上久久。

 

树下站着位素蓝长裙的端庄姑娘，一双麒麟角形状绮丽，隔着雨远远地望过来。她的目光哀婉而忧伤，和钟离视线相迎时，提起裙裾迆然一礼。

 

直到达达利亚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来：“我叫达达利亚，先生呢？怎么称呼先生？”

 

“......钟离，”他转过头，看向橘发青年，“往生堂客卿。”

 

 

 

一壶茶饮尽，雨还未歇。两人并肩穿过廊道，缓步赏过院中景色。

 

池塘的锦鲤纷纷聚向边沿，后院桃花绽开满树花苞，檐牙的鸱吻石像旁坐着龙头鱼身的小小异兽，伸着脖子看过来。写在书籍古册的妖怪们此时一一展现眼前，它们小心翼翼地张望过来，就像达达利亚初见钟离时的目光一样，生怕多看几眼就戳散了眼前的幻象。

 

“璃月港的妖怪已经非常少了，”钟离感叹道，“千年前那场灾祸之后，神明离去，仿佛将世间的仙魔妖怪也一并带走了……更多人相信那些志怪故事仅仅是故事，而创造故事的妖怪们跟随神明一同告别了这座人类的港城。”

 

“他决定将璃月还给人类，妖和仙自然要遵从他的意志。”达达利亚语气略有不愉，似乎对那位古老神明的决策十分不满。钟离神色讶异看了他一眼，不禁笑起来：“阁下真的不是仙人？”

 

青年眨眨眼睛，看着眉目干净无辜，说出来的话却难免有些不敬仙师：“仙人都是岩神的臣下，我可不是。”

 

钟离怔了怔，显然璃月虽已离开神明千年，帝君在璃月子民心中的地位仍独一无二，此等僭越之辞罕有听闻。达达利亚清了清嗓子，不太想交代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转移话题道：“雨好像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外面凉，先生进屋坐罢。”

 

他将钟离引入书房，梨花木雕刻的书案干净整洁，上面却没有一点儿使用痕迹，完全沦为虚伪摆设。达达利亚挠了挠头，下意识避开钟离目光，又去书架上搜罗，试图找本书给先生消遣。檀木高架上尽是世间难觅的古籍孤本，看得钟离连连赞叹，达达利亚不懂这些，踮着脚取下《汉书》第八卷，展开书页露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纱纸美人。

 

先生惊讶：“这是……”

 

美人落在达达利亚掌心，忽然升起袅袅烟雾，化作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她转身先向钟离行礼，又对达达利亚浅鞠一躬，眉目盈盈道：“恭喜公子大人，得偿所愿。”

 

达达利亚拿书的手一顿，良久道：“我对书房不熟悉，你看钟离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就去给先生取。”

 

“是妾身失言了。”美人掩唇轻笑，这才转身对钟离再施一礼：“请先生勿怪。妾身颜如玉，奉此处故主之命打理书册，先生若是有喜欢的，尽管吩咐妾身。”

 

钟离虽已经知道这处宅院与众不同，但志怪小说里写的颜如玉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免不了愣了半天神。姑娘拢起案上半开的书册收入书柜，再抬手一拂，妖力无形覆盖满柜藏书，令其焕然如新、千年不腐。

 

“这些书都是主人昔日所藏，从竹简至蔡纸，绝大多数已是孤本，人间再难寻到。”说到这里她不禁失笑，回眸望了眼达达利亚：“可惜公子大人不爱读书，主人走后，这里的藏书便再也不见长。”

 

达达利亚咳了咳，“不然我带先生去看看兵器库？”

 

“这些书……竟都是一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钟离抬手取下一本异物志，入手极重，密密麻麻画着的都是许多闻所未闻的妖怪。他翻了几页，忽然想起什么，不禁眼睛一亮，问达达利亚道：“这里可有史书？能够上溯至岩神立国之初。”

 

“有是有，但也是后人添油加醋的版本，主人向来不看，只收了几本吃灰。”姑娘俏皮一眨眼，“先生要史书干什么？帝君立国，仙人随行，战诸魔神，乃辟璃月——前尘诸事，不过如此了。”

 

钟离摇头，将异物志放在一边：“最近往生堂接了一份委托。归离原新出土了一座墓葬，可惜已经被盗宝团光顾过，墓中只剩几幅壁画尚有研究价值。学者将壁画拓下，希望往生堂能够还原壁画所记录之事。”

 

他从袖中取出卷轴，递给达达利亚：“我研究多日，只能判断出大概是记载帝君功业，但其中诡异之处颇多……本想着去归离原实地考察，却不想遇上大雨。阁下见多识广，又颇知岩神之事，可否指点一二？”

 

达达利亚将画轴展开，然后神色眼见一愣。

 

壁画一共有三幅，他先打开第一张，画的是庆云顶上七天神像，一头橘色皮毛的九尾大狐仰首而望，神像顶端玄色长龙盘旋俯首。岩神本相为龙人尽皆知，但这九尾大狐却是诸史书中从所未见。

 

他咬紧了嘴唇，翻过第一张露出第二幅：数千年前孤云阁犹为道道岩枪样，玄龙飞腾于最顶端，旁边大狐竟与神明并肩而立，下方是璃月全境群妖群魔俯首。其中不乏有上古大妖，此刻也尽皆敛起凶煞之气，在一龙一狐之下垂下头颅。

 

第三张却没了九尾狐。画面被分割为两半，从天空降下浓黑漩涡，玄龙飞身将万里城邦护在身下，与那滔天之劫正面相抗。也只有这一幅画的内容最为璃月子民耳熟能详：

 

一千年前，天理降罚于璃月，岩王帝君以身应劫，护得璃月江山无恙。

此后神明还政于民，帝君隐退，璃月开启人治的时代，千年繁荣至今。

 

 

达达利亚握着画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边沿搅碎。钟离看得心惊，不禁起身道：“阁下可还好？”

 

他猛然抬起头来，湛蓝眼眸噙满鲜红血丝，其间尽是哀痛和绝望。颜如玉抿唇从旁悄悄告退，偌大书房一片空静，唯有廊下风雨声沥沥不绝。

 

“……阁下？”钟离轻声喊他，“发生了何事？”

 

达达利亚终于回过神来。檐下风灯吹得摇晃，细碎的光影映着雨幕斑驳投落，粼粼而安宁。他怔怔看着钟离，满身绝望戾气终于一点一点平复下来，眼底血丝逐渐褪却，只在眼尾勾出一道滚烫的弧。

 

他哭了。

 

不可名状的悲伤和郁结几乎勒住钟离咽喉，他说不出话，看着对面的橘发青年那一滴泪……只有一滴，顺着脸颊落下来，曳下一道长长的痕。

 

——岛国的樱花树繁茂壮丽，美至极致便是永恒的静谧。他登至神社之顶，飘舞的嫣紫花瓣令他想起那一日的晚霞。灾祸的黑云被驱散，夕阳晖光璨烈如一场大火，劫后幸存的众生发出喜悦的哭泣，长长的夜晚过去后，便是神明许诺子民的自由和独立。

 

书房的窗外传来扑簌的响声，举荷叶的小松鼠、峨冠袍带的宅妖、一直等候的麒麟姑娘，掩去身形悄悄守候的妖怪们一一探出头来，望向达达利亚的目光充满担忧。

 

橘发青年却噗嗤笑出来，眼眸清亮，他把画轴还给钟离，深深吸了一口气。

 

春花落尽、夏雨绵延，秋天的落叶埋进泥土里，转眼冬雪沉寂。熬过至冬长长的冬、再守过璃月长长的夏……他终于等见那个千分之一可能的机缘。

 

“抱歉，”他俏皮道，“在先生面前失态了。”

 

 

 

钟离一直留至雨停才道别。

 

天色已暗，达达利亚唤来神鸟重明，令它隐去形体一路护送先生。临别前达达利亚向钟离讨来那三幅壁画的拓印版，道自己这几日会翻阅古籍，必为先生寻得答案。

 

旁边宫灯形状的小妖怪闻言绊了一下，全料不到有朝一日公子大人会和翻阅古籍这四个字联系上。钟离抿去笑意，抬头望着达达利亚的眼睛郑重道，好。

 

于是三天后的清晨，一只青鸟衔着信笺顺窗飞进了往生堂的大堂。

 

“哎，青鸟送信？”正在柜台忙活的胡桃堂主惊掉下巴，“三足、凤尾、如乌，我的个乖乖，这就是神话里写的那什么、专门给爱人送信的神鸟？”

 

她一边念叨，眼睁睁看着那姿仪高贵的鸟停落客卿身旁，仰起头先在钟离脖颈蹭了蹭，然后将长喙衔着的信笺放在掌心。先生被它闹得痒，边笑边拆信：信无名，寥寥几行字，道壁画之事已有着落，先生可与委托人一同来琉璃亭共进午餐。

 

“钟离，”往生堂主不可置信，“你谈恋爱了？”

 

客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已经对着信纸笑了许久。他咳嗽一声试图缓解尴尬，一边摸了摸青鸟娇小的鸟首：“有劳公子阁下了。那就中午在琉璃亭见罢。”

 

“壁画的事有着落了？”胡桃趴在柜台上望他，仍然止不住满脸狐疑，“先生，你真的只是去谈工作？”

 

钟离抬起眼眸，出神半晌，莞尔一笑。

 

 

 

琉璃亭是璃菜的集大成者，价格高昂，口味独到。钟离与那位发布委托的学者一同抵达时，达达利亚已经在预定好的包厢等候许久了。

 

先生推开包厢门，正见着橘发青年对筷子使劲：这回他算是真的相信达达利亚是异乡人了，两根银牙箸被他用成棍子，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比划。

 

“先生来了，”听见开门声响，达达利亚迅速将筷子一藏，抬头满脸无辜道：“快坐快坐，我刚点了几道菜，您看看还想吃点什么别的？”

 

钟离无奈：“是我有求于阁下，还让阁下破费。这餐还是我来……”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尴尬地顿住，在腰间摸了摸，终于苦笑道：“抱歉，出门太急，没带摩拉。”

 

达达利亚不以为意，把菜单推给他。“没事儿，我早知道。先生先点菜，一会儿和您说壁画的事情。”

 

学者在旁边被晾了许久，总算能插进话来，不禁打趣道：“二位是旧识？钟离先生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从未听过有位异国友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达达利亚哈哈大笑，“这可不行——”毕竟那么好看的尾巴。他把后半句话咽回去，冲钟离眨了眨眼睛。钟离不明所以，弯起眉眼一笑。

 

几人点过菜，距离上菜还有些时间，学者心底挂念正事，从包里取出壁画的初印版来。初印的色泽较拓印还要更古朴，封存在玻璃框内宛若一方琥珀，将千年前的时光定格于此。壁画镌刻在地下岩壁，一旦见光，颜料层层脱落，保存极难。

 

故事和回忆隐埋在大地深处，亦在出土的一瞬褪色崩碎。

 

“经过几日研究，我们得知，这座墓葬是一位仙人的衣冠冢。大概是在千年前那场灾祸中牺牲，尸骨无存，遂立此冢。可惜墓中基本被盗宝团掏空，仙家之事我们又向来不太知晓，还无法确认仙人的名号。”

 

学者神情叹惋，抚过壁画上的九尾大狐：“千年来，人类一直在追寻帝君和仙众的历史，但进展极微。这几张壁画一出土，引起巨大轰动，帝君地位尊荣，从无人敢与帝君比肩……然而这匹九尾大狐却不同，史料更是从无记载。”

 

“我们想知道，它和帝君的故事。”

 

橘发青年无声勾起唇角。

 

“它的……故事吗？”

 

 

 

 

妖狐一族两支血脉，一为岛国稻妻天狐，一为北国至冬九尾。

 

天狐擅卜，知天地，晓阴阳；九尾擅战，控冰雪，撼山海。因至冬为雪国，九尾狐皆一身雪白皮毛，个个仪容鼎盛。直到三千年前，一匹九尾白狐与至冬的橘发人类青年缔结婚姻：于是诞生了天地间第一匹橘色皮毛、人妖混血的九尾狐。

 

橘狐性格好战，年少时曾闯入深渊，试图窥探世界外真实的星空。深渊内空间扭曲，等它带着一身伤从深渊逃脱，映入眼帘的不是家乡辽阔雪原，而是南国春花、高山流水。

 

有人俯身将它拢入怀中，冰凉的手指磨过满身血色皮毛。

 

它忍着伤痛迷迷糊糊抬起头，撞进一双石珀色的眼眸里；它一时呆了，爪子挣扎着拉住那人衣襟，想将对方瞧得更清楚些。

 

神明顺从它的意愿低下头，金眸里的威势淡去，他低头贴了贴狐狸的额头，眼见九尾狐晕晕乎乎，爪子抓了抓，往神明脸上重重一拍。一道断流印记无声出现在神明眉心，几千年来还从未有人敢为神刻下印记，这北国的九尾狐委实胆大包天。

 

然而还有更胆大包天的。

 

九尾狐一族奉行一见钟情，比如达达利亚的老妈，一眼看中达达利亚的老爸，便不管不顾地追了人家一辈子。直到人类的寿命终结，九尾借助自己通天妖力寻回亡魂，与黄泉订下契约：将自己一半的寿命赠予爱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达达利亚对璃月的岩王帝君一见钟情。一念既定，万山无阻。

 

 

 

林野的清晨泛起淡青色薄雾，垂迤清露打湿狐狸一身皮毛，朝阳透过云层露出一抹纤锐的光，堪堪将湿漉漉的清晨撕裂一道缝隙。

 

“怎么还不走。”摩拉克斯正教导人类制陶，白皙的指尖沾满泥土，本要摸摸橘狐颈毛，想想还是收回手来。狐狸却不怕脏，主动仰起脸蹭了蹭神明掌心，把衔着的一朵带露霓裳佩在对方鬓边。

 

人类在忙碌间隙偷偷望过来，对这只狐狸的胆大包天之举颇为讶异。摩拉克斯却不以为意，对着茶水映了映，只是惋惜道：“待到午时就枯了。下回还是放它自己开罢，想看一同去看。”

 

橘狐歪头“呜”了一声，满脸都是无辜。神明轻轻叹了口气，又问它：“不是说好今天回去么？我听闻九尾狐族向来恋家，你出来有多久了？”

 

“哎，先生别赶我啊。”狐狸见狐形扮可爱无用，便化出人形来，橘发蓝眸，与他的人类父亲有七分神似。“想起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璃月讲究善始善终嘛，我给先生讲完再走。”

 

摩拉克斯生而为神，身负引导人类之责，陪伴在他身边的也大多是仙兽，极少有妖族出现。毕竟伴随人类的成长，昔日占领大陆的仙魔妖怪便须为人类让出位置，仙兽秉性温和善良、喜爱人类，对此自无怨言。而妖怪们大多古灵精怪，凡事只由着自己开心，对人类的日益壮大颇为不满。

 

如此算来，达达利亚还算是摩拉克斯的第一个妖怪朋友。

 

橘狐喜欢将妖怪们的趣事讲给神明听：喜欢赖在人类宅院墙角的宅妖、仗着自己长得像灯就潜伏在屋檐下的灯鬼、遇见阳光就会融化的大力雪人。他本就有几分表演天赋，将同族的丑事添油加醋几笔，常逗得神明前仰后合。

 

这天也并无不同，达达利亚边讲故事，边看人类在神明的教导下制出一只精美绝伦的陶碗。还剩些残余陶泥，摩拉克斯边听他没边没际的胡扯，手里就着陶泥捏出四个活灵活现小泥人。

 

达达利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了讲述，他托着腮凝望神明的动作，白皙的指节有几处覆着茧，是神明常年征战的痕迹。

 

“喜欢吗？”摩拉克斯察觉他的目光，于是笑着抬眸问：“你带两个回去摆罢，有你的妖力熏陶，也能早日化出灵智。”

 

“……我不回去，”他低声道，“故事还没讲完呢，先生。”

 

神明怔住，鎏金的眸难得无措：“还有一个结尾……是要明天讲完吗？”

 

“讲不完了。”达达利亚吐出一口气。九尾狐向来恋家，这个决断于他而言颇为艰难，以至于他只敢闭着眼睛说出来：“也不走了——先生，陪我在天衡山盖个院子吧，故事好长，我得慢慢想想该怎么讲才好。”

 

 

 

故事转眼便讲了千年又千年。

 

春花落尽、夏雨绵延，秋天的落叶埋进泥土里，转眼冬雪沉寂。熬过至冬长长的冬、再守过璃月长长的夏……记忆隐没在海港的涛声深处，故事的结局在心底打磨又打磨，他为了拖延结局的到来，总是中途填入许多情节，以致这故事越来越长、千年绵延无尽。

 

那是一场名为等待的轮回。

 

菜肴一一端上来，远远风声叩击窗扇，正值初冬，璃月地处南方极少见雪，却不可避免气温渐冷。学者拢着热气袅袅的瓷碗感叹：“难怪能与帝君并立……竟是神明的爱人。”

 

达达利亚扬了扬眉毛：“至于第二幅画，讲的是岩神与璃月群妖定契：妖怪不得伤害人类，人类也不许干预妖怪的生存。九尾是大妖，橘狐身负人妖之血，又曾落入深渊、与神明耳鬓厮磨，自然沾染神泽。于是这场盟约便由九尾大狐作为见证，订立妖怪在人间行走的规矩。”

 

他边说边拿起汤勺，舀起一勺腌笃鲜细细吹凉，折入一旁的小碗里。学者拿出纸笔匆匆做笔记，这场故事会本该至此结束，钟离却抬起头，望向圆桌对面的橘发青年：“那第三幅画呢，公子阁下？”

 

他的目光沉静，鎏金的眸映出青年的身影，他突兀问：“那场灾祸过后，岩神去了哪里？”

 

千年前天理不满璃月人类发展过速，意图降劫使这段新发源的文明夭折摇篮。岩神不忍子民蒙此劫难，遂以神格替璃月扛下此劫。从此璃月结束与神同行的时代，神明隐退，将人类的结局与命运尽皆交由人类自己手中。

 

达达利亚将吹凉的一碗腌笃鲜放在钟离手边，湛蓝的眼眸弯起来，倒确实有些狐狸眼的风情和惑人了，“先生，故事的结局说得太清楚，可就没意思了。”

 

落地宫灯灯色柔和，他的眉眼浸润在一片暖黄光芒里，仿若隔过数千年的光阴对望。学者愣了愣，那一瞬他竟生出错觉，仿佛掩埋尘沙下的久远历史就在眼前……人类苦苦追寻许久的故事和回忆，就在眼前青年大海颜色的眼眸里。

 

桌上的壁画质地古旧，年岁带来的油彩褪色赋予它独特的美感，扑面而来如史诗般壮丽。作画者将往事融入艺术流传下来，高高在上、形单影只的神明，眼里的江山影多了一抹鲜艳的橘。那讲不完的故事究竟是什么？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又去了哪里？

 

“我已经将始末和因由都告诉你。”橘发青年看向学者，指间歪歪扭扭夹着两根筷子。他低头瞅了瞅，无可奈何叹出一口气，还是换了勺子来用：

 

“就像这幅画一样，你所谓的历史要是见了光，可就没意思了。往事只有埋在土里才最引人遐想……也只有这样才会被永远铭记。去书写你们认为的历史吧，关于狐狸和神明的爱情故事，然后将它传唱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温柔，落在不远处的钟离身上。

 

“我想，神明不会介意。”

 

 

 

用过饭后，学者先行告别离去。外面又飘了细雨，璃月的冬短暂却磨人，长长的阴雨、几场落地即融的薄雪，接连几十日不见阳光。

 

达达利亚将学者送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雨帘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一柄油纸伞遮在青年头顶：伞面撑开时的声音如落花，令人想起岛国大社那棵繁茂壮丽的樱花树。达达利亚转过头，钟离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语声平静：

 

“我每一轮回的记忆只有二十年。”

 

他抬起掌心接过雨珠，剔透水滴折映出红漆绿瓦的繁荣港城。达达利亚没有作声，先生便自顾自说下去：

 

“每过二十年，一梦睁开眼睛，我就会忘却一切。我记不清这种轮回是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如此不堪几百年……幸蒙往生堂主收留，不必担心身份引人误解，生计也算无忧。”

 

达达利亚哑声道：“我知道。”

 

“后来第七十代堂主建议我做日记，失忆后可以看一看。我不擅记日记，只挑几件认为重要的事情写。我一共记了六百年，倒没什么有用处的东西，唯独有一事令我在意：每一册日记上，都会出现一只橘色皮毛的狐狸。”

 

达达利亚哑声道：“我知道。”

 

“它常出现在往生堂的院墙，不远不近的距离，隔过花丛看着我。有时我要去抱它，它就会掉头跑开，非要离我足够远才好。每个月它都会来三天，如此共有六百年。”

 

先生回过头来，看向那双与小狐狸一般颜色的湛蓝眼睛：“阁下方才没有讲述结局，是因为连故事的主人公自己，都还不知道结局罢。”

 

如潮的雨声挟裹浓郁湿气扑面而来，雨点落在伞面四散溅开。寒风将几点雨丝吹向伞下人的发梢，钟离忽然将手里的油纸伞丢向身旁的雨里。

 

他走上前，轻轻拥住了达达利亚。

 

“阁下既然一直守护在侧，为何却从不现身？”

 

橘发青年身体僵硬一瞬，开口时却止不住声音的颤抖。自从与钟离重逢起，他勉力自持、不至失态，然而漫长渺茫的等待委实已经太久。

 

春花落尽、夏雨绵延，秋天的落叶埋进泥土里，转眼冬雪沉寂。熬过至冬长长的冬、再守过璃月长长的夏……他竟真能等见那个千分之一可能的机缘。

 

“神明违逆天理之意，以身抗劫，虽然护庇璃月国土无恙，却被天理大怒降罚，背负磨损之惩投入轮回。”他讲述的故事正是那第三幅壁画，历史的真相却与世人所知大相径庭，“几近破碎的神格需要千年才能修复完全，我是大妖，又在深渊里待过，靠近你只会阻碍神格恢复的速度……”

 

九尾橘狐曾一人独行千年。他踏遍七国、上至天理下至深渊，只为寻找破除磨损的方法。轮回一度再过一度，数不清究竟多少日月，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狐狸的目光从未改变一分。

 

“先生，跟我来一个地方吧。”

 

 

 

岛国的冬有雪。

 

船舶靠岸，扑面而来凉浸浸的风，他们一路直去神樱树下的鸣神大社。抵达山脚时天色已暗，狭长山路陡峭难行，自由生长的灌木无人打理，横亘在青砖路上阻碍脚步。

 

天上还在飘雪，四野触目皆白，纯净的、不染一丝杂质的白。云层探出小小的月牙，皎洁而剔透，仿佛下一瞬就要融化。影向山巅的樱花树如没云端，壮丽的嫣紫色宛若倾泻的晚霞，令人疑心那是否是梦中的幻影：

 

铺天盖地的素白中，那花树便如一捧燃烧的火焰，一簇遥远而不及的光。

 

负责接待的巫女迎上来，鞠躬行过一礼，神情歉然道：夜色已深，客人登山不易，可先留宿一晚，明日再请签占福。

 

“你们的大巫女呢？”达达利亚不理会她，径直往神社里走，要寻觅故人行踪。狐族分支有二，稻妻神樱树下便是天狐一族，擅占卜、晓阴阳，算起来，还是达达利亚的近亲。

 

巫女怔住，呆呆看向两位异国的客人：“您说的大巫女……是……”

 

橘发青年行过木廊，停在神樱树下。绯樱花瓣飞扬，白雪与花影里，她眼睁睁看着八条柔软蓬松的橘色狐尾怦然展现：皮毛柔顺亮丽，唯独尾巴尖是一簇雪白，面前的不速之客竟是传说中的大妖九尾。

 

“您、您不知道吗，”巫女结结巴巴道，“天狐大人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应劫去世了……”

 

故人凋零，曾陪他决意漫长等待的开始，而今却不能见证故事的结局。达达利亚怔了一下，勾了勾唇角苦笑：“好像确实有点久了......我上次见到她还是六百年前，那时候我还以为等不下去的是我，没想到她会先离开。”

 

巫女讷讷不敢语，低垂着头从旁退下。偌大空庭只剩达达利亚和钟离两人，白雪覆落樱树之上，带来一种缥缈脆弱的美感。达达利亚示意钟离上前：“先生，我拜托过天狐施法，如果能够等到您神格恢复、机缘降临，可以借助神樱破除磨损。”

 

“虽然天狐不在了，好在我还记得办法......您把手放在这里。”

 

绯紫樱花铺天盖地，如一场绵延千年的雪，幽远檀香沁透在每一处，盘旋低回如丝如缕。空荡山风吹荡起树梢悬挂的御签，神社红漆崭新光亮，香火繁盛却寂静无声。回忆如倒淌的河流，哗啦一下顺着心坎冲撞下来。

 

 

 

“花色终移易，衰颜代盛颜。此身徒涉世，光景弹指间。”

 

纯粹的歌声从纷扰琐碎的时光中穿越而来。从生到死、从昂然走向衰亡，清澈得近似哀戚，仿若马上就能激起回响。钟离蓦然转身，看见坐在神社屋檐上赤樱色头发的少女，一双狐耳柔软地垂下来，略显空旷的巫女服被风吹得猎舞。

 

“他现在因为磨损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容貌并不出众，与九尾狐族的惊艳不同，却独有一种通透纯澈的美感，一如樱花上的新雪：“我亲爱的同族，你怎么就觉得他还会再爱上你呢？”

 

“我在想办法。万事万物都有解法，希望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也不会断绝，这还是先生说的。”达达利亚坐在樱花树下，他看起来狼狈而疲惫，满身都是风尘，透出一种深刻的绝望，“大不了就一直等下去，五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破损的神格会修复，天理的降罚也不会持续到永远。”

 

天狐摇摇头，“但这样就算等到结果，你们之间也已经相隔了五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何况，我的同族，你要知道等待是件苦差事，有人在等待中寻见因果，却有更多人在等待中恒久迷失。”

 

“何况你们之间......我的眼睛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可能。注定没有结果的等待，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什么时候相信过你的眼睛了。”

 

达达利亚声音平静，天狐讶异抬头，正对上那双星辰浩海的湛蓝眼眸：“我要借神樱树问卜。我偏要看看我和他之间是否还有机缘。你说的对，等待是件苦差事，但只要哪怕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能等下去。”

 

少女愕然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要问卜的是神明天命，代价巨大，你确定你认真的？”

 

万里空风。

 

橘发青年轻描淡写地起身，化出九条蓬松柔软的尾巴：“我愿用一条尾巴做交换。”

 

 

 

神樱树的光芒渐渐淡去了。

 

钟离睁开眼睛，远处的重山叠峦宛若拢在一片迷迷朦朦的白雾里。离位千年的神明终于补全神格的最后一块拼图，磨损的诅咒亦随之散去，他转过身，下一瞬便被身旁的橘发青年紧紧揽入怀里。

 

“先生......先生，”达达利亚咬着牙忍下喉间颤音，他把头紧紧埋在钟离颈项，“我再也不想隔着院墙看着你了，我等了一千年......”

 

等至春花落尽，等至夏雨绵延。等至秋天的落叶埋进泥土里，等至冬雪沉寂。等过一千载至冬长长的冬、再等过一千载璃月长长的夏。

 

他以一条尾巴为代价，向神樱树的问卜。他登至神社之顶，飘舞的嫣紫花瓣令他想起那一日的晚霞。灾祸的黑云被驱散，夕阳晖光璨烈如一场大火，劫后幸存的众生发出喜悦的哭泣，只留下他开启长久的轮回。

 

......是的，是有千分之一的机缘。巫女服的少女转过头看着他，说不清目光里是怜悯还是悲哀，她轻声说：一千年后，这机缘将出现在最平常的一日。或者只是取决于街上擦肩而过，他是否会回眸、是否会驻足，而他这一瞬的心念，就将成为你们最终的结局。

 

将千年付于一瞬，你敢不敢赌？

 

他说，我赌。

 

 

 

狐狸早就明白，人与人间的机缘便如鱼和飞鸟。

 

一霎线香花火，恒久刹寂无声。雪会融化、夕晖会沉入夜色，飞蛾扑火、朝菌晦朔，他偏要贪图这片刻的忘形，哪怕要压上一切作为赌注。

 

雪停了，茫茫白色折映天光，仿佛将漆黑夜色都点亮几许。循回的檀香味道覆拢在枝梢，天地如一方镜，照出云朵后弯弯的月亮。

 

神明侧过头去，与橘狐在樱花树下交换一个吻。

 

“先生，我们既然有缘相爱......”

 

 

——那么即便一千年的等待，也不会令我们迷失。

END

*颜如玉的来历取自《聊斋·书痴》

后记

终于摸完前传啦。故事框架写悠篁的时候就有了，但灵感拼图仿佛一直少了一块，在稻妻转了两天后仿佛被突然打通......谢谢你，神樱树（不）

是的，物哀；这篇的文字和描写，有尝试将日本的物哀文化渗透，雨、雪、雾、花，在景物描写中创造一种安静和虚无，而这种虚无和缥缈、漂泊和不定，也正是人与人间缘分的缩影。

历史同样如此。观念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改变，只有埋在土里未知的东西才是某种程度的永恒。当然，也可以将历史通过文学和艺术的方式定格，形成一种永恒而纯粹的美感，这也是达达只透露往昔故事框架的理由。

就当是在永恒的国度逛得太久了，将一些思考融入这篇故事中吧~

在悠篁里的四个小故事里，主题分别是神的告别、轮回、家和等待。联系起来算是钟离视角的机缘观。八尾猫不愿只是旁观主人的轮回，于是向钟离求乞与小男孩共入轮回的机会；桃花妖和酒鬼诗人也是正在共度轮回的一对伴侣；落头民恋家，九尾狐更是恋家，达达却滞留璃月千年，丢了一条尾巴一颗心；在等待救赎机缘的旱魃，终究还是迷失在等待里，沦为空有执念的怪物。

好在神樱树下这一吻后，狐狸和神明就要开启退休生涯，尽情在悠篁里逍遥。

如悠篁的结尾所写......愿此后他们的每一瞬，都将长如一千年。

嘲风-影牙

数据服役时间：2 年（推测）

启动日：9 月 5 日

身高：170cm

体重：59kg

循环液类型：B 型

心理年龄：19（推测）

资料

编号 001：突击鹰小队挂靠队员，辅助型。使用早期九龙谍报部门的制式武器套组—S9“流星”轻盾和 M5 刺桩。九龙商会九龙众之一，擅长侦查与谍报工作，主要负责数据的采集与监测。

编号 002：平时佩戴面具，其正式代号为 EP09A-Knock，九龙商会旗下军工集团——天川建设面覆分析装置的早期原型机之一。该装置内置“巨灵”芯片，设计之初是为了稳定和完善九龙构造体的意识海，现在当然也能辅助嘲风进行高效的数据建模及分析。

编号 003：嘲风的核心为测试型“南蛊”，搭载 P22-DC“人偶师”系统。N3 型数据链和人偶师系统的搭配让其能够同时精密操作的无人机数量达到了九龙商会有史以来的记录——16 台。但同时也对电机散热构成了巨大挑战，因此嘲风额外搭配了 ECS2 外置冷却器辅助背包。

编号 004：嘲风是为数不多主动要求加入空中花园的成员，突击鹰的队长库洛姆确认了这一点——嘲风所持有的突击鹰队标和邀请确实来自突击鹰的队员神威。

编号 005：常年的情报数据工作让嘲风的数据模块磨损率远超常人，由于夜航船长期致力于为华胥寻找躯体，嘲风无法在珍贵的构造体组件市场上找到合适的替换组件，因而他的记忆磨损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他甚至不需要“枷”的影响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历。

编号 006：嘲风奉行多听少说的行事准则，但不代表他寡言。事实上，他能和万事聊得有来有回，虽然是以几乎能逼疯神威的频率——五分钟回一句话。但万事看起来对这种懒洋洋的对话方式颇为满意。 

秘闻

影牙的秘密 1：符合人们对谍报人员的想象的每一条，从着装方式到黑客水平。

影牙的秘密 2：喜欢自己的无人机们，并且给每个都起了名字。如果不是Postmark2-pace 这种风格就更好了，神威甚至搞不清楚这和出厂序列的区别。

影牙的秘密 3：有一段时间无法处理外界涌入的庞大信息，他无法将日常信息中杂乱无章的内容剔除，这让中枢处理器达到了极限。

影牙的秘密 4：“曲”，或者说维里耶为嘲风更换了当时还在测试中的“南蛊”核心，并教会他如何储存和处理多余信息。这套方法被嘲风沿用至今，即使是里也不得不承认其在记忆和信息快速调用方面的高效。但由于核心特性问题，在磨损上只是饮鸩止渴。

影牙的秘密 5：“南蛊”核心被弃用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会影响到搭载者的数据处理模式——嘲风在特殊状态下无法控制外界信息的输入，这在短时间内大大加重了他数据模块的负担和磨损。

影牙的秘密 6：在突击鹰的常规检查中被万事发现了这一情况，由于本人意愿，在不更换核心的前提下正在受万事监督以控制接触的信息量。

影牙的秘密 7：拒绝更换“南蛊”核心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其搭载的多线访问模块在执行链接建立时，可将任何己方无人机作为范围中继器，组建庞大的通讯网络。这能大大缓解库洛姆逆元装置的压力。

影牙的秘密 8：据本人回忆，从黑箱中苏醒后，意识被直接导入了陌生的躯体。里和阿西莫夫都就这一说法提出了异议，因为目前的技术还没能达到以这种方式转移意识的水平。

影牙的秘密 9：目前在为阿西莫夫提供数据参考，以改进“南蛊”的致命缺陷。当然尼科拉批准这一项目有他的考量——九龙一些有趣的技术吸引了他的注意，比如“记忆殿堂”的构造。

影牙的秘密 10：虽然 S9“流星”轻盾和 M5 刺桩，前者因花哨且难以上手的动量系统，后者因越来越难以击穿新型感染体的装甲而饱受诟病，但嘲风持续的改装让它们即使相比新式武器也毫不逊色。

影牙的秘密 11：由于对自己登上夜航船前的过往一无所知，在某些时刻会表现出迷惘，容易被掌控外的突发情况吓到。这点在年度例行的心理测试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当然，在问卷上问出超纲问题的出题人肯定也有责任。

影牙的秘密 12：最初加入突击鹰时一度不适应集体协作，在目睹神威“妇女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和万事“休眠减少氧气消耗也是一种贡献”的实例后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为库洛姆每次收拾烂摊子提供精确的信息支持。

语音

构造体加入：嘲风，原九龙嘲风众，这个突击鹰的标志，现在还能用吗？

升级：演算速度提高，单位内推演内容扩容…我可以做到更多。

晋升：大量的案例和经验有利于加快核心的磨合速度。磨损？已经控制在阈值内了。

进化：多谢，机体升级后可出勤时长也会相应增加，你有任务要交给我吗？技能升级：入侵和冷却速度都有所提高，现在可以同时稳定接入基地的通讯和供电线路。

武器装备：不会比现在的更差了。

编入队伍：嘲风，九龙嘲风众…不，这不是绕口令。

设为队长：隐蔽，我来判断时机。

任务完成 1：任务日志对照中，确认完成，辛苦了。

任务完成 2：现在稍微松口气也没关系，我会负责收尾工作。

日常问候 1：早安，这边是需要你确认的…我已经处理完了，只是签个字，不必露出那种表情。

日常问候 2：你有看见万事吗？他上次的行动报告和组件更新申请我已经完成了，希望神威说要把他埋进地里只是开玩笑…空中花园哪里有泥土结构吗？

日常问候 3：从地面外勤到基地卫生我都可以胜任，基地卫生不是任务范围？没关系，傀儡和无人机的效率很高，我在突击鹰也做得很好。

日常问候 4：删除昨晚库房的监控？你又偷拿了能量棒吗？

日常问候 5：N11 游骑兵 I“塔盾”，你可以叫它 Postmark2-pace。更复杂了？会吗，按照档案学分类，这应该是更利于人类的记忆方式才对。

日常问候 6：目前来说，作战方面我负责突击鹰出击前的行政申请，外勤中的通讯网络维持，作战结束后的回收清理，内务方面负责基地卫生，组件模块损毁更新上报，后勤资源调度…出勤时间？没有外勤的情况下是 15 小时，很多吗？

日常问候 7：虽然我知道这是表达友好的方式，但我仍不建议你试图惊吓我。我当然感激你的接纳，但如果我进入应激状态，按严重程度可能会造成从基地跳闸到财产损毁不等的后果，鉴于我接管了基地大部分电子设备和通讯电路。

日常问候 8：正常情况下我会保持至少四台无人机对基地各系统的接入状态，在没人的时候它们会关灯和停止休眠仓运转。上个自然月因为电费超标的原因，突击鹰组件模块的维护和更新被推迟了。

日常问候 9：我需要定期向阿西莫夫先生报告情况，同时受万事的监督以控制接触的信息量。很难想象他是医生，除了他的手写字。

信赖提升 1：轻盾边缘有隐藏锯齿，请小心触碰。

信赖提升 2：我的出勤时间是地球时早九点到晚十二点，有任何任务我都随时待命。

信赖提升 3：我觉得灰鸦很好，至少夜航船没有明确的出勤时间。这意味着我们没有休息的概念。

信赖提升 8：你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空闲 1：韬光养晦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空闲 2：难得的空闲，要试一下搭建“蛛网”信息系统吗？

空闲 3：睡着了吗…那就做个好梦吧。

空闲 4：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但哪怕是幻影，我也… 

链接时间过长 1：链接时间过长对你有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链接时间过长 2：我的核心比其他人对思维信标的负荷更大，你两个地球时前就该断开链接。

链接接入 1：贵安，这是今日待办。

链接接入 2：即使在所有指挥官中，你也算早的。

链接接入 3：我记得你昨晚是三点睡的…或许我应该听从丽芙小姐的建议强制断电。

链接接入 4：早安，看起来你昨晚休息得不错。嗯？万事教的，打哈欠就是睡了个好觉的标志。

长时未接入：你不在的时间里我突然发现，有同伴真的很好。

摇晃 1：呃？！

摇晃 2：刺桩就位。

摇晃 3：你…算了。

快速点击 1：…是你啊。

快速点击 2：有新的工作吗？

快速点击 3：我记住你的脚步声，不会再被吓到了。

活跃度已满：有所付出有所得。

战斗：任务作业 217，开始记录。

必杀：天猷灭类，万鬼自消。

受伤：无伤大雅。

危险警告：这是我仅有的，为了这些，我不惜代价。

力尽：噩梦可以超越死亡…

 助战：嘲风就位。

QTE：只要一个机会…只有一个机会。

战斗结束：我们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挣脱自己的出身，结束自我的流亡？

武器-枪盾

六星：衔尾蛇

武器资料：由于首领使用近战武器的原因，天川建设在近战武器的设计上常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创意。M5 刺桩作为免疫时代开始服役的老式武器，虽然越来越难以击穿新型感染体的装甲，但在针对低防御部位的破甲上依然有不俗的表现。较长的攻击距离和极高的冲击速度，让它能在抓到机会的瞬间快速出击。S9“流星”轻盾则是另一项颇具创意的设计，以投掷的方式攻击敌人，倚靠盾牌内部的动量系统控制边缘锯齿和盾牌位置，在空中即可绞盘回收。这一攻击方式比起造成伤害更希望迫使对手调整位置，对于希望保持距离的射手而言是相当理想的副手武器。唯一的问题是相对来说较高的学习成本。

武器故事：这套组件最早由九龙商会下属的军工集团——天川建设设计投产。由于其兼顾远近距离上的作战方式，加之轻便易携，成为了九龙众中嘲风众的标准制式武器。这套安静高效的组件在情报部门的精英中收获了相当不错的评价，甚至得到了嘲风众的资金支持，以开发第二代改良版。技能名：虚实之境

五星：EP11B-4 血雀

武器资料：衔尾蛇的早期试验性原型机。天川建设在类冷兵器的研发上素来享有盛誉，他们坚信，化学能武器的一个重要缺点就是需要携带弹药，激光武器和磁轨炮需要进行充能以应对高耗能。而如果在这一层面上区分了这些武器，就意味着当机体的供能受损时，化学能武器的效能将不可避免地降低，电能武器会彻底哑火。而类冷兵器？有手就行。

武器故事：由于是试做型原型机，天川建设不计成本地投入了产量稀少的稀有矿石。这种深埋地底的矿石流淌着和熔岩相同的色泽，甚至武器成型后，血红的纹路仍燃烧着攀附其上。因此得名血雀。技能名：荒野余烬

四星:岩岸

武器资料：性价比优秀的量产型刺桩盾套组，无论是在耐久度还是成本上都有令人满意的表现，因此一经问世就成为九龙商会列装量最大的制式武器之一。

武器故事：采用了硬度更高的矿石和更充足的用料，因此相比原型机和高端机，岩岸的整体造型更加厚重稳定，也因此得名。

技能名：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