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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经常口人的朋友

有故乡为他留存。

*所罗门个人向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卡森德拉又下雨了。熟悉的落下方式和不熟悉的雨,像是流动的时间。


所罗门无故有些想家。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笼罩在雨,冬季的黑暗,晴朗的天空,和彬彬有礼的人群里的英吉利,流淌着古老的故事,传说,约克郡的鬼魂,爱丁堡的寒冬。那些已经离他无比遥远的故乡。


他挪了挪位置,从床边移到窗台上,左肩抵着窗户,让雨好在他身边落下。


硬壳精装的旧书页边泛黄,摊开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架在所罗门腿上,字迹模糊,他又往后翻了翻,看见仍然扭曲的字迹,于是停下来,把头往玻璃上靠了靠。


房...

*所罗门个人向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卡森德拉又下雨了。熟悉的落下方式和不熟悉的雨,像是流动的时间。

 

所罗门无故有些想家。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笼罩在雨,冬季的黑暗,晴朗的天空,和彬彬有礼的人群里的英吉利,流淌着古老的故事,传说,约克郡的鬼魂,爱丁堡的寒冬。那些已经离他无比遥远的故乡。

 

他挪了挪位置,从床边移到窗台上,左肩抵着窗户,让雨好在他身边落下。

 

硬壳精装的旧书页边泛黄,摊开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架在所罗门腿上,字迹模糊,他又往后翻了翻,看见仍然扭曲的字迹,于是停下来,把头往玻璃上靠了靠。

 

房门被打开了,似乎是薄荷,玻璃被冲刷的模糊,所罗门隐约觉得薄荷看了他一眼。不算清晰,薄荷像是劣质颜料画出来的小人,五官言语情感都融化在一滩雨水里,谁往里面丢了颗石子儿,然后溅起来一些在所罗门身上。薄荷看了他一眼,又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前尘隔海,故乡不再,陌生的小镇和半透明的雨,寒意透过玻璃同他的额角会面,所罗门抬手看到血迹,半晌想起教堂轰然下坠的十字架。

 

我已经死了。所罗门了然地想。

 

这像个荒诞的怪梦,他自觉活像等待戈多的愚人,什么第四面墙什么琳琅满目的魔法统统离他百万英里。他看向一片模糊的窗外,又觉得自己不在故乡,更不在卡森德拉。

 

醒来吧。

 

所罗门闭上眼睛。

Different World
“杂交水稻之父”、“共和国勋章...

“杂交水稻之父”、“共和国勋章”获得者袁隆平,因多器官功能衰竭,于2021年5月22日13时07分在长沙逝世,享年91岁。

我们永远会记得,种花家曾有一位长者,他让种花家很多兔子都可以免受饥饿…

老爷子一路走好!(如有占tag在此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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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一路走好!(如有占tag在此致歉!!!)

所有错误的化身忠实信徒
“A miracle has ...

“A miracle has taken place♪” 

稿,给蒙克合志的封面,因为本子名字叫《可能性》虽然现在好像改了所以画了一直很想看的小蒙x旧日克

“A miracle has taken place♪” 

稿,给蒙克合志的封面,因为本子名字叫《可能性》虽然现在好像改了所以画了一直很想看的小蒙x旧日克

👀

好像没有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崽啊,什么时候来妈妈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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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洲

宣一下群内部分诡秘周边,企鹅群在图里,扫码加入,救救可怜主催。

画手有叶麟老师,羽织老师,空夏御神老师,鲸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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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动的饥饿

【神   爱   世   人】


克莱恩生日快乐!祝早日醒来。赞美愚者。

【神   爱   世   人】


克莱恩生日快乐!祝早日醒来。赞美愚者。

可问春风

【14:00/24:00】烈火浇愁情人节24h


【14:00/24:00】烈火浇愁情人节24h


耶没啥

【all虎】虎杖家政为您效劳

虎杖悠仁是业界最年轻的金牌家政,之前接的都是富婆们的单,但由于想和他发展私人关系的女士过多,虎杖悠仁最近的客户对象转向男士。


可是虎杖悠仁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客户也这么难缠?!他只是想好好工作按时下班而已,为什么甲方霸霸们总想让他加班?!


#私设一堆,ooc


—————————————————


早上十点,阳光明媚。


虎杖悠仁按照地址,找到花从掩映深处的那栋三层洋房,他站在古朴典雅的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几分钟后,大门打开,虎杖悠仁脸上立即挂上标准的热情笑容,朗声说道:“先生您好,我是虎杖悠仁。虎杖家政竭诚为您服务!”


一片静默。

两面宿傩环...


虎杖悠仁是业界最年轻的金牌家政,之前接的都是富婆们的单,但由于想和他发展私人关系的女士过多,虎杖悠仁最近的客户对象转向男士。


可是虎杖悠仁想不明白,为什么男客户也这么难缠?!他只是想好好工作按时下班而已,为什么甲方霸霸们总想让他加班?!


#私设一堆,ooc


—————————————————




早上十点,阳光明媚。


虎杖悠仁按照地址,找到花从掩映深处的那栋三层洋房,他站在古朴典雅的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几分钟后,大门打开,虎杖悠仁脸上立即挂上标准的热情笑容,朗声说道:“先生您好,我是虎杖悠仁。虎杖家政竭诚为您服务!”


一片静默。

两面宿傩环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连帽衫和运动短裤的粉发少年。他皱起眉头眯着眼,嫌弃地打量着虎杖悠仁和这小子身旁的工具包,起床气暴露无遗。


“你就是那个好评很高的小鬼?连制服都没有,刚晨练完就来打扫卫生了?看起来就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进来吧。”


虎杖悠仁脸上的笑容险些垮掉,但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他跟在两面宿傩身后认真地解释道:“两面先生,公司发的制服容易弄脏且不好动作,所以我通常都会穿比较宽松方便的衣服工作。请您对我的工作能力放心。”


两面宿傩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说道:“话说的倒好听。现在开始,把这栋房子打扫干净,要是让我看到有一丝不满意的地方,你就直接滚蛋吧。”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应了声“是!”。


于是,虎杖悠仁蹲在地上打开工具包,戴上橡胶手套,环顾四周,观察这座华丽复古的洋房别墅内部,思考着先打扫哪块区域。


从门口玄关开始吧。虎杖悠仁打来一桶水,滴入几滴清洁液,浸湿特制抹布,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两面宿傩冲完澡下楼时,看到虎杖悠仁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板。


少年的动作熟练而利落,打扫到客厅时,还徒手将沉重的长型沙发搬开,仔细地清理着沙发底部的灰尘污垢。


力气还挺大。两面宿傩暗自评价道。


虎杖悠仁突然抬头,看到两面宿傩光着膀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面先生,快到午饭时间了,需要我为您准备午餐吗?”


两面宿傩身材健壮充满力量,上身都是黑色刺青。虎杖悠仁心想,拥有这样的体格和特别的纹身,这位超有钱脾气差不可一世的大哥不会是black帮大佬吧?!


两面宿傩走下楼梯,开口道:“一楼打扫完了?”

虎杖悠仁立即回答:“打扫完了。”


窗户玻璃干净剔透,家具装饰一尘不染,地板亮的发光。两面宿傩检查了一圈,确实挑不出毛病。

“那你先做饭吧。冰箱里有食材。”


虎杖悠仁跑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食材迷花了眼睛,他扭头问道:“两面先生,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两面宿傩想了想,沉声说道:“要是敢放辣椒,你就死定了。”


虎杖悠仁打了个寒颤,快速回答道:“是!我明白了!”





不到一小时,虎杖悠仁就端出了寿喜锅和炸好的天妇罗,还有蔬菜沙拉和摆盘精致的水果。

“两面先生,开饭啦。”


清脆好听的少年声音欢快,两面宿傩走到餐桌前坐下,虎杖悠仁连忙提起茶壶为他手边的杯子倒入茶水。


戴着围裙的少年神色专注,两面宿傩离虎杖悠仁很近,他能看到虎杖悠仁手上因使力而突显的筋络,也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淡淡油烟和酱料气味。


独居很久的两面宿傩突然觉得,这个宽大冰冷的家里似乎多了几分生活气息,暖融融的,像虎杖悠仁身上的味道。


“两面先生您慢用,我现在去打扫二楼。”

虎杖悠仁解下围裙,拎起工具包向楼梯走去。


两面宿傩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伸出筷子在锅里夹了一片和牛,在蛋液里裹了几下,然后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味道不错。两面宿傩的嘴角下意识地翘了起来,又吃了一块炸猪排。

这小鬼确实有点本事,可以和他签长期合同。


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虎杖悠仁终于将整栋房子的所有房间打扫完毕。他的速度一向很快,别人两天的工作,他花半天时间就能完成,而且质量很高。


虎杖悠仁洗干净双手,走到两面宿傩面前说道:“两面先生,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您检查一下,看看还满意吗?”


两面宿傩躺在沙发上没有动,看了虎杖悠仁一眼,懒洋洋地说道:“还行吧。就是饭菜还没我做的好吃。”


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丝毫没有意识到两面宿傩在吹毛求疵,认真说道:“我会好好练习厨艺的。”

“那我可以下班了吗?两面先生。”


两面宿傩嗯了一声,虎杖悠仁顿时放松下来,背上工具包朝大门口走去,他还回头朝两面宿傩挥了挥手:“两面先生再见!”


走出了这片高级住宅区,虎杖悠仁的手机突然传来两声振动,他打开微信一看,只见两面宿傩给他转了三倍的工资。

虎杖悠仁连忙回复


Tiger:

【两面先生,您给的报酬太多了[流汗][流汗]】 

【超过之前的约定了。】


未经许可不准抬头:

【你是笨蛋吗】

【给你的钱还不要?】

【多出的那部分就当请你吃午餐了】

【如果敢不收,那你以后都别想拿工资】


Tiger:

【好的……】

【谢谢您!!!】


虎杖悠仁叹了口气,心想有钱人的脾气真是古怪。就当作是两面先生给的小费吧,之前服务的富婆姐姐们也会经常给他塞各种小费。


虎杖悠仁想了想,又开心起来,准备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又要到新客户家里去工作了,要养足精神充满干劲!



 



次日清早,虎杖悠仁背着工具包就出发了。


因为这次的新客户下午有工作,所以他今天必须在客户离开家之前完成家政保洁。


虎杖悠仁乘坐电梯来到大楼的最顶层,新客户的家是豪华的海景大平层,据说有很大的落地窗面积,虎杖悠仁特地带了很多清洁专用的玻璃水。


门一打开,虎杖悠仁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客户很高,虎杖悠仁抬头,舒展笑容准备自我介绍,却在看到男人那张脸的瞬间僵住了。


银白色的发丝有些乱翘,湛蓝色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男人俊美如冰雕玉琢的脸庞透着一丝冷漠疏离,却在看到虎杖悠仁的时候勾起了嘴角,眼中蕴藏惊喜和兴趣盎然的意味。


虎杖悠仁有些手足无措,为什么新客户会是他之前419的对象?!

上个月,虎杖悠仁在酒吧里不慎喝了加料的基尾酒,误打误撞和眼前的男人开了/房。因为太过羞耻,所以虎杖悠仁隔天早上醒来就跑了,当时这个男人还在沉睡,虎杖悠仁给他留了一沓钞票表示歉意。


虎杖悠仁暗中掐了一下大腿保持冷静,随后挺起胸膛开口说道:“先生您好,我是虎杖悠仁。虎杖家政竭诚为您服务!”


五条悟看到眼前少年脸都红透了,顿时低声笑了起来。他知道虎杖悠仁认出了自己,于是朝他眨了眨眼睛:“小帅哥,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虎杖悠仁矢口否认:“绝对没有!先生您认错人了。”


五条悟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将他带进家里,故作委屈地说道:“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因为上个月被一个小家伙劫了色,他爽完就跑,我可难受了。”


虎杖悠仁暗自腹诽,你难受个鬼,明明屁股痛的人是我啊!


“五条先生,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虎杖悠仁故作镇定地说道。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他:“可以哦。”


于是,虎杖悠仁背过身去,忽视那道灼热的目光,挽起袖子拿出工具开始打扫。


擦到落地窗玻璃的时候,虎杖悠仁用抹布将加长杆的底端包裹住,踩在凳子上踮起脚尖清理玻璃顶端的死角。


五条悟突然开口道:“太危险了,悠仁。”

“你下来,我来擦。”


虎杖悠仁闻声回头,只见五条悟已经走到他的身旁,虎杖悠仁连忙推拒道:“不用的,五条先生。我很快就擦好了。”


五条悟没说话,直接伸出双手将虎杖悠仁从凳子上抱了下来,等他站稳后,从他手中抢过工具,然后弯起嘴角说道:“感觉很好玩的样子,让我试试吧。”


说着,五条悟站上凳子,稍一伸手,很轻松地就用加长杆够到了玻璃顶端。


擦完后,看着虎杖悠仁目瞪口呆的神情,五条悟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啦,我就帮你这一次,不会抢你工作的。”


五条悟将抹布放到一边,突然开口道:“悠仁,我想吃点心,要很甜的。”

虎杖悠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做。”


五条悟开心地从身后抱住他,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脖子:“悠仁多做一些哦。”

“好的……!”虎杖悠仁连忙矮下身钻出五条悟的怀抱,一溜烟跑进了厨房,两只耳尖明显泛红。


五条悟看着少年慌乱的身影,嘴角笑意扩大。





开放厨房处传来浓郁香甜的气息,五条悟拿起刚出炉的小蛋糕咬了一口,松软清甜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


桌上摆满了点心,有芒果慕斯、纸杯蛋糕和焦糖布丁,还有浇上了蜂蜜的可可松饼。虎杖悠仁正在为香草舒芙蕾撒上最后一层糖霜。


时针指向下午两点,虎杖悠仁擦了擦手,对吃得正欢的五条悟说道:“五条先生,我的工作时间结束了。您慢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五条悟放下勺子,舔了舔嘴角,突然眉眼低垂,放软了语气:“悠仁,陪我看电影好吗?我会额外付钱的,五倍报酬,可以吗?”


高大俊美的男人摆出可怜兮兮的姿态,虎杖悠仁有些承受不住,他奇怪道:“五条先生,您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


五条悟面色不变,毫不心虚地扯谎:“工作安排突然改了。”

“我现在很空虚,又没有家人朋友,都不知道下午该做什么了。”

“悠仁,你陪陪我,好不好?”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正渐渐湿润,仿佛有刻骨的孤独与落寞空寂融于其中,虎杖悠仁顿时心软了,反正他下午也没有事情,不如就陪陪五条先生吧。


虎杖悠仁答应下来,五条悟脸上的伤心瞬间一扫而空,他兴奋地拉着虎杖悠仁坐到宽大的投影墙前,然后关灯拉上窗帘,拿出珍藏的电影CD,刻意选出一部高时长的电影。


“悠仁,我们看《乱世佳人》好不好?”


虎杖悠仁看过这部电影,时长接近四个小时。他倒吸一口冷气,刚想说换一部,五条悟已经迅速将CD放进了机器中,片头开始放映。


虎杖悠仁无奈地坐回沙发上,五条悟坐到他身旁,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深的光。


即使看过两遍,虎杖悠仁依旧被电影画面所吸引,专注地盯着投影墙,目不转睛。


坐在旁边的五条悟根本没看电影,他在看虎杖悠仁。





回到家后,虎杖悠仁洗完澡躺在床上,放松地刷着手机。


银行卡账户上收到了一笔汇款,虎杖悠仁知道那是五条悟的手笔,于是他发了微信向五条悟表示感谢。


五条悟那边瞬间秒回。


喜久福赛高:

【不客气哦~悠仁】

【我想请你每天都来我家做饭[星星眼]】

【悠仁做的甜点太好吃了[满足.jpg]】

【        [图片]

        我都吃光了哦~】

【好喜欢悠仁】


Tiger:

【抱歉,五条先生。因为有其他的客户预约,所以我不能每天都去您家做饭。[汗颜]】

【谢谢您喜欢我做的点心!】


喜久福赛高:

【啊……好可惜哦~】

【那悠仁可以一周过来两次吗?[期待][期待]】


Tiger:

【不好意思,五条先生,我这周的安排满了,下周再说吧  [挠头.jpg] 】


这时,两面宿傩的消息突然有了新的提醒,虎杖悠仁点开聊天界面。


未经许可不准抬头:

【小鬼,我家又脏了】

【明天过来一趟】


虎杖悠仁只觉眼前一黑,昨天不是才打扫过吗?!两面先生也太不爱干净了吧!


于是他将回复五条悟的话复制了一遍,改掉称呼,发给两面宿傩。


未经许可不准抬头:

【臭小鬼还挺忙】

【你下周必须过来】


虎杖悠仁回了句“好的收到”,然后倒头就睡。






新的一天,虎杖悠仁背着工具包,敲响了伏黑惠家的门。


发色乌黑的清俊少年打开门,一向冷淡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他微笑着说:“虎杖,你都多久没来了。玉犬很想你呢。”


正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萨摩耶就扑了过来,爪子搭在虎杖悠仁腰上,尾巴兴奋地晃个不停。


虎杖悠仁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萨摩耶的脑袋,对伏黑惠说道:“我也很想玉犬呀,但是最近太忙了。”


伏黑惠是虎杖悠仁的老客户,两个人年纪相仿,虽然是雇佣关系,但是更像是好朋友一样。每次虎杖悠仁做完保洁工作,伏黑惠都会留他在家里多玩一会儿。


伏黑惠养的宠物都很亲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打开工具包准备开始干活,伏黑惠却拉住他开口道:“虎杖,教我做饭吧。你上次做的那个肉丸很好吃。”


虎杖悠仁有些惊讶,笑着调侃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伏黑少爷居然要学做饭?”


伏黑惠浓密的睫毛低垂,低声说道:“我想吃的时候你又没空过来,我只有自己学着做来解馋了。”


虎杖悠仁露出笑容,拉着伏黑惠向厨房走去:“那你可要好好学哦。”


腌制猪肉的时候,伏黑惠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你这几天有空吗?想和你一起带玉犬去宠物店修剪毛发。”


虎杖悠仁认真地想了想,明天要去夏油杰先生家里打扫卫生,后天要去七海建人先生家里熨衣服和做饭,大后天要去胀相先生家里拆洗窗帘……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说道:“伏黑,我这几天都有工作。今天可以吗?我加快速度打扫完就和你一起去宠物店。”


伏黑惠眉眼舒展开来,温声道:“好呀。”





两人驱车来到市中心的宠物店,伏黑惠牵着玉犬下车,虎杖悠仁为他拉开宠物店的玻璃门。


门上挂着的风铃响动,店里的人望向门口,身高腿长的俊美男人戴着墨镜,也转头看了过来,当即惊喜地唤了一声:“悠仁!”


虎杖悠仁闻声望去,只见五条悟抱着一只橘色的猫咪,快步朝他走来。


虎杖悠仁突然有些心虚,五条悟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悠仁,好巧啊。你也养宠物吗?”


“悠仁陪我来的。”身旁的伏黑惠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地看向五条悟,眼中流露出一丝敌意。


虎杖悠仁点了点头,看向五条悟怀里的橘猫,神色温柔:“这是五条先生养的猫咪吗?好可爱。”


橘猫琥珀色的眸子明亮剔透,灵活地转动着,五条悟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是呀,我今天刚领养的。”


“因为某个小家伙不能天天陪我,所以就让这个小家伙陪陪我啦。”


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的眼睛,嘴角上扬: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Tiger。”


“是小老虎的意思哦。”








甜筒谁吃

【五悠】纹我(一发完)

1.2W完。第三人视角,一位纹身师眼中的虎杖和他的恋人。


在认识虎杖先生的第三年,我第一次在纹身店以外的地方遇到了他。

“真巧啊!” 

“啊,你说什么?”我努力去听,但周围的音乐声太响了,我感觉连心跳都快要和嗡嗡作响的音响共振了,“不好意思,我听不清!” 

虎杖先生带着灿烂的笑容,凑近了些,“我说,真巧啊!” 

的确很巧。在分别的三小时后,我在酒吧遇到了他。

“虎杖先生!”我用力大喊,无限接近于破音,“您最好不要喝酒!”

虎杖先生平静地微笑着,看不出来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在乎。总之,他又喝了一口鸡尾酒杯中橙黄的酒液。 ...

1.2W完。第三人视角,一位纹身师眼中的虎杖和他的恋人。

 

在认识虎杖先生的第三年,我第一次在纹身店以外的地方遇到了他。

“真巧啊!” 

“啊,你说什么?”我努力去听,但周围的音乐声太响了,我感觉连心跳都快要和嗡嗡作响的音响共振了,“不好意思,我听不清!” 

虎杖先生带着灿烂的笑容,凑近了些,“我说,真巧啊!” 

的确很巧。在分别的三小时后,我在酒吧遇到了他。

“虎杖先生!”我用力大喊,无限接近于破音,“您最好不要喝酒!”

虎杖先生平静地微笑着,看不出来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在乎。总之,他又喝了一口鸡尾酒杯中橙黄的酒液。 

我有点无奈。

作为一名纹身师,每当送走一名顾客时,我都会例行公事地告知一遍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近期不要喝酒。

可惜,虽然刻板印象不可取,但会纹身的人中有饮酒问题的概率远超不纹身的人。

虎杖先生不会是我第一个在纹完身当天就喝酒的顾客,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酒吧内过于喧闹混乱了,我很快就被人群挤开,再不见虎杖先生的身影。时间已经不早,我有点焦躁,拿出手机给约我来的那个人发消息,不知道她怎么还没露面。 

一边单手打字,一边在人流中艰难前进,等终于阖上安全通道的大门时,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趴在铁质护栏上,我眯着眼望向那一片明灭的夜景。晚风清凉,吹散了从室内带出来的昏沉朽气。 

“吱呀——” 

门又被打开了,我好奇地转头想看看是谁和我一样跑出来透气,发现竟是虎杖先生。

“啊,真巧。”他又说了一遍这句台词,虽说看起来并不怎么惊讶就是了。

我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一步外的位置,两肘轻轻撑在栏杆上,一手仍端着酒杯。他也看向楼下的夜景,面容沉静。 

我忍不住说:“虎杖先生,你近期最好不要喝太多酒。”我的底线已经不自觉降低了许多。

“哎呀。”虎杖先生轻笑了一声,“多谢关心,不过这个不含酒精的啦。”

“咦?” 

他耐心向我解释道:“这款鸡尾酒叫做辛德瑞拉,也就是常说的‘灰姑娘’。”他捻着高脚杯纤细的柄,缓慢倾斜酒杯,橙黄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折射出微弱的闪光。

“因为不含酒精,所以还挺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呢——花小姐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尝试一下。” 

我只得应好。 

虎杖先生的双眼带着温柔的笑意,专注地看着那杯酒。他的发色较浅,在霓虹灯的映照下竟和“灰姑娘”的颜色几乎一样。

虽说一年到头我要接待数不清的客人,但说实话,从第一次见到虎杖先生起,我就将他牢牢记住了。他非常特别。

虎杖先生看起来二十出头,虽然身材非常好(第一次给他纹身,看着他脱掉上衣的我不争气地愣了半分钟),但脸庞还带着些稚气。

大概总有些人受时间的眷顾,虎杖先生偶尔的言行也显得孩子气,不过并不让人厌烦,反而给人种过于年轻便承担了过多责任的辛劳感。

——也许是因为接到工作电话时,委屈地哀叫着“明明说了今天给我放假的,我不要加班啦!”的虎杖先生看起来太可怜了吧。 

但这并不是虎杖先生真正的特别之处。

第一次接待虎杖先生时,他告诉我,想要纹身是为了与恋人的纪念日。

“今天是对我们而言很重要的一天。”他这样说。 

我当时有些好奇,便问恋人怎么没有跟他一起来。

虎杖先生说道:“他现在来不了,来了也不能纹。没关系,我一个人纹就足够啦。” 

这个说法有些搪塞的意味,我不禁发散思维想了许多可能性。也许是有什么过敏症,譬如对纹身的染料过敏?或者是身患经血传播的传染病,不能实施侵入性操作?此类种种。

不论哪一种猜测是正确的,只能独自一人来纹身却仍然笑得那样的幸福的虎杖先生,肯定是一个深情的人。

说来惭愧,我其实是一个少女心过剩的成年女子,因此对这类爱情故事毫无抵抗力。加之虎杖先生面容英俊,我便印象格外深刻。当他第二年的同一天再次光顾我的小店时,我不假思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反倒让虎杖先生十分惊讶,不住称赞我记忆力惊人,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让我更加惭愧了。

刚刚从回忆抽身,虎杖先生便开口道:“花小姐,能不能听我唠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诶?”我不解,“什么事?” 

虎杖先生搔了搔脸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和恋人的事啦。平时身边的朋友都不愿意听,但我也是有倾诉欲的嘛。”

他露出甜蜜又烦恼的表情,我心下了然,肯定是秀恩爱秀到朋友们都避之不及了吧。

他又说:“如果不想听的话就尽管拒绝我好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笑。拥有这样美满的恋爱,虎杖先生可真是个幸运儿。怪不得他时常显得孩子气,一定是因为恋人的宠爱、抑或说是爱情的滋润吧? 

“请说吧,我不介意。”

虎杖先生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他心情愉悦,“刚开始交往那阵子,我一直想着要和恋人一起来一次酒吧来着,可惜因为年龄问题没能成行。” 

年龄问题?我又忍不住猜测起来,虎杖先生二十出头,显然成年不久,那么也许和恋人是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幼驯染。

初恋就是彼此的小情侣,真可爱啊! 

虎杖先生接着说:“于是我就买了材料和漂亮的鸡尾酒杯,打算在家自制了一起喝。”

……这对可爱的小情侣玩得好大!

“我一早就研究好了几款无酒精的鸡尾酒,总结好配方后拿给恋人让他选。”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就选了辛德瑞拉——实不相瞒,我私心也最中意这款酒,因此当下着实为了我们的心有灵犀而开心了一番呢。” 

这样琐碎无聊的小细节,只有热恋之中的人才会为此沉迷吧。所谓恋爱中的人是笨蛋,我此时却有些羡慕这样的笨蛋了。 

虎杖先生浅笑着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美好的往事,然后继续讲述,“过了几年,终于不再有年龄的困扰,但出于种种原因我们不方便到酒吧这种公共场合去。”

我又想起之前关于恋人患病的猜测,不过插嘴提问的话太失礼了,“这次是我的恋人提议自制鸡尾酒,还兴冲冲买了许多酒回家。” 

大约是想到有趣的事,虎杖先生眯起眼轻笑了几声,“他在面对别的事时很聪明,却在酒的问题上过度自信了,第一个就要挑战有名的烈酒。伏特加、龙舌兰、白兰地,威士忌、朗姆酒还有金酒……成品的颜色是漂亮的蓝色,我递给他时他很喜欢的样子,结果我还没来及拦就一口气喝光了。”

居然是“Tomorrow”,恋人君可真了不得。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立刻就醉倒了。”虎杖先生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他醉酒的样子很可爱哦,变得很乖、很老实——倒也不是在说他平时不老实啦,只是他总是会自顾自地做决定,丝毫不顾及别人的心情呢。”

“诶。”我有点吃惊,“虎杖先生的恋人,原来是有点任性的性格吗……”这和我想象中重病却乐观的形象稍有不符。

“是哦,他是个非常、非常任性的家伙……”虎杖的声音有些轻,像是一时间陷入了某些回忆里。我不愿打扰他,他却很快从回忆中抽神,轻快地说:“不提那家伙糟糕的性格了!其实他也有体贴又浪漫的一面呢,就好比说、”

虎杖先生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虽然是成年男子,但因为脸很可爱所以毫无违和。

“‘灰姑娘’和‘明天’分别是我们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哦。”

鸡尾酒杯中的最后一点辛德瑞拉被虎杖先生饮尽,他抿嘴品味了一下味道,笑着说:“正因为如此,虽然未能和他同行,我来酒吧时都会特意点这款酒。”

我表示理解:“是啊,Tomorrow太烈了,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点它。”

虎杖先生没再说话,但他脸上甜蜜的笑容着实太耀眼了,单身的我简直无法直视这份闪耀的幸福。

笨嘴拙舌的我有点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主要也是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可耻的嫉妒心——一时间气氛就沉闷了下来。虎杖先生倒是愉快地欣赏夜景,看起来很会自得其乐,我却很快开始感觉尴尬。

好在电话铃声拯救了我,约我来的那家伙原来并不是放了我鸽子,正拼命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

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又向虎杖先生告辞,回到了喧闹的酒吧之中。

虽然这之后直到次年我都没再偶遇过虎杖先生,但他的恋爱故事无疑让我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第二次在纹身店以外的地方见面,是我认识虎杖先生的第五年。

我们在同一间甜品店外排队,由于我的身高对于日本人而言都过于娇小了,因此虎杖先生在我身后站定时便投下了颇有些夸张的阴影。

虽然类似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出现,我还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身后,于是便和笑眯眯的虎杖先生对上了视线。

我感慨道:“虎杖先生可真高啊!”

虎杖先生眨眨眼,“我的恋人也很高哦。”

这两年间虎杖先生又分别光顾我的小店两次,也许是那次酒吧偶遇打开了他的话匣子,那两次来纹身时他也向我讲述了不少和恋人间的小趣事。

——像是在我夸奖他肌肉漂亮时他忽然说“我的恋人肌肉也很棒的”这类事并不是没发生过。

那时的我听得津津有味,而现在,他这副与有荣焉的自豪神情和说什么都要带上恋人的老习惯却瞬间刺痛了我。

我蔫巴巴地附和了一声,“哦,真厉害啊。”

我们接着闲聊了一些,我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没想到虎杖先生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低落,并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怎么,花小姐今天没大有精神呢。”

队伍恰好排到了我,我逃避似的转身面向柜台,报出要买的品类名称后埋头等待。虎杖先生并未追问,这让我安心了一些。

接过包装袋,我本打算立刻离开,却又犹豫起来。

我不是喜欢倾诉的类型,但虎杖先生和我的社交圈完全没有交集,排除极其偶然的偶遇外仅有一年一度的见面。

此外,虽然偶尔孩子气又莫名电波,不过他总体给我留下了温柔又聪慧的印象,更不用说还是个恋爱长跑数年仍处于热恋期的现充,也许他能给我一些意见。

看到我拎着袋子站在一边欲言又止,虎杖先生显然是猜出了我的意图。他迅速报出一长串名字,等取到袋子后示意一下不远处广场边的长椅。

虎杖先生的腿着实比我长出不少,我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跟上他。

坐下后虎杖先生体贴地等待我开口,我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虽然一时脑热做出了向他倾诉的决定,但我还是相当不好意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纠结之下,我竟先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虎杖先生买了好多份啊,是给恋人带的吗?”

虎杖先生的笑容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他的眼神落在我怀中的包装袋上,“花小姐买的也不少,应该不是一人份吧。”

我立刻窘到脸红。确实不是一人份,而且我本人其实对甜食无感。

喜欢这家的甜品、却又因为排队太久而无法轻易吃到,在我面前哭诉了许多次的人,是我喜欢的人。

昨天,我意外目睹了她被告白的现场。

“……总之,”我沮丧地说,“追求者虽然是职场上的后辈,但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现在不是也蛮流行姐弟恋的吗……她多半会答应吧。”

当时我没出息地跑了,没有听到结果。昨晚她正常地在line上向我道了晚安,但我依然没敢问。

今天关店来给她买甜点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惊喜,虽然也许再见面时她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但我还是没打算取消这个惊喜。

虎杖先生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对我说道:“不过你也并不能确定她真的答应了啊。”

“可是那个人很帅的!性格也很不错!”我争辩道,“而且她心很软,就算这次不答应,继续软磨硬泡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沦陷的吧。”

虎杖先生笑了,“花小姐为什么要替竞争对手说话啊?”

我一怔,讷讷道:“因为他确实很优秀啊。”虎杖先生静静与我对视,在这样干净无垢的双眼下我无法再回避,“……她总有一天会恋爱,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我至少也能安心把她托付给他了。”

“花小姐没想过要告白吗?”虎杖先生问,“为什么要托付给别人,爱的人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不是吗。”

我嗅着怀里点心散发出的甜香,鼻尖泛酸,“因为,我也是女孩子呀。”

虎杖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和我的恋人,也都是男人。”

这我知道。虎杖先生从第一次提起恋人时就丝毫没有掩饰,态度过于自然反而让我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也是我无比羡慕、甚至于嫉妒虎杖先生的原因。

“并不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都能像你们一样幸运啊!”我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在生气。

虎杖先生却并未介意我的失礼,而是带着些许疑惑问道:“那你就在尚未尝试前就认定自己是不幸的了吗?”

我愣住了。

虎杖先生说:“如果按你的标准——仅仅是同性就算不幸的话,我和我的恋人岂不是更加‘不幸’。”他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口吻说道:“因为我们还是师生呢。”

咦!?我一时间都要忘记自己的问题了。难不成当时虎杖先生所说的恋人“不能纹”,竟是因为身为教师无法接受纹身吗?

而虎杖先生还在继续:“但我可是很自信的哦。并非自信他一定会爱我,而是我知道,我爱他这件事毋庸置疑。不论我们的身份或性别如何,这份爱都是最纯洁也最坚定的感情。既然如此,拥有这份爱的我就绝不是不幸的,反而已经非常幸运了呢。”

我轻轻问道:“你不在乎他爱不爱你吗?”

“怎么可能?”虎杖先生利索否认了,“我在乎,所以我向他告白了。”

他似乎并非在劝诫我,而只是讲述某个真理,“花小姐,除非你已经被明确拒绝了,否则任何自怨自艾地妄称‘不幸’,可都是对这份爱的亵渎哦。”

虎杖先生明明并未高谈阔论,说出的话却让我热血沸腾起来。可我依然有些畏缩,性格软弱一直是我的最大缺陷,“如果……如果她最终拒绝了我呢?”

虎杖先生平静地说:“爱情并非两个人共同持有才会存在的感情。”

我怔怔地看着他,虎杖先生眼中的情绪我无法解读,他沉稳笃定的话语却抚平了我的焦虑。

“你说的对。”我低声说,“谢谢你,虎杖先生。”

虎杖先生哼笑了一声,有点得意似的。

我看着他这副小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能够这样自信地对待爱情,他和他的恋人一定无比地相爱。

 


又一次见面时距离长椅上的谈心仅仅过去了两个月,我们在珠宝店偶遇了。

此时我和我的女朋友正一起欣赏柜台里的钻石。实际上是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半强迫地向我求了婚,因为我“像个笨蛋一样拖延了那么多年都不告白,所以现在要加快进度”。

当时我试图用“你不是也没告白”这个理由来反驳,但她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挠我的痒痒肉,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订婚这件事也是从善如流,于是次日我们就一起来挑戒指了。

“虎杖先生!”看到他时,我难得大声地叫了出来。当他应声转过身时,我献宝般把女友向前推了推,“这是我的恋人!”

虎杖先生兴致勃勃地哦了一声,“这不是很幸运吗!花小姐,恭喜你。”

女友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程式化地说了声嗨。因为成功交往后我没好意思坦白自己是在别人的鼓励下才鼓起勇气告白的,现在只好在她身后冲虎杖先生使眼色。

“这位是虎杖先生,他、呃,他是我店里的常客。”

女友挂上营业微笑和虎杖先生握手,两人寒暄了几句。虎杖先生的记忆力和听力都出奇得好,竟然听出来女友正是那次我们在酒吧偶遇时电话里的人。

我今天有点兴奋,话便比平时多了些,“我们是一起来挑订婚戒指的!虎杖先生呢,是想要给恋人送礼物吗?”

虎杖先生摇摇头,“不是啦,是我身边的人快要过生日了。她很喜欢漂亮的东西,我就来逛一逛看能不能遇到合适的做礼物。”

我们暂时分开挑选,女友却有些不放心地凑过来悄悄说:“给异性朋友买这么贵重的珠宝做生日礼物……你说他有恋人,这个人不会是出轨了吧?”

我小声解释道:“其实虎杖先生是homo啦,他对女生没兴趣。而且他挺有钱的,这个牌子的珠宝对他来说大概算不上什么大花销。”

其实与同性交往的人中双性恋很多,我也并不确定虎杖先生是不是只对男性有感觉。不过根据我以往了解的那么多虎杖先生和恋人的事,我十分肯定他绝对不会背叛恋人。

至于这些细节就没必要对女友细说了。

在店里逛了一圈,我们没有遇到特别满意的。

毕竟是订婚戒指,我们俩都不希望将就凑合,因此今天就算暂且作罢,下次换一家店再看。

准备离开时,虎杖先生正巧同时走向了大门。

“虎杖先生,你已经选到合适的礼物了吗?”我问道。

虎杖先生从纸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挂着一枚红色玫瑰形状吊坠的镶钻项链。今天的太阳很好,项链上过于密集的碎钻反射出一串亮光。

“她的名字里有‘蔷薇’两个字呢,”虎杖先生看起来对自己选的礼物十分自得,“很相配吧。”

我和女友对视了一眼,现在她又有点怀疑了。我无奈,只因这条项链实在是很符合所谓的直男审美。

我试图转移话题——只要与恋人稍微扯上点关系,虎杖先生就可以立刻开始秀恩爱。这样的话女友想必就会相信他的清白了吧——

“我们倒是没选到喜欢的订婚戒指呢;说起来,虎杖先生你有没有和恋人订婚的打算啊?”

果然,虎杖先生满面春风地说:“其实我们早就已经订婚了。”他从衬衫的领口里拽出一根银链,链子上缀着一只钻石戒指,“这就是我的订婚戒指哦。”

我其实对珠宝并不怎么了解,只觉得钻石亮晶晶得很大一颗,是我买不起的戒指。

我本打算客套夸赞一下,虎杖先生却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个戒指的造型可是我们一起设计的哦!我的恋人不太擅长画图,但是也很努力地参与进来了呢。”虎杖先生颜色漂亮的虹膜熠熠发光,比钻石还要耀眼,瞳孔在阳光下似乎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嗓音带着浓稠的甜蜜爱意,声调在不自觉间似乎升高了一些,“不过这其实不是我的第一方案来着,我最开始的计划是用骨灰做成钻石。”

我没能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其中的两个字完全跳脱出了这个话题应处的正常范围。

只见他挂着灿烂的笑容,轻快说道:“能够随身带着他的骨灰凝结而成的钻石,这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可惜他不同意呢,说是这样的话就只有我一个人有戒指了。”

明明是在暖阳之下,他的笑脸却让我后脊发凉。

“虽然很遗憾,但他说得也对,我只好同意用后备方案。”他炫耀似的晃了晃银链上的戒指,那枚硕大的钻石如今在我眼中有了些其他的含义,“好在结果还不错。是吧?”

我干巴巴地说:“是的,这个钻石也很漂亮。”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似乎有司机一直待命,虎杖先生道别后拉开后座坐进去,随后便疾驰离开。

女友严肃地对我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你一个人在店里要注意安全。”

我试着替虎杖先生解释:“你不知道,他的恋人年纪比他大很多,身体多半也不太好,可能是这个原因才……”

女友摇了摇头,“就算这样,他刚才的表情也……明明是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无法反驳。


 

虽然女友的话和那张美丽却诡异的笑脸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里,我也不想相信鼓励了我去告白的虎杖先生真的会有某些精神问题。

认识虎杖先生的第六年,他第六次在纪念日推开了我的纹身店的门。

“还是那个图案?”我问道。

虎杖先生看起来很正常——虽然这份正常在我眼中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我还是更情愿认为他和过去的数年间一样,是一个拥有着美满爱情的普通人。

他微笑着回答:“还是那个图案。”

 


接连两年,我没再在其他地方遇到过虎杖先生,而他在来找我纹身时都表现得非常平常。

直到我已经淡忘了那件事,在认识虎杖先生的第八年,我在一间餐厅见到了他。

当时我是独自一人来试菜的。女友的生日临近,我希望能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日晚餐。这家餐厅名声很响,但我还是想亲自试试会不会合她的口味。

不过这里果然生意火爆,我到的时候门外的休息区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座了。我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旁边的沙发上是一男一女。

女人看起来已经有点等急了,“搞什么啊,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男人倒是气定神闲地安抚道:“就算他到了我们也进不去。”

正说着,远远有人叫了一声:“惠!野蔷薇!”

这声音十分耳熟,我抬起头一看,正是虎杖先生。

他身高腿长,快走几步就已经来到跟前。看到我后,虎杖先生并未显露出多少惊讶,只是笑着对我打了招呼:“又见面了,花小姐。”

我回应道:“是啊,虎杖先生。真巧啊。”

在我说出这句话时,沙发上的男女都变了脸色。我还没反应过来,名叫“野蔷薇”的女人已经直接问了出来:“你叫他什么?”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样的态度多少有点激烈,我略有些无措地看向虎杖先生。他的神色平静从容,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我紧张地说:“呃,我就是打了个招呼……?”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他不姓虎杖。”

虎杖先生——不,这并非他的姓。总之,这个被我以“虎杖”称呼了八年之久的男人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哈哈,我都忘了花小姐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他原本戴着墨镜,此时摘下来露出了那双蓝眼睛,“我叫五条悟,请多指教。”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女人严厉地质问五条悟,男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至于虎杖、不,五条先生,他又摆出了我所熟悉的那种孩子气的神情,但现在看来不过是装傻罢了。

我既无法融入他们三人的氛围,却又作为某件事的见证而处于这场混乱的中央。

最后是五条先生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他就像是曾经在我的店里接到电话时一样,委屈兮兮地说:“什么嘛,不要又叫我去加班呀!”

他带着电话走开了,留下我承受两人份若有所思的打量。

在我克制不住逃走前,女人先向我道了歉。两人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得知他们分别是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

钉崎小姐平静下来后脸色仍有些难看,她似乎在生五条先生的气,“不好意思,我想问点问题。”

我点点头。

她问道:“是他让你叫他虎杖的?”

说来尴尬,事实上,五条先生从未直接告诉我他姓什么,而“虎杖”这个实际上有点少见的姓氏其实是我擅自猜测后问出了口,而五条先生并未否认而已。

我隐约意识到让我误会的那个原因不能随便说出来,便只是含糊地说:“应该是我误解了。”

钉崎小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怅然若失。我仍旧一头雾水,只好看看她又看看伏黑先生。

伏黑先生大概是看出我的不解,主动解答了我的疑惑,“虎杖是他的恋人的姓。”

我一时明白过来,可旋即又不能理解这二人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就算还未成婚改姓,用未婚夫的姓氏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而这次回答了我的人是钉崎小姐。她靠进宽大沙发背里,看起来比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瘦小了许多。

她哑声道:“虎杖已经过世八年了。”

我还未消化这份巨大的信息量,钉崎小姐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明明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是那副不着调的老样子,我还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乎虎杖了……可他这是在搞什么?他为什么要误导别人叫自己虎杖?”

伏黑先生说:“为什么?因为他还在乎,仅此而已。”

钉崎小姐猛然抬手蹭了下眼睛。她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女强人,我却担心她要掉眼泪,“搞什么啊!原本以为他是没心没肺也就罢了,现在这样、这样的话,五条老师他不就单纯只是个笨蛋而已吗!”

我才刚刚从那位虎杖君的过世中缓过来,便又听到了意料外的称呼。

“五条……老师?”

随后,我从伏黑先生和钉崎小姐口中了解到了某些往事。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八年前初识时,五条先生的年龄并非二十出头——只能说,时光确实格外眷顾某些人,要不是钉崎小姐和伏黑先生一起保证,我绝对不会相信有着那样一张脸的五条先生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了。

同样的,在五条先生口中的“师生恋”里,身为教师的也是他本人。

在十余年前,真正的虎杖君与五条先生相遇了。他们是同性,也是师生,但这并未妨碍他们相爱。他们遭遇了一些阻碍,但仍然热烈而幸福地相爱了许多年,直到八年前,虎杖君因病过世。

钉崎小姐和伏黑先生并未明说,但我猜测虎杖君的病大概是某种慢性绝症,因为在死前很久他们就已经知晓了这个必然的结局。

在学生们眼中,他是值得信赖却不值得尊敬的老师,由此可见五条先生性格之糟糕。也许是相处时间太短,他又看在是不熟的人的份上才多加收敛,没让我见识到他轻浮任性的一面。

可就算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五条先生,也让学生们在虎杖过世后担心了许久。毕竟他们曾是那样相爱,几乎所有认识他俩的人都认为五条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现实是,五条先生似乎很快就走出了失去恋人的阴霾。

他仅仅在第二天就精神十足地投入到了工作中,一如既往地吵闹和烦人,甚至又开始像恋爱前一样,在街上有女孩子悄悄议论他时故意炫耀似的摘下墨镜。

他像是完全不在乎虎杖君的死。他依然和拥有过虎杖君之前一样,活得那样放肆和快活。

开始的两三年,最亲近五条先生的人,比如伏黑先生和钉崎小姐,都仍担心着他是在强颜欢笑。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并非如此——最明显的证据是,原先是其他人刻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虎杖君的名字,到后来却反而是五条先生偶尔主动地用谈论天气的语气提起他。

听到五条老师笑嘻嘻地对学生说“你们的虎杖前辈可是能3秒就跑上50米呢,你们还差得远哦”时,他们终于承认,这个人已经不在乎他死去的爱人了——不在乎了,自然也不会再感到痛苦。

承认这件事,让钉崎小姐和伏黑先生既有些安心,又有些怅惘。

……他们原本是这样想的。直到他们听到我口中的“虎杖先生”。

听完两人的话,我想起那双阳光下比钻石更刺眼的蓝眼睛,想起状若疯癫、却又分明无比清醒的五条先生。

五条先生还没有接完电话,我却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向五条先生的两位学生、同时也是虎杖君的同窗道别,匆匆离开了这里。

我现在只想回家,在我的爱人的怀里用力大哭一场。

 


第九年,五条先生没再来我的小店纹身。

在那个“纪念日”——我如今知道了,那一天其实是忌日——我早早便打开了店门,午餐只草草用一个饭团解决,恋人在下班后也赶来陪我。

可直到漏夜,他也没有来。

我坐在能够看到玻璃门外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和女友聊天。不知第多少次走神后,女友无奈道:“小花,不想说话的话不必顾忌我。”

我感激又抱歉地握了握她的手。

这样安静的夜,让我想起九年前的今天。那时我刚刚开店没有多久,店面门可罗雀。晚间几乎不会有什么生意上门,我原本只是趴在柜台上与尚且还不是女友的她聊天,玻璃门却忽然被拉开了。

五条先生只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白发略有些凌乱,脸色也算不上好。

但容色憔悴并未损减他的美貌,倒不如说脆弱如水晶般的美人更能惹人怜爱,就算我心有所属也忍不住怦然心动了几秒。

简单的咨询后五条先生问起刺青的花样,我将图册递给他浏览。

他草草翻过半本,动作停滞了片刻,最终啪得合上了册子。

“你会纹花吗?”

我问道:“什么花?只要不是太偏门,我都没问题的。”我的名字是“花”,我也很喜欢花。从事纹身这一行业后,最早熟练的就是各类花朵的纹样,因此在这方面我还是很自信的。

五条先生垂着眼睛,细雪般的浓睫遮蔽了双眼,“虎杖花……可以吗?”

我信心满满地回答道:“没问题的!我现在就可以画一下给你看看。”

当下我便简略画了一个草稿,本意只是展示一下我有这个能力。没想到五条先生直接拍板就用这个草稿,我还忐忑了一番会不会是碰到了来讹钱的骗子。

总之,我将那朵线条粗糙的虎杖花纹在了五条先生的胸口。常见的日本虎杖是粉色的,五条先生却在沉吟片刻后要我用黑色就好。

干活时店里的气氛有些滞涩,我脑子一抽挑起了话题:“说起来,虎杖也可以用作姓氏呢。”

五条先生似乎怔了半秒,随后第一次微笑起来,“是哦,就是因为它是姓氏,所以我才选这种花来纹呢。”

“啊,原来您姓虎杖啊。”我惊讶道,“这个姓还蛮少见的。”

五条先生笑着微微颌首。

因为纹样很小,所以没花费太长时间便纹完了。我带着五条先生到镜子前查看,有点担心这样草稿风的花朵会让客人不满。

五条先生说:“准备得太仓促了,图案有点不精致呢。”我提起一口气,而他紧接着又随和地笑了笑,“拜托您之后再精心设计一朵花吧,明年我还会来的。”

“咦?”

五条先生甜蜜地微笑着:“因为是和恋人的纪念日哦——明年的今天,我还会来的。”

既没有付订金、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作正式预约,一般而言我不会把客人的这类言语当真。但五条先生很特别,不止是长相,还有他难以形容的气质。索性一朵虎杖花并不是什么复杂的花样,就算被跑单了也损失不了什么。

而一年后,在我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精心设计的虎杖花也被压在箱底时,五条先生真的出现了。

 


第十年,我没能在“纪念日”那天待在店里等候。因为我妻子的父亲过世了,将要在这一天举行葬礼。

我很在意五条先生,但比起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顾客,还是我的爱人更重要。

扶着哭泣的妻子的手臂,我们一起从一座座墓碑前走过。天气算不上糟,毕竟并未如预报的那样下雨,但这样阴沉着天也够让人心情沉郁的了。

在这样的一天,有人失去了恋人,也有人送别了父亲。死亡是生命永恒的归宿,它令人畏惧,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妻子和参加葬礼的亲戚们有事商议,暂时离开一会儿,留我一个人在墓园中散步。

我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五条先生竟会是在这里。

他和十年前一般无二地俊美,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风衣,也仍旧带着墨镜。全身上下只有露出来的半张脸和头发是雪白的,他形单影只地立在一排排墓碑间小道的尽头,像一个孤独的死神。

“五条先生。”我有种最后一只靴子落了地的安心感,“真巧啊。”

五条先生侧过脸,有一抹蓝色从墨镜后闪过,是他的眼睛。

“是啊,花小姐。”他平静地浅笑着,“真巧。”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最明晰的念头居然是五条先生似乎家世很了不得,为什么会把恋人葬在这个普通的公墓里。

五条先生仿佛能够读心,他说道:“悠仁想要做一个普通人,我也希望他和普通人一样就够了。而且公墓平时祭拜的人多些,他可是个怕寂寞的孩子啊,热闹点他也会更开心吧。”

我看向墓碑,那上面的名字是虎杖悠仁。遗照似乎并不是常见的一板一眼的证件照,而是从某张合照中截下来的一部分,虎杖君停留在了灿烂地大笑着的那一刻。



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五条先生了。


END


*纹我出自音乐剧摇滚莫扎特,是歌名之一。推荐。

黎川

【蒙克】伪装情侣

Summary:赌谁先动心的最佳游戏是伪装情侣,这很合理。


Bug和OOC满天飞,如有任何不适请立刻退出。


01


“世界”和阿蒙在一起了。


佛尔思听见这句话时,目光呈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呆滞。半晌,她艰难地扭动脖颈转向坐在一旁的休,颤抖着比出口型:

我听错了吗…那位…阿蒙?


向来伶牙俐齿的仲裁人张开了嘴,没能憋出一个音节,最后只好僵硬地朝着斜上方点了点头。


她们没能惊愕太久。渎神者显然并不在乎她们是否接受现实,话音刚落,祂便欣然于灰雾中浮现,理所应当地坐在了青铜长桌旁。...


Summary:赌谁先动心的最佳游戏是伪装情侣,这很合理。

 

Bug和OOC满天飞,如有任何不适请立刻退出。




01

 

“世界”和阿蒙在一起了。

 

佛尔思听见这句话时,目光呈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呆滞。半晌,她艰难地扭动脖颈转向坐在一旁的休,颤抖着比出口型:

我听错了吗…那位…阿蒙?

 

向来伶牙俐齿的仲裁人张开了嘴,没能憋出一个音节,最后只好僵硬地朝着斜上方点了点头。

 

她们没能惊愕太久。渎神者显然并不在乎她们是否接受现实,话音刚落,祂便欣然于灰雾中浮现,理所应当地坐在了青铜长桌旁。

 

 

 

归功于末日时的狼狈为奸同仇敌忾,如今塔罗会和时天使的关系只能用怪异来形容。

可能是地球命运共同体的意识根深蒂固,这群弥留人类良知的半神及以上们总觉得战争一结束立刻反目成仇——虽然不违法,但总归有点不道德。

毕竟他们早已在无可奈何中习惯了冷不丁吓人一跳的“恶作剧”,要紧关头被窃走非凡能力的敌方,以及,总能在世界先生周围找到的漆黑身影。

 

——愚者先生时常庆幸即使是天使也要掂量一下直视神的代价,否则阿蒙的行动轨迹一定会让他掉马,旧日失控的理由是[社会性死亡]听起来也太糟糕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桌首,愚者先生端坐在高背椅上,双手交叠,虽然神色被雾气遮掩而看不分明,但他没什么变化的动作透露出平静的态度。

桌尾,“世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好像刚才抛下一道晴天霹雳的人不是他。

 

至高无上的神前会议安静得像潭死水,渎神者翘起嘴角,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诡秘之主。冰凉的时之虫悄无声息地游过长桌,顺着神明的指尖一路往上,在小臂、锁骨、颈侧和耳骨留下微不可察的战栗。

 

如坐针毡的愚者先生听见了熟悉的低柔声音:

“没有忘记我们的赌约吧?愚者先生。”

 

当然没有,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克莱恩反思过:不该只用神性预判阿蒙行为,即使他自己的人性岌岌可危。

但他确实没料到,阿蒙会放弃绝无后患的黄金背刺时刻,为他舍身挡住外神的垂死一击。

 

他一度猜测时天使是为了以牙还牙,以牺牲奚落他——真可怜啊,天生神话生物的人性都比他充沛了——又或许只想看看他在惊愕下崩裂的面具,顺带欠下一个救命之恩,在合适时机加倍收取标好的价码。

 

直到阿蒙提出这个荒诞的赌约。

 

时隔多年,渎神者再次将他推进赌场中央。摆在他面前的是场熟悉的一对一博弈游戏,赌法简单到仅剩几字。

 

——谁先动心谁就输。

 

天生的神话生物对上人性匮乏的诡秘之主,相当对等的拉锯,悬念十足。这是高明的赌徒绝不会错过的精彩游戏,亡克莱恩盯着渎神者唇边的笑意,沉甸甸的命债告诉他:你没有资格说不。

 

哎,别做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小赌怡情,大赌伤

 

 

“所以,怎么玩?”

“既然是赌谁先动心……没有比伪装情侣更合适的游戏了吧?”

“这很合理。”赌约见证者空想家在诡秘之主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一阵零碎的声响打断了克莱恩的回忆。愚者先生在雾气后抬起眸,近些年稳重不少的诗人同学还是没能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罕见地直起身坐正,声音正是衣摆上的饰扣与桌沿碰撞出的。

 

“呃…”伦纳德不安地扭了扭,明显不太自在,“所以你们是什么怎么…咳毕竟有点突然…在一起的?”

 

克莱恩觉得他说出“在一起”三个字时的表情像在餐盘里吃出苍蝇。

 

“事实上,”阿蒙看了一眼桌尾的秘偶,突然露出一个非常体贴以至于克莱恩极度不适的微笑。

根本没有。占卜家在心里抢答。

“还得从1350年的贝克兰德说起。”欺瞒导师如是说。

 

“……我从损失的分身上追溯到了扰动命运的源头,然后,我发现了…克莱恩。”不过主要是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渎神者环视一圈,满意地发现有几人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片刻——他们明显知道“克莱恩”指代谁,却并不习惯这个亲密的称呼。

 

看来疯狂冒险家的形象很是深入人心啊。阿蒙预料之中地捏了下眼眶,一道警示的目光投向祂又收回,快速又隐晦,令祂嘴角的弧度加深了。诡秘之主严令禁止祂窃取塔罗会成员的想法,好在洞察人心对祂来说如同吃饭喝水般与生俱来。

——其实克莱恩只是担心祂用上某些会掉马的称呼,比如“愚者先生”。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力,”来自源堡,“这让我产生了兴趣,所以我邀请他来到我更为熟悉的神弃之地玩一场游戏,进一步了解彼此。”用寄生强迫他尝试逃出生天,“我们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听到这里,佛尔思胸口一跳。

愚者先生当时说,祂借用了“世界”的身体和阿蒙玩了一场游戏……呃,阿蒙知道和祂共度夜晚的是……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愚者先生一眼,接着发现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飘忽了一下。她的瞳孔晃了晃,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捂嘴的冲动。

 

贵圈真乱。

 

克莱恩发自内心想把阿蒙踹下源堡,就现在。

 

“……不过很可惜,克莱恩还是成功脱离了我,我们的游戏也被迫暂停。”阿蒙噙着笑说,“这让我对他的兴趣愈发浓厚……”

 

“世界”这是两难之境……嘉德丽雅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她早听出了诈骗师话语的深意,当时的情况估计远比他们口中的凶险。

逃不掉则死,逃掉了则会提升自己在阿蒙心中的有趣程度,直到变成祂追寻乐趣的首要目标……嗯,这样看来,在一起还真是最好的结果……

 

“……后来我们又数次相遇,继续未完的游戏……最后,他打败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品尝到输的滋味,老实说,非常有趣。”让祂着迷地想再来一局。

“……我在他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我开始追逐仅能由他带给我的新奇体验,当我回过神时,发现我已经走得太深……”

 

呃,原来末日时阿蒙是在…追克莱恩?伦纳德忍不住皱了下鼻子。他迄今也无法相信克莱恩会和阿蒙在一起,可愚者先生默然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暂时选择接受。

之后再问吧。他瞄着桌尾低头不语的人想。

这就是天生神话生物的爱情观……追逐引发的血案吗,“世界”恐怕吃了不少苦头……阿尔杰也在沉默中深深看了“世界”一眼。他还是一动不动,似乎这场真情告白与他毫无瓜葛。

 

愚者先生注意到隐隐约约往长桌另一端飘的目光,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完全不想搭理阿蒙的鬼话,但万一被阿蒙曲解成他消极游戏,顺势提出霸王条款就糟了。要知道这可是世界上最会利用错漏的“bug”…

——他并不打算承认是该死的胜负欲在作怪。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向来冷酷无情的疯狂冒险家嘴角动了动,缓慢上扬,对着阿蒙扯出一个微乎其微,以他来说却可以算温柔的浅笑……

 

你杀了……算了,我杀了你吧。克莱恩想。

 

不过这对吃瓜群众的刺激还是比他想的大了一些…即使他们早已知晓格尔曼并非他本性。

一直在偷窥的佛尔思首当其冲地惊掉了下巴。

她脑子里有几个巨大的标题在四处乱窜:《震惊!爱能让疯狂冒险家人设崩塌!》《这一幕,海盗们都该看!》《删前速存!格尔曼大尺度笑容照曝光》

……

 

 

送走浑浑噩噩的塔罗会成员们,克莱恩仰靠在高背椅上,眼帘半阖,纤长的睫毛笼络出一片阴霾。

阿蒙走向长桌之末,亲昵地抚上“世界”的脸颊,指腹贴着锋利的下颚线一路下滑,最后停在绷紧的唇边。

“愚者先生,你对我真是太冷漠了。”祂笑着,指腹摩挲着干燥的唇瓣,接着轻轻一挑,扯起了“世界”的嘴角,呈现出一个浮夸的圆弧。

“这样好多了。”

 

酥麻感神经末梢穿走,克莱恩勉强忽略微妙的心悸,他缓缓抬眸,光亮的匮乏让琥珀色呈现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一张羊皮纸从杂物堆里飞到他的手中,他凝视片刻,指尖划过这张由亚当亲情提供的“情侣清单”,在第一项“向亲友介绍你的恋人”后挑了个勾。

 

与此同时,一直毫无动静像个空壳的“世界”动了。他猛地扬起了覆着黑手套的手,啪的一下,把一块光滑的水晶镜片按进了渎神者空荡荡的眼眶。

 

“这样好多了。”诡秘之主的声音没什么波澜。

——只是听起来如此。

 

阿蒙抚过疼痛泛红的颧骨,嘴角一点一点翘了起来。

有趣。

 

 

02-03

 

成功反将阿蒙一军并不能给愚者先生带来多么好的心情,尤其在他马上就要执行清单第二项——和阿蒙约会的时候。

 

他们辩驳了一会,克莱恩本打算用秘偶捏一个平平无奇的女性形象嫁接到阿蒙的分身上,至于无面人亲自上阵?抱歉,虽然驾轻就熟,但他都已经是序列之上了,何必折磨自己。

没想到他一时大意,被变好装的阿蒙偷走距离,占卜家差点一头撞进柔软的前胸……

!!!克莱恩吓了一大跳,推开时天使后立刻收回手。可小丑能力伪装出的镇定自若无异于掩耳盗铃,眼尖的渎神者捕捉到颈侧若有若无的粉色,愉悦地推了推复得不久的单片眼镜。

 

生活总是需要一些刺激与乐趣,比如说,掀开神明冰冷的面具。

 

“开放的因蒂斯不会介意多一对同性情侣的。”被勒令在源堡内必须和愚者先生保持半米距离的时天使无辜地提议,神色还透出些点委屈。

“…这里没有外人。”无需伪装,不要弄得我像个负心汉……克莱恩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肌肤表面开始凸显一颗颗浅色的肉芽,就在灵之虫们即将糅合成一张毫无特点的男性面孔之际——

 

阿蒙用一种奇异的轻柔语气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原本的样貌。”

配上祂特意耷拉下来的眼尾,完美编造出一幅不知为何惹恋人生气后,小心翼翼提出请求的可怜男友模样。

 

恰到好处的示弱,换言之,教科书级别的欺诈情人。

 

视觉是感知外界最为主要的手段。即使深刻明白眼前的画面不过是天衣无缝的假象,克莱恩也难以阻止自己不止一瞬地误以为真。

因此,神明青涩的浓浓书卷气脸孔走在因蒂斯的街道上时,决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样,他就能顺带忘记听见“喜欢”两字时漏了一拍的心跳。

 

 

 

将至的夜幕令首都特里尔呈现出流光溢彩的繁华。川流不息的车马在宽阔的道路上奔驰,明亮的街灯映倒于塞伦佐河粼粼的水面中,暮色下摇曳的玫瑰让这座城市浸没在俗套的浪漫香气里。

 

克莱恩不露痕迹地看了眼阿蒙——诡秘之主有自信祂不会注意到芝麻大小的飞虫秘偶。当地流行的繁复服饰在祂身上意外的…合适,非但不浮夸,还隐隐透出不凡的气度,水晶镜片多了几分华贵,连祂的卷发都像是精心打理的。

 

克莱恩忍不住猜想第四纪时的阿蒙公爵是否就是这样,呃,风度翩翩。来往的女士们用折扇掩住半张脸,再抛来情意绵长的秋波,让愚者先生格外想念鬼迷心窍应某人要求留在源堡上的高礼帽。

 

——他当然不知道其中有近半是送给他的,因蒂斯颇具风情的女士们也非常中意他这款:温润、清俊、文质彬彬,礼貌的微笑得体而腼腆,微微鼓起的苹果肌让人有戳一戳的冲动。

 

恶作剧之神一直很擅长将他从思绪里惊醒:“愚者先生……”

克莱恩立刻回神,秉持着对“恋人”应有的尊敬投以注视。阿蒙示意性地往前指,他的目光随之移动,在困惑中对上了熙熙攘攘的街角。

 

“情侣应该会牵手的吧?”

 

天使的声音透出苦恼的意味,声东击西的手指却已经贴近他的掌心,隔着黑色手套,非常轻地蹭了一下。

 

很痒。

 

 

意识回笼时,克莱恩发现自己不听话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恋人”的手心。只是恰好贴在一起,谁也没有用力,随时可以抽离。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黑手套传递过来,令人怪异地目眩头晕。

 

他没敢看,因此也没注意到阿蒙牵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单片眼镜闪烁着微妙的光。

 

女士们惊讶片刻,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哎呀,走眼了……原来是有主的

 

 

 

坐进影院的座位时克莱恩还在默哀,两段波折人生里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牵手居然是和阿蒙……

 

是的,母胎solo的愚者先生选了老套至极的约会方式:看电影。

 

——说起这个还得感谢罗塞尔大帝。闲得蛋疼的黑皇帝在克莱恩第365次无情拒绝用大量历史投影为他搭建影音娱乐室的请求后,几乎是掐着蒸汽与机械之神的脖子造出了胶片电影放映机。

 

买票时非常随意地挑选了最近的场次,看见狭小的影厅以及冷清的座位时,克莱恩才意识到买了个冷门片。留声机适时地发出兹拉的声响,幕布上亮起黑白影像,克莱恩拿了颗爆米花丢进嘴里。

 

爆米花是阿蒙在影院门口的小摊上买的,归功于欺诈之神强烈的扮演欲,他现在也记得小姑娘递过来时两眼发光神采奕奕的样子,满脸写着五个大字:祝你们幸福。

再次感谢世界上最好用的小丑能力,他回了个微笑,欣喜中糅着恰如其分的羞涩。这个笑容和阿蒙的伪装有异曲同工之妙——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有祂们自己知道。

 

焦黄色的糖浆融化成浓郁的香甜在舌尖流转,好甜,甜味久久不散,以至于回味泛起苦来。

 

没有人想起相贴的手心,体温交织沉浮……就像一个错误,一个心照不宣的错误。

 

 

 

这是部表现手法老套、故事陈词滥调的爱情电影。女主角被一段虚假的感情玩弄于股掌,动心于男主角偶尔的柔情,揣摩他的一字一句,患得患失,又在发现对方只是看上了自己的家产时崩溃得歇斯底里。

最糟糕的是,这傻女孩最后还把家产给了出去,试图挽回恋人从未给过她的心。

 

愚者先生看得昏昏欲睡,女主角凄惨的啜泣是绝佳的安眠曲,远不如在源堡上看007号灵之虫回复信徒的祷告有趣。

——007号灵之虫听了想起义。

 

他努力抬了下沉重的眼皮,突然想看看,为了一个赌约被迫坐在这里,忍受人类长吁短叹的天生神话生物是什么反应。

 

飞虫秘偶的身躯逐渐透明,他极度缓慢地起飞,薄翅煽动的嗡嗡声掩在女人的泣咽下。终于,克莱恩借助渺小的视域看清了阿蒙的神情。

 

祂在看他

 

“恋人”侧着头眼眸半阖,一手托住下巴,根本没看这部无聊的爱情悲剧。祂噙着兴味的笑,目光轻飘飘的,遥远而不易察觉,末端却牢牢粘着愚者先生的脸,似乎他的反应就是这里最有趣的事情。

 

轻柔却专注。

 

克莱恩脊背一僵,阿蒙正全然盯着他的事实让他反射性的控制住了身体,思维卡壳般艰难运转,他还是没忍住在心底悔恨:

和“错误”玩游戏就是错误本身,了解事物的本质并不妨碍他迷惑大脑,说人话就是——

入戏太深,他会当真的。

 

渎神者的嘴角上扬了微小的弧度。

 

 

 

踏出电影院的那一刻,克莱恩久违地产生了死里逃生的错觉。

 

夜色正浓,结伴而来的看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影院门口,等待公共马车的到来。马蹄声渐近又渐远,人们亲昵地相拥,在难舍中告别。

 

阿蒙有学有样——也不知祂从哪个倒霉蛋身上偷来一个依依不舍的表情,水晶镜片都闪着粼粼的光。克莱恩被祂含情脉脉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差点崩了捏在脸上深情款款的留恋。

 

这局玩得太被动了,陌生的完美情人版阿蒙让他……克莱恩突然开始复盘,留在源堡上的羊皮纸闪过他的脑海。

占卜家的记性向来很好,灵性直觉能够帮他准确说出上面的每一行字,他清楚地记得第三项是……

 

他眨眨眼,忽地,微仰起头来。

 

好整以暇的阿蒙看着他将细白的颈项绷紧成易碎的弧度,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罩着雾又晕着光,柔情像蜜一样淌出来。

 

心中的乐趣顿然被一种异样的情愫取代了,阿蒙还没来得及思忖,愚者先生便踮起脚,轻轻地,贴住了祂的唇瓣。

 

这是一个无关狎昵的交吻。两片干燥的嘴唇堪堪接触在一起,若有若无的香甜近在咫尺,唾液能轻易地润湿干涸,只要祂微微用力……

 

但祂没有。

 

祂们僵持了一会儿,尽管在旁人眼里是情侣间独特的惜别或者缱绻的厮磨。愚者先生静静地端详着渎神者深邃的面庞,他在等一个嫌恶的信号,微微蹙起的眉心就不错。

 

但祂没有,什么也没有。阿蒙的伪装无懈可击。

 

克莱恩闭上眼,脚后跟落回地面。他并不挫败,也不打算偷走阿蒙的想法看看成效,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计划中的下一步:

 

“晚安,‘恋人’先生。”他笑起来。

 

 

——阿蒙从一阵恍惚呆滞中清醒,愚者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行人们好奇地打量傻站在路边的男人,似乎全然忘记停在这的本该是一对情侣。

 

盲目痴愚。即刻想通发生了什么的阿蒙哑然失笑,祂笑得很开心,根本不顾他人愈来愈怪异的注目。

 

 

04

 

回到神国的愚者先生叹了口气。这或许是末日结束后他最为心累的一日,和欺诈之神互飙演技属实折磨,而且这种折磨似乎并无止息的征兆。

 

衣着听话地变换成舒适的棉质睡衣,克莱恩打算简单洗漱后直奔深沉的梦乡。

 

——其实至高无上的诡秘之主并不那么需要睡眠,但克莱恩发现重拾人类习惯在一定程度上有益于人性增长。

人性稀薄本该是神明的常态,但不巧的是,作为支柱,诡秘之主需要足够的人性与神性拉锯,由此对抗聚合的本能,以免末日重演。

 

现在看来,不懈的努力颇有成效。起码他能够很好地压抑住释放触手的“天性”,不再成日昏睡在冰冷的源堡里,神国中的联排房屋也井井有条,为他规律的“人类”生活提供了充足保障。

 

克莱恩打了个响指点燃壁炉,缩进了柔软的被窝。

 

…虽然他的人性比混乱的末日时期充裕,但一场简单的伪装游戏不应该令他如此疲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

糟糕的游戏对象。知晓他湮没无音的过去,见过他不堪入目的疯狂。曾至他于死地,却在同行过漫长末日,交付过彼此的性命,甚至在最后……

 

——即使在人性荒芜的至暗时刻,神明僵死的心也曾为舍身挡住猩红月潮的时之天使鲜活地跳动过。总是这样,太过轻易……

 

细密的睫羽抖动如振翅的飞蛾,眼球在紧阖的眼睑下微弱震颤着,克莱恩翻了个身,终于被沉重而模糊的思绪所淹溺。

 

 

他是被疯狂报警的灵性直觉惊醒的。

 

愚者先生平静地打开门。半夜三更,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立在他家门口,古典长袍被一点也不冰冷的“寒风”扫得猎猎作响,凌乱的黑卷发贴在脸上,单片眼镜闪了闪。

阿蒙抱着皱巴巴的尖顶软帽,肩膀轻轻瑟缩一下,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亲爱的愚者先生,能让我进去吗?'恋人'先生快要冻死啦。”

 

冻死正好。克莱恩没好气地伸出手,就着衣角把渎神者拽进了房门。

没办法,他俩正在“交往”的事情整个星界都知道,亲密的情侣不会把恋人关在门外,他也不想被路过的谁冠上渣男美称。

 

盛好水的玻璃杯悬停在阿蒙面前。克莱恩喝了口甜冰茶,茶水给浅薄的唇染上蜜一样的光泽。阿蒙噙着笑,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最后停在愚者先生挑起的眉梢。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阿蒙还在卖关子,克莱恩就差翻白眼了。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脸颊鼓起软软的弧。

时天使被诡秘之主有趣的人类作息取悦了。

祂终于笑着开口:“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情侣­——是不是该一起睡觉呢?”

 

 

 

去他妈的情侣清单第四项。克莱恩把自己塞进暖烘烘的被窝,温度被非凡能力保持得很好。

神子从盥洗室走出来,穿的是他从箱底找出来的丝绸条纹睡衣,有点紧,隐约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克莱恩闭上眼,打算眼不见心不烦。身侧的床垫明显凹陷下去,被子并没有被掀起——祂们说好仅仅是同床共枕,隔着被子。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微弱、钝感的紧张,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私密空间被逐步占领。

 

为了缓解莫名的焦虑,遵守游戏规则的克莱恩挤出一个算得上温柔可人的微笑,用一种轻佻又亲昵的语气问:“…又打算看我一晚上?”

 

他还是闭着眼,画面却自然地浮现在脑海中:阿蒙倚在靠枕上,手里端着本不知从哪偷来的精装书,望着他的黑眸深邃却犹有人情味。

 

“晚安。”

 

……睡意突然尽数涌上来,克莱恩的意识缓缓沉入梦海。阿蒙垂眸,陷在被子里的愚者先生似乎比小猫还无害,呼吸清浅,起伏微弱,看起来柔软脆弱,像易碎的玩具。

 

良久,祂悄无声息地伸出了手。

 

指腹抹过干燥的下唇,薄薄的皮肉立刻覆上艳丽的血色,在苍白画布上格外醒目,也格外旖旎。

 

阿蒙挪开手,书页再也没有翻动。

 

 

05-?

 

饶是诡秘之主也没有预想到,他和阿蒙的同居生活就此拉开了帷幕。他在短短十几天内超额完成了[给恋人做早饭]、[共进晚餐]、[夜聊心事]、[一起购物]……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甚至能说出阿蒙偏好软烂到何种程度的羔羊肉,炖土豆的酱汁加多少盐——祂对人类的食物总会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新奇,以满足克莱恩的想象,但他知道,阿蒙意味深长的目光会在喜欢的食物面前多停留几秒。

某种意味上挺吓人的。

 

终于,他被投以深情注目时不再心惊肉跳,能够游刃有余地回应一个甜美到作呕的假笑。

 

这种腻乎的氛围是路过的罗塞尔都要瞪大眼睛直呼欣慰的程度,黑夜女神则不同,祂用小夜曲般轻柔的声音打招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克莱恩:……

 

 

总而言之,阿蒙又一次从盥洗室走出来时,克莱恩已经熟视无睹了。

 

祂们一起买的配套睡衣被阿蒙扣得很随意,黑卷发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祂最近爱上了要求愚者先生帮祂擦头发,耗费他宝贵的夜晚时间来给他添堵。

 

水珠一路下落,滑过突出的喉结,在凹陷的锁骨处积上一小洼,最后,顺着精瘦的肌肉往更深处去了。

克莱恩早就知道阿蒙的身材比他好很多,但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做得很自然,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走神。

 

阿蒙忽然扯走了他手里的毛巾。

 

就像距离被偷走一样,顷刻之间,祂们近在咫尺,尽管渎神者只是转了个头——克莱恩这才注意到祂们擦头发的姿势有多亲密,而这已经持续了……

他没能想下去。

 

阿蒙深邃的轮廓在逼近时格外有压迫感,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水晶镜片上轻微的光一闪而逝。翘起的嘴角是欺诈之神最为惯用的弧度,文质彬彬中透出若有若无的意味深长。

——危险而迷人。

 

祂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克莱恩的衣扣,发梢的水渍在滴在他的面颊上,在脑海里炸开绚烂的水花。

 

啪嗒。

 

“愚者先生,我听说人类情侣的睡觉还有另一个意思……你可以教教我吗?”

 

 

 

眼前的画面瞬间扭曲成黑暗,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而诡异。

——他下意识地逃上了源堡。

 

愚者先生在高背椅上呆滞了一会儿,宛若中了自己的盲目痴愚,半晌,他倒在椅背上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脸上冒出来的热气快要把他灼伤了。

 

镇静了半天,耳边忽然响起了细碎的声响。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仍在运转的大脑告诉他犯了个致命错误。

 

糟了,为了让伪装更逼真,他之前给了阿蒙权限……

 

克莱恩立刻调整好表情,缓缓放下手。神子靠在青铜长桌旁,祂穿着黑色古典长袍,带着尖顶软帽,卷发上的水渍不见踪影。无处不在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天衣无缝的骗局。

 

——这里是仅属于赌徒们的源堡,没有外人,无需逢场作戏,不必伪装。

 

“愚者先生,你输了。”阿蒙噙着胸有成竹的笑。

 

克莱恩停顿了片刻后缓慢地直起身,抬手捏住时天使平整的衣领,微微仰头,脖颈绷紧成易碎的弧度。

 

“……骗子。”他说。

 

阿蒙长久地凝视他,眼眶里的漂亮琥珀罩着雾又晕着光,似是埋怨,又似期许。

 

无声的对峙似乎延续了整个末日那么久,又似乎,不过是祂们漫长生命里的弹指一瞬。

 

终于,祂再次为神明俯首。

 

一如愚者先生对祂做过的那样,祂轻轻贴住了柔软的唇瓣,试探般伸出舌,尝了一口自己觊觎许久的甜美蛋糕。

 

“明明是平局……”愚者先生低微的尾音被渎神者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谁都无法否认,这是一个精彩的赌局,也是一个漂亮的伪命题,开盘的前提是——

 

他们都已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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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骗子

 

“不准偷吃。”克莱恩头也不回,洗净的草莓在他的刀下乖巧地倒下。

阿蒙无声地咽下了草莓片,清甜可口,果然还是偷来的好吃。

“遵从您的意愿。”祂若无其事地翘起嘴角,正式交往后阿蒙莫名喜欢上了用敬称,克莱恩总觉得祂在阴阳怪气。

 

 

克莱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案板,根本没理祂。阿蒙的指尖动了动,打算再偷走几片草莓,黏住愚者先生视线的就很不错。

“骗子。”克莱恩突然说,“嘴唇上的汁水都没擦。”

阿蒙眨眨眼,默不作声地偷走了草莓在祂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

 

“您看错了。”

 

克莱恩泄愤般把草莓片送进盘子里,可怜的水果砸在瓷盘上,溅出星星点点的果汁来。

 

“我'再生'了那片草莓。”灵之虫被咬的感觉有点痛,害得愚者先生差点切到手。

“噢,是吗?什么时候?”阿蒙的笑意分毫未变,就像凝固在祂嘴角上。

再生一片草莓…有趣。祂心想,难怪格外美味。

 

克莱恩一边擦手一边转过头,语气带着点埋怨,可能还在痛吧,没什么震慑力,反而又轻又软。

 

“就在刚才…”

 

他的话没能说完。被他当作证据的果汁沾湿了他的唇,鼻尖萦绕着新鲜的果香,连同细碎的草莓果肉一起,被柔软灵活的舌送进了他的口中。

……好甜。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愚者先生脑子里只剩这一个想法。

 

“多谢款待。”神子慢条斯理地勾走唇边的汁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

 

克莱恩偷偷用小丑的能力把脸上的热气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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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补丁。在一场赌谁先动心的游戏里,使用寄生、偷窃想法等手段明显降低游戏趣味,所以愚者先生和时天使不约而同地遵守了这项潜规则。

*情侣清单是亚当提供的,也算在游戏合约里。

 

写之前:来啊,一起装,几分真几分假你猜?

写之后:救命求求你们别赌了算我输了行吧!

这波套娃欺诈就叫做,你表现得像真的,你以为这都是假的,其实真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