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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预警，渣文笔，一切都是我胡编乱造

上一棒∶@今天也没饭吃 

下一棒∶@樱 

1.

ike对睡眠没什么概念，对于他来说睡眠并不属于必需品。

或许是因为瑞典靠近北极圈的关系，冬季的极夜现象导致夜晚变得更为漫长，所以ike更喜欢冬天。

白天是属于群居者的自由，夜晚则会成为独居者的狂欢。

ike是被热醒的，身上被绒毯捂出了一层薄汗，他又翻了个身，太阳占据夜晚。意味着冬天快要结束，即将迎来极昼的开始。

他以缓慢的速度挪到距离床只有一步之遥的软沙发，看着天花板盘算着今天该如何度过，下一秒手机铃声便不知死活的响起，吵的简直要把脑袋炸掉。挣扎着身子去找手机的时候，ike想着迟早要把这该死的铃声换掉。

当他在床上找到手机，被床罩绊倒的瞬间ike狠狠的咒骂着，狼狈的姿态只有睡在一旁的毛绒玩偶充当观众。

啧......糟糕的开始。

按下接听键，ike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怎么样，大作家，还在当你的酒鬼吗？”

哦，是aia。

“不怎么样。”

“说真的，你该出去走走了。”

“是吗？”ike翻了个身，但仍拿不到矮桌上放着的鱼子酱吐司。“我这只是，在享受生——”

“不——我的可乐罐金字塔倒了。”

“我真的很担心你ike，你的血液里马上就要充满可乐和伏特加了。”

“aia你真讨厌，说实在的。”

“谢谢夸奖。说实在的，你的头上真的没有长出小蘑菇吗？毕竟都不出门。”

“就这样，我要去约会了。爱你，亲爱的。”

下飞机的时候ike在机场抱怨着纽约的天气，还未进入夏季，热浪却提前一步袭来，ike把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低着头在机场的通道内乱窜。

声音从机场内的广播传来。

“根据最新的天气情况，今年春季的温度将达到历史新高。同时，不确定因素所导致的寒潮也将会在近期来袭，请各位旅客做好防寒措施。在此祝各位旅客旅途愉快。”

往接机口走的同时ike开始后悔了，他开始后悔这个一时兴起的旅行。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正赶上交通的高峰时刻，ike也要为此在多花上几美元的附加费。

纽约的夜晚很冷，他站在公寓门口的路灯下跺了跺脚，等着房东太太给他开门。约莫过了十分钟，人才姗姗来迟。推开有些老旧的门，意外的没有潮湿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柠檬香。ike收好了钥匙，房东太太在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离开。

ike躺在床上，弹簧的床垫要比乳胶垫硬很多，床单上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像是近期刚清洗换上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除去一些垃圾短信，也就只剩下aia询问是否安全到达的消息。

时针指向位于“10”的位置，钟摆滴答滴答的响。ike隔壁的邻居似乎是位重金属乐爱好者，音乐隔着墙壁冲击耳膜，刺激神经产生短暂的耳鸣。事实上ike也很喜欢重金属乐，但不是疲惫的现在。一时兴起的旅途，没想着待太久，但长时间住酒店又不太划算，所幸存款还算可观，就租了间公寓，住上一两个月。就像aia说的一样，换个环境或许会对创作更有帮助。

接下来呢？

天花板在他的眼里逐渐模糊，他后悔这个一时兴起的旅行，却也在暗自期待会有所收获，为他少的可怜的灵感，也为他可能会在日后变的岌岌可危的存款。但这更像是种绝望的挣扎，持续的创作也仿佛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事。"平凡“是编辑对他作品的最后评价，最初的作品仿佛人们眼中的艺术品，在那之后的就显得过于平庸，甚至不起眼。ike尝试过改变风格，但无一例外，全部被否定。

2.

认识shu是一场意外。

彼时的ike实际上已经在公寓内近一个月没出过门，每天靠着外卖，或是偶尔一次外出采购维持着日常的所需。不过最近几天房东太太来访的频繁，或许是 ike许久不出门，担心ike出什么意外，毕竟这间公寓要是变成凶宅的话可不就好找下一个租客。

“孩子，我认为你该出去走走了。就算不想出去，在这附件随便逛逛也好。”房东太太在看了看手里标识着某功能性饮料的易拉罐，然后又将它放回小茶桌上。

ike有些不满，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在房东太太离开之后，狠狠抓了抓头发，使得本就不太平整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光沿着窗沿悄悄爬上柔软的床，窗帘是被房东太太拉开的，ike躺在床上，光线刺激着微眯的眼，他又起了身，拿起那罐被放在小茶桌上的饮料。开罐声响起，气泡伴随冲力冒出，有部分沾湿了手指，尘在微光里起舞。

傍晚总是有独特的魅力，光透过落下的云，形成与白天不一样的颜色。与清澈的蓝不同，它是热烈的橘，轻轻驻足便被迷了眼，隔着层层遮挡的楼房，墙壁被染上浅浅的黄。ike决定在晚餐后出去走走，等他围上自己常戴的那条围巾出门时，才发现外面竟意外的暖。

街上的人并不太多，ike没走多久后背便起了层薄汗。小孩笑着从他面前跑过，餐后散步的夫妻从他身旁走过。街灯很亮，天也没有趋于完全的黑，很深的蓝压着黑漆漆的云。可惜的是，看似晴朗的天，星星却很少。走到附近的小广场，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在广场上建喷泉一样，ike听到水流的声音，鸽子振翅的声音，以及——小提琴的琴声。

青年站在喷泉的旁边拉着小提琴，ike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很好听。小说家擅长捕捉任何充满故事感的画面，ike喜欢这样的场景，所以他每天都会在广场停留。起初，ike以为对方是靠街头表演维持生计的人，但几乎没有人为他驻足或是给予金钱。在一曲结束后，ike叫住了他。

“先生。”ike看着他，“这地方并不适合街头表演，人太少了。前面那个路口二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商业街，那或许比这更为合适。

“你认为我是街头表演的艺人？”

ike不明所以，问不是吗。

他笑着回答：“当然不是。”

说完便从放在一旁的外套里拿出一张名片，ike只讶异了不到一秒，便接过了那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是某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

“抱歉。”ike将名片仔细的收好后，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对方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说出这句话后便开始仔细的把琴装回琴盒。

ike站在原地没有动，思索片刻后出了声，“那个......”

对方扭过头，问怎么了。

“作为赔礼，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shu？”

3.

ike尴尬的手足无措，明明是他邀请的shu，结果只有他被尴尬的气氛影响，一句话都说不出。shu竟意外的健谈，点餐什么的一气呵成，也会询问他有什么忌口。在目送服务员离开后，ike悄悄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说的喝一杯，指的是酒吧。没想到是甜品店。”shu用勺子搅着咖啡，不慌不忙的解释，“毕竟.......我还挺招人的。”

ike倒是不知道这人说话这么“大胆”，正喝着咖啡冷不丁的被他的话呛的猛咳了几声，“这么说，你以前还遇到不少这种事？”

“只能说不算少数，毕竟爱情的萌芽就是这么产生的。“

“爱情的萌芽？”ike笑了起来，“或许是我把你今晚的艳遇对象给截走了。”

“谁知道呢？”shu说，“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或许是来寻求刺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成为他们一夜情的对象。”

“你呢？为什么邀请我。”

“至少我不是为了约上一炮而邀请的。”ike随便挑了口蛋糕吃，“大概是作为自己不礼貌的赔礼。”

“你知道吗？如果你走的方向是酒吧，我大概在中途就会偷偷跑掉。”

“听起来，这种事你也没少干。”

shu点头，挑了挑眉：“当然。”

“一点也不绅士的yamino先生。”

“不，这只是为了人身安全着想。我是会保护自己的yamino先生。”

shu的声音不算低沉，带着点少年的感觉，尾音是向上的，就像他的琴声一样，意外的好听。也不像他所接触的美国人一样会过于的聒噪，虽然偶尔会展示出”大胆“的一面，但配合着缓慢的语调，就像被圈在怀里的小狗，舔舐着下巴。

ike只是笑笑。两人谁也没在说话，或许是没有共同话题，搅拌咖啡的动作都变的同步。ike将手机从裤子口袋掏出来，胳膊肘靠着桌沿。

“时间不算早了，我们该走了。”ike又将手机放回口袋，起身去前台结账 。

shu站在门口等他，门铃随着门被打开的摆幅晃荡。

夜风好像变暖了，ike突然意识到，在春末的尾巴里夏天也在偷偷到来。

4.

天气热的比想象中还要快，才不过短短几日，温度就已经飙升至近三十摄氏度。和shu熟络比想象中要快，两个陌生人，在几天之内迅速建立信任关系，很奇妙但也合理。同时，ike也无法想象这人怎么闲成这样，就像失业了一样。

“你又死了ike。”操作的小人以掉落下悬崖画上句号，shu又不紧不慢的按下重开键。

ike叹了口气，他指向窗外，声音有点抓狂：“你不用工作吗？”

“当然要工作。”shu利落的操纵小人跳过障碍，“事实上，我正在休假中。”

“得了吧，比起休假，要我说你更像个无所事事的失业青年。”

他耸耸肩，似乎在继续说下去就有点不太礼貌。但shu只是继续操纵着手柄，歪着头说你是认真的吗，比起我你更像一个失业青年。

ike翻了个白眼，有一瞬间他想把shu杀掉，然后写进自己日后可能会继续的创作里。他想将手柄扔到shu的脸上，朝他大叫你的脑子里是只有游戏吗？无礼的到底是谁，扰人清静的又到底是谁，你有家不能回吗？那又怎样，谁他妈在乎！

但他只是从shu的手里抢走手柄，操纵着紫色的小人也跳下了悬崖。

“现在，你也死了。”

“哦，好吧。”shu狡黠地笑了笑，“来说说你的烦恼吗？”

“算不上什么烦恼，除了让人失望之外。瓶颈大概是所有小说家都会遇到的困难，但也不能算是什么烦恼。”ike尽量把话说的满不在乎，“事实上，房租快到期了，我在考虑续租或是去其他什么别的地方换个位置在待上一阵。”

“你要来和我当室友吗？”shu的表情认真，像是在邀请。

ike被他逗笑了：“迄今为止我们也才认识两个星期，你就邀请我和你做室友。说实在的，这样看来你居心不轨的成分更大，就像犯罪电影里演绎的那样，温水煮青蛙，然后在把人残忍的杀害。

“那么，充满好奇心的小说家先生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

“当然，可以考虑。”

5.

搬家那天是个晴天，ike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很大的行李箱，一个背包，一台笔记本，他全部的东西。搬起来也不费力，起码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确实不算多。在简单的收拾完之后，shu又吵着说要举办乔迁宴，就他们两个人。

比起ike，shu简直可以说是一杯就倒的程度。他晕晕乎乎的靠在ike身上，小声的说自己还可以喝。ike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吧，趁现在还不难受就赶快回房休息。然后shu又给自己倒了几杯度数不算太高的酒开始喝，接着又开始哭。事实上ike并不擅长照顾醉鬼，shu则已经在哭泣的语调中开始胡言乱语，说自己其实是同性恋者，说自己其实欺骗了ike，说想要ike搬来其实是自己有点喜欢他。当然，醉鬼的话是不能被完全相信的。

ike搬着shu往房间移动，在此期间shu在他身上胡乱的蹭着，然后胡搅蛮缠的缠着ike说要给他当创作灵感，又和他说头晕好难受。ike从来没见过如此难缠又听话的醉鬼，把shu搬到床上后对方又蛮不讲理的拉住他的手腕说你还没答应我。等他答应后还拉着手腕不放，还睁着眼睛问你为什么不去睡觉。ike不想和醉鬼多费口舌，又挣脱不开shu的手，干脆就在shu的旁边躺下了。

他们各自占据床的一边，中间横着的是被shu抓住的手腕。闭上眼睛，他一时睡不着，失眠不是常态，但晚睡是。ike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了纸，接着又在它的最下层找到了笔，台灯的光映射在纸上，这种安静的环境让ike喜欢。

“不睡觉吗？”shu缩在薄毯里露出一双眼睛，闷闷的问，“睡不着吗？”

“嗯。”ike在纸上随便写下几个毫无关联的词汇，“你呢？也睡不着吗？”

“一点点。”

“那来聊聊吧。”ike打趣道，”不是说要给我当创作灵感吗？“

shu松开了ike的手腕，坐起身将自己缩进毯子里。

“聊什么呢？”
“聊聊......关于爱吧。”

6.

爱是会让人崩溃的东西，shu从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隔壁邻居家的女孩会因为失去心爱的洋娃娃而哭泣，而他的朋友也会因为被喜欢的女孩拒绝而难过。爱与喜欢好像并不能被混为一谈，但人们最常谈论的也是他们。

有的人生来就会奔放的表达自己的爱意，有的人则在沉默中热烈。小时候的shu不明白，他只觉得爱生来就应该被表达出来。他的父亲是个沉默内敛的人，或许和成千上万个家庭里父亲的角色一样。他从不认为父亲爱母亲，因为他从来都不说，或许他爱，但那不够。

后来，父亲离开的太早。相比于父亲，shu觉得母亲爱的太深了。所以他学会了恨，爱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扭曲的诅咒。

“在很多辗转反侧的夜晚，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该恨他，恨他为什么爱的那么薄情，恨他离开的太早，只剩活着的人痛苦。”

“不是因为爱而诞生的，就不行。”

他总在避免成为像父亲那样他所认为的“薄情”之人，可事实总是与之相反。“恨”让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混蛋，他的无知，伤害了所有人。

“母亲生病了。”shu尽量把话说的平缓，不去提那些令他难过的残酷事实。

他的母亲很喜欢《一步之遥》，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中间隔着羞涩，隔着难以说出口的感情。可他《一步之遥》，他懂了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听起来很像是不良少年迷途知返的故事。”shu说，“虽然很俗套但是不争的事实。”

shu也没说自己其实看过ike的小说，在ike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一叠厚厚的手稿，里面记录着shu曾经会翻来覆去反复揣摩的文字，那上面写道。

我从不说爱，我只会说以后，未来

因为，爱在这里，属于奢侈品。

ike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shu，他很想对他说，一直以来幸苦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shu又开始觉得困了，笑着说要ike陪他睡觉。

“想去看极光。”shu在睡着前这样说道。

7.

“所以，我们真的准备去看极光吗？”

ike有点无语，但两个人的行李收拾起来比较麻烦，说：“比起质疑，我认为你现在来帮忙收拾会比较好。如果你想赶不上飞机的话。”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登机口，平复因为狂奔而导致跳动过快的心率。

脚在踏上雪地时，还存在着一丝不真实感。ike很自然的拉过shu的手，在大厅的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电梯直达17楼，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ike变得困呼呼的倒在床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什么都别说，我想睡觉，明天到来之前都不要吵醒我。”ike打断了shu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从计划在到实施，他已经几天没睡过什么好觉，现在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shu只好闭嘴，然后自己也缩进了被子里。

天气一连几天都不是特别好，shu开着也不知是从哪租来的越野车，带着ike在小镇里乱逛。

“最近有个交响乐团巡演，我买了两张票要一起去看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权吗？”ike耸耸肩，笑着问他。

“当然没有。”

一共接近三个小时的音乐会几乎让ike昏昏欲睡，安静的让他有些躁动，他甚至想拿着电吉他，把印象开的震天响，然后告诉那个指挥老头，这才是正确的。

shu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然后把暖气打开。

“古典乐确实让人昏昏欲睡。”

“不。”ike反驳道。“他很好，只不过我的取向是更为疯狂的音乐。”

“那你以后会愿意带我去看吗？”shu反问他。

ike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当然。“

过了一会，ike又问他不回去吗。

“我还想在当一会儿和一个帅气男人去听音乐会的人。”

ike笑了，但在这一刻shu确信他听懂了。

END.

画家宰×花店老板中

是基于《新桥恋人》的一些联想

芥川龙之介第一人称

私设众多

桃花是开不败的，因为有了看花的人。

——《桃花岛主》

我是十三岁那年被太宰先生捡到的。彼时我还混迹在横滨的孤儿堆里，带着妹妹以抢劫为生，是他牵着我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桥洞，他说：“你的手很好看，用来握刀可惜了，要不要一起来学画画？”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茫然地低头盯着自己苍白细瘦的手指看，直到它在太宰先生宽大柔软的手掌中徐徐生长出热量。

后来我问他那天怎么就会去我藏身的那座桥，他的答案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我是去桥上找一枝薰衣草的。”

“找到了吗？”

太宰先生摇摇头，眼底划过一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又明媚起来：“会找到的。因为种花的人在那里啊。”

其实我心里还是感觉很奇怪：我作为常年住在那里的人，对那座桥上的风景再熟悉不过，河流两岸分明长满了他说的那种薰衣草，大片大片跟不要钱似的洒遍了整个草坪，而且我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来照管过它们。

但我最终没有开口问他。

太宰先生身上有太多秘密，又最擅长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把一切问题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是气质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的人。只要他不说，没有人能够问出他真正的过往。

太宰先生开的画室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春情”。作为他最早收的徒弟，我见证并参与了这间画室的选址、装修、落成全过程。刚开业时处处都缺钱，我俩因此什么活都接，我从零开始给老师打下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现在想来，得益于大量的练习，我的画技反而是在那段时间进步最快的。

我的老师是位很温和的年轻人，但不知为何，当他那双浓沉的鸢色眸子朝学生扫过来时，即使是淡淡的一瞥，我也很容易心生惧怕。那时他教我运笔，在这样的一瞥过后往往会握住我的手腕，我记得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芥川，你画画最大的问题是手指不够放松。”

我偷偷抬头看他的脸：我看不透的太宰先生，他倒是一副放松过头的样子，印象里从我遇见他开始就永远不疾不徐地笑着，面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

又一次，我忍不住问他：“那您呢，您是一开始画画就这么放松的吗？您也紧张过吗？”

他忽然放开了我的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曾经给一个人画过画。只有那一次，我感觉自己紧张得要死了。”

我察觉到，他陷入回忆的时候，手指还在凌空微微颤抖着，好像要划开不知有多遥远的时光，复刻当时的场景。

“这可真不像太宰先生的风格啊。”我哑然失笑，随后又忽然想起些什么来，“那幅画呢？”

太宰先生垂下眼睛：“没画完。”

我再问，他果真就不肯说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不知道他一直暗暗怀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他的心思不在此处。直到中岛敦的出现。

师弟是太宰先生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有一头与我迥然不同的白色乱毛。我们本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却不知为何，总是很不对付，吵起架来没个完。太宰先生很少上来劝，总是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闹别扭，偶尔感叹一句“你们关系真好”，然后收获我俩异口同声的回答：“关系哪儿好了！”

那天我们又因为一件什么事情在画室里就打起架来，正值青春期的两个毛头小子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很快把画材掀得七零八落，又撞翻了身后的一个书柜。

那里从以前开始就存放着太宰先生的一些旧作，平日里从不让我们去看的。我和中岛敦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懂如出一辙的意思：完蛋了。

太宰先生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却并不见多少怒色，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一张画吸引了——那张画从书柜里面飘落下来掉在地上，看起来颇为陈旧了，上面只画了一角飘扬的橘色鬓发，鲜艳得像一簇火焰。我看见太宰先生捡起它，指尖摩挲着那簇橘发的边缘，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仿佛自己不是在面对画在纸上的死物，而是在梳理着眼前真实存在的情人的秀发。

“太宰先生，这是画的谁啊？”

被问起时，他只笑得神秘，说：“是我的初恋。”

我和中岛敦同时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在他轻轻吐出“初恋”一词时心想：啊，果然如此。

他手指抚摸画中人残缺发丝的动作，莫名让我联想起以前，画室里还只有我一个徒弟的时候，他说他画过一个人，当时他的手指在空中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和眼前这番景象一模一样。

我从未见过太宰治面对其他人如此局促过。

中岛敦加入画室后的第一个新年夜，师徒三人在一起吃了一顿热乎乎的荞麦面，太宰先生居然从不知道哪里翻出一瓶红酒，注视着包装纸上酒名的时候露出明显的怀念神色，看起来就像他记忆里也有个人喜欢喝这一款红酒一样。

到深夜，他难得有些醉了，脸颊慢慢被染成红酒颜色，眼睛却亮晶晶的，在数完新年钟声之后，兴致颇高地问起我们接下来的一年里有什么计划。

我是怎么回答的，如今已经有些忘了，中岛敦那家伙的倒记得很清楚：“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老师教我画画，给我吃不完的茶泡饭，让我不再流浪，我已经非常满足啦。”

“流浪？”太宰先生闻言忽然一挑眉，随后爽朗地发出一阵大笑，“说起来，我在开这个画室之前，倒是真的和你们一样，都经历过一段流浪生活呢。”

“老师居然也流浪过吗？”中岛敦失声叫道。他还是一副冒冒失失的蠢样。而我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心中的诧异也并不比他少。

他说起自己的流浪经历，说起那座我曾栖息的桥，那时他呆的地方原来离我那么近。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太宰先生穿干净整齐的沙色风衣，往波洛领结上系一颗晶莹透亮的蓝宝石，分明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衬着他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任谁只消看一眼都难以移开目光。这样的太宰先生，也曾和我们一样，做过风尘仆仆的流浪汉吗？

“我记得自己流浪到一座桥上，有个讨厌的家伙把我捡了回来。”他眯起了眼睛，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那是在一个春天。”

春天？

我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件其实没什么关联的事。

当初我自己被太宰先生捡回来时，对人的戒备还很重，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当时他只是在春风里弯下腰来，认真地打量着我，说：“没有人应该在春天里死去。”

“谁告诉你的？”

太宰先生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没说具体是谁，只坐在我身边，将脑中旧事的一角缓缓掀开：“其实我或许早就在春天里死去了，如果不是遇上了他。”

他接下来的话我其实听不太懂。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一个难懂的人。

“又或许，是因为我想死的时候有人救了我，虽然……其实是我自己占了他的长椅。”

我把思绪拉回到眼前，发现趁着我刚才发呆的间隙，中岛敦已经和太宰先生熟稔地谈开了，这不禁让我有点恼火。

“那老师明年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要去赴约。”

记忆里太宰先生其实一直是个性子散漫的人，这次答得却迅速而坚定，似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一般。

“您要去赴谁的约？”中岛敦小声问，见他久久含笑不答，眼神忽然一转，颇为感兴趣地猜测道，“难道是……您的初恋？”

太宰先生不置可否：“这个嘛，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

太宰先生还是那个太宰先生。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靠谱前辈的样子，当我们差不多能挑起画室一半大梁之后，就恢复了老样子，每天花很多时间发呆，或者一整天跑出去不见人影，八成又是在投水。中岛敦的力气比我大，把老师从河里捞上来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头上，我每每看见他扛着那个水淋淋的人推门而入，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而他背上的人眼睛紧闭却始终翘着嘴唇，像是在咀嚼一个香甜的梦境。

我没见过谁自杀时还这么高兴的。

有时候我们会听到太宰先生说梦话，梦里他反复念一个人的名字：中也，中也，亲昵得好像之前就这样喊过他上万次，后来我们花了很大力气弄明白他喊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和我们画室隔了三条街的那家花店的老板，我们都叫他中原先生，中原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不厌其烦地给顾客科普种花小常识，平时自己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我以前还在街上做流浪汉的时候，他还曾经请我到店里歇息，招待了我一碗猪排盖饭来着。但太宰先生满不在乎地叫他中也，似乎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很多年。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他，我大概早就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中岛敦刚把他从河里捞回来不久，就不无抱怨意味地问他：“先生，您不是一直嚷嚷着想死吗。”

太宰治如梦初醒，眉眼一瞬间变得有些严肃：“是的，我原本是想死的。”

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然而可以确信的唯有一点——太宰先生念起那个叫中也的人的名字时，脸上洋溢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平时待人也很亲切，但那是一种隔着一层什么的亲切，更像一层面对任何人都会熟练带上的面具。而只有在他喊中也的那个瞬间，我在那张徐徐展开笑容的脸上，真切地看到了那个名为“幸福”的东西。

第四年春天，他坐在画室外面的庭院里，头顶那棵早樱已开了满树，粉红色的花影在眉眼间投下斑驳一片。我在他旁边晾晒着旧年的画作。当我又揭开了那张只画了一个人的一角橘发的画时，本该闭目养神的太宰先生忽然扭过了头，轻轻地按住了我的手。

春光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身上。

我忽然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但说话时他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得很远，远至三条街之外。

“芥川，你去中也的店里帮老师买一枝桃花。”

  2k+

  阳光直照着皇宫朱墙，闷热无风。

  侯公公在前面引着路，笑眯眯地开口，“小范大人，咱们马上就到了。”

  范闲回了句受累，没再作声，思索着庆帝叫他来的目的。

  范建前几日刚打听过陛下口风，看不出来态度，今日就叫他入宫面圣，他也属实忐忑。

  这婚，到底能不能退成？

  范闲不由得心里痛骂起该死的封建制度，他人的性命幸福竟然全掌握在一人手里。

  太子是来的最早的，看见范闲喜笑颜开地站起身来。

  “想必这位就是名噪京都的范公子…诶，自家亲戚，不必多礼。”

  范闲被虚扶着胳膊直起身来，心道这太子也是个会装的，要有心还能等到人行完礼了再说。

  “殿下贵为储君，我怎敢废了礼节。”

  太子亲详地拉过范闲的手引他入座，关怀道：“等你与二哥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繁文缛节都不重要。”

  说罢又假以正色，道：“不过，我二哥可是我最亲的哥哥，他又一贯体弱，要是日后让我知道你欺负了他，到时候我可也不饶了你。”

  你是巴不得我和李承泽赶紧完婚，好让他永无争夺皇位的可能性，范闲低下头羞羞地笑，什么最亲的哥哥，若真是心里疼爱，早在他风流那阵就该上门问罪，哪怕是给个下马威也是好的，还等到今日。

  范闲想着，心里不由感慨起来，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如此，生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个二皇子倒也可怜。

  范闲复又抬头看了看太子的脸，心道，不过一会儿他恐怕要坏了他的如意算盘，倘若真退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太子记恨上。

  二人入座闲聊了有一会儿，李承泽才姗姗来迟。

  “二哥！”，太子高兴地挥着手，起身相迎，“我还刚打趣范闲多年未见是否还认得二哥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呵呵呵。”

  范闲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呆呆地立在原地，如同麦田地里的稻草人。

  这不…这不是…

  李承泽饶有趣味地挥挥手，蓝色外袍金丝纹边衬的他格外华贵，与抱月楼里的风景截然不同，又意外相似。

  “好久不见，小范大人。”

  “人都到齐了？”

  没等到范闲作声，庆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白色的衣袍拖在地上，头发挽的也散乱，随意一挥袖，叫三人落座。

  “今天是家宴，随意点。”

  李承泽倒是很自在的坐到左边，太子面色犹豫瞧了范闲一眼，也坐在了对面。

  范闲一时间没摸准这位皇帝的心思，迟疑道：“既然是家宴，臣在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嗯？”庆帝抬起头，“你是承泽的夫婿，有什么不合适的，坐。”

  范闲道了声是，心内欣喜，以为皇帝大概是把他爹提退婚的那码事忘了。

  谁料他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庆帝又道：“不过，最近有很多人上奏弹劾，说你品行不端，不配做二皇子的夫婿啊。”

  庆帝说的淡淡的，甚至还伸出筷子夹了几根土豆丝。

  只留下范闲兵荒马乱，扔了筷子拱手急道：“肯定是误会，陛下！陛下明鉴！”

  李承泽还是不紧不慢，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专心致志地吃菜。

  “哦？这么说，你逛的花楼，喝的花酒是假的？坊间流传的长恨歌也是别人顶着你的名字伪造的？他们可说，你在长恨歌里可对二皇子不敬啊。”

  范闲往李承泽那边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一难还得靠自己。看来他想得没错，李承泽在抱月楼里那番话/怕是/真想怂恿他退/婚，只是既然不想成亲，又为什么当年亲自求来了婚约。 

  粮票也可）

  

  

  

补完if线真人电影我激情开写

ooc预警

我非意难平，只怕你曾爱过。

——《我非意难平》

——幸好你爱过，可惜你爱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呢。

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一如既往敲开那扇厚重的门。披着一身黑衣的首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堆着那叠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文件。听到脚步声后他并未抬头对来人作出什么回应，要知道放在以前，他们每次一见面，太宰治高低都要随口嘲讽他两句的，中原中也因此断定，他低着头的那副蠢样，若不是在思考公务相关的问题，就是单纯的出神了。

然而也不太像。走近一些，能够看到他被凌乱刘海遮起一半的眼睛，此时正紧盯着手里的文件。他的另一只手却夹着一颗糖——水果糖的彩色糖纸在斜射入室内的阳光里显得熠熠生辉，和那双晦暗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原中也的视线顺着那条胳膊往下滑，他发现首领桌上的糖盒已经被重新填满了。

太宰治从以前就爱吃甜食，当上首领后更是变本加厉，办公桌上常年备着糖果，品牌口味都是中原中也所熟悉的。他还记得那家伙隔三差五就朝自己嚷嚷糖吃完了小蛞蝓快给我再买一包来时的烦人样子，虽然自己每次最后总是乖乖听令。

如果不是首领的命令绝对不可违抗，自己绝对不要再听他一句鬼话。中原中也每每这样咬牙切齿地想着，堂堂重力使在执行任务之余还要抱着花花绿绿的糖果袋子穿梭在横滨的大街小巷中，太宰治那小子绝对就是故意支使他的。

但他同样也记得，自己每次把新买的糖果倒进那只因放了太久而已经有些生锈掉漆的糖盒时，随着清脆如落雨的声响，被淹没在文件里的太宰治应声抬起头来看他，漆黑眸子里会真切地划过一丝光亮，像流星闪烁，像死水微澜。

中原中也或许就是为了捕捉这一丝光亮而不厌其烦地替他跑腿的。毕竟实在是太少见了——自从几年前他决定接管这座城市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黑夜，这样闪光的时刻就少到像无垠夜幕被偶然划开一个口子，从中还能依稀窥见他们尚且璀璨热烈的往日光阴。

虽然也只是窥见而已。

说起来很奇怪的，中原中也明明比任何人都盼望太宰治死，为什么当他真的把自己站成一座守卫黑夜的雕像，一双风流的眼睛也变得如铁铸般死寂无波，望着那潭大多数时候都活不过来的深渊，中原中也发现自己并不开心。

他在太宰治面前表现得越来越烦躁，屡次出言不逊，似乎把少年时代的拌嘴吵架延续了下去。他看不懂太宰治的眼神，每当自己毫无顾忌地冒犯他时，这位首领只会双手交叠支在桌子上玩味地看着他，笑吟吟的，似乎他越厌恶，他反而觉得满意。没人的时候中原中也依然敢扯着对方的衣领逼迫那双玻璃一样漂亮冰冷的眼睛与自己对视，而这种主动的探寻总是不出意料地以自己单方面的束手无策告终。

只是，太宰治眼底分明没有什么温度，看得多了，中原中也不知为何，总会冒出一些多余的想法。

譬如那个如正笑得一脸无所的家伙，他感觉他其实很悲伤。

而现在，中原中也又一次愣在首领面前，过了几秒钟才发现这种违和感原来源于桌上的糖盒——上一次来找他汇报任务，那盒子还是空的吧？那次任务途中出了点突发状况，两人忙着商讨后续措施，太宰治竟忘了吩咐他买新的糖果。

再次见到他，满盒水果糖晃了他的眼。

“你为什么……”

太宰治扫一眼中原中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在糖盒上停留一下，手指揉搓着自己刚才吃剩的那张糖纸，语气像风一样轻快：“买糖果这种小事，以后都不用麻烦中也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又低下去，让中原中也的视线扑空。

原来如此。原来是自己买过了。

这种事，他怎么可以擅自做呢。

他不需要我了吗？

一串荒唐的想法开始疯狂占据中原中也的大脑。那种熟悉的烦躁感又排山倒海般涌来，令他很想开口骂些什么，下一秒赶来的理智却又告诉他自己并无任何理由。于是最后中原中也只气得笑了一声，轻轻开口：“我明白了，首领。”

然后他就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继续讲起了他们原来的话题。

他本来就是要和首领汇报近期战况的。

他本来就是只要汇报他的战况的，作为统治这个城市黑暗帝国的首领麾下的一名干部，他是他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狗，最好用的棋子。

上司和下属间哪里谈得上什么爱情。

他们的血液里从来都流淌着硝烟，连爱都要借着好用的死亡话题遮掩。中原中也并不细想，知道这风雨动荡的世界上折磨自己、折磨他们的事情已经太多。可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知道自己那股愈演愈烈的烦躁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对于失去太宰治的不安，作为首领的他有意的疏远让自己更加困惑和失落，而对于这一切复杂情绪，他只选择用自己用惯了的那种恶劣态度来掩饰。

正如他不知道，自己用针锋相对逼他面对，而太宰治总是低头不去看他，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死了。

他们都从来没有告诉过对方。

中原中也被命令出差前的那一晚，太宰治一反常态，掐着他的肩膀把他狠狠按进床上。床板承受不住两个人猛不丁砸上来的重量，摇晃着微微下陷，而他们就在这样洁白的云朵里坠落。

他有多久没看过太宰治这样的目光了？鲜活热烈得像死灰重燃，像荒芜废墟里野草忽然因一场云雨迅速复活，像是燃尽自己也要烧穿对方，像——中原中也不敢多想——回光返照。

太宰治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要被困在他的臂弯里溺死。他不甘示弱，指尖在那人脊背上划出道道伤痕。明明是水乳交融的厮磨，却因为亲密过分而生出失去他的隐痛，仿佛他要用一眼望尽他的一生。

——好吧，我知道的，你总是要走。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想。

他没有提离别的字眼，事实上他回过神来只发现自己嘴唇发干，那些想说而终究没能说出口的话只在心上轻巧地打了个转，就像一阵香烟一样飘走了。

——可你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流露出对我的眷恋？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而中原中也扣着他脊背的手指慢慢蜷缩得更紧，像是想把这个答案抓住，又像是急着想要粉碎什么。如今太宰治瘦得狠了，压在中原中也身上不过薄薄一片云，可他却蓦然觉得，此时的自己也再承受不住一点重量了。

但他还是仰首，如吞急雨般迎接那家伙赠予他的一切，它们在更遥远的青春里曾是鲜烈的刀光，或者老旧游戏机屏幕上的一抹昏黄，转眼就是七年褪色光阴呼啸而过，把一切似是而非的爱恨都洗得褪色，直到七年后的今夜他又狠狠吻他，动作暴烈，可在那些繁忙的温度间隙中原中也悄悄撞上那双目光，居然干净柔软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喂，中也，我想吃糖了。”

“你在搞什么鬼，我明天就要出差了。”

中原中也照例骂他想一出是一出，其实心里并没有在很认真地反驳。

“所以我想让中也带我去买糖。”

太宰治的声音倒是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执拗。中原中也心下一惊，仿佛角落里有一根蒙尘已久的琴弦被拨动。

“哼，这个时候想起我的好了？”

他翻身下床，扔一件风衣给身旁的青年。下半夜的月光在卧室地板上无声摇曳着，和他的脸一样光洁冰冷，窗外的霓虹灯却同样烧着些情热的潮红。太宰治在玻璃反光里注视他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打破沉默：“中也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他的表情诚恳得不像说谎，可因为他是太宰治，中原中也肯定要多怀疑几分。他话还没出口，却听见那人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么好，可怎么办呢。”

谁？什么怎么办？中原中也简直又要甩一句莫名其妙了，还能怎么办呢——他在心里说，可下一刻发现自己竟没办法接下去。

各种意义上都，没有办法啊。

于是他转身拍拍他的肩，含混地说，不知道怎么办就跟着我啊，太宰。

就像多年前我们做搭档，我跟着你一样。

那是一个飘着细雨的深夜，他们跑遍半个城市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又找遍整个货架买齐太宰治想要的品牌和口味。他们就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人手一根棒棒糖，面前是浓得似乎用远化不开的黑夜，偶尔有汽车滑进视野又飞速消失，这座陷入梦境的城市安静得让人产生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仿佛路过的所有人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而这正是两人想要的。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待在自己的办公大楼里尚且被无数次暗杀过，如今也可以安心地像每一个大半夜睡不着拉爱人出来压马路的神经病一样，坐在长椅上气定神闲地看夜景，也够让人唏嘘。当然这还得多亏了干部大人肯赏脸陪同，有重力使保镖待在身边他总是安心的，虽然此时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突然有些舍不得你了，中也。”

不是突然也不能舍不得。太宰治干脆利落地咬断最后一口棒棒糖，他心里明镜一般，说出来的话却缱绻得像是浸透了雨水。

人会在什么时候说舍不得呢，就算是平时总被他嘲讽满脑子肌肉的中原中也，针对这种事情也无须发问。夹着些许凉意但毕竟还算温馨的夜晚，廉价但甜得值得信赖的糖果，以及两个会爱也会哭的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一切都没有稀松平常得没有任何理由让人认为是离别的征兆，或者说中原中也又一次刻意地把那点快要浮上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只专注于自己手里还剩一口的糖。

他说他舍不得我。

七年了。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嗤之以鼻。不如说这才是符合他和太宰治相处模式的正常反应，他们如果不相互厌恶、相互恶心，就不是他们了。

他很清楚。

可是心底某个角落依然有什么在叫嚣着：如果我今夜不回应他的那句话，他会至死都带着刻骨的悲伤。

中原中也仰起脸，清脆地喊了声太宰。他本就是眉目俊美、气质张扬的人，随便一笑起来，就明媚得像是可以划破雨幕了。

“既然如此，怎么还把我一个人支开？”

这次的声音却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又被雨声冲散了。

太宰治推了推脚边的行李箱，把它送回出差要用到它的主人身边。金属拉杆和细瘦的手指一样冰凉。他不禁开始怀念起中原中也掌心的温度，即使那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知道他很快就只能用怀念这个词。那家伙有一头热烈的红发，总让他疑心那双手是不是和它带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即使在雨夜也是永远干燥温暖的。

他站起来，拢了拢自己零乱的头发，背影融入凌晨时分已经渐渐发白的天色里去。

他还是一身黑，什么阳光都照不进的黑，隔着三五步远的距离站定，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让中原中也追上来的意思，似乎打定了今日就是分别之时，只是说出来的话依然暧昧不明。

“中也，我真的有想过和你一起走。”

他说完这句话才转过身来，眼里的悲伤并没有因此而消逝，但中原中也注意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并不勉强，像如释重负，又像某种解脱。

他缓缓扶上自己行李箱的拉杆，感受着上面不存在的属于那个人的温度。

他最终也没有追上去。

太宰治没有告诉过中原中也的还有很多很多。

譬如他从那本书里获得了无数个平行世界里自己的记忆，无数个平行世界里他借着另一双眼睛看清中原中也比此处的他要温柔许多的脸，时光仿佛按下快进键，在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互动瞬间里恍惚想起，他们真的一起走了好多年，走出纷飞战火走进落叶堆积的街道和庭院，他们真的有可能白头到老，老得皱皱巴巴、颤颤巍巍，还要拿拐棍砸对方的轮椅，等明年的春雪消融，会有桃花瓣飘落在白头发上，那时他们结伴出游，笑着听对方指一指某条盛着潋滟花影的河流，问自己还记不记得年轻的时候你就特别喜欢大白天投河自杀。

譬如这个世界的他们并没有像主线那样发展出生死与共的信任关系，他明白的，自己这种决心迟早赴死的人必须做好不能与任何人发展出过于深厚的羁绊的觉悟，可他有记忆，他熟知他们的故事的一切可能性，包括最好的那个。每次在梦里重温完别的世界里双黑搭档生死与共的场景过后，惊醒时对上一双同样湛蓝的眼，万般汹涌情感不能吐露半分，只有曾经为了让那人安心战斗而在自己大腿上扎下的那一刀，多年后似乎依然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一切发生了的事物，以及在其他世界存在着的，他们交错又汇合的美丽命运。

他看到中也日复一日对自己投以冷漠厌恶的眼神，他会不会安心又失落；而那眼神若是在他死前最后奋力地闪烁过，是不是心痛却满足

留给他们的时间仓促到连这两个问题都无法探明，又或者是他们主动放弃了。毕竟纠缠过这么多年，他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早就成了一本烂账，而他的无私和自私又都不够纯碎，就像两人的关系从来都复杂到难以用只言片语概括。

于是他一边叹息克制一边又悄悄纵容，于是爱意终于在在沉默中疯狂生长，他怕自己看到他会舍不得，怎么又在临别前那样过分地越界，直到最终决绝转身之前，都一眼又一眼，像是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

而在先代首领真正离世之后，接任首领之位的中原中也怎么又为他大开杀戒，到此才迟迟明白，原来他们依然早在每一个冷漠与温情交相挣扎的时刻里悄悄相爱。

爱像诅咒一般组成了一环环无懈可击到让人无奈的因果，他们在爱里圆满，剧情却恰巧因此事与违。

但是他们毕竟还是爱上了。

太宰治在赴死前把中原中也支开，最后道别前其实又忽然放任过自己的思绪，在某个时刻他想要捧起那张脸轻轻吻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但指尖的温热依然长久地灼烫着中原中也的侧颈，留下细小的伤口直到后来一死一疯，又变成蔓延上他皮肤的猩红色异能纹路。

他玉立于风暴中心，颈上红围巾高高飘拂，像艳得滴血的旗帜，围巾一角擦过自己脸颊时又像有谁轻轻抬手拭去他的异能，他满脸的灰尘汗水抑或一点被逼出来的眼泪。

在剧痛的顶点中原中也毫无预兆地回想起十六岁对方朝自己大腿扎下去告诉他你可以信任我的那个瞬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他的表情，他笑得疯狂，好像自己都可以被撞碎，中原中也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神经病，却赶紧移开目光，像是害怕见到他这副模样，他不知道自己再看一眼，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心疼，即使他一点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驱使着十六岁的少年做到这种地步。但他当然也永远不会和他说、不会对他问。

在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身后万千嘶吼轰鸣就如潮水从耳旁褪去。伴随着这种独属于一个人的绝对宁静，有那么一瞬中原中也竟然心想：这样也好，死了就可以和他重逢了。

虽然只是如此短暂的一瞬。

虽然，他早已变成太宰治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狗、最好用的棋子，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最优秀的继承人。他从他手上接过名为首领的位置，以及短短两字背后包含的一切责任，所以只被允许有一瞬的失神。

只是他想的真的很简单。如果再见到他，自己绝对会揍他一顿的。仅此而已。

青春已成黄土，可他还有那么多想找他问个明白的事，譬如你对我究竟是怎样，你的舍不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都永远没有了下文。

中原中也一边想着这些，胃里有一阵绞痛不受控地翻涌上来，像洪水和地震，他从那时才开始后知后觉自己原来只是爱得太痛苦，明白那疼痛其实是一种沸烫到灼伤心脏的思念。

中原中也后来梦到他两三次，以前是力竭被捕后在政府的地牢里，惨白墙壁上锁链的影子摇摇欲坠，而梦境昏沉又潮热。那时太宰治不说话，只温柔悲伤地看他，眼睛里像是要飞出一万只被扼死后又复活的蓝蝴蝶。他被他搞得不胜其烦，简直要怀疑那个鬼魅般缠着自己的影子是不是就从没真正死过，等到真的想问问他，这时却肯消停了，简直让人毫无办法。后来是作为首领回到港黑顶楼，坐他坐过的那张办公椅，它柔软得就像收留过他们的那张床，只是颜色截然不同，且失去了另个人的重量后再也不会下陷，于是中原中也只能一直不降落。

他心心念念想要揍他一顿的拳头忽然失去所有力气，当梦里那家伙凑近轻吻上来的那一刻。太宰治在梦里也不肯给他一个痛快，作为背景板的港黑大楼像黑夜的影子本身，要压垮他这枚单薄落叶，而他的身体的确如想象般血肉模糊，中原中也那么讨厌他，看一眼就要做噩梦，可还是目不转睛，生怕错过这梦中相逢的任何一个细节。

在那张苍白空洞的脸上，太宰治只有一双眼睛还澄明得像那夜他们一起沐浴过的街灯。

我不能跟着你。中原中也疲惫地转过头去，不让那灯光致命温柔的光晕污染自己。你放过我。不是你说要我做你的尖刀、猎狗和棋子吗？死去的上司为什么还三番五次找下属说你那鬼话连篇的遗言？

可是太宰治的声音依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涌过来，钻进中原中也脆薄的耳膜，无处可逃，无路可去。

他一遍遍重复着。

他说中也，我真的有想过和你一起走。

一点有感情的互动 

文中包括一些个人理解

summary：有些人意识到自己爱上对方的瞬间冷笑了一声

有些人意识到自己爱上对方的瞬间哭笑不得

  

夏天是沉闷又吵闹的，闷湿的空气混杂着窗外混乱聒噪的蝉鸣让人反胃。耳鸣的鼓胀感仿佛要捅破耳膜直抵胸腔又紧紧拧着心脏。白岭躺在家里的小床上目光呆滞，头顶的灯泛着白光，刺眼的夕阳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间透过重重的打在他身上。在这样强的打光下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是过曝的，不能看的，他呆呆的想。烈日透过眼镜灼烧着脆弱的眼睛让视线模糊不清，脸上泛红的不知道是皮疹还是雀斑好像开始发痒了，相机呢……天呐他甚至不记得相机放在哪里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刻薄的夏天让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斥着尸腐味，他突然想起了在他那个诡异的收纳柜上层放着的木匣子，哪怕刻意用香水压过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还是会有一股淡淡的尸腐味浮在柜子表层和现在的他一样。那个木匣子里装的是一个兔子标本，鳞毛兔，是稀有品种。大概只有那种闲钱多到不知道怎么花的富贵人家才会去养，更别说标本了。白岭有收集动物尸身的习惯，但他在青媒那点可怜的工资是不允许他收集这样贵重的动物。

是刘箐橙送的，在他上次生日的时候。他依稀记得刘箐橙把礼物扔到他面前时时兆缨在旁边的喊叫声，和此时此刻窗外轰鸣的蝉鸣声一样。听不清，又让人觉得心悸。当时的他颤颤巍巍的拉开那个匣子，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匣子是哪个品牌方给刘箐橙寄的公关礼物的包装。匣子里装的就是那只鳞毛兔标本甚至不能被叫做标本，处理的极其粗糙，兔子是直接被抹了脖子放血而亡，又被黑色的粗线歪歪扭扭的缝了起来甚至粘在周围皮毛上的血都没有洗干净。兔子死状极其凄厉，四条腿被扭曲的不成样子。血红眼睛被挖了出来替换成了廉价的黄皓石，同样粗糙的手法使兔子眼周面部的结构变形，眼周的血顺着鼻子流下滴在匣子上。

他读不懂刘箐橙的用意，只觉得一阵恶寒，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个盒子里的兔子，被粗暴的拧断手脚，安上劣质廉价的饰品然后被当作礼物送出。

事实证明白岭的猜想是对的，他当天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被人抹了脖子打断了手脚，失血过多昏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脚塞在他老板的衣柜里。他咂摸了一下嘴，嘴里是熟悉的血腥味，是刘箐橙的。他不敢挣扎，衣柜没有被关上是半敞着的，让他清楚的看到外面的窗户和空荡荡的床，现在还是晚上按照露筋姑的补血速度他是不该这么快醒的，想来刘箐橙也放了不少血。

现在想想他还是觉得好崩溃，他的老板当时为什么会喜欢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来折磨他，真的是为了追求艺术创作吗，也许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心理欲望。

熟悉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自己现在又像那只兔子一样死不得生不能。像走马灯一样的回忆让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要这么死在自己的小屋里了。他听人说死前的走马灯是很美的，自己人生所有的美好片段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他的脑海里突然被姐姐跳下大厦的那一幕装满，他还记得自己对着姐姐面目全非的尸体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内心充斥着多大的喜悦，有她在，这部名为《白岭》的电影一定会是一部很好的作品。

但是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刘箐橙板着的脸。

他一时间还没缓过来，刘箐橙就已经上手揪着他的领子逼迫他从床上坐起来和他对视。白岭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灌了一袋水银一样直直带着他的身体往下坠。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等待老板的问话，但是身体的异常让他连张嘴都极其困难，再加上刘箐橙没轻没重的拉扯他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完蛋了这部片一定会是一部烂片。

这是白岭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的事情。

明天有一个通告应该是白岭负责他的行程细节，今天晚上本该交接的工作却迟迟不见人给他发消息，他都等到白岭家楼下了也不见人影，电话关机就连楼上的窗帘都被拉的死死的。天色渐晚气温已经比下午稍微舒适些了，但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一点点后移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驱使他大步就往人家门口走去。门是锁上的打不开，他是有白岭家钥匙的，说是白岭自己给他的，其实是他威胁白岭要把他家门锁拆了才给的。但他今天出门没有带，他也绝对没有那个耐心回去拿钥匙，索性就把门锁撬了扔在地上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白岭半死不活的躺着床上眼神呆滞，不爽的眯了眯眼睛于是走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领子刚要发作，人就直接晕了过去，这下轮到刘箐橙呆住了，刚刚揪着领子的手挨着白岭脖子上的皮肤直觉得烫手。火气瞬间消了一半，掀开半盖在人身上的被子就要去解开他的领子。手覆上白岭的锁骨旁的大片皮肤，上面泛红的皮疹凹凸不平但并不咯手。白岭体温高的吓人，看来露筋姑补血的功效并没有办法预防这些感冒疾病。像是为了确认白岭是不是真的发烧，刘箐橙靠了过去摘下他的眼镜单手将白岭的刘海翻了上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白岭仍紧闭着双眼，白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出来的热气扑在了刘箐橙的脸上，弄的人心痒痒的。他另一只手覆在白岭的脖子上，控制不住的捏了捏好像没把握住力度，将人的脖子捏出了红色指印。

刘箐橙见他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人在床上坐都坐不住。刚松开手，白岭就因为失去支撑一头闷在了他的肩膀上，想来这下磕的不轻，硬是把失去意识到白岭磕出一声闷响。刘箐橙因为白岭高烧散发着的热气一脸嫌恶难受的想要推开他，又因为白岭没有打理的毛毛躁躁的头发蹭的下巴一股痒意。于是他悬空的手又搭在了白岭的肩膀上——

“哼。”

他冷哼一声。

白岭应该庆幸在刘箐橙来后自己已经晕了过去。在思考片刻后，刘箐橙拽着白岭的头发连拖带扯的带出了房间。他一脚踹开白岭的家门，被扔在一旁的门锁被铁门撞的框框响。刘箐橙把人架进电梯，为了按楼层他把白岭的手臂拉过来围在他的脖子上，一只手搂住人的腰另一只手去按电梯。白岭就像一个挂件一样被捆在刘箐橙的身上，可能因为常年为老板工作他的手心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这双手此时正围在刘箐橙后脖颈咯的人不舒服。大明星自成名以后就不再干照顾人的活了，对待此时此刻高烧的白岭更是无从下手，刚出单元楼就一个没扶稳让人栽了下去磕到了绿化带旁的水泥路上。一时间左半边额头被擦破了血，摔的很重擦掉了一大块皮，白岭被粗暴的拽下来时晕晕乎乎的恢复了点意识，这一摔更是让人直接清醒了。他两只手撑住地面回头望着刘箐橙，额角的头发粘着刚流下来的血还带着地上蹭到的灰让人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小姑娘模样的露筋姑在白岭的头发上急的团团转，这人，怎么一个不注意又见血了。

“怎么这么没用。”刘箐橙冷冷地说道。

完蛋了老板终于觉得我没用要把我做掉了吗，可是在小区门口动手不好吧，这要是被录下来要怎么给老板公关啊。白岭刚准备站起身来给老板道歉，眼前又是一黑还混杂着红红绿绿的幻影紧接着头疼的让白岭感觉浑身血液集聚在大脑鼻子里都要冒出血来。但是这次他没敢晕，忍着恶心又准备站起来和老板说对不起。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刘箐橙一步走上去狠狠抓着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前拉。

“生病了都不知道去医院，明天我的行程被耽误了谁负责？”

“我把行程详情都发到工作总群了，萨米姐，贝贝哥......实在不行还有时兆缨......”

“你是不是觉得你生病的时候我不会和你动手。”

“对不起......”

“......”

结束这段对话等待出租车的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沉默无言，只是刘箐橙原本拉着他胳膊的手已经滑到了白岭的手心。经过他俩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晚上，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得凉爽，但白岭的手心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刘箐橙刚刚拉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已经悄悄滑落在他手心。白岭还处于一个高烧状态，眼神还是有些不清明，额角的小伤虽然已经被露筋姑治愈，但血迹并没有被擦掉，刚刚流下来的血在白岭的睫毛上凝固让他有点睁不开眼仿佛现在的一切一点也不现实。刘箐橙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拇指按着白岭的手腕处，轻轻的笑了笑。

等到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白岭才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他的老板正在送他去医院这个事实，他下意识就要和刘箐橙推脱他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但刘箐橙没给他这个机会按着他的头就把他往后座压，刘箐橙手劲太大让白岭一下就趴在了出租车后座上。关上门后，刘箐橙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前座。

  

  路边的霓虹灯透过窗户印在白岭脸上，一盏一盏的路灯想幻灯片一样从白岭的视线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天空下起了细雨，雨不大，但打在车窗还还是掷地有声，白岭在高烧状态下对事物的感知能力下降，但这雨声像是鼓点一样敲在他的脑海中，于是撑着手从车后座爬起来望着窗外的景象。他在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淅淅沥沥流下来的雨水扭曲了倒影中自己的脸，他感觉好痛苦甚至在房间里时想过高烧死一了百了，也许会更轻松一点。当他看到刘箐橙那张脸时认为那是走马灯都没认为刘箐橙真的会跑到他家里来看看他是死是活。

如果走马灯里出现的真的是刘箐橙，是不是说他对自己来说，可能要比想象中更重要些。

刘箐橙通过后视镜看到白岭爬起来望着窗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又注意到车外下起的小雨，想起来了自己扯人出门时什么都没想连鞋都没套上，白岭现在身上穿着的依然是家居服歪歪扭扭的挂在人身上，看起来像是受了虐待一样。又是半夜又是下雨，就算是夏天温度也是降了下来，白岭还在发烧现在看起来已经重新躺下又睡着了，凉到了病情加重怎么办？明天还有演唱会，白岭免不了要为他跑前跑后。思考片刻，刘箐橙脱下了外套衬衫往后座一扔，给人遮了一个大概，白岭又陷入了深度睡眠也没有精力再去推拒。距离医院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刘箐橙本想趁此调整工作时间，又总是静不下心来去看白岭发出来的行程详情，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在白色的文档上，扰的人心烦。

值晚班的护士在看到白岭的模样后吓了一大跳，刘箐橙才意识到刚刚白岭磕伤的血迹还没有处理，又用自己里面那件高领打底衫的袖子胡乱的擦拭着白岭的脸。刘箐橙直接略过了和护士解释血迹的那一步，问了急诊室位置以后抱着白岭就离开了前台，只留下护士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后怕。

开了药以后刘箐橙叫醒白岭把他放在诊室外的长椅上，将自己的衬衫给人披上就自己去缴费了。他觉得自己就是疯了才会带白岭来医院，这个人最多只是遭点罪而已，有露筋姑在白岭就算烧再高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英年早逝。在缴费处的护士询问他具体详情时刘箐橙强压着怒火扔给了对方一张卡，又报上了密码让护士自己输。

前台的那位护士后知后觉的认出刚刚的那位灰青色头发的男人是刘箐橙，看到刘箐橙回来拉白岭立马就掏出手机想要拍下，白岭侧头对上了镜头，护士一吓刚想要收回手就看到白岭摇摇晃晃的向他走来。刘箐橙也被白岭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愣，刚想要发火拉他回来，就见人扒在前台探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对不起……这个是不可以拍的……”他的声音因为高烧已经沙哑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对不起但是请你删了好吗……这样会增加我们的公关工作。”可能因为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说话间竟然伸手要去拿小姑娘手上的手机。

刘箐橙一下子就被气笑了，狠狠拽过白岭的肩膀就把他往输液室带，只留下前台护士一脸恐慌的纠结照片要不要发出去。

白岭在打针的窗口前坐着，看着护士忙忙碌碌的配药准备针头，又掀开袖子把胳膊放在冰凉的桌上。刘箐橙就站在他背后看着他一点都没打理的头发，心里泛酸，明明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明明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对他不管不顾也没什么大问题，又还是神差鬼使的带他来了医院，以至于现在让他站在众多陪同家属中这样突兀。看到针头扎进白岭苍白的皮肤，透明的输液管多了一节回流血的鲜红，看得扎眼。刘箐橙索性扭头离开，在白岭回头前离开了输液室。

嘈杂的环境让他极其不适应，刘箐橙在成名后就几乎没做过照顾人的活了，至于今天的白岭——完全是个意外。他从玻璃窗口望着已经挂上针坐在休息室的白岭，也是那样的苍白脆弱好像一阵风吹过去就化了的人，居然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中从分散的血肉化为整体，像碾不死的蚂蚁。他暂时不想看到白岭那副生不生死不死的鬼样子，想找地方抽根烟，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往前台走去。

他拿过前台护士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又用脚碾了一遍，仿佛像在熄一支烟。

摔手机好像只是顺手的事，紧接着他又去阳台点了一支烟。手机上的照片不是大事，换作平时他就直接让白岭去处理了，但是那家伙估计只会好声好气的和人商量唇舌纠缠半天才结束。等到一支烟尽了，他才如释重负的回到输液室。

白岭看到刘箐橙重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愣了一愣，他本以为刘箐橙已经走了，毕竟按照他们老板的性格，会送他来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估计一等他打上针就急急的离开了。夜晚的输液室没什么人，白岭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点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细小的血管中，终于放松了下来，就看到刘箐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瞬间坐立不安了起来，低着头说对不起。刘箐橙一言不发，坐在他打针的手旁边的空位，又打开手机点开那份行程详情让白岭和他讲一遍。他大概是不想费心思去看，白岭想。于是就用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开始概括，这时候刘箐橙伸出手去捏白岭打针的那只手，搭在手腕上用拇指轻轻的按着。和刚刚在电梯里时手感一样，刘箐橙想。可能因为刘箐橙的动作没轻没重，血管里的针被带着移动，白岭的手背传来一阵麻麻的痛感。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当然刘箐橙的样子也不像在认真听他说话。

打完针后白岭的高烧虽然已经退了不少但有反复的迹象，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稍等会给他们安排床位。在医生忙完之前，白岭已经被高烧后的疲惫折磨的两眼昏花，还没等刘箐橙缴完费回来就蹲在角落靠着墙睡着了。

“怎么又睡着了……”刘箐橙一脸嫌弃的看着蹲在角落靠在墙上睡觉的白岭。“走几步路坐到椅子上很难吗。”

“哼”

他无语的哼了一声，还是得去拉人起来。护士还没有腾出新床位，刘箐橙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半，他把人放着椅子上又将白岭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明天下午还有演唱会，有得白岭忙的，趁现在，让他多睡一会也可以接受。可怜白岭现在都还光着脚在医院里坐着睡觉，刘箐橙照顾人也考虑不了那么全面，只等着病床空出来了把人放下他就走。等打完针到病房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连白岭身后的露筋姑都被折腾累了，趴在白岭肚子上就开始睡觉，刘箐橙没好气的把她拎了起来扔床头柜上。“你也是个没用的，这点小病都不会治。”走前又看了眼白岭，随后关上灯就直接去了公司睡觉。

叫醒白岭的是时兆缨的电话，小孩子心浮气躁电话一打通对白岭就是一顿批评。诸如白岭你怎么敢生病的呀箐橙哥行程耽误了你怎么负责呀这样的话。白岭刚刚清醒一点，一想起昨天晚上他老板送他来医院的过程就难受的快把肠子吐出来了，换作平时给他一千个胆子他都不敢麻烦他老板的啊，刘箐橙昨天没有杀人灭口白岭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挂断时兆缨的电话，但是没有在听，手机放在床头他就下床去办出院手续了。可能因为昨晚高烧太严重他现在走路脚步虚浮，刚下床时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穿鞋，还是从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双拖鞋才坚持带回家。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喘口气，就看到老板发的消息让他赶紧到活动现场不然就把他开了。白岭又是两眼一黑，连饭都没吃就急忙忙的开车赶到现场。

夏天的太阳晒的人心焦，在七夕这种节假日里找不到车位让白岭急的团团转，眼看着老板电话都打过来了只好违停在路口，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后台。昨天病还没有好全，体力严重下降，跑到化妆室时白岭急的眼镜都掉到了地上。时兆缨一看到他就咋咋呼呼的开始吵，刘箐橙看着手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对比起昨晚的对他的照顾，刘箐橙今天的态度才算是正常。白岭看刘箐橙平淡的反应，同时松了一口气。毕竟上次迟到刘箐橙直接给他胳膊划了两刀，虽然露筋姑会帮他恢复，但少些无妄之灾总是好的。

刘箐橙突然发话让时兆缨先出去找工作人员，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偶像的话时兆缨还是一百个愿意听的，如果没有在出门的时候踹白岭一脚就更好了。时兆缨带着怨气砰的一声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了白岭和刘箐橙两个人，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今天演唱会的录像。”刘箐橙终于开口了“你来负责吧，顺便把那个杂物间里的东西处理了。”

白岭答应下来，扶着头准备出去。

“还没好全？”

白岭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就听到刘箐橙不声不响的一句问候。

“好全了，对不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不会影响工作的。”

这不是刘箐橙想听到的答案。看着刘箐橙垮下来的脸白岭就知道自己揣摩错老板的心思了，更着急的开门出去了。刘箐橙看到人急急忙忙的就走了一句好话都没对他说，只能在心里骂他白眼狼。

白岭先去了杂货间，还没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就开始想是哪一个这么倒霉被他的老板当作了出气筒，人只捅了几刀但刀刀命中要害加快了他的死亡。虽然已经习惯了血腥味，但在病情还没有好转的情况下直面这样的场景还是有点让他喘不过气。不知道人死了多久，但在炎热的温度下已经开始有了腐烂的味道，高烧彻底清醒后让他的感官更加敏感，腥臭味顺着鼻腔就爬上了大脑，过程中险些没吐出来。白岭敢说这是除第一次以外最痛苦的一次收尸，当他翻过这人的脸时才发现这人他认识的，圈内刚刚冒头的新人摄影想来是受邀录制今天的演唱会，他还曾找白岭交谈过，他还很年轻是从乡下出来的能拼搏到这个阶层不容易。真可惜，要不然这孩子这次一定能出人头地的，当然他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老板的任性妄为。

因为状态不好，他这次处理的很慢，结束时演唱会已经要开始了。门外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寻找白岭袋子里这位摄影，白岭收拾干净，把袋子放在角落。打开门找到工作人员说摄影临时有事自己将代为拍摄。白岭名声是不小的，换句话说主办方还巴不得换做白岭来拍摄，节约成本质量又有保障。至于那名摄影师，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无法来现场。

等到了时间，白岭站在摄像机前，等待着刘箐橙的出场。随着台下观众的尖叫声，刘箐橙慢慢走上了舞台。白岭看着那张自己已经拍过了无数次的脸，举起相机就按下了录制键。他太熟悉了，他深刻的知道这个人应该怎样拍，什么样的镜头才能展现他的本性。看着台上的低声温柔的刘箐橙，他想台下这群观众肯定想不到，这个站在舞台上的人在几个小时前是怎么样面无表情的将人捅了好几刀。霓虹灯打下来，刘箐橙身后的电子屏分成好几块，每一张脸都让白岭熟悉又陌生。演唱会进行到一半天空，像昨天夜晚一样下起小雨，白岭将摄像头对准刘箐橙的脸，高清在相机中能清晰地看到雨水落在的那人镜片上，但是留下的雨水并没有模糊那人的视线，白岭反而看到他更加直接地望向了他的镜头，这一幕像极了他在半梦半醒间，在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看到的那幅景象。只是这幅画面里没有他，只有站在舞台上唱着独角戏的刘箐橙。他的手捏紧摄像机，明明看到那张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又在举起摄像机的那一刻兴奋起来，仿佛他眼前只能看见那张脸。雨势渐渐变大，台下观众的热情却不曾被削减，他一开始并不懂为何刘箐橙能有这样大的人格魅力，直到他在自己的镜头下看到了刘箐橙真正的那一面，他才释怀了。

演唱会结束，白岭回到化妆间帮刘箐橙收拾东西，当然，包括杂物间放着的那一袋。就看到刘箐橙站在化妆间门口，意识到好像他老板等的人就是他，白岭提着一口气小跑到他面前和他汇报工作。说着说着，刘箐橙拿出一个小木盒，很普通朴素的一个木盒，塞到白岭手里，白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脑海里想了千万种回应的话语，却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七夕礼物。收着吧。”

说完就转头离开了。只留下白岭一个人不知所措。他捧着手里的木盒，仿佛手里是什么烫手的刑具，他可没有忘记上一次老板送他东西，他是什么下场。他拉开那个木盒，看到里面躺了一只蝉的标本，这次可以真真正正的说是一个标本，经历了正常标本应该经历的工序，除了它的翅膀被折了下来，替换成了青绿色的玉石。

白岭哭笑不得，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对玉石做的翅膀。他突然想，是啊，自己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秉性了吗，思想残忍行事又天真，把自己认为好的强行安到别人身上，根本不在乎他人死活。又是这样一个人，让自己离不开又舍不掉。他爱的只有他自己，认为别人也应该爱他，但是白岭扪心自问，自己确实爱他。

  

 end.

  虽然白岭忙完回家还是又发烧了而且被开了罚单，但是起码两个人清楚的意识到了喜欢对方。。。

  卧槽终于赶上七夕了写的很仓促只写了两天所以错别字有点多溺爱我一下好吗 

恨很多爱很少但并非没有 

第二季剧设后续捏造 

 

 

 

 

 

从大理寺出来天色都已暗下，这趟旁听案审耗时又耗力，但他还不得不在，只有澹泊公的压力给到了，下面这些人才尽心尽力去做些实事。

监察院那边好不容易劝动陈萍萍告老，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对他这个继任院长还颇有微词，好在言冰云帮衬着点，权力交接的特殊时期没出什么大乱子。

王启年赶着马车在门口等着，瞧见自家公爷终于是舍得出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没什么精神，前几日初秋换季才染上的风寒，刚好了便又出来奔波，他家大人年纪不大偏生得一副操心的命。

“大人接下来回府休息？”

王启年理所当然地发问，手已经牵上缰绳，打算往范府的方向去了，刚在轿中坐稳的人却发话说：”去太平别院。”

这个时辰去太平别院？王启年咋舌，提醒道：”这天都黑了，那位怕是已经歇息了。”

是了，如今的太平别院里住着的，便是被削除了皇籍褫夺了爵位的前二皇子，距离那场震动全庆的京都叛乱已过去三年，平叛之后一切参与其中的乱臣贼子都受到了相应的清算，皇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太子自缢，长公主畏罪自尽，二皇子本也已服毒，奈何他家大人去得凑巧，硬生生给人捞回了一条性命。只不过那毒性太烈，一直无法根除，好好的人，常年服药都浸成了个药罐子，哪还有当年与他家大人京都斗法时半分神气。

“无碍，出发吧。”轿内传来闷声，光从声音听来就很疲惫，王启年摇了摇头还是驱使着座下马车调转方向，朝远离皇宫的太平别院去。

一路上越是靠近别院，越是人烟稀少，三年前长公主就是陨于此处，二皇子虽被拉回了一条命，如今的身份已是个平民，还是个戴罪之身，皇帝不想瞧见他，本欲发落其流放边境，最后还是范闲拦下的，边境苦寒，被剧毒折腾坏了的身体连半个月都撑不过，死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其实以他的想法，他家大人完全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二皇子作恶多端，残害百姓，数次置大人于险境，手下冤魂无数，就是死了也不算错杀。不过如今吊着命幽囚于此，皇室的尊严也好，夺嫡的野心也罢，什么都不剩下了，对李承泽那种人而言未尝不算是一种慢性的惩罚。

 

 

春泥没想到这时辰能在府里碰上小范大人。

“公爷。”

她正煎着药，手忙脚乱地起身行礼，被范闲按下。

“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煎药？”范闲微皱眉头问。

“殿下今日没喝药就睡下了，说太苦，我拿回来加点砂糖再熬一熬，这样好入口些…”春泥小心翼翼地答道，不知怎的，她还是有些惧怕这位位高权重的澹泊公，答话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春泥家里穷，十岁就入了宫，在淑妃宫里伺候，虽然月钱就那么些，陛下也来得少，恩宠不多，但春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淑妃娘娘话少事情也少，从不对下人颐指气使，更别说动辄打骂了，反而看她对诗书有兴趣，闲暇时还教她认字。做奴才的，碰上了个好主子，怎么不算是走运呢？春泥便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淑妃娘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一定抢着上。

二殿下参与谋逆的事并未如何影响到淑妃，皇帝陛下或许是知道娘娘未曾参与其中，后来也未降罪，只扣了一半俸禄以儆效尤。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依着位份来的，好在淑妃平时也不是什么铺张之人，减俸的影响很小，就是二殿下虽然还活着，陛下却不允许母子二人相见，这才是真正的惩处。

小范大人就是这时候进宫拜访，寻着淑妃谈起二殿下在宫外需要个手脚麻利能吃苦的人照顾起居，淑妃一向不强迫下人，只问她们谁愿意去，春泥想都没想便接着了这份差事。

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份苦差，一个人要干一个院子的活计，工钱也没有变多，已废皇子无权无势，人人都会看低一眼。春泥却不在乎，书里说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只要能帮上淑妃娘娘的忙，她什么都愿意做的。

这位小范大人带她到如今的太平别院，二殿下原先在宫外的府邸已经被封禁，最初见到躺于榻上的二殿下时，春泥竟无法将其和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对上，形容枯槁，不由得便会产生这个人真的还活着吗的疑问。

三年过去，二殿下的身体调养得有所好转，起码看着不像具干瘪尸体了，一开始说话都不应的，现在都能有些反应了。可这到底算不算好事呢，春泥不懂，就像她也不懂这位小范大人，听闻他与殿下有不可化解之仇，双方以命相赌，输赢有了结果却又不认，固执地把人留在人世间，共同煎熬。

“我来吧。”范闲伸手从春泥手中揭走扇火的蒲扇，赶她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他送过去。”

春泥就看他缩着长腿蹲坐在药炉子前的小板凳上，金贵的华服拖在地面，而衣物的主人毫不在意，只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药炉，漆黑的瞳孔上映着跳跃的火光——不太和谐，这整个人都与这处死寂的别院不相匹配，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如今权势滔天，真正的一人之下，澹泊公政务繁忙，其实来这里的次数并不频繁，隔一个月两个月的都不奇怪，只是每次来都会亲自煎药，一开始春泥还担心他会不会在药里下毒，被范闲看穿，他头也不抬继续煎药说我要杀他不用这么麻烦，春泥想想也是，连给殿下调理身体的药方子都是范大人开的，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需要殿下活着了…可这，春泥又不懂了，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小范大人在出，小范大人想要二殿下活下去，那小范大人就是个好人，但殿下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又是小范大人一手促成，那小范大人就是个恶人，如此一想，好矛盾啊，小范大人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呢？

春泥读书少，她想不明白，便也就不想了，只要殿下安康，那宫里的淑妃娘娘也会安心，她能做的只有尽心服侍。

离开后厨时她将门轻轻带上，年轻的公爷映着火光的脸看起来心事重重，这对于他来说，是个远离俗世喧嚣的短暂休憩，听闻这处别院也是小范大人生母生前曾居住过的地方。

好人？恶人？春泥想，或许都不是，权倾天下的小范大人，只是一个寂寞的人。

 

 

穿过庭院，范闲端着重新煎好的药走入内寝，他的脚步很轻，推门也未弄出动静。

将药盅放置在桌上，范闲隔着纱帐看榻上隐约的身影，上次来此还是月前，两人相对无言，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范闲轻撩起纱帐挂上侧边的帐钩，仰躺在榻上的人面无血色，两颊向内凹陷，一如既往的消瘦，紧闭的双眼下边淤积青灰，三年以来一千多个日夜，不知有几个获得真正安眠。

在榻边坐下，范闲抬起食指和中指，轻搭在裸露在外的干瘦手腕上，静静地感受肤下脉象的流动，三年前李承泽服下剧毒自戕，毒性虽是用相克的毒对冲了，但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侵蚀到了肺腑，这让这具躯体的肠胃如今变得极为脆弱，只能吃些易消化的流食得以续命，也忌一切生冷荤腥。

二皇子曾经对美食万千有多热衷举庆国皆知，而今却碰不得任何也算是报应。范闲静心把着脉，这脉相得以平稳多亏了连年来的调悉，把一个不可能救活的人从地府手里抢回来，并不是他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

“费老昨日刚来瞧过，一切安好，小范大人公务繁忙，何必为我一介废人抽出寸金时间。”

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之前，范闲就通过脉搏变动得知躺着的人已转醒了。他收回手，落在自己的膝头上，视线也落在一处。

“醒了就把药喝了。”

余光里一阵悉索，骨瘦如柴的手越过他的眼前，端起药盅都费力得很，手指不自觉在颤。李承泽依言坐起了身，端起新煎的药一饮而尽，尽管已经加了糖，还是苦得胸口一紧。

“看着我做什么？”李承泽把喝空的药盅倒过来，似乎是怕他不信，证明里边是真的一滴未剩，他也没有耍小把戏，随后才又扔回桌上，他向后靠在床沿自嘲，”事到如今我还能不明了么？败者食尘，我这条命，由不得我。”

这话倒是说对了，李承泽的生死轮不到他自己决定，从前掌握在陛下手中，现如今在他范闲手里攥着。范闲睨着那木碗叮咚哐当地在桌上一阵颠簸，转了几圈才安稳下来，碗底平实地与桌面相接，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想让李承泽生，李承泽就必须得活着受罪；

他想让李承泽死，李承泽也绝不会死得轻松。

三年前人刚从鬼门关捞回来的那阵，还不像如今这般认命，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决定的李承泽痛苦万分地冲他喊叫，声嘶力竭的诘问历历在目。

他吼范闲，你真就如此痛恨于我？

死之选择，死之安宁，死之解脱，都不愿给我！

你为什么？你凭什么！

 

时至今日李承泽已不会这样发问了，他心中既无疑问，也无期盼，活着无意义，死去无可能，范闲要他就这样做人世间飘荡的一缕游魂，免得下去碰到被他杀死的无辜亡灵害人无法安心往生。

“药也喝了，满意了就让我歇下吧，身子不好容易累，小范大人多担待。”

话毕他就兀自躺下，转身以背对着来人，送客意味明显。

他们之间撇除争斗的厮杀本就无话可说，那些还未撕破脸前的交杯换盏，要么是你瞒我瞒的逢场作戏，要么是隔世经年的太虚幻境，在你死我活的兄弟相残面前，不过是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注定败北。

范闲并未再说什么，收了碗，还替他放下了掀起的纱帐，随后离去得像今夜从未来过，干净利落。

这世上也许无人能再让他跌跟头了。李承泽闭上眼睛，夜长得可怕，天明得无比漫长，这种日子没有尽头，他明明已经习惯了的，好在除了一个时而反顾的范闲，天下无人再看他笑话。

 

 

春泥握着扫帚清理院中的落叶，初秋已过，天气转凉，院子里的银杏树叶片蔌蔌地往下掉，一日不扫便铺得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咔咔脆响，声响还挺大。

李承泽着一身单衣就这么从屋内踱出来，吓得小丫鬟连忙丢了扫把，冲回屋拿了件厚的氅给他披上。

“殿下咱还是回屋吧，外面风大！”

“没事，屋里太闷，我就在此处看看。”李承泽拍了拍春泥给他系披风的手以做安抚，”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春泥就是来伺候殿下的呀…今日的药还未喝呢，我去给殿下拿！”春泥说着就转头跑回了后厨，草药熬了一个早上，已经好了，本是准备等二殿下午睡起来后呈上的，哪能想醒得这么早。

李承泽瞧着人跑远，这丫头是母妃宫里拨过来的，做事周到，话也不多，要是旁人指派，或许他还能给退回去，只是他是再没办法将谁视作自己人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岁月如梭，原来三年真如白驹过隙，眼睛一闭一睁什么都不想便也就过去了。他抬头看着院中的银杏树，再过几日，叶子就会掉光，只留下光秃的枝干，不知度不度得过这个比以往更冷的严冬。

春泥很快就把药端来了，在旁边看着他，李承泽不会刻意为难她，端起就喝了，入口倒有些诧异，口感回甘，没有那种留味余久的苦涩了。

“药的味道怎么不一样了？”

春泥眨巴着眼睛，疑惑道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熬的呀，怎么会不一样呢，说着才突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

“差点忘了，公爷换了药方，虽然我看不懂，昨日差王大哥送来的，说以后都不用加糖了。”

李承泽接过新的方子，去掉了龙胆草，新添了麦冬和胡桃肉，难怪。

瞧他凝神，又思及他二人均有下毒前科，春泥不确定地问：”怎么了殿下…这方子，有问题吗？”

“嗯？”李承泽回过神，把药方递还给她，”无事，照做吧。”

春泥这才松了口气，收起方子，又把药碗收拾了，李承泽就站着靠着门栏看她扫满地的叶片，也不看书，也不去休息，久站了之后膝盖撑不住，就地在门槛上坐下继续放空。

李承泽很平静，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春泥偶尔干活干累了抬头看到殿下，都会觉得那一动不动的人是一尊已风化的石像，目光空洞，久历风霜，伤痕累累。

这样活着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呢？

淑妃娘娘的性子也是淡淡的，除了读书对其他的所有事都没有什么兴趣，但二殿下又和这不尽相同，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生也好，死也罢，都不值得掀动一下眼皮；美食也好，诗文也罢，都再牵动不了一丝情绪。

春泥偶尔也会想，这样活着好像确实没什么意思，但这样想是不对的，还是活着好，活着才会胡思乱想，活着才有机会胡思乱想，也许有一天等殿下的身体彻底好了，不用再困在这院落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日二殿下突发奇想要砍树。

就是院子中央那棵老银杏，天气转冷，叶子都掉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晨起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李承泽没什么预兆地提起院中可有斧头，春泥记得柴房里是有那么一把，不过太久没用过已经上了锈，府中日常所需的干柴与炭火都是小范大人派人送来的，平日里用不着它。

殿下难得有想做的事，春泥不敢怠慢，但那年久失修的斧头又钝又重，李承泽弯腰双手拔起都费力，还没砍到树上便出了一额头虚汗。

春泥边给他擦边问殿下何故要砍了这树，李承泽说，太可怜了。

“要经历一整个寒冬，来年春天还不知能否活下来，”李承泽拖着笨重的躯体，抿着呼吸，脸都憋红了才把斧头从地上举起，然后铛地一下对准树根砸下去，”太可怜了，我帮帮它。”

斧头的重量和向下的惯性让他整个人都跟着踉跄了一跟头，春泥赶紧过来想扶殿下，手还没伸到位，李承泽自己抬腰站稳，一脸爽快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便又抬起脚踩在树干上，双手握住斧柄，腰背往后，拼命地把斧刃陷进树根的部分往外拔。

春泥本想说奴婢去找王大哥来帮忙吧，公爷上次离开的时候特地同她吩咐过的，之后有段时间要离京不能来，有什么需要便同王启年说，应办尽办。但看殿下对此事热衷，不想任何人插手的样子，她便也不多嘴了。

自从这之后，二殿下便每日都有事做，不再总是躺着，或是坐着发呆，上午磨磨斧子，下午抡起砍几刀，二人宽的树根上那个豁口处皆是杂乱的劈痕，没有哪一道是重合在一起的，错综复杂地叠加。

二殿下磨斧子的时候会和她说说话，他总是说抱歉，连累她与自己捆在一道，哪里都去不得，春泥从来不曾这么想过，他又提起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的，春泥挠挠脑袋有些惶恐，二殿下十四岁便出宫修了宅子，她是殿下十二岁时入宫伺候的，应是见过的，然淑妃娘娘宫里下人那么多，就是见过也应是不记得的。

“难怪我总看你眼熟。”李承泽抬起斧头对着天光，上边的红锈已经磨去不少，露出本来的亮银色，”我记性好，这点和母妃…淑妃娘娘相像。”

对于这改口他们都心知肚明，陛下不允许淑妃来探望，便是不希望他们母子再有牵扯，那么前二皇子就没有母妃，而淑妃娘娘膝下也无子。

“其实淑妃娘娘很挂念殿下…”

李承泽淡然地笑了笑，光面的斧头上映着他不真切的笑脸。他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不挂念我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转眼便已是深秋，王启年依着信来给二殿下送补品，顺便看看有无其他需求，院里那小丫头也是个脸皮薄的，从来不会主动要些什么，这才让他家大人哪怕人在外都放不下。

二殿下什么的，其实不能这么叫了，这庆国现如今哪还有什么二殿下啊，不过是叫惯了都懒得改口。王启年赶着车到太平别院，远远就瞧见一袭红衣堵在门口，而墙头上的黑骑也严阵以待，双方对峙谁也不让。

“灵儿姑娘？”王启年一屁股跳下车，赶紧冲着墙头上挂着的黑骑比手势，”自己人自己人！都收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问叶灵儿来此处是做何，黑骑倒是先开口了，就是不怎么给他面子。

“代理院长有命，此地严禁无关人员进出，没有他的腰牌，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这确实是范闲直接下达的指令，就连他每次来送东西也要凭腰牌出入，王启年眯着眼睛笑：”咳，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灵儿姑娘莫见怪哈。”

“你有腰牌？”叶灵儿急切道，”借我使使！”

王启年一个闪身躲开了偷袭，边跑边说：“哎哎这个不合规矩啊！”黑骑的也不知道来帮帮他，尽蹲墙头看笑话了，都是监察院的，相煎何太急啊！

他们这玩你追我逃，别院的正门忽然开了一条小缝，春泥丫头探出脑袋，看到外边这么多人一个哆嗦又缩了回去，片刻后再次露面，声音不大，有些怯生生地。

“敢问院外是叶小姐吗？”

“是我！”叶灵儿一听自己的名字，也不跟王启年折腾了，立马一个轻功飞了回去，落到门前。

春泥是宫里出来的，礼数还是周全，给叶灵儿行了个礼才道：”叶小姐，殿下让我给你捎个口信。”

“他还是不愿见我？”叶灵儿深呼了一口气，”什么口信，你说吧。”

”‘我之间缘分已尽，三年前那封休书便是佐证，望叶小姐注意身份，不值当的。’”

 

 

王启年同春泥一道进院，特稀罕地见到二殿下在院中挥汗如雨地砍树。

这…大人的特效药方还真是妙手回春啊？病秧子都能干农活了！

“她走了？”

李承泽头也没抬地问。

“二殿下那番话之绝情，任谁听都会走的。”

王启年双手揣着袖子，笑得一脸谄媚。听到这声，李承泽才停下手里的活，撑着斧头转过身来。

“王大人来了啊，春泥，看茶。”

春泥正张罗着把王启年这趟送来的东西整理好，听到吩咐就要去泡茶，王启年赶忙叫停。

“不用不用，王某还有公务在身，茶就不喝了，辛苦春泥姑娘尽快盘点，我好交差。”他摆了摆手，又赔笑，”我家大人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呐，不然怎么也不该是小人来代劳。”

“王大人辛苦，我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春泥，动作快些，别误了王大人的要事。”

“二殿下这是折煞王某人了。”

“王大人水涨船高，今非昔比，而我只是一介戴罪之身，死生都不由人，要说折煞…谁折煞谁啊。”

这话听着刺耳，颇有嘲讽之意，王启年面色不改地：“看殿下这么有精神，我家大人也就能放心了。只是殿下缘何要砍了这树啊？”

“不忍心。”

“啊？”

“冬日苦寒难熬，现在砍了，少受些苦。”

“殿下可真是…宅心仁厚。”王启年假笑，“可等到来年乍暖还寒之时，它便也没有苏醒的机会了。”

“是啊，”李承泽微微转过头去，视线落在那被每日凿出的豁口处，似乎是越来越大了，“但如若它就不想见到下一个春天呢。”

 

 

春泥把东西都打点好，碳火和织棉比上月多了一倍有余，大抵是怕殿下的身体受冻扛不住。王启年看收拾好了，准备告辞，李承泽点了点头，道我这身体你也知道，就不送了。

王启年都走到门口了，想了想又转回头，”殿下从来不问我家大人去了哪里。”

是了，从刚刚入秋，到如今踩在秋末的尾巴上，范闲似乎已经有三四个月头都未曾来了，这次消失得有点久。但这又如何？

“该我知道吗？”李承泽反问回去。在这别院中，四面围墙，与世隔绝，墙外还有重兵值守，不该他知晓的消息，就一个字也不会漏到他的耳朵里去。范闲上回来此并未提及行程，那就不该他知道。

“大人走前同我说，如若殿下问起，就如实告知，如若没问，那便也不提。”

“那你就不该提。”

“殿下方才有句话说得没错，”王启年闻言摇了摇脑袋，“确实，不值当的。”

 

 

 

可能是白日里王启年那番话作祟，是夜他倒真念起了许久未见的小范大人。

他与范闲，交好过，也争斗过，把对方当过知己，亦视彼此为过仇敌，这世上也非有血脉相连便能成为亲人，可从鬼门关被强行扯回来，李承泽却对范闲感到了陌生。

是的，陌生。也许曾经他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但如今他印象最多的反而是那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有时以把脉来确认自己是否还在活着，更多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看着，看着。在看什么呢？李承泽也不明白，他曾经以为他明白的，引来一败涂地，后来他就学会了不明白。

这样至少，不会再输一次。

如此想的时候，李承泽才惊觉，原来自己并未完全放下，还是如此怕输。

胜者为王，败者食尘，亘古不变。生于皇家，输了丢的是命，可一旦连命也舍弃，输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便又想到范闲，兵败服毒静候发作的那个午后，空气都闷热咸腥，那时候他已经无力开口了，张嘴就是大口的黑血喷涌而出，可他是想问的，却被喉头的腥热阻断。

行至终局，胜负已分，故事中无恶不作的反角输了，人人称道的英雄赢了，多完美的结局啊。

他从椅上重重摔落，模糊的视线中是僵硬不动的严峻与迷茫。

那时他就想问了，可是范闲…

你明明赢了，你为什么不笑呢。

 

 

王十三郎在剑庐的最高处找到了盘坐于此隔海远望的小范大人。

开庐仪式已经结束，庆国的军队也已驻扎进东夷城内，前前后后经历过两次漫长的谈判，云之澜继任城主，东夷归顺庆国的事已板上钉钉，被迫继承了剑庐以及剑庐十三徒的范闲来此躲懒，却没能躲得了王十三。

“你答应过师尊，不让东夷城的人流血。”

范闲盯着海面上此起彼伏的白色浪花，再远的地方雾气环绕看不真切，只有隐约的山头矗立，那是庆国的地界。

是的，他答应过四顾剑，可以的话，他不想见到有人流血。可现实是，陛下的事业雄心需要人死，他们就必须死，强如大宗师四顾剑和苦荷都阻止不了，他又该当如何？他只能不看，不听，像个傻子坐在这块大青石上，看远方云雾缭绕的庆国，想那些远在天边的亲人，想告老的范尚书，想儋州的范老太太，想被逼退位的陈萍萍，想有间医馆的范若若，然后想到给他留下希望与难题的叶轻眉，也就自然地想起了被困太平别院已三年的前二皇子。

他讨厌看到流血。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范闲变得极为晕血，看到流动的、喷薄的黑红色就止不住想吐，许是庆历七年见得太多了，他非但没能习惯，反而愈加首鼠两端，畏首畏尾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想把李承泽如何，死亡是很轻易的东西，李承泽想死，他偏要他活着，一了百了才是对戴罪者的奖励，那些权力斗争下枉死的冤魂，怎么能够只来拉他的衣角。

他也不知道王十三信不信，他已然尽力了，他让很多在这局中本来必死的人活了下来，他尽力了，可不会有人来拍他的肩膀，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王十三郎自然不懂他的愁肠，他是个很简单的人，不会想复杂的事情，他只是奇怪范闲每每碰上烦心事都会来此眺望远方，原来范闲也会思乡。

范闲却道思的不是乡，谁教那吃人的京都城里还有我在意的人。

 

 

 

立冬前的最后一场秋雨下得又急又重，从巳时开始便绵延不绝，一直近午夜，伴随着不时的电闪雷鸣，看着怪吓人的。春泥仔细检查了一圈，才把所有的门窗都掩好，这样的天气要是不小心漏进风雨了，殿下的身子可遭不住。
李承泽伏在案几上借着烛光看书，这几年来，小范诗仙忙于政务，竟是再也未出新作，就连《红楼》也停在了八十回戛然而止，他现在看的是民间正流行的惊奇小说，前些日子王启年顺便送来的，没想到还怪有意思的。
春泥关好门窗来提醒他早点休息，他应了声，让春泥先回去睡了。越是往深夜去，头顶的雨声越是不见小，豆大的雨滴接连砸在瓦片上的声响愈加清晰，李承泽的注意力逐渐从书页上移开，伴随着雨声有些心神不宁地思索起平日里围在院外寸步不离的黑骑今日一早便没了动静，这太反常了，怕不是监察院出了什么意外。
可监察院能出什么意外？他想不出来，习惯性的揣摩令他在反应过来以后轻轻苦笑一声，唉，出不出事的，跟他李承泽有什么关系呢。
强迫自己重新投入到故事中去，屋内暖意和煦，隔绝窗外风雨，渐渐地，他往下伏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皮下阖，眼前的烛火影影绰绰，头顶的雨声也逐渐离他远去，这是个适合入梦的宁静夜晚，读读闲书，读累了就睡，屋外狂风骤雨与他何干，等明日起身，最多不过院内一汪水，扫一扫便没了。

李承泽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他曾在榻上躺了许久，能下床走动以后便喜欢随处安寝，走到哪儿躺到哪儿，春泥有时不放心，半夜过来给他披棉被。细算起来，这丫头较他还要小上两岁，怎地还让她操心呢。

意识逐渐远去，就听不见冰雹似的雨声，他好像看到了儿时玩累了趴于母亲膝上安睡，母亲给他念前朝的诗集，问他承泽啊将来想做什么，小小的李承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问母妃想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恬淡的妇人说、说什么来着…？他突然想不起来了，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动得缓慢，他盯着记忆中的母亲，一字一句地去读那唇形，奇怪，那句话是什么呢，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般情境，是他臆想，还是曾真实地发生过呢？

他不清楚，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她说承泽啊，你要——

——做一个好人，享一生平安。

 

轰隆！——

啊啊！——

一声撕裂宁静的惊叫如同百里外飞越而来的利箭刺穿骨膜，李承泽猛然惊醒，瞬间的心悸让他一时都找不到呼吸，烛火由于他猛抬起的身体摇曳，随后他才反应过来那声尖叫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是春泥的叫声。

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李承泽跌跌撞撞地推开屋门，顶着电闪雷鸣往外跑，瓢泼的大雨一直未停，光裸的脚掌一踩进水洼里就是刺骨的冷意，冻得他咬紧了牙关，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慌乱地在视野范围内找寻，直到惨白的闪电从眼前划过，瞬间映亮了漆黑的院井。

春泥颤抖地跪倒在地上，油纸伞歪在脚边，止不住的低声呜咽从喉头挤出，隐约能分辨出“鬼…鬼啊…”的呓语，顺着她手指出去的方向，又一道天上飞火划过漆黑，像把夜空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那之下，别院的门口，一个通身漆黑的人影笔直地竖着，在天闪之下，露出一张目光空洞却满脸猩红的脸庞，下一刻又飞速隐于夜色。

黑色莲衣，那是监查院的官服，可已经看不出来了。倾盆的雨水砸在身上好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脚底传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脚下已经汪洋了血水，皆由那身黑色莲衣冲刷而来，从那不速之客的人影身下，一直蔓延到他的脚底。

血。

好多血。

雨带不走，也洗不干净。

还不如是来寻他索命的鬼魂。
李承泽无声地叹了口气，这雨下得不吉利。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油纸伞，塞进她手里，随后迈步走向那只无言的“鬼”。

 

“春泥，辛苦烧些热水来吧。”


他们沉默地对坐，李承泽从木盆中拣起浸湿的手帕，拧掉多余的水分，抬手去擦拭对面人脸上沾染的血污，明明被雨水一直打湿，可有的地方血渍已经干涸，顽固地攀在皮肤上，又叠上新的一层，不知这人在外待了多久。
冰坨子一般的人仿若失掉了三魂七魄，乖顺地任由他打理，额头蜷曲的发丝往下滴着水，帕子在脸上用力地揉搓也丝毫感觉不到疼，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只有眼眶里缓慢游移的黑色瞳仁表明身份是人非鬼。李承泽一点一点擦拭着他脸上身上的血污，干涸的血渍被温水浸润，慢慢化开，到最后血水将他的手指都染红了。泛白的脸色在血污被基本擦掉之后才显现出来，木盆里的清水已经变成浑浊的红褐色，好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痕，这些兜不住盛不下的血水，该是别人的。
春泥还在屋外候着，李承泽将彻底看不出本色的帕子扔进盆里，起身想去换盆水，却在站起的瞬间被牢牢拽住了手腕。他只得重新坐下，把春泥唤进来，吩咐她去换干净的水来。春泥刚被满身是血的小公爷吓着了，到现在还不敢看他，低着脑袋哆嗦着把木盆拿出去，门吱呀开阖，带进一阵寒风，险些将烛火吹灭。

李承泽看着那火芯摇摇曳曳，橙红的烛光在终于恢复个人样的脸上抖动跳跃，而这人一无所觉，目光空茫地落在空中某一处，良久才眨动一下眼睛。范闲在消失了数月后再次出现，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景，谁也无法预料到，比院中那棵树先倒塌的，会是人。

扣在手腕上的力道一直停留在那儿，好冷的掌心。李承泽没有挣扎，这不是威胁，也不是警告，只是溺水的人下意识抓住的一根浮木，没有意义，但或许松开了，范闲会比他先死也说不定。

多么啼笑皆非，原来要杀死小范大人也没那么难。

干净的水被送来，春泥大概也缓过了劲，看到小公爷任由殿下摆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除了尚在呼吸，没有一个地方像是还在活着——这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殿下，一样的失魂落魄。

“公爷他…怎么魂儿都没啦…？”

“人太伤心了，魂儿自然就没有了。”

“可人为何要伤心呢？”

是啊，人为何要伤心呢。李承泽答不上来，活着已经很难了，人却还是各有各的伤心。小的伤心细密如针，最多让人胸口漏点风，大的伤心沉刀阔斧，轻易就能要了人性命。

“去休息吧。” 

“可公爷这边…”

“没事了，去睡吧。”李承泽垂眼，收紧在腕上的手指透着青白，指尖缝里还藏着血垢，这是一只想握紧什么却最终没能抓住的手。丑时已过，窗外依旧黑云压境，大雨滂沱，明日会好吗？他不敢说。

死去的人无法复活，结下的仇怨无法和解，破灭的希望无法重燃，一向如此。

他想母亲啊，这里是京都，做一个好人，如何能享一生平安？这世道能生生将好人逼成恶人，将恶人变得非人，平安才是最奢侈的事。

 

 

意识回拢的时辰已到了寅时，范闲睁开眼，头顶的纱帐陌生，这几月他只在梦中瞧过。手上还抓着什么，软和、细瘦，他微微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

身处何地此时才算是明了，范闲松开手坐起身扶住额头，余光里那只一直被自己握着的手收了回去，一晃而过的淤青让他如鲠在喉。

“叫醒我就是了。”这还是范闲今夜来此第一次开口。

“以为我没叫吗？”李承泽收回手，他在床侧坐了许久，腰酸是难免的，“小范大人不愿醒，我又何必当那不识趣的人。”

这一来一回，两人都沉默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说话就一定要夹枪带棒的，仿佛离了讥讽都不会开口了似的。外边的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小了不少，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心烦。
“谁死了。”
“…”拳头骤然捏紧又强迫自己放下，范闲吐出一口气，“陈萍萍。”
得到一个十分意外又有迹可循的名字，李承泽了然，陈萍萍在监察院的威望不可估量，难怪外边守院的黑骑都不见了，大概是去送老院长最后一程。如此大的阵仗，对社稷都会有所动摇，外面恐怕已闹得满城风雨，也只有这里还一无所知，一派静好。

李承泽没其他可说，只能道：“节哀。”
听到这两个字，范闲闭了闭眼睛，记忆逐渐涌回，千里奔骑，终来不及，法场之上，血肉纷飞，流了满地的血，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淌出那么多血，原来血不是热的，他只感到冷，纵然双手再怎么抓也留不住流逝的温度。他的手又开始抖，范闲抱紧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把陈萍萍千疮百孔的躯体从法场之上抱回这里的，他只记得那很重，可血都流干的一副干瘪皮囊，怎么会沉重得他都要抱不住呢？他的身体从未像今日这般虚弱，好像被从内掏空了，哪里都使不上力。

李承泽站起了身，他先前不离开只是因为被桎梏住了手腕，此时的范闲该是更希望一个人待着。

“春泥熬了参茶，我去看看。”他随意找了个理由。

“你怎么不逃走？”范闲却抬起眼，“院外黑骑擅离职守悉数撤走，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逃去何处？”
“不论何处。”范闲顿了顿，“总好过这京都。”
“都一样。”李承泽立于床侧，这样的场景好似立场对调，这三年来总是他躺在榻上，而范闲立于床边居高临下，掌控他的生死，如今倒是互换过来，他该痛快。可他摇了摇头，他道范闲，“我心存死志你又不是不知，这天下于我而言何处不是牢笼，我能逃往何方？”

是了，二皇子早该死在三年前的那个深秋了，是他范闲一意孤行，拉扯着李承泽强留他在人世间继续受苦。可谁都知道，这抵消不了孽债，充其量只是自我慰藉，连王启年都看明白了，不值当的。

“哈哈…你们都想死，都想一死了之…”范闲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的血污明明都擦干净了，却还是觉得黏腻，他忍不住想笑，“是啊，死了多轻松啊，烂摊子丢给我，你们两眼一闭，什么身前身后事都撂了…哈哈、没有人在乎我要怎么办！我怎么选都是错的…你是！陈萍萍也是！你们都他妈是骗子！嘴上说着在乎我…选择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哈哈…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想死就去死了…？李承泽，你告诉我，凭什么？啊？”

一开始的声音还平静微小得像是自言自语，逐渐变成了胸腔起伏言辞激烈的诘问，可这注定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李承泽静静地看着他冲着自己咆哮，一个人哭哭笑笑，不禁想当年自己求死之时，是不是面对范闲也这样失态，于是他也像那时的范闲一样，站在原地僵硬了四肢动弹不得——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或宽慰或刺痛，原来不是不想，是真的动不了，哪怕是一根手指。

“他骗我…明明都已经答应归乡养老了，他还是回来了…一千刀…足足一千刀…！那一刀一刀剐在身上得有多疼？流了好多血…生生流干了…为什么偏偏要回来…不，我其实知道他为什么回来送死…他要真相，他要报仇，可真相比命都重要吗？谁的命都可以被牺牲，包括他自己。”

“我不明白…我要怎么明白？李承泽，你满意了？这世道就是不公，以我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我想改变它，我娘想要改变它都他妈是痴人说梦！永远有人在死！滕梓荆在死！老金头在死！赖名成在死！太子皇后长公主在死！苦荷四顾剑在死！现在连陈萍萍都在死！”
豆大的眼泪砸落在绷紧的手背上，在失去陈萍萍的这个雨夜，三年以来范闲一直紧绷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徒劳无意义的，他信誓旦旦地在石碑之下昭告自己的敌人是李承泽和所有像他一样的人，可没了李承泽及其党羽在世间作乱，这世道也并没有如何变好，贫穷存在，饥饿存在，压迫存在，混乱存在，在时代的洪流里，在权利的倾轧下，每时每刻都依然有人在死去。
石碑上的字没有一个成了真。
把它当真的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发泄完了，范闲安静下来，他好像把这些年的眼泪都流尽了。

窗外的天色开始蒙蒙亮，这夜的暴雨下得再大也终究是停了。

“收拾东西，你即刻离开京都。”范闲平静地说，仿佛方才那个哭笑不停的人不是自己，唯有沙哑了的喉咙漏泄了天机。

李承泽不为所动：“范大人心中震恸过甚，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呵，你以为我还有心思试探你？”范闲刀锋似的的目光倏地剜到他的脸上，露出红得吓人的眼睑，“我让你滚！李承泽你想死就滚远点死，别死在我眼前！天下那么大，随便哪个犄角旮旯任你去死！只要，别在我眼前！”

他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明知自己没有做错，事态却一点点不受控制地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令人受尽委屈。

“…算我求你。”

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死亡了。

吱吖一声，天光漏进，李承泽转身推开了窗，让晨风吹熄了彻夜的烛火。
“范闲，你相信有来世吗？”

他没有应那句离开京都的话，只是趴在窗槛上看向外边院子里的银杏树。一整个秋天过去，那棵树的树干底部被凿出了一个巨大的碗型豁口，可这树依然没有倒下，只有躯干稍稍倾斜了些微，不较真都瞧不出来。

“我常在这个角落往外看，这窗框就好似一画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不变的好像只有这棵树。”

“时间久了，我就想做人太累，我死后干脆投胎成为一棵树，没有人会去议论树的好坏。”

“我要长在随意哪片森林中，或是哪个不知名的院子里，平和安宁地过完一生，最终作为一棵树死后成为某个人的遗书。”

“这样一想，活着，死亡，是不是都不太可怕了？”

“而我之所以能这样想，还得感谢你娘将造纸术带到这个世上来。”

一点改变，也是改变。

李承泽枕着自己的手臂转过头来，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他唤安之，做人这么辛苦，你要不要来我旁边做树。

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有虫子寄生，有鸟儿啄食，还有讨厌的人类看你不顺眼就挥着斧头来砍你，但这都没关系。

树是不会痛的。

可人会痛，同室操戈会痛，手足相残会痛，爱人离心会痛，孤立无援也会痛。

 

 

“范闲，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里。”

他道死过的人无法再死一遍，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闹京都。

 

完 
   

 
 

上一棒：@ueian 

正文

tips❗：论坛体小甜饼，校园paro，地理老师沈✖️化学大佬学生福，惹火小狗🈶，生气版沈先生🈶

warning🈲：全文5k+，ooc如山体滑坡，不介意者请食用

summary💡：天高任鸟飞

————————以下是正文——————————

1L楼主★长大要当战地记者

是谁在生化实验室里炸屎啊？！

2L

现在不是中午吗？谁会在实验室待着啊

3L

我靠发生什么了，我待会儿就要去实验室了。

4L楼主

我真的，坐标四班，就在实验室对面，现在班里已经飘满大便分子了。全体人员听令，捕捉蛛丝马迹，把那个炸实验室的给我缉拿归案！

5L

你们班就在对面都没看到凶手？老师还没来吗？

6L

老师今天中午都在报告厅开会呢，我们已经开了一个中午演唱会了（摊手

7L

别太荒谬了你们，不怕巡检组突然混进来吗？

8L

巡检的来了都得给老子一起唱！（）

9L

回七楼的，巡检组早就被我们收买了捏👉🏻👈🏻

10L

不是？清汤大老爷！为什么我们班被记了那么多笔？贪官无赖啊——————

11L

别听上面的放屁，我巡检组的，今天要是一个一个给你们记了怕是都记不过来，我们不要业绩的嘛

12L楼主

你们在干什么，本官是来查凶案的，有什么线索证据快快上报，不然我就要成为沼气中的冤魂了（悲

13L

官人你倒是先把案发现场讲清楚啊

14L

楼主去呼人了，我来讲吧。今天中午，我们班本来正在安静地肝英语阅读，突然听见对面传来很小的玻璃碎了的声音，无人在意，结果好嘛家伙，再往后就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股子很难形容的味道（有股鱼腥味混着霉皮革的味道）击退我们班所有人。现在实验室的门还开着，真就拉了坨大的（）

15L

所以实验室的门为什么能打开啊？最后一个班用完不是应该锁上的嘛

16L

上午最后一节课哪个班去实验室了，如实招来还能少给你们班扣几分

17L

我记得是八班吧，刚刚楼道里有他们班人在狂奔，估计是往实验室内边儿去了。

18L

受不了了我去天台躲着了，生在实验室对面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19L蔓引株连添红桃

各位消消气，罪魁祸首已经被送去地理办公室喝茶了。

20L

报！高三八班徐福兴已被衙门缉拿归案！

21L

我嘞个豆

22L

我嘞个豆

23L

我嘞个豆，，，阿福你，，，

24L

阿福你，，，喜欢炸屎，，，

25L蔓引珠连添红桃

其实炸的不是屎啦，他把某个试剂碰撒了，下意识去捞结果手上的火柴直接给点炸了。

26L

什么试剂啊味儿这么冲，我们班已经把该通的地方都通了，狗洞都通了才没臭死在班里

27L

我真服了这大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化学学得好还干这事儿

28L

所以我关心的是，老师们都回去了吗？

29L

突然想起来，他们班班主任不是内谁吗

30L

内谁如果在的话，那我福哥已经释怀地似了（）

31L

还没有，老师们还要一小会儿才散会，反正这事儿出了以后没人敢去敲报告厅的门

32L

啥啊你们在说啥啊，高一的被炸屎吸引进来啥也没看懂，怎么都开始谜语人了？内谁是谁啊

33L楼主

我来说吧，这是高三全体同学不约而同的黑话。内谁就是指高三八班班主任沈老师，徐福兴就是人人传颂的那个搞化学竞赛的带佬（

34L

原来阿福大名叫徐福兴啊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大名

35L

为啥叫阿福啊，为啥不叫阿兴或者徐哥捏

36L

不知道诶，这个名我记得是沈老师带头叫起来的吧......

37L

就是沈老师，他俩好像之前就认得

38L

米娜桑，沈老师是沈仲平老师吗？

39L

是的，高三八班沈老师大弟子前来说法。沈哥堂堂一米八大帅哥，地理讲的那是可好可好，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让你绝对想不到他面具下的恐怖程度，要是谁犯了事儿千万别和他兜圈子，会似的很惨，亲测。

40L

沈老师......不像是那种会骂人的样子呀

41L

幸好我没有被他的外表欺骗（认真写每一份地理作业ing

42L

沈老师的恐怖倒不是骂人恐怖，他是那种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从而洞悉出真相，笑着看着你把你隐瞒的罪行一分一毫不差的说出来，然后一套卷子套餐小连招打包带走了直接

43L

面对那张脸你真的很难不听他的话，他自带一种让人服从的感觉（不是m

44L

沈老师发火的样子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好吧，巨恐怖，一句一个理恨不得怼死我

45L

啊我们班上个月旁听过他的课，他上课的样子真的很帅诶，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上他的课有一种被知识强制爱的感觉

46L

楼上演我（

47L

两位收收味儿

48L

现在出这么大事，我已经能看到沈哥头上的熊熊烈火了

49L

阿福你一定要顶住啊！顶不住也没事，我给你收尸

50L

有点子害怕了，八班现在已经把现场清理干净了，我都想带着人去堵报告厅门（悲

51L

不告诉沈老师不就好了？不是已经清理过了吗

52L楼主

很可惜，这个味道真的很持久...而且试剂变少了，终究是要被发现的，都说了别和你沈哥兜圈子

53L

但是沈老师他们不是关系不错嘛，应该不会......

54L

不不不，只会超级加倍（

55L

沈老师一视同仁一直可以的

56L

啊？我记得上回阿福不是做实验把手卡罐子里了吗？那次沈老师没说什么，反而笑的很开心呀

57L

去年上的第一节物理实验课吧。当时阿福被娥老师小鸡啄米一样提溜着，还是几个老师合力帮他把罐子拿掉了，沈老师就在他们后面笑的跟朵花一样。

58L

那能一样吗，那次不是因为突然停电了阿福才给手卡里了吗（，主要这事儿也没对咱年级造成啥轰动

59L

是这样的，但因为内事儿我还磕过他俩这是可以说的么

60L

这也算是我校大势cp了吧虽然鞋垫（

61L

就是师生才带劲儿啊！我一直就觉得他俩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氛围感。话说，他们之前真的认识吗？

62L

我不到啊，有没有懂哥

63L

有没有懂哥

64L

有没有懂哥来现身说法

65L楼主

懂哥来咯（，坦白来说，我还真知道一点他俩的事。既然你阿福来我班炸屎，那我可就不帮你瞒了（翻笔记本

他俩之前是旅游认识的，上了同一艘船。我听他俩的意思是，船走一半就坏了，后来阿福三下五除二给船修好了，沈哥他们才能回来的。沈哥当时就觉得这小子天赋异禀了。

行，沈哥你如果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提起扫帚

66L

笑晕我了

67L

阿福芥末厉害啊，我要变身天狗了奥

68L

真不怪我磕，阿福软软嫩嫩白白净净的，性格可可爱爱，而且啥都吃（我们八班天天投喂他可逗了

69L

吉祥物是吧

70L

他的小辫子真的很好玩，坐他后边天天捣鼓他的辫子，给他做各种发型（）

71L

阿福：我可能不是狗但你是真的人。

72L

阿福人真的很好啊，就比如帮我写化学作业（

73L

楼上是哪班的我直接举办你

74L

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阿福香香软软，喜欢捏🥰

75L

雾草打劫你

76L

打劫你

77L

打劫你别在这儿发电

78L

报！！！老师们散会啦，正在向教学楼进击！！！

......

“仲，你们班学生好像惹事了。”约瑟划拉着屏幕上一条条留言，咧着嘴把手机朝风尘仆仆的沈仲平晃了晃。

沈仲平撇一眼屏幕，扶着膝盖喘气道：“又是阿福吧。”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绷着脸快步朝办公室走去，约瑟笑着看他这幅样子，优雅地跟在了后面。

“仲，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门是半掩着的，屋内的阳光钻了出来洒在楼道里。

要不是阿福这孩子，我还能好好享受一下没有课的午后，沈仲平皱着眉心想。

推开门，就见墙边蹲着个人。棕黑的头发，被教导处骂过很多遍的小辫子耷拉在肩膀上，活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

沈仲平黑着脸，忽略了阿福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就要往里走。

“啊啊啊嘶老师老师，沈哥！沈先生！疼疼疼松手——”

  

“你还知道耷拉着耳朵。”沈仲平喘口气坐到了椅子上把胳膊交叉在胸前，看着阿福一边倒吸冷气一边捂着耳朵的夸张样子，心里嘴上都有点憋不住笑。

“老师，我真是不小心的......当时下课了大家都疯跑出去抢饭了，我实验还没做完......”

“实验室规范，自己背一遍。”

“呃......”阿福双手抠着裤脚，他还是第一次见沈老师这样生气，不由得被吓得有些失语。要知道，平时的沈老师对他都是和颜悦色，温温柔柔的。

“实验室使用完应按时关闭，所有学生必须在教师的指导下使用器材。”

“可是老师我想把试剂调好就走的......”

“阿福，损坏的试剂的器材原价赔偿，下周的实验室课停上一次，再写一篇检讨放学前交我桌子上，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其他课上写那么实验课以后就不要上了。”沈仲平不容置喙的语气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荡，敲打着阿福的心。

他带着冷气的眼神再转而看向门口，嘴唇动了动：“约老师，我想和学生单独聊几句。”

约瑟正倚着门沿看戏呢，被发现了后只能尴尬的正正身子，一脸我很懂的样子离开了。

  

身后的门“啪”的一声重重关上。

......

146L

我听见楼道里“啪”的一声了，指腚是地理办公室砸的门。

148L

为我福哥点蜡🕯️

149L

为我福哥点蜡🕯️

150L

为我福哥点蜡🕯️

151L

为我福哥点蜡🕯️

152L

为我福哥点蜡🕯️

153L

太有实力了兄弟们已经盖了一百多层了。

154L中国成语词典

中国有个成语，叫作凶多吉少

155L楼主

是这样的，我刚才在楼道偷听，听到阿福喊疼来着

156L

我靠，沈老师居然打人，我想象不到啊。

157L

打人多少有点过了吧......虽然这事儿惹的也怪大的

158L中国成语词典

沈老师没有打阿福，他只是掐了下阿福的耳朵。

159L

真假的，楼上是谁啊居然敢去vip观看

160L

我就知道沈老师绝对不会打学生的，但是继续为阿福点蜡

161L

点蜡

162L

点蜡，话说，沈老师对阿福发火了，还真是庄家佬进皇城——头一遭啊

163L

有点想看沈哥生气的样子

164L

那你也去炸个实验室？

165L

我不敢，要我炸就是刑事案件了

166L楼主

现在沈哥正在对阿福持续输出，阿福应该在写检讨，刚刚化学老师来了，估计马上要变成两个人一起输出。

167L

楼主战地记者辛苦了！敬礼

168L

敬礼

169L

salute

170L

芜湖我是170

171L

门是不是开了，我隐约能听到沈老师的声音。

172L

是开了一下，我在热水间接水，迎面和化学老师撞上了......我看她笑的挺开心啊。

173L

会不会是阿福这一套操作给她整乐了。

174L

真假的，沈老师真有在输出吗？

175L楼主

战地记者来咯，刚刚门开的一瞬间我一个过身过去瞄了一眼，沈老师正给阿福擦眼泪呢。

176L

这是要给个巴掌给个甜枣啊，果然训完了还是要哄的。

177L

亲自帮擦眼泪啊，甜甜的

178L楼主

兄弟们，我有点不太敢说。我刚听见一句宝贝

179L

卧槽

180L

啊？什么宝贝？谁是谁宝贝？

181L楼主

是沈哥叫阿福宝贝，我天哪

182L

我草他俩什么情况啊，难道我要改叫沈老师......哥夫？

183L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叫了一声宝贝儿啊，cp粉别应激好吧，在学校里注意影响🚫

184L楼主

无所谓了我真有点磕你俩了，这声宝贝叫的多少有点暧昧了。

185L

直接磕拉了好吗

186L

其实我们沈福早就有群了👉🏻👈🏻......群号315629417，进入即看沈福幸福的一生

187L

太荒谬了你们铜仁女

188L

好快的建

189L

沈老师和阿福的终身大事可以以后再议，只有我关心我们的实验室怎么样了吗（悲？能进了吗？还有没有shi，我们班下节课去实验室啊啊啊

190L蔓引珠连添红桃

放心吧，八班做事八班当，已经清扫完全了，化学老师刚过去检查过了

191L

阿福作难而八班隳啊！我们班分已经被扣干净力，我连续做了那么多天到底值日生啊——

192L楼主

狗听了狗都死了。不过大家不要难过啦！我会让阿福给八班四班每个人送潮糕当做赔礼的

193L

我可以不要潮糕，可不可以让阿福哥包我一个星期化学作业👀

194L

楼上的你真是够了

195L楼主★长大要当战地记者

我靠我刚听到沈哥让阿福打开校园论坛了，紧急避险，紧急避险！

196L

1

197L

1

198L

1

199L

1

200L楼主★长大要当战地记者

战地记者报道完毕！家人们下次再见，我封楼了！🈲🈲🈲

......

      屏幕上，您查看的“谁在生化实验室里炸💩呢？！”不存在几个字赫然入目，沈仲平弯了弯嘴。

       动作还挺快的，他想。

       小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眼周已然有些泛红，安然地窝在他的怀里。

        “阿福，祸你是闯不完的。”沈仲平笑了，拿扇柄作势敲了敲阿福的鼻尖，而后扇两下扇子，扇走了乌烟，只留下一片阳光和静好。

        收拾完了这个罪魁祸首，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不过，青春嘛，这群马上要各自飞走的小鸽子们，总要给我留下各种各样的惊喜啊。

       柜子上的相框，是沈仲平和高三八班学生的合影，真如别人所说，他笑的跟朵花一样。

        无所谓，天高任鸟飞，只要你欢悦，安好，就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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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话请在评论区多多讨论哦！

*咒术师shuX时空穿梭冒险家ike

*请红蓝评一键三连，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亲爱的们：

  

  见字如面！

  

  人小时候总会有一些喜好的职业和幻想，只是我的时空旅行大大增长寿命，谁能拒绝在其他世界线，寿命暂停还能去游山玩水的机会。

  只是生命和时间越挤越长，记忆也越来越混乱，甚至时空穿梭的时候会产生对身体和脑子不可逆转的伤害。

  

  于是我在一个科技发展较高的时间线安家决定好好的修身养性，就如同我刚才所写的，时空穿梭伤害不可逆，再怎么治疗也忽视和抵抗不了身体逐渐下滑，那位ai医师还特地为我约了一对一问诊，检查单当然依旧是一大片的超标指数。

  

  人类医师还想用我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新型癌症，万分劝告我能不能住院观察或者尝试药物治疗，当做珍贵的病例保留下来，写进医学教科书里。

  

  说实在的，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超过了，我拒绝他的请求，在身体还能坚持的情况下发动最后一次时空穿梭，这一次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线，还回到了家乡——“北欧”

  话又说回来，小说家对于我来说是极具天马行空的职业，但现在的我已经拥有充分的阅历和经验可以写好属于我的自传，这也是我认为有趣的原因之一。

  

  随意翻阅的网络小说其实是这个人的半生，里面或大或小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不为我所用，我只是一个记录者。  

  对于文学创作，会做不代表做的精通或者胸有成竹，经验理论在需要天赋和灵感的地方总是会失灵，可能也不只是这类？还有病理类，比如说我身上的癌症……

  介于我所处的世界和我认识的世界人民，看见癌症和不可逆转的病痛，无法根治、治疗的病症总是谈“病“色变，还有一部分认为得了也无妨。及时行乐，拥有良好的心态辅佐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治愈。

  “北欧”，在我的世界线当中是幸福底线较高的国家，如果说及时行乐和慢节奏生活，那只需要回头走到家乡看一看，枯黄的落叶向上飘落，最终回到树枝的怀抱何尝不是一件美谈。

  有意思的是在我刚在“北欧”定居好的时候，一位另一个时间线的咒术师朋友用他的纸杯魔法打电话说：“伟大的小说家，我在toothbook上看见你回到北欧的事情，再次询问你是否需要一位可怜的时日不多的朋友作为陪伴。”

  “shu，能够时空穿越的灵魂固然珍贵，不过得等我先逝去在觊觎怎么样？”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收留我，你知道的，有一些很不错的火焰咒术需要一位富有弹力思维的咒术师开发到极致。”

  “所以？”

  “我一不小心把灵魂也一起烧没了……”

  “shu！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使用那些魔法了。”

  “我用咒术师的双手发誓，还有我的的魔法纸片，谁知道龙鳞粉加到燃烧魔法里会直接让火焰窜得比妖精古树还高。”

  “于是你一不小心引火烧身，顺便把灵魂喂火焰了，shu，有时候我会想你和传说中的弗兰克斯坦的区别是什么。”

  “是什么？”

  “他已经死了，但你还没，不过也快了吧，这事可比癌症厉害多了。”

  

  我和shu在温馨北欧小家像孤魂野鬼，日夜颠倒过着中国时间，我的后果是抵抗力下降，每天醒来跟废人一样只能捧着书在床上发呆，好在北欧的外卖算得上能吃，不至于两个破人出门送死。

  Shu现在因为灵魂的丢失忘得越来越多，起初他只是记忆混乱，比如准备好更换的临期食品会被他快人一嘴吃进去，总是认不清今天是多少号，醒来的时候还认为自己身处于咒术师的小森林里。

  灵魂缺少的后果可不仅是这些，他会遗忘的越来越多，甚至……不认识自己。

  “ike？你什么时候来咒术师森林了，我这里可不接受英勇的时空穿梭冒险家的到来。”

  “shu……哦，好吧。竟然回到了吵架冷战的那个时候。”

  我跟shu都属于不愿主动破冰的人，特别是在原则上出现分歧的时候，这个时间段shu发现我身体已经开始超负荷运转，但我还有任务要完成，必须再次穿梭进其他世界线里。

  

  当你出现在世界线里游山玩水的时候，要记得不要掀起任何风暴或者微风，蝴蝶效应可不是说说而已。

  早年间我曾经就因为热血、见义勇为等等原因参入某些人的命运线当中，最后我奋起抵抗也逆转不了他们的命运，甚至整个村庄都因为我陷入了地狱。

  从那之后我开始处处小心谨慎，不再参与任何人的命运。

  命——是由天注定的。

  “早上好啊，shu。我今天难得精神不错，还可以泡一杯牛奶调理混乱的生物钟。”

  “呃……ike？早上好，牛奶的确挺不错的，或许我也可以尝试这种方法。”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病又犯了，而且严重了一些，现在记忆倒退已经到了他跨越世界线追我的那段时间。 

  我得先承认，的确非常的怀念那段热恋时光，老夫老妻还是需要一把干柴烈火的。

  在他犯病的那几个星期从逗弄的耳根通红到波澜不惊，咒术师该死的适应能力。

  “你是谁？我在哪？这里……”

  “是哪里？我是ike，你未来的室友，曾经有过一段……现在可能是两段热恋期，后面虽然冷战一段时间，但感情依旧非常如胶似漆。这里是我的世界线，你在我的家里，毕竟是室友，请问你要喝点可乐吗？”

  “可乐？”

  哦天哪，咒术师的小破森林好像的确没有可乐，之前在他世界线同居的时候，我都是自带酒水可乐上门的。

  “就是一些……能够提神醒脑的小药水，只是味道不错，我挺喜欢的，但要说最喜欢还得是那瓶蓝色罐装的药水，可惜他快要停产了，我不许你动他。”

  这段崩溃的时间是我在寿命长河中为数不多完全想忘记或不敢回想的记忆，为什么咒术师来到城市会有这么多问题，中世纪技术害死人。

  好在他就算快忘记一切了，依旧对我很友好，我曾经在他没发病的时候问过他，我当时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你也是在陌生环境，你怎么不揍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回答，他说：“我的脑子下达指令认为揍你是最安全的，但身体在抗拒。”

  再后来……我看见了五岁的他，我说的是心智五岁，还在这位babe嘴里撬到了许多独家爆料，比如说小时候摘得毒蘑菇，吃了一口跟隔壁家的狼人先生唱了三小时的ktv，狼人都嚎不动了，他长腿一撩晃晃悠悠骑着飞天小纸船来到妖精古树的面前，抓着枝干开始大摇大摆唱爱情小夜曲。

  聊到这里，好像墨水也干了，感谢你，陌生的纸，听我说了那么多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话，也感谢在座的各位能够参加我和shu的葬礼。

  其实shu比我先死，但他说：“希望我们在走花粉小桥的时候也是一起走的，这样转世还能投胎到同一个世界线。”

  Shu曾经跟我说过，我的世界线许多观念跟他们背道而驰，我的世界线中自杀者是不允许上天堂的，但shu说：“自杀是前往极乐的唯一途径。”

  所以我自杀了，干净利落，死前还抱着我的蓝色小饮料，至今都无法相信为什么他停产了。

  亲爱的们，参加我的葬礼不需要鲜花和眼泪，只希望你们记得把小说的原稿跟我一起下葬。

  以及……落叶最后还是没有向上飘走，他走向另一片残缺的落叶。

上一棒：@明月满衣 

下一棒：@No.3.6次日落 

左右有意，ooc致歉

灵感有来自网文小说名字，下面是书名

《天亮了就回来了》

      正在气头上的情绪、醉酒后的恍惚和碰撞后紧急刹车的声响将ike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着熟悉的墙面下意识向身边摸去却一片冰凉。ike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才依依不舍地坐起，噩梦带给他的不适只有一瞬便尽数散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枕边人的不满，今天是周一。

      昨天和shu因为时间安排上的小事吵了一架，本是微不足道的疏忽却成为争端的导火索，小到哪一天没做的家务，再大到shu食言又没有陪他。吵到最后自己赌气的跑出家去喝酒，一直到夜深有了醉意都不见那人来寻找自己，想到这ike愤愤地锤打那人的枕头然后下床去找自己的手机。

      开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原来的装饰，书桌上多了几张他过去和shu的合影……还挺有情调的yamino neet，ike心里吐槽着却还是美滋滋的。在卧室没能找到自己的东西，ike也没发觉不对，毕竟他确实有将手机扔在客厅的习惯。

      但是当他出了房间才发现一丝异样，家具的摆放被换了个样，准确来说是按照他喜欢的风格重新修改了，有好几次ike都向shu提议要把单人沙发放在氛围灯旁、把吊灯灯罩装成花瓣的形状、给电视机盖上一层漂亮镂空针织的防尘布等等想法都被shu觉得太麻烦一一拒绝，而现在它们都按照ike所说的那样在家里呆着。

      这下ike有些不明所以，毕竟这只是一次小争执，怎么会让shu退让到如此地步，甚至让他的游戏机都换了一个方向。就在ike叉腰环顾四周时，玄关处传来开锁的声音，shu正提着早饭低头看着手机，ike出来时没有把客厅的灯打开，所以门外的光线一点一点爬入家里停留在ike的身前。或许是注意到有人注视着自己，shu抬起头看向站在暗处的身影，仅仅是那一瞬，响起豆浆被打翻在地声音的同时，shu立刻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朝着ike照去。

      强烈的光线让ike下意识闭眼，带有些许不满的语调问shu为什么这么做，然而质问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被几乎是冲过来的shu抱在了怀里。颤抖着、不断紧缩地拥抱，带有对方强烈的情感似乎要将ike的身体折进他的骨肉里吞噬，shu这样反常的动作甚至让ike不合时宜地猜想下一刻是不是要哭出来。却还是伸手回抱住shu，指尖插入shu的发尾向下顺到最底，仿佛在为受惊的爱宠平复心情。

     “shu你先放开我，昨天的事情其实我也有不对，而且不该喝酒还跑出去……还有我要被你勒死了——”

      闻言shu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后立即松开了ike，这时ike才发觉shu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眼底下的乌青似乎还如每一个他们熬夜打游戏的罪证，但shu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来自茶水间速溶咖啡的气息、一点不属于他的女式香水味以及熟悉的花香洗衣液，ike觉得shu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哀伤混杂其中。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可ike不明白只是过了一天……只是一天而已，难到他还能失忆了不成？他们就这样注视着彼此，良久shu才开口：

     “回来就好……ike。”

      两人十指相扣躺在沙发上，ike告诉shu他的手机不见了，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不过shu答应要给他换一部新的，ike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shu肯定瞒了什么。

     “我说shu……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浴室门口，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哪你都要跟着！”

      ike半拉开浴室浴帘露出一个脑袋，不知道是水汽的原因还是害羞，脸上泛出红晕，恼羞成怒地看着眼前对自己嬉皮笑脸的人。

      被点到名的人好像并没有要出去的自觉性，反而还理直气壮地反问ike，明明哪里都看过了怎么现在还不允许他看了？听闻ike也无话反驳，只能恼羞成怒地拉上帘，听着水流的声音shu笑了笑，放开已经被掐红的手腕自言自语：

     “是真的，你回来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ike坐了上去发现只有一份，于是转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发现shu正在对着微波炉发呆，明明里面的东西已经加热好了。ike心生一计，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并没有阻碍他的坏心思。只是他从shu后背扑上去的时候发现shu竟然红了眼眶，不等ike询问shu立马装出一副被吓怕了的表情，一边指责ike危险的动作以及为什么不穿鞋，一边从微波炉里拿出牛奶倒进末影人马克杯里。

      ike吃东西的时候shu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时间长了ike也终于问出他心中的疑虑，【他昨晚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白日的光线透过窗户，为shu镀上一层毛绒边的光，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不停向前，就当ike以为shu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shu眼里的笑意盈盈却不见眼底，反而有些许悲伤。

     “你昨晚差一点被车撞了，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失去你啊……ike。”

      听到这句话ike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下次再也不会了，shu起身揉了揉ike的头发，将吃完的餐具收走清洗。

      两人都是家里办公，所以ike饭后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准备回卧室写他还没有完成的书，shu余光瞥见ike的动作叫住了他，让他去曾经的储物室里去，那里有礼物在等着他。闻言ike掉头去开储物室的大门，shu则是飞快跑回卧室去找ike的电脑。

      储物室传来一阵惊呼，ike抱着猫出现在门口，白猫在一开始的挣扎之后就放弃，安心躺在ike的怀里任凭处置。ike欢天喜地抱着猫躺在床上，shu皱眉让他起来，不要把猫毛弄上去，ike却问他有没有给猫咪取名字。shu摇头见ike注意力一心都放在猫身上便继续摆弄着ike的电脑。

     “shu？shussy？”

     等到shu不满的质疑声后，ike大笑着在床上翻滚，shu也不甘示弱对着床上的两只一大一小的猫叫了一声“ivy”听闻ike先是一愣，随后看见白猫居然真的作出回应。

     “Shu Yamino！！！”

      房间里ike愤怒地抓起一旁的抱枕就朝着shu的方向扔去，shu斜侧躲开抓住还在张牙舞爪地ike的手腕把他压回床上，随着一个吻的落下，刚刚还在炸毛的ike瞬间安静，然后就看见刚刚获得名字为ivy的白猫不解地在两人旁边打着转…………

      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抽签决定谁去做午饭，只不过shu总要跟在他身边，就连猫也跟着，ike打趣地将他们赶走，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没有消减，真的太奇怪了……

      饭后他们在阳台上感受着春日暖阳，风里夹杂着迎春花的香气也带来身边人的温度，之后shu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了ike，让他挑选新手机，正当ike挑选好要递回去的时候，sue的电话打来了。ike很自然地接起，在开口的一瞬间被洗完水果回来的shu看见，一把夺过了手机回到卧室。ike不明所以，只能耸肩抱起一旁的猫，直到shu回来说已经帮ike买好了新手机，大概要后天才能到，对刚刚sue打来的电话却只字不提。

      当晚，两人躺着在天花板上看了一场投影电影，在昏昏欲睡之际shu牵起ike的手平放在两人中间，ike想问些什么，可是他太困了……梦里ike站在十字路口上，发现前方围了不少人，甚至拉起了警戒线，无论ike以多快的速度向前走去，也始终到达不了。

      ike再一次从梦里醒来，身边的shu刚离开不久，甚至还有些许余温，ike整理好衣物从房间里出来，看见shu正和他的姐姐sue在聊着什么，只不过见到他出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你醒了？早饭我放在微波炉里在保温，拿出来吃就好。”

      ike点了点头，离开之前sue面色沉重地看着shu欲言又止，之后这一天他们三人在家里聊起日常、看着姐弟两人因为游戏机而大打出手……ike在两人后面笑着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sue没有回答。

      晚饭后sue打算离开，shu下楼去送了她，两人在大门口似乎吵了起来，ike站也不是下去也不是，只能看着两人比划到最后sue给了shu一巴掌上车走了。ike完全呆住了，不明白两人因为什么争执的如此厉害。shu回来之后没有解释，只是抱住了ike说自己好累，ike却无端想起今天好像是星期二。

      ike再一次做梦了，梦里再次站在他在十字路口上，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他可以靠近了，只不过靠近之后却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人人影，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抱着什么……

      之后的星期三和星期四ike的梦不断地被完善，他甚至能从梦里分辨出这是一场车祸，却迟迟看不到两位主角到底是什么样，ike把这件事告诉给了shu，此时的shu正在为ike调试新手机。听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安慰到应该是那天的后遗症。

     星期五伴随着梦境逐渐完整，ike再一次向shu提到了这个事情，并且再三询问自己真的平安回来了吗？shu再次肯定的回答了他，同时放下手里的工作拉着ike一起玩了两人一直没有时间通关的游戏，点了ike最喜欢吃的餐厅外卖，在蓝牙音箱的音乐声中跳起那年大学里学习的交际舞，在深夜ike直视着shu的眼睛，听见他一次又一次说“我爱你”，ike在今天也格外有耐心，他知道shu肯定瞒了他什么，不过他不在乎，只是一遍又一遍回答“我也爱你”

      然而轮到星期六的夜晚，ike总算是看到了梦最完整的场景，车祸现场shu崩溃地抱着他自己大哭，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死//相太过难看，脸都耷拉下一块，更别提地上的一滩液体……ike被这场噩梦吓醒了，看向窗外发现还是深夜，却看不见shu的身影，ike被汗打湿透了他很少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迫切的希望见到shu的情况。然而他找遍了整个房间，却始终看不到除他之外任何活物……准确来说，就连家里的物品都好像还原到了最初的位置。

      ike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梦里，也许他真的死了……但是，但是。ike不知道好用什么方法来编造出一个能让自己相信的事实，只能凭借着梦里记忆中的救护车找到对应的医院。

      奔跑在赶往医院的路上，ike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这几天的梦一定都是假的，他害怕这是真相，哪怕出车祸的人是shu不是他，站在医院大门前，ike看见sue的身影匆匆上了楼梯。ike不敢去叫她，怕打扰了他最后的幻想，只好默默跟在后面，一点一点朝着重症监护室走去。

     “病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他自己似乎没有要活下去的动力……”

      sue安静地听着，良久才用颤抖地尾音感谢了医生，央求医生让她进去再看最后一面，ike彻底害怕了他怕里面是shu……害怕他真的已经死去。然而ike还是跟了上去，病房里shu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各种管道插在他的身上。sue站在那里哭了，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去吧shu……三年了，忘不掉他就去吧……，我不怪你，真的。”

      语毕。随着机器发出警报，ike的记忆入潮水般涌入心头，是啊……三年前的今天，自己在那个夜晚已经离开了，甚至来不及见shu最后一面。ike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望向窗外时竟然天亮了……回头发现shu站在床前对他说。

    

     “我来了。ike，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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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指针停摆 

贴贴贴贴贴贴——

无意义的，我只是想他们贴。

ooc有。

————————

shu在屏幕前止不住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长时间的用眼过度让身体本能发出抗议。略微凌乱的头发似乎昭示着电脑的主人经历了什么。

在敲下最后一个按键时，shu彻底瘫坐在椅子上。端起鼠标旁边的马克杯抿了一口，才发现咖啡早已凉透了。

万幸，他可以回家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雨特别大，哪里都是潮湿的，被渗透到地砖里只留下夹杂着的寒气。而工作了一天的shu yamino正在拖着身子往家里走。

高强度工作一下子消失让shu有些脱离意识，脑子乱乱的，眼前的景象开始被无数黑洞吞噬着，步子越来越沉。shu想不管不顾爬在地上长眠不起，最好变成潮湿黏腻的苔藓。

ike。在最混乱的一刻，shu脑子里浮现了这三个字母。

想见他，想见他，现在想见到ike。

轻飘飘的，但开始加快步伐，最后演变成奔跑。shu忘了自己的心跳，忘了呼吸，回过神来时已经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shu深深呼出一口气，脱下大衣换完鞋后向卧室方向走去。

昏暗，屋内有些闷热，紧闭的窗帘透不过一丝光亮，床头柜上放置着一杯早已冷却的水，房间的主人规整地盖着被，侧身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shu进门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面前人的睡颜心里踏实了不少。在shu坐下的同一时刻，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shu放轻声音，轻笑着询问。

ike摇了摇头，你进门的时候我就醒了。他刚醒，嗓音有些干涩和低哑。

“这样啊。”

随后就安静下来了。ike眨了眨眼，开口询问他怎么了，说着又撑起身子摸索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房间顿时与橘黄色的柔和灯光融为一体，连带着shu再也掩饰不住的疲惫。

ike还是没说话，眯眼一脸严肃地盯着眼前的人，最后他听见了一声叹息被揉碎进耳边。

shu伸手抱住了ike。

从胳膊底下穿过，ike被他压得再一次躺到床上，shu收了力，不到一半的重量在他身上，始涌者此刻正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处。这个姿势他同样可以靠在shu的肩膀上，鼻尖萦绕在独属于shu的气息和外面带来的冷气。

ike张开胳膊回抱住对方。“shu？”没有回答。

ike能感觉到那颗脑袋晃啊晃，蹭啊蹭。像是寄居蟹回到了海螺里，又像是小猫想得到猫条时去亲昵讨好般去撒娇。痒，不管是对方的头发还是鼻息。

shu腾出一只手不安分的偷偷伸进被子里，悄悄掀开ike衬衫的一角，然后……

shu把手背大面积靠在了对方的腰侧。

“……！shu yamino！！”

刚从外面进来的体温只有凉，哪里都是冰块，激得ike浑身一抖大叫着男朋友的名字，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作为报复，ike抚上了对方的脸庞。shu很瘦，脸上没多少肉，所以ike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大部分肉，最后同时发力向外拉扯，就这样捏起了对方的脸。

shu吃痛，哼哼唧唧摇脑袋甩开那两只作恶的手，无辜样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始涌者是他。随后又重新把脑袋埋了进去。

他开始发出无意义的怪叫，声音闷闷的，又开始一遍遍小声叫起了ike的名字。ike ike ike。

“ike”

“嗯？”

“ikey”

“我在。”

“楼下那家的布丁没货了。”

“家里还有两个，都给你。”

“今天没看见太阳。”

“明天会有的，我手机里有上次拍的照片。”

“……累，好累啊，那个方案让我改了三次。”

“辞职，我养你。”

胸口处的声音停了两秒，便听见那人低声笑了，震得ike骨头发麻。

“shu”

shu闻声抬头，ike便吻了上来。

这个吻安抚性很大，ike主动覆盖在唇瓣，轻柔地舔舐着对方的舌尖，这让shu无端想到猫咪互相舔毛的样子。

没有下一步动作，shu坦然接受着恋人的安慰，倒不如说他对可以依靠的选择很安心。

亲吻的过程中ike牵起来shu的一只手，慢慢食指相扣。温热的，柔软的，shu感觉心都快化了。

分开过后，他们对上了视线，随后shu听见ike藏不住笑意地问着自己，

“冰箱里有蛋糕，要吃吗？”

OOC致歉

一切源于一场梦，仅仅作为叙述者记录

上一棒： @Kumquat 

下一棒： @明月满衣 

        那扇门，朱红色的大门，沉默地立在这儿。门外是荒草杂生，门内是人声鼎沸，人们从迷茫中跨进大门，又在混沌中顺流而上。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

       “那扇门，”老人叹，“你们还是不知为好啊。”说罢也不停留，拄着拐杖慢悠悠离开，边走边唱，“世事何须苦认真，浮生如梦古人云......”那调扬上去，透着股沙哑和心酸，又带了点苍茫，映着将将挂在天边的残日，端的是一派荒凉。

        Ike将他看见的场景小声描述给Shu，他们坐在墙上，遥遥望向远方。“事实上我认为死亡并不可怕，”左边的小说家手一撑便站起来，“遗忘才是终点。”Shu不置可否，坐在原地没动。“死亡是必经之路，记忆会在路上逐渐消散，最终归零。”

        “Shu，你认为，会有灵魂存在吗？”

        Shu猛一睁眼，望见自家看过千百回的雪白墙壁，才意识到已经回到现实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亘古伫立的大门，高到他无法望见顶端，庄严肃穆，如山般扎根，毫不动摇。那沉沉垂下来的红，是那般刺眼，刺得他不得不避开视线，直到彻底背过身，看不见大门，才觉周身血液继续流动，生出活过来的庆幸。

        这并不是Shu第一次做这种梦，从梦到大门第三次后，他就摸了支笔在日历上做记号。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十来个了。Shu当然也研究过，但无论如何他都近不了门，无法近身，也无法进入，只能在外围徘徊。要是什么事都没，也当个奇怪的梦过去了，可他在现实也能看见门的虚影，这影响到了正常生活，那就不得不看看是个什么东西了。Shu暗下决心，准备睡梦中再看看门。

        转瞬夜幕低垂，城市里灯光点点，连成一片，Shu拉上窗帘，拽起被子躺下，再次沉入梦境。

        朱红充斥着视野，Shu发现自己落在台阶上，门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推开。当他真的伸手去推，恍惚隔着层雾，遥不可及。那种就在眼前却抓不到的感觉爬满心脏，Shu失神，抬手按在心脏处，这种感觉，他体验过的。

        他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曾经缠绕在他的心脏上，与他的血肉连接，带着浓烈的情感，在他耳边肆意张扬。

        那会是什么呢？

        记忆里似乎多了些碎片，夹带着明亮的蓝，闪烁一下，又沉寂下去。像是明灭的火光，再不抓住，就要熄灭了。Shu咳得弯腰，刚刚真的如同有烟雾，呛得他只能咳嗽。

        他重新直起腰，门仍然挡在面前，背后是一片喧哗，面前是孤零零的他。Shu再次仰望，门沉默地站在这，守卫着背后的一切。檐边的角铃随风而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想起老人离去时残阳如血，曳着灼灼火光，带着破开一切的气势下坠，坠得那般缓慢，心中不由而生能够抵挡的念头，下一秒就被否掉。金乌岂是能被阻挡的事物，当它落下，天光也为之坠落，Shu直勾勾地望，像是要将它印在脑海。

        当日光全部没入地面，Shu也被驱离梦境。窗外已是白昼，他下床拉开窗帘，梦中坠落的三足鸟飞进此刻的初日，再次展翅高飞，身后拖着霞光，在末尾，Shu看见了独属那扇门的朱红。

        门究竟是什么？从他梦见后便一直在查，可谁都没见过，更别说告诉他什么了。哪怕是最开始出现的老人，仅仅挥手让他不要靠近，再无二话。门内外的声响，永在坠落的太阳，进入现实的光芒，一切都如乱麻一般纠缠，捋不清一条线。Shu选择先记下来，有头绪了再思考。

        这一过就是半个月，梦中Shu寻找进门的办法，试图找周围的线索也失败了。门外就是一片荒原，门立在中央，明明和周围一点不恰合，却总让人觉得它就应该在这里。Shu叹气，他已经无计可施了，门拒绝他的触碰，他也强行使用咒术，却发现门将他推得更远了。究竟要怎样才能进门，怎样才能达成门的条件，弄懂这些，大概就能进去了。Shu暗下决心，他得找到那位老人，最开始劝告他的老人是这么久以来他遇见的唯一一个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来找他了。

        Shu支手撑在桌上，面前的电脑泛着荧荧的光。自称Kric的匿名者向他投送一封邮件，告诉他他知道怎么开门。诚然，能知道如何开门是好的，但天上不会掉馅饼，主动来送线索的定有所求，或许不是有所求，总归这方法不会白给他。Shu喝掉杯中最后一点凉水，冻得他不由得瑟缩，而思想更清晰，他开始写回信，不谈如何开门，也不提对方如何找到他，他只问需要什么。只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一切都好说，这就是一场交易，等价交换可比轻飘飘的口头支票更有力。

        两天后，Shu收到了回信。

        “我想见证一个故事。”

        “你的选择即是代价。”

        Shu当然没有就此相信，这才多久，就有人来给他送线索，还什么都不要，不是有别的目的就是真的圣母。门，这么特殊的事物，真的没有相关的人物吗？自然是有的，比方那位老人。而这位，Kric，Shu无法确认他和门的关系，当然也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开门的办法。

        不过所有的质疑，都在Kric投来的下一封邮件中被打破。

        对方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只有一个人，他有着灰蓝色的短发，青绿宛如猫眼石的眼眸，唇角带笑，手上捧着本书。他好像是阅读的时候被人呼唤，微微偏头看向拍照的人，于是时间被定格，画中人留在美好的年华。

        那是Ike，他阔别已久的恋人。

        一瞬间的耳鸣将他淹没，太阳穴抽动着痛，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混乱又融合，形成诡谲的画。记忆深处上锁的大门轰然打开，每一枚被推出的碎片都带着蓝色，被他封存的时间倒流，恍惚他又看见那人，站在面前冲他伸手，说初次见面，我是Ike。

        种种情绪将他包围，而他却还留有一分理智。残存的理智裹挟着悄然升起的愤怒将他燃烧，Kric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恋人？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许多人知道，哪怕Ike是有些名气的小说家，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和Shu的关系。那Kric到底是什么人，能知道他们的关系，还能拿到Ike的照片？再者，Ike已经不在了，Kric想听的故事必然是他们两个的，可一方讲述者不在，他难道是要借这张照片，强行让他继续下去吗？还要再带上Ike，这也太令人恼火了。

        他的理智还在强撑着迅速分析，而他的感性却已经濒临崩溃。怒和悲交缠着越来越大，Shu紧攥拳，指甲深深刺进血肉。Ike的离去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曾以为他们就算不能共同走向末路，也能共同走很久。这条路，甚至还没走到一半，就已经崩塌了。Shu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他的模样。午后的小憩，披着晨光侍弄花草，伴着夜幕伏案写作，更多的是与他在一起的时间。

        Shu屏住呼吸，轻轻抽出一张压在桌下的照片，黑白的照片有点褪色，轻飘飘的被他捏在手中，他们隔着时空对视。

        Ike，他的同居人，他的合作者，他的，恋人。黑白色的照片飘落，摊在书桌上，像是将一切都敞开，画中人明明微笑如沐春风，颜色却离他而去，仅剩的痕迹冷冰冰地提醒Shu：他已经死了。

        是死亡，分割他们，将美好的一切都剥夺，他再也不能和对方漫步在午后，再也不能和对方讨论兴趣，再也不能和对方亲近，再也不能触碰。对方的一切都会渐渐淡化，而后逐渐消失。最终在他的记忆里凝成一个不明显的墨点，点在记忆最鲜活的地方，扫一眼都觉得痛苦。

        因为对方的离去给他带来极大的悲哀，大脑启动保护机制让他遗忘恋人的一切，以免自身的崩溃。

        心脏一抽一抽地痛，像是质问他为何会忘记对方。明明已经和对方交付一切，往后都一同前行，只是小说家终究没抵过世间的折磨，离他而去。作为恋人他难道不应该认真的将对方的愿望实现，从此他即是两人共同的背负者。是为什么让他忘记这一切呢。

        Shu拧眉，他应当是留有后手的，毕竟他不能算正常的普通人。于是他遵循身体的本能指引，右手手掌向上，生出一簇幽紫的火焰。它摇曳着，雀跃着，为终于见到外界而高兴，也没忘了蹭蹭唤出它的人。Shu托着它感受一下，发觉火焰是冷的。

        火焰告诉他留下的讯息，Shu盯着看，它形成了一道门，门微微打开，让人窥见一丝缝隙，又关上。这已经很明确了，一切的一切都和那扇门有关，他只有进入其中才能找到更多线索。

        才有可能，再次见到Ike。

        冷静下来之后，Shu开始思索措辞，给对面回信。首先肯定要问为什么会有Ike的照片，其次要问他是不是知道Ike在哪儿，最后要问如何开门。Kric不是要看故事吗，只有给出线索，才能继续书写下去，不是吗？

        邮件发出，等待中变成已发出，Shu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卧室的顶。忽然觉得千篇一律的白似乎并没有那么耐看，不如加上，浅淡的蓝。看一眼就会想到偏爱冷色系的恋人，他该是会喜欢的吧？Shu在记忆里勾勒模样，他该是会和他说想要阳光，想要落地窗的吧？那边空出来的位置，摆个到顶的书柜，他也该是这样想的吧？在等待回信的时间里，Shu将家好好装修了一番，家，就该是两个人都喜欢的样子，他相信Ike会喜欢，就像他喜欢一样。

        约莫小半个月，Shu才收到回信。Kric告诉了他开门的方法，别的一句也没多说，只告诉他时间不多了。他做好了准备，只等晚上入梦。

        梦中仍是那般，未有更改，只是这次雾气散去，Shu终于能触碰到门了。他又回想开门的方法，闭眼再睁开，下定决心，上前一步，将火焰抵在门上。

        如Kric所说，只要向门展现你的连接和诚意，它就会让你进入。

        他终于推开了门，门缓缓向两边拉开，露出了后面被遮掩的景象：无数的人麻木的向前行走，组成庞大的人流，他们不发一言，不做动作，只是机械地向前，就像深处有什么极度吸引他们的东西一般，所有人都向前，只是向前。

        Shu没有时间震惊，他融进人群，像水滴溶入河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而他循着心的指向，Ike不会在别的地方，只能在这儿。

        他一定会找到对方。

        无论多久。

        门后的世界很大，Shu远眺根本望不到头，目之所及除了高耸的建筑，就是拥挤的人。然而奇怪的是，周围的景色全部由黑白构成，没有一丝其他的色彩。也并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出现的Shu。他伪装成周围人们的样子向前走，悄悄观察四周。

        他与Ike的心灵感应，是曾经他们立下的连接，只要身处同一片空间，连接就有反应。可他已经走过三四个地方，穿过街道和楼房，路过攀着藤蔓的墙壁，人太多了，他找不见。

        忽然Shu的心脏抽痛一瞬，他骤然意识到是连接的作用，猛然回头，只看见一抹灰蓝从水池边走过，拐进小巷便无影无踪。

        “Ike！”他被人流带着前行，试图扭头寻找瞥见的灰蓝，却抵挡不了人流的力量。眼见着快要拐角，他艰难挤到墙边，紧贴着墙壁，总算是从人流中脱身，Shu松了口气，准备回去寻找那个人。

        刚刚看见人的时候正过莲花池，Shu转回去，站在一个不会被人流挤到的地方环视，但怎么也找不到。那抹灰蓝只是乍现一瞬又消失，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可是人太多，也太密了，他如何在这么多人中找到自己的恋人，这真的做得到吗？

        周围的黑白从下至上污染，要剥夺Shu在这里的时间。他不能再站在原地了，否则会被黑白吞噬，被强行遣回。高处容不下他，他干脆跳下来，继续逆行。

        拐过弯，穿过楼房，走过大道，Shu还是没有看见那个人。他们之间的连接，还在逐渐减弱。他开始着急，连接的削弱要么是他本身出问题，要么就是被连接者出问题，Shu看看自己，除了那点黑白的浸染，再无其他痕迹，那只能是Ike那边。心脏的鼓动愈发急促，连接让他们灵魂相通，另一端的平和根本无法安抚他，Shu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竭力让自己冷静。冷静，必须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才能更好地思考......该死的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手机上的消息就像在嘲笑他，成为咒术师又如何，他能一直保证自己的恋人平安吗？如果能保证，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Kric的话太过尖锐，刺得Shu下意识选择逃避，逃避现实，逃避，Ike死亡的现实。

        “别再痴心妄想了，做不到的。”Kric嗤笑，虽然他只能守着城镇，做不到改变，但言语诱导还是可以的。下面那个渺小的逆行的人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引起他注意力的存在，这场戏当然还是要更好玩一点才能配得上他的注视。

        Shu充耳不闻，在人群中奋力向前，Ike当然会再次出现在他身边，他从不怀疑。只是现在需要他去寻找，只要找到，他们就能再一次相见。

        咒术师半身染了黑白，看上去十分狼狈。Kric又嘲他：“何必呢？他都死了，你装得一副深情的样子去找，有用吗？根本没有用。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声音直接在耳畔响起，Shu面无表情，直接无视，哪怕声音响在脑海深处，也不顾。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人，然后......然后要做什么？Shu难得露出一丝茫然，很快被遮盖，当务之急是找人。

        声响越来越嘈杂，Shu干脆屏蔽了听觉，仅凭微弱的联系寻找。不在小巷，也不在楼阁，亭边没有，池畔也没有，Shu有些着急，转身时手肘蹭过开裂的墙，带来痛感。他才注意到，黑白两色纠缠着浸染了他小半身。

        黑白的污染会让人逐渐遗忘，指数越高忘得越多，直到完全被污染，就会和周围的人一样，只知向前。Shu当然看出来了，周围哪是什么活人，全是死者的灵魂。一旦被完全污染，就步入死者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他还得回去，也得找到Ike，既然放了他进入，他定然要试试。

        当污染蔓延到一半时，Shu总算又看见了独特的颜色。他几步冲上去，伸手拽住正要拐弯的人。那人回头，灰蓝短发，青绿眼眸，正是Ike。

        “Shu？怎么了吗？”Ike看着死死抓着他的人，对方透出一种莫大的哀伤，可又没有更多的表现。

        “不，没什么，Ike，没什么。”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在平复心情，忽然Shu笑起来，语气轻松：“我得跟你分享一些事情。”小说家不明所以，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恋人从来没有表现出这幅样子过，但他还是点头。于是Shu牵着他的手，迈开步子。

        他们逆着向前的人流往回走，Ike一直在等待Shu开口，咒术师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被什么封了口，半晌没说话。

        走到了一处拐角，这边人少了许多，Ike终于可以不再担心会被冲散，他拽了拽披风，听见Shu在叫他。

        “Ike。”

        “yes？”

        “我改进了我的咒术，它现在很漂亮，”Shu忽然开口，他走得略快几步，两人保持一种Ike落后一步的状态。“我非常想给你看看，但现在好像没有这个条件。”他的头发在后面束成马尾，发饰上的小翅膀如同活了般扑闪，发梢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下次有条件了，可以给我看看吗？”Ike轻声问，手还被Shu牵着。他们走过了大道，穿过了楼房，跨过了拱门，仍在向前。

        Ike发觉手机震动一下，摸出手机正准备看一眼是谁的消息时，手机却被Shu拿走了。

        “Shu？”

        “别看，Ike。求你别看，”Shu死死盯着屏幕上Kric发来的信息，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给烧穿，“晚点再看，好吗？”Ike有太多疑惑，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Shu，又或是对于这个奇怪的地方，还有周围一直向前的人群，但Shu这幅样子，紫色眼睛里的悲切都快要溢出来，他终究选择了不问。

        “可以先把手机放在我这里吗，我帮你保存一段时间。”Ike点头，Shu放好手机，他们继续走。周围的建筑从崭新逐渐到破败，墙壁上有了裂痕，角落也能看见攀爬而上肆意生长的植物。“其实我们的房子，我稍微装修了一下。楼上两个正对阳光的房间，把墙打穿做了书房。你会喜欢的，阳光会从那边升起，你可以坐在沙发上看书。哦对，我安了落地窗，上次我们去旅游的时候你说想要一个有落地窗的房间，这次给你装了。还放了两个懒人沙发，要是沙发坐累了可以在懒人沙发上躺一会儿。”

        “选了你喜欢的蓝白作为主色调，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塞了点香蕉和火焰的抱枕吧？”Ike摇头，“我当然不会介意，不过，我的房间呢？”Shu停顿一下，清清嗓子才继续说，“你的房间当然和我在一起，最大的主卧放了一张双人床，可以睡下三个人还有空余。也放了一墙的书柜，你有那么多书，可能以后还要接着买，要是书房那边摆不下，书柜绝对能放下。床头柜上放一个云朵样子的灯，它的装饰物我还没贴，等着你来，你知道的，我的手工没那么好。还挂了捕梦网在墙上，你说晚上做噩梦，很难受，捕梦网会把噩梦都网走的。“

        Shu又停下来，许是说了太多话，需要缓缓，Ike握紧他的手，他知道Shu会明白他的意思。“呼......床正对窗户，窗边挂了风铃，窗帘还没选，我想让你来挑。房间空的那边摆了书桌，可以放下我们的电脑，也给你留了书写的位置，这样可以一起做事。”

        “要是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还有一个次卧，也装修成你喜欢的样子了。那是一张单人床，你可以随意布置，只要你喜欢。”Ike点头，“听起来很不错，我觉得我没有理由不喜欢，或许我会更愿意和你一起住。”

        “楼下有专门的游戏房，外面还有一个泳池，你还可以邀请你的朋友来玩，也留了他们休息的地方。”Ike笑着说好，他拽拽Shu的手，“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去呢？”

        “因为，因为......”Shu说不出话了，他明明还有那么多想和Ike说的事情，还有那么多想分享的乐趣，怎么，怎么能就这样断在这里。他尝试着再次开口，可话堵在胸口，一句都说不出来。绝望笼罩了他，梦想中的未来如此美好，现实如此痛苦，他如何能向对方描绘根本迈不进的未来？门就在不远处，殷红刺痛他的眼球，模糊他的视野，他再也说不出口了。那些徒劳的挣扎，从他的身上被剥去，剩下的枷锁扣在脖颈，逼他咽下涌上来的血气。

        他沉默着抱住Ike，又落下一个个亲吻，泪水从眼尾滑落，他心想，再见了Ike，再见了，他的恋人。他把手机递给Ike，Ike迟疑一下，还是点开那条信息。

        你已经死了，这不过是个梦，醒来吧。

        是啊，这是个梦，他已经死了，Ike愣神，身体开始逐渐透明，直至消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Shu不让他看消息了。在这个梦中，只要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就还能与生人交谈，不被梦境擦去。只是，Shu，他要怎么办呢。Ike克制又轻柔地落了吻在恋人眼睛上，这双携着哀伤的紫水晶，印着他缓缓消失的身影，明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倾诉许多。

        “你一直都是理解我的，Shu。”

        “再见了。”

上一棒：@liminous 

下一棒：@冬雪降至 

  

最终踏上了歌词补全计划的不归路早就想写シネマ了最后还是打算代冷色最喜欢的歌就要用最喜欢的西皮……（碎碎念）

❗全文共5k+

❗cp为Shu Yamino×Ike Eveland，前后也许有意义吧

❗灵感来源为我自己的某位心理问题，以及Ayase的Cinema

❗有捏造，且非常严重的捏造

❗好久不写了欧欧西致歉

❗以上，祝您食用愉快

Summary：这正是那从底层直冲而上的，电影一般的故事。

今天是20xx年2月9日，星期五，至少电视里的播报是这么说的。

太阳是照常升起的。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街坊邻居们互相打着招呼，或热情或平淡，转而奔向他们的工作地点，也许是城镇中心那座巨大的办公楼，也许是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娱乐设施，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他们忙忙碌碌，生活充实又美好的宛若虚幻。

是啊，宛若虚幻。

只是邻居们在互相打招呼谈天时都会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那所公寓，它和别的公寓没有任何区别，暗红色砖墙和棕黄色的油漆大门，唯一特殊的可能就是竖在业已发黄的枯草地上的，那个和它的院子一样老旧的邮筒——如今已经是信息时代，谁还会用那种老掉牙的东西？

17号公寓。

邻居们在常常唠嗑的店里端着咖啡啧啧叹息了一会。

能够成为话题的焦点，只是因为17号公寓的门已经许久没有敞开了。

那里面住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们说，那孩子曾经是一家公司的职员，喏，就是我们城镇最大的那家，听说事业刚有进展，马上就要升职了，就是半个月前有一天深夜突然灰头土脸的回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只听到院门咿呀的响声和大门沉重关上的声音，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是结婚戒指吧。东边的小情侣捂着嘴窃窃私语，一定是向未婚妻求婚不成反被甩了，这种痛苦谁能忍受啊。

说不定是离职书？西边的大叔夹着公文包振振有词，失去了大好前程的工作，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的。

万一是病危通知书呢。对面蛋糕店的阿姨神神秘秘，这么心灰意冷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事情，万一他只有……呸呸呸，不该说。

那真是个怪人，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两周闭门不出？你啊，太好奇可不好，万一住在里面的人憋了一肚子气算撒到你身上去可不好哦。

这是他们的一致结论。

青年坐在蛋糕店里咬着叉子若有所思听完了所有对话，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栋公寓。

明明没有什么不同啊，那个房子。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时间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也即将散尽视线模糊不清，只剩下街边的路灯发出些许微弱的光芒。

老板娘用围裙擦着手第三次过来催促他。我们这里真的要打烊了小伙子，你是叫……Shu来着是吧？没有地方去的话我知道这条街尽头有一户人家，他可是个顶好心肠的人，一定会留你一宿。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座椅被拖拽，青年笑着点头道了抱歉离开，吃干净的蛋糕盘旁边整整齐齐摞着一些零碎的钱币。

只是他没有遵从老板娘的指示离开。

目的地也显然易见。

暗红色的砖墙和棕黄色的油漆大门，院子里杂草丛生，已经到小腿肚的杂草里立着个有些旧了的邮筒。

“叮咚——”

没有反应。

“叮咚——”

还是没有反应。

Shu一点也不急，眨巴两下眼睛抱臂盯着大门看了不过半分钟，便听到微弱的脚步声踢踏着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声吸气，声音不大，但是他听见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瘦长的胳膊扒拉在门框上，露出它的主人的那双黄绿色的眼睛。

“……Shu？”

“好久不见，Ike。”Shu很平静的勾出一个笑容，“不请我来你家坐坐吗？”

“你怎么来了？”

“这不重要。”指甲轻敲玻璃杯的边缘，“重要的是你已经两周没去上班了，真不怕他们把你开除了？”

“……”

Ike没再说话，也跟着坐下来，手指不安的捻着沙发开缝的边角。两人一时无话可说，空气里只能听见钟表焦虑的，一下一下的走。

还有他的心跳声。

“所以到底怎么了。”最后还是Shu打破了寂静，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他在一片黑暗里挑了挑眉，食指绕着杯口摩擦，没有声音，但Ike只觉刺耳，“我还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又是沉默。Shu也不催，低下头喝了两口水等着他说话。他了解眼前灰蓝色短发的青年，尽管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Ike Eveland从不会有如此举动，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而且是涉及到他自己个人名誉甚至自由的大事。

“说到底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呢。”这是他听到的回答。青年面对着他慢慢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在黑暗里那上挑的嘴角尤为恐怖，“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单方面关心你的关系。”Shu不依不饶，“你要知道，我们既没有吵架也没有绝交甚至连社交账号的互关都没有取消，而你又突然消失了半个月，是谁都会担心的。”

当事人成功不说话了。

房间里很静，能听见屋子外面有年轻的少年少女说话的声音，看来是又在举行什么庆祝晚宴吧，每晚都是如此，孩子们永远都是最有活力的，吵吵闹闹不知疲倦。

曾经他们也是这群少年少女中的一员，总是勾肩搭背走在去酒吧的路上不管旁边人与自己眼熟与否，那个灰蓝色头发的少年总会跃上每一个不阻止他跳上去的舞台，高跟靴子踩着音箱唱核嗓，声音热烈张扬像是一团蓬勃的火苗。

他就是在那种环境里遇到他的，那甚至只是两年之前的事情。

那是一次莫名其妙的酒会，莫名其妙到连当事人都忘记了具体的日期，但是Shu记得那个黑色外套蹿上台的身影，也记得他在唱完一曲后青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移开，对着所有人绽开的笑。和舞台上的张扬不同，那个笑是柔软的甜的，像是包裹着甜蜜流心的草莓硬糖。

那让Shu Yamino记住了他，那个叫Ike Eveland的家伙。

“嗯哼。”于是Shu说，“所以能告诉我了吗？”

“他说，我毁了他的一切，可能要把他一辈子的人生交代在了监狱里。”

“他说，他杀了人，我杀了他。”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这么说，那里面有我认识的面孔，也有不认识的脸。他们说，我杀了他，杀了他的前程，杀了他的前程，杀了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略显老套的故事，也是一个就算是放到小说里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为此驻足的故事。

故事涉及到他们都熟悉的人，那人曾经和他们一起在那家老板会送给他们免费花生米的小饭店聚餐，他酒量不好，却也红着一张脸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大声宣布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Shu和Ike被胳膊夹在两侧互相递给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看来今天晚上有的忙了。

那一天不顾那人举着酒杯含糊不清的劝酒，他们两个坐在一边聊了很多。从音乐聊到生活，也许连上帝都会惊叹于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灵魂如此合拍，好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那一刻寻找到了彼此的知音。

于是他们成为了朋友。

那人和他们并不是很熟的关系，日后的相逢也没再拥有过多的社交，倒是Shu与Ike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近，关系好像烤炉里刚出锅的面包一样松松软软的膨胀，游戏，音乐，茫茫人海中有一蓝一紫的身影慢慢靠近，伸出手去试探，触碰，直到触碰到最底层的那颗心墙。

只是Shu直到现在才看清楚那颗心脏究竟是如何而跳动。曾经的Ike Eveland只是永远像草莓硬糖一样微笑着的，完美的形象，却浅浅的看不到什么发自内心的情感，他也看不到他的心底究竟是多么深沉的无底洞。

“他像疯了一样找到我声嘶力竭，质问我为什么要在那次酒局放任他出去，如果我拉住了他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说，他一辈子都要活在杀人的阴影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于是那天我恍惚一样的回了家。”

“我在想，Shu。”Ike抬头，脸上苍白更甚，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衣角，“这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错。”

“我受不了了，我想从这里走出去，但是受不了啊，每天都有人重复在耳边说着都是我的错，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我不能装作没听到。”

手指攥紧，能听到那人喘气声在加重。

“救救我……”

Shu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Ike心理上的问题。

那还是他独自出门办公遇到了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又恰好聊到了Ike，是时他们已经不再勾肩搭背的前往酒吧，彼此都有更多工作和任务，没有时间再恢复少年的热烈和张扬。

Shu就手舞足蹈的和那个同事讲Ike，从他们相遇到熟识，言语里尽是赞美之词，同事挑挑眉说哎呦你不会喜欢他吧？小心哦，那人虽然好，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会放大一切若有若无的错误。

“要不是他优秀到犯错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我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同事连连摇头，“这在心理学上好像叫什么消极自动思想吧……”

后面的话Shu没听进去。他只是眨巴了眨巴眼，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种情况存在。

“是啊。”那天之后他去问了他，不出意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你从哪里听到的？”

“没从哪里……”他含糊的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眨着眼睛重新审视这个他认识了两年的人。自从取消了夜晚活动Ike眉眼都柔和许多，Shu只比他小两岁，在他面前却总有一种小孩子的感觉。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会是怎么样的一副面孔呢。

同事没说错，他确实喜欢他。

“Ike。”他唤他，犹豫一下还是轻轻挣脱攥住的衣角转而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指腹安抚的蹭蹭手背，能感受到从指缝里透出的热气，他出了一手的汗，“冷静一下，听我说好吗。”

那只手动了动，翻了个面指头轻轻缩紧握住他的手。

“你确实错了。”

沉默。只是黑暗里也能看清楚的瞳仁骤缩，那只手下意识的想缩回去，被他牢牢抓住摁在那里。

“你放开我。”Ike肉眼可见的还没缓过来，声音都在发颤却下意识的放大音量，“放开……”

“你错就错在觉得自己是这件事情的主角。”

停滞。

“那是他的故事，他才是主角。”呼出一口气Shu继续说了下去，认真话语里面夹着奇怪的胡言乱语，“我们应该是他的故事里转瞬而过的无意义的配角，你就是他复仇剧本里应该嫁祸的恶毒男配……嗯，还是最老套的类型，说不定他未来变成霸道总裁之后要把一沓钱甩在你面前说当初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拿上这些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哦，说不定还有我的事情，毕竟我们是因为他认识的。”

面前的青年显然很迷惑，迷惑于他为什么要讲那些毫无用处的话语，Shu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话术绝对比不上曾经是文科生的小说家，但是他听到了笑声。

噗……

很轻很轻的笑声，他听到了。

他需要荒诞，需要脱离现实的荒诞。

他的手明显的不再颤抖，于是Shu变本加厉：“这是一本猝然而至的荒唐的剧本，你和我都没必要这么深刻的代入角色……你这里有咖啡吗？”

他终于决定告白。

Ike那天说，他今天晚上要和朋友去聚餐，是当初那个让我们认识的朋友，你要来吗？

不了……Shu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只是他可不想让真情实意的话语趁着酒精作祟脱口而出，那也太老套了一点心意也没有。

于是他给Ike手写了很长很长的小作文。理学生不是很懂文字里绽放的精彩，可也绞尽脑汁搜寻了自己能想象到的最温柔甜蜜的话语让他们在米黄色的信纸上排成闪亮的星星，他的语文上学时就一直不太好，但这是他最文思泉涌的一次。

他知道Ike家门口有个邮筒，他喜欢这种旧旧的东西就一直没有拆除他，偶尔也会定期去加固一下重新涂漆。也该到加固的时候了，于是他把封好的信封投进了邮筒。

只是没想到从此再也没看见Ike。社交软件的私信永远是未读不回也不见更新动态，Shu只当是病了几天需要休息，只是两周过去仍然渺无音讯，他开始慌了。

才有了突然造访的一幕。

咖啡清苦的香气萦绕鼻尖，Ike捧着马克杯轻轻呼气，水雾把他的脸挡的模糊看不清表情，只是沉寂的空气中少了明显的仿佛要透出心脏的心跳声。

这样也好。

“……我看见了。”良久的沉默过后，还是Ike又一次开口，他放下喝了一半业已变凉的咖啡，声音低沉黏软沾着些水汽，“那天回来的时候，我打开了信箱。”

这下骤然停滞的换成了Shu。

“我只是想再最后看一眼它，没想到里面躺着一封信。”

“它没署名，但是我看出来了字迹，和竭力想要用华丽绚烂的词汇描述爱意的你。”

“于是我决定放弃，放弃看着血流出自己的动脉，放弃让自己陷入永恒的沉睡。”

“我不敢回你的信息，但我想你是会来的。”

“我想，就算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就算是等到你的只一句责骂，也想再看你一眼再去死。”

“我算是赌赢了吗。”他抬头，分明是在笑，眼角却挂着分不清是水蒸气还是泪珠的水珠，“这会是配角和配角之间的皆大欢喜结局吗？”

Shu愕然。

他唯独没猜到的就是这里，设想了很多很多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个契机。

片刻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感觉到了怀中那个瘦了许多的身影的，柔软的触感。

“你不是配角。”

“这是你的故事，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幸福故事。”

“他的名字叫做拯救。”

今天是20xx年2月16日，星期五，至少电视里的播报是这么说的。

他们的17号邻居Ike Eveland在闭门不出三个星期之后终于打开了门，一出门就被八卦的邻居们团团围住，只是他们的侧重点似乎已经不是关于他闭门三周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个到后面天天一到下班点就往你家跑的青年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啊？他们问，带着亮晶晶的神色，恋人？果然是恋人吧，哎呀，他都和我们说啦，你的事情！小伙子不要冲动，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Ike陷在人群里脱身不开笑着刚打算糊弄过去，一偏头肩膀上就压上一颗头，Shu看起来刚睡醒，眯着眼朝邻居们打招呼，诸如Ike承蒙你们关照了云云，成功收获了一片嘘声和起哄的声音。

成功把昏昏欲睡的芭娜娜赶回屋子里面去，Ike耳尖还泛着一点红的和邻居们道了再见打算上班去了，突然人群中的小情侣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发了问。

“你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到底捏着的是什么啊？”

Ike眨了眨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嗯……是一封信。”

“也是我作为主角的电影开始的剧本。”

上一棒@明月满衣 

下一棒@冬雪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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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性，注意避雷。

ooc有。

翻身，夹带着布料摩擦的声音，翻身，像是爬在表盘上转圈的秒针。她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在床上翻滚，转圈，全然不顾身下的床单被折磨成什么惨样。

ivy看完最后一行字后终于舍得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人身上，看着她像滑蛋在锅上蠕动。到底是忍无可忍了，最后无奈般开口，

“…sue”

“我想吃抹茶蛋糕！”目的达到了，在她开口喊名字的那一刻，sue迅速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昨天不是说要减肥吗？”

“那种东西交给昨天的sue吧。”

“……”

“好不好嘛？”sue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嘴巴微微翘起，一脸可怜样的望着ivy，她知道对方会妥协的。

“……好吧。”ivy抵挡不住，叹息着起身走进厨房。

sue这种冒出一时起兴的想法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女孩总喜欢坦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和ivy在一起后更甚。她喜欢拉着对方跑来跑去。

上一次是在雨天。

彼时她们刚从便利店出来，两个人两手空空如同抱在一起的橘子，实在没什么要买的，打开门的一瞬间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下雨了。

ivy抬头看着天空，像是撒下糖霜的罐子，又偏头看了看sue，掂量着到家的时间。被牵着的手动了动，ivy抬头对上了熟悉的紫罗兰般的眼眸，亮闪闪的，那是期待，还有兴奋。

要跳舞吗？

也许是一时来兴，也许是众多脑细胞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当sue提出来后，ivy在她身旁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出声，“踩到脚后别耍赖哦？”

她们竟然真的荒唐地舞起来了。

从脑海中搜刮着寥寥无几的上学时学的舞步，最后重复着三四个还是顺畅的动作。sue开始很轻柔地哼起不知名的调子，在ivy的耳边。

在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sue身后的路灯，这让ivy有些恍惚。那份光源被圈在灯罩里被无限放大，放大，放大。

像蜡烛，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sue亲手做了一份蛋糕，上面有糖霜有草莓还有果酱歪歪扭扭的字迹。sue的手有烫伤和细微的裂口，贴了三两个创可贴，此时她双手扣起来撑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寿星，“许愿许愿！”

像卧室天花板挂着的灯，有点刺眼，但很快被sue挡住了，她眯眼勉强看清对方的脸庞，sue皮肤偏白，此时成了沾满腮红的粉扑，眼神几近到了迷离的状态，可还是在稀碎地开口问着，可以吗。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对方静默着，最后下定决心般慢慢低下头，慢慢靠近，她们的呼吸交错，心跳贴合。最后sue把脸颊贴在ivy脸上，很烫很烫。

像按下相机后的闪光灯，ivy下意识偏头看向sue，对方也在看着自己。sue的眼睛很漂亮，ivy形容不出来，透亮的紫罗兰，亮亮的。

像……

“ivy？”笑盈盈的，sue狡猾的表情近在眼前， 她托着ivy的腰，谢幕般举着她的手。“回家，走了？”

当然，两人回家后一个重感冒一个低烧不退就是后话了。

ivy做甜点的手法是两人在一起后学的，sue贪甜，一次性一大盒蛋糕或者巧克力马卡龙消失不见是常有的事，当然她会贴心的给ivy留两个。但吃完甜点不吃饭让ivy有些恼火，她担心长时间下去sue的身体吃不消，在勒令停了对方所有外来甜食后，自己给对方偶尔做点控糖的蛋糕。

此时ivy在专心于调制手中的奶油，没有注意到背后靠近的偷腥的猫。

sue靠近的很突然，她环住ivy的腰贴近对方，带着气音俯在耳朵旁边，“ivy，ivy，你是一个可可爱爱香香甜甜的蓝莓小蛋糕。”说完又意犹未尽地张嘴叼住她耳垂边的软肉。

“……！”

sue很遗憾没看见ivy的表情，但余光看见了因手抖而过量的抹茶粉，以及她可喜可贺地被赶出了厨房。

她乖乖坐在桌子前，等着ivy把心心念念的蛋糕端出来。最后在ivy的注视下颤颤巍巍插下一口搜刮入嘴中。

“好苦…”刚入口舌尖就被苦涩包裹着，融入血管流淌至全身，让sue抖了一下，面目有些扭曲，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

“全部吃完^ⅴ^ ”

像是早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ivy笑容灿烂地下达命令，她明显就是在报复刚刚sue的行为。

幼稚。sue有些心虚地在心里暗暗道，又开始想下一次怎么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