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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垚】完镜
我补所有意难平。完全性he结尾。
一路改最后十集剧情。全文1.2w左右一发完。
信我，这才是真正的故事，我拿到了真正的剧本。
大概像是四个人视角的生垚爱情故事。
依次乔楚生、路淼、白幼宁、路垚。
不是破镜重圆，这个镜子从来没有碎过。
Bgm来自墨墨@墨魉XD 推荐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周深版。
夜深了，放着歌，看看它吧。
――――――――――――――――
1.
“哥啊，我跟你说，路垚他姐姐真是个狠角色，就我当时假冒他女朋友，看到他姐的那一刻，我觉得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白幼宁当时咋咋...
我补所有意难平。完全性he结尾。
一路改最后十集剧情。全文1.2w左右一发完。
信我，这才是真正的故事，我拿到了真正的剧本。
大概像是四个人视角的生垚爱情故事。
依次乔楚生、路淼、白幼宁、路垚。
不是破镜重圆，这个镜子从来没有碎过。
Bgm来自墨墨@墨魉XD 推荐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周深版。
夜深了，放着歌，看看它吧。
――――――――――――――――
1.
“哥啊，我跟你说，路垚他姐姐真是个狠角色，就我当时假冒他女朋友，看到他姐的那一刻，我觉得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白幼宁当时咋咋呼呼地手舞足蹈，面上表情极其夸张，见乔楚生不合时宜地笑了，便不服气地继续问。
“哎，哥，你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当时乔楚生愣了一下，真的仔细回想，他发现离死亡很近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码头上不留神的暗枪，道上和人火拼，走路被人寻仇，他这条命本来就摇摇欲坠，但猛地让他挑个最，反而难以抉择。
于是他回答，没算过，想不出来。
但如果现在再让他想这个问题，那乔楚生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是两天前。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收到了路垚和白幼宁的婚礼请柬，烫金描花，一笔勾出两个新人的名字，精致极了。
就在拿到这份烫手请柬的那一刻，乔楚生确定，这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了。
为什么呢？因为以前无论他怎么在刀尖上滚爬，趟过血水，看似没有生路，他都有活下去的念头。
乔楚生是个吃过很多苦的人，他还没给自己活过，每次难受了，他就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等到手上没担子了，就要去巴黎去伦敦去纽约好好逛逛。
可就当拿到那个请柬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慌张与绝望。
慌张于，怎么会这么快？
绝望于，他知道巴黎伦敦还在，纽约也没消失，可他就是不想去看了也不想去体会了。
归咎起来就是，他最爱的人就要远去了，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就没有在这人世间好好逛逛的心情了。
乔楚生突然觉得活不动了，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死亡。
乔楚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对路垚的感情变了质，等猛然发觉没办法再把他单纯当作兄弟的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
他对长三堂的女人们调笑信手拈来，开口的情话浑然天成，但一下子遇到真正喜欢的却又克制又压抑。
越无感越放得开，越喜欢越珍视，越珍视越谨慎。
在乔楚生眼里，路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聪明有学问，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碰一下都怕给沾上灰，所以他不敢。
就偷偷地喜欢，明目张胆地借着兄弟的名义放任他的各种胡闹。
本来觉得这样就够了，可以插科打诨的当兄弟，铁三角就铁三角，还能在租界一起破案快活很久。
直到路垚的长姐，路淼出现在上海。彻底打破了这些平静。
路淼想方设法要带路垚回家，白幼宁是个不信邪的，当机立断，摇身一变装成了路垚女朋友，就花枝招展地赴约。
俩不要命的女人凑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呛口，一言不合就玩了轮盘赌。
一支手枪，五发空响，一发实弹，谁活下来，谁就能带路垚回家，公平公正的赌局，路垚觉得自己跟个商品一样，又怕又气恼。
等第三发子弹的时候，路垚真的急懵了，他没想好怎么阻止姐姐继续放枪，乔楚生就恰好出现了。
乔四爷一瞥这场面就明白了，再听杂乱的话语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随手不自在地拿起了手枪，说着那行，我也玩玩。
便朝着自己连开了好几枪。
自然平安无事，乔楚生这才安抚路垚，说是空枪，里面没有被放进子弹。
愤怒把路垚的恐惧吹散地一干二净，他摔了椅子没忍住爆了脏话夺门而出。
乔楚生连跟屋里的人客套都顾不上，就马上跟着走了，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还是一脸委屈与愤懑的小少爷。
他叹了一口气，连拖带拽把人推上车，拍拍他肩膀，又开口逗了几句乐子，才终于让人卸下了一身戾气。
“你也一下子就发现那是个空枪了？”
“这次的案子呢，得快点儿解决，沈老板是上海的大药商……”
没有回答路垚的问题，乔楚生很快转移了话题，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要怎么才能如实说出口，其实没有。
情况太乱，乔楚生首先过滤进脑子的是，谁活下来，谁就可以带路垚回家。
这个赌注太有诱惑性了，所以他几乎是本能地想参与到赌局中，开第一枪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个空枪。
他是真的以为里面有子弹的，怀着拼命的心思迈了一步后，才发现了蹊跷。
这才有了后面的二三四五枪。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了，乔楚生跟着路垚勘探完现场以后，已经是入了夜，他照顾三土少爷矜贵的胃，去了上好的馆子，由着他吃了个饱。
等两人踏着月色离开饭店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些空荡，明晃晃的柔光洒在地上跟泼了水一样，走一步都荡起一阵涟漪。
乔楚生拿着车钥匙在手指尖打了个转儿，一歪头示意路垚上车。
“回家？”
“对啊，不然这么晚了，你还想加班啊，赶紧的吧，我送完你回家，还得去找老爷子问些事情。”
乔楚生一边说着一边替路垚开门，但却发现没人跟上，他回身看着人站在月光下微愣，正纳闷儿呢，路垚就像是回过神了，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个梨涡，跟着爬上了车，往后一倚，百般无赖。
“回去就得看见白幼宁，她和我姐给我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
乔楚生听到这话想笑话他胆小，刚扬起一个笑准备开口，就被路垚的下一句话打了回去。
“你说，你也赌了，按照开枪的多少，我觉得是你赢了。”
他没办法接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眼睛盯着前方的路，紧张地都不敢眨，心里清楚路垚就是随口一说，但那句“别瞎闹”。怎么也说不出口。
路垚叹了一口气，好像也没把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放心上，转而又继续和乔楚生掰扯案子。
乔楚生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他，怅然若失又如释重负，他突然发现很多时候路垚都能牵着他的心情走。
等把路垚送回家以后，乔楚生站在楼下冲人摆摆手，无声地道了句晚安，才钻回了车里。
心口有些抽疼，他烦闷地打了几下方向盘，有些颓唐地低头抵在上面。
乔四爷什么都会，他会打架救路垚于危难，会变戏法逗他开心，也会用自己的一身痞气去给他壮胆。
可乔楚生不会相信路垚喜欢他，这有些太自不量力。
大概那个时候，乔楚生就知道，事情不会再平淡了。
果然路垚被设计中了枪，乔楚生都快洗净了一身血腥气，在那一瞬间却暴虐得有了久违的杀意。
乔楚生可以在自己身上留下很多道疤，胸膛上就有一道长的，是为路垚割的，自心口那地方开始，一路横过整片胸膛。
可他不敢让路垚受一点儿伤，这种疼痛会被他复制到自己身上，乘以百倍扩大，跟个长钉一样嵌入他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是生疼。
当医生说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乔楚生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是，而与他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白幼宁的声音。
乔楚生就在那一刻找回了些神思，他看着幼妹哭的一塌糊涂的脸，大小姐的体面都抛得一干二净，六神无主的样子是真的怕了。
他看着白幼宁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签上自己的名字，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对啊，三土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自己喜欢呢？
路垚和白幼宁，都是一出生就在上层呆着的人，精细的被养着，骨头都是金贵的，和他这种泥潭里滚爬过，裹着一身血腥气，顺着刀锋混着汗血从底层爬上的人不一样。
乔楚生又想起那天晚上，路垚的前女友邹静因杀人罪进了牢狱，他以为路垚会失落，跟他当时逮捕童丽的时候一样。
于是他提了两瓶酒想去陪人买醉，却在门口看到路垚和白幼宁打打闹闹的样子，好似是没因为这件事太伤神。
于是乔楚生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难过，恍惚觉得路垚好像并不需要他。
现在看着白幼宁签字，乔探长明白了，因为有白幼宁了，所以路垚就不需要别人。
他们像是两情相悦，该是很般配。
那这个字，确实应该是由白幼宁签下。
你说乔楚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大概是有两次，路垚得了好吃的东西，自然而然地要喂他，可当时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没好意思把头凑过去，算是变相给给拒绝了。
一次是佛跳墙，一次是周家的汤。
后来再怎么去买佛跳墙也觉得不好吃了。
他那个时候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事情发展的这么紧凑，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再一再而不再三，真的没有第三次机会。
乔楚生开始给路垚的婚礼倒计时，他准备了新婚贺礼，是刚定的车子，路垚一直喜欢的那辆。
婚礼进行的仓促，应该是为了阻止路家把路垚抓回去，所以用了流程比较快的西式婚礼，先办了婚礼再去批证件。
乔楚生在空荡荡的礼堂看到了路垚，他好像是有些迷茫的样子。
第一眼，乔楚生就看出了他的紧张。
他装的像往常一样走到路垚面前，给人递了汗巾让他擦擦汗。
事情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乔楚生才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最真心的想法，用尽可能戏谑的语气说出。
他问路垚，娶幼宁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心甘情愿。
他当时真的在想，如果路垚说的是权宜之计，那他就把他拐走，不管白家了，也不管上海了，去他妈的路家人，去他妈的洋鬼子。
去巴黎，去伦敦，去纽约，他保证谁也不会找到他们。
可路垚最后回他一句，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这是他做的最清醒，最坚定的一个决定。
乔楚生觉得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烙在了心里，撕扯着把他整颗心彻底捣碎。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明明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但怎么还是觉得就死在了这一刻？
乔楚生只能瞥开眼笑了一下，说一句官方又客套，但是无比真诚的。
“好啊，祝你幸福。”
路垚和白幼宁要离开上海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阴雨了几日，难得放晴，阳光洒下来，像是有不真实感。
乔楚生去送他们，他记得当初破案子的时候还说过，以后三人要一起去巴黎。
这话不能当真，两人的电影里不允许第三个人加戏。
他最后给了路垚一个拥抱，很普通又很有意义的拥抱。
白幼宁也张开手臂想要同一个拥抱，可乔楚生没有答应她这个平常的请求。
因为乔楚生想，不行啊妹子，刚才那个抱已经把我全部的力气和精神都透支了，我所有能给的，都给他了。
乔楚生只叮嘱白幼宁以后对路垚好一点儿。
告别的时间那么短，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是围绕着路垚。
这艘游轮很大，会一路在各个港口停靠，人来人往的拥挤，乔楚生的视线拼了命的跟着路垚。
但他很快也捉不到路垚的背影了。
这些人的目的地是伦敦，乔楚生以前真的很想去。
2.
路淼是最早发现乔楚生和路垚感情不正常的。
她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政客里混了这么久，最会发现层层掩盖下的细微，感情的浮动如同微风吹皱春水，荡漾、模糊、转瞬即逝，但却真真切切地存在，就入了她的眼。
但其实，刚开始，路淼也以为阻碍她弟弟回家的，是那个叫白幼宁的小丫头。
所以她首先试探的是白幼宁，用轮盘赌单纯地逗弄她的任性。
可路淼也没想到，会有人毫不留情地踹门进来，穿着一身警服挺拔冷冽，但也盖不住骨子里溢出的痞气，上海的春天有些潮又有些馥郁的香，所以这个探长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冲散了所有的剑拔弩张。
路淼看到，她的那个弟弟，向来对别人有防备的弟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去求助这个乔探长。
很有意思，这是路垚第一次表现出了完全的信赖，一点儿也不像那个有亲密关系恐惧症的孩子。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她看着乔探长拿了轮盘赌的手枪，单方面宣布加入赌局，冲自己开了好几枪。
枪是空的，路淼不担心，但她只是好奇，这个乔探长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把空枪。
如果知道的话，那他第一枪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认真。
路垚摔门走了以后，路淼就放弃了与白幼宁继续争执的心，她很忙，习惯于把精力放在最有效的地方。
她了解路垚，所以她知道，谁才是关键。
因为这层关系，路淼第一个找的是乔楚生，她给了乔楚生很大的诱惑，开出了很好的条件，答应他要钱有，要地位也有，只要他同意劝着与路垚一起离开上海。
是个聪明人就该权衡利弊，然后毫不犹疑地接受这个橄榄枝。
可乔楚生没有，他拒绝的干脆利落，理由竟然有些可笑，仅仅是要尊重路垚的意见。
“如果路垚想走，我绝对不阻拦，但要是他想留下，那谁也别想带他走。”
路淼忍不住笑了一下，想挂着客套的笑继续打商量，但是看到乔楚生脸色的那一刻，她止住了。
她在政界周旋，见过很多政客的脸，知道如何从对方的一个眼神里看出破绽，然后循循善诱，达到目的。
但是乔楚生没有给任何机会，她见过的所有难以说服的政客，都不如他这般坚定。
于是路淼在那一刻就知道，乔楚生对他弟弟的感情不一般。
不一般到，无论那把轮盘赌的手枪有没有子弹，他都敢开枪。
乔楚生这里的路走不通了，路淼才去找的白幼宁。
白幼宁是很重要，但路淼觉得，她应该没有乔楚生那么重要。
所以路淼并不指望白幼宁能劝动路垚，她只需要白幼宁能乱路垚一点儿心思，她就能找到机会切入。
她故意安排路垚中了枪，无碍性命，就是吓吓这些不着调的年轻人，她借着这个机会劝解白幼宁，上海太乱了，要尽快带路垚离开。
只要她能和路垚离开，那路家就不会反对他们，跨个太平洋，他们可以过二人的幸福日子。
不出所料，白幼宁这条路比较好走，她同意了，甚至感激路淼，认为这确实是对路垚好。
路淼最会温柔的笑，她牵着白幼宁的手点点头，心里却暗自拾了一杆秤。
她想，白幼宁好像不如乔楚生会爱。
直到那一晚，路垚知道了伤害他的子弹是来自于谁的手笔。
在聚会的时候，路淼看着她弟弟一点点崩溃，然后被彻底挑开了愤怒。
这是个三人聚会，有白幼宁没有乔楚生，所以路垚好像失去了依靠，几乎是乱了分寸，又找不到人信赖，气急之下竟然想报警。
也是，毕竟乔楚生就是个警察，谁也不知道路垚何时又如何这么信任乔楚生。
而这么紧张的时刻，白幼宁抱着路垚的手臂阻止他，说：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一点。
路淼看到这一幕竟然在想，要是乔楚生在会怎么样？应该不是和白幼宁一样的反应。
那个痞气的探长应该会马上把路垚护在身后，掏出枪指着她发问：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病，敢拿子弹伤他？
所以比较起来，还是白幼宁比较好。
那接下来的话，都是路淼故意说的。
“上海这地方这么乱，你任性你胡闹，你以为有人护着你，你那种身上有疤和纹身的朋友能护你到几时啊？只要路家在，他们连自己都护不住。”
这话说完，路垚就没有了动静，路淼已经很久没看见自己弟弟有这么委屈的表情了。
她以为她弟弟应该长大了，可遇到难过的事，还是像个孩子。
“她威胁我。”
路垚有些无助地看了一眼白幼宁，可白幼宁像是愣住了，没有回答，只是拽着他胳膊的手松了一下。
路垚也不是冲白幼宁表达自己的委屈，他应该只是难过，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窗口。
也就在这一刻，路淼知道了，她这个弟弟，也是很喜欢乔楚生的。
所以才能知道这话映射了什么，威胁了谁的性命。
于是那个时候路淼就知道，路垚和白幼宁的婚姻哪怕是假的，也至少该在现在坐实了。
没有感情的婚姻能击退其它的东西，而且到时候瓦解这段名分也不是很难。
他们路家接受不了白家，但更接受不了路垚真正喜欢的人。
于是在路淼跟路家表明了利害，这段婚姻就在默许与推进下进行了。
路淼看着倚在窗边看手表的路垚，那是块名贵的表，国外才能定到，应该是谁送的珍贵信物。
除了看时间，还能暂寄些感情。
你看，明明是双向的喜欢，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路淼很聪明，知道爱情是个很玄幻的东西，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一向不太信这个。
但她这次把这件事归顺到了天意，有缘无份吧，各方都是压力，错过了也是造化。
路淼敛了神思，走过去给路垚整理衣领。
她最后宽解自己的弟弟。
“三土，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就只能走到黑了，撞了南墙疼也得忍着，阳关大道上没有横断的河，你也别指望走桥了。”
3.
白幼宁是在婚礼不久前，才知道原来这场双人电影，她才是硬插进去的那个。
她是个能在上海呼风唤雨的大小姐，虽然没人敢靠近她，但也是在赞美声中长大。所以她想，只要她多给路垚一点儿时间，路垚就会发现她的好。
白幼宁最先察觉到的，是乔楚生对路垚的感情。
她当时装路垚女朋友装的开心，得知路垚前女友邹静进了监狱以后，还专程去探望，但主要目的是为了试探，路垚的这段前任感情有多么深刻。
邹静先是否定了她与路垚之间的感情，到最后却没忍住，跟白幼宁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爱吃鱼，爱吃炸鱼，黄花鱼，用料酒腌一个晚上，再裹层面包屑，炸至金黄出锅后，再撒一点儿胡椒和海盐，掌握好火候，他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眼里都有细碎的泪光。
“不过，他现在应该换口味了。”
白幼宁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邹静是很爱路垚。
但她几乎是无法克制地明白，乔楚生也应该爱路垚。
她记得以前问过乔楚生，怎么让路垚做个事就这么难，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当时乔楚生的回答，现在让白幼宁一字不落地想起。
那个时候，乔探长摇头笑了一下，阳光一路跳跃他睫毛上，他眼底都闪着细碎的光，就像撒了星辰一样。
他认真回答了问题。
“他就喜欢吃和平饭店的佛跳墙，你得去那里给他买，顺便捎上两个生煎，最后火车站旁边，那个铺子里的冰激凌，要一个草莓的一个香草的，这一套下来，他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白幼宁出了牢房以后，看着明晃晃的日光，心想，路垚或许是真的换口味了，但总有爱他的人记得清楚。
种种细微的体贴纵容被想起，白幼宁终于明白。
原来虽然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在爱人这方面总是相似的。
但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路垚的心思。所以她觉得最多算是公平竞争吧。
直到她听白老爷子那天有些气恼地说，乔四这个糊涂东西，竟然深更半夜敢拿着刀去威胁黄老大。
“黄伯伯这上海响当当的人物，要谁的命就是一句话的事，楚生哥怎么这次这么莽撞？”
“因为黄和尚他朝你和路垚不小心放了暗枪，但按如今形势和以前的交情，他不可能敢害你。应该是个误会，去谈一下也就算了，半夜拿刀摸到人房里吓唬，这事欠考虑。”
白幼宁点点头，心里一句话没说出来：黄老大不会伤害白家人，乔楚生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这趟铤而走险，应该是仅仅因为路垚去的。
她也想明白了，她是白家大小姐，背后无数的靠山，骨子里都是张扬，被娇惯着长大，所以她就是敢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敢带着背后的势力去各方面施压。
敢说，三土，你和我结婚吧，路家也不敢在上海动白家，我们就都安全了。
她带的筹码本来就多，跟乔楚生只有一条命的不一样，这场竞争从来只是单方面的公平。
按照最客观的标准计算，她赢不了。
因为她有十分，却最多拿六分去爱，但造出了百分的架势；而乔楚生有十分却能努力成百分，最后显露出的只敢有三分。
可他们的婚约好像是被推着向前，这一路看似顺风顺水，但感情里有忧虑的女人并不傻，所以白幼宁也几乎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路垚的心思。
她感觉到三土并没有将两人的关系提升到爱情高度，还是日常打打闹闹，就跟损友一样。
但白幼宁还在自欺欺人，或许是路少爷还在学习怎么去爱。
直到那晚聚餐，路垚知道了上次的子弹是路淼安排的，这层窗纸才被彻底捅破。
白幼宁本质是站在路淼一边的，她是去哪里都无所谓，离开上海或许是个很好的决定，只要能跟路垚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新的开始。
可路垚满是委屈地说了一句：“她威胁我。”
听到这句话后，白幼宁拦着路垚的手，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地卸了力气。
路淼拿乔楚生威胁路垚，路垚一下子就上钩了。
如果不是真的也喜欢，他那么向往自由的性子，怎么会乖乖听从一直逃避的安排？
路淼走了以后，白幼宁在阳台找到了路垚，问他：“你跟我结婚，到底是不是因为想气你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这我还真没仔细考虑过。”
路垚回了这句话以后就沉默了，白幼宁也隐约知道答案了。
而婚礼前两天，进程都变得有些仓促，她和路垚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被迫直视真相的机会也就密集。
路垚伸了个懒腰，像是随口说了一句：“最近一个案子都没有，我现在才知道探案那么好玩儿。”
白幼宁敲定婚礼邀请名单的手顿了一下，换上了轻快地语调装作随意的模样去问他。
“你不是因为案子吧？是不是因为最近楚生哥没有给你当钱包了，你才想起案子了？”
有大概几秒的沉默，穿堂风卷着花树的香气灌满整个屋子，温暖又温馨。
可在春上的季节，白幼宁觉得自己的血都被一寸寸冻住了。
“也是，火车站旁边的那个冰激凌真的好久没吃了。”
他们的婚礼很仓促，来的人寥寥无几，白幼宁一瞬间觉得这就是在过家家，麻木的按照流程交换了戒指，又接受了神父的祝福，她还没有入戏。
“度完蜜月再办证件吧，我得留一个考察期。”
白老爷子说她胡闹，路垚却没反对，就这么定下了。
最后终于坐上了去伦敦的船，白幼宁有记者的职业病，拿着相机四处拍，但不管怎么找角度，怎么按快门，都找不出路垚有开心的笑意。
“一个人拍没意思，得两个人一起才可以。”
白幼宁听着路垚站在甲板上说出这句话，海风呼啸而来灌满整片胸膛，带着些腥咸的气息，足够空旷的地方让人足够清醒。
她就是个拍照的，路垚想的两个人不会是她。
她最后捕捉到了路垚的笑，有一份加急的电报落到了路垚手里，然后他就笑了。
白幼宁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巡捕房的落款，应该是又有了回上海的机会。
乔楚生来找他了。
她火速按了快门，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四面八方的风把她包围，白幼宁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她就漂浮着一颗心走到路垚身边，伸手摘下戒指，放在假新郎的手心上。
然后迎着路垚迷茫的目光，一颗心就全都放下了。
“我在上海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纹身师，他说，楚生哥找他弄了个新的纹身，左心口位置，一ㄠ，留洋这么久，拼音还认识吗？”
白幼宁眨眨眼，欣赏路垚的惊愕与惊喜，她觉得她应该哭的，可是却没有泪。
“你说，你有什么好的，我哥他怎么能那么喜欢你，为了你能跟黄老大拼命呢？”
“我不要你了路三土，你自私自利又自大，除了楚生哥没人惯着你，没人会喜欢你。”
“算是走个过场，我也帮过你了，你欠我个人情。现在婚礼顺利的报纸应该发回你家，没人敢让你回家了。船没开多久，现在坐救生艇，回去很快的。”
上海滩还能看得见，今天海上天气晴朗，波光粼粼，不远处海鸥鸣叫着争食，真的是个温暖的天气。
白幼宁笑得像是第一次遇到路垚那样，一字一顿落下最后一句话。
“滚吧，不然来不及了。”
路垚走了。急急忙忙地坐上了救生艇，朝甲板上的她挥挥手。
两艘背道而行的船很快都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里，白幼宁提着裙子转了个圈，伸着懒腰回到船舱，步子轻快，就像沿着走向新郎的红毯走回到原点。
假新郎要去找真正的爱人了。
感情不能强求，味同嚼蜡的这段关系是个累赘。
而且白幼宁自己也说不准，这份执着，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求而不得。
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路垚是唯一的变数，唯一的不能把控，所以自从路淼出现后，她就真正地加入了战场，像是圈领地的孩子。
弄了这么久终于明白了，这片领地早就自己在心里打上了乔楚生的标签，她圈不了，路淼也拿不回。
大家都是糊涂人，她还没学会爱，就差点儿糊里糊涂地要结婚。
路垚最清楚爱，却也糊里糊涂地要放弃。
好在都不晚，都来得及。
白幼宁站在房间里看着在窗边摆放着的花，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她走过去低下头，深吸一口馥郁的香气，玫瑰花的味道辛辣又甜美。
她还是那个爱打闹的白小姐，骄傲的有恃无恐的，才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明明是她先甩了路垚。
上海没了挂念，她还是要去伦敦，去伦敦找她真正的爱人。
4.
路垚重新踏上上海的土地时，一向聪明的脑子还没从迷糊中抽身。
他想去看乔楚生的疤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个纹身。
他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心却漂浮在云端不肯落下，太没有归属感了，这种不确定性实在让路垚恐慌。
这个时代的上海新陈代谢很快，明明上船的时候还觉得冬天格外漫长，怎么不过半天重新回来，就觉得要入春了？
码头上的黄包车向来很抢手，到处都有讨价还价的，路垚拖着一身刚下船的些许狼狈，硬生生挤进人群，看着黄包车师傅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我出十倍的价格，赶紧带我去租界巡捕房。”
黄包车师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富家公子哥的模样，身上一丝一毫都是精雕细琢的金贵。
“得嘞，少爷您请，咱们走着。”
路垚坐上车以后，就开始仔细盘算，越想越纳闷，怎么可能啊，乔楚生怎么会喜欢他啊？
他之前明明抛了那么多橄榄枝，他甚至还怀着私心想喂他喝汤羹，可乔探长都是拒绝的啊。
乔楚生，不是单纯的把他当兄弟吗？
路垚记得乔楚生兄弟很多，他是个很有江湖气的人，道上出生入死的弟兄很多，官场上同僚也不少，商会上也总有人喊他一声四爷。
玩个骰子，连荷官都是他发小，帮着给他出老千。
为什么啊，路垚有点点不开心，因为他觉得上海很大，他只有乔楚生；而乔楚生却可能以为上海很小，他到哪里都不缺人。
当时路垚顾着案子，又实在摸不透自己到底有没有立场管这些，所以接受到了乔楚生的安慰以后，觉得心情变好了，也就自动忽略掉了这件不愉快。
以前觉得开心也不敢往深处想，怕是太自作多情，会给修饰完美的兄弟关系惹祸。
而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琢磨乔楚生那话有什么深意。
“那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弟兄。”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少跟他们来往。”
确实有点儿意思。
没有男人的问题了，那就考虑一下女人，长三堂那么多莺莺燕燕，风情万种的样子一个扭身都带着旖旎。
这些人都倒贴乔四爷，而四爷像是有一颗浪荡的心，来者不拒，每次都是信手拈来的模样，搂着柔弱无骨的娇媚女子，挂着懒散的笑意接过她手里的酒，仿佛就生在灯红酒绿里。
他身边名贵的花常开不谢，路垚怎么好意思挤进去分缕光。
可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这样，很长时间了，乔探长每次都算是出卖色相来帮着探案，风流事都是过去惹得。
而他也卖过人两三次，每次用完也不感谢一句，还戏谑一两句。
乔探长是在应酬，慵懒的笑意未深及眼底，而若是他对所有示好都雨露均沾，路垚会觉得实在廉价。
好像，乔楚生对于他的示好，是有些小心的，仔细想来，应该是难以置信地欣喜，不敢信也就真的没有信。
那还有白幼宁啊，路垚又想起来，以前他和白幼宁有什么摩擦，乔楚生基本都是帮着白幼宁的，很长一段时间，路垚都怀疑乔楚生是不是喜欢白幼宁。
但再稍微一想，白幼宁这个，其实在婚礼前就被打破了，乔楚生跟他说。
“幼宁是亲人，你是兄弟，凡事都得紧着你来。”
路垚当时就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奇怪，亲人和兄弟，怎么看也应该是亲人更重要才对。
而兄弟这个，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他不是随口就一句，以后少跟他们来往吗？
现在路垚有些懂了，可能乔楚生自己也没意识到这话里有什么漏洞，也是心急才无法让语言缜密，乔四爷本意可能不是想给谁套什么样的标签。
而是给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于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成了必选项。
你永远不知道，和直男打弯球有多累。
轮盘赌以后，路垚觉得自己明明都不是那么含蓄的说出口了，明里暗里都是，我觉得你赢了，你得收留我，我得跟你回家。
可是乔楚生没接啊，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而他也只能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转移了话题。
这件事要算到乔楚生头上，路垚知道他之前表现得是有些没良心，但这件事明显是乔楚生的错。
快到巡捕房的时候，路垚又想起了自己，他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只有那一次最清醒最坚定的决定，是为了乔楚生考虑。
他想，反正乔楚生没额外的心思，他对白幼宁又不讨厌，那这个决定划分成利润来评估，应该是最赚的。
可感情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无法用金子衡量，亏损自己最清楚。
路垚当时只是觉得，乔楚生身上有白家的枷锁，还有路家要亮出的刀，看着真难受。
而路垚在婚礼进行前一刻，在教堂上看着白玫瑰又看着乔楚生，觉得像是最后的暧昧独处，平白无故的不知道紧张些什么。
是权宜之计还是心甘情愿？路垚没办法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两个都有。但不是为了自己。
他只能用句“最清醒最坚定的决定”，收获到了乔楚生的祝福。
然后点点头就若有所思地笑了：幸福啊，以后慢慢喜欢上白幼宁以后，应该也能幸福，但太难了。
5.
路垚到巡捕房的时候，也是赶巧，乔楚生正收拾着准备去现场。
乔探长低着头，还是一身挺拔的警服，皮靴落在地上碾过被风吹落的一地柳絮，格外有气场。
然后英朗的乔探长，在一众弟兄的眼皮子底下就被扑了满怀，四周有掏枪的声音响起，乔楚生本能举起手就要教训这个不长眼的。
却在下一刻，看清楚人以后，变得不会呼吸，举起来的手都不知道怎么落下。
四周那些都是认识路垚的巡警，他们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悄悄地把枪又收回去，带着看热闹的疑惑心情，看着路少爷扯开了乔探长的警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乔探长露出了胸膛。
路垚首先看到的是那道横过整片胸口的疤。然后才看到了白幼宁说的纹身。
“疼吗？”路垚撇撇嘴低下头，“这玩意儿要是不疼的话，你也带我去纹一个，你名字三个字，我好像有点儿亏了。”
乔楚生动动嘴唇没有说出一言半语，于是路垚又继续说。
“我都知道了，但还有些不太清楚，忙完这个案子，得跟你再确定一下。”
“好。”
乔楚生终于能从胸腔挤出这个字，他被这下子砸得有点懵，他并不知道路垚为什么突然回来，也不了解路垚知道了多少深埋于心底，本该藏到死的心思。
他也不太明白，路垚这样代表了什么，还会不会去伦敦。
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只能回了一个好。
乔楚生总是无条件地跟路垚说“好”。
“还有一件事。”路垚整理了一下风衣，看着乔楚生重新把警服整理的整齐，“那有个黄包车，我来着急，给他开了十倍的价，还没付，你看这公费能报吗？”
乔楚生眼神往后一探，就看到了挂着满脸笑意的黄包车师傅，春风和煦，他再向四周扫眼一看，每个人脸上都是忍俊不禁。
“笑什么呢？”乔楚生随手招呼过一个巡警，给他递了一把钱，“去给结账，给二十倍，我赏的。”
这话说完，四周便有嘈杂的声音，一个个油嘴滑舌的巡警就开始叫嚣着早知道就去拉黄包车了，这么赚钱，三年买房五年称霸上海滩。
乔楚生听到这话，摇摇头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路垚看着有一缕光撒到乔楚生睫毛上，镀着一层金色，细密地跳跃着，感觉把他整个人都温暖了不少，像是终于从黑暗中触碰到了阳光。
跟着乔楚生上车，坐到副驾驶以后，路垚开口说了办案前的最后一句闲话。
“我突然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楚生也不知道是想了多久的话，在现在脱口而出。
他说。
“突然想吃佛跳墙了，还有周家秘制的那碗汤。”
――――――――――――
花钱解锁了全部剧情，一天刷完剧，一天半写完文，期间穿插着无数次和墨墨找灵感，磕cp。
内有少量剧透，真的是我在爆肝补意难平了。
我自己算是满足了，希望它也能带给你一点儿好心情，随便评论就好，我喜欢评论区聊天，也不枉我这两天熬夜到凌晨两点半。
感谢所有红心蓝手，感谢所有支持。
会考虑日常版后续。
【小凡高】小朋友也会在下雨天长大
日更6/21
是想送给一个给我分享了自己故事的小朋友的礼物。
谢谢每一个爱着串串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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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门吗？」高杨听见外面的动静，从书房里探出头来。
黄子弘凡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给串串换T恤，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带串儿去丹妮姐姐家一趟。」
「啊？哦……」高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黄子弘凡早些年因为串串的事情经纪约泡汤，介绍他去那家公司的姐姐怎么想都不甘心，于是又给他找了很多写歌的工作，也算是帮他度过了最艰难时期的贵人，后来也算是成了朋友，去年她结婚的时候黄子弘凡包了个巨大的红包，还慷慨地把串串借出去当花童。
「丹妮姐姐几个月了？」高杨靠在门边跟他们说话。...
日更6/21
是想送给一个给我分享了自己故事的小朋友的礼物。
谢谢每一个爱着串串的你呀。
------
「要出门吗？」高杨听见外面的动静，从书房里探出头来。
黄子弘凡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给串串换T恤，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带串儿去丹妮姐姐家一趟。」
「啊？哦……」高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黄子弘凡早些年因为串串的事情经纪约泡汤，介绍他去那家公司的姐姐怎么想都不甘心，于是又给他找了很多写歌的工作，也算是帮他度过了最艰难时期的贵人，后来也算是成了朋友，去年她结婚的时候黄子弘凡包了个巨大的红包，还慷慨地把串串借出去当花童。
「丹妮姐姐几个月了？」高杨靠在门边跟他们说话。「三个多？」
黄子弘凡潦草地点了点头。
前几天方书剑给串串买了件粉色的T恤，后衣摆有个绕圈圈的圆尾巴，送衣服过来的时候还把串串的鼻子戳成小猪样，让他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黄子弘凡捂着脸在背后说你这个祝福真是逻辑神奇，张超难道开班教学了不成？
换好了衣服的串串过来抱高杨。
蹲下接受拥抱的小高老师没忍住伸手拽了拽他尾巴。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去了。」高杨扁了扁嘴，在串串脸上亲一下，「爸爸有工作。」
工作总结拖了一个多礼拜了，再不交可能真的会挨骂。
「好吧……」串串还是挂在他脖子上，被抱回门口穿鞋，握紧小拳头给高杨做了个加油的姿势，「那爸爸好好工作呀！」
黄子弘凡险些笑倒，鞋带都要在手指间打结，被高杨手肘顶了一下。
「哎呀串儿！」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丹妮姐姐在门口迎他们，抬手就准备把串串抱起来。
黄子弘凡赶紧拦住她的动作，「姐姐、姐姐，您悠着点。」
终于想起来自己怀孕，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张开手臂，「串串快来跟阿姨抱一下。」
小家伙开开心心地环住她脖子，「丹妮阿姨！」
从年纪来说已经算高龄产妇的丹妮孕初期反应相当大，夫妻俩多少都做好了保不住的心理准备，现在居然平稳过了三个月，自然不敢怠慢，逐渐开始在家工作，准备把手里没完的事情收尾，就不接新的工作了。
看着她和串串在沙发上坐好，黄子弘凡自觉把带来的各种东西安置在厨房的各个柜子里。
抱着串串说话的丹妮看了他一眼，「饮料冰箱里都有，你自己拿。」
「哎！」回头应一句，「放心我不会跟您客气，你喝什么？」
丹妮长长叹一口气，「……白开水谢谢。」
黄子弘凡：……噗。
厨房里有泡好的水果水，黄子弘凡帮她倒了一杯，给自己拿了苏打水给串串拿了常温苹果汁，端着饮料回客厅。「你好点没？」
「好多了，起码不会有把孩子吐出来的错觉了。」丹妮捂着串串的耳朵，翻了个白眼说。
小家伙回过头看她，「阿姨有小宝宝了对不对？」
「是呀。」丹妮笑眯眯地捏捏他脸颊，把苹果汁插上吸管递给他。
串串好奇地看看她被衣服挡住，尚且平坦的肚子，「小宝宝是不乖吗？」
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其实已经微微有点弧度的小腹上，「没有，小宝宝还没有习惯怎么跟妈妈相处，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好啦。」说完把串串抱紧，满心怜爱地靠上他头顶软软的头发，「唉生出来能有串串一半乖，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定会的。」黄子弘凡趴在沙发扶手上朝她笑，「你肯定会把宝宝教得很好。」
丹妮看着黄子弘凡，眼眶突然有点酸。
几年前的他可不是这样，被从天而降的小朋友折腾得形销骨立，差不多瘦成了纸片，看起来风大一点就要被吹到树梢，黑眼圈几乎拖到嘴角，还笑嘻嘻地跟她说有什么工作千万记得联系我。
丹妮在公司里做了这么多年，自觉早就练就了冷酷心肠，到了这一步还是忍不住心软。
当初想要推荐黄子弘凡出道，是从职业角度出发都觉得他好，确信这样的皮相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性格必然可以做出点什么结果，到后来更是觉得他好，出发点却早就脱离了那点百炼成钢的职业素养，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简单的情绪反应。
现如今看看串串，更觉得他好。
「串串是不是快改上小学了？」她问。
小朋友骄傲地一抬下巴，「对的！我学前班啦！」
「那等串串上小学，宝宝就出生了，串串要做好小哥哥哦。」
黄串串回头看了一眼爸爸，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去面包房买蛋糕和高杨喜欢的手指饼，黄子弘凡把面包夹到托盘里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手抓着他衣角的小朋友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皱着一张小脸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心里紧了紧。
「我可以跟你们睡吗……」
果不其然，等到晚上该睡觉的时间，早就上床也听完了故事的串串抱着兔子，小心翼翼地扒在他们卧室门口。
香油从他脚边溜进来，左看看右看看，像在思考要不要跳上床。
已经被黄子弘凡打了预防针的高杨跟他对视一眼，拍拍两个人中间的位置，「过来吧。」
串串和猫一起爬上床，一个钻进被窝一个团在枕头边。
高杨伸手让串串躺在自己手臂上，「怎么啦？」
小家伙还是扁着嘴巴，犹犹豫豫地伸手拉住了高杨伸过来的手指，扭回头去看黄子弘凡，「我……我在想妈妈。」
「她为什么会不要我呀？」
黄子弘凡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思考过将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是要现在编个故事，套口供统一一下说辞吗？」梁朋杰问。
张超脚敲在客厅茶几上，拧着眉头想了很久说，「我觉得不行。」
彼时串串还躺在有围栏的小床上，看着头顶的小风车笑得好开心，方书剑刚刚给他换了尿布喂了奶，正是作为一个小婴儿最舒适开心的时间。
「我也觉得。」黄子弘凡搓了把脸，「用凡妈的话说，再小的孩子也不能敷衍。」
「道理是这个道理，」方书剑有点担忧地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可是怎么说？」
黄子弘凡已经把脑袋挠成了鸡窝，「实话讲我不知道。」
「但是……」他像寻求安慰似的伸手抱了一下方书剑，「但是我不希望他觉得是妈妈不要他。」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我不希望他怀抱着对任何一个人的怨恨长大。」
所以在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黄子弘凡从背后抱住串串，把自己看着从一个小豆丁长到如今的小朋友好好收进怀里，脑袋里转着他刚刚学会翻身的样子，他在爬行垫上朝自己伸手的样子，跌跌撞撞跟在自己脚边的样子，快乐地张开手臂给了自己一个拥抱的样子。
「不是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准备好了的。」他在串串耳边说话，声音不大，呼吸暖暖的，每个字都温柔。
「你看丹妮阿姨，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怎么做妈妈。」
「是吗？」串串求证似的看向高杨。
自觉不应该介入这个话题的高杨只是笑着朝他点点头。
「而小朋友呢，也不是一开始就找对了爸爸妈妈。你记不记得你之前上课的时候跑错了教室呀？」
串串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嗯了一声。
「有些小朋友，比如说你，一开始就跑错了教室。」他也抬头看了高杨一眼，只一眼，就抚平了不自觉有点慌乱的情绪，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突然安定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跑错教室的时候，老师可能会非常喜欢你，但是他没有办法留你在这里上课，因为这不是你的教室。」
「你的妈妈，大概也是这样的。」
「她好喜欢你，可是她不能把你留下。」
串串翻了个身面向黄子弘凡，抬头睁着一双圆眼睛看他，像什么不安的小动物一样，「那你是我正确的爸爸吗？」
被他的表述方式逗笑了，黄子弘凡眼睛都完成了小月牙，「对呀！」
他响亮地在串串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从一开始，就是要给串串当爸爸的。」
「不只是你爸爸，还有马佳叔叔、张超叔叔、方方叔叔、朋朋叔叔、贾凡叔叔……还有我。」高杨靠近了一点，把串串和黄子弘凡一起抱住，「我们到的有早有晚，有先有后，但是我们都是注定了要来好好爱你的。」
串串歪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好多人爱我哦！」
「是呀，好多人爱你的。」高杨也亲了他一下。
放下心来的小朋友很快被困意压倒，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亲了亲他们咕哝着一句黏糊糊的「爸爸晚安」就陷入了深眠。
黄子弘凡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什么呢？」高杨压低了声音问他。
苦笑一声，「我在想啊，我这算不算给他编了个故事……」
高杨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摸了摸他头发，才把手臂越过熟睡的串串横搭在他腰上，「你要这么想，就算它是个故事，那所有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一个美好结局。」
「我们现在是有美好结局了吗？」他挑着眉毛。
「不然呢？」高杨跟他额头碰着额头，离的太近了，熟悉的脸看起来就突然有点陌生有点好笑，他闭起眼睛凑过去亲了黄子弘凡一下，「小黄爸爸辛苦了，快点睡觉吧。」
串串做了个梦，梦里是一个很长很长的下雨天，他蹲在地上守着一株小草。
也许是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株植物一定会开花。
雨好像下得很大，他能听到声音，雨点却一直没有落到他身上。
他想，爸爸在给我打伞呀。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就是确信爸爸在头顶上给他撑开了一把好大好大的雨伞，把会砸痛他淋湿他的大雨，都挡在了外面。
雨滴落在泥土里，飞出了好多好多星星。
他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会开花的。
夜半时分，雨点砸在玻璃上，惊醒了窝在枕头边的香油。
猫咪警觉地在房间看了一圈，发现三个大人都陷在甜梦里，便又窝了回去。
淅沥的雨势逐渐转大，玻璃上的点滴也成了整片流淌的水迹，像是瀑布落下，嘈杂却规律，挡住了世间所有喧嚣和叹息。
小朋友会在下雨天里好好长大。
END.
［弘杨］心墙
补档*7
Tips:
*清水1.5w+HE，疗养院爱情故事，爱与温暖
*调理医师🐕x病人🐑
*有一点点棋昱 有彩蛋
1.
黄子弘凡隐约感觉到高杨在看他，但他回过头，高杨却慢吞吞地挪开了视线，要么落到窗外灿烂的夕阳光晕里，要么落到自己的手上。
反正不肯承认自己在看他就是了。
高杨怕黑。
这是整个病区只有黄子弘凡和高杨自己知道的秘密——起码高杨是这么认为的。某天黄子弘凡和当天值夜班的龚医生换了班，最后一次在楼道里巡逻的时候无意路过水房，刚好高杨拎着暖水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暖水壶占了他两只手，手机亮起手电筒，...
补档*7
Tips:
*清水1.5w+HE，疗养院爱情故事，爱与温暖
*调理医师🐕x病人🐑
*有一点点棋昱 有彩蛋
1.
黄子弘凡隐约感觉到高杨在看他，但他回过头，高杨却慢吞吞地挪开了视线，要么落到窗外灿烂的夕阳光晕里，要么落到自己的手上。
反正不肯承认自己在看他就是了。
高杨怕黑。
这是整个病区只有黄子弘凡和高杨自己知道的秘密——起码高杨是这么认为的。某天黄子弘凡和当天值夜班的龚医生换了班，最后一次在楼道里巡逻的时候无意路过水房，刚好高杨拎着暖水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暖水壶占了他两只手，手机亮起手电筒，塞在病号服的口袋里，透出一点圆润的光亮。
黄子弘凡就在水房门口好心要帮助病人，却把他吓了一跳。暖水壶毫无防备脱了手，没盖紧的盖子落到地上，因为强烈的撞击和瓶身脱离，黄子弘凡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便是把高杨拉到自己这边来。
滚烫的开水泼在地上，高杨被这一下吓得浑身发抖，瑟缩在黄子弘凡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黄子弘凡哄小孩一样抚摸他的发尾，高杨比他高，肩也比他宽，整个人却因病清瘦，黄子弘凡转正之后才慢慢把人身上养起了一层软肉，眼见着吃了几天的药，就又飞速地消瘦下去。
不至于形销骨立，但总让人担心他会被风吹成七零八落的破碎模样。
“打个水而已，别慌，别怕——来，乖，你别动了，我替你再打一壶。”
黄子弘凡真的很会照顾人——高杨盯着小自己三岁的调理医师想。他拽着黄子弘凡的袖子不肯放，黄子弘凡也不挣脱，体贴地任他牵着，另一只手扶起暖瓶又放回去，扳开开关，瓶口就腾起一阵白雾。
水声一直在响。
“怕黑啊。”黄子弘凡问他，却是陈述的语气。高杨抿着嘴唇站在他身后，手足无措看他拎起两个水壶，扬扬下巴指挥道：“开手电筒，楼道闸拉了，没灯，你在我前头走，照个亮。”
高杨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在他前面。
脚步声一直在响，到他病房门口停下。
“我来吧。”他伸出手，腕骨消瘦伶仃。
黄子弘凡没有阻拦，站在门口替他开了灯，递给他暖瓶，目送他进屋。在高杨看不见的地方，年轻调理师垂下了头，似乎很是苦恼地叹了口气。
没敢让他听见。
不可以让他再瘦下去了，我的镯子到他手上，挂不住会掉的。
他挠了挠头。
人们总说住单人间vip病房的都是财大气粗的矫情蛋，再不然就是天生不合群的孤僻鬼。但是谁也没想过，他们付得起别人付不起的物质代价，也承受着别人无法消受的精神折磨。
黄子弘凡不知道为什么高杨怕黑。
他从来没问过，高杨也从来没说过。他知道他不问高杨也不会说。
高杨把暖瓶放下，看了看门口，黄子弘凡的身影被笼在朦胧的光影下，很暗，没有月光，他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黄子弘凡在那里，于是举着手机走过去，得体地笑了笑，低声和黄子弘凡道谢。“麻烦黄医生了，谢谢你。”他说。黄子弘凡将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很快挂上一个万事不愁的笑脸，虽然高杨移开了视线，并没有看向他。
“啊，没事没事，你是我的病人，今天我值夜班，应该的应该的。”他说，“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啊，我回值班室了，有事用那个电铃喊我就是了。”
他知道高杨从来不按电铃，哪怕他几天前闯进房间的时候血已经浸透了一小片床单，高杨还愣愣地坐在那里，脸色愈发苍白。黄子弘凡手忙脚乱把抽纸盒塞给他，高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流鼻血了，弄到了床单上。
黄医生要心疼死了，哪还顾得上床单不床单。最后折腾了好一通，才找到高杨流鼻血的真正原因。春天天气干燥，他从昨晚八点之后就没喝过水，早上一起来，鼻血就哗哗流。黄子弘凡跌坐在他病床上，一瞬间浑身都没了力气，他无法向高杨说明自己方才的后怕，作为一个医生该有的冷静和有条不紊他全扔了，蜷在膝盖上的手不住颤抖。
高杨依旧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只是头有点晕，显然反应还没黄子弘凡严重。他在黄子弘凡目光不及的地方默默侧目注视着急了一脑门子虚汗的小医生，突然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生死。
现在他依旧很好奇。
因为他从来没问过，黄子弘凡也从来没说过。他知道他不问黄子弘凡也不会说。
值班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高杨的病房离值班室不远不近，微弱的一点灯光能洒到他的门口，让他莫名觉得安心。床头的小台灯快要没电了，他想了想，干瘦的手腕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按钮关上了它。黄子弘凡独自在值班室里坐着，打开电脑写调理报告，又从文档库里调出高杨的病历反复翻看，最后调理报告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他蜷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咬指甲。
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在值班室叫醒黄子弘凡的时候，龚子棋扯着他的脸拍了好几下才把人拍起来。黄子弘凡挣扎了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睁开眼看见龚子棋的脸，“嗐”了一声从椅子上下来，“我以为谁呢，你来这么早啊？”
“不来早点我怕你睡到地老天荒，还有半小时该查房了，你滚回去睡觉吧。”龚子棋道，“怎么没在床上睡，嫌弃我啊？”
黄子弘凡对他们四年的大学舍友情产生了怀疑：“我嫌弃你？蔡程昱嫌弃你我都不会嫌弃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龚子棋凶帅凶帅的脸上浮起一个极其完蛋的笑容。得，黄子弘凡举双手投降，恋爱中的人当真惹不起，说的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黑道太子都活脱脱掰成黑糖甜心。
“哦，你说起蔡程昱，”龚子棋顶着收都收不住的笑拍拍黄子弘凡的肩膀，“他们儿科那边最近缺儿童营养师，我问过了，要长得有亲和力的。别看了我知道你想问贾凡，他最近忙家里的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我也是紧急过去帮忙，你要是最近有空就去帮帮他呗。”
黄子弘凡摇摇头表示没空：“我不是想问贾凡，我知道他家里有事。我是想问你咋不去呀，还能公费恋爱多好的事儿啊。”
龚子棋很无奈地挑挑眉：“我去了，他们那个长得像无牙仔又像光头强的主任说我长得太凶了，会吓哭小孩子。我不服，蔡就把我带到病房去让我试试，结果小孩离我五米开外就哭了。”
黄子弘凡拿起病历本，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在龚子棋揍他的前一秒溜出了值班室，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高杨的病房走去了。
高杨还没睡醒，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向来浅眠的人。阳光从窗帘下一角渗漏出来，微凉的光细细碎碎落在高杨的眼尾，勾出一道流畅的曲线。黄子弘凡挽起一侧的窗帘，站在阳光里，动作尽可能地轻，再回头却见到高杨睁开了眼睛，正躺在枕头上，脸上还是未醒的神情。
“早上好！”黄子弘凡跟他打招呼，笑起来像朵太阳花。
可高杨并不是太阳——这样的自我认知让他觉得多少有些扫兴，然而这是不自觉的，他不肯承认，遇见黄子弘凡之后他时常讨厌自己的扫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情绪很好，他扯起一个稍显勉强的微笑：“黄医生早上好。”
黄子弘凡像是没看出他笑容的勉强，翻开病历本唰唰地在上面记录什么。高杨并不想起床，但查房的时间到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慢悠悠地起了床，晃到饮水机边给黄子弘凡接了杯水，半冷半热兑到刚好的温度，递给黄子弘凡。
黄医生接了水杯低声道谢，一饮而尽之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撑着窗台极目远眺，发觉收进眼底的只有千篇一律的城市风光和一颗白杨树，一年四季风吹雨打，也立在那里。他想起高杨曾经说过，自己的名字就是取自《白杨礼赞》，父母希望他和白杨一样坚韧挺拔。然而美好的祝愿终究只是祝愿，黄子弘凡侧目看他，心想和白羊一样柔软倒是真的。
高杨垂着眼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子弘凡站在房间里总让他分神，开水倒多了，玻璃杯一时变得很烫手。他干脆放下了药盒，静静等待水晾凉。难得黄医生没找他搭话，过分安静地看着窗外没什么意思的风景，眉目低敛若有所思。
高杨也不敢出言打扰，一段漫长的静默里，他坐在一边偷偷打量黄子弘凡，第一次觉察到原来他也有明朗的线条和凌厉的轮廓，只是年轻爱笑，总让人觉得他的五官“可爱”成分更多，忽然没了笑容，倒是让人看出他身上凛冽的英俊。
心跳忽然有些乱了。他匆忙地去摸水杯，猝不及防被还没凉下来的杯壁烫到，迅速撤回了手，杯底撞击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黄子弘凡猛地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就一大步迈到他身边去把他的手握了起来：“怎么了？烫到了是不是，让我看看——”
高杨不自在地把手往回抽：“我没事，黄医生，不——”
这下轮到黄子弘凡慌神，他赶忙松开了高杨的手，一叠声“对不起”紧随其后，耳垂和脖子迅速红了起来，像是唐突了喜欢的女孩子之后追在人家身后可劲儿找补的高中男生。高杨又不是被人暗恋的女孩子，显然不可能娇嗔一下就过去，两人窘迫得不得了，局促在离对方很近的距离里，各自平复着纷杂的心绪和紊乱的呼吸。
“高杨……那个，我，我不是……”
“你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黄子弘凡抬起头来，和高杨对视了两秒，忽然猛地凑上前，扣住他的后脑吻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高杨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没有一个耳光抽过来大声咒骂他，更没有迅速跑掉，二十四小时之内办完出院手续从此和他江湖不见，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也不回应，任黄子弘凡的唇蛮不讲理地压过来，舌尖探开他赤关掠夺稀薄的空气。
黄子弘凡想着反正也疯了一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吻势越来越凶，高杨几乎被他亲到缺氧，最后被放开的时候双唇湿润红肿，漂亮的眼睛泛上水光，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失神了好一会儿。黄子弘凡不给他反应和拒绝的机会，紧紧抱住高杨，弓着身子的姿势很难受，但他想给高杨和自己相同的高度，不是委屈他站起来，而是自己弯一弯腰。
我来就你。我来救你。
好怕高杨推开他，小黄医生紧张得闭上了眼睛，手指蜷缩起来不住发抖。
但高杨没有，他抬起手来，缓缓抱上黄子弘凡的肩背，仰头倾身往他怀里靠。
黄医生听见自己在胸腔里回荡的心跳声，好大。
“阿黄医生。”高杨尽量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叫他，“我害怕。”
黄子弘凡并不问他怕什么，只是把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亲吻他的耳尖，说别怕。我在，我以后都会在。
2.
“怎么又安排给我，龚子棋，没担当，不知道帮兄弟分担分担。”
龚子棋挑眉：“有本事别接，接了就闭嘴。”
黄子弘凡理亏地闭了嘴。病人档案被龚子棋整个抱来堆到他桌子上，堆成一个小山，黄子弘凡埋头进去整整半天，直到龚子棋叫他吃饭，才抬起头来，揉揉酸痛的颈椎，愤而谴责比自己早来俩月的大学同学龚医生。龚子棋嘻嘻哈哈勾他的肩膀，“哎呀，我请客还不行吗，今天不去食堂了，我带你去吃对面的小炒，上次蔡蔡吃了说特好吃——”
“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蔡程昱，”黄子弘凡鄙视他，“给我增加工作量还要喂我吃柠檬，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龚子棋。”
“我还请你吃饭呢，走走。今天给你的这堆慢慢看，反正你明天就调过去亲自和病人接触了，之前AB两个病区都是我负责，我也没怎么仔细看过。”
黄子弘凡挣扎起来：“那你写那么仔细，我以为都很重要！”
“……那是上头要检查啊，你了解个大概方向，然后亲自去和病人接触比看资料好太多了，资料里好多写得还不是很准确，我起码两个月没更新过了。”
黄子弘凡抬手就要摔手里的那份档案，却在看见档案上的照片时停了动作。照片上的人清瘦苍白，面容却生得漂亮，眼尾上扬勾起一条流畅弧线，眼里没什么光彩，唇色很淡，几乎发白，脆弱精致好像一尊瓷器。黄子弘凡低下头多留意了一眼他的名字，略略看过症状，龚子棋龙飞凤舞的字在上面唰唰写了很多，很是破坏那张照片的美感。他从里面简单提炼了两个信息——“营养不良，需调理，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黄子弘凡一字一字念出来，“还是需要心理疏导的是吗。”
“啊？你说高杨？”龚子棋道，“他刚来没多久，我只是观察到晚上他总会比白天小心很多，可是明明视力没问题。停电那天灯突然全灭了，检修完之后我去查房，看到他在床上坐着，一直在发抖。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冷的，暖气还没烧上来，我就没太当回事儿。后来想了想，他那明明就是因为害怕在发抖啊。但是他既然不肯说，我想就慢慢来吧，他性格比较内向不愿意说的，那就以后熟了信任医生了再说呗。”
“所以你猜的，你就给人写上去了？”
龚子棋只好点头：“嗯。”
黄子弘凡无语，龚子棋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补充道：“他情况也没那么复杂，以你的性格和业务能力肯定没问题的，这不是上学的时候我没选修心理学嘛。”
黄子弘凡突然庆幸自己大学毕业闲的没事考了个心理咨询师，可以一边调理一边帮高杨解开心结。毕竟一切的病都是心病，要让他真的好起来，还是要从根上下手。
接手的第二天他就发现，B病区都是VIP病房，一人间，本来想象中的工作负担骤然减轻，黄子弘凡开心得不得了，中午就豪气地请了龚子棋奶茶，结果龚子棋推说自己要健身不能喝奶茶，遗憾了不到两秒钟，就乐颠颠去按电梯，下到二楼去送给蔡程昱了。
VIP病房设施齐全，环境优美，比起病房更像高档酒店的单人间，能住进这里的人是花了大价钱来疗养的。黄子弘凡抱着病历本走在空荡的楼道里，在每一个门口敲门停留，得到回应才打开门，重新登记病人的信息。总共也没几间屋子，他停在高杨门口敲门的时候也才登记了四位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老人。
高杨亲自来给他开门。
黄子弘凡抬头就撞进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里，好像春天的贝加尔湖，月光倾洒，幽深静谧。他的第五位病人——也是整个病区最特殊的病人，一位瘦削高挑的青年，两颊有些凹陷，唇线生得柔软流畅，像海鸥飞行时翅膀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只是唇色寡淡苍白。黄子弘凡的喉结因说不出话上下滚动，情难自禁地想象着那样的唇若是丰润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你好，我叫高杨。”
黄子弘凡被他请进病房，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相对沉默。高杨不太爱说话，黄子弘凡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那些旁敲侧击的问题也不回避，倒是诚实，却不诚恳。
黄医生合上病历本，望望他空荡的窗台：“养盆花怎么样，会让你的心情好很多。”
高杨淡淡地笑：“谢谢关心。”
“诶，我是调理医师诶，别这么绝情好不好。”黄子弘凡吐了吐舌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高杨冷淡的态度是对他情感莫大的伤害似的，“我是真心为你好。”
高杨眯起眼睛，也看向窗台：“我连我自己都养成这样，怎么照顾花草啊。”
黄子弘凡一时词穷。
老人们抱着长命百岁的想法来到疗养院，无非是希望更合理的膳食和更规律的、恬淡的生活让他们多享几年福，既减轻儿女压力又能让自己活得舒心。但高杨不是，他的生命不能再由他自己照料下去，需要外力干预，如果放任自流，只能是半死不活。
像花草。
黄子弘凡心里一动，简单寒暄两句结束了话题，匆匆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就离开了高杨的病房。
第二天他带来一盆栀子花。
“寄养在你这里好了，又是阳面，采光好。”黄子弘凡拢了拢窗帘，阳光泄进来，好像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有了向好的转机，“我经常忘记浇水，哦，除草剂和除虫剂也放在这里。我太马虎了，养这种东西总是虎头蛇尾，还是寄养在你这里比较好。”
高杨抬眸：“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黄子弘凡笑吟吟看向他眼底，“你比我稳重，又比我安静，还比我闲。——你别告诉我你每天有上千万的生意单需要处理啊，我不听我不听的。”
高杨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我没有上千万的生意，我只是个唱歌的。”
“怪不得你声音这么好听。”黄子弘凡由衷赞美，“很适合唱抒情作品啊，大线条的歌应该也会很好听。”
高杨似有所动，终于肯做出一个比他平日里幅度大的动作——他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黄子弘凡，眼里难得有些鲜活的神采：“你也懂音乐吗？”
黄子弘凡曲起手臂撑在窗台上，指节抵着下巴：“算不上懂，跟你比肯定差远了。但是我喜欢，上学时候家里说走文化好找工作，我就放弃了。”
高杨的眸子又垂了下去，黄子弘凡再读不出任何情绪。
“没学艺术也好，”半晌他慢腾腾地说，“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很消耗生命力的。”
黄子弘凡很敏锐地抓到他话匣子的开关，还想引他多谈，却见高杨摆出了一副戒备姿态，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颇有礼貌地冲他微笑：“黄医生还有事吗？”
黄医生刚刚燃起来的希望火苗被人迎头一盆冷水泼上，又在关上病房门的一瞬在湿柴火上烧了起来。高杨愿意开口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总有一天他能释然，敞开心扉去面对自己的心理问题，到时候调养身体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值班室，翻开了疗养手记的第一页。
高杨坐在病床上望着那盆栀子花，看起来生机勃勃，只是幼小一些，不需要多费心，正常浇水定时除虫，假以时日一定能长成芬芳清雅的植株。黄子弘凡假托“寄养”之名，打发一盆栀子花替他守着高杨，在他来不了的时候默默提醒他还有个黄医生和自己有关，哪怕这关系并不亲近，起码聊胜于无。
黄子弘凡看见高杨眼底安静的哀戚，像是受过伤痛还未治愈，就忙着粉饰太平装作若无其事了。他送他栀子花，找借口说是寄养，故意切断他会觉得自己欠了人情的可能，也让那盆栀子花展示生命该有的力量，把高杨拉进万物生长的春天里来。
3.
“我替别人养了一盆栀子花。
放在以前会是很意外的事，毕竟我从来不喜欢宠物，不喜欢花草，从小到大，要我养的就只有我自己。我很努力，可是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归咎于我的懒散吧。即便养成这样，我也没想过要谁来养我，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看到这样子的我。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无能为力。
栀子花很漂亮，每个养花的人都会憧憬花开，像父母期待孩子的成人礼。我想他也一样，等到花开的时候，他一定会很高兴。”
高杨刚刚合上日记本，敲门声就响了。一回头黄子弘凡站在门口，半倚着门框，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今天怎么样？”黄医生推推眼镜框，“昨天给你的食谱做了调整，忘了问你有没有忌口，还适应吗？”
高杨轻轻摇头：“我没有忌口。”
栀子花的叶在窗口随着微风轻轻摇荡，潮乎乎地探出一点，触碰黄子弘凡的手腕。
“你真细心，还给它叶子上也喷了。”黄子弘凡笑着捏了捏栀子花的叶子，“我看着长势良好，开花那天一定很漂亮。”
像你一样。
高杨点头，坐在那里出神，眼神却粘在黄子弘凡白大褂的衣角。
日历悄悄翻过五个星期。高杨的新食谱吃了五个星期。
黄子弘凡再来看他的时候，窗边洁白的花苞正垂着脑袋，一副沉甸甸抬不起来的样子。茎叶尚且弱小，成长的速度还跟不上花苞。高杨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和努力生长的栀子一样，生机勃勃的。也有了精神，爱与黄子弘凡多说两句话，但是从不留他。他明知黄医生下午没有班，在疗养院呆着无非是为了和自己多唠两句，却不会在黄子弘凡故作为难地说“我要走了”的时候出言阻拦。
黄子弘凡一度为此事很苦恼。
他看向高杨，高杨就故作无事发生，默默转开目光，好像刚才他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是幻觉，高杨只不过是活动活动颈椎，碰巧两道眼神在空中擦身而过。
“我要走了。”他又一次说，观察到高杨的手指无意识蜷起来，攥紧了床单，沉吟了一下，还是默默点头，温顺安静，并不打算争取什么。
怎么还真像只羊。黄子弘凡又生气又无奈，最终较着劲把自己气笑了，垂在外面的手要收回来插兜，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他看向高杨，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惊喜。高杨没用力，像蜗牛探出触角一般小心翼翼地试探。黄子弘凡往外挣了挣，高杨就用了点力，头却仍然低着，一副沉默的拉锯姿态。
“高杨，高杨。”黄子弘凡摇着头叹气，空出来那只手摸摸他的头顶。
“我拿你怎么办好啊。”
他还是留下了，坐在高杨身旁的陪床上，比病床矮一截。高杨午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支着脑袋看，幻想着灰色袖角之外的那一截玉似的手腕能垂下来给他牵一牵。
然后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喜欢高杨的，他脑内复盘时间线，却发现自己盘不出来。
黄医生红着脸翻了个身，却听见病床上的高杨哼唧了一声，模模糊糊似是梦呓：“黄……唔嗯……阿黄。”
“什么？”黄子弘凡下意识地反问，高杨又不说话了，微微侧身背对黄子弘凡，又恢复了刚才悠长平稳的呼吸。小黄医生保持着身子和脸方向不一致的别扭姿势，和自己僵持了好一会儿，连耳尖带脖子，整个红了。
高杨午睡时间不长，只是黄子弘凡调整了他的食谱，又调整了药剂，睡眠质量比之前好上许多，晚上来交接班的龚子棋听了连声夸赞，不愧是优秀学生代表，就是比我有办法。黄子弘凡挑挑眉毛说，你不懂，这是爱的力量。
龚子棋“吁”了一声没答下言：“找到他幽闭恐惧的病根儿没，我看最近他气色好很多了，看见我除了“你好”之外有新的对话解锁了。”
黄子弘凡嫌弃地收拾东西：“你打galgame啊还解锁新对话？……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何止他幽闭恐惧的病根没找到，我连他有幽闭恐惧的证据都没有。一到晚上他又不出门，出门就是去打个水，那时候楼道里一般都挺亮堂的，我还经常帮他。VIP病房什么时候能改进一下，打水还要到病房外面去，唉，多不方便。”
龚子棋一挑眉露出三条抬头纹：“是个好建议，你下次跟主任反映一下让他去和院长说。”
黄子弘凡想起令人闻风丧胆的笑面虎王主任就浑身难受：“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算了，打个水还能活动活动，整天躺着把骨头都躺散架了。”
龚子棋点点头：“算你比较明白。”
“不过廖院好像提过要重新装修一下啊，就提过那么一嘴，后来没下言了。”黄子弘凡道，“食堂都没好吃的，我凑合凑合也就算了，不能让病人凑合着啊。”
“是你锦衣玉食惯了觉得那是凑合吧，”龚子棋道，“我看你病人挺好的，人自己不觉得那是凑合。”
黄子弘凡突然结巴起来：“我，我也没说高杨觉得凑合啊……”
龚子棋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我也没说是高杨啊。”
黄子弘凡气急败坏地擂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3.
蔡程昱已经三天在儿童医院熬着不回来了。
他读研的时候师从廖院长，毕业那年正好疗养院开始招收病人，他在疗养院和儿童医院里纠结了一下，最终去了儿童医院。龚子棋来了疗养院之后，两人军训时候点头之交的关系才慢慢发展，步步成熟最后顺理成章变成爱人。
从他实习到转正，两人早已形成一种习惯，几乎每天都要一起吃饭，多则三餐，少则一顿，在龚子棋的记忆里，还没有蔡程昱忙成这样，自己孤零零做一人份的饭吃掉的时候。
他是突然忙起来的，师兄贾凡家里有事，向医院告了假就匆匆坐飞机赶回老家，蔡程昱只来得及对他说路上平安，就陷入了突然加重的工作负担里。原本完美的分工被打破，属于贾凡的那一部分“安抚孩子”的工作就落入了蔡程昱手里。
他实在是不擅长，努力回忆着贾凡的做法，笨拙地模仿着，孩子仍是哇哇大哭，一下子打翻他手里颜色暗沉的药剂。
“子棋，怎么办呀。我好像特别不会哄孩子，连学贾凡都学不会——”
他第七天才得空接了龚子棋的电话，拉开楼道门，蹲在角落里小声讲话。孩子的苦恼声隔着一条走廊远远传过来，吵得他也想哭。龚子棋在电话这头正研究配药，听了也只能干着急，一叠声说着宝贝别哭，亲昵地叫他蔡蔡。黄子弘凡推门进来，就看到龚医生急得满头是汗，手下的配药单也写不下去，叹了口气拍拍他，示意他去办自己的事，配药的事他来接替。
龚子棋风一样冲了出去。
黄子弘凡坐下来研究龚子棋的配药单，在姓名栏里看见了最熟悉不过的，让他挂心不止的两个字。
高杨。
龚子棋火急火燎地去，火急火燎地回，问黄子弘凡能不能今天替他值夜班。蔡程昱那儿没人，他要帮个暂时的忙。黄子弘凡打趣说你直接调去他那儿得了，看你这么操心我都替你累。龚子棋说别废话，帮我一回谢了兄弟。
黄医生莫名其妙多了一天夜班。
他没想到这一多就是将近半月。
他每天都去看高杨，每天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他在写什么。他敲敲门，高杨就合上本子，调整好神情冲他笑一笑。他专注写东西的时候头是垂着的，可能有轻微的近视，戴着眼镜，银色镜框闪着细碎的光，凛冽又锐利，与他本人的气质不甚相符。栀子花安安静静地开了，窗台偶尔有微风推着叶子在空中摇头，在黄子弘凡推门进来的时候，走廊上的气流涌进来，叶子摇得更厉害，好像看见原来的主人就更兴奋几分。
高杨收起本子：“你来了。”
“别总低着头写东西了，看看你的花都开了。”黄子弘凡笑着接过眼镜，无比自然地折起眼镜腿，替他放回桌上的眼镜盒里。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串动作多么流畅，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么默契。高杨微微偏过脸，看向窗台上的栀子花，黄子弘凡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他，很轻易地捕捉到一抹淡淡的绯色顺着脖子爬上耳尖。
“你瘦了。”黄子弘凡说，“最近那个药，副作用很重，但是要治失眠和提高睡眠质量，我们已经努力避开安眠药的有害成分了，但是还是会有很大的副作用。……这是没法避免的，你最近要好好吃饭，但是注意不要暴饮暴食。”
“嗯。”高杨点点头，侧脸的线条又明晰不少，黄子弘凡看见他蜷起手指，手背上浮起青筋。
黄医生心疼坏了。
“我给你想想办法调整食谱吧。”
高杨没拒绝也没接受，只是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含着微微的笑意看他。黄医生当场心跳加速，很没出息地被他盯得脸红，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试试吧，嗯，试试，你这样下去营养不良了低血糖就不好弄了高杨，行吗行吧，我回头调整一下你的食谱。”
他没给高杨机会拒绝，也没给机会接受。
“黄医生好像总是落荒而逃。”
他在他的日记里从没连名带姓地出现过。
贾凡家里的事似乎很麻烦，他匆匆给蔡程昱打过一个电话，除了道歉之外就是道谢，还有拜托他再撑一段时间，他尽量快速解决家里的问题。蔡程昱没有多问，连日高强度工作，龚子棋来了就忙里偷闲一会儿，竟也习惯了这样忙碌的日子。黄子弘凡依旧替龚子棋值夜班，值了一个半月，干脆和兄弟一合计，正式值起了夜班。
也是这样撞破高杨怕黑的秘密的，那天晚上他在值班室坐着，困意全无，翻着病人档案，指尖停在龙飞凤舞的“幽闭恐惧症”五个大字上。
高杨应该不是单纯的怕黑。他回忆着以前的种种，自己借口“强身健体舒活筋骨”拉他下楼转转的时候天也刚黑，路灯还没亮起，院里的照明系统也还没开始工作，高杨状态很好很放松，学过心理学的黄子弘凡有意留意他是否有掩盖恐惧的行为，结论是没有，他根本不是单纯的怕黑。
那在热水房的种种就只能证明，他害怕封闭的黑暗环境。
幽闭恐惧症。
黄子弘凡捏着圆珠笔，嘎哒嘎哒按个不停。
笔尖进进出出在那一行字底下画着无规律的线条，黄医生又将近一宿没睡。
第二天他莽撞地亲吻了高杨，还把他抱进怀里，紧紧地收起手臂，独占欲蛮横又不讲道理。高杨当下并没有推开他，甚至抱着他的肩背，指尖不住地发抖，他叫他阿黄医生，说我害怕。
他叫高杨别怕。
然而不是他说不怕就真的不怕。
高杨还是退缩了，自那之后每次查房，二人之间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想装无事发生，却根本无法抹去冲动过的记忆，而且无法忽视对对方的冲动。但高杨始终躲闪着不肯与他对视，表情平静而冷淡，连眼睛里的光彩也暗了几分。
栀子花还跟着风的方向和黄子弘凡打招呼。
像是父母冷战时一无所知的孩子。
连龚子棋都能看出来黄子弘凡状态不对了，虽然他忙完蔡程昱那边的事，只和他匆匆打了个照面，还是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丢了魂一样”。黄子弘凡委屈巴巴地抬起眼睛，又垂下去，“高杨是幽闭恐惧应该八九不离十，但是我喜欢上他了，太麻烦了。”‘
龚子棋皱眉：“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他放不下以前，就不可能接受我。”黄子弘凡觉悟很高地回答，“他以前经历过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被我自己脑门一热毁了，他现在估计也不会回答我。”
龚子棋无语：“……我是该说你啥啊，说你傻啊。你也不傻，那就想想办法重建一下关系呗，以普通医患关系相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且……”
“你确定他也喜欢你，不是单纯的依赖？”
黄子弘凡哑巴了。
4.
普通医患关系。
黄子弘凡真的有在好好执行龚子棋的建议，慢慢收回多花在高杨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宁可自己背地里偷偷对他好，面上也是一丝不苟的黄医生。他并没有从高杨那里看到惊讶或是不适应，相反，“避嫌”二字好像心照不宣，高杨有事也不再找黄子弘凡，夜里坚决不活动，躺在床上看书，困了就睡觉，努力向大爷大妈们的生活看齐。
龚子棋查房的时候也不多问，只是最平常的问候，栀子花开得都快败了，黄子弘凡还没有把它收回去。
“我替人家养了一盆花。
现在我想让他把花带回去，我养得很好，花开得很漂亮。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开口。
要赶在花谢之前。”
黄子弘凡在高杨的病房门外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敲门，连往里看一眼都不敢。说到底是他冲动，虽然高杨的回应让他觉得他也有意，但占了人家的便宜，心里念念不忘，甚至想着尽快成全自己的爱情的都是他。这些事盘桓在他心里过不去，歉疚堵在喉口，始终无法说出来。
要和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保持距离是多难的事。
天气渐渐热了，又渐渐凉了，日历翻过七月的最后一页，贾凡终于回来了。龚子棋终于不用两头跑，请了假蒙头大睡一星期，带着蔡程昱回来之前还顺便把结婚戒指买了，两人十指紧扣和黄子弘凡在疗养院门口碰见了，碎钻闪着耀眼的光。
“恭喜恭喜，酸死我了真的是。”黄子弘凡道，“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蔡程昱踹了他一脚，三个人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八月入秋，一场雨淋漓地度过夏末，走的时候带走了最后一点属于夏天的温度，栀子花蔫头耷脑地睡在窗台上，花已经谢了。连日阴雨，黄子弘凡连带高杨出去散散步都没了借口，两人的关系一天一天地僵持着，明明就在对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走不进对方的心里。
天高气爽的上午，高杨揉着眼睛走出病房，拎着热水壶走向水房。出乎意料的一路上都没碰到黄医生，他没多想，还以为黄子弘凡今天没在值班。走廊上的窗户没合紧，一阵风涌进来把窗扇吹得大开。高杨转身走进水房，刚刚拧开水龙头，就听见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动静巨大，吓得他浑身一颤。水房的门不结实，而且据说关上了就会卡住很难打开，王主任托人检修之前让暂时把门推开，找了凳子压上，让它一直开着。小凳子重量没抵过风力，几乎是瞬间“啪”地一声合上，隔绝开外界所有光线。
水声哗啦啦响着，一片漆黑里高杨下意识摸向身侧，只碰到水龙头，幸好没碰到正在流的开水。他抬手关了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滴答声渐弱下去，水房里陷入一片骇人的寂静。高杨的呼吸瞬间就困难起来，他扶着热水器一步步蹭到墙边，摸到门和墙相接的缝隙。黑暗铺天盖地将他席卷，好像一只巨型怪兽要吞噬掉他瘦弱的身体。
熟悉的恐惧漫上心头，高杨用力去扒门缝，几乎整个人伏在门板上摸索可以拉开门的着力点，他摸到门把手，用力拉，却怎么也拉不动。以往从来没注意过门和墙到底是哪里坏掉了，这下真的被困住出不去了，他摸摸空荡的睡衣口袋，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光源。
他用力拍门想要求救，却被自己的生理反应弄得浑身没有力气。沿着墙根缓缓坐下来，干脆把暖瓶也抱到怀里来，高杨蜷起身子大口大口吸气，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狭小逼仄的黑暗空间，空荡的水房只能给他提供一点混响，让他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孤立无援。
他全身都发着抖，冷汗很快浸湿后背的布料。掌心被冷汗浸得滑腻，再去够门把手，已经失去拉开门的力气了。又来了，又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上气，这种被迫窒息的感觉，伴随着一阵阵的晕眩向他袭来。高杨余下的力气用来抱紧双腿，额头抵在膝盖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足够安全的防御姿势。
救命。他无声地呼喊，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声音几乎吵到了自己，可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黄医生，阿黄，救救我。
“今天查房没看到高杨，”黄子弘凡回到值班室，靠在桌子上喝了口水，“这大白天就出去散步了吗？下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一放晴，连他都忍不住出去转转了。”
“不过也是，别的病人出去散步都好歹通知我一下，留个纸条发个微信啊，高杨至不至于这么介意，连通知我都不通知一声。”
龚子棋一脸疑问：“没啊，他哪儿下去散步了，刚才我还看见他，拎着暖瓶去打水了。”
黄子弘凡手上拧水瓶的动作骤然停住：“打水？水房的门明明关着啊，我还以为是主任终于叫人来检修了。——等等，水房的门关着？！高杨在里面？！”
龚子棋瞪大了眼睛，黄子弘凡没等他回答就直直冲出了值班室，一颗心脏在胸腔里被猛地揪起，然后一次次落下，砸出剧烈的声响。黄子弘凡冲到水房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他不清楚高杨的幽闭恐惧到了什么地步，甚至都没有十分把握那确实是幽闭恐惧。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水房的门关上了就不容易打开，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面对高杨，又该怎么独自给这段感情收场？！
他顾不得病人们从病房里走出来围观，大力地拍打着脆弱的木门：“高杨，高杨——你在里面吗？！高杨，听到我叫你了吗高杨！！回答我高杨！！！”
没有回应。
黄子弘凡就一直拍门，力气很重，砸出拆迁的声响。高杨挣扎着从天旋地转的晕眩和缺氧中缓过神来，伏在门上，没什么力气回应，指尖落在门板上，发出节奏零散的敲击声。比起黄子弘凡的大力砸门实在是太小声了，显然门外的人没听见，还在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砸门。龚子棋从值班室赶了过来，一把攥住黄子弘凡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敲门声骤然停了，黄子弘凡红着眼圈瞪他：“你干什么？高杨在里面，高杨他怕黑——”
高杨轻轻叹了口气，心说这下全病区都知道我怕黑了。
他忍着耳鸣把侧脸贴在门板上，恢复了一点力气，屈起指节，笃笃，笃笃，敲着门板。
黄子弘凡瞬间叫喊起来：“高杨，高杨，你在里面对不对？！回答我，说句话高杨！！”
门板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差，高杨被他的大嗓门吓得往后撤了好远，好一会儿才凑近门缝，喘息着说：“黄，黄……阿黄，我在里面，这个门是怎么坏的，我能开开吗？”
黄子弘凡急得眼泪直掉，早一把甩开龚子棋的束缚，情绪难以控制地爆发：“能，可以，你能开开，但是很难，我们上次弄……弄了很久，你离门稍微远一点，让我和子棋试试。你不要害怕，高杨，你不要……不要害怕。”
高杨似乎是笑了：“明明现在是你比较害怕……不要哭了。”
龚子棋不耐烦地推他：“你那边去，我试试能不能把门踹开。”
“踹开？！”黄子弘凡顶着一脸还没抹干净的泪痕看向摩拳擦掌脱大褂的龚子棋，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能行吗，你这踹坏了王主任不处分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龚子棋咬牙，把大褂脱下来塞给黄子弘凡，“我试试。”
“别别别——”黄子弘凡抹抹眼泪站起身来，嗓音还有些颤抖，“硬踹不行，到时候就不是门缝要修，所有地方都要修了。我想想办法，有没有能把这儿撬开的东西？”黄子弘凡扒着门缝，“子棋你把那边窗户关上，我再用力试试。”
龚子棋依言关窗户，和黄子弘凡两人站在门前用力推门。高杨靠着墙边站起身来，也上手往里拉门把手，两边一起用力。不知道里面别住了什么，甚至可能只是一根陈年木刺或者变形的金属片，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推开，门板滑开好大一段弧度，黄子弘凡几乎是跌了进去，高杨不防备，向后踉跄了几步，身形一晃就要向后栽倒。黄子弘凡赶忙上前两步接住他，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做他的支点。
“高杨？高杨？”
高杨的脑袋在他鬓边蹭蹭，“不要吵……”
阳光大捧大捧地涌进来，龚子棋疏散了前来围观的病人们，捡起方才被黄子弘凡随手接了放在地上的大褂，拍拍上头的土，转身离开了。
“高杨，跟我回去吧，没事了，没事了。”
5.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黄子弘凡垂着头坐在高杨对面。
“……阿黄。”
高杨的指尖爬过来，微凉的皮肉和黄子弘凡的手背接触，被人下意识地握住。
“这个故事很无聊，没什么意思。”
“没关系！”黄子弘凡急切地抬起头，目光热切，“我想听，我愿意听，你的过去是什么样我都接受，高杨，求你了，告诉我吧。”
高杨淡淡地笑：“好。”
“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是外地生了，考到B市之后，家里人都不在我身边，刚开始住宿生活很不习惯。我又不爱和别人交往，一个来月之后大家都熟了，只有我还认不清班里的人。但是他们都认识我，甚至因为我性格内向，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我都知道，但是我没吭声。我想着只是小孩而已，大家都有点天生的恶意，会长大的，会好的，都会过去。”
“可是我高估了他们，也高估了我自己的承受能力。正式开课之后我更不合群了，但我也从来不想强迫自己去融入一个不欢迎我的集体。……因为没有人际关系处理上的破事儿，我成绩很好，老师们很关注我。后来的事你能想到的，我的同学们在背后骂我骂得更狠了，子虚乌有的事儿也编，说我贿赂老师，家里和老师有关系，更有甚者，在我宿舍的床上放了一套女生校服，所有的我放在柜子里的我的校服，都被他们拿走藏起来了。我去要，他们不给我，一来二去就有人对我动手了。”
再次讲述这些经历无非是扯开他将将愈合的创口，虽然已经长出新肉，那血肉模糊的创口消褪了颜色，却依旧能让人回忆起曾经的痛楚。
而他毫无知觉似的，握着黄子弘凡的手絮絮说下去：“不过都是小孩，也没造成什么伤害。第二天运动会，我半途从操场出来上厕所，他们就在半路上截住我，把我关进小卖部的库房，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阿姨一天都没来取货物，我求助，外面也没有人理我。”
“后来我才知道，带头欺负我的那个人是校长的儿子，小卖部阿姨认识他，他嚣张跋扈，谁也不敢惹。”
黄子弘凡心疼又愧疚，却心知肚明，高杨的心病一定要说出来才会好，才会有解开的可能。长久的恐惧实际上是不敢面对过去，一味想着忘记想着抛弃，却铸成了更深的执念。
“那天小卖部阿姨被支走了，他们在外面替人家看了一天班。晚饭之前，有人说要放我出去，但是转身就被岔开话题了，他们离开了，我一天没吃东西，在里面饿得没力气呼救了。”
“没有人替我说话，没有人告诉老师。运动会那么热闹，晚上连晚自习都没有上，散场之后大家直接回了宿舍。我就被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老师发现班里少了一个人，逼问之下他们才想起来我还在库房里，老师赶紧把我放出来，这个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我人在外地，而且校规很严，我不想因为反击别人反倒害得自己没学上，一味忍让，他们越来越嚣张。……后来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初三休学了半年才调养回来一点，高中就离开B市，回家上了。”
青春期的孩子，所有恶意都可以归结为涉世未深，天真顽劣，这样的托词未免对受害者过于苛求。
黄子弘凡忽然抱住他，明明高杨的话尾都还没落地。
“现在有好一点吗？”
“……嗯。”高杨也回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但病还是病，我们慢慢治，慢慢来。”黄子弘凡道。
“你哭了？”高杨听出他说话瓮声瓮气，要推开他看看，却被人抱得更紧。
“没有！”黄子弘凡很响地吸鼻子，”现在我是知道你秘密的人了。“
”所以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咯，“高杨揉揉他脑后的头发，给人揉乱了又一点点捋顺回去，温声贴着他说话，”第一条，永远不要离开我了，和我一起保守秘密，第二条——“
黄子弘凡蹭蹭他，又像只大型犬：”没有第二条，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不离开你。“
高杨没有说话，回应黄子弘凡的只有落在侧脸和鬓角的亲吻。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以后都不会再怕黑了。
他的太阳就在身边，从此不会再有令人畏惧的，孤立无援的黑夜了。
end.
【彩蛋】
”子棋，谢谢你，真得谢谢你。“
”谢我干嘛呀，谈你的恋爱去别烦我。“龚子棋扒开黄子弘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哦，你小心点，被王主任发现你跟你病人搞对象，你猜他会不会撕了你？“
”都什么年头了还不许我以身相许给人治病啊？“黄子弘凡瘪瘪嘴，”王主任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啦。“
话音刚落就见王主任站在了值班室门口，吓得黄子弘凡从桌子上直起身来，”主任早啊，哈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哈。主任有什么指示？“
王主任眯起细长的眼睛：”小黄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哈哈哈哈，谢谢主任关心。“
黄子弘凡不确定自己和龚子棋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只好强装镇定打哈哈，敌不动我不动。
王主任魅力十足的男低音笑了两声：”本来呢，这个事儿不打算告诉你们的。你说这，这事儿整的。“
龚子棋和黄子弘凡一起慌了：”什么事？“
”我外甥跟我说，他打算谈恋爱了，以前的心病也好了很多。“王主任道，”小黄，我外甥的对象可没那么好当啊。“
黄子弘凡彻底宕机：”啊？“
”好好对我们小高，他可喜欢你了。“王主任拍了拍黄子弘凡的肩膀，”我走了。“
黄子弘凡和龚子棋立在那里，像两个石头人。
龚子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刚刚是不是说高杨是他外甥？“
黄子弘凡欲哭无泪：”啊，啊对，就是这个意思。“
龚子棋看向楼道，透过玻璃门，高杨踩着一地阳光，正往值班室走来。
”祝你幸福。“龚子棋说。
【彩蛋完】
重蹈覆辙 12
破镜重圆/HE/ooc/7k+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12.
黄子弘凡靠着墙站在门外，正是晌午，办公区几乎没有人。
他听到高杨的名字，手脚本能发紧，低下头去找裤兜里的那张纸条。纸条捏在手里，悬在空中的那一截在细细地颤。男声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站在门边听人谈话不是件光彩事情，黄子弘凡明白，但他脚步迈不开，被钉死了。
男声又说了一遍高杨。办公室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又是高杨，哪里都是高杨。高杨还是不肯放过他。
眼前一切都白亮刺眼，他靠着墙，墙的对面是窗，窗外是喧嚣苍莽的机车轰鸣，窗台...
破镜重圆/HE/ooc/7k+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12.
黄子弘凡靠着墙站在门外，正是晌午，办公区几乎没有人。
他听到高杨的名字，手脚本能发紧，低下头去找裤兜里的那张纸条。纸条捏在手里，悬在空中的那一截在细细地颤。男声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站在门边听人谈话不是件光彩事情，黄子弘凡明白，但他脚步迈不开，被钉死了。
男声又说了一遍高杨。办公室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又是高杨，哪里都是高杨。高杨还是不肯放过他。
眼前一切都白亮刺眼，他靠着墙，墙的对面是窗，窗外是喧嚣苍莽的机车轰鸣，窗台上的文件被风吹得跳起狰狞扭曲的舞。
他听见马青的声音：“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男人：“我没问过。不知道黄子告诉过谁，但是声入人心那群人应该知道。”
“这些是唯一版本，对吗？”
“对，”男人开口，“但是底片在我这里。”
“这些，黄子弘凡知道吗？”
“他不知道。”
气氛隐约开始变化。黄子弘凡依然紧紧捏着那张纸条，侧过头去看亮而细的那道门缝。高杨，他，2020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高杨知道？”
“高杨知道。”
高杨。一颗心无可救药地砰砰跳起来，他悄悄向门那边靠近，想要听的更清楚。
马青笑了一声：“高杨算是个懂事的。”
“最开始也硬气得很，后来当然只能听话。不过这都不重要。”
“我明白，我明白。郭先生一直帮黄子瞒下这件事实在是辛苦。”
“这些年在圈里面忙来忙去，也没打拼出什么东西。黄子弘凡算是不错的一个种子，在我这发了芽，在你们这儿结果，挺好，挺好。我给他安排过培训，还特意找形体老师给他排课，基本没得到什么回报。这不今年马上就退了，把这些拿给你….”
“我懂，我都懂。”
黄子弘凡才记起来这个声音。姓郭，他的前经纪人。
他大脑发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人会在马青办公室里。他转头，看见这层楼里最后一个工作人员也整理好桌面，下楼去了。走廊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尽头。
“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你、我、高杨。咱们都是同行，干这个的，不能不守信用。高杨不可能找上门来，第一，他知道咱们手里有这些东西，第二，他被黄子弘凡恨透了，再提起来也没意思....”
“是，是。您做的实在太漂亮了。”
眼前的白光变成一团迷雾，白墙冰凉，冷气透过衣服渗进脊背。黄子弘凡愣怔地目视前方，他恨透了高杨，是，他恨透了高杨，然而难道不对吗？
往事零零碎碎冲上脑袋，一年前的刀子早已发钝，但是他还能触摸到那刃上残存的血。
黄子弘凡大脑迟疑了。这血，这把过去的刀，难道还有另一种解释，另一种洞见么？
前经纪人感叹道：“不得不说高杨也是真的狠呐，我也没想到他会做这么绝，把自己的退路都给断了。”
马青道：“他这么做，也算是成全了音乐领域的一颗星星。”
男人道：“不论怎么说，东西我给您带来了，黄子弘凡之前的事儿您也都明白了吧。”
“实在太感谢了！”马青笑道，“之前我还疑惑他和高杨到底什么关系，现在总算弄清楚。也难怪他不想回上海。这不明天就走了，离这里越远越好。”
“其他事情不用担心，原版录音我都删掉了，这些照片你看着办，这个底片...”
马青低了声音：“您看这个价钱怎样....”
窸窸窣窣的，听不清了。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好像在下坠。一个十分重大的事情，在2020年发生，在他和高杨两个人还爱着的时候。这件事高杨知道而他一无所知，是什么，为什么。
是什么。黄子弘凡紧紧贴着墙站着，他闭上眼睛，心脏被绞紧。在他即将离开上海的前一天，这个偶然获得灵感的平凡午后，他撞破了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关乎他的爱和仇恨，如果不是他恰巧没有带钥匙，这就是一个永恒的，葬在角落的黑白默片。
马青开口：“不过说句公道话，黄子弘凡该谢谢他。”
“都过去了，都过去啦。”男人道，“随意啦。你看黄子弘凡那模样儿，被他伤得死死的，现在不恨他就不错了，还感激？”
“也是。”
“东西我留在这了，真就没别的可告诉您了。我就先走了。”
“好。”
脚步声逐渐清晰，离门越来越近。办公室的门轻微一声响，大片的白光透出来。黄子弘凡抬起头，看见他的前经纪人。男人刚探出半个身子，头冲里面转着，脸上还残留着对马青的奉承的笑。基本没有头发了，依然戴着那副宽框眼镜。
等男人回头，那一脸的笑霎时间像被按了个按钮，全部转为惊恐。
黄子弘凡打量着他，把纸片放进兜里，清了清嗓子，“哥，好久不见。”
经纪人张着嘴巴看他，手还搭在门把上：“....黄子。”
黄子弘凡点点头，嗯一声。
空气不再流动，在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好像都静止了。而黄子弘凡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着他，在这种沉默的目光里，经纪人的下巴开始细细地哆嗦起来。
“怎么了？”
屋里传来马青的声音。
黄子弘凡没有回答。经纪人也没有，他好像痴了，下巴的哆嗦转移到嘴唇上。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传来，急促有力，近了，近了，门吱呀一声被一只指甲血红的手彻底掰开，马青出现在光里。
她先看见瞪圆了眼睛的经纪人，再往右，瞄到黄子弘凡。整个人都已经探出来，身体晃了一下，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也不会说话了。
黄子弘凡这时轻淡地笑了一声，打破诡异的死寂：“青姐。进去聊聊？”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死抠着门，一个哆嗦着嘴巴，黄子弘凡扫过他们，率先侧过身，溜着那条缝跨进去，头也不回地向办公桌走。没走到一半，身后噔噔噔的高跟鞋踏过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撤。黄子弘凡一言不发，绷紧肌肉抬手挥开，大踏步走到桌前，伸出手去。桌上那几张照片、文件、一段胶卷，全被他霍朗朗握进手里，黑的、白的、彩的，用力攥着捏在掌心，一霎时发出破碎的哀吟，蜷曲成一窝废纸。
马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叫一声黄子弘凡，那嘴巴像吃了个孩子。
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翻开那堆被握得不成样的东西。
是一沓照片。
不一样的几个画面，一样的两个人。年数不近，但他立即回想起来。是上海，2020年，他和高杨。
他一张张看过去，外滩豫园，西岸美术馆，面馆云吞铺，菜市场，街头巷尾，出租屋下，面对面的，笑着的，并肩的，牵手的，角落中接吻的。接吻那好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刁钻，恰好能看清他和高杨两个人的脸。
黄子弘凡越往后翻越拿不动那些薄薄的纸片。都是事实，是他和高杨去过的地方。是他们，无法反驳，锤得太死了。
门咔哒一声被重新关上，前经纪人站在门边。小小的办公室安静得发毛。
黄子弘凡捏着照片，转过头去看前经纪人，喉咙发涩，他艰难地开口：“这些....是什么。”
前经纪人缓过神来，透过厚实的镜片看他：“你和高杨。”
喉结动了动，盯着那张几接吻的照片。第一张是两个人隐在巷子里，挨着墙十指紧扣，吻得难舍难分。下一张，是他抱着高杨，偏过头去亲他的嘴。再往后，他挂在高杨肩膀，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回过头来接吻。
每一张，每一张，都能看清他的脸。
黄子弘凡大脑一片空白，摩挲着相片里背对着镜头的高杨。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马青，又看了看前经纪人，感觉血液凉透。
他用力地张开嘴，说了三个这是，没了下文。
都在看他，但是没有人理他。
过了良久，他问道：“高杨知道这些，是吗？”
“嗯。”
前经纪人扶了扶眼镜，“他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黄子弘凡问。
依然沉默。
他捏着照片，慢慢缓过神来，无力和愤怒逐渐漫过头顶，盯着男人重复问道：“他怎么知道的？”
马青上前一步：“黄子，高杨不重要。你们本来也该结束的。”
“我问高杨是怎么知道的！”无视马青，面朝男人，站在办公桌前，每问一句手指就在桌子上一戳，“什么时候！在哪里！都有谁！”
话音落地，黄子弘凡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然而屋里毫无声息，另两个人缄默不语。
男人张着嘴巴，半晌才缓过神来，看向马青。
黄子弘凡举起手来，手里紧紧捏着那一沓照片：“我问你话呢——这些，高杨是怎么知道的？”
“黄子弘凡，”马青插进来，“你没必要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给马青半分回应，眼神依然刺一样的，射向他的前经纪人。
男人手插进衣兜，两个炒豆似的眼睛瞄着地上，半晌才抬起来看向他，“黄子啊，快两年了。有些东西就该让它过去。”
黄子弘凡眯起眼睛，“让它过去？你告诉我，两年前你是怎么让它过去的。你是怎么瞒着我，让它过去的！”
“黄子！”马青喝道。
“青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没吃饭吧？你该去吃饭了。”
“黄子弘凡，你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你现在应该履行云响旗下艺人该有的义务，你应该去录歌，而不是揪着陈年旧事不放！”
黄子弘凡冷笑一声，“少拿什么义务来压我。马青，今天你可是准了我的假的。我才明白，原来你不让我来，是为了和他打探我的陈年旧事。我才是当事人！怎么，你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我来都来了，不得让他留下点话再走？！”
马青没见过这样带刺到近乎暴戾的黄子弘凡，他一向开畅阳光，偶尔有小脾气，但是易于管理，说话也有分寸。然而现在绷紧了肌肉，收着下颌怒瞪过来，那眼底在翻涌着肆虐的暴风雪。马青才明白黄子弘凡不是易于管理，也不是粉丝口中的小奶狗。
他是一匹狼。
一匹皮毛柔顺的雪狼，只不过一直压抑着脾性，不曾开口伤人。如今他露出獠牙，因为他被扯下了柔软的下腹的皮肉，那块皮肉连筋带血，名叫高杨。
办公室里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黄子弘凡看向男人：“讲讲？”
男人又看了眼马青。
黄子弘凡朝他吼道：“你他妈看她干什么？她和这件事有一毛钱关系吗！告诉我！听不懂话吗——告诉我、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
怒吼声快要穿透棚顶，震得书架上的玻璃都在颤。马青被他吓得一个激灵，愣了半天，不再说话，插着腰靠墙边站着去，明白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的了。
黄子弘凡一动不动地看着经纪人，“讲吧？”
“这事儿太长了。”经纪人木然地说，叹了口气，“该从2020年说起。”
黄子弘凡向后靠上桌沿，双手交叉着挂在胸前，背对着窗台，正午的阳光从他背后泄落，他硬成一个暗色的影子。
经纪人盯着地面，目光渐渐上移，最终落在黄子弘凡手里的那些照片上。
“...2020年你因为一场音乐剧去了上海。你说你住在朋友家。那时候公司忙着物色新艺人，助理班子抽调不开，有段时间....应该就在四月，大概就是那时候，没人在意，也没人细问过你究竟住在哪里。后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这些照片，”经纪人脖子往前伸一下，“应该就是你和高杨排练同居时候拍到的。”
“我不知道你和高杨究竟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之前禁过，但是很明显失败了。2021年六月份的时候，我在邮箱里发现了这些照片。”
他向后倾斜，靠在门上，缓慢地曲起一条腿，“查了IP地址，在中国上海，剩下就都不知道了。对方要封口费，但是六月份的时候你在美国，正忙着毕业设计。”经纪人停下来想了想，“那时候你22岁。黄子弘凡，你有个很厉害的爹，我当时还想要不要告诉他。因为费用不低，我实在拿不出来。”
“对方给的期限在2021年年末，被我求情往后延期一个月。当然这一个月没什么用。那时候我急的快死了，后来偶然想到你之前收到的云响的邀约。”
黄子弘凡呼吸一滞。
经纪人慢条斯理地耸了耸肩，逐渐找回话语权的主场：“所以在你回国之后我特意给你安排了大量工作，想把你赶走，让你自觉点签了云响。这样云响就会给我一笔补贴，外加你的违约金，大概能凑齐那笔钱。”
“但是你没有走。”经纪人看向他，“你扛住了所有工作。开始我不明白原因，后来猜到可能是和高杨有关。你宁肯放弃云响这样的平台，宁可接受那些糊综的通告，也不愿意放开高杨。”
“高杨是你的软肋。想到这里我就明白了症结。”
黄子弘凡阴沉地开口：“所以你去上海找了高杨，你让他和我分手。”
轻松地回道：“没错。”
心脏好像被刀尖挑开，血汩汩地向外涌。他紧紧抓着那沓照片，“你和他说了什么？”
经纪人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和你分手。我知道他那时候在准备一部音乐剧，正好前几天在饭局上认识一个编剧，大概有点关系，就告诉他如果你们分手就可以分享资源给他。结果被他拒绝了。他不同意，倔得很——他哪是什么羔羊，他就是一头驴。他还让我向你道歉，砸了一堆废话给我，说给你安排了太多工作，总之态度很冷淡。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继续费口舌。对吧？”
“我就把这些照片给他看了。”
经纪人看一眼黄子弘凡失神的脸，浮上胜利似的讥笑，语速降下来，拿出惯常的惺惺作态，好像讲故事一样声情并茂。
“他像你刚才那样，一张张翻过去。眼睛都看直了，眼珠子好像要掉到那些照片上。然后他把照片摞齐了放到桌子上，问我有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说没有。”
经纪人像想起什么趣事似的翘起嘴，哂笑一声，“高杨当时已经成一块儿木头了，傻了，完全傻掉了！什么都不会说似的站在那。可是我着急，我还有一堆要紧事要做呢，就又问他一遍能不能和你分手。”
“他抬头看我一眼。太可怜了，那眼神太可怜啦！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经纪人摆了摆手，继续讲，“他骂了我一句，骂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反正还是没说要和你分手。我可等不了，就说——难道你想毁了黄子弘凡吗？”
“我没这样问，我把照片甩到他脸上，一张一张地甩到他脸上，那照片落得满地都是。他被我摔懵了，摔傻了。我边摔边问他：你不会忘了你第一场音乐剧出的丑了吧，你不会忘了网络上对你学历的质疑了吧，你不会忘了你私联粉丝的事了吧..”
“你他妈给我闭嘴——！”
黄子弘凡瞪圆了眼，手在发抖。
经纪人见过适才的大风大浪，此刻淡淡地看着黄子弘凡，像在看小丑表演。
“这还没完呢。我问他——但是你有听过黄子弘凡任何专业上的黑料吗？没有吧！他第一场音乐剧好评如潮，他毕业于伯克利音乐学院，他还被云响看中，将来会是优秀的音乐唱作人，”经纪人毒蛇一样盯着他，“我说，高杨，你配不上他。”
黄子弘凡好像失去力气，脸色苍白地撑在桌沿。
“就这样高杨还在反驳我，说什么我不懂。”男人骂了一句，“我管什么懂不懂，我不在乎我懂不懂，我在乎的是你们能不能分手！
“我指着那些照片，让他想想假如有一天，打开网络就会看见营销号铺天盖地的曝光和报道，满屏都是你们接吻的照片，躲都躲不过去，逃都逃不开，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是同性卝恋，你们走到哪里都会被限制，你们会光荣地成为中国内地第一对被迫出柜的艺人....我指着照片让他想，你们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你看我多善良！我一方面被人追着讨债，一方面还要帮他想清前路。”
黄子弘凡浑身抖起来，那些照片没有甩在他的脸上，那些质问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已经疼得麻木，更遑论当时的高杨究竟该是什么感受。
他几乎能想象高杨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抿着嘴一言不发的。他的情绪从不外显，最多只是咬紧牙关。他在崩溃的时候就这样，不说话，但是无助和悲伤会从眼睛里透出来。
“最后我又问了他一遍，”经纪人喘了口气继续道，“问他可不可以和你分手。高杨终于亲口说了，他说可以。然后他又求我宽限一个月，让他去北京看看你，当作告别。就十一月这个月，等十一月一过，他马上就走。我说好。”
“哦对了，当时我还录了音。我说如果他不能做到和你断干净，我就把录音剪辑一下放给你听，”经纪人想了想，说，“高杨看到我的录音笔，当场就好像死了一样。”
黄子弘凡哑着嗓子，开口：“什么录音？”
“就是这些话的录音，从我和他打招呼开始，到他答应分手结束，”经纪人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黄子弘凡伸进裤兜去掏手机，手指好像不听使唤，抖得像在受冻，好不容易拿出来，点开邮箱，找到那条尘封的加了标记的邮件，调大音量，按下播放键。滋滋啦啦的杂音响起，随后是他听过太多遍，也被伤害太多遍的对话。
「我当然知道你想演《鹿生》，但是我听说你和...」
「你的意思是，你有渠道让我成为那部剧的卡司，只要我分手。」
「很聪明」
「可以。」
他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经纪人听到这段录音倒是颇为惊讶：“哪来的？”
黄子弘凡艰涩地抬起头，动了动喉结，没有说话。
男人老鼠一样的眼睛叽咕着，好像要挤掉地上去，“谁偷看了我的电脑吧。算啦，都是小事儿。这录音随便删删改改就好。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精神状态特别不好，想是你们没断干净，还拿这个版本的录音和这些照片威胁过高杨...他应该是又和你说了什么吧？总之从此以后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即同意签约云响了。”
黄子弘凡感觉心如刀割。像被打翻一罐罐调料，玻璃罐子全部乍破，一堆猩红花绿油光光的液体搅在一起，流淌蔓延在灶台上，酸的、咸的、辣的、苦的，噼里啪啦的像火星从喉咙滚滚向下，顺着食道进入心肺，把心脏烧成一团。
他快要站不稳，把手机放到桌上，拿照片指着经纪人平淡的脸，咬牙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照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笑得肩膀耸了一下，“告诉你？”
“黄子弘凡，你为了高杨放弃云响，从这个事实来看，我就不可能告诉你——告诉你是毫无用处的。”
“你不觉得可笑吗？多天真呐，你和高杨之间是合约、平台和时间的问题吗？只要你们有一天在一起，就需要提心吊胆担心这类问题。异性卝恋公开都需要反复斟酌的情况下，你们这类人就更要夹紧尾巴！连父母都不敢告诉的事情，你觉得社会会宽容你们吗？”
“你以为有粉丝就万事大吉了吗？你觉得那些粉丝有几个会容忍你谈恋爱？你觉得当他们发现你们真的他妈的是一对基佬，一对gay，一对同性卝恋的时候——你认为他们是会摇旗呐喊手舞足蹈，还是会纷纷逃走、躲得越远越好？”
“你有想过吗？你看看你身处的社会和时代，已经2023年了，同性卝恋者依然是沉默的一群人。你有资本承认你的性卝取向吗？你有胆量搅起这池浑水吗？你没有！”
“你没有！你只有一腔热情，这腔热情，在你步入社会之后别无他用！你真以为你的感情是无价之宝吗？你真以为你们有未来吗？是，2020年的时候你觉得有，黄子弘凡，你顽固得要死，天真得要死，胶皮糖一样软硬不吃。你听不进去我们的话，死守这份一碰就碎的感情——那好，我就只能去找高杨。”
经纪人激动地看着他，等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呆滞的黄子弘凡接着讲：“我听说高杨从不流泪，坚强得很。那天才知道这些是假，让他流眼泪一点也不难。让他痛哭流涕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一句话被扼杀在喉咙里，黄子弘凡猛地窜到门前，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死死扣在门上，那双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悔恨和绝望，目眦仿佛要裂开，额上青筋暴起，指节怼上男人的下颌，狠狠向里挤去，挤到几乎要穿破口腔，逼得男人张开嘴巴嘶嘶喘气。
“黄子弘凡！！！”
马青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
黄子弘凡听了这声叫喊才慢慢卸了力气，他喘着粗气，把男人死扣在门上。
“你怪我吗？”男人得了呼吸的空隙，苦着脸凝视他，“你不该怪我啊黄子。我也是被逼着像个陀螺一样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人！我也无能为力！我帮你解决了这些照片，你他妈的应该感谢我懂吗！我是你的恩人！”
“高杨也是你的恩人——他比你年长，比你更明白道理。他做的漂亮，断的干净，给了你一条光、明、大、道！”
男人的热气和口水喷到黄子弘凡脸上，黄子弘凡不在乎。他嘴唇绷得死紧，双眼睛像利刃一样凌迟着男人那张脸，懊丧与厌恨缠斗在眼底，化成两道仿佛要杀人的射线。他哂一声，面部线条反倒更加凌厉，像刀雕刻上去。
“你花了多少钱？”
“哦！”经纪人垂着头笑了笑，“你转给高杨就好，是他帮忙垫的钱。”
他转而抬起脸来看向黄子弘凡，慢慢地说：“这下你都知道了。满意了吗？黄子，这事彻头彻尾都是错的，每个人都是错的。但是我们都他妈的不忍心让你知道，你被保护得太好，所以你才能一直骄傲地活着。这里面最蠢的就属高杨，老好人做到底，什么都没剩。”
黄子弘凡慢慢松开他的衣领，摇摇晃晃地往后撤了两步，拳头依然紧握着，心好像被斩成两半，浑身如坠冰窖。他也只剩下攥紧拳头的力气，胃里一阵翻搅，痛得钻心。黄子弘凡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胃病，脸色煞白地抬起头，又痛又苦又涩，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动了动嘴唇。
“什么？”
“...滚。”
经纪人依然没听清，木楞地看着他。
“我说滚——！”黄子弘凡朝他吼道，捂着胃，抖得像片秋天的落叶，一滴泪随着一句话啪的落在地上，碎成千万瓣。
“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再也！不要！”
泪瀑布似的落下来，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经纪人被吓呆了，呜呜地哆嗦嘴唇，飞快地看了一眼马青，颤着手去摸门把，开了一下没开，又压下去，咣一声彻底压到底，回头瞄一眼，被黄子弘凡好像要渗血的双眼逼得逃似的转过身，背包撞在门框，掀起一阵混乱的杂音，带上的门被震出一声巨响。
黄子弘凡握着那一沓照片垂头站在门前，狠狠闭上眼睛去止泪，那堪堪的几串泪痕固在他眼窝周围，让他眼眶发肿。
胃在害病，传上来一阵快要被捅穿的痛。黄子弘凡死死攥着那堆纸单，冒出满头冷汗。他恍惚地往前走，握上门把手，听见背后传来的马青的声音。
她问他要去哪里。
“去找高杨。”他咳一声，嘶哑地说。
“你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黄子弘凡。”
“我知道。”
“那你还——”
“我要见他！我必须见他！！”他转过身怒视马青，“我要找到他。你拦不住我。”
“黄子弘凡，你知道云响要求旗下艺人不能起恋爱的心思！”
“起恋爱的心思？”他笑了，“我没有心，马青。我的心早就死了。在我开始恨高杨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他笑得苍白又惨然，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他被隐瞒，被欺骗，被精心计划着走到今天，恨是他往上攀爬的动力。整整一年的时间，他被安排做自己的局外人。
如今，在这个普通的午后，一切都变了。他才知道高杨从未离开，原来高杨一直缄默不语深藏不露，原来高杨对他说的每一句狠话都不是真的，都是声嘶力竭的泣血的表演。
但是黄子弘凡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狠话，都是真的。
他的恨也是真的。
他低下头去看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笑得灿烂又亲昵，多好的时光。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凉透了一副白热的温柔的心肠。
“我要找到他。”
他抬起头对马青说，“你拦不住我。”
“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你能和他说什么？”
苦涩荡开，黄子弘凡努力撑着不使自己佝偻下去，“我不知道。”
胃痛让他眼前黑白交叠，他撑着门发抖，“我不知道。”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重圆进度条25%
不知道有没有写明白，尽力了！
【弘杨】早晚安
依旧是同居日常，可以看成是《与我入梦》的同系列。
黄子弘凡和高杨正式把最后剩余的两箱衣物和洗漱用品搬进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虽然首付早在去年就交上了，但是这样踏进家门、心里踏踏实实地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了，还是头一回，感觉有点奇妙。
是现房，一厅两室，他们两人住南边的主卧，次卧直接改成了榻榻米，留着朋友们来玩的时候借宿。高杨放心不下装修公司的合成材料，拜托了上海的几位熟悉些的前辈帮忙找了木匠师傅亲自挑了木材打的，鞋柜、餐桌和书桌，还有一对床头柜。
选成品家具的时候两个人出了一点分歧。沙发高杨想要灰色的，茶几和电视柜选乳白色包黑边的，配一个浅灰色和白色花纹的电视墙；黄子...
依旧是同居日常，可以看成是《与我入梦》的同系列。
黄子弘凡和高杨正式把最后剩余的两箱衣物和洗漱用品搬进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虽然首付早在去年就交上了，但是这样踏进家门、心里踏踏实实地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了，还是头一回，感觉有点奇妙。
是现房，一厅两室，他们两人住南边的主卧，次卧直接改成了榻榻米，留着朋友们来玩的时候借宿。高杨放心不下装修公司的合成材料，拜托了上海的几位熟悉些的前辈帮忙找了木匠师傅亲自挑了木材打的，鞋柜、餐桌和书桌，还有一对床头柜。
选成品家具的时候两个人出了一点分歧。沙发高杨想要灰色的，茶几和电视柜选乳白色包黑边的，配一个浅灰色和白色花纹的电视墙；黄子弘凡挑中了一套浅蓝色的沙发款式，茶几和电视柜直接选了游戏元素的异型款。两个人僵持许久，黄子弘凡说灰色沙发白色桌子老气又冷淡，这是家又不是酒店大厅；高杨嫌浅蓝色难清洗不耐脏，桌椅也是只耐看不耐用，更何况客厅弄得像个儿童房一样，餐桌却是原木的，不好看。最后各退一步，选了一套暗蓝色的沙发，靠背上灰色和白色勾了线条出来；茶几和电视柜选了最百搭的透明款，银色和米黄色包的边，电视墙还是用了高杨一眼就看中的那个浅灰色，只不过在上头请了师傅嵌进去几个石膏架，黄子弘凡亲手刷了浅蓝的漆，摆上了照片和一个高达机器人。
两人把大件家具都置办好之后又晾了将近半年，最后一个月里时不时把旧的租屋里一些不应季的厚衣服被子之类搬过去，还有好些书和手办。昨天上午搬了锅碗瓢盆，那套锅是高杨拿第一部剧的薪酬买的，他尤其喜欢那只汤锅，大小很合适，煮汤煮面都很合适。夏天碰上心情好又得闲的时候，煮一点绿豆汤，绿豆在锅里慢慢地被熬开花，汤底变成红色；有的时候商场的话梅打折（要半梅或者话梅，情人梅太甜，熬出来没有味道），就做梅子绿茶，话梅在矿泉水里煮出梅子味道，然后转小火加茶包和冰糖，熬到茶香开始从锅里往外飘的时候关火，盖上盖子闷凉之后倒出来；还有几次同事带了几箱家里的樱桃来分，拎了一兜回来熬糖水樱桃，樱桃和冰糖碰撞出夏天的清甜，丝毫不比买来的差——只不过懒得去核，吃的时候再吐吧，挨个去蒂已经是耐心的底线了。吃不完喝不完的，就装到刷洗干净的豆瓣酱的玻璃瓶子里，那瓶子又好得又实用，满满一汤锅也只装两瓶多些。豆瓣酱用的很快，炒菜或者拌饭都吃，瓶子攒了半储物箱，一个也不舍得扔，总想着会把它们都装满塞到冰箱里——尽管他们一时兴起去熬煮这些东西的次数并不是非常多。靠谱的还是在冬天拿它熬点汤，做不来太复杂的，照着手机菜单丢食材和水进去，到时间了就盛出来喝，暖心暖胃的倒也不嫌弃味道。
粉丝送的礼物和信是昨天下午搬的，用收纳箱装了满满三大箱还零着一些不敢挤压的散在车后座上，被妥善安置进卧室远离窗户的柜子里，放在窗下怕潮了。有些几年了的信已经开始发黄，水溶性的花里胡哨的字眼被潮湿的笔拂开成花，就被夹进厚重的专业书里收着，顶上压上两大包干燥剂。
两人在开车来的途中在路边随便停了家餐馆吃了两碗朝鲜冷面，辣白菜特别好吃，微辣中带着鲜甜，配上裹了醋汤的面条，热天里搬家的最后一点烦躁也被拆解掉。
接下来只剩下应季的衣物要收拾，两人都不是很爱逛街的类型，一件穿惯了的衣服会连续几年的同一时间出现；因此高杨把最后一件衬衫挂进衣柜的时候也只不过下午四点多。
“出去买菜好不好？”高杨从卧室伸出头去找在卫生间里摆沐浴露的黄子弘凡：“正好去逛逛这里的市场，我还没逛过这里的市场呢。”
黄子弘凡把沐浴露拧开，小小的柠檬牛奶味道从泵头里散出来一点：“好啊。”高杨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有些事情得过且过，比如网上买的笔筒备注了要蓝色却发来棕色，懒得去找售后，将就着用了；可是有些时候会有一点执拗的仪式感，比如搬进新家的第一天要开火做饭，才是过日子的好兆头。
他愿意陪着高杨践行这一点点的仪式感。
农贸市场不远，可是想想米油面都重得很，黄子弘凡又想去冷饮批发店批些雪糕回来，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开车。两个人找了停车位之后往里面走，最外面的一家粮油店先买了重物运回后备箱，然后慢悠悠往蔬果和生鲜的区域晃悠。葱姜蒜辣椒，几根黄瓜，半兜尖椒，半颗冬瓜，一份鲜虾，一兜鸡蛋，猪肉来一块，鸡翅和鸡爪都拿一包，还有速冻水饺也拿上一包，再搬一个西瓜拎几瓶可乐，如愿以偿地拎了一大包各色雪糕，两人把收音机拧到音乐频道开车回家。
高杨洗手开火，最喜欢的汤锅摆出来，夏天喝一点清热降火的汤，冬瓜虾仁被小火煨熟，鸡蛋搅碎打成蛋花倒进去；虎皮尖椒也很简单，尖椒干煸出焦斑，加油爆香蒜末，尖椒和调料一起入味收汁盛出。拍黄瓜交给黄子弘凡，高杨把冬瓜虾仁汤盛出来的时候侧眼去看他把黄瓜拍得鸡飞狗跳，和蒜块一起被耗油生抽和米醋倒上去拌匀。
米饭要在电饭煲响了之后再闷一小会才好吃，正好汤还烫着，黄子弘凡就赤着脚跑去冰箱前面摸一盒雀巢的八次方出来吃，一整块一口吃有点冰牙，黄子弘凡皱了皱眉头，咬着半边去找高杨的嘴唇。
高杨凑过去咬下半块，巧克力外皮在舌尖化掉，甜腻的白巧克力和奶油味被温度抵消，更何况比起双唇相贴的甜蜜来巧克力也不算什么：“你少吃一点，待会要吃饭，骤冷骤热的对胃不好。”
知道啦，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人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第四块，然后把盒子推回去：“就吃一半，我很乖的。”
高杨拿了个汤勺过来盛汤，黄子弘凡就着一大口米饭往嘴里塞了一口尖椒，刚刚吞咽完毕嘴里就被塞了一只剥好的虾仁，于是眯着眼睛像受了奖励的小狗，点着头夸我们高杨做饭真好吃。
虎皮尖椒和拍黄瓜被解决得很干净，汤还剩了一点，高杨把吃完米饭的两只空碗凑到桌子中间各倒一半，两人来了一句干杯还象征性地碰了碰，最后的两块冬瓜也被送进胃里去。
吃完饭黄子弘凡去洗碗，高杨在冰箱里呆了两个小时的西瓜抱出来对半一切，瓜熟得刚刚好，一半用保鲜膜包起来继续冰着，另一半找两个薄皮的勺子来，找一部电影来边看边吃。沙发太高，直接去次卧找两个坐垫来放在沙发和茶几中间，胳膊肘刚好搭在桌面上，腿缠在一起无所谓，两人头碰着头用勺子吃西瓜，黄子弘凡侧过头，高杨被西瓜汁浸满的唇显得格外好亲，最中间的一块瓜瓤在唇齿间溢出清甜的汁液，被不知道谁吞咽进去。
新晒过的床铺有专属于夏天的阳光味道，两人洗完澡钻进被窝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黄子弘凡拿侧脸去蹭高杨的耳朵：“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呀。”
“是啊，”高杨侧过身来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高杨，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说晚安？”
“那，晚安？”
“可是今天是第一天入住，早安是不是会吉利点？”
高杨有点想笑，黄子弘凡像个能自己生产故事的精灵，总是会有很多神奇的想法。
“那早安？”
“高杨，你说如果我熬夜到早晨五点才睡，那是该说早安还是晚安？”
“该说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了，”高杨伸手去合黄子弘凡的眼睛：“再不睡都快十二点半了，快睡。”
或许是晚上虾仁冬瓜汤喝了太多，高杨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天边才刚有蒙蒙亮的光晕，腰间横搭着一条手臂，怕硌着自己还摘了手链放在枕头边。
高杨伸手拍拍黄子弘凡的胳膊肘，熟睡的人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来看他。“我上个厕所。”高杨抬手揉了揉男友的头发，翻身下床。
高杨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表，刚过五点，还能睡好一会，算是白赚的回笼觉，睡眠时长相等，幸福感加倍。走到床边才发现小孩还是刚才那样伸着手臂的姿势等他回来，明明睁不开眼了，还要眯着条缝保持清醒，实在撑不住了无意识闭上了，隔几秒又惊醒似的睁开一点：“……好了？”
“嗯。”高杨抿起唇笑了下，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早安，也晚安。
弘杨不是官配营业cp，不是拉郎或者剧本，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少年人，他们或许隔着时差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是情意和真挚一直都在。应该相信他们，给予美好的祝福，不是将任何一方作为另一方的附属或者理所应当的捆绑，你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样，走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大改变。至于你怎么想怎么说怎么难过愤怒，和他们本身没有多大关系。
弘杨不是官配营业cp，不是拉郎或者剧本，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少年人，他们或许隔着时差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是情意和真挚一直都在。应该相信他们，给予美好的祝福，不是将任何一方作为另一方的附属或者理所应当的捆绑，你来的时候他们怎么样，走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大改变。至于你怎么想怎么说怎么难过愤怒，和他们本身没有多大关系。
从今天开始做不良 7
微群像，主小凡高，棋昱。副深呼晰（本篇过于微量不打tag），卓玮。其他cp随机掉落。
沙雕ooc勿上升，前篇右上角自取。
更新的这么快所以没有前情提要哈哈哈骄傲。（）
↓ 下滑收获今日最惨蔡尧（我对天发誓我爱蔡尧）
21/
“他俩怎么了？”目瞪口呆的黄子弘凡问目瞪口呆的方书剑。
方书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俩已经这样了。”
俩人齐齐扭头看向梁朋杰。
梁朋杰：“我跟张超恰巧在路上碰见了龚子棋。”
“恰巧碰上了…”黄子弘凡一脸疑惑地指向满脸通红的龚子棋和张超，“为什么要倒立？”
“何止啊。”梁朋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他俩在路上还相继...
微群像，主小凡高，棋昱。副深呼晰（本篇过于微量不打tag），卓玮。其他cp随机掉落。
沙雕ooc勿上升，前篇右上角自取。
更新的这么快所以没有前情提要哈哈哈骄傲。（）
↓ 下滑收获今日最惨蔡尧（我对天发誓我爱蔡尧）
21/
“他俩怎么了？”目瞪口呆的黄子弘凡问目瞪口呆的方书剑。
方书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俩已经这样了。”
俩人齐齐扭头看向梁朋杰。
梁朋杰：“我跟张超恰巧在路上碰见了龚子棋。”
“恰巧碰上了…”黄子弘凡一脸疑惑地指向满脸通红的龚子棋和张超，“为什么要倒立？”
“何止啊。”梁朋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他俩在路上还相继比了五十米冲刺立定跳远公路自行车和标枪。”
方书剑惊了，“路上还有标枪？”
梁朋杰：“是张超昨早没吃完的食堂老油条。”
“……”黄子弘凡心情复杂，“得亏路上不用过河，他们再游个泳铁人三项都有了。”
“…怎么回事？”蔡程昱悄无声息的出现突然说话把黄子弘凡吓了一跳。
“哟，这您还不清楚？”方书剑看好戏地拍了拍蔡程昱的肩，“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呗，蔡蔡啊，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坏滴狠啊。”
蔡程昱指着方书剑问黄子弘凡：“他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黄子弘凡摇头：“不造啊。”
“……”蔡程昱也懒得再问黄子弘凡的舌头怎么了，一大清早这群人就相继发病了。他蹲下冲已经开始翻白眼的龚子棋挥了挥手，“早上好啊，子棋。”
“早…早上好…”龚子棋咬着牙虚弱地回到，仔细一看眼前人的样子，立马精神了，“蔡蔡！”
半死不活浑身发抖的张超一听这话也精神了，“早上好啊蔡程昱！”
蔡程昱回了个好，又说到：“快上课了，你们还不进学校吗？”
龚子棋：“进！咱一块进去。”
张超一听嚣张的哈哈一笑。“龚子棋，你可想清楚了，你先放下可就输给我了。”
龚子棋忙骂回去：“输什么输，快上课了我们总得进学校吧？换个项目比！”
张超其实也快撑不住，早就在等这句话了，“好啊！这次你来选，比什么！”
龚子棋：“蛙跳吧！”
“？”蔡程昱看着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张呱和龚子呱，突然有些疑惑。
“你跳啊！”龚子棋骂到。
“你先跳！”张超回到。
“我要跟蔡蔡一块进去！”龚子棋说。
“我也是！”张超不甘示弱。
“？”蔡程昱满头问号的向前走了一步，身边俩只青蛙火速一个蛙跳赶至他的身侧又停下。
蔡程昱又走一步，俩只青蛙又跳了一步，他又走，蛙又跳。
“……”
一串大字浮现在蔡程昱的脑海。
好，他，妈，丢，人，啊！
蔡程昱撒开脚丫子往教学楼疯跑，张超和龚子棋跟在蔡程昱身后疯狂蛙跳。
龚子棋边跳边喊：“蔡蔡！怎么了蔡蔡？等等我啊！”
张超立马嘲讽道：“哈哈，赶不上了吧龚子棋？真男人就追上去，让蔡程昱等你算什么本事？”
“你放屁，”龚子棋骂到，“我好得很，蛙跳太他妈轻松了！”
张超闻言立马抬起一条腿，“谁不是呢？蛙跳太简单了，我单腿蛙跳让你一条腿！”
“谁他妈要你让！”龚子棋立马也曲起一条腿。
俩人骂骂咧咧地又开始了单腿蛙跳追逐蔡程昱，蔡程昱跑的更快了。
刚到校门口的蔡尧和周深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周深问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不造啊。”
梁朋杰满意的合上手机，“走，去教室我给你们看视频。”
22/
“他俩怎么了？”王晰问方书剑。
“他俩比赛做题呢。”方书剑答道，顿了顿又补充到，“闭上一只眼是因为想要加大难度。”
“……”王晰一阵无语，“可是这是节体育课啊？”
梁朋杰问：“您看见他俩这么努力学习不开心吗？”
王晰：“……倒也不必这样。”
被当成垫板的蔡尧身前站着龚子棋，身后站着张超，沦为工具人的蔡尧站在太阳下已经茫然到再度失去了灵魂。
张超笔下不停，嘴里发狠的说：“哈哈，龚子棋，不是我吓你，我已经写到倒数第二题的圆锥曲线了！”
龚子棋冷哼一声，“太慢了，我都算半页草稿纸了。”
“什么！”张超不敢置信的探头过来一看，“你竟然还带了草稿纸？！”
“废话，”龚子棋得意地说到，“考场如战场，圆锥曲线没了草稿纸就犹如你上厕所没带纸，这么生死攸关的事你也能忘记，张超，你凭什么赢我？”
“可恶！”张超不甘的怒骂一句，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蔡尧身体突然开始扭动，龚子棋心中奇怪，探头一看，居然发现张超正就着蔡尧的校服打草稿，惊到：“什么！？”
“考场如战场，只有不择手段的人才能活下来…”此刻的张超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做题机器，“阿尧，别恨我。”
蔡尧呜咽一声，一个翻身就着一旁的篮球架开始倒立。
电视剧里说，想哭的时候，只要倒立，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龚子棋和张超心中一动，为蔡尧的坚强险些流下泪来，可冷血战场不相信眼泪，于是俩人咬着嘴唇将眼泪憋了回去就着蔡尧的腿继续写题。
“所以为什么不去篮球架上写呢？”王晰问。
梁朋杰：“…可能也是为了加大难度？”
方书剑若有所思，“你们觉不觉得蔡尧有种作为工具人的魔力？”
“……”
周深实在于心不忍，向蔡程昱求助，“蔡程昱，算我欠你个人情。救救蔡尧吧。”
“没事，事情因我而起，应该的。”一直沉思的蔡程昱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这场闹剧里是个怎样的角色，他拍了拍周深的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张超龚子棋。
“不好。”马佳突然警觉，“蔡程昱开始兴奋了！”
“？”王晰还没来得及问马佳啥意思，就听见蔡程昱捏着嗓子做作地喊到——
“嗳呀，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要打去自习室打呀！”
“……”
23/
终于放学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黄子弘凡有些恍惚，他从没想过上学的一天会如此漫长。
蔡程昱推了推眼镜，“子棋，我想明天放学后去市府路买几本教辅书，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嘛？”
“好呀。”龚子棋立马答应，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的改口道，“啊，不行…”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龚子棋恨恨地说：“我跟张超约好明天放学去网吧比吃鸡，我一定要打爆他的狗头！”
“啊？”蔡程昱突然有些疑惑。
黄子弘凡直接开口骂了：“你不陪蔡程昱去书店去跟张超比吃鸡？你有病吧龚子棋？”
龚子棋皱了皱眉解释到：“你不懂…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也不知道张超这家伙跑哪里去了，明明说好放学后继续…”
龚子棋话还没说完，手机滴滴的响了，他掏出来一看，骂了句操转身往学校跑。
黄子弘凡大喊的问到：“你干嘛去啊龚子棋！？”
龚子棋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到，“张超叫我回去比标枪！！”
“啥玩意啊？！哪他妈又来的标枪啊？”
“张超说梁朋杰昨早的油条也没吃刚刚找着了！！”
“操！他到底从哪找到的昨天没吃的油条啊？？”
龚子棋已经跑远了，没法再继续回答黄子弘凡的问题了。
蔡程昱还发愣地呆在原地，迟迟没有从龚子棋选择张超抛下自己的现实里反应过来。
黄子弘凡拍了拍蔡程昱的肩，安慰道：“你别生气，他就是脑子太直了，转不过弯来，他做这么多非要跟张超比来比去还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蔡程昱艰难地对黄子弘凡扯出一个笑脸，“我没事，走吧，回家吧。”
黄子弘凡叹了口气，“龚子棋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
蔡程昱心下明了，顿时看向黄子弘凡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操，怎么回事啊高杨，你看见了吗？蔡程昱跟黄子弘凡俩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啊？”代玮推了推身边石化的高杨。
“诶诶，说话啊，现在怎么办啊？咱还去偶遇吗？”代玮伸手在高杨眼前晃了晃。
高杨终于回过神来，冷着脸答道：“不去了。”
代玮幸灾乐祸道：“哟，伤心了啊？这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啊高哥。”
“回学校。”
代玮疑惑：“这个点回学校干嘛？”
“申请转学。”
“哈哈申请…什么？！你说什么？！申请转学？？？？”
24/
“高哥您要去哪？”
高杨：“我去一下年级主任办公室看人来了没。”
话音刚落，靠大课间趴在桌上睡觉回血的代玮突然一个闪身挡在了门口。
高杨冷声到：“让开。”
代玮拦在班门口，苦着脸哀求到，“高哥，您别啊。您转学了我怎么办啊？”
高杨一脸奇怪，“我转学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咋没我你就没法当这个大哥了？”
“不是，那没你在我多无聊啊，其他兄弟哪有高哥您有意思啊？”
高杨闻言脸色一变，正声到，“代玮…你是个好人，但是我……”
“停停停。”代玮按住高杨胡说八道的嘴，努力的为自己辩解到，“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不准走！”
高杨拍掉代玮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抬手颇有危机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领子，满脸复杂的看向代玮。
看来自己真的非走不可了。
代玮：“……”
两人正相对无言，陷入尴尬的无语状态中，走廊却突然传来一大阵动静。
“高哥高哥！抓到了抓到了！”
“可算给我们逮着了！别想逃我告诉你！”
…
高杨：“抓到谁了？”
“就前阵子总来找事的那伙人！今儿个又在我们学校附近溜达，我和几个兄弟翻墙出去上网正好撞见，立马给抓来了！”
代玮转身看见来人一愣，“仝卓…？”
仝卓听见声音一惊抬起头来，“代代？”
高杨疑惑歪头，“你们俩认识？”
仝卓：“认识！”
代玮：“不认识！”
仝卓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几天没见面难道代玮这么快把自己忘了？不会啊，昨晚不还发短信聊着呢吗？
代玮心中有些紧张，他没告诉兄弟们他被抓到局子里了，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太掉面儿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当大哥的，总得维护维护自己脸面吧。
俩人异口同声又截然相反的答案让高杨更摸不着头脑，高杨指着代玮问仝卓，“你认识他？”
“他是…”仝卓正想回答，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当初和代玮见面时，自己随口胡诌的关系是什么了，一时支支吾吾地不敢往下说。
“见过！我们见过一面，还不认识！”代玮抢答到。
高杨：“那你们在哪见过？”
“篮球场！”
“停车场！”
高杨：“？”
代玮：“在停车场里的篮球场。”
“停车场里怎么会有篮球场？不怕砸到车吗？”
“对对，”代玮硬着脖子强行解释，“我在那打篮球砸了他的车，就这么认识了！他人特别好都没有怪我没让我赔！”
“……”高杨打量着仝卓，不确定的说到，“看你这样子，应该也还是个高中生吧？能考驾照了吗？居然都有自己的车了？”
仝卓对那句高中生非常受用，得意地胡说八道到：“害，共享单车，共享单车。”
高杨：“……”
代玮见高杨不再说话一把将仝卓拉到角落，贴着仝卓耳朵小声说到，“我们俩的事别让别人知道了。”
仝卓耳朵被代玮的气息搔的发痒，“什么事？”
代玮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仝卓的肩膀像是在怪他明知故问，“就是警局里的事啊！还有，咱既然说是刚认识，你是我家楼下拐角拐角再拐角对门小卖部老板的远房大侄子和小时候给我偷干脆面小饼干的事也别说漏了。”
“……”代玮的语速非常快，仝卓一时有些愣，“我是哪儿？”
“你是我家楼下拐角拐角再拐角对门小卖部老板的远房大侄子啊！你怎么就忘了？你小时候还给我偷干脆面和小饼干，你搬走的时候我还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呢！”
“哦对对…刚刚没听清。”仝卓这回终于把忘记的词想起来了。
高杨见俩人神秘兮兮又十分亲密的样子，察觉到俩人估计有些故事。
“那你到我们学校附近转悠干什么？”
仝卓计上心头，“哎呀，我其实正要转学，听人说R高挺好的，所以来看看……”
“转学？！”
高杨的反应吓了仝卓一大跳，仝卓摸了摸脑袋迟疑地又肯定一遍，“…是啊，转学。怎么了嘛？”
高杨看向仝卓的眼神变得十分友善，他双手一拍桌，“就决定是你了！”
25/
【原生态憨批保护协会】（群主周深，管理员王晰蔡程昱马佳方书剑。）
……
路人A：卧槽？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我刚刚在咱年级主任办公室撞见隔壁R高的高杨了！
路人C：你这消息也太延迟了，高杨都在重点班选好座位了，桌子都挪过去了，说是明天就来上学了。
同班B：卧槽？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你们别告诉我班里多出来的那张空桌子是高杨的？
蔡尧：没错，是的。@周深，深哥我也想要个管理员！
马佳：我受到了召唤！等我一个！！我要把桌子搬去七连坐！
周深：得了马佳，你别再给晰哥找事了，他们那个六连坐已经够晰哥头疼了。
王晰：呜呜呜呜我家深深真好
路人D：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有没有大哥给我们转播一下重点班现在的情况？
方书剑：哈哈哈，我来我来。
方书剑：高杨要转校过来，在我们班选好了座位，现在人应该在办公室办转校手续吧。
方书剑：情况大概是咱班靠窗的最后一排已经变成六连坐了，依次是黄子弘凡，高杨，龚子棋，蔡程昱，张超，梁朋杰。我跟他们中间隔了条过道。
路人F：方哥不是之前那边只坐了俩憨批王的时候就隔了条过道吗？现在都挤成六连了那条过道还在？
马佳：嗨，之前方书剑坐在第三大组的最后一排，连个同桌都没有，现在他已经跟后门坐到一块了。
路人F：…方哥辛苦了
路人D：…方哥辛苦了
方书剑：害，这有啥，我一线看戏位。爽的很。
超超超超级厉害的张大牌：不是？这是个什么群？
路人J：楼上谁啊？怎么这时候还有不知道情况的，你也是憨批吗？
月月月月亮船里的梁四月：？
路人H：怎么还有没改备注的啊，想不想混了，把备注改了啊！
马佳：卧槽！？！你们怎么在群里？
蔡尧：嘿嘿，深哥我发现我学校的好友分组里居然还有俩人没进群，我刚刚就给拉进来了。
方书剑：……蔡尧，你找死。
周深：……蔡尧，我早告诉过你加人好友要记得打备注了。
蔡尧：？
梁朋杰：有点意思哈。
张超：看我发现了什么好登西。
张超：嘻嘻。
————————————————————————
庆祝第一次有一篇cp全体出场哈哈哈（）虽然有的只是几句提及。
高杨：仝卓，好用。
下一篇大范围掉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之前埋得伏笔陆陆续续开始收线了，大家不记得前面剧情的可以在看下一章之前回头复习一下qwq
这个系列不出意外的话是9篇完结，我尽量明晚更8，后晚更9，三天连更到完结。
想象是美好的，要是我咕咕了别怪我qwqqqq
【小凡高】Fake Rainbow, True Love
现背/531一周年纪念/小黄视角
4.6k/胡编乱造/想象美好/禁止上升
531的前一阵和前一晚
上周考古后的上头
结果磕磕巴巴现在才写完
扣了一下时间线，有误欢迎捉虫🥺
“Colorful Rainbow”🌈
01.
我常常对自己说，
这次一定。
就在这次吧。
和高杨表白。
在文和友一起拍合照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在国金大厦一起买鞋子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在机场帮他拎着鞋盒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就这次吧，就现在吧。
告诉他。
我喜欢你。
可往往刚想开口就忘了台词。...
现背/531一周年纪念/小黄视角
4.6k/胡编乱造/想象美好/禁止上升
531的前一阵和前一晚
上周考古后的上头
结果磕磕巴巴现在才写完
扣了一下时间线，有误欢迎捉虫🥺
“Colorful Rainbow”🌈
01.
我常常对自己说，
这次一定。
就在这次吧。
和高杨表白。
在文和友一起拍合照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在国金大厦一起买鞋子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在机场帮他拎着鞋盒时我这么对自己说。
就这次吧，就现在吧。
告诉他。
我喜欢你。
可往往刚想开口就忘了台词。
然后高杨就会对我说，
“阿黄，你洗脚怎么不脱鞋？”
“阿黄，就这双吧，我很喜欢。”
“阿黄，我没找到航班信息。”
于是很沮丧地，我再一次地闭上嘴巴，无事发生似的，乖乖地看他。
大家都说，喜欢是捂着嘴巴也会从眼睛里偷偷跑出来的东西。
要么这句话是谣言，要么就是高杨眼瞎。
不然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呢？
高杨，高杨。
你看看我嘛！
我有那么——那么——喜欢你啊。
他没有看我。
于是我只能再对自己说，
下次吧，下次吧。
还有更好的机会，下次一定。
然后，下次的下次，也还是下次。
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讨厌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
讨厌到每个晚上，只要一想起上次那句差点就说出口的“喜欢”时，我就气得抱着被子拳打脚踢。
02.
“这次一定。”
我坐在南京往宁波的飞机上，在关机前给梁朋杰他们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昨晚是节目录制结束后1975难得的合体，大家都很高兴。
如果在一起海底捞时张超没说：“1975都合体了，黄子你居然还没表白。”这句话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更开心。
起飞了。
我透过窗户往外看，棉絮般的云朵一层叠着一层，像泡在水里的天鹅绒。南京变得好小好小，渐渐地也看不见了，我的心也随之飞得好远好远。
其实十天前我才见过高杨，可现在坐在飞机上掰着指头数啊数，我却委屈地像是十年没见着他一样。
为什么？
因为那首我觊觎已久，谱子在心中早就记得烂熟的二重，被不可抗力因素硬生生给推迟了一周。
你说，这事搁你身上能不气吗？
我明明期待了那么久。
我还记得那天我刚写完作业，揉着脖子掏出手机，拎出上午的“摆拍”发博。洗完澡吃了宵夜回来看到了高杨的最新评论。
“不考虑赶紧把他拉回国吗？”
那必须得考虑啊！
我也好想回国参加巡演啊，大声看看我吧！
扒拉着键盘刚刚敲下评论回复发送，就像是预定好的，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了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是助理的消息。
520杭州巡演的计划里有我，让我看看课程安排后回复。
而高杨也会参加。
看着那张参演名单，我眨了眨眼睛。
所以高杨早就知道这事了对吗！？
我点开置顶聊天框刷刷地打了好几个感叹号，装模做样地把截图发了过去。
“包机票诶！”
我说。
结果对面回复：
“好好学习，量力而行。”
一口老血差点吐在手机屏幕上。
就这？高杨就这！？
代玮给我的是假料吧。
哪怕高杨对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心思，大概也不会这么“冷酷无情”？
好吧，波士顿的晚上，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把之后的课业迅速安排妥当，我给助理发去了消息。
“我参加！”
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节目策划那边准备安排我和高杨的二重。
这将会是我和高杨第一次在舞台上正式合唱。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快要忘了呼吸，那一首被我惦记了很久很久的歌，就这么从心底浮了出来。
或许这一次，和他唱完这首歌，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说出来了。
03.
可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商量选曲的事呢，就先收到了高杨的对不起。
“学校突然通知考试，实在没办法调整。”
他给我发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可我的心里比他还委屈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为啥啊。
明明我期待了那么久。
为啥啊。
很气愤地，我把手机摁了关机，丢进书包，继续听完上午最后一节晦涩难懂的乐理课。
中午吃饭也没有心情，安迪问我怎么了也是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实在没胃口，我随便吃了两口我背书包回公寓了。
在路上实在没忍住，我重新打开手机，可置顶的聊天框里却再也没有别的消息。小助理那边倒是再次告知我高杨不去的事实。
好了，别说了，知道了，再说就烦了。
我又把手机关上。
代玮，你给我的肯定是假料。
那天晚上是录制结束后我第一次没和高杨说晚安。
但我也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心情宛如小号在我俩的双人超话里断签一样难受。
打开手机，又是一连串的消息弹窗。
其中有一条来自微博的特别关注高杨_Gyon。
“回去认真考试，大家下次见[皮卡丘]！大声辛苦啦[爱心]”
下次见，下次见，下次见。
下次是什么时候的下次。
微信的置顶聊天窗依旧毫无动静。
几乎是被气到极致了，我咬着后槽牙愤愤地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回复了高杨的微博评论。
“哦”
高杨，我生气了。
你再不来小窗哄我，我和你就没有下次了。
我狠狠地咬住了snake A的尾巴。
其实本来还加了个句号，但又怕让他心里压力太大而影响考试发挥，所以我还是很仁慈地把它删掉了。
但是，你再不来哄我这件事情我们就没完啊不对是玩完。
看吧。
果然，他来了。
他还知道要来。
哼。
但我没想到高杨会直接给我来个大的。
“等我考完试，531宁波我们还有一场同台。”
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大声协商时说的，晚点会有官方通知。”
“对不起啊，就麻烦阿黄再等一等我啦。”
“作为道歉，我们第一次舞台上二重的选曲权交给你好吗？”
“你想和我唱什么，我就和你唱什么。”
我的心情堪比过山车。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傻傻地又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哦”。
那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我们第一次舞台上的二重啊。
咬了咬嘴唇，我又想起了那首歌。
我一直放心上的那个人，下次一定，要对你说。
“好”
我回复地很快，完全没再想着什么欲说还休的矜持。
“《她真漂亮》”
我说。
“原版两个男高唱也很好听”
“高杨，我也想和你一起，把它唱好听。”
04.
几个小时后我们在宁波再一次见面。
如我所想，在酒店门口迎接的他先抱了抱我，说了声好久不见，再附带一句昨晚真棒。
“阿黄你先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开会。”高杨揉了揉我的头发。
私下的时候，他真的很喜欢揉我的头发，把我当小朋友似的。
其实我已经不小了，我都20岁了！
我撅撅嘴，说了声“哦”后就推着行李箱进了门。
高杨跟了进来。
“诶高杨你进来干什么！”
我有点慌，抓着行李箱的杆子有些不知所措。
啊，手心也出了汗。
“我怎么不能进来？”
他在我的床边坐下，反问我。
好像也是.....
但我会紧张啊！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心虚些什么吧......
“为什么选《她真漂亮》啊？”
当我把箱子放好转身的时候他已经顺势在我床上躺下。
白色衬衫贴心描摹着山峦的模样，高杨懒懒地和我对视，我看着山脉上那一双明亮的星辰略微失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开口：
“因为你说这首歌要和对的人唱。”
高杨看着我，没说话。
而我看着他，再说不出话。
我总是这样。
关键时刻间歇性变哑。
最后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别今晚排练第一句都合不上。”
“嘿高杨你内涵谁呢？高音你别唱不上去！”顺坡下驴，我装着生气地回嘴。
“你别一下子起高了到后面我俩都完蛋。”
“你才完蛋你才完蛋你才完蛋！”
“笨蛋。”
“你说谁！？”
“你。”
“高杨我和你说这做人啊就是不能太过分了你晓得吧......”
“......”
吃完晚饭一起去开会的路上我才想起来，我刚刚开口是想告诉他，
“因为你说这首歌要和对的人唱。”
“所以我希望我能是那个对的人。”
算了，下次吧。
下次一定。
05.
然而一下子就到了5月30号晚上。
我还是没说出口。
站在舞台上，面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我和高杨合了正式上台前最后一次二重。
“梦中的那个人啊.....”
最后一个和声唱完，我和高杨对视，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小黄加油。”
“高杨加油。”
我朝他笑了笑，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高杨。”
“阿黄。”
同时开口。
“啊......”
“你先说？”
“我......”
“你们俩结束了就赶快下台哈，后面还要排呢。”我刚想开口，导演却先拿着广播喊话了。
高杨推推我的胳膊，示意我下台再说。
“你刚刚想说什么？”高杨把话筒交给工作人员，转头问我。
现在哪里还有氛围？我嘀嘀咕咕地把耳返摘下来，再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刚刚想说.....”我舔了舔嘴唇。
“嗯？”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啊？”
“你......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趟厕所，你在门口等我吧。”我挠挠头，一溜烟地跑了。
我跑得很快，所以高杨肯定没看到我发红的耳廓。
但我也没听见他那句，很轻很轻的叹气。
“笨蛋阿黄。”
06.
我和高杨吃完晚饭，也不着急先回酒店，就这么并肩在路边慢慢走着。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文化广场。
今天的宁波下雨了，地上到处都湿漉漉的，晚风吹过有点凉意。
我偷偷地瞟高杨，心跳得有些快了。
“阿黄。”
他突然喊我。
“啊？”
我回头看他。
他却好像只是单纯地喊喊我，也没转头，继续走着。
又过了些会儿，他又问道：“你紧张吗？”
“什么？”
“明天巡演，你紧张吗？我们之前几乎没有合作.....”
“害，你胡思乱想些啥。”
关于第一个问，我想说我是紧张的。
不管上过多少次台唱过多少次歌，我是紧张的。
我想表现好，也想表现得更好。
而这次和高杨同台，则更是不一样。
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可又好像更紧张。
而后面那句，还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开口想要打断。
和高杨在舞台上的合作，除了被他认证的那段垮得不行的“喝奶歌”之外，似乎真的再也没别的了。
所以这一次的合作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做到最好。
高杨垂眸咬着下唇，我看见他皱了皱鼻子，欲言又止。
我好像很少看见这么不自信的高杨。
“高杨？你怎么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广场的路灯幽幽亮着，把金色的毯子铺在了我俩的脚下，小水洼里的金子在闪闪发光。
晚风又起，空中有雨水的味道，我再次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帽檐。
“阿黄。”
高杨抬眸看我，眼睛里浸着星星。
他真的很美。
我想。
《她真漂亮》这首歌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执着于和他合唱这首歌的愿意吧。
“怎么了？”我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别突然这么严肃啊这空气都要结冰了好尴尬的啊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宁波有彩虹。”
“啊？哦哦哦哦哦真的吗？好可惜啊我都没看到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啊真是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真的是笨蛋吗。”
高杨上前一步，我和他的鼻子几乎快要碰到一起，呼吸交错的危险距离里我问到他嘴里尚存的柠檬茶的味道。
“啊......高杨你这样会搞得我很后悔刚刚点了西瓜汁而放弃柠檬茶......唔......”
我的话语没了下文。
高杨吻上了我的唇。
“既然你不敢说，那我就先说吧。”
“黄子弘凡，我喜欢你。”
不要再等下次了，就现在，我要提前告诉你。
我喜欢你。
雨后的晚上，星星很亮。
07.
我和高杨并肩走在剧院旁的小路上。
少年的手背悄悄地试探着，碰撞着，最后交握着。
鞋子踏起朵朵水花，黏黏乎乎的，衬极了这夏夜的温柔。
而就在刚刚，高杨亲了我，还和我表白了。
他和我说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可我现在只记得一句。
“这首歌，我也很想和你唱，
你就是对的人。”
08.
回酒店前，我腻腻歪歪地拉着和他在剧院门口自拍。
“证据。”我抱着手机傻乐。“这样朋朋他们就会相信了。”
“笨蛋。”高杨又揉了揉我的头，笑得比晚风还要温柔。
他从身后握住了我的手，教我拿起手机，对着剧院门口的标识摁下了快门。
“证据。”
他咬了咬我的耳垂。
有点痒。
09.
为了保持明天巡演的最好状态，高杨说我和他还是要各睡各床。
离开房间前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阿黄晚安。”
“羊儿晚安。”
待他转过身去，我又扯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捏，又从后边环住他的腰。
“你陪我睡吧。”
“别闹。”
“我紧张。”
“听话。”
“要羊儿陪我睡才睡得着。”
“......”
“好不好嘛。”
10.
在床上躺了好半天，我一骨碌坐起来，选取了那张剧院门口的照片。
黄子弘凡_Lars：饭后遛弯儿[吃瓜]，踩个点，打卡[鼓掌] 明天见~
照片的正上方，有一道明艳的彩虹。
我p的。
11.
“羊，今天真的有彩虹吗？”
“有啊。”
“哦，我还以为是你骗我的呢。”
“你有没有看过《怦然心动》？”
“看过啊，怎么了？”
“中文版呢？”
“Emmmmmmm......”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12.
我收到了天哥的回复：
“Colorful Rainbow”
看了看身边窝在被子里小声练唱的高杨，我笑了笑，敲击着键盘。
“哈哈哈哈哈哈哈fake rainbow”
But, true love.
Love is love.
*《怦然心动》
END
一周年快乐！🌈
【论坛体】敢涛，太湖3A怎么还没糊
内娱au一发完
敢涛，太湖3A这个团怎么还没糊
1L 楼主
RT，0202年了，不会还有人zqsg搞这个全员偶像失格的团吧？不会吧不会吧？
2L
敢问这位小朋友又是哪家的粉，能不能管好你自己？？？酸鸡蒸煮会糊的哦～我们3A很好很棒不约呢
3L
真有被2L笑死，出警速度太快了吧，闻着味儿就来了，盲狙你团偏龚子棋
4L
我猜也是某位“真性情rapper”的粉丝呢。0202了，你们还在感动于“哥哥恋爱了也不瞒着我们”吗？
5L
纯路人，偶...
内娱au一发完
敢涛，太湖3A这个团怎么还没糊
1L 楼主
RT，0202年了，不会还有人zqsg搞这个全员偶像失格的团吧？不会吧不会吧？
2L
敢问这位小朋友又是哪家的粉，能不能管好你自己？？？酸鸡蒸煮会糊的哦～我们3A很好很棒不约呢
3L
真有被2L笑死，出警速度太快了吧，闻着味儿就来了，盲狙你团偏龚子棋
4L
我猜也是某位“真性情rapper”的粉丝呢。0202了，你们还在感动于“哥哥恋爱了也不瞒着我们”吗？
5L
纯路人，偶像营业期间恋爱的话真的不算偶像失格吗
6L
虽然但是，楼上你四字鲜肉唱作人的头像没摘呢
7L
下场无路人呢亲亲，这边建议藏好你的妈和焚寂再来
8L
无语子，龚子棋粉丝当真随了蒸煮，戾气好重
9L
管好你自己臣妾已经说倦了。龚子棋只是长相乍一看显得凶，而且他是个rapper，行事就会带点犀利黑泡的感觉。但一身腱子肉纹花腿和他笑起来是黑糖甜心有冲突吗有冲突吗？？？
10L
没别的意思，就楼上你家四字唱作人不也上升期tla？驰名双标不合适吧
11L
8好意思，唱作人和偶像不是一回事呢
12L
都是靠女友粉吃饭的，谁比谁高贵
13L
我又要说，龚子棋只不过是和新晋小生方书剑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挣扎在三线我还能说一句般配，你家hzhf傍的可是你高哥大腿
14L
草啊，我可能lllllb了，哪个高哥？
15L
姐妹你lllb的很可以，全内🐟和某三色凡年纪相当能搞到一起去的高哥还能有哪个，当然是“我充分认可你们金曲奖评委选歌的水平，但是我质疑你们设计奖杯的人的审美”的那个高哥啊
16L
草啊，这真的大草，我万万没想到你说的是这个三十不到既拿金曲奖又拿影帝的综艺大咖高哥
17L
是哈，这么一看黄子弘凡这个恋爱谈的比龚子棋值多了哈
18L
什么，我大疑惑了，你们真的不知道方书剑是龚子棋老板的小孩的吗
19L
什么？！龚子棋老板不是陈总吗？？？
20L
是是是，就是那个买了座楼给郑云龙并把“我爱你陈太”打在郑天王告别演唱会上的陈总🙃方书剑是养子罢了
21L 楼主
我是楼主我来说，郑云龙就真的很喜欢小孩，他还养了个接班人叫蔡程昱，也是马佳这个95前还能赖在团里的原因
22L
本95前有被冒犯
23L
u1s1，马佳作为vocal业务能力没话讲，但他比较适合单飞吧，而且他真的凭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太湖3A的平均年龄
24L
你fong了，马佳单飞了这团还有啥可看？
25L
i张超人士速速赶来，瞎就早治，大主舞兼门面鹅儿值得！
26L
笑他妈死，张超是门面，就这就这就这？你当我不知道他是照着前低音蛊王王晰整的吗，甚至张超的vocal部分都有王晰的ver
27L
我谢谢你，小鹅纯天然呢，像晰哥只是天生明星像，正说明我们超儿命中注定要火
28L
不等等，我还在纠结马佳和蔡程昱的事，楼主你出来说清楚
29L
这有什么不清楚_(:з」∠)_我来代楼主回答，蔡程昱是阿云嘎培养的生意上的接班人，也是马佳的对象啊
30L
？？？本咖喱直接被埋在自家房子废墟下
31L
这位咖喱你有点迟钝，同款bot和cp超话早八百年就开始舞了你怎会视而不见
32L
所以我复个盘，马佳和龚子棋都是靠出卖肉体给老板儿子成团的呗？张超拖火箭实锤
33L
说的有理，超级厉害赶来流泪
34
你这个踩捧就没意思了，而且分明是方书剑仗势欺人馋龚子棋身子，我们77也是迫于生计
35L
？你把龚子棋solo单曲听一百遍再来发言，就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间加特林一样的哥，你说他会被潜规则？？？
36L
还是被人间甜豆小男孩方书剑潜规则
37L
就nm离谱，方龚我是不磕的
38L
楼上挺住，这绝逼龚方，可以磕，来张嘴，绝美性张力cp糖次方到你嘴边了
39L
草，狗了一圈龚方cp超话，我可以
40L
同狗完超话，我也可以了，方书剑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龚子棋的腰不是腰，杀人夺命的弯刀！
41L
最绝是方书剑的腿环着龚子棋的腰
42L
草，本方书剑毒唯原地入股
43L
笑死了笑死了，龚方可以理解，谁来讲讲蔡程昱图马佳什么
44L
图他年纪大？
45L
图他……哦，马佳洗澡
46L
惊了，才爬完楼，这个楼里张超最大的黑料居然只是整容，咋没人说他背后有金主？
47L
哦凑什么瓜，让我听听呢👂
48L
8组没救了，张超被金圣权包养这种老瓜都有人没吃过，趁早散了吧
49L
我大震撼……这是真•“金”主啊
50L
如果不是金少，就凭张超现在的咖位，他凭什么代言泼辣
51L
这瓜我真的有吃撑到，难道我是猹
52L
本闰土来了，吃我一叉：金圣权和张超是自小就有的婚约，是陈太王太给定的娃娃亲呢
53L
halo？是我想的那个陈太王太？
54L
本方书剑妈粉倒是可以抖下料，有一回方方杀青宴上，张超是有管阿云嘎叫爸的。
55L
我擦我吓得在床上来了个鹞子翻身，所以……陈太真是指郑会龙，那王太，怕不真是小海妖
56L
要叫小百灵，晰哥上目线警告
57L
姐妹们等下，阿云嘎的儿子长得和王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事儿你们不品品吗
58L
凑，这不能细品
59L
陈总，晰哥，你们年轻时是不是犯过错
60L
醒醒啊，又不是abo的世界观，这俩大老爷们的兄弟情分也开始的挺早了，那时候还都是新人，真就穷的只剩下快乐
61L 楼主
所以本楼主不得不出来正一下楼，太湖3A这个全员有对象的偶像失格团为啥还不糊？
62L
有句港句，这个团算是内🐟业务能力比较抗打的团了
63L
是介样，马佳主唱太稳了，流行美声都是蹬鞋就上，龚子棋也是被认可的young OG，创作能力很可，张超作为主舞人送外号“鹅会扭”，那腰我一女的真情实感酸了。全团颜值在线，无人技能拉垮，上综艺也都很搞笑很开放，出圈名梗不少，什么“假酒歌”“该呀”“潮dei”真的都很好笑啊。这么好的团为什么要糊啊_(:з」∠)_
64L
因为tla就是偶像失格啊，无语子
65L
可是可是，太阳双子星、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对你的旷世之爱让人缺氧上头的佳昱互晓不好磕吗？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的小班长的糖次方，在纯情校园恋爱和ao3见文学间来回游走的龚方不好磕吗？
还是说，我的挚爱只要你想我迈出第一步剩下的99步我自己过来、爱得太浓烈的权倾超野不好磕？
66L
众所周知，搞团不就是为了磕cp？
67L
虽然楼上真话说得绝对了点，但，确实，我搞太湖3A就是为了磕
68L
而且我记得有一回阿云嘎采访里说过，太湖3A不会一直以偶像身份活动
69L
是啊，这几年佳哥慢慢地准备要走专业歌手路线了，你看最近黄子做的好几首新歌都挺佳哥风格的，有可靠消息说佳哥下月会发个人专辑
70L
草，这么说是啊，龚子棋最近除了写歌也开始接些影视剧了，听说他本来就对表演很感兴趣来着
71L
还有超儿，听说也开始接手家里的艺人经纪事务了，这是要接郑云龙班开始奶孩子的意思吧
72L
所以太湖3A是个没多少日子的限定团了吗，该死，爷的青春要没了
73L
好惨子，我刚刚通过这篇帖子入坑诶
74L
不会的，我记得张超说过，太湖3A永不散伙
75L
是，龚子棋也说过“我们这样臭味相投的人怎么可能散伙啊”
76L
突然被笑死
77L
听佳哥的意思，即便以后成员们会各自在自己选择的领域去发展，但大家依然会是一个整体，会彼此祝福、彼此支持，不论红不红，贫穷还是富贵，坦途还是波折，都会一直并肩走下去！
78L
好一个乌托邦，我6眼泪
79L
6眼泪的同时感觉佳哥像证婚人，就又笑了
80L
靠，你还我眼泪
81L
上课笑出鼻涕泡，79L即刻被我暗杀
82L 楼主
我宣布太湖3A SZD！！！
83L
好好的黑子也被蛊到了，太湖3A真的🐮
84L
草，别闹了姐妹们，太湖3A刚刚发布了新歌，是简老师作的曲啊啊啊
85L
什么，我连滚带爬地跑去了
86L
该死，这都是什么神仙，我的笑容消失了，泪，喷了出来
87L
不说再见呜呜呜呜，好真，好真
88L
太湖3A一起走花路吧！！！！！！！！
89L
3A给爷🔥！！！一起走🌸路啊啊啊啊啊啊！！！
90L 楼主
我现在看着这个帖子名都想给自己一耳光呜呜呜呜呜，夺好的团啊
91L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团能红是背后资本的力量，我傻，我真傻，真的
92L
此团不红，天理难容！这都是什么神仙啊啊啊！！！
93L
凑，蔡程昱方书剑金圣权转赞评的太快了吧，评论给爷看哭了
94L
凭什么太湖3A既能拥有这样的神仙爱情，又有拥有这样好的事业
95L
快乐都是3A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96L
不，我们电子宠物永远拥有多余的权力
97L
DUCK不必！让我去车底，谢谢！
98L
所以这个8贴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99L
已然无意义了，我们隔壁“太湖3A是什么神仙男团”见
100L 楼主
姐妹们，不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
———————此贴已封——————
突然翻到相册里以前存过的绝美3A
图源大概是微博
［弘杨］戒烟
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希望有缘看到它的你耐心看完。
Tips：
*全文2.5w+，北美留学生AU，哭包年下X外冷内热美人学长
HE，全程瞎编，如有不符合事实/过分夸张全是剧情需要，请勿较真儿~
*年龄差三岁缩到一岁，有蛊王四次方团建和少量棋昱，全员声乐专业
*关键词：成长向/破镜重圆/有点青春疼痛
*其他零碎要素见文 可能直接打出来是敏感词 我不敢（顶锅盖
“愿每个故事都有美好结局 可这万种人生不曾有人执笔”...
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希望有缘看到它的你耐心看完。
Tips：
*全文2.5w+，北美留学生AU，哭包年下X外冷内热美人学长
HE，全程瞎编，如有不符合事实/过分夸张全是剧情需要，请勿较真儿~
*年龄差三岁缩到一岁，有蛊王四次方团建和少量棋昱，全员声乐专业
*关键词：成长向/破镜重圆/有点青春疼痛
*其他零碎要素见文 可能直接打出来是敏感词 我不敢（顶锅盖
“愿每个故事都有美好结局 可这万种人生不曾有人执笔”
1.
联谊地点最终定在酒吧，高杨拧着眉头八百个不情愿，最终还是被龚子棋李向哲好说歹说拉了过去。
他们这群留学生常年同来同去，高杨和龚子棋家里更是世交，考上大学认识了李向哲和金圣权。四个人家境相当，兴趣相投，又在一群留学生里算得上外貌出众，除了高杨一个不爱热闹的有时独来独往，剩下那三个就时常往一块扎堆。
他不爱扎堆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对烟草过敏。
所以他不抽烟，也受不了烟味，偏偏嗅觉又敏感得很，但凡有一点烟味都能察觉，然后胸闷咳喘，难受半天。龚子棋抽烟，李向哲也抽，在朋友群里就不太注意场合，高杨总是躲得远远的，后来是在忍不了，也只是皱着眉头捏起鼻子，瓮声瓮气说，能不能别在公众场合抽。
金圣权揽着他的肩膀走出去好远，说高哥我请你喝酒去，走。
果不其然，金圣权对学校附近的酒吧了如指掌，带着高杨去过几回之后赶上了迎新华人联谊，他就把联谊地点定在了一条街外的酒吧。是个清吧，欧洲复古风格装潢，高杨到得早，单间是金圣权早订好的，他坐在长条沙发的最角落，挨着墙玩手机。
朋友们陆陆续续地来，龚子棋看他大有要隔绝人群独自美丽的架势，坐到他旁边去伸手就要勾肩搭背。高杨没反抗，任他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搭着，依旧低头玩手机。新来的几个学弟学妹也不拘束，要了酒水单来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高杨瞥了他们一眼，懒懒道：“他们俩呢？”
“圣权在外面打电话呢，好像是一个学妹迷路了，他在给人家当远程导航。”龚子棋笑着回答，空出来的左手不安分地要掏兜拿烟，“大哲说他一会儿过来，好像他老师找他有点事儿。”
高杨的脸色瞬间冷了，肩膀一耸把龚子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抖下去：“出去抽。”
龚子棋知道老友的毛病，在他逐渐变得厌弃的眼神里瘪瘪嘴，起身出门。他走过去没骨头一样靠在正打电话的金圣权身上，那人顺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搓狗头一样搓了搓他的头发。龚子棋摇着头躲开，站直了身子吐出两个烟圈，冲走过来的小男生吹了声口哨：“是来联谊的吗？”
穿了简单白T搭破洞裤的小男生顶着一头浓黑的顺毛，圆溜溜的双眼带上笑意：“哦哦，学长，是学长吧？”
龚子棋扔了烟头碾在脚下，挑挑眉毛：“你打扮这么乖啊？不太行，这怎么能得到漂亮学妹的青睐。”
小男生长得还可以，确实是偏乖的长相，鼻梁挺翘，下颌尖尖，轮廓柔和，看起来脸很好捏。黑白分明的puppy eyes，上目线扬起来看人的时候显出一种乖顺天真的情态，应该很受姐姐们的欢迎。
“叫什么名字？”龚子棋过去拍拍他不算宽的肩膀，敏锐地发现他有耳洞，“你有耳洞啊？”
“嗯……”小男生对龚子棋笑，丝毫不紧张也不尴尬，大概是个自来熟的性格，“我叫黄子弘凡，不是姓黄子，姓黄，名子弘凡。”
龚子棋点点头：“我叫龚子棋，有事找我我一定尽量帮忙。已经有人在里面了，刚刚有几个大一的刚到，走，我带你进去。”
黄子弘凡笑得温文尔雅：“诶，好。”
龚子棋带着一身散得差不多了的烟味推开门，高杨还在角落里，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就连滑手机的手都没换一只。他干脆揽着黄子弘凡坐到高杨旁边去，用胳膊肘撞撞始终低着头的人：“哎，哎哎，来跟学弟打个招呼嘛。”
不幸的是靠得太近，龚子棋身上的烟味还是给高杨闻见了。他没着急和学弟打招呼，倒是先拧起眉头嫌弃龚子棋：“龚子棋——你要不还是出去散散味儿吧？待会儿学妹们来了，当心你第一印象就被人灭灯。”
黄子弘凡偷偷侧目观察着这位冷白皮的学长，五官精致漂亮，尤其一双眼睛生得更好看，睫毛纤长，眼尾上挑，看人总专注又多情。
好漂亮。
龚子棋转脸对他吐了吐舌头，起身拍拍衣服，“那好吧，我出去散散味儿，别拧着个眉毛了怪难看的——平易近人一点。”
黄子弘凡低头，脑袋飞速运转。龚子棋怎么看怎么该是风云学长型人物，长得凶帅凶帅的，性格却好亲近，刚坐下不到半分钟就被这位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学长撵走，何况他丝毫觉察不到龚子棋身上的烟味多重。学长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不可接近的寒气，黄子弘凡拽了拽T恤角，咳了一声，鼓起勇气开口：“学长好，我叫黄子弘凡，炎黄的黄，儿子的子，弘扬的弘，凡人的凡。”
高杨抬眸看他，嘴角的微笑和善得体，就是不甚真诚：“你好，我叫高杨。”
之后就没了下言。黄子弘凡努力找话题，可高杨始终是不太想搭理人的样子，只谈到他的专业，才愿意开尊口多说两句。黄子弘凡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只知道他和龚子棋同班，学声乐有五六年，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说什么高杨就静静地听，从滔滔不绝里脱身出来分神去看高杨的时候，发现那人陷在沙发里，淡色薄唇抿成一条线，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黄子弘凡为那没有温度的眼神感到挫败和烦躁，好像这样的注视只是为了保持礼貌，而非真的多想听他继续说。
联谊进行到一半，人都来齐了，黄子弘凡偷偷把果酒换成饮料，靠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大家混了个脸熟。高杨坐在黄子弘凡右边，依旧没什么情绪，让喝酒就喝，让说两句就说两句，其他时间都在安静地注视着热闹的人群，脸上不时晃过一丝笑影，转瞬即逝。
黄子弘凡和他离得很近，却像隔着银河。
联谊闹到很晚。
回到宿舍掏出烟盒，黄子弘凡脑子里嗡嗡响。离开高分贝集中轰炸的热闹场合后，不仅耳鸣半天，脑子还一直发懵，晕乎乎的难受。那些饮料并不是完全不含酒精，他红着脸倒在床褥里，呼吸沉重。
室友推门进来，拧暗了他床头的夜灯。黄子弘凡指间还夹着烟，一点火星将烟草烧成灰烬，年轻人指节敲敲，就细细碎碎地落下来。
“别抽了吧，想睡就睡觉。”室友伸手掐他的烟，“你这架势我都怕你把床烧了。”
黄子弘凡皱着眉头，烟被人夺了也不生气，转了个身面对墙壁，还在碎碎念：“高杨……装什么清高。”
“什么？”室友反问，“你说什么？”
“高杨。我说高杨。”黄子弘凡重复道，“不喜欢热闹，干嘛参加联谊？和子棋学长关系那么好，拒绝他一次邀约又不会得罪人，……来了还顶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还赶人出去，……啧，豌豆公主啊？”
室友没吭声，黄子弘凡就在他拎壶倒水的声音里渐渐被困意淹没，沉入了睡眠。
2.
高杨也没想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黄子弘凡已经很久没和他室友蔡程昱一起吃饭，龚子棋也有段时间没和高杨一起吃过饭了。那时权当大忙人交际能力强，细想想才品出一点异样来。
黄子弘凡经常来找他麻烦。
他觉得自己高看了当代留美大学生的智商。这小学弟联谊会上装得乖巧，从头到脚写满了温文尔雅，开学还没两个月就原形毕露。高杨在琴房偶遇他，头发精心打理过，短款黑色外套挂满叮当作响的金属配饰，十字架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锐利的光。
再不然就是破洞裤，Oversize的T恤，价格不菲的潮牌鞋，连眉眼之间都展露出青涩的攻击性。
在所有能碰到高杨的场合，他永远夹着一根烟，不一定抽，但一定燃烧着，卡在中指和食指之间。
高杨闻见烟味就厌恶，下意识地躲，黄子弘凡就恶劣地追上去，总跟在他身边十米为半径的圆里。高杨懒得与小屁孩计较，转过一个转角，停在琴房门口，掏钥匙开门。
烟味还没散去，高杨头也不回地拧钥匙，冷冷淡淡地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黄子弘凡没说话，吸了不小的一口，凑过来贴得很近，手臂撑在门板上困住高杨，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腰，悄无声息地顺着腰线滑到身前，攥住高杨的手。
旋转钥匙的动作戛然而止。
烟气从他唇口缓缓吐出，热热地喷洒在高杨的后颈，顺着皮肤滑开，溜进高杨的鼻腔。黄子弘凡好奇地观察他的反应，果然，高杨被烟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半个身子都靠在门板上，似乎咳嗽了第一声就停不下来，生理泪水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终于随着身体剧烈动作落下来。
他瞪了黄子弘凡一眼，奈何生得不如龚子棋有威慑力，眼尾还红着，像一尾身形流畅的鱼。
黄子弘凡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美人被自己的烟呛得咳嗽不停，抚着胸口红着眼眶瞪他，高杨那副清冷模样，遭到凌虐的美感实在是一绝，好像狂风骤雨之后尚存残瓣的红玫瑰，颓靡又坚强，破败又美丽。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得意。
高杨直起腰来，沉默着推开他，拔下琴房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练了。”
黄子弘凡看着他风一样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瞬，幻觉自己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之后高杨一直在躲他，一周一次的大课也坐得离他八百米远，黄子弘凡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最左边望向最后一排的最右边，目光越过偌大的阶梯教室和挤挤挨挨的人头，也只能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只剩个轮廓。
蔡程昱摸不透他这室友什么脾气，平时看上去挺正常一精神小伙，偏偏上了瘾似的爱追着高杨跑。要说他追着人家是为了讨好人家，甚至追求人家也都还说得过去，黄子弘凡的行为方式却很奇怪，追在人家附近好像就为了自己的恶趣味。
他听龚子棋说过，高杨天生烟草过敏，嗅觉还非常敏感，一旦接触到一点烟味就会被呛得咳嗽不止，十分失态。而黄子弘凡的烟瘾一天重似一天，千奇百怪的味道都尝过一遍，蔡程昱不怎么敏感，也会劝他少抽两根，末了生怕自己的劝解不够份量，追加了一句“况且高杨不是烟草过敏么。”
黄子弘凡挑眉：“我抽烟关他什么事？”
蔡程昱坐在对面桌前下载龚子棋发来的PPT，只留给黄子弘凡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你这两天跟他走得很近，要是踩人家雷点，将来人家不乐意罩着你可咋办呀。”
“谁说我是要他罩着我了。”黄子弘凡在床上打了个滚，“你早点睡觉啊，我困了拜拜拜拜。”
蔡程昱歪歪脑袋，吞下没说出口的“那你是想干什么”，轻轻敲击键盘给龚子棋回话。
高杨的状态却不那么好，龚子棋企图在寝室抽烟未遂，这次没有讲道理，他直接抬腿把龚子棋踹了出去。李向哲和金圣权见状问他为什么，高杨把被子一抖，两条长腿蜷缩起来就往被子里窝：“没什么，抽烟出去抽是基本礼貌。”
“高哥，不是吧？”金圣权帮他把被角甩上去，“以前没见你这么凶啊，心情不好？”
高杨干脆躺下来：“我能不能自己往宿舍里放架钢琴？这地儿够吗？”
金圣权想了想：“行啊——但是学校不是有琴房吗，为啥要在自己宿舍里放琴？”
“那当然是有人惹到高哥咯，”李向哲道，“高杨，你这几天去琴房都没跟我们一起，是不是谁惹你了？”
高杨“嗯”了一声，“上次联谊会你们还记得吗，那个名字四个字的，叫…叫什么来着？黄什么？”
“黄子弘凡。”李向哲及时补充，“他最近是总出现在你周围哦。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会欺负人的啊，怎么了？”
高杨继续道：“他这几天一直找我麻烦，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烟味比龚子棋轻——也没轻到哪儿去。李向哲别看我，你们都抽烟，闻不出来的。”
金圣权“哎哟”一声，“那有点儿过分了，你跟没跟他说你烟草过敏？”
“说了，不止一遍。”高杨顿了顿，回想这些事的时候，黄子弘凡身上那股薄荷烟的气味就好像又飘到鼻腔里，好一阵逼仄的窒息感又要袭来，“越说越来劲，今天新从果味换成了薄荷烟，把我堵在琴房门口，跟小孩子一样。”
李向哲笑道：“跟小孩子计较啥呀，该去了去，下次我陪你过去？”
“他欺负我干什么呀？惹我没有任何意义。”高杨没回应李向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都是留学生，别人欺负还说得过去，哪有自己人互相欺负的。”
李向哲明白了，得，他根本不需要谁陪他一起去琴房，从“往宿舍里放钢琴”开始，就是高杨的跑火车，他只需要有人听他吐槽，甚至开解都不需要。
高哥扔下一句“想不通”就翻身把自己裹成个被子卷，金圣权和李向哲交换一个眼神，双双无语。
3.
第二天上课还是能碰见黄子弘凡，在楼梯转角走了个对面，黄子弘凡拽住他的手腕，玩味地笑着，突然用力把他从高一级的台阶上拽了下来。高杨一个踉跄跌进他怀抱里，猛然被美人学长扑了个满怀的小学弟上手揽住高杨的腰，楼梯上的人来来往往，高杨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低声呵斥：“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摔了怎么办呀？”黄子弘凡恶趣味地贴着他耳朵讲话，“高学长，今天不咳嗽了？”
高杨手上的力气骤然加重：“放开我！！”
黄子弘凡“哎哟哎哟”喊着放了手，高杨立刻从他怀抱里离开，推搡挣扎间黄子弘凡的后腰也磕在楼梯扶手上。
“黄子弘凡——是叫黄子弘凡对吧。”
高杨的手指蜷起来，缓缓攥紧又松开，柔软掌心被还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扎得生疼。他保持着良好的修养，至今也没对这人的无理行为发过火。高杨对性格顽劣的小孩向来有一定的包容度，但对方明知自己雷区，偏要大张旗鼓地招惹挑衅，一而再地试探，用幼稚至极的手段来逼高杨发火，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恼怒。
但他发火就正好合了黄子弘凡心意，所以他强压着怒火，反倒露出一个平和的笑。
“我警告你。”
他深深吸了口气，几乎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要再来招惹我。”
黄子弘凡挑挑眉，好像学长怒极反笑的警告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不痛不痒，还被轻易化解。
他确实好奇，高杨是个什么样的人。酒吧里见第一面，他安静冷淡，礼貌疏离，抽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他却偏偏烟草过敏，黄子弘凡忍不住吐槽他是“豌豆公主”，说他“假清高”。
在他自创“十米定律”的多次骚扰和挑衅之下，高杨始终不为所动，即使是被烟呛到呼吸不畅剧烈咳嗽，也只是平复好呼吸后自己离开，像个AI。
他欠打地想试试高杨什么时候会发火，欠打地跟了人一两个月，欠打地用烟刺激他。
高杨说完话扭头就走，黄子弘凡没追上来，却在下课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老师学生纷纷离开，高杨慢腾腾拖到最后一个才走，岂料前脚拒绝了发小的约饭邀请，后脚刚出门就被人拉住手腕压到转角的墙边。两张俊脸距离锐减，那人的手还放在自己腰后，紧紧箍着不让挣脱。
他们几乎鼻尖相触。
黄子弘凡竖起食指挡在他唇上，示意他安静。
然后他慢悠悠地张开唇口，烟雾被人控制了速度和浓度，力道均匀，丝丝缕缕绵绵不绝地传递到高杨唇边，顺着唇缝往里钻。
他几乎是立刻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比上次闹的更厉害，弓起身子像只虾米，颤抖不止，好像随时都有咳血或是窒息的可能。眼泪失控地流，黄子弘凡抱着他拍背，高杨却觉得，这动作比起安抚，更像嘲笑和炫耀。
高杨把眼泪都蹭在他肩头，没有看到黄子弘凡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
他爱招惹高杨，却也不会没完没了地开烂俗玩笑，脆弱狼狈的高杨被他抱住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次玩笑真的开过了。
高杨这次什么也没说，没有质问没有发火，甚至还没等呼吸平复，就推开黄子弘凡，急匆匆地离开了。
黄子弘凡下午没课，于是一下午都窝在宿舍里，无精打采没有出门。蔡程昱傍晚回来，隔着一个楼道都能听见他朗声的笑，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回来，说话声音比蔡程昱低，还带着一股南方口音。推开宿舍门的时候蔡程昱和他说拜拜，很兴奋地挥手，黄子弘凡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龚子棋正挥手和蔡程昱示意，见他还没关上门，两根手指并到唇边，又给了一个飞吻。
黄子弘凡诧异：“你们怎么回事？”
“啊？”蔡程昱的笑容还没完全收回来，“你说我和子棋啊？哦我们在谈恋爱。”
黄子弘凡震惊：“嗯？！”
蔡程昱关上门，把手里的零食袋子放回自己桌上，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诶对了，今天子棋跟我说这个月24号有个球赛，大一大二混着打，说是什么中美学生友谊赛。你要不要去参加？”
黄子弘凡打篮球向来很菜，但是显然让他投入到运动里去，比让他天天陷在和高杨的拉锯里要好得多。于是他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找龚子棋填报名表了。
距离24号的球赛还有两周，除了上课，他每天就泡在篮球馆里，厚着脸皮让龚子棋李向哲带带他。蔡程昱发懒不想参加，就坐在场边看，时不时出去给他们买水买吃的，回来继续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看黄子弘凡接不到龚子棋的球，笑声穿透体育馆的屋顶。
高杨也过上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安生日子，教室琴房两头跑，偶尔有空和金圣权出去喝喝酒，大多时间窝在寝室里不出门，慵懒得像只猫。他听说了最近的篮球赛，龚子棋向他和金圣权发出盛情邀请，并神秘兮兮地说应该会有很多小学妹来看，金圣权一听眼都亮了，当下就答应下来一定去一定去。高杨倒没什么兴趣，大手一挥说你们几个去就行了，我那天没课正好睡个懒觉。
龚子棋转念一想，黄子弘凡经常找他不痛快，又偏偏这次和自己做队友，高杨不出现也好，省得俩人又磕到一起。
球赛当天艳阳高照，北美的秋天气候不如国内怡人，赛场设在室内篮球馆，两排拉拉队员穿着运动T恤和超短裤，场馆内不自觉形成一道屏障，隔开黄皮肤的中国女孩和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场外热身过，龚子棋接过蔡程昱递过来的水，坐在他旁边：“紧张吗？”
“你都不紧张，我干嘛紧张啊……”蔡程昱笑着给他整毛巾，“高杨怎么没来？你们四个三缺一。”
“他本来就不爱这种热闹的场合，上次联谊能去纯是因为我说人家上届招待了我们，我们礼尚往来也该薪火相传一下，他才不情不愿去了，人家喜欢安静的，这种场合能不来就不来。”
蔡程昱“哦”了一声，心说和你谈恋爱之前，我也不觉得热闹场合有多好。
黄子弘凡站在场边做小跳，一边和几个美国学生聊天。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没听清，蔡程昱只隐约听见几句客套话。
“子棋哥，你们四个今天三缺一？”他状似无意地问起，“高杨呢？他怎么没来。”
龚子棋心说他怎么不来你比我清楚啊，嘴上还是耐心解释，高杨不喜欢热闹场合，今天没课，他更要自己呆着了。末了生怕这孩子又去满学校找他，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他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找不着。”
黄子弘凡兴致不高地环顾全场，心情莫名不佳。
高杨不在，他居然会失望。
双方队员排队握手拥抱，裁判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高杨在学校里闲逛了一圈，去琴房练了半小时的琴，走出楼口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干瘦干瘦的美国学生，身形细长肤色冷白，黄色卷毛在头上翘着，身后还跟着两个胖胖的朋友。一路上都只有他一个人，高杨看到他们直直地向自己走过来，警惕地停了脚步站在树下，抱紧了怀里的琴谱。
“Ohhhhh that's interesting,right?”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笑，“So funny to see meet you here,what a coincidance!”
高杨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群人没安好心，他皱紧了眉头，就要换个方向走。为首的学生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身后的一群人立刻围拥过来，将高杨团团围在中间。
高杨冷冷抬眸：“What are you doing?”
黄毛男生耸耸肩，“Nothing but...smoking.”
高杨抬肘撞在胖男生的肚子上，那男生身子晃了晃，踉跄两步向后让开一个口，高杨转身就要跑，却被身后的人追过来，狠狠掐住胳膊。那张脸高杨再熟悉不过了，去年竞选中美交流部学生部长的时候，高杨和他走到了最后一场的PK台上，两人一票之差，高杨险胜，当选交流部部长，从此那男生一直看不惯他，使过几回绊子，高杨始终不理，他自觉难堪，后来作罢。
也不知道是哪天，黄子弘凡欺负高杨的时候这人就躲在角落里偷看，无意间知道了高杨烟草过敏，于是买了味道很辣的烟，打算报复报复他。
一群人抓住高杨把他拽回来，高杨常年不锻炼，寡不敌众，被他们拖到枫树下，逃不了挣不开，只能被迫启动自保程序。黄毛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唇口被人掐得张开，他们把烟头往他嘴里塞。高杨抗拒地挣动，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胖男生叼着烟蹲下来，吸了很大一口，把味道浓烈的烟雾都喷在高杨脸上。
他被掐住脖子不允许咳嗽，那些烟气都吸了进去，看他痛苦无助地蹬腿挣扎，黄毛和身后的一群学生得意地笑起来，示意胖子放手。
“Looks like you are enjoying that.”黄毛笑道，“do you want it again?”
话音还没落，黄毛已经被人一记重拳揍趴到地上。
脏话还没出口，身后穿着球衣的中国男生又是一拳挥过来，抬腿就往黄毛肚子上踹。一下一下力道不轻，速度不慢，黄毛被踹得连连后退，那男生步步紧逼，最后把人赶到花坛边上，一脚踩在他胸口。和黄毛一起来的几个美国男生也骂着脏话过去支援，男生反手一拳撂倒一个，咬着牙手脚并用和他们打作一团。高杨坐在枫树根旁平复呼吸，视野被眼泪染得模糊，树影斑驳里他只能看见随着男生动作晃动的十字架耳钉，一闪一闪反射着锐利的光。
最后一个蓝眼睛男生被揍趴下，穿着球衣的小学弟满身是汗，顶着脸上的淤青和嘴角的血，还有些站立不稳，歪歪扭扭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高杨学长，没事了。”
高杨逆着阳光抬起头，对上少年一双晶亮的眼，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颌，滴落在地上，声音微不可闻。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4.
“谢谢你。”
高杨垂着眸捡起琴谱，黄子弘凡蹲下来帮他，指尖有一瞬的触碰，被高杨不着痕迹地躲开。黄子弘凡红着脸，只觉自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从不肯安分地面对高杨，次次和他见面总没好事，他忘不了高杨伏在他肩膀上咳得泪眼模糊的样子，明明自己是加害者，高杨却一次次沉默一次次让步，甚至在最脆弱的时候抱他抱得很紧。他知道这么想纯属自作多情，随便是谁来，高杨都会找一个支撑点，好在咳嗽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失态。
然而他已经很失态了——听龚子棋说，高杨长大的过程中连爱抽烟的父辈都尽量不靠近，自己也是上了高中才有在他身边抽烟的机会，还时常被人一脸冷漠地拉开距离，这么明目张胆踩着他的雷点狠狠碾压还没被撕碎，那说明高杨脾气是真的好。
“那个，高杨……对不起。”
黄子弘凡送他到宿舍楼口，高杨已经走上台阶去，听见这一句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抿着嘴唇轻笑，这回似乎有了一点情绪，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黄子弘凡尽收眼底。
“对不起，高杨，对不起！”
高杨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转身往楼里走去。黄子弘凡大跨步追了上去，险些在台阶上绊一跤，在楼梯口拉住了高杨的手腕。拽胳膊太过蛮横，拉手又过分亲密，他的手从小臂一路滑到手腕，碰触到他脏兮兮的白衬衫。
高杨把手往回抽：“你干什么？”
黄子弘凡没回答，咬着下唇用力拉他的手腕，高杨一只脚从第一级台阶上跌下来，被黄子弘凡抱了个满怀。小他一岁的学弟还没他高，力气却不小，打篮球虽然菜，但毕竟经常运动，高杨被他的胳膊狠狠环住，拦在腰间的手臂箍得他骨头发疼，却怎么也挣不开。
“我不想干什么，不信你摸，我今天根本没带烟。一根都没有。”
黄子弘凡贴着他耳廓说话，声音微微颤抖，热气熏红他的耳尖。
“让我抱一下，求你了。”
后来的高杨想起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一句话镇住了心神，愣在原地任他拥抱。也许是眼泪也许是汗，他的肩头被濡湿了一小块，黄子弘凡抱着他，十字架耳钉凉凉地贴在他侧脸。
少年人好像不会说别的话，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高杨，对不起。对不起。”
要我怎么承认，看见他们欺负你的那一刻，愧疚和怒火几乎把我整个人吞没。
那天他和高杨拥抱了一分半钟，最后他红着眼睛落荒而逃，逃回自己宿舍，球衣短裤全都甩了冲进浴室去洗澡。蔡程昱陪龚子棋打完上下午两场，出去吃了一顿才回来，黄子弘凡已经给自己上了药，睡过一小觉，正坐在桌前发呆。
蔡程昱见他明显心里有事儿，就没打扰他，坐回自己桌边继续改PPT。
黄子弘凡咬着手指甲，思绪被高杨的身影填满。他不得不承认，今天认出那被人围在树下欺负的人是高杨时，一半愤怒一半愧疚，交织交缠几乎让他忘记了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那是我的人，你们怎么可以欺负。
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把高杨划进“我的人”范围内的，此前日复一日坚持不懈跟在人家十米范围内，逮着空就要挑衅，幼稚的好奇心和好胜欲支配着他一次又一次挑战高杨的底线，猜着对方也许会生气会发怒，会当下就把他暴揍一顿，那正好表明他赢了，他让高杨一个冷静得像AI一样的人为他生气为他失态了，成就感会填满他的好奇心。
高杨的性格于他而言神秘感很强，他迫切地想探求，想要更多回应，想要高杨看见，想要刷一刷存在感。奈何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出此下策，好像初中时候故意讨自己喜欢的人一顿打的小男生，挨了揍，在人家心里减了分，自己还乐颠颠觉得了不起，殊不知自己早把对方推得八丈远，过犹不及，反倒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蔡蔡。”
“哎。”蔡程昱应道，“怎么了？”
“你和龚子棋是怎么在一起的？”
“咋突然问这个呀，”蔡程昱疑惑，“没什么啊，那次联谊会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来他来借我的大课笔记，一来二去就熟了，还挺聊得来的，总一起出去吃饭。”
“你介意他抽烟吗？”黄子弘凡挠头。
“啊？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抽过烟。”
黄子弘凡立刻化身黄大明白：“哦，哦——谢谢你。”
第二天他去找了龚子棋，两人约在学校对面的小酒吧，黄子弘凡点了一杯巨贵的酒请客，虚心请教道：“子棋哥，你当初是怎么忍住不抽烟的？”
“啊？什么我怎么忍住不抽烟的？”龚子棋一头雾水，“我抽烟的呀。”
“蔡程昱跟我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抽烟。”黄子弘凡道，“你是为他戒烟了吗？”
“算不上为他戒烟吧，他没提过这种要求。”龚子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说我要是真的想抽，也没办法，他只能嘱咐我少抽点。不过他确实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身烟味，我现在有在克制了，抽得没以前狠。”
黄子弘凡觉得他再刨根问底，龚子棋就要说出什么“蔡程昱是不喜欢接吻的时候有烟味他才控制自己的”这种话了，话锋一转，问道：“那……那高杨，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龚子棋挑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伸手搂过黄子弘凡的肩膀，脸上没有笑影，眉毛一压神情严肃：“你是想追他吗？”
黄子弘凡被人搂肩的动作带得往前一倾，“嗯……我，我发现我好像，就可能，我可能喜欢他。之前一直惹他生气，找他不痛快，纯属我欠揍。”
龚子棋皮笑肉不笑：“那要不我先揍你一顿吧。”
黄子弘凡没什么好说只好低头闭眼任揍：“轻点儿打脸啊哥，上回的伤还没好。”
灯光昏暗，龚子棋借着晃过来的一盏黄灯看到了他脸上斑驳的痕迹：“怎么弄的？我记得打比赛也没打伤你，就顶着这张脸上了一天课，谁也没问你？”
黄子弘凡一五一十从实招来：“我戴口罩上了一天课，跟蔡蔡说是不小心磕的，其实是……我昨天中场之后就被换下来了，想回宿舍洗个澡，路过A3楼的时候看见一群美国学生把高杨围在树底下，把刚刚点起来的烟塞到他嘴里，还不许他咳嗽，……然后我就冲过去揍了他们一顿，就我一个人，打人家一群人，就这样了。”
龚子棋听了眉头直跳：“……老师没找你们吗？”
黄子弘凡摇头：“反正目前还没有。找了也没用，横竖人家是一边儿的，不见得向着我们，打一顿让他们知道高杨不是好惹的，其实比老师说一百句都有用。”
龚子棋想起他们刚入学的时候被美国学生在背后竖中指，在食堂被人故意碰掉饭菜，种种不愉快经历瞬间涌上脑海，高杨看起来比他好欺负，生来性格温和就不会耍狠，愣是闷声不吭，咬着牙用成绩狠狠打了一众混子的脸，之后坐上交流部部长的位置，始终微笑得体沉默寡言，似乎比任何人都坚强，鲜少崩溃。
作为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发小，龚子棋自认还算了解高杨，撑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是柔软皮囊下的一身硬骨头。
“子棋哥，对不起，唉真的很对不起。”黄子弘凡垂头丧气，“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是应该的，毕竟之前我那么对他，现在又说喜欢他，你肯定觉得我是神经病。但，但我真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就总想去招惹他，越惹越喜欢，挺不是东西的，嗯……对不起，你就当我今天啥也没问哈，喝酒喝酒。”
龚子棋挪开酒杯，语气也沉下来：“我相信你。”
“啊？”黄子弘凡受宠若惊，“谢谢，谢谢子棋哥。”
“别一口一个子棋哥，你看你管高杨都不叫哥。”龚子棋道，“高杨和你很像，只是他的反抗一直在心里，从来不动手不打架，当初我们也经历过，被美国学生挤兑啊歧视啊，李向哲我们在宿舍里都快骂破房顶了，他一声不吭啃掉一个面包，就睡觉了。”
“不过你别因为这个就觉得他心很大，他心里压了可多事儿，天生酒量好，所以有烦心事就会去喝酒，我们也会陪他念叨两句，对他这个人来说吧，情绪积压太久需要一个出口。他喜欢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他solo很多年了，连个初恋都没有。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哪天他把你当成这个情绪出口的第一选择，你就成功了。”
黄子弘凡心里不是滋味：“那你是吗？”
“以前和现在是，但我不打算一直是。”
龚子棋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这么比喻不太恰当，但是高杨……我操心他就跟爹操心孩子似的，照顾归照顾，陪伴归陪伴，谈恋爱找伴侣这回事儿，是他的自由，我只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协助，在他自己决定了之后送个祝福。”
“灵魂共鸣这个东西，说起来挺矫情的，但是永远比物质和皮囊都更重要。”
黄子弘凡若有所悟，端着果汁的手迟迟没有动作。龚子棋拍拍他的后背，“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高杨不喜欢烟味，特别不喜欢，这你一直知道。所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咯，加油。”
事实证明龚子棋的一番话确实点透了黄子弘凡，他是个聪明人，借着养伤没去见高杨，好好和蔡程昱学习了一下穿搭，周末再见到高杨时，那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黄子弘凡换下了那些挂着金属饰物的嘻哈风外套，纹身贴洗掉，买了一款价格不菲的香水，图案夸张的哥特风T恤也锁进衣柜里，换了一身浅色系休闲款，虽然还是习惯宽松的oversize，但整个人的气质从嚣张叛逆迅速转变成活泼阳光，刘海顺下来，翘着弯弯的弧度，衬得整个人五官都乖顺柔和了许多。
“高杨！”他朝高杨招手，十字架耳钉依旧亮得扎眼，拎着书包穿过大半个教室坐到他旁边。
高杨下意识往旁边靠，黄子弘凡凑过来的时候没有他想象中呛人的烟味，倒是闻见一阵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就价格不菲，他侧过头上下打量突然“重新做人”的小学弟，目光里写满了匪夷所思：“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黄子弘凡笑出牙花子，“好看吗？”
还真挺好看。
高杨挪开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答非所问：“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早不疼了，其实本来也没多疼，看着吓人而已。”黄子弘凡手臂一弯，枕着自己的胳膊，歪头看向高杨。正巧他的眼神投过来，柔柔的像一汪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三秒之后不约而同挪开了目光，一抹红色悄悄爬上耳尖。
“那个，之前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了，没关系。”
准备好的长篇道歉被人轻飘飘地堵了回去，黄子弘凡肉眼可见地失落，转过脸去看着陆陆续续进教室的人群发呆。半晌，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头顶，高杨清亮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这事儿翻篇，我们扯平了。”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盖住了过大的心跳声。
5.
“不是吧高杨，不是吧？”
“不会吧，你脾气这么好的吗？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唉。”
高杨面无表情地把龚子棋往自己身上伸的手扒拉下去，靠在桌边啃苹果。
龚子棋前脚给黄子弘凡提供过建议，后脚就被自己发小的言行震惊了，和一心只想听点八卦的金圣权不同，他知道内幕偏偏不能说，只能表达自己强烈的疑惑：“高杨，你记得高二那年暑假我去你家玩，就开窗户在厕所抽了根烟，你快半个学期没搭理我吗？你是高杨吗？”
高杨淡淡抬眼：“是啊。”
龚子棋眼角下垂，一脸的伤心欲绝：“高杨，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高杨啃着苹果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幅度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大。
黄子弘凡在追求高杨，这事儿没有一个星期就传遍了留学生的小圈子。对他俩不熟悉的也多少知道一点，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帅哥在追高他一届的高冷学长。
恐怖的是高杨竟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对黄子弘凡略显俗套的追人手段照单全收。只要不忙，电话必接，说吃饭就一起吃饭，说看电影就一起去看电影，甚至从来没劝动高杨去电玩城的龚子棋眼睁睁看见黄子弘凡带他去电玩城，气得灌了三杯酒，然后挑最近的场次，带蔡程昱去看一场音乐剧。
留下宿舍里两位192cm的单身男士大眼瞪小眼。
高杨约会一天疲惫得很，回来洗过澡倒头就睡，梦里都是黄子弘凡的笑脸，怕冷场而喋喋不休的嘴，如同拍摄电影的摄像机缓缓拉近，画面在他眼前逐渐放大，没了声音，只剩下黄子弘凡的嘴唇一开一合。高杨读不出唇语，但在梦境结尾，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心跳声被清晰地放大，避无可避。
他在亲吻之前睁开双眼。
他和黄子弘凡的感情升温很快，似乎在阶梯教室里那一次摸头就敲碎了二人之间的坚冰。黄子弘凡的性格与他截然不同，若不是他主动招惹挑衅，只怕高杨的朋友圈里永远也不会有黄子弘凡这样的人。可缘分神奇，人要走向哪里是有神仙牵着线的，越深入了解越发现，黄子弘凡和他原来有那么多共鸣。
他走上这条路时的决绝，冲动，倔强，骄傲，全都准确地对应在黄子弘凡身上。少年人好像五月的骄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热量和光亮，对待喜欢和爱鲁莽又青涩，偶尔幼稚，却也跌跌撞撞地在成长。
从爱欺负喜欢的人到想保护喜欢的人，可能要走十年，也可能只用一瞬。他并不要黄子弘凡急着成长，成长速度过快必定伴随着剧烈的生长痛，他不愿看到小孩脸上的软肉尽数化作棱角，不愿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越长大越要学会把苦水留给自己品尝，是以高杨总是矛盾地祈祷着，快点长大，慢点长大。
黄子弘凡想在他面前做大人，高杨却想让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是肆意撒泼打滚的小孩。
所有人都可以不懂他为什么对曾经欺负他最狠的黄子弘凡报以如此热烈的喜欢，甚至黄子弘凡自己也不懂——他根本不知道，几个月相处下来，高杨对他的好感像是巨大冰山，海面之上只露出一角，殊不知海面之下暗流涌动，他却始终坚定，始终温柔。
其实打动他的无非“真挚”二字。多少人为了博取好感压抑自己，改变性格，隐藏最真实的自我，最后真相败露覆水难收。反观爱憎分明，不懂弯弯绕的黄子弘凡，他的幼稚和拙劣，他的坚毅和成长，全都透明地摊在高杨面前，这样赤诚的少年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又热烈大胆，实在叫人没法不心动。
外人问起来，高杨只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别人怎么看他，他压根就不在乎。
黄子弘凡在他追求高杨的第十三个周末，约他去看电影。像所有俗套的浪漫桥段，他们都怀着一颗异常紧张的心，三个月热度不减的追求，也许就该在今天开花结果。
爆米花买的大桶，饮料两人份，最中间四排五六座，周边人群稀稀拉拉，是一场不叫座的文艺电影，同名音乐剧去年刚刚完成一轮巡演。剧情进行到中段，男女主角在浪漫的音乐里缓缓靠近，黄子弘凡的手伸进爆米花桶，不经意碰到另一只手的手背，他干脆停下抓爆米花的动作，拉住了高杨伸过来的另一只手。
这样的牵手姿势过于不便，高杨轻轻抽出手来拍拍他的大腿，示意他把手伸过来。黄子弘凡放过爆米花桶，终于在两个座椅之间牵到了高杨的手。
大荧幕上男女主角终于如愿接吻，黄子弘凡五指插进高杨指缝，修长手指紧紧相扣，掌心汗津津地相贴。
电影结束后放起片尾曲，是一支悠扬的法国民歌改编。电影院没有亮起散场灯，无边的黑暗里，黄子弘凡倾身吻了过去，触碰到他柔软双唇，就再不敢有别的动作。
两人心跳如同擂鼓，大脑瞬间空白。
“高杨，我追了你三个月。”
“嗯。”高杨微微喘着气。
“给我一个答案呗，你也喜欢我，对吗？”
高杨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对啊。”
“我也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你。”
黄子弘凡正要继续这个被匆忙告白打断的吻，电影院的灯突然亮起，后排的观众站起身来向出口走去，高杨捏了捏他的手指，温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黄子弘凡亲了人反倒害羞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敢并肩也不敢牵他的手，一路憋红了脸，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商场离学校不远，高杨站在马路口，迎着晚风拨弄头发，波光潋滟的眼睛望过来：“你不要来牵我吗？”
黄子弘凡的脸更红了，他牵住高杨的手，忐忑地说：“高杨，我，我没谈过恋爱。”
高杨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也没有。在你之前，我都没想过会和男孩子谈恋爱。”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黄子弘凡停下脚步，“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看电影打电玩什么的都是我看电视剧学来的，我，你，你能不能不要嫌弃我？”他抬起圆溜溜的puppy eyes，高杨猝不及防撞进他眼神里，心跳忽然加速。
“我嫌弃你干嘛呀，唉，傻……”高杨万分无奈，都确认关系了还要给自己打预防针，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认真负责还是不解风情了。学艺术的孩子都有浪漫细胞，共情能力强大，刻在文字和旋律里的感情能被他们敏锐地捕捉到，掰开了揉碎了，用自己的灵魂去寻求一瞬的共鸣。他一直相信黄子弘凡天生就是会谈恋爱的，只是不曾实践过，天赋使然，他愿意陪黄子弘凡慢慢长大。
他换了个方式牵黄子弘凡的手，低头轻轻吻在手背，离得很近，伯爵茶小黄瓜和银色山泉借着温柔晚风交缠在一起，淡淡萦绕在二人周身。
“以后不要讲这种话了，有说这话的时间不如好好学习一下怎么谈恋爱。”
“那你是天生就会吗高杨？你好厉害啊……”
“什么天生就会啊，我也不会，总要学的，那就慢慢来呗。”
黄子弘凡是个笨拙的小孩，也是个聪明的小孩。一段路他就没让高杨走安生了，两人贴着墙边走小路，走了没几步，黄子弘凡就拉着高杨把人按在墙上亲一口，被推开又追上去，撞到路灯杆就再亲一口，高杨停下来等人行道的红灯，他就站在他旁边，“啵啵啵”响亮地亲他手背，一路从指节吻到指尖。他们牵着手走过人头攒动的街口，在路对面借着大树遮挡又吻在一起，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黄子弘凡抚着他后颈，舌尖一点点顺着打开的牙关探进去。
“昨天不是刚去那家吃过，今天换个口味呗，都试试，咱也不能只认那一家……”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的距离瞬间停止了交谈，高杨认出那是龚子棋的声音，瞬间慌了神要把黄子弘凡推开，小孩却抓住他乱扑腾的手，放到自己腰侧，咬住他下唇轻轻厮磨。
“卧槽。”
这下连黄子弘凡也认出来了，龚子棋和蔡程昱呆愣愣地站在路灯下的光晕里，看着两个各自的室友在树下接吻。
“走，走走走，蔡，蔡，走走走！！”
龚子棋拉着蔡程昱加快了步伐，只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高杨推开黄子弘凡，肺活量差距让他一直在喘气，黄子弘凡倒没受什么影响，见龚子棋和蔡程昱走了，就又凑过去，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高杨泛着水光的唇，沿着唇线勾勒一圈，脸上挂着与手上撩拨动作截然不同的纯情神态：“要再来一次吗？”
“不然今天就别回学校了，在外面找个汽车旅馆住吧。”
高杨想都不想抬腿就踹，黄子弘凡被人一脚蹬在小腿上，瞬间疼得整张脸皱巴巴，可怜兮兮地放软了语气：“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嘛……”
却不想高杨靠着树干，喘匀了气，轻飘飘地问：“去哪个比较近？”
6.
次日高杨人模人样地出现在教室里，衬衫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龚子棋嫌热已经解了两颗，见着一夜未归的发小下意识地问：“你不热啊扣这么紧？”高杨淡淡瞥了他一眼，坐下的时候有一丝别扭。龚子棋算不上观察细致的人，但也把他这点不寻常看在眼里，黑眼圈似乎重了，但脸色似乎红润了。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他没敢问。
“还好吧，心静自然凉。”高杨冲他笑笑，说不上为什么，龚子棋总觉得高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龚子棋看着高杨一节课舔了不下十次嘴唇，以前他从来没这么频繁的细碎动作，定睛一看才发现，高杨的下唇有一块伤口，面积不大，不仔细看真的很容易忽略。
龚子棋终于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种可能，他和黄子弘凡，昨天晚上，有够闹腾的。心静自然凉个屁，他看见高杨鬓角湿漉漉的，跟你亲爹我还要装，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高杨变了，真的变了。他从不爱听摇滚乐，次次龚子棋向他发出邀请都被他拒绝，却愿意放了假和黄子弘凡坐一趟火车从东边赶到西边，只为赶上他喜欢的乐队巡演第一场。他从不喜欢健身，龚子棋三番五次要拉他去健身房，都被人找了借口开溜，却愿意每天早起和黄子弘凡去晨跑。对此龚子棋表示万分悲伤，高杨这人闷声不吭谈恋爱，双标起来真是让人有够无语。
蔡程昱那边也受到了黄子弘凡差不多伤害值的待遇，不过他没什么感觉，黄子弘凡只是做个尽职尽责的大喇叭，每天在他耳朵边上叨叨叨。讲他和高杨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讲他在巡演安可的时候趁着暗场偷亲高杨，讲他在演唱会现场跟着乐队把“I love you”喊得声嘶力竭震耳欲聋，讲他和高杨碰上彩虹游行，也领了小彩虹旗，脸上涂抹油彩，跟着黑人歌手合唱《Seasons of love》，讲他和高杨在西海岸度过的大半个春假，讲他们夕阳下的吻，讲脚下潮湿的海和眼前燃烧的云。
黄子弘凡恢复了以前的习惯，跟在高杨附近十米的范围内，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欺负他，是为了保护他。
此前和他们打过架的黄毛一行人后来见到高杨就想过去报复，被黄子弘凡阴恻恻地瞪一眼，就畏畏缩缩地绕道走开了。曾经也是随心所欲欺负人的，如今几个人一起上还被人家一个人揍趴下，再去纠缠真就是自讨苦吃，况且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理亏在先，也没胆闹到让老师知道，联谊篮球赛还输给了中国学生，几个人愈发没脸，纷纷告假说打篮球伤了，再也不敢靠近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从床尾趴到床头，伏在高杨身上，呼吸带出的热气扫在他唇角：“怎么样，我好吧？”
“没好到哪儿去哦，我的小灾星。”高杨嘴上嫌弃，脸上却早已眉开眼笑，黄子弘凡被他的笑容迷住，呆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你说谁是小灾星！我才不是小灾星！”
高杨歪头：“还说不是，他们把你的手段升级改造了一下来欺负我诶！”
黄子弘凡急得只会叫他名字，仿佛还嫌连名带姓叫得冷硬，于是“羊羊”“羊儿”“我的羊”轮着叫了个遍，想要解释，但他讲的就是事实，反驳都无从下口。高杨察觉到黄子弘凡情绪慢慢低落下去，好像一直以来表现得活泼温暖大大咧咧，就让人忽略了他心里的细腻心思。
他给高杨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带他这里那里游玩，用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制造浪漫，无非就是希望高杨从此都是快乐的，真正放下之前不愉快的经历。可高杨好像不这么想，他嘴上说着放下了，没关系，心里的芥蒂还在不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想一想，挫败感又把他淹没。
他起身坐在床尾，转过身去背对高杨，没出息地抹眼泪。
我已经很尽力了呀，我在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敞开心扉爱我呢。
话说难听一点就是自作自受，假如他们晚一点遇见，黄子弘凡已经长大，足够成熟，明白怎么表达喜欢，就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负，他们会有浪漫的初见，会有一段培养感情的过程，一切都不会曲折，平淡幸福顺理成章。
高杨也换了个姿势，跪坐起来从背后环抱住黄子弘凡。
“对不起，对不起高杨，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还不够，我会慢慢改，我会慢慢改好，你别不要我，别守着以前的事不放了好不好？”
高杨说话没过脑子，怎想到自己一句无意的调侃给他增加了巨大的压力，他当了真，自责又歉疚地掉起眼泪来。他也不是打不倒的人，貌似万事不挂心，实则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在高杨心里，自己对他的好始终不能弥补曾经的伤害。
高杨偏头亲吻他的耳尖，“对不起，对不起黄儿，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嗯？”
黄子弘凡的眼泪掉得更凶：“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委屈，黄儿，黄儿，以前的事确实不能一笔勾销，但是我很爱你，现在的我，很爱现在的你，我们都不要纠结于以前了，好不好？你不需要那么小心的，我、我真的只是随口开玩笑的……不要想那么多嘛，不要那么认真。”
“我怎么能不认真啊高杨！”黄子弘凡肩膀颤抖，“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喜欢的人……”
高杨轻轻捏住他下巴，转过来一张泪痕纵横的花猫脸。他把黄子弘凡拥在怀里，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眼泪又苦又涩，黄子弘凡想躲，高杨蹭着他的鼻尖说，不要躲，我爱你。
高杨第一次在他口腔里尝到了一点烟味。
7.
大三的时候他们在学校外头的酒吧做驻唱歌手，业余时间写歌编曲挣点外快，再加上二人本就家境殷实，黄子弘凡升入大三，高杨升入大四的时候，他们租下了离学校不远的一间小公寓。面积不大，两个人挤一挤还挺有温馨氛围的，李向哲帮他们把行李搬上楼的时候感叹了一句这还没宿舍大呢，黄子弘凡笑着摆手，跟高杨住在自己的小窝里，房子多大都挺满足的。
李向哲说我果然还是搞不懂你们小情侣的逻辑，不过既然出来住，就好好打理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黄子弘凡一眼，高杨就笑着转移话题：“放心，他要是脏乱差，我就把他扔出去。”
两人收拾新家收拾到傍晚，黄子弘凡坐在地板上，肚子咕噜噜发出抗议。高杨拉他起来，两人牵手出去觅食。高杨举起两人牵着的手，指向街对面一家华人面馆，说好久没吃过中餐了，我们去吃个面条吧。黄子弘凡牵着他的手，跟随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人行道，推门进了面馆，让他先去找位置，自己去点餐。
柜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他等了三五分钟，端着两碗小面去找高杨，回过头在店里寻找了一圈，就餐大厅的灯依旧亮着，所有客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饭交谈，店里没有空余的座位。高杨身材高挑，即便人群密集，也不至于淹没在众多人里找不见影。黄子弘凡把餐盘放回柜台，一声比一声响亮叫着高杨的名字，用餐的客人纷纷侧目又收回目光，他穿梭在桌椅之间，把面馆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也没看见跟自己同来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高杨，高杨，你在哪里，你去哪儿了，高杨？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几次拨号都宣告失败。
完了，他把高杨弄丢了。
高杨，高杨，我的羊，高杨学长，你在哪，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就跑了？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被桎梏着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好像胸腔里装了一个风箱，发出老旧嘶哑的倒气声。挣扎着睁开眼，噩梦的最后一幕还停留在脑海里，他上手一抹，满手湿滑的泪。
手机好好地躺在床头柜上充电，他拔下充电器，屏幕自动亮起，显示时间凌晨四点一刻。锁屏壁纸上两个人做着搞怪表情，头碰头亲昵地挨在一起，阳光顺着头发的缝隙挤进来，一派温暖惬意。黄子弘凡坐在床上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放空大脑，手机的光暗下去，过了一分钟彻底熄灭，长夜瞬间填满曾被光亮撕开的缝隙，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包裹他纤瘦的身体。
北美留学生黄子弘凡，今年大四，去年大三，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现在是他大洋彼岸的前男友。毕业的压力临近，他正处于焦头烂额的ddl，连续几天昼夜颠倒咖啡续命，某天的小组交流险些当场昏倒，被好友蔡程昱送回小公寓，强制吃东西之后休息。他迷迷糊糊睡下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又在凌晨四点一刻从自己的噩梦中惊醒。
分手一年了，他的壁纸没有换，微信置顶没有撤，好像一切都没改变，但是一切也都真真切切地改变了。
一年前他和高杨租下了离学校不远的小公寓，过上了同居生活。起初如胶似漆，后来难免被柴米油盐纠缠，两人不像从前一样黏糊，但时刻都不忘给对方准备一些小浪漫，因此日子过得还算安稳甜蜜。春假二人一起回国，落地后转机飞向各自的家乡，高杨面临毕业，和父母聊到自己将来的工作规划，委婉地提到自己有在美国多待几年的打算。
老两口却不同意，从一开始高杨要出国的时候他们就大闹一场，最后用“孩子青春期”来给自己找台阶，才勉强放高杨出国念书。他们觉得高杨深造几年再回来，人都快三十岁了，也只能做个声乐教师，相亲成家都不太好找对象。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晚饭席间，高父话里有话地讲起故事，说上个世纪有留洋的学生留在外国，给人家出才出力，结果最后外国也不会感激他，老了回国，国家也不肯收留他。高杨咬着筷子懒得信这一听就不靠谱的故事，搜肠刮肚寻找一个离开饭桌的借口，可小侄女拉着他的衣角问，舅舅也在外国上学，以后回不回来呀？
高杨看着小女孩天真的神情，一时手足无措，他只是听说了黄子弘凡想继续读研，自己也想深造几年而已，并不是这一辈子就留在国外不回来。高父状似无意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的深意不言而喻：“我们杨儿一定不是那种人，对吧。”
高杨只好干笑：“嗯，嗯。”
高母和高杨谈了半宿，最后还是高杨不胜其烦，胡乱答应下来毕业就回国，高母才放心地走出他卧室。门被人关上，最后一线光亮也消失在门外，他在黑暗里睁开眼，拨通了黄子弘凡的电话。
黄子弘凡家里倒没想那么多，孩子要深造就深造几年，没什么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一大家子聚会嗨到很晚，黄子弘凡的手机扔在沙发上充电，微弱的铃声被淹没在小孩的奔跑和叫嚷声中。
高杨在结束毕业典礼的时候和他提了分手，黄子弘凡追着他跑出去很远，一直追到了小公寓里，把他压在沙发上问他为什么要分手，高杨瞥到他放在茶几上还没收起来的电子烟，闭了闭眼冷声道：“没什么理由，我烟草过敏就没好过，光追我的时候克制自己不抽烟是没用的，治标不治本。两年了我还是没能习惯，放开我。”
黄子弘凡瞬间愣住。
从他大一的时候哭过一回，高杨就再也没和他提过抽烟的事。他学着龚子棋，从来不在爱人面前抽烟，同居以后改抽了电子烟，放了一支在客厅抽屉里，却很少拿出来。每次他想抽烟了，就去找高杨要一块糖或者讨一个吻，吵架不肯拉下脸道歉的时候就自己出门去，站在门外抽，之后会自动三天不和高杨接吻，以示诚心。这样各自让步，相安无事安安稳稳过了两年，突然提出来要分手，竟然是这么个听上去十分站不住脚的理由。
然而高杨没留给他思考和回应的时间，毕业典礼结束后就买了最近的航班，收拾了行李，第二天悄无声息地不告而别。黄子弘凡清晰地听到高杨下床，拎东西，开门离开，落锁，他几乎跟着高杨每一个动作心惊胆战，门锁落下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也因此要永远错过高杨了。
我努力过，直到你离开的前一刻，我都没有放弃努力。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电子烟，茶几上的那一支烟是年前他忘了带走的给家里叔叔的礼物。
他垂头丧气地把龚子棋约出来喝酒，没喝两杯就醉倒在吧台上。龚子棋去扶他，刚碰到他胳膊就被人手脚并用缠上来，嘴里嘟嘟囔囔翻来覆去都是高杨的名字，龚子棋不忍心听他一遍遍重复着沙哑单调的“我爱你”“别放弃”，蔡程昱打计程车及时赶到，两人一起把黄子弘凡运回他的小公寓。
黄子弘凡掏钥匙开门，歪歪扭扭地站在门前，龚子棋在他身后随时做好搀扶的准备，却见他包里翻了一遍，身上摸了一圈，没找到钥匙，愣了一瞬，半个身子贴着门板滑了下去，突然放肆地大哭起来。
龚子棋弯下腰去才听清，黄子弘凡哭得好惨，像被家长遗弃的孩子，手足无措，悲伤又迷茫。
“高杨不要我了。”
他紧紧揪住龚子棋的衣领，通红的双眼被泪水泡肿，眼下有一层浓重的乌青：“子棋，你把我的烟都带走行吗，年前我给叔叔买了一支结果忘了带回去，高杨他说我光追他的时候戒了烟没用，你帮我戒烟吧，把我的烟都带走，我要戒烟，他就是因为我抽烟不要我了，子棋……”
蔡程昱也蹲下身来，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给人顺气：“好，好，让子棋都帮你带走，你要说话慢点说，我们都在这呢。”
黄子弘凡缓缓放开龚子棋的衣领，盘腿坐在地上，抬起一条胳膊横在眼前，似乎要挡住自己过于狼狈的样子，崩溃地抽噎，呼吸急促几乎喘不上气。最后还是龚子棋从门口的脚垫下找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替他打开了门，和蔡程昱一起把他架进屋里。
黄子弘凡睡着的时候也极不安稳，嘴里念叨着高杨的名字，直到再也没力气，皱着眉头沉沉睡去。龚子棋煮了浓茶来给他放在床头，蔡程昱涮了毛巾给他擦脸，两人好一通前前后后的折腾，醉鬼早已入睡，手指还紧紧攥着床单，看来情绪极度焦虑痛苦。
“这怎么办？”蔡程昱抬头，龚子棋两只手扶上他肩膀，下意识地捏了两把，“高杨为什么跟他分手？跟烟没什么大关系吧，看他难受成这样。”
龚子棋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高杨毕业典礼一完就回国了，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所以跟烟没什么关系应该是对的。高杨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黄子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而已。”
蔡程昱叹了口气，身体在龚子棋的按摩下放松了许多：“分手真的能让人这么难过啊？”
“不要问。”龚子棋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不会给你知道的机会。”
人类的幸福和不幸从来都是相对而言，龚子棋和蔡程昱看黄子弘凡神情有些许放松，才离开了他的公寓，牵着手走在夜风里，一路的相对无言。
8.
黄子弘凡的韧性极佳，大四毕业典礼结束后，龚子棋转去另一个校区念研究生，偶尔周末回来陪陪蔡程昱。金圣权和李向哲也去读研，时不常和龚子棋一起回来，拉上大四的蔡程昱和黄子弘凡几个人一起出去玩。他们看了很多场歌剧音乐剧，也淋着大雨去看乐队演唱会，生活好像重新步入正轨，同寝室的三个人没有再在黄子弘凡面前提起过匆忙离开的高杨，似乎这个人随着大家的缄口不言，彻底消失在了黄子弘凡的人生轨迹里。
直到他在某个夜里被噩梦惊醒。
人的梦境会暴露心底深藏的秘密，暴露潜意识里的渴望和恐慌。黄子弘凡攥着手机再也没睡着过，他跟着别人陷进热闹的生活里，每天让自己忙碌到身心俱疲，看一眼手机的空闲都少之又少，然后沉沉入睡一夜无梦，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竟也错觉自己已经从伤痛里走出来了。
高杨出现在他梦里，笑得很甜，指路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两人还是锁屏壁纸里的样子，只是大家长大了一岁，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改变。
每个人都要长大，没有人长大不经历成长痛。
他突然很想抽烟，下床找了一圈，家里所有的抽屉都没有烟，才钝钝地想起，龚子棋来过，收走了他所有的烟。他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转，瞥见高杨留下来的钥匙还放在进门的鞋柜顶上，窒息的痛感又一次侵夺他的呼吸，他弯下腰把那串冰凉的钥匙攥在手心里，靠着门板一直坐到天亮。
为了解决伤痛，黄子弘凡努力用学习麻痹自己，于是考研很顺利，成绩出来的时候蔡程昱和他一起去看，他第二蔡程昱第一，两人欢天喜地出去搓了一顿，之后各回各家。黄子弘凡路过便利店，很想买包烟回去抽，站在店门口踌躇许久，望着色彩不断变换的霓虹灯出神，直到眼睛快被晃花了，才怅然若失地走进店里，买了一包水果硬糖。
想抽烟的时候就吃糖，他忘了在哪里看到过，打算亲身试验一下有没有用。
水果硬糖很甜，黄子弘凡塞了一颗在嘴里，等它慢慢化成糖汁。他窝在沙发里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等那一阵难挨的烟瘾过去。草莓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黄子弘凡被酸到嘬腮，他暗暗抱怨这个牌子果汁含量过高，是不是没放白糖，当下酸得他低着头睁不开眼。
一闭上眼，高杨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又来了，又来了……黄子弘凡烦躁地把头发抓乱，手机就放在手边，随时可以给龚子棋打电话。只是一旦打通了电话向他要回那些烟，就宣告着他真的要永远失去高杨了。一段灵魂高度契合的恋爱谈了两年，别的影响都放到一边，他和高杨身上那股倔强的劲头，已经像到骨子里了。就连龚子棋都会时不常晃神，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被高杨附体的黄子弘凡。
不能认输，不能轻易失败。
一整天没有烟抽，他带着一腔酸涩和莫名的烦躁准备入睡。不出意外，又梦见高杨。他总是趁自己身心俱疲的时候侵入梦里，不容置喙地翻旧账，把封存的以往都翻出来，一页页摊在黄子弘凡面前，还要拉着他的手，指尖划过每一幅画面，教小孩子读书一样地逼他回忆。黄子弘凡又一次挣扎着逃离梦乡，望望遮光极好的窗帘，夜是浓如墨色还是流光溢彩他都大概能猜到，只是思念突然泛滥，他骂了句脏话，打开浴室灯，钻进去洗澡。
蒸腾的热气泡软了佯装坚强的心，黄子弘凡边骂自己没出息边要哭，拧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掬起水来往脸上泼，泼得满脸潮湿，这样就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哭，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今天比昨天坚强一点，想高杨想得少一点。
他戒烟戒了半年，味道不好的水果糖吃了半年，把自己吃进了牙科。医生冷着脸警告他，再吃下去牙就要烂掉了。龚子棋路过医院正好接他回去，听说他闷声不吭半年把烟戒了，虽然牙坏了，脸上写满惊奇：“你要是想抽了给我打电话呀，你的烟都在我那放着呢。……真戒啊，我以为你那天喝多了随口说的。真的，你列害。”
“我喝醉了说的都是真话，我不戒烟，他就真不要我了，有时候想着，那坚持不过来就前功尽弃了，这样一个月一个月捱过来，每天又忙得连轴转，后来就想不起要抽烟了。”黄子弘凡望着窗外，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每天失眠到半夜又通宵赶论文的不是他，嚼着酸度惊人的水果硬糖强忍烟瘾的不是他，想放弃的时候就把自己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是他。“总得为某些事情咬牙坚持一下，高杨那么好，我不想放弃他。”
龚子棋淡淡地笑：“我最近在忙毕业了，打算回国工作，你有想法吗？”
“废话，我一定要回国。”黄子弘凡嘴角上扬，噙着胜利者的笑，一阵风顺着车窗溜进来，吹动他的头发，好像这段路的终点不是他的小公寓，而是有高杨的未来，“你觉得我恋爱脑的话也没办法，谁让我那么喜欢他。”
“但其实……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长大了，不是那个不会喜欢人的幼稚鬼了，我能战胜所有，只会败给他。”
龚子棋被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行了，快别说了，呕死了。”
9.
龚子棋毕业后，黄子弘凡和蔡程昱的研二过得飞快。毕业似乎是瞬间来临，他们一头扎进收尾的工作里，黄子弘凡也搬回了宿舍，和蔡程昱住了两个月，熬完大学生涯，顺利毕业，坐上回国的航班。
龚子棋亲自来机场接，黄子弘凡十分懂事地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走在蔡程昱身后，在两人拥抱的地方五米开外停下了脚步。飞机落地已是傍晚，他转开视线极目远眺，玫瑰色染透了半边天，拥抱他的只有轻轻吹拂的晚风。
“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黄子，你先到我那边，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去，已经有几个哥们儿在那等着了。”龚子棋打开后备箱帮忙把箱子装进去，“之前答应我们的事儿，别犹豫了。”
黄子弘凡坐在后排，垂着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高杨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来自龚子棋的未读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也懒得解开屏幕锁，就盯着锁屏界面发呆。他说我接到黄子和蔡蔡了，别仗着你们酒量好灌人家，他俩的酒量半点长进都没有。
高杨解锁屏幕：“说重点。”
“还用我说嘛，”龚子棋的笑容就要冲破屏幕，高杨在那头也有所感应似的，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忽然乱起来的心跳，强装镇定回复道：“不说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龚子棋扔给蔡程昱一身自己的衣服，画风夸张，但是比起他自己平常穿的还是收敛了许多。蔡程昱钻进卧室套上龚子棋的卫衣，黄子弘凡正正好从客房走出来，龚子棋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犹豫着眨了眨眼：“你这身衣服我好像就见过一回，还以为你借的别人的。”
他想起来了，是黄子弘凡决定“重新做人”那天穿来见高杨的，自那之后他再也没穿过。上楼之前，黄子弘凡在楼下执意要打开行李箱取出这一套来，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龚子棋挑了挑眉：“祝你好运。”
三个人坐龚子棋的车到了酒吧，高杨坐在里面最靠玻璃窗的位置，不经意地一瞥就看见了打开车门走下来的黄子弘凡，十字架耳钉坠在耳垂下，随着他下车的动作剧烈晃动，锐利光芒一闪一闪，如同碎钻。
龚子棋牵着蔡程昱推开酒吧门，黄子弘凡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和他们一起进去。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在和高杨对上眼神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层玻璃隔在两人中间，看得见却触不及，那一瞬间胆怯和恐惧都涌上心头，下一刻高杨听见龚子棋叫他，抓住救星似的挪开了视线。玻璃对面的黄子弘凡把他的慌乱尽收眼底，高杨转开头的一刻恰好错过他一闪而过的欣喜。
“高杨？”
高杨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来，看向龚子棋的目光很坚定：“我喝多了，出去吹吹风。”
金圣权和李向哲冲他义无反顾的背影举了举杯以示鼓励，龚子棋和蔡程昱挤挤挨挨坐到一起，蔡程昱还拿起刚才摆在高杨面前的酒杯，对剩余酒量发出质疑：“诶子棋，你不是一直跟我说高杨酒量很好吗，这，就喝了这点儿就醉，那水平是跟我差不多啊？”
龚子棋笑着揉他的头发：“嗯，他酒量确实比你好，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你好。”
高杨推开门就被冷风灌了满怀，黄子弘凡从落地窗前跑来门口，拉过他的手腕拽到墙边，让门口凸出来的石墙挡住冷风。
高杨的目光黏在他身上，黄子弘凡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炽热的眼神。情绪波动向来不摆到台面上的高杨，这一次把他压抑许久的情感都藏在眼里，只一眼就看得黄子弘凡鼻头泛酸。
这是每天夜里出现在他梦里的眼睛，扰得他每个本该安睡的夜晚不得安宁。好漂亮，哭的时候漂亮，笑起来更漂亮，眼角弯弯勾出一条流畅曲线，宜喜宜嗔。
拥抱来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高杨紧紧抱住他，手臂箍着他肩背，用力到手背上有青筋暴起。他猛然来这一下，黄子弘凡猝不及防险些摔倒，往后踉跄了两步，才愣愣地抬起胳膊，一手按在人腰后，一手抱上他消瘦许多的背，觉察到从自己的手落在他身上的一刻起，高杨的情绪就渐渐难以控制了。
黄子弘凡自下而上拍抚他的背，进行到半途，触碰到他凸出的蝴蝶骨，虽然形状漂亮，但他瘦得形销骨立，留给久别旧情人的，只有满心酸胀的阵痛。他的安慰最终没能继续，高杨半张脸埋在他肩头，用力压抑哭声直到全身都在发抖，只从喉咙深处泄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黄子弘凡更加委屈了，压抑三年零七天的想念裹挟着从未衰减的爱意一齐向他奔涌，来势汹汹要把他淹没。
“高杨——你还哭，你还哭！！”黄子弘凡说出话来才发觉音调已经不受控制，他努力大口吸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起码不会发抖打颤，“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哭……我，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你以后，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想你，我想抽烟让自己忘掉这些，可是我记得你不喜欢烟……我要戒烟，只有、只有我戒了烟，你才有回来的可能，我当时一直这么想，所以即使再想你，想到半夜三点一个人在公寓里哭，也再没敢碰过烟。”
“高杨，高杨，你知不知道戒烟有多难？……我吃了好多糖，想抽的时候就吃，后来牙医警告我不能再吃了，再吃我牙就没救了。于是我扔了水果糖改吃薄荷糖，薄荷糖好凉啊，高杨，我公寓的空调坏掉，冬天从窗户缝里渗冷气，那时候我好想你，你在的时候会抱着我，往我手心里哈气让我、让我握住……握住你的、你的手……”
黄子弘凡越说越委屈，经年的痛苦被他压平收藏，波澜不惊地藏进心底，曾经做好了永久封存的准备。可高杨的拥抱撬开他封锁秘密的小箱子，于是他开了口，把所有委屈声泪俱下地倾倒出来，桩桩件件有如刀刃割着高杨的心，昭示着他的任性无理。
“戒烟好难啊高杨，我扔掉所有的烟，那天晚上突然觉得委屈，我想让你抱抱我，我坐在公寓里一遍又一遍喊你的名字，可是你根本就不在，你也不会来。……我觉得没有你，我要活不下去了，高杨，为什么我戒了烟你也不会爱我？”
长夜漫漫，再多的呼唤也化为无声。
高杨哪里听得了这种控诉，黄子弘凡哀哀地看他一眼，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揉捏撕扯，要碎成好几瓣，更不要说他亲口把煎熬的日子讲给自己听。他插不上话，只能抱着黄子弘凡泪流不止，在艰难的呼吸之余不屈不挠地试图打断，让他别说了，别说了。
黄子弘凡执拗地拒绝，就要说，你凭什么拦着我，一意孤行的人凭什么拦着我。
已经说不清是谁有错在先了。高杨提高嗓门打断他的话语，然后声音瞬间弱下去，呼吸一顿一顿。他说，黄子弘凡，小黄儿，我的小黄儿，你想不想知道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给了黄子弘凡回答的时间和拒绝的机会，那人却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红着眼圈说，我想。
“我做好考研的准备了，甚至你要上多久，我就上多久。大四那年春假我回家，我爸妈不同意我继续在国外考研，不知道龚子棋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我出国的时候，爸妈就大闹了一场，一定要把我留在国内。我们一家子都倔，二老不愿意让步，我也不愿意，最后他们放了手，我才能如愿去美国留学，才能遇到你。”
“我没有继续闹下去的立场，因为在他们心里，我一直很听话很乖，一旦有了和他们不一样的规划，就代表着我学坏了。在老一辈心里，出国读书还要继续深造，无异于告诉他们你以后要在国外定居，这样的事实他们难以接受。”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妈和我聊了半宿。想给你打个电话聊聊天，但是你没接，后来也没回给我。”
黄子弘凡想起那个未接来电，当时他以为高杨想跟他说的事已经妥善解决，就没有回电。
谁知道是这样。
高杨深呼了一口气，佯装轻松：“没关系，我签了国内的音乐剧公司，也算是专业对口。我不想做个老师草草了事，现在即使剧场没什么人，我也觉得表演更适合我。一旦沉浸在别人的感情里，自己的痛苦就没那么鲜明了。”
黄子弘凡细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越想越难过。他又何尝不是用高强度的工作和深度共情去让自己逃离过载的思念。
“高杨。”他揉揉鼻子，“你看着我。”
他的思念一点也不比他少。
“以后我们能不妥协，尽量不妥协，好吧。”他用商量的语气说，“我研究生读完了，回国工作。学会了很多技能，更重要的是，我学会了怎么好好爱你。”
他满怀期待地抬眸看向高杨：“你不要再总把我看成个小孩了，烟我戒掉了，故事你也讲完了，以后我还一直陪着你，好吗？”
高杨抬手挡住半张脸，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黄子弘凡上前一步抱住他，伯爵茶小黄瓜的香气重新和银色山泉交织，合成一种近乎缠绵的气息。
“对不起。”高杨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对不起。”
和三年前同样的画面，此刻好像两人掉转身份和立场，黄子弘凡一言不发紧紧搂着他，失而复得的欣喜填满胸腔，他听见高杨说：“我以后都陪着你。”
成长是冒失莽撞，或许悄无声息或许惊天动地，要自己破开幼稚的壳生出新的翅膀，抽枝拔节脱胎换骨，换取资格去谈爱与陪伴。
好像一切都与三年前毫无差别，又好像天差地别，他们在冷风里拥抱了很久，偏过头唇舌相触，与过去幼稚的自己正式告别，然后牵着手奔向有彼此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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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我第一次特别迫切地想写的东西，我自己也投入了很大精力去共情，甚至把自己搞到崩溃去体会那种痛苦有人看得到我就高兴死了呜呜呜
【小凡高】叙事诗
小凡高现背，全文8k。
有一点不知所云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让我为你写一首诗吧，我要提到让我联想到你的一切，唯独不想记你。
我不说爱你的话，那么你会发现吗？
“你想演音乐剧吗？”
郑云龙的话把出租车上听着不知所云广播昏昏欲睡的黄子弘凡敲醒，刚闪开的屏幕没有适应夜晚的昏暗，白光锋利得要命，划过眼睛生疼。郑云龙的对话框也是白色，黑字落在上面格外醒目，黄子弘凡却一下像是没看懂这七个字。
“想”字打在自己的聊天框里几次又犹犹豫豫删...
小凡高现背，全文8k。
有一点不知所云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让我为你写一首诗吧，我要提到让我联想到你的一切，唯独不想记你。
我不说爱你的话，那么你会发现吗？
“你想演音乐剧吗？”
郑云龙的话把出租车上听着不知所云广播昏昏欲睡的黄子弘凡敲醒，刚闪开的屏幕没有适应夜晚的昏暗，白光锋利得要命，划过眼睛生疼。郑云龙的对话框也是白色，黑字落在上面格外醒目，黄子弘凡却一下像是没看懂这七个字。
“想”字打在自己的聊天框里几次又犹犹豫豫删掉，“让我再想想”一类拒绝的话也最终没有发出去。手机在手里晃了几个圈子，也没等到郑云龙的第二条微信。
“在哪儿？”黄子弘凡发出消息的时间与郑云龙的消息隔了七分钟，黄子弘凡像是把七个字一个个以笔画为单位拆开来解读，最后给出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反问。
上海。郑云龙的信息来的很快，黄子弘凡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手机又震动两下。
上海其实是黄子弘凡所想要得到的答案，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郑云龙真的很懂别人。在长沙的第一次见面给了太多人一种冷傲的印象，好像除了音乐剧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低头。
可郑云龙台下就是哥哥，愿意掏心掏肺给弟弟讲技巧讲情感的哥哥，练歌的时候是前辈，脱掉演出服也愿意勾着黄子弘凡的肩膀讲冷笑话。
可是黄子弘凡又纠结，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又开始在一个“不”之间徘徊犹豫。“去”和“不去“、”好“和”不好“，一个字的差别总是能让他纠结成一个对着草莓和可乐味棒棒糖犹豫不决的幼稚孩子。
幼稚的像扔硬币，从小到大他都喜欢拿扔硬币来做决定。不是真的纠结于两个选择项之间的结果，不是学生时代面对最后一道选择题的困难的非黑即白，是每当自己抛出硬币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究竟向往憧憬的是哪一个选择项。这是面对他内心最本真的欲望的最好方法。扔硬币从来不是以落在地上的正反来做出抉择，而是以抛出硬币时心里希望敲在地上的正反来走一条路。
好，那就去吧。我想，黄子弘凡说。
上海的天变得暖些了，绿叶抽了条地疯长，黄子弘凡刚到上海的那天树还光秃秃地冒新芽，一颗颗的芽攀在树枝上让人心里发痒，结果没几天就葱葱郁郁的有了副夏季的模样。这年的春季和夏季来的格外早，一月份黄子弘凡从上海起飞的时候还冷的刺骨，一天天的都阴郁地落着小雨，打伞与否都是令人为难的事情。
在上海公司本部排练的就两个剧组，公司还小的可怜，一个练舞的练习室和小剧场两个剧组排练轮流用。黄子弘凡心猿意马地进组——不是不喜欢音乐剧，更不是心态不纯，而是有一个无法否认的加成。高杨就在另一个剧组，一部都市轻喜剧恋爱音乐剧，和黄子弘凡被引荐的童话故事有很大的不同。高杨在剧里是有一次婚史的金融男，跟一位性格火辣的女士恋爱；而黄子弘凡是会吊着威亚连翻二十个空翻的十三岁小男孩，剧里唯一的感情线也只能用“暧昧“这个词汇形容，却也像是给足了面子。
黄子弘凡在公司旁边的酒店住了三天才进组,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到处去逛逛。进组第一天的上午高杨的剧组休息，他们就用了公司的小剧场来进行一个小的欢迎仪式。中午一群人跑出去在隔壁的海底捞吃火锅，，下午回公司排舞。黄子弘凡最终发现自己的剧本被落在剧场，急匆匆下楼去拿却撞上了高杨剧组的剧本围读。黄子弘凡不好意思地弓着腰进去说要找剧本，准备往早上自己坐的三排一座走却看见高杨站起来，手上拿着紫蓝色封面的剧本。
“黄子，是你的吧？”高杨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特别像他在长沙经常穿的那件，不出意料地还是带了一件大衣，墨绿色毛呢格子的，搭在椅子上，黄子弘凡也见过不少次。
黄子弘凡其实想不清楚，自己和高杨少说也有三个月没见过面，刚见面的样子和自己想的样子完完全全背道而驰。黄子弘凡本来想着时隔三个月的见面会有一个炽热的拥抱，像是森林里相互迷失的两只小小熊一样扑一个满怀，但因为一本剧本他不得不在真正“盛大”的场面里和高杨打照面，最终只能隔着剧本握手，连寒暄两句好久不见的气氛都没能点燃。
这些事情真不是忌讳什么，更不是作为两位有“cp”热度公众人物之间的所谓避嫌。如果要把这一份生疏和扭捏归类在某一种情绪轨迹里，大概是青涩。或者羞涩。
两个人在明面上成熟稳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实际年龄的两倍，最终还是输给了几年前的自己太乖太懂事，没谈一场恋爱学着怎么在学校没有监控摄像头的角落里牵一牵手，和如何在全校面前欲盖弥彰地给他唱一首情歌，他们都把这份初体验留给了对方，没有理论性的基础就直接上手实践，跟第一次做物理实验的初中生如出一辙，一开始手忙脚乱地把所有东西碰洒地一片狼藉，还扔下手里最后的一点完整的、被保护好的小心思去收拾已经无法圆回来的残局，最后搞得众人皆知，看他脸红自己还要红着眼眶去道歉。到后来得心应手地把所有机关安排的完美，还是输给了那个抬手一刻突然胆怯地说“还没准备好”的自己。
他们没爱过，却小心翼翼地把第一次留给最终次，把开头留给结尾来圆满。
正是因为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怪异感觉——连对在学校里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前桌女生都没有的感觉——他们才会有这一份难能可贵的别扭和手足无措。
他们没唱过情歌，只能笨拙地写一首叙事诗。把他藏在琐碎的细账里，才能把他当成生活中没那么特殊的一个。
晚上下班的时候高杨让黄子弘凡把酒店的房间退掉，收拾好东西住进他的公寓。黄子弘凡连礼貌性的推脱都没表露，拖着不小的箱子上了高杨的车。
高杨的副驾驶很久没有人坐过，平常和剧组或是助理出游总让他们坐在后座，副驾驶的一切的细节都是依着黄子弘凡的习惯调整好的，坐上去时腿将将好可以舒展开，踏上去就跟半年前的感觉丝毫没差，甚至连夹在空调上的橙花味道的香薰也还安安静静地等他。
高杨的等待和诉说往往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却总是可以解释，他从来不说想谁或者爱谁，但就是想你且爱你。
高杨胆怯地就像他的名字，羔羊，总习惯于寻找一个保护伞。是写诗也不敢直抒胸臆而最善于运用隐喻和意象的人。
路过了外滩，晚上九点的上海多情得无情，黄浦江两岸辉煌的让人看不见自己。没什么真心，大城市都是这个样，最明亮的灯是空空荡荡的，冠冕堂皇打在大楼上的闪烁的“爱”也是空泛其谈。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来上海，摸爬滚打般地努力让自己能够融进这座城市，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一腔孤勇和风发意气被深埋腐烂在繁华都市的地下。
高杨大概也是这样，刚到长沙的时候简直就像没成年的高中学生，节目结束之后签了上海的公司，接了中文版的百老汇音乐剧，在双人恋爱音乐剧里当男主角。黄子弘凡没多意外，高杨这张脸能吸引多少小女孩子，就有多大的资本演恋爱剧的男主角。黄子弘凡也算是遭了殃栽在高杨手里。
职场里不令人如意的事情太多，高杨初来乍到的新人在台上做的不好，自己忍住回家暗暗跟自己较劲到凌晨四点。黄子弘凡在波士顿的时候接到高杨的电话，北京时间凌晨四点半还多，接通是被磨哑的小男高音叫自己“阿黄”，声音深处带着抖，吸鼻子的声音也并没有被情绪不佳的高杨藏好。黄子弘凡说什么高杨也不答话，就嗯嗯啊啊的轻轻回应，后期的电话黄子弘凡也没说话，高杨的呼吸声带着湿意，把脸埋在枕头里打湿了。最后五点多的时候黄子弘凡催他睡觉。
我不想唱了，高杨的话连音符都黏在一起。
那是黄子弘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高杨发飙，说的话很重很难听。
他说，高杨你是不是没有脑子？你想想小时候被拉近合唱团的是你、拼命要学唱歌的是你、执意要离开新疆去考央音附中的是你、放弃高考去维也纳考学的是你、参加《声入人心》名利双收的也是你，现在你不唱了是吗，就算你可以放弃你得到的一切，那从头到尾没有参加过中高考、彻头彻尾的艺术生到底拿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在你选择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条路是流动的沙漠，踏过就消逝、就塌陷，就算是一步三回头也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向前走。你不唱了，你就甘愿找一间琴行卖钢琴教学生吗？那么之前我将你视作挚友和你口口声声说的热爱舞台都是头脑发热吗？高杨，你应该知道，当你唱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你就是天生的艺术家，你是高杨，那么好的高杨。
你的成长是沾着灰的原石被打磨抛光，我不希望你还没有发光就陨落。
后来黄子弘凡看高杨的微博超话才知道，有人把封了喉和嘴的玩具羊钉在他的小羊的化妆间门前。
黄子弘凡在波士顿的家里的电子琴上砸出无意义的旋律，他到波士顿两年，社交软件把太平洋的宽度缩小为零，在那瞬间却把他拉扯到了十万光年以外。
他好怕高杨疼，怕的自己浑身都疼。
他很想抱他，抱的很紧很紧，让他把眼泪都化进自己肩膀里。
他希望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能被所有人当作宝贝，但也明白他几近将一块原石当作钻石，别人说高杨不好，太稚嫩不够格，但他把心脏揪到嗓子眼地对待高杨，那是他不够格。
黄子弘凡向来都是觉得自己是很强大的人，无论是在波士顿可以一个人装好一整张床还是拿自己打工所得的钱犒劳自己一份大餐，他都觉得自己几乎是顶天立地的。可是他现在发现他的一切强大都是建立在“一个人”的基础上，而当他的小世界里多了一个人时也会力不从心。往前他撑起的是自己的世界，往后还有高杨的。
黄子弘凡突然多了一个梦想，第一次想拥有一个超能力。他想无论何时都可以出现在他喜欢的人身边，出现在高杨身边。
年底高杨发行单曲《大海港》的时候说唱这首歌像飞起来，飘在蓝色的海港半空。黄子弘凡却想不到海港，他想到高杨在上海的屋子里头抱着手机听自己气急败坏的数落，把滚烫的泪融进枕头里。黄子弘凡在现场听过原先的版本，高杨删去了副歌前的吟唱。
他又想起来，高杨对他说，我不想唱了。
也想起来高杨后来挂了电话的语音，声音哑的像重感冒患者。
“我好想再回到我们这帮人中间。”
这次他说，累了就回来，我来抱你。
车里的空气升温，空调声音成为耳朵里的底噪，呼吸声更清晰，烫的，呼出来后颈会煽起鸡皮疙瘩。高杨把车窗开开，上海的夜色投进车里，明晃晃的夜色把高杨照的透亮，散出光来，这是真的钻石，高杨被打磨成了真的钻石。黄子弘凡和高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没话题的时候就听江风刮过车窗玻璃吹起口哨。不尴尬，黄子弘凡如同高杨说的一样，和高杨单独在一起和平时不同，不皮不闹，乖的很，一句句搭话，高杨说的话他总是可以心照不宣地理解，而就算他只是点头，高杨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就好像是爱他是生来的天赋，命数里坦坦荡荡写着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比旁观者们亲近的多、也平淡得多，观众们总是因为舞台上的一个拥抱和一首歌而激动尖叫，在他们眼里黄子弘凡和高杨是一首完美情歌，是两个在情感上格外老成的少年，所有的爱意把握的恰到好处，连拥抱的距离和一念间唱错的歌词都像是精打细算的完美。
可他们其实更像一首节奏拖沓的叙事诗，悠悠扬扬的诗句里从不提爱，拖成几万里的梦。更打动人的是滴落在他手上来自他发梢的水珠、是清晨七点半一成不变的电话叫早和蜂蜜松饼、是半夜素颜并肩一起走一两公里去吃的路边摊，这些都比情歌让人感动，是不比情歌完美的叙事诗，逐字剖析品不出一丝一缕的爱情意味，但是把每一句诗摆在一起却是让人恍然大悟的——原来他们的世界早就学会了如何在每一句晦涩难懂的诗句之间尽力爱对方。
他想到一年半之前的那个冬天，还有冬天里的长沙，还有刚从维也纳到长沙的高杨。独立又笨手笨脚的男孩子，黄子弘凡第一次跟高杨搭话是在剧院旁边的眼镜店里。节目组不允许戴有框的眼镜，自己的度数也是没有眼镜就看不大清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去买隐形眼镜。进店的时候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子在结账柜台前犹豫来犹豫去，几次瞟他几眼才确认是同个节目的男孩子，好像就是住在隔壁的。黄子弘凡支支吾吾上去搭话才知道原来是刚从海外回来的留学生，身上没现金，不会用支付宝。黄子弘凡一挥手，说我来，打开付款码付了两副的钱。高杨如同暗室逢灯，后来在睡不着的深夜请了黄子弘凡好几顿文和友的小龙虾，选上公演去庆祝，没选上就去消消愁继续加油——反正高杨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理由单独跟黄子弘凡在夜半的长沙走一走。
有一天飘了雪，有雪花融在高杨的鼻尖上，染的红红的。黄子弘凡想叫车回酒店，被高杨扣住手腕。高杨跟黄子弘凡说，他很喜欢散步，很喜欢下雪的冬天。黄子弘凡穿的也够，只有脸颊上颇冷些，不过不太重要。黄子弘凡不太喜欢被扣住手腕的感觉，所以转转胳膊，高杨赶忙把自己的手放下来。
后来的路上高杨一路很沉默，埋着头走在黄子弘凡前头两米左右。黄子弘凡一开口就哈出白气，白雾蒸熟了五六次，却还是没喊出他的名字。酒店对面是一个马路，黄子弘凡跟在高杨后面穿过一整个大剧院，过马路之前却跑上前去一把抓住高杨的手。
你小心点，他说。晚上也有车。
黄子弘凡在节目结束之后才听代玮说，高杨喜欢冬天确实属实，但是似乎从来不爱出去散步。黄子弘凡这才知道，高杨把自己藏进了“习惯”里，也意识到那晚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
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只好把一切自己未曾遇见的情感打上双引，好像这样就可以解释这颗为他而卯足劲跳动的心脏。
节目录制的时候黄子弘凡印象最深刻的是哥哥们手上的剧本，不光是流程和台词，还有被节目组反复翻炒的“cp”热度。哥哥们总会有这一类的设定与剧本，最后真戏真做的假戏真做的有，分道扬镳等热度冷却再不合作的也不少。可黄子弘凡和高杨的剧本干净的与白纸毫无区别，感情线一片空白的像未成年的高中生。
人际关系就是复杂的简单的东西，与一个人熟络的原因三言两语说的清清楚楚，可是引申出来的枝条开的枝繁叶茂。一个大集体里小群体是必然性的存在，跟初中时候下课老是扎成几个小堆在一起讨论花边新闻的女孩子们都一样，其实每一个人之间都会有话说，但是高杨和黄子弘凡之间却有无法名状的绝对吸引定律，象形具体就数字化成为十米。节目录制要求和赛制把十米硬生生撕扯成两个天长地远的演唱组，节目录制的时候除了休息喝水以外基本连个照面都打不上，黄子弘凡却能每天晚上抱着枕头、把眼罩戴在头顶敲开高杨和代玮的房间门。节目组乐于拍摄幕后花絮，但是高杨和黄子弘凡的四手联弹却是黄子弘凡自己要求录下来的，没有工作人员要求的剧本情节两个人都显得放松，后来两个人回头看，只有那一次因为紧张而无数次弹错的四手联弹才是最真实。
一部大火的综艺节目可以教会他们如何在十几个机位镜头前表现得坦然自若，却无法教会他们如何在喜欢的人面前停止不断犯错。
于是可想而知，最开始一起出现时被惊叹着两人居然相识，再到最终的十米定律，这不是人事，更不是天命。没有人为他们营造感情线，上天更不会费心于如何让世界两端、毫无瓜葛的两位少年相遇。这是黄子弘凡和高杨，只是黄子弘凡和高杨。
哥哥们的故事剧情像是一首轰烈燃烧的情歌，而他们之间那份可以成为意外的爱意只能称作一首平淡如水的叙事诗。
诗里不记载动听情话或者赞颂，只刻画他来不及吹干的头发、熟睡的呼吸和每日早晨听到的、来自他的第一句早安。他们让繁琐无味的叙事诗里开出玫瑰。
好多人以为他们在恋爱，可确实不是。他们不过是在照旧往常的叙事诗里情难自己地多着了两句笔墨描写他，就被认为是热恋中的情侣。诗里这万分之一的描述能被拿出来反复品读剖析，那他们究竟会爱的有多深呢。
爱到引号里头是你，最终我撕破引号也皆应是你。
黄子弘凡有关于上海的记忆大部分都与高杨有关。
不仅仅是各种巡演，还有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私人行程，到上海来，和高杨在凌晨的黄浦江边走走停停。
其实两个人都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从不在火热的时间去外滩边，只喜欢在凌晨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肩膀伴着江风晃悠悠。每一次手背都会在仿佛无意间黏上又甩开，再被江风把脸颊呼凉。
江枫渔火最叫人脸上泛红，这是黄子弘凡和高杨最接近于说爱的时刻。
可是说这个让人把嘴角咧成大笑样子的字太重，勇气所需太高，他们都习惯于把一个音节拆开躲进长句子里写陈述句，除了“我爱你”。
黄子弘凡的依赖是热烈又毫不遮掩的，在长枪短炮的运动会上飞奔着扑进郑云龙的怀里、把郑云龙的胳膊拉到自己胸前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蹦上马佳的背双腿夹住他的腰。在同样是哥哥的高杨面前黄子弘凡却格外胆怯，二重唱时犹豫而不敢靠近的脚步、对于高杨回校考试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委屈、出场的时候就快要碰到却始终没落在他肩膀的右手。在郑云龙马佳他们面前黄子弘凡就像是一个小朋友，但是他们从不叫他小朋友，而是直呼其名。可高杨却极少叫他黄子弘凡，他更愿意叫他小朋友。
可黄子弘凡好像早已足够勇敢，在无数架相机面前明目张胆的把对高杨的爱和他一起放进眼睛里，在采访面前用肘顶他的胳膊、外放他的语音，唱情歌的时候张开手索要一个拥抱，领完奖愿意只望向他一个。可如果这就可以叫做勇敢的话，他是愧对高杨的。高杨明明活得更隐忍透彻，却愿意为他在stage door时扯他的衣领，唱完大教堂时代时搭他鞠躬的背，在满席观众之前去摸摸他新烫的头发看他耳朵一点点无法抑制地变红。
可是十九岁的黄子弘凡懂得爱是没有对错的，二十一岁的黄子弘凡却把自己绕进了牛角尖。他想给高杨更多的爱和表达、给他唱众人皆睹的完美情歌。却忘记了如何在一首平淡的如同白开水的叙事诗里寻找蜂蜜。他忘了比桂花蜜更动人的是温白开、比情歌更动人的是叙事诗。蜂蜜吃多了让人发腻，情歌听多了都是千篇一律。
可是温白开和叙事诗是他习惯性的依赖，爱他也是同理。
黄子弘凡和高杨从未成为恋人，却永远在想如何竭尽全力去爱他。
没有正当坦荡的保护色，只能把他藏在一朵梅花、一汪清潭、一抹月色和一束日光里头。他们都不是合格的诗人，把诗里只一笔带过的事物供奉为中心主旨。
他们从不写旷世的爱情，只写一碗温白开，偷偷在里面加了蜜，除了彼此都尝不出来的的甜。
高杨的家里添置了一盏小灯，做成月亮的模样，安安静静地摆在客厅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这是一件匿名包裹，涂掉了寄件人的名字和地址，盒子上却是英文的商标。月亮小灯泛暖黄的灯，反倒更像月亮。
其实包裹是黄子弘凡寄来的，在波士顿的集市里添置新家居的时候碰上这盏小灯，几乎是一见钟情的。可是自己的小宿舍容不下这盏月亮，思来想去买下来邮给了高杨。几个月过去他几近忘记这事儿了，但是在高杨把房门打开时自己一眼望见心里无可避免的抖了几下。
高杨整间房间除了窗外高楼的霓虹以外唯一的光源就是这灯，黄子弘凡突然想起来自己寄出月亮时自己脑海里头的一首诗。
“月儿呀，你在等候什么呢？”
“敬礼我将让位的太阳。”*
黄子弘凡读诗不爱深究其义，或是说自己独有所解。他所想说的是，黑夜见月亮，而见月亮便是光明来临的必经之路。月亮毕生都在等待着太阳，黄子弘凡希望每天晚上高杨都可以看见这颗来自他的世界的圆月，早晨起来熄灭月光就迎来新的一个高杨。
黄子弘凡想要无时无刻能陪他，高杨是他这一首冗长杂陈的诗篇里亘古不变的中心主旨。可这爱太难太痛，多一秒都在侵蚀着年少人的意气。黄子弘凡不敢问，不敢说，情歌写好了也就紧紧攥在手里任由它被汗水泪水浸湿，把音符都模糊成潭水。黄子弘凡在几千人面前与他唱一首情歌，小心翼翼地把疏远做到最亲密，把亲密刻的最疏远。高杨也愿意当众扯他的领子，但是不愿意在观众的欢呼下抱一抱他。高杨哪里舍得，舍不得这可能去一次就少一次的拥抱机会，放过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的说爱机遇。
高杨引黄子弘凡进屋，马丁靴和运动鞋安安静静地摆在门口。
高杨没把灯打开，暖黄色月光弥漫在一小块的空间里，暴露空气中尘灰的影踪。高杨光了脚坐在旁边的软质沙发上，半个身子陷进去。
“阿黄，这个月亮我好喜欢。”高杨的声音落在木地板上，像玻璃珠撒了一地，“我每天早上关掉它，感觉好新，一切都好新。”
那么你是新的吗？高杨？你还是那个会躲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输入我的手机号又删掉、看着微博失眠到深夜、听着以前的歌掉眼泪、在剧组里一言不发生怕说错话的高杨吗？你还是那个那么想我、那么爱我也只愿意偷偷拿走我的剧本用铅笔在封底上写“祝排练顺利”的高杨吗？
可我不是了，黄子弘凡不是了。我现在有话想对你说，就在月亮下面说。
我想说，高杨，我爱你。自始至终地爱你。
他们在月光交换一个湿漉漉的吻，把月光和眼泪都缠在舌尖。
后来他们的诗的结尾里写到了漆黑的房间、软乎乎的沙发、还有一盏又圆又亮的月亮。
唯独没写对方、没写那一个等了太久太久的吻。
因为这诗里每一句诗都在隐喻你，每一个意象都是你。
Fin.
*选自泰戈尔《飞鸟集》
我一直认为最好的关系不是浓烈热情的抒情排比，而更加可能是平淡得像凉白开的叙事。换个说法就是，爱他不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股脑把我多爱你全部唱给你听，而是细水长流的娓娓道来。他们很年轻也很稚嫩，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他们都一定会是彼此人生中十分特殊的一个。回想学生时代的暗恋想起来的大概不会是真的在宿舍楼下大喊全名说我爱你的，而更多是在他的一举一动的每一个细节里头，我们喜欢别人的时候也很少拽着他的领子说我特别喜欢你，而是试图把自己的小心思放在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里头。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对于彼此不一定是无法遏制的心动和热恋，但一定是无法或缺的那一个永远会愿意并肩的人。
所以就有了这篇文。
希望大家可以喜欢这个粗糙的故事！
这次写的超走心，想要一点点评论！
【小凡高/羊凡】频率
高杨这周已经是第四次起床的时候枕边有一只小鸟了。
今天是周四。
周一的时候他把那只鸟带到教室，一群高中生楞是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鸟，只知道大概还是小朋友，很奇妙的看着是黑皮肤，但身上都是白白的绒毛，还没长成成鸟的羽毛样子，也不会飞，只会小鸡崽一样挥挥翅膀，黑色的喙，有个弯钩，两边拉出上挑的唇线，像是在笑，黑豆一样圆圆的眼睛，很可爱。
早自习的时候小鸟在女同学手中过了好几手，最后看着有点无力了才赶紧丢包回高杨身边，一被高杨捧起来就又精神了，睁圆了眼睛，扇扇翅膀，拉长脖子想往高杨身边靠。
他同桌兼室友是张超，一看那只小鸟就嫌弃地说：“好丑啊。”
高杨轻轻拍了...
高杨这周已经是第四次起床的时候枕边有一只小鸟了。
今天是周四。
周一的时候他把那只鸟带到教室，一群高中生楞是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鸟，只知道大概还是小朋友，很奇妙的看着是黑皮肤，但身上都是白白的绒毛，还没长成成鸟的羽毛样子，也不会飞，只会小鸡崽一样挥挥翅膀，黑色的喙，有个弯钩，两边拉出上挑的唇线，像是在笑，黑豆一样圆圆的眼睛，很可爱。
早自习的时候小鸟在女同学手中过了好几手，最后看着有点无力了才赶紧丢包回高杨身边，一被高杨捧起来就又精神了，睁圆了眼睛，扇扇翅膀，拉长脖子想往高杨身边靠。
他同桌兼室友是张超，一看那只小鸟就嫌弃地说：“好丑啊。”
高杨轻轻拍了他一下，“真没礼貌，挺可爱的。”
张超的精神体是一只阿比西尼亚猫，连带着让张超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猫派，面对其他物种的精神体都无动于衷。闻言也没什么反应，伸手过去逗逗小鸟，小毛团伸着脖子乖乖让他摸，甚至还惬意地眯起眼睛。
高杨睨了他一眼，道：“对你还挺热情。”
张超：“……你别忌妒啊，他更喜欢你吧，都赖在你手上了。”
课间的时候黄子弘凡又从高一的楼层跑过来他们这儿。他是张超弟弟，但暗恋高杨这件事只要能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甚至都称不上是暗恋，是明恋了。他也毫不掩饰，承认地很干脆，刚见没几面就大大方方对高杨说：“我好喜欢你啊！”
高杨说：“嗯。”
黄子弘凡：“你不说些什么吗？”
高杨平心静气：“我要说什么？你告诉我一件事情，我表示一下我知道了。”
黄子弘凡：“……那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高杨：“你现在要听答案吗？”
黄子弘凡仔细端详了一下高杨的表情，实在是捉摸不透，丧气道：“算了，让我追一下，享受一下追你的感觉好吧。”
高杨还是那样浅浅的微笑：“行。”
张超在旁边听都要昏倒了，不知道该去掐猪还是白菜的脖子，而且还搞不清楚谁是猪谁是白菜。
他事后在寝室里警告高杨：“你不要耍我弟弟喔，我真的会生气的。”
高杨听起来很无辜：“我没有，我原本要答应他，是他不肯听的。”
“你还答应他啊！”张超拔高了声音，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你不要玩弄我弟弟的感情！他是我弟弟！”
高杨砸了一个枕头过去让他闭嘴。
张超除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猫派之外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弟控，高杨跟他关系好，不知道听他炫耀过多少次自己的三个弟弟，都只跟他们差一届，还刚好在同一班。其中被提过最多次的就是黄子弘凡，年纪最小最活泼最受宠最调皮，因著成绩好老师少管，早早打了耳洞戴上亮晶晶的耳钉招摇过市，虽然还是一副没长大孩子气的样子，走在路上好多学姊学妹都看他，长相俊秀又爱笑，跑起来飞快，像是明亮的夏天的风。
张超在他们寝室里带黄子弘凡打游戏之前都会叹气半天，懊恼着自己排位又要掉，可每次打起来还是尽心尽力奶弟弟，送多少次人头都不生气，就听到黄子弘凡在另一边喊，哥哥快来快来奶我一口！哥哥！哥哥救我！呜哇啊啊啊爸爸！
真是好可爱。光听声音高杨就可以想像黄子弘凡的脸，脸上会是夸张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过份，有一种张扬的好看，声音很亮很干净，笑着闹着让别人也高兴起来。
从跟高杨“告白”以后黄子弘凡就天天到他们教室报到，说是找张超，眼神只看着高杨，看到他们班同学都知道了，每次见到黄子弘凡就很善意地笑，没在习惯的时间过来还会问一下张超。每次张超都很受不了，在座位上抱着头喊：“别说了！”
这天也不例外，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黄子弘凡才一出现，高杨手里的小鸟就突然精神百倍，啾啾叫着朝黄子弘凡扑过去，撞进他怀里消失不见。
黄子弘凡也吓了一跳：“我的精神体为什么在你这里！”
他前一天才觉醒，昏昏沉沉发了半天烧，白白浪费周末下午的大好时光，再醒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一只小鸟。黄子弘凡挺喜欢看动物世界，对生物充满好奇心，和小鸟儿四目相对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是黑眉信天翁的幼鸟。
信天翁是世界上最大的海鸟，黑眉信天翁虽然不是里面最大的一种，但成年的信天翁翼展还是可以达到两米多，寿命很长，飞行速度很快，是一夫一妻制，忠诚且坚定，也被航海人认为是好运的象征之一。黄子弘凡在基因检定上被认定是哨兵，却迟迟没有觉醒，他自己也期待很久会是什么样的精神体。信天翁很好，他很喜欢，也无比期望怀里的宝宝能跟他一起成长。
可是周一清早起来他就找不到他的信天翁，明明不在精神海域里，黄子弘凡也可以感应到他的精神体正在现实世界里，不慌乱，很放松，连带着让主人也没有办法很紧张。
却在高杨手里看到。
他们谁都没有明说，却都想起了生理课上关于伴侣与精神体的那一个章节里写的：精神体会喜欢待在主人喜欢的人旁边，带替主人陪伴，能对哨兵的精神海域起到稳定的作用。
黄子弘凡又想办法把小信天翁叫了出来，小鸟只在他摊开的掌心上待了没五秒，又蹦蹦跳跳拍着翅膀朝高杨奔过去，窝在他肩头就不走了。
张超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样的场景。
连着四天，高杨起床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软乎乎毛茸茸的小信天翁窝在他枕边，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好像在微笑，看到他醒了就慢吞吞挪过去蹭他。高杨会摸摸小鸟的脑袋，轻声说一句：“早安啊，阿黄。”
等黄子弘凡来找的时候又把鸟还给他，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代玮是他们另一个室友，有时候难以理解高杨这种做法，问他：“你干嘛不干脆答应小黄子算了？”
高杨在张超气急败坏喊着“不准诱拐我弟弟”的背景音里慢悠悠开口：“不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吗？”
代玮：“……你好变态啊。”
张超快气死了：“说了不要玩弄我弟弟！”
不过高杨也有一个小小的执念。他始终都没有听过黄子弘凡叫他哥哥，明明小孩子嘴甜又有礼貌，又爱玩爱闹，平时喊张超哥哥喊得顺口，喊爸爸也没有心理压力，对着代玮仝卓也都是一口一个哥，偏偏对高杨就是嘴硬得不行，只会直呼名字。
高杨上次半真半假对他埋怨：“你怎么都不喊我哥哥？”
黄子弘凡就很认真说：“我要跟你谈恋爱啊！才不让你把我当弟弟看呢！”
黄子弘凡问过高杨的精神体是什么。高杨也是哨兵，很早就觉醒，但是他的精神体很少出来。
高杨说我的精神体比较大，出来又很麻烦，不怎么方便跟人互动，就不遛他了。
黄子弘凡拉着他的衣角说我想看。
高杨说：“我会给我男朋友看精神体。”
他对着黄子弘凡眨眨眼：“你现在要听答案了吗？”
黄子弘凡：“……再等等！”
他被张超恨铁不成钢地念过，为什么整天上赶着跟在高杨身后，又不敢要一个答案。黄子弘凡也说不出为什么，他隐约觉得高杨不会拒绝他，会给他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就是想要延长再延长这个过程，喜欢在还暧昧不清的时候高杨对他微笑，不拒绝他的讨好，对他的每一句话做出反应，给他希望，给他回馈。
黄子弘凡对恋爱的想像不多，他只是很喜欢高杨，想要高杨一直陪在他身边，像是张超，像是方书剑和梁朋杰这样，做他的亲人，比亲人更亲的亲人，要可以拥抱可以拉手可以一直聊天也不嫌他烦。
不嫌他烦这个是最重要的。
黄子弘凡正在学吉他。他唱歌好听，学东西也快，网上找谱很快喜欢的歌就能学的七七八八，寝室里他也是老小，大家都疼他，没人嫌他吵，就让他晚上在宿舍练习边弹边唱。
他最近多了一个小听众。
说小也不小，是一只成年的瓶鼻海豚，不知道是谁的精神体。海洋精神体不会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会自带一个水泡包裹住自己。海豚在夜晚的空中巡弋，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或是什么精灵，最后停留在黄子弘凡的窗边。
瓶鼻海豚喜欢音乐。近年有些研究中，大自然的瓶鼻海豚有聚集起来组成乐团的行为，几只年轻单身公海豚聚在一起，发出不同频率的声音组成重唱，吸引母海豚，这个组合也是一辈子不变的，就算他们有伴侣也是一样，好朋友会永远在一起唱歌。
黄子弘凡问那只海豚：“你喜不喜欢唱歌？”
他的手伸进那团水里，精神体捏造的“水”不会打湿他的手，但有一种很微妙的、柔软的触感。海豚顶了顶他的掌心，张嘴好像在说话，黄子弘凡却接收不到他的频率。
男孩子弯着眼睛笑，说：“我就当你喜欢啦！”
他对着海豚唱歌，每当他唱一个段落，海豚就吐出一些泡泡来，好像是在鼓掌。他有时候不唱，只是弹着一些练习的吉他曲，海豚也乖乖待在旁边听，应该是下巴的位置靠在窗台，很安静，表情好像在微笑。
他的小信天翁也对海豚亲近。第一次见到瓶鼻海豚的时候，小信天翁拍着翅膀就往人家那里冲，把黄子弘凡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去打捞湿透的小鸟。哪里知道信天翁一进入水泡里，就有一个空气泡泡裹住他，身上的绒毛干干爽爽，一点也不会沾湿。
他张着翅膀，隔着空气泡泡去抱海豚凸出的嘴巴的部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每天晚上都目送着海豚游远。
海豚的水里好像有很多沉淀的星星，离得远了就一闪一闪的发光。他用一种很漂亮的姿态慢慢离开，黄子弘凡趴在窗框上朝他挥手，看他越游越远，整只海豚像被拢在温柔的光晕里。晚上是很多海洋精神体出来放风的时间，他们学校宿管不严格，有些刚分化没多久的小哨兵小向导喜欢半夜的时候到操场的草皮上躺着，天空有很多星星，有很多不同的精神体，海豚、鲸鲨、魟鱼、海龟、海兔……黄子弘凡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挺有趣的老头，精神体很大一群，是据说连老师自己都搞不清楚有几只的沙丁鱼，有时候老师也会在晚上把精神体释放出来，好大一群沙丁鱼徘徊在操场上空，身体闪着银白的光，反覆变幻阵型，像是一条距离地面极近的银河。
只有一只海豚，会每晚每晚到黄子弘凡的窗边，陪他歌唱。
黄子弘凡把吉他收好，刷完牙洗完脸，爬到床上。梁朋杰在家政课给他缝了一个小兜挂在脖子前，刚好可以把小信天翁塞在里面。小鸟张嘴好像打了个呵欠，眼睛眯眯的，很满足的样子。黄子弘凡隔着小兜摸摸他，说：“好好睡觉，明天醒来再去找高杨！”
张超看完书把书签夹着，书本一阖，看隔壁床上摆弄手机的高杨就来气：“高杨！”
他的好同学兼未来弟夫一脸无辜：“又怎么了？你大姨妈不是上礼拜才来？”
张超用力捶枕头以宣泄怒气。
高杨的精神体从窗外慢慢游进来，张超的阿比西尼亚猫一看到就扑上去。瓶鼻海豚的背脊线条流畅，隔着一层空气泡泡，猫咪也没办法伸爪子攀在上面，就是意思意思跟着一起漂浮，假装趴在背上这样。猫咪很喜欢这种不用自己活动就可以跟着水流漂的感觉，每次高杨的精神体一回来总是要陪他玩一会儿。
高杨也总是要陪张超玩一会儿。他这个室友兼好朋友就是这样，明明最疼弟弟，真正相处又要欺负他，明明也支持他们在一起，还要三天两头挑高杨的毛病。
他问张超：“欸，你弟弟跟人亲过嘴吗？”
张超气到说不出话。他的阿比西尼亚猫“砰”地一声，毛炸了，像一根鸡毛撢子。
灭灯之后只剩下瓶鼻海豚的那团水微微发着萤光，高杨伸出手，海豚就来用侧脸蹭他，很依恋的模样。
高杨微笑着，用气声问他：“今天又去找阿黄了？”
海豚点点头。
“嗯，”高杨说：“要什么时候跟他说你是我的精神体呢？明天好不好？”
瓶鼻海豚用力顶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很不同意他这个恶作剧的行为。
高杨：“哎呀哎呀……你不觉得阿黄这样子真的很可爱吗？”
海豚不搭理他，慢慢游回他的精神海域。高杨对着天花板笑了笑，侧过身，把棉被拉到胸前。
他只枕了枕头右半边的位置。
Day 6
写得不太好…凑合看吧
但是小信天翁真的很可爱～
分享声入人心 成员的单曲《光之心 (综艺《声入人心》主题曲)》: http://music.163.com/song/1321392574/?userid=1759369344 (来自@网易云音乐)
——
一月份的脑洞，本来想用来送走冬天，结果春天都过去了我才画完哈哈哈哈。
很多瑕疵，你们可以提，但是我不会听。（不是）
关于tag打扰了，无图片的不带
分享声入人心 成员的单曲《光之心 (综艺《声入人心》主题曲)》: http://music.163.com/song/1321392574/?userid=1759369344 (来自@网易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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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的脑洞，本来想用来送走冬天，结果春天都过去了我才画完哈哈哈哈。
很多瑕疵，你们可以提，但是我不会听。（不是）
关于tag打扰了，无图片的不带
【弘杨】小黄生日0421产出❤
集齐所有ls的祝福，一起送给阿黄小朋友！今天太快乐了，阿黄和糕糕和兄弟们感情长长久久呀~
所有分类整理已update，见分类整理合集
—联动—
1、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421生日联动
2、梅溪湖玻璃制造厂 一周年节气联文
3、多CP联文 夏季文手刀糖对战
糖组...
集齐所有ls的祝福，一起送给阿黄小朋友！今天太快乐了，阿黄和糕糕和兄弟们感情长长久久呀~
所有分类整理已update，见分类整理合集
—联动—
1、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421生日联动
2、梅溪湖玻璃制造厂 一周年节气联文
3、多CP联文 夏季文手刀糖对战
糖组
—庆生主题—
—已完结—
年龄差 作者：可口可乐纤维
2、【小凡高】DoesET really exist？(上) (下)
科幻，一见钟情 作者：日生木堇
年龄差 作者：逾白
—AU—
【小凡高】围巾与领带 伪骨科
【弘杨】占有欲 偏执少年✖心理医生
春生 双性转
小狮子可以追到腹黑小蛇吗 HP，论坛体
【小凡高】留声机 竹马
咖啡厅会不定时掉落男朋友吗？ 一见钟情
—校园—
【小凡高】同声传“意” 教师🐕 x 大四学生🐏
—现背—
—图—
（产出画手，不包括联动）
—TBC—
【小凡高/双一】论坛体/Lars 是不是背着我们和对家idol谈恋爱？（上）
【弘杨/羊凡】Roseis a rose is a rose is a roseⅡ（上）
—带其他cp—
作者：爱喝奶茶
作者：歧一
男朋友的浪漫旅行 综艺
【弘杨│卓玮】忘川别 37（现代玄幻正剧向│私设预警│OOC预警）
【弘杨】只有黄子弘凡行
·ooc双向暗恋
·国文系羊*外文系黄
·激情速打沙雕小甜饼
·配合bgm《小冤家》
·梗来自小宝贝@你也喜欢皮卡丘吗z
·点开就看一群不靠谱的室友如何凭本事拖后腿
——————————————
1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高杨多少钱啊？这辈子遇上他这么个讨债的”黄子弘凡抬起右脚踢翻了面前落了一地的梧桐树叶，被秋日暖阳晒的发脆的树叶沙沙的碎了一地，还有几片淘气的随着他抬脚的曲线飘在空中，又晃晃悠悠的落到一旁的水泥地上。
黄子弘凡郁结不已。要问起理由，操着胳膊站在他一旁看热闹...
·ooc双向暗恋
·国文系羊*外文系黄
·激情速打沙雕小甜饼
·配合bgm《小冤家》
·梗来自小宝贝@你也喜欢皮卡丘吗z
·点开就看一群不靠谱的室友如何凭本事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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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高杨多少钱啊？这辈子遇上他这么个讨债的”黄子弘凡抬起右脚踢翻了面前落了一地的梧桐树叶，被秋日暖阳晒的发脆的树叶沙沙的碎了一地，还有几片淘气的随着他抬脚的曲线飘在空中，又晃晃悠悠的落到一旁的水泥地上。
黄子弘凡郁结不已。要问起理由，操着胳膊站在他一旁看热闹的陈博豪可是有无数的话要说，简而言之就是，黄子弘凡喜欢高杨，而他不知道高杨是不是喜欢他，争锋相对大半个学期了，两人还跟个冤家似的。
“黄子，你真想知道高杨喜不喜欢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呗，”陈博豪拍拍他的背，“别老自己猜来猜去的，你累不累啊？”
“要问你去问，我才不问，我要直接站在高杨面前问他喜不喜欢我，他非嘲笑死我不可，”黄子弘凡用力的耸了耸肩，把陈博豪的手甩开，“走了。”
“去哪儿？”
“五金店。”黄子弘凡把手插进黑色卫衣肚子上的口袋。
“你去五金店干嘛？买扳手？自残还是残高杨？”陈博豪小跑两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高杨自行车坏了，我去给他买车链子。”
“哟我说黄子，你还能更完蛋点吗？”陈博豪无情的嘲笑他，“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给！老！子！爬！”
2
高杨和黄子弘凡这对“冤家”可是在国文系和外文系出了名的，据亲眼目睹两人认识过程的陈博豪说，他们两的相遇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bushi
黄子弘凡皮惯了，大一入校没多久就跟左邻右舍熟的跟亲兄弟似的，没事就一大老爷们窝在宿舍里打牌打游戏，学生嘛，每个月零花钱都是固定的，个个都得精打细算省着花，舍不得出去花钱吃大餐，所以他们都喜欢去超市买食材偷摸在宿舍里煮火锅。
好巧不巧，遇上学生会突击检查抓了个正着，学生会的小干部高杨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把他们在宿舍使用危险电器的行为上报给学校，黄子弘凡就火了，拨开一群大老爷们就冲到最前面，昂着脑袋叉着腰瞪着高杨，这不瞪还好，一瞪可不是就把眼前这个人给看了个仔细。
“好美啊！”黄子弘凡脱口而出，他身后的舍友们满脑袋的问号，黄子弘凡你什么鬼行不行啊？！
“哎不是！”黄子弘凡甩了甩头，一双手叉腰插的更高了，“这位大兄弟，煮火锅是我提议并且组织的，要杀要剐，冲我来，他们，”黄子弘凡大手一挥，“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哟呵，”高杨挑了挑眉，“可以啊大兄弟，见义勇两肋插刀啊，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啊，”一双白嫩的手在黄子弘凡面前鼓了鼓掌，“既然你这么主动，那我不举报你都不好意思了，你，”高杨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心口，又朝他勾了勾，“跟我走吧。”
黄子弘凡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回头看了看他的兄弟们，各位保重！我先走一步！
没人知道黄子弘凡那天跟着高杨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只知道他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像煮沸了的虾，从头红到脚，还傻不愣登的抱着被子笑。
“黄子他？？？”梁朋杰踩着小碎步挪到陈博豪身边小声叨叨，“中迷情剂了？”
“我看不像，八成是吃错药了。”陈博豪疑惑的摸摸下巴。
3
其实那天高杨只是把黄子弘凡带到了宿舍楼下教育了一顿。高杨皱着眉头手背叉着腰，一头顺毛的刘海被风吹的一缕一缕飘起来，金丝眼睛下月牙般的眼睛揉着蜜似的看着他，粉嘟嘟的嘴唇一开一合，一嘴糯米牙又白又可爱。
“喂！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高杨撅着嘴看他，连说话的尾音都跟他的眼角一样往上翘着。
“啊，听见了听见了！”害，黄子弘凡压根不知道刚才高杨都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高杨过于好看的脸。
“你干嘛一直冲着我笑？！”高杨抬高音量问他，听起来却更像是撒娇。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特别对！”黄子弘凡默默的用手点了个赞，“我知错了，下次不犯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这还差不多。”高杨把手从腰上放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黄子弘凡的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少年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柔化了不少，再加上他那快咧到耳根的笑脸，狠狠的戳了戳高杨的心窝。
“咳，”高杨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我叫高杨，高山流水杨柳依依，国文系的，你呢？你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
“哦，我外文系的，主修英文辅修德文，我叫黄子弘凡，我不是姓黄子哦我姓黄，子是儿子的子，然后弘是，哎我写给你，”黄子弘凡揪过高杨的手，在他掌纹分明的手心里一笔一画的写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弘，这个凡。”
“弘扬的弘？”
“对，”黄子弘凡笑出一嘴牙花，“弘杨的弘。”
“好的，我记住你了。”高杨收回自己的手，掌心里被擦过的肌肤滚烫，高杨冲他点点头，“下次别再宿舍煮火锅了，太危险了，我走了，拜拜。”
“哎，等会，”黄子弘凡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加个微信呗，下次万一有突击检查，你提前跟我说，我保证不再让人抓住。”
“喂！”高杨反应了一会被他气笑了，接过黄子弘凡递过来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发送好友验证，然后又把手机塞回给他，“好了，拜拜。”
黄子弘凡捧着手机看着对面冲着他笑的甜甜又蜜蜜的高杨，眼神里深情的仿佛都能挤出水来，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周围冒出了无数的粉红泡泡，碰到头顶上的树枝，“啵”的破了几个，洒下来红色的爱心，直直的落进他的心里。
啊，是恋爱的感觉。
4
不过后来黄子弘凡才知道，高杨的眼神并不是对他才这样的，高杨就算看一瓶矿泉水都深情。黄子弘凡真心实意的，醋了。
醋高杨的室友同学，醋高杨手里的书手里的矿泉水，醋给高杨送花的表白的人，醋高杨所有会看会冲着笑的一切。在知道了学校里追高杨的男男女女都能组几个足球队打比赛之后，黄子弘凡的一腔热情被打击的估计比一个拳头还小。
陈博豪十分同情的嘲笑他，“黄子，如果现实世界是一部abo小说，那你的信息素，一定是醋味的。”
“给老子滚蛋！！！”
“黄子，”梁朋杰把脑袋从上铺垂下来，“那你还要追高杨吗？”
“追，干嘛不追？！这么美的美人，宁可失败不能错过。”
“那你要怎么追？！”梁朋杰晃着脑袋，如果此时梁朋杰拥有一头长发的话，大概就像是一个从电视里倒着爬出来的女鬼，咦，不敢想象这个画面。
“这题我会！”张超激动的举起双手，“黄子，我建议你啊换个思路，咱们来分析分析啊…”四颗脑袋迅速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头脑风暴。
“给高杨送花送礼的人，都被直接拒绝了。”
“堵住高杨表白的人，也都被他拒绝了。”
“在宿舍楼下摆蜡烛弹吉他的，也拒绝了。”
“拉横幅写着高杨我喜欢你的，拒绝了。”
……
“综上所述，高杨不喜欢直线球。”
“这说明什么？！说明高杨喜欢迂回线路！”
“说的有理！”
“无法反驳！”
“那么也就是说，我要进行迂回的追求政策？”黄子弘凡坐直身体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不是，深思熟虑的模样，主要是吧，黄子弘凡这人以前尽想着读书想着玩儿了，大学之前没有早恋，也没有对谁这么动心过，恋爱这总事儿，他真不熟。
“没错，迂回政策。”另外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努力的压制着嘴角的坏笑。
黄子弘凡真的开始了迂回政策，特别特别迂的那种。
5
高杨自从通过了黄子弘凡的微信好友验证之后就一直在等他发消息给自己，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任何一条消息，所以说那天冲着他痴汉笑的人对他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再也不要理他了！哼！
虽然心里想着再也不要理他了，可真的在宿舍楼下被人捧着一大束花表白的时候，高杨注意到黄子弘凡朝他这边走过来，高杨故意拔高了声音面带微笑的拒绝了对方，等拒绝完高杨瞟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哪还有黄子弘凡的身影。
高杨生气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但凡黄子弘凡出现在高杨的视野里，高杨都要温柔和煦的和身边的朋友愉快聊天，没有朋友就和手里的矿泉水瓶深情对视一番，他就不信了，黄子弘凡不吃醋？！
好吧，他真的不仅不吃醋还无动于衷！高杨枯了。
高杨窝在宿舍里，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蚕蛹，捏着手机翻来覆去的挣扎了很久要不要给黄子弘凡发一条微信，结果“叮”的一声，他收到了黄子弘凡的消息，高杨兴奋的点开对话框，嗯？一条搞笑视频链接？！
这货…什么路数？！高杨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突然发过来一句话，“不好意思，发错了。”
？？？小卧槽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高杨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回他，“哈哈，没事，不过视频挺好笑的。”
然后高杨就看见对话框顶上一直来回的跳着对方正在输入…大概跳了七八次，“我还存了很多搞笑视频，你喜欢看我发给你。”
高杨捏了捏拳头，叹了口气，“好。”
虽然有点迷惑，但总算是开始聊上了，也是个好的开始，握着手机的两位，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6
“江湖救急！！”黄子弘凡一脚踢开宿舍门，风一般的蹦进来把书往桌上一丢，“高杨给我发照片了！我我我要怎么回？”
“发什么照片？给我康康！”梁朋杰第一个冲上去，抢过黄子弘凡的手机就双击放大图片，“看这里！我发现了华点！这里！有一包薯片！”
“所以？！”黄子弘凡黑人问号脸。
“这说明高杨喜欢吃零食，你可以买点零食，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给他，”梁朋杰把手机还给黄子弘凡，双手捧住心口微昂着下巴，“这样当他啃着清脆的薯片时，就会想起你！”
“认真的？”
“绝对！”
高杨第二天下课就在宿舍楼下遇到了黄子弘凡，少年看见他二话不说给他塞了一塑料袋各种口味的薯片妙脆角浪味仙，在高杨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中一脸正义的跟他说，“高杨，这个是别人送我的，我们宿舍吃不完，正好便宜你了。”
？？？高杨提着一大袋垃圾食品回宿舍的时候他的小室友代玮都惊呆了，摸着他的脑门问，“高杨？！你吃错药了？！不减肥啦？！买这么多垃圾食品？！”
“都给你了！”高杨把零食塞进代玮怀里，一头栽在被子上，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为什么啊？”
明明高杨发给黄子弘凡的照片里，那么大两颗药片放在桌上呢！他怎么就不关心一下我怎么了？怎么吃药了？生病了吗？！他只注意到了贾凡吃剩下丢在他桌上的零食袋。最关键的是，还不是他自己买的零食，只是吃不完顺便。
伤心心，难过过。
7
“高杨，在吗？”黄子弘凡捏着手里的电影票紧张的手抖在抖。
“嗯，干嘛？”高杨回他。
“内个，我下午没课，我室友买了两张电影票没时间去看，你下午有课吗？要不要一起？”
又是顺便？高杨捏着眉心一肚子的火，这货什么情况，我又不是垃圾桶，咋什么顺便都往我这儿塞呢？！“有课，不去。”
“哦”
被拒绝了，黄子弘凡扎心了，扎心扎老深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哭的好大声！
“电影票放桌上了，你们下午谁有空谁就去吧。”黄子弘凡把电影票弱弱的拍在桌上，失魂落魄的游荡出宿舍，陈博豪在他背后大喊，“黄子你去哪儿？”
“天台！”
“别想不开啊！人生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羊～”梁朋杰眼疾手快的抢过电影票，一边毫无感情的劝，一边掏出手机给石凯发消息。
8
黄子弘凡正躺在床上酝酿睡意，正迷迷糊糊呢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的他一激灵，腾的坐起身，“哐”的一声脑袋撞在上铺的床板上，“哎哟疼死我了！”
“喂？！”黄子弘凡刚按下接听键就被手机那头嘈杂的声音震的把听筒从耳边拿开一米远，“阿黄，阿黄！”
“诶，我在，”黄子弘凡听见高杨的声音又任命的把手机放回耳朵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怎么了？”
“阿黄阿黄你在哪里呀？”
“我在宿舍，高杨你…你喝酒了？”黄子弘凡揉在脑袋上的手垂下来，“你喝多了？”
“没有！我没有喝多，我还能唱歌…还能…emmm走s线…哎…贾凡你干嘛…”
“喂？黄子弘凡吗？”电话那头换了个人，“高杨喝多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我们这边朋友过生日还没结束呢。”
“行，定位发我，我马上就来。”
黄子弘凡几乎是把高杨架在肩上，走一步退两步的把人扛到宿舍楼下，喝醉的高杨可可爱爱，红着脸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黄子弘凡扶着他在公共长椅上坐下，高杨挪了挪屁股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湿漉漉的水汽。
“阿黄，”高杨用脑袋蹭他，像只求抚摸的小猫咪，“阿黄，阿黄～”
“嗯，我在呢，”黄子弘凡扶正他的身体，犹豫了好半天才把胳膊越过他的肩膀把他搂在怀里，“我在。”
高杨不说话，后脑勺靠着他的手臂侧头看他，黄色的路灯照在他的眼底仿佛随时都能从里面抓出一把星星，粉嘟嘟的嘴唇微张着，吐出的酒精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肆无忌惮的钻进黄子弘凡的鼻尖，黄子弘凡看痴了。
黄子弘凡的嘴唇不知怎么的就距离高杨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几乎就要贴上的一瞬间，黄子弘凡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黄子弘凡的意识突然清醒，艹！差点犯了大错！不能趁人之危啊！高杨喝多了不清醒自己也不清醒了嘛？！还好还好…
黄子弘凡单手搂着高杨的肩，另一只手去掏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又是差点把他震聋的声音，“黄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宿舍要熄灯了。”
“马上。”
哎，黄子弘凡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把高杨架在肩上把人送回了宿舍。黄子弘凡轻声带上高杨的寝室门时，大概是没有听见床上闷在被子里的高杨的一声叹息。哎。
9
不过这次“醉酒”给黄子弘凡带来了一个好处，高杨开始动不动就使唤他了。
一会又是书落教室了但马上又要上课拜托黄子弘凡去拿一下，又是学生会要开会拜托黄子弘凡帮他取快递，又是自行车链子坏了可是要考试拜托黄子弘凡去买个新的换上…
诸如此类。
黄子弘凡气啊，老子就差给你贴身端茶倒水了，你怎么还一副淡淡的模样？
高杨气啊，老子都使唤你干这干那就差洗脚梳头了，你怎么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绝了。
10
张超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纯爱偶像剧看多了，非要抓着黄子弘凡一顿教育，“我说黄子啊，你看看你这迂回政策都大半个学期了，你是不是太迂回了？”
黄子弘凡？？？？“不是你们叫老子迂回的吗？”
“咳，这不重要！”张超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哥给你提个想法建议。”
“港。”
“写信吧！”张超十指交叉顶住下巴，眼神望着远方心驰神往，“上个世纪，美好的爱情都是从一封封情书开始的，你想想，当对方拆开有纹理的信纸，摩挲着上面的文字，读着字里行间的美好，多浪漫！多美好！多诗意！”
“等等等等打住，”黄子弘凡打断他，“超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语文多烂！我就算想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傻啊！”张超给了他一个爆栗，“发挥你的专业所长，写英文啊！这更浪漫了～”
嗯，倒也是也好主意！OK，现在就写。
高杨收到黄子弘凡塞过来的信的时候内心狂喜了一阵，心想这小子终于开窍要给自己写情书了吗？！”
高杨捧着信跑回宿舍躲在被子里拆开，what a f*ck？纳尼？阿西吧？全英文？！还十页？！黄子弘凡你莫不是在为难老子？！老子要是英文好还来念什么国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杨，”黄子弘凡在食堂遇到了正在买早饭的高杨，十分热情的上去打了个招呼，高杨转头的瞬间他就注意到了长睫毛下面落下的深深的阴影，“诶？高杨你昨晚做贼去啦黑眼圈那么重…”
高杨捏着豆浆咬着吸管，几乎是从后槽牙里发出的声音，“要你寡！！”
黄子弘凡挠了挠头，高杨生气了？为什么啊？黄子弘凡掏出手机给他发微信，“高杨，内个，昨天…昨天的信你看了吧？”
高杨真的很想一头撞在手里的馒头上，提到这个他就生气！昨晚他劳心劳力的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查连高考他都没有这么用功过，好不容易翻译完第一页，全都是电影台词！早知道他还不如直接百度呢！我特么谢谢你！！
“看了呀～”高杨回复他，下课来找我，我也给你写了信，嘻嘻～”
黄子弘凡踩着jerry的步伐颠颠的回宿舍，手里捏着一封厚厚的回信，小心翼翼的用刻刀划开蜡封取出信纸，第一句，阿黄，展信佳。喔唷，文化人儿～
第二句，什么玩意？吾…吾啥玩意儿汝？黄子弘凡翻出后面几页纸，全特么是文！言！文！
高杨，你是不是在难为我？！？
黄子弘凡一边哭一边在网上逐字逐句翻译，最后他发现，高杨回给他的根本不是信，是几篇非常有名的古言文章。高杨，我特么谢谢你让我复习了一遍高中语文课本精华！！
张超！我要鲨了你！
11
一个学年就要结束了，高杨和黄子弘凡还在拉锯战中迟迟没有结果，陈博豪作为站在嗑cp第一线的人员已经嗑累了，十分没有节操的催促黄子弘凡，“黄子，你和高杨能不能gkd？！累了，真的累了。”
黄子弘凡刚想怼回去，手机响了，是高杨发来的消息。
“我考完试啦，下午回家。”
“哦，知道了。”
“我一会就走了哦。”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真的走了哦。”
“要我来送你吗？”
“不用啦，我没什么行李。”
“好。”
黄子弘凡不开心，捂着耳朵不让眼泪流下来，高杨不要他送。
高杨不开心，蹲在墙角画圈圈，黄子弘凡不来送他。
“黄子，”张超揶揄他，“你能不能行啊？你不行的话，我可上了，高杨这么个大美人，我也想追。”
“你敢说老子不行？！”黄子弘凡火气蹭的一下烧到天花板，抬手指着三位满脸看热闹的室友，“你们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下学期不把高杨追到手！”
“赌什么？”
“赌我追到高杨，你们跪下给我唱征服！”
12
不用等到下学期。
黄子弘凡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吹着空调，窗外的知了扯破了嗓子似的大喊大叫，肆意的高温热浪被隔绝在外，黄子弘凡点进朋友圈翻了翻，突然看见了高杨晒的一张图。
是挂着点滴的手背，还配上了一段文字，“假期的馈赠就是一场病。”
黄子弘凡心疼半边，戳进他的头像噼里啪啦的就发了一段话过去，“高杨你生病了吗？什么病？严重吗？在挂水吗？”
十秒，一分钟，五分钟，高杨没有回复他。黄子弘凡一个视频电话呼过去，响了十几秒之后被接通，“喂？”高杨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镜头里只有他一半的脸，原本粉嘟嘟的唇泛着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高杨，怎么了？生病了？”黄子弘凡心急如焚，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嗯…重感冒…”高杨的声音软软的，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会重感冒呢？”
“不知道…阿黄，”高杨撅着嘴冲他撒娇，大概是生了病人总是更容易脆弱，“我难受…”
“难受…难受的话，你你在哪个医院？有人陪吗？”
“附二医院，我一个人呢…”高杨的嘴撅的更高了，高的仿佛都能挂上一个酱油瓶，眼角也泛着红，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那你等我哦，我马上就来。”
黄子弘凡到医院见到靠在椅子上瞌睡的高杨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这么贸然的跑过来是不是有些不妥，不过来都来了。
黄子弘凡轻轻的在他身边坐下，不小心碰到了高杨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冰凉的。黄子弘凡下意识的把手覆盖上去想要帮他捂一捂，高杨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抖了抖，然后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又重新闭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不一样了。
13
黄子弘凡连着四天都来医院陪高杨挂水，到底是年轻，第四天基本上高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从那个撒娇的小奶猫又变成了活力四射的小猫咪。
最后一瓶水吊完才下午两点，黄子弘凡按着高杨手背上的棉球帮他止血，高杨舔了舔嘴唇，“嘴里好苦，想吃冰激凌。”
“不可以，”黄子弘凡轻声呵斥他，“你这病刚好就不要作妖了，嘴巴苦的话带你去吃泡芙，好不好？”
“好。”
高杨开心的抓着酸奶味的小泡芙往嘴里塞，甜腻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心情好的仿佛要飞起来。
“哎，你是小朋友吗奶油都能吃到嘴上。”黄子弘凡抬手去擦高杨嘴角的奶油，指腹碰到柔软的嘴唇时两个人都愣住了，黄子弘凡摩挲着他的嘴角把奶油擦掉，魔怔似的问了句，“高杨，我可以…亲你吗？”
黄子弘凡看见高杨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像是在黑夜里开了一盏瓦数超高的灯，又像是黑色夜空里突然亮起的银河，blingbling的闪烁着光芒。
高杨凑近吻了吻黄子弘凡的唇，是甜的，比泡芙里的奶油还要甜。
黄子弘凡刚想吻回去，就听见旁边有个小孩的声音飘过来，“妈妈你看那两个小哥哥在亲亲，羞羞！”
“咳。”高杨红着脸尴尬的低下头，掩饰似的把最后两颗泡芙塞进嘴里，黄子弘凡咧着一嘴牙花傻愣愣的盯着他笑，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你笑什么？！”高杨娇嗔的撇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好看，”黄子弘凡挠了挠一头卷毛，耳朵上的十字架耳钉跟着晃了晃，“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黄子弘凡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高杨，“怎么不走？”
高杨小嘴一撅，手往前伸了伸，“走不动了，哼。”
黄子弘凡迈回一步握住高杨的手包在掌心里，连带着他的心都是软软的，“乖啦，我牵你走。”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干嘛要牵我。”
“那现在是了，可以牵了嘛？”
“你又没表白怎么就是了？？”
“高杨，我喜欢你，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
“我拒绝。”
“晚了，拒绝无效。”
“黄子弘凡你耍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耍赖，走啦，带你去吃毛血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毛血旺？！”
“嗯，你猜？”
END.
番外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高杨就收到了黄子弘凡发来的一段视频，美其名曰搞笑视频，高杨点开看了十秒就笑成一滩。
视频里是黄子弘凡的三个室友单膝跪在宿舍的地上大声唱着：就这样被你征服～
高杨回他，“你对他们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你看了开心就好。”
高杨是开心了，三位室友可不怎么开心。其实他们本来可以不用唱的，奈何不知道哪个猪队友问了一句，“黄子，你朋友圈发的那个棒球照片是怎么回事？”
“啊，没什么，就是全垒打。”黄子弘凡正从箱子里把衣服拿出来挂进柜子里。
“什么全垒打？”陈博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别怂，就是你想的那种。”
“嘶——”三位室友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跟谁？”
“高杨。”
？？？！！！黄子弘凡你你你你可以啊！你真行啊！
“所以说，”黄子弘凡转身看着他们三，“来吧兄弟们，跪下唱征服吧。”
OK，fine！只有黄子弘凡行。
/END/
嘿嘿嘿～原谅我逐渐沙雕的画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