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龙梦文,介意避雷】
段奕宏拿着你父亲的遗物找到你时看见小姑娘一个人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快递走得稳健,你看着死亡证明最终只是冷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把上顿剩在桌上的外卖扫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出门。
你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送证明的人,可门又被敲响,他提着厨具和菜沉默的走进厨房,切菜也不忘转头和你说话,
“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跟我回家。”
“少管我。” “我是你叔叔。”
一顿饭吃得憋屈又温馨,比你自己和外卖做的都好,或者说,不再一个人。
他真当起你的监护人,没有法律约束,却再没让你一个人,不止一次地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你名义上父亲的朋友,这张脸看起来实在不太像。......
【段龙梦文,介意避雷】
段奕宏拿着你父亲的遗物找到你时看见小姑娘一个人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快递走得稳健,你看着死亡证明最终只是冷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把上顿剩在桌上的外卖扫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出门。
你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送证明的人,可门又被敲响,他提着厨具和菜沉默的走进厨房,切菜也不忘转头和你说话,
“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跟我回家。”
“少管我。” “我是你叔叔。”
一顿饭吃得憋屈又温馨,比你自己和外卖做的都好,或者说,不再一个人。
他真当起你的监护人,没有法律约束,却再没让你一个人,不止一次地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你名义上父亲的朋友,这张脸看起来实在不太像。
那天之前只当他是被你拖累荒废长相的单身汉,你被堵在墙边表白,少年、青涩的脸,可你不知怎么总想起他,偶尔带起的黑框眼镜,唇边的胡茬。失魂落魄地回家将自己关在卧室,门外是段奕宏叫你吃饭的声音。
最终他端着汤进来,理由是不吃晚饭胃疼,你喝着汤出神淌在唇边,他手指触碰你皮肤时两人似乎都楞住,或许你的眼神并非只有孺慕,或许他不坦荡,最后剩两双闪躲的双眼。
后来彼此都对那天的出格避而不谈,直到从他锁屏界面瞟见相亲字眼。那是第一次醉酒,胡乱地喊他的名字,“段奕宏。”他说他在,“你要结婚了吗。”没人说话,只剩沉默的呼吸。借着酒劲儿凑近,却被那双大手按在肩头,于是一个吻擦过嘴唇落在脸侧,如同你隐晦疯长的爱。他比你清楚这段感情有多荒诞,可私心作祟,并未完全躲开,只将柔软的唇畔当作留在脸庞透明的纹身。
从理论来讲,这份爱意应当死在萌芽,可偏你倔强,伸手扯下他的眼镜,蓄谋已久的吻,借着酒意达成,两人的气息纠缠,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只记得相扣的双手。他的眼睛早已不再冷静自持,你看得懂,因为你和他一样。
你轻轻喊段奕宏的名字,他笑。
“你总不叫我叔叔。”
你同样不想喊他爸爸,他似乎更是父亲母亲一体的存在,淡淡的烟味令人安心。你们做不到一人走在前面剩一人眼神在后面追,转身对视间你会奔向他的怀中,因为依恋、心动,无法宣之于口的恋父情结,以至于上面厚重的屏障形同虚设,总露出心知肚明的破绽。
“还结婚吗?” “从没想过。”
和首席的36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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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阿姨的后事被她丈夫操办着,他不让我们管,最后说了一次还钱被我们拒绝,便离开了。我的难过好像溪流下的石头,浮不上来,沉在下面如同皮肤上掉落不了的痂皮、藏于身体的沉疴,吃饭时想起它、走路时想起它、睡觉前想起它、路过行政楼想起它……我无法坐视不管其中的隐痛,便在第三天请了假,坐上了去三兆公墓的公交车见外婆。
公交摇摇晃晃,我坐在窗边,窗外是刺目阳光,车里是凉爽空调风送来的低温,耳边有三三两两说话的人声,即将出伏的天仍是暴晒,在目的地下车后,我没买路边摆摊的纸钱或香火,徒步进到墓园里,很快就找到记忆里的位置。
落了好些灰。
墓碑上的字褪色严重,我蹲下去擦,擦了一会...
35
阿姨的后事被她丈夫操办着,他不让我们管,最后说了一次还钱被我们拒绝,便离开了。我的难过好像溪流下的石头,浮不上来,沉在下面如同皮肤上掉落不了的痂皮、藏于身体的沉疴,吃饭时想起它、走路时想起它、睡觉前想起它、路过行政楼想起它……我无法坐视不管其中的隐痛,便在第三天请了假,坐上了去三兆公墓的公交车见外婆。
公交摇摇晃晃,我坐在窗边,窗外是刺目阳光,车里是凉爽空调风送来的低温,耳边有三三两两说话的人声,即将出伏的天仍是暴晒,在目的地下车后,我没买路边摆摊的纸钱或香火,徒步进到墓园里,很快就找到记忆里的位置。
落了好些灰。
墓碑上的字褪色严重,我蹲下去擦,擦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必要,看着外婆的名字发呆。今天的墓碑就只是一块碑而已,我没幻想有个人在听,对着石头讲话也不是我的习惯,便一直沉默。
沉默到最后,还是伸出食指,描摹一遍碑上刻着的外婆的名字,指尖染了灰,但我没觉得脏。墓园里好安静,静到心声能被自己听到,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存不存在,都好,反正我不会忘。
在墓园待了好久,回去的路上,突然下了好大一场雨。
没有准备,连把伞都没有,但我走得更慢了点,怕雨浇得不均匀,湿透才舒服——这天气太热。回去就洗澡,洗了好久,指腹的皮肤都皱了起来,出来后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心里却一直在想邓放什么时候回来。
听指挥中心那边的人说,好像是这两天。
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却又怕,怕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是怕我自己内心的热切,也许是怕他不似从前的热切,也许是怕见面后,他的眼睛却不在我身上。
为什么我意识得这样晚?还来得及吗,我们之间。
电影放映着我很少去看的爱情类电影,是《诺丁山》,休·格兰特从茱莉亚·罗伯茨身后走出,问出那句“Now what in the world in this garden could make that ordeal worthwhile?”
然后,她吻了他。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的音乐响起时,暧昧在静谧的夜色中蔓延开来,我被这一刻打动,歌词好像不再诉说影中人,我在歌词里看见邓放,夜色渐深,屋内安静得只剩下音乐,思念在共情主角的时候被肆意释放。
怀着思念,我睡了很踏实的一觉,还梦到他,但梦的内容依旧是莫名其妙的,这次他倒没有把我装进垃圾桶里,而是把我塞进包里,说以后都带着我出差,我笑得高兴,却又被他的下一句话搞哭——“和我的内裤装一起”。
醒来的时候特别委屈,因为在梦里和一堆平角裤在塑料袋里待了一晚上,连吃早餐的时候都在想邓放可能会穿什么颜色的平角裤,却在完全清醒后红了脸。
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实在是不应该,太不应——
我猜是黑色。
坐在工位上,我把脑子里乱想的缰绳勒住,准备看会儿文献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明天下午两点在飞行讲评室开会@所有人】
是群里的通知,而通知的人,是邓放。
他要回来了吗?高温假还未结束,开会的话,人都不一定召集得齐。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威慑力”,手机陆续开始震动,大家都作了回复,回复的答案还都是正面。
看来,高温假在这里,算是结束了。
我心慌起来,在清一色的“收到”中,不愿发一句和他们一样的回答,从抽屉里拿了旺仔牛奶糖含在嘴里,心才安定一点,却在片刻后看到群里又有一条来自邓放的消息。
【收到回复。】
这是在点我吗?群里没太多人,基本都回复了,也就两三个没有回,在邓放发出这句话之后,没回的也立刻作了回复,现在只剩下我。
回吧,他都说了,我总不好对着干,怪不给他面子的,虽然我是有点想耍性子,但我怕他生气,怕他回来以后真的不理我了,便跟在最后回了一句【收到】。
以为消息到此结束,师父刘民强却紧接着在群里问最近是谁值班。
袁杰奇比我回得快,他将我的名字放在前面,加了一句“和我”二字跟在后面,我回头看他,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电脑,我也就没想太多。
下一条消息仍是来自于邓放,是一条极具领导风格的消息。
【今天把讲评室布置一下,上次的飞行报告导入进电脑@袁杰奇】
【好的,收到】
师父@我,补了一句:【帮小袁布置一下】
我还没回复“收到”的时候,邓放便插了话。
【下午去指挥中心整理数据】并@我。
有一种“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都要安排我,但我不知道听谁的”的无奈,我不能不回复,可回复谁的“@”是个问题,好在没等几秒,师父就先改了口。
【小袁自己布置一下吧。】
袁杰奇回了收到,我跟在他后面也回了收到,但心里对袁杰奇有些愧疚,便扭头对他说和他一起去布置。
“不用,你去指挥中心吧。”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不甚在意的模样,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被邓放听去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告诉他,免得他以后面对邓放时为难尴尬,可如果他并不知情,面对群聊里如此生硬与直接的命令,会不会心里不痛快呢?
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各行各业的身份,即便我们是社畜、是单位底层,也是有尊严的,一些事情难道就不能好好讲、一起商量吗?为什么话语里要夹杂着命令与不耐呢?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个念头并不是针对邓放或谁,只是许多次工作上的接触有感而发罢了。此时此刻,我好像代入到一些时候无奈又难过的自己,于是站起来对袁杰奇说了句“没事,走吧”,他推了一下眼镜笑了笑,露出的酒窝没让我同过去一样有什么感觉,却也是在这个孤单环境里的一点慰藉。
尤其经过那天的生死,我们好像更亲近了些,我把他当做朋友,因为分享了秘密,因为共度了难关。
群里一直没再有动静,我们也在忙自己的,导入飞行报告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报告备份不是最终版,袁杰奇在群里反映了这个问题,邓放便说自己办公室里有,钥匙可以去保密处取——就那破门,钥匙还存保密处呢。
袁杰奇在搬东西,我便去取,可到了保密处却拿不到钥匙,那边说要给邓放打个电话确认,我便在一旁等,他拨通电话,第一句话就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中校您好,是这样啊,有个姑娘来取您办公室钥匙,您看这个——”他顿了顿,似乎在听电话那头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后接着说,“奥,让她接电话是吧……”
啊?
那人将听筒递给我,我犹豫着接过,刚轻轻“喂”了一声,听筒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将他的问话送到我耳边。
“怎么是你来取?”
邓放的问题没什么语气词,硬生生的一句话,声音也是又粗又重,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一般。
我沉默,因为不知如何回答,即使他的问话生硬,我也好想他,一张口就会哽咽,可这是工作场合,我不敢哽咽,那边也沉默,大约几秒后,我听到一声像是叹息的呼气。
“电话还回去吧,我给他说。”
我便把听筒递了回去。
几个应声之后,保密处的人就将钥匙递给了我,我接过,那边又对电话里说了句“交给她了”。
我顿生一种“即使邓放不在,一切也都在他视野中”的被掌控感——好像变成在如来手掌心上撒尿的泼猴,明明一个反扣就能被压在五指山下,邓放却纵容好几次我的无声反抗,并垂眸望着,不知想些什么。
总不能是把我压五百年。
下午,我去指挥中心,值班的人没给我安排太多整理数据的活,四个显示屏也就用了一个,做完之后还不到下班时间,闲下来就开始想东想西,但内容大致还是围绕邓放,我打开手机,又看一遍他在群里发的消息,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涩,好像公事公办的语气却也有些不可言说的霸道在里头。我点进他的主页,又点进聊天框里,输入几个字又删除,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发了条消息过去。
【数据整理完了】
五分钟后,那边回复了我。
【好】
又过了一会儿,加了一句。
【早点回去吧】
正常的话觉出些冷淡,我想念他学我发“😊”的时候,便发去一条活泼些的消息,渴望勾出他那一面。
【好😊】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消息,心慌伴随着沮丧,我趴在桌子上自怨自艾,手机震动的瞬间又活过来,看到邓放发来一条语音。
他好像在外面,我听到嘈杂的人声,他的声音在其中显得厚重。
“我明天尽量在开会前赶回来,赶不回来的话让刘民强先主持一下会议,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
那天,就想给他打电话,但怕影响他的飞行,现在也是,不想告诉他任何负面的消息,也不忍心将自己的情绪落到他头上,我的想念都不敢用力,轻轻柔柔的,好像吹向最西北的一阵风。
所以我的回复也中规中矩。
【好】
不是不失落——面对他只谈公事的态度,但我没什么办法,起码不愿隔着电话去讲这些。
我要等他回来。
他没再回我了,我的脑袋低了下去,对于明天可能发生的一切多了几分不安。但我仍盼望着他回来,并希望他回来得越快越好。
——第一个来见我。
我也会第一个去找他。
膨胀的期待在夏日的高温中多了些焦躁,我的心吹起旷野的风,随风摇摆的是新生的微弱火苗,我渴望它燎原,我等待它燎原。
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什么?他想我吗?他还喜欢我吗?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情呢?人多的时候,我们的视线会接触吗?许许多多的想法搅乱我本就难以同时处理多线程的大脑,我甚至又开始思考他的平角裤颜色,最后红着脸睡着了。
早晨,我醒来很早,去单位也很早,先去的指挥中心——今天来上班的人多了些,又回了原部门——几乎全来了,尤其是今天下午要开会的项目组成员。他们的第一天上班基本都在摸鱼,聊天内容也被我听去许多,说着高温假去哪里玩了,说着孩子怎么不听话了,说着这次试飞是不是邓放回来之后要升上校了,等等等等。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加班,但我是心甘情愿的,这是最近值班的日子里最好的一天了——盲目的爱情的的确确比鬼还可怕,我竟喜欢上班了。
中午饭吃得不多,因为兴奋,因为紧张——吃多了就能吐出来的那种紧张,我开始频繁看手机上的时间,间隔一会儿就查看群消息是否有邓放的落地信息,我甚至开始翻阅苏荷的朋友圈,希望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真是疯了。
下午开会时,邓放还未回,师父主持的会议,先讲的人也是他,大致把项目进程说了一下,研究所的魏工也作了汇报,他说话慢吞吞,我有些困——昨晚没休息好,强撑着记笔记,大约四点多的时候,大门被推开,邓放走了进来。
我坐在第二排,前面没人,一眼就看到他,看到他的瞬间,强烈的思念涌来,将我的灵魂灌满,我贪婪地观察着许久没见的他,分别明晰了我对他的感情,重逢加剧了我对他的渴望。
我好想他。
他穿着一身自己的衣服,黑色短袖和长裤,没先看我,而是看向讲台上的魏工,点头示意了一下,转回来时看到我,神色如常地大步走来,没到我的前排而是走到我师父旁边坐下——在我的身后几排,没什么眼神上的多余交流,只在经过我时低了一下头看,我抬眼,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的眼睛很黑,浓眉下半遮的眼珠好似漫不经心,可经过的脚步一顿,在我们眼神交汇的那瞬。
我也在那瞬低头,躲避了他的打量,假装认真地看笔记,其实在想他——
他好像晒黑了些,又好像没有,短袖在胸口处被他穿得有些紧,露出的胳膊也是扰人视线的结实,我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想,在笔记上开始画他,但停在了眼睛的勾勒上,我没法画下去,怕画出一双真的神似的眼,加速我的沦陷。
剩下的时间都在熬,我心系身后几排的他,克制地没有回头去看,前面如果有个镜子就好了,我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想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想知道关于他的所有。
而最难熬的,是他走上讲台,开始汇报的时候。
微微弯身拷贝时,他的宽肩将衣服绷住,随着移动鼠标的动作而时不时起伏着胳膊、肩颈处的肌肉,我突然渴,但我没带水杯。
“…酒泉的试飞我大概讲一下……”
他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身体站直,眉毛压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全场——颇有威严的一眼,讲述的时候声音沉稳有力,将所有人带进那几天的飞行状态中。
“……不同油量构型和不同襟翼构型的多维度构型组合……”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有些明显,我赶紧掏出,是不认识的号码,挂断后却又打来,这次我接起,稍稍侧了身挡住拿手机的动作,没说话,等待那边说。
有些疲惫和沧桑的声音传来,自我介绍是阿姨的丈夫,叫出我的名字,说从医院那查到的,还说自己来试飞局门口了,带了点东西、要还钱。
我小声说了句“您稍等”后就挂断,回头去找袁杰奇,他似有所觉地抬头看我,我没顾上什么就抬了一下手机,又转回来低头给他发去一条【那个叔叔来了,在大门口】,他回我一条【你先出去,我等一下跟着】,我便站起,往门口走。
实话讲,我是有些紧张的,本来就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离席,更别提台上站着的还是邓放,哪怕我不喜欢他,我都不敢在他汇报的时候离开,更别提开始在乎他的感受之后了。
可我不能让叔叔等。
邓放的汇报如常,却在我走到门边即将扶上门把手的时候停住声音,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而我的预感果然成了真,他的声音像是突然朝向我,掺杂了些严厉在里头,传了来。
“去哪儿。”
转向讲台,我看到邓放侧头过来看我,面无表情的模样令我的心跳快了几分,不知如何回答。人太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是开会的场合,我无法说出前因后果,就像第一次开会离席被老何叫住询问一样,说出了一句磕磕巴巴的谎言。
“上、上厕所…”
他的眸色深沉,锋芒外露,脸颊边的阴影绷出一瞬,安静两秒后转脸回去不再看我,作了回应。
“去吧。”
我如蒙大赦般按下门把——这次很顺利——离开得快,坐电梯下到一楼,边往大门口走边给袁杰奇发微信问出来没有。
那边一直没回复消息,直到我走到门口,他才回一句【出来了】。我先见到叔叔,他拎了两袋子东西,说是自己种的水果,我接过,因为知道他一定要送,也因为是他的一片心意——拎了这么大老远,连衣服都被汗打湿了。
“不用还钱,您拿回去,我都说了医保报销的。”但拒绝了他递来的、装着现金的信封。
“不行,你们年轻人赚钱不容易…”
我不收,他有些尴尬地拿回去,我怕他自尊心受挫,便说起自己有多爱吃猕猴桃,他笑了笑,放松了些。
“阿姨的事…怎么样了?”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
“…我带回村里下葬,有个仪式……”他的笑淡了些。
我点头,沉默下来。
袁杰奇很快就到,我们三个站在日头下说了几句,他比我会说话,和叔叔打交道也自然得多,应承着过几天的葬礼,说一定到。
“一起吃个晚饭吧。您大老远地过来…”
我也有些不忍,叔叔本就腿脚不便,却还来这么远给我们带东西,我心里不得劲,也忙不迭点头,叔叔推拒几次,但我们还是带他去了附近的餐馆。
袁杰奇润滑着聊天的氛围,不提伤心事,我吃不下什么,就喝了点饮料,叔叔不好意思吃,袁杰奇就卯足了劲吃,让叔叔放松许多。
大约吃到五点多,正听着叔叔讲村里种的水果不好卖的事情时,我的手机开始震动,低头一看,是邓放。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想起自己“上厕所”的借口,慌了神,接起的第一句话还未说,他的声音就传了来。
“你在哪儿。”
我似乎听出他的不悦,也知道自己离开的理由太过单薄,小声回答,态度良好。
“我在外面,有点事情——”
“和袁杰奇在一块儿么?”他打断我的话,平平淡淡的问话却堵住我的嘴,我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解释,也不知他这句的意思是什么。或许他在意我,所以他介意我和袁杰奇的接触,那我可以说清,我也打算说清,只是不是现在,故事太长,我也无法在当事人的面前复述一遍这沉痛。
“对,我很快回去。”
“不用了,”我仿佛看到邓放说这话时的威严模样,他的声量略略抬高,夹带着训斥似的严肃,“会议已经结束了。”
他好凶。
我的话停在嘴边,最后只憋出一句“好”,可心里憋屈得要死,这几天的悲伤、压抑与思念在此时被压缩到一点后爆炸,眼泪要掉下来的时候我忍住,却沉默地红了眼眶,身边何时安静的不甚清楚,但肩膀被碰了一下,我侧头去看,袁杰奇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挤出个笑,摇头,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再见”就挂断,压着那点难受吃完饭、送走叔叔。回局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办公室都没了人,我和袁杰奇也拿了东西就离开,坐电梯下了楼,到达一楼后却正巧看到从大楼门口走进来的邓放。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审视,我不由地想说一句什么——任何话,可他没停留,也没打招呼的意味,袁杰奇倒是打了招呼,一声“中校”叫出来之后得到一个点头,然后就是擦肩。
我的心脏跌入谷底,在这刻的擦肩中失去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
剩下的一路都安静,袁杰奇也安静,只在分别时说再见,我回到公寓,发了会儿呆、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神游太虚。当在太虚中隐隐看到浮现的那个身影后,我听到自己心脏的泵血,心跳越来越快,有种隐秘又迫切的冲动,这冲动将我撕扯,撕扯中,时间流逝得不明显,却极快,心跳加速于一个成形的念头,回神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然后,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身上穿得还是家里的衣服——有些宽松的T恤和短裤——男孩子一样,我妈总嫌弃——去门口换鞋,拿了鞋柜上的钥匙就跑了出去。
真的是跑出去的。
尽管因为我很少锻炼的差劲体能,奔跑终止于小区门口,剩下的路我只能慢慢走,太累了。我第一次觉得上班的地方那么远,怎么走了好久也走不到呢?
路过门口的丰碑,路过红旗楼,路过一个个宣传牌,路过面试时候的大楼,路过几架飞机模型,路过一片荒芜的地,路过行政楼,路过飞行大楼,路过操场……
到达,他的宿舍楼下。
一盏路灯照亮我的紧张忐忑,楼里几盏灯明着,几盏灯灭了,我走进去,电梯载着我上升的时候,我的心也逐渐提起,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后,电梯停在他的楼层。
我走出去,走廊很黑,只有窗外的一点明黄照进来,我看到自己的长影,沿着墙一路摸索着到去过一次的地方,我明明不是记位置很清晰的人,却记得他住在哪里。
门是紧闭的,我深呼吸一下,却还是不够,心跳飞快,我抬手去压,只感受到手掌下砰砰的跳动,再次深呼吸,压着心口的手松开,敲了敲门。
敲了两声。
我好紧张。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渐近,然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我不自觉地握拳,看着面前的门缓缓从里面被打开,屋内的灯不太亮,像是睡觉前的昏黄,先入目的是一只手,手背的边缘被那昏黄包裹出一道光晕,鼓起的筋脉是我走来的一路坎坷,沿着他的手腕直上小臂,又进入我心;再抬头,是他同时抬眼看向我时怔愣的眼,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要张口的瞬间我走近,他随之后退一点,直到我完全进入他的空间,门还开着,但我不在乎,外面没有人,即使有,我也不介意被看到、被听到,如果爱意不能勇敢,那我也没有说出的必要了。
我在此刻才好好打量他,他穿着一件军绿色背心,露出的胳膊和肩膀健壮,头发有种刚洗过的半干,他的表情难辨喜怒,眼底的深邃在微蹙的浓眉下好似凉薄,但借着光,我看到他眼神的摇晃——他在看我,在斟酌一般地看我,随着我靠近一步的动作,他绷紧了脸颊上的肌肉,吞咽一瞬。
邓放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带一点好似困倦的哑,他应该是疲惫的,毕竟这么晚,我等他的下文,他却不再说。他身后的昏黄台灯照得他更加高大,我在他身体笼罩的影中,突然感觉到怯。
他还在生气吗?他对我的严厉可以结束吗?他会让我受委屈吗?
他…期盼我深夜的到访吗?
对视的几秒,在昏暗的房间中,我想从邓放漆黑的眼睛里找到他的灵魂,他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地叫我的名字,再一次。
也许爱意本就不该用语言描绘,起码这一秒,我无话可讲。
踮脚,我的手搭上邓放的后脖颈,他诧异地微微抬眉看我,却也顺从地随着我压他脖子的动作低下头。
靠近,
靠近,
靠近——
无限靠近的那一瞬,我嗅闻到他脸颊皮肤上的香气,感受到他头发的潮湿,听到自己血液上涌冲刷耳膜的海浪声。他的眼睛本来是落到我脸上的,却随着我靠近的动作而低垂,睫毛很长很密,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也看得清,然后,下一秒,我的嘴唇感受到了他脸颊的温热。
漫长的一秒。
我亲吻他的脸。
轻点的吻结束后,我不再踮脚,却还攀着他的脖子,他没直起身子,仍被我拉低着的姿势,我的嘴唇堪堪贴在他脸侧,向他道出我的秘密。
“我喜欢你。”
好紧张,我的声音小得可怜,我突然觉得邓放好勇敢,对我说过的“我喜欢你”都是他积攒的勇气,我没这么多勇气,如今已经用完所有,说罢便松开他脖子,不敢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任何来自他的回答,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也不知道这些天的分别还有今天他奇怪的态度会不会导向不同的结果,我都不敢面对。
因为我是真的在乎他。
但我只走了一步,小臂就被紧紧攥住,用力拉了回去。
跌入一双有力臂膀,拥入一个宽阔胸膛,被包裹进极致的温热,他的呼吸随着他弯身低头的动作而落入我耳边。
他拥抱了我,好热好热。
后背被按着推向他,后脑勺被他的手包住,他的五指深入我的发间,一呼一吸间,热气在我的耳侧凝结,然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骗我,是不是。”
好痒,他说话的气息,还有他在我头发里轻抚的手指。
我的耳朵烧红,我爱极此刻的贴近,我不再忐忑,因为我在邓放的怀里,没人会在拥抱时拒绝别人的,对吗?
——他是还喜欢我的。
“我没骗你,”我的声音大了一些,却还是比他的小,侧头偏向他一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重复,带着所有因他重生的勇气,“邓放,我喜欢你。”
邓放的脸转向我,四目相对间,他缓缓朝着我压低了下来,他的眼睛是未闭的漆黑深邃,看着好凶,却又不是凶,置于我后脑勺的手将我同时推向他,他的鼻息温热,他的鼻尖蹭过我的鼻尖——他随之偏头,我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
“能不能…”他的声音很轻,呼吸却重,垂着眼看我的唇,将挨不挨的样子,皱着的眉头却暴露他的着急和渴望,但他还是在等我的回答。
而我的回答,只有一个。
我再次踮脚,扶着他的肩膀借力,自己撞上他嘴唇的柔软,呼吸都屏住,我却舍不得闭眼,在邓放的怀中,我几近融化,挨上的那一秒,邓放便反客为主地压过来,将我箍紧在怀里,我的脚后跟随着他压下来的动作而掉下去,嘴唇感受到的压力与磨蹭是前所未有的悸动与热烈,温热干燥的相触中有着阻挡所有后退的强势,后腰的胳膊撑着我后仰的身体,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皮肤的炙热,听到亲吻的暧昧声响,小腹一阵下坠感觉,腿间有紧缩一瞬的痒,我闭上眼,头晕目眩地任由本能带领着我去回应、纠缠。
我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好像在焚烧自己的灵魂。
焚烧在邓放怀中,是我渴望的一切。
和首席的36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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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困死了…”
“你早餐在哪儿吃的?”
“我忘带本儿了。”
“排队排队。”
“给我掰一根香蕉好不?”
“考察结束还回单位吗?”
“回呀,领导都回…”
七嘴八舌的队伍里,我打了个哈欠,到得早,很快就上了班车,挑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下,包放在腿上抱着,戴上耳机听歌,可随机播放的曲目总是不合心意,我低着头切歌,切了七八首才找到想听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同事一个个上车,却在看到某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出现的时候捏紧了手里的包带。
邓放从前门上来后第一时间就转过来扫视车上的人,他的目光很快锁定我,走来的时候一丝丝犹豫也无,但被前排的王队长叫住。
“邓放!”
王队...
32
“困死了…”
“你早餐在哪儿吃的?”
“我忘带本儿了。”
“排队排队。”
“给我掰一根香蕉好不?”
“考察结束还回单位吗?”
“回呀,领导都回…”
七嘴八舌的队伍里,我打了个哈欠,到得早,很快就上了班车,挑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下,包放在腿上抱着,戴上耳机听歌,可随机播放的曲目总是不合心意,我低着头切歌,切了七八首才找到想听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同事一个个上车,却在看到某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出现的时候捏紧了手里的包带。
邓放从前门上来后第一时间就转过来扫视车上的人,他的目光很快锁定我,走来的时候一丝丝犹豫也无,但被前排的王队长叫住。
“邓放!”
王队似乎给他专门占了位置,挥手的样子挺热情,邓放对他点头,低下头说了句什么,然后继续往我这边走来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越来越近。
在看着他走近的这几步里,我的心脏逐渐悬高,目光因局促而移开,低下头拨弄了一下手机屏幕,却还是忍不住抬头望。
——最终停在我身边。
“旁边有人么?”
邓放低着头问我,低沉的声音与他的注视一样夹带些不容拒绝的意味。余光瞥见前排坐着的人转头观望的好奇目光,我的心跳快了几分,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他闻言抬了下嘴角,很利落地在我左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肩宽,身材壮实,坐下后就挨上我的肩膀,我却没往里躲,假装没发现似的抱着自己的包,一声不吭。
“早饭吃了么?”坐下后邓放没立刻问,而是等了片刻才问,出于礼貌,我摘掉了耳机回答他。
“吃了。”
不好意思再听歌,我低着头把耳机装好,他就在一旁看着我塞耳机的动作,盯人的专注感令我紧张起来。
这是与从前把他当领导时候不同的紧张,那时候的紧张是怕被搭话、被考问的学生心理,此刻,我是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男性,紧张的不是他的话语或行为,而是他这个人。
他有种与其他人不同的气场,强大、专注、威严、魄力、男人味十足,起码,从那件有些紧绷的黑色短袖中可窥见一二。
“今天——”
“你…”我刚开口,就听到他也同时说话。
“你先说。”邓放止了话头,偏头看我,视线下移至我的眼睛,带了些笑意说。
在他的目光中,我有些害羞,只觉得他的眼神烫得慌,错开视线。
“你吃了吗?”我问。
“吃了,在食堂吃的,”他还是笑,却在笑时凑近了些,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今天跟着我,别走远,给你介绍几个人。”
他应该是为我好,我压下“不想进步”的躺平冲动,点了一下头,不想驳回他的好意——虽然我社恐又偷懒,一点也没有上进的欲望。他却是个好领导,而在对我上心之后,他的好也“变本加厉”起来,我如果是袁杰奇,我会感激涕零,但我不是,我只是条菜狗。
“想听歌可以听,我不打扰你。”在汽车上路后,邓放转向我开口,声音不大,只有我们二人听得到。
窗外的晨光随着汽车移动时不时落入到他脸上、眼中,眼珠偶尔变棕色,连带着他说话的声音都含蓄而温柔起来,在这一刻,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物理上的隔绝,无论是触觉还是声音。
我不想听歌。
靠上椅背,我藏起来一个微笑,心生逗弄的想法,侧头过去,凑近对着他的耳朵——近到甚至看清他右耳内侧的痣,声音很小地开口,说话间的微弱气息也故意散到他耳朵上。
“你陪我聊天,我就不听歌了。”
说完就后撤了一些,靠回椅背,留出距离。
邓放没说话,依旧保持着聆听的姿态,但耳朵上的血色冒了出来,连带着脖子和脸颊都红。他置于膝盖和扶手上的小臂线条在一瞬勾勒出明显阴影,手握拳,然后也靠在椅背上,一眼也没看我,只浑浊着嗓音从喉间“嗯”了一声。
本以为聊天会是一潭死水,却没想到看着话不多的他有许多问题问我,比如喜欢吃什么,比如周末一般去哪里,比如多久去找一次虎妞……我的灵魂不是一直向阳,它透明又脆弱,还长了苔藓,此刻身边的他却耐心、细心呵护,用自己的热温包裹我。
聊天进行到一半,邓放接了个电话,通话中内容大约是围绕某个会议,商议时间地点,他声音不大,沉稳平静。车子还在高速上,阳光渐烈,我拉上窗帘,但蒸腾的热还是带走了不少身体里的水份,我拿出包里未开封的矿泉水,打算喝几口补充点,可不知是热胀冷缩还是品牌垃圾之类的鬼原因,瓶盖拧不开,正打算抽张纸垫着增大点摩擦力再试试的时候,邓放伸手过来,覆一层短短汗毛、青筋蜿蜒的手背盖住瓶盖,他的另一只手将电话从耳旁移开一瞬,侧头过来对我轻道一声“扶好”,我便听他的,双手扶住瓶身,却仍感觉到来自瓶口的大力——盖子被他轻松旋开拿在手里,在我喝了几口之后又伸手过来反方向旋好盖上。
配合默契。
他继续讲他的电话,我却难掩心动下的耳热,此刻倒是想听歌了——好隔绝那种不可控的情绪,自以为堵住耳朵、心脏就不会加速泵血的自欺欺人令我戴上耳机,调到AC/DC的歌缓解害羞,效果不错,起码我没注意到邓放挂断电话之后再次的靠近。
“我能听吗?”
邓放的声音浑厚低沉,却仍盖住布莱恩的高嗓,他眉宇间的认真化成几道浅浅纹路,视线专注得不可思议,我在他认真的询问中迷失,将耳机取下来一个,他在这时把厚实的手掌摊开在我面前,等我递给他,我却不想顺着他来——也不是闹脾气,说不清什么感觉,我将身体微微转向他,压着偷笑的冲动,拿着耳机的手靠近他的侧脸,亲自给他戴上,指背蹭过他侧脸和耳朵的时候,他的颊侧连着下颌线的地方绷出一道阴影,背轻微弓了一下,像在调整坐姿。
音乐适时流淌到下一曲,随机播放playing love的一见钟情,他靠上椅背,脑袋高出不少,转头看我,露出个很浅很浅的微笑,遮挡阳光的蓝色窗帘在他脸上晕出蓝色与金色交错的光影,有一个瞬间,我好像在他的瞳仁中看见天空——他本来就是去过天空的人。
而我,可以握住飞鸟的翅吗?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我在下车后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邓放,王队走在邓放另一侧,扭头看我一眼,问我是不是之前来过酒泉,我点头,说上次和邓放一起去的,把邓放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他们二人都笑了一下,但没什么不友好的感觉,邓放随即看我一眼,在我的话后点头,像是肯定,王队也就不再多问。
但在考察时的跟随成了主动与被动并存的矛盾,我在邓放和其他人交谈的时候稍稍远离,又在他回头望我的时候亦步亦趋。他和一个年长的男人握手后叫我前去,介绍为副所长,言语间熟稔非常,并主动提起我的研究方向和在做的项目,我这才知道他们所里有我们局不具备的实验仪器。
邓放该是不懂这些的,他怎么会懂具体细节到这个地步呢?但我又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只在一旁静静地听,时不时点头,副所说我年轻有为,我心虚得慌,笑容也僵硬几分,邓放却点头露齿一笑,好像真的认同一般。
菜狗紧张,菜狗惶恐,菜狗希望所有人都闭麦。
后半程参观的路上多了副所,我脚步更慢,回头却看不到一个靠近的同事,指挥中心的几个不相熟,科研部门那几个的打量却看得清。我心里不知邓放是否做得太过,慢慢拉开距离的时候又被王队叫住,让我帮忙拍照。
“拍几张,整理一下发我,我带着任务来的。”他说命令却没命令语气,笑呵呵的,即使有,我也是照办,邓放靠近了些,在我准备按下音量键的时候伸手放大了画面,重新对焦,清晰捕捉到王队需要的东西。
“发给我就好。”他低着头调整完,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吭声,只点头,拍了几张之后把手机收回去,心里却是巨石压着的憋闷。
介绍、拍照、交流……都是好事,领导器重,我知道,这其实不算什么,同门师兄去研究所后更甚,他的领导直接让他做同级进去的所有人的“小领导”,什么都是先通知他、再让他去安排余下的人,所有型号也都是交由他整理,他跟着的师父也是下一任领导,按照这样去培养的。
但是师兄优秀。
也因此,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好意,但我不行,我能力欠缺,我有自知之明,况且,我入职后就是奔着躺平去的。
更别提……领导的培养是因为……
“走吧,坐前面。”邓放偏头对我说,打断我的思考,在即将开会的的时候。
跟着到前排坐下,穿插在研究所内部人士中间,身后几排之外才是自己的同事,谁都可以坐前面,但他们没来,倘若是我,我也不会来,没有邓放的话,我会是最后一排那个假装认真实则神游的咸鱼。
坐在邓放身边,我摊开本子,在空白页写下今天的日期,写完没放笔,捏在手里等着随时就来的一句重要内容,好像回到高考前的百日大战,激励着自己在周围的几位领导跟前做出点样子。
汇报的人看着年轻,主要在念幻灯片上的字,念到第三页的时候被他的直系领导打断,嘴里讲着“你讲的啥”、“你都没懂”、“还是我来吧”走了过去接替了位置,我太代入,比那位被赶走的人还尴尬,心跳快了些,有种窒息的感觉袭来。
那人的讪笑我不敢多看,低下头匆忙记录着某一页幻灯片的题目,大国重器,我却只懂皮毛,也只记录了皮毛。
而在研究所这边讲到发动机喘振裕度对飞机整体影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传闻中那位张大队牺牲的原因也是喘振裕度没调整好,便偷偷看向身侧的邓放,果不其然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和用力闭紧的唇。
不想看到他这么难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本子上勾勒了一个敬礼微笑、戴着头盔的小人儿,在小人儿的衣服胸口写下Q版字体的“邓放”二字,幻灯片播放到与发动机无关的内容后,我将本子向他的方向推了过去,抬手戳了戳他放在桌子上的小臂。
他的皮肤很温热,我的指腹感觉到,有种异样感觉——在看到自己的手置于他结实小臂的上方时。
邓放的视线从前方的幻灯片上转过来,随着我的手看向我的本子,看了两秒后就扬起个笑,笑过之后又看向我,靠近我,低声说了句“认真”。
我没生气,因为听出他语气中的纵容,我只是想让他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所以也不计较这些。点了一下头、皱了一下鼻子,也对他笑,把本子拽过来低下头刷刷几笔写下几个字后再次推给他——写的是我的心里话:“都听领导的^_^”。不是敷衍,但存在故意逗他的嫌疑。他顺着我指的位置再看,脑袋低垂下去,笑容更大了些,眼角都有了笑纹。他没再说认真,但我记得那句“认真”,真的认真起来,虽然不完全听懂,但坐得直,最后会议结束的时候,我的腰都酸。
午饭是跟着副所去食堂吃的,食堂很大,里面有几家餐厅,他定了几桌。我想起之前出来开会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我和同事们坐在一桌,没什么压力,现在却被邓放带到了领导那桌。桌上有各式各样的菜,但我一丁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桌边的人聊着工作,说着下一阶段的重要安排,我好像从动物园里跑出来初入人类世界的猴子,在心里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多言。
“邓中校,要不是你们有禁酒令,高低我得和你喝上一瓶。”
邓放闻言笑了一下,说以后有机会,他没有回应太多,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客气还是真的商量。我想起在局长家里吃饭的那次,他喝酒便上脸,也不善言辞,但看着是一直笑着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能喝多少、喜不喜欢。而以我对部队的了解,几乎没有军人不能喝,有些是主动,有些是被迫——领导逼酒这样的行为极多——所以禁酒令出来后,对整顿风气很有效。而邓放呢?有被迫妥协的时候吗?有像我爸那样喝吐过吗?
这好奇一直持续到这顿饭结束,往班车那里走的时候,我没忍住问了他。
“你酒量怎么样呀?”
邓放的步子慢了些,边走边笑,在正午的阳光中眯了下眼,像是在回忆。
“还行,一般喝不倒。”
好像…还挺骄傲?
“那你喜欢喝酒吗?”
邓放侧头看我,阳光倾泻在他偏分的发稍点缀晶莹,他的笑也透着一股亮,回答说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有时候,战友聚在一起,不喝点儿反而奇怪。”
这话倒是耳熟,我听不少部队的人都这样说。区别于象牙塔的分毫不沾,部队是个十分现实的小社会,等级森严、人情冷暖,在里面待着的人往往比同龄人早熟几分,眼色也长得多上几分,尽管邓放看着是个不理世故的直性子,却也在不经意的一言一行中透出些成熟,行为习惯也是个男人样,我认识的大多数男生很少有爱喝酒的,一个个喝一两口就龇牙咧嘴,除了几个爱装样子、愁到极致的人——那几个也不怎么招人待见,邓放的饮酒应当与他们不同,而我的反应也不同——一向不喜饮酒的我却觉得这样的邓放也颇有魅力,真是双标。
坐上班车后,我们仍旧是并排的位置,但这次位置在最后一排的僻静角落,颠簸多了些,上了高速后却平稳,从后面往前望,车上人大多都昏昏欲睡,我的困意也一点一点浮出,可我不习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睡觉,便忍着困意发呆。
邓放偶尔低声问我几句,但见我蔫巴兮兮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对我说“困了就睡吧”,我摇头,说不困,他就笑,一副看穿了我的了然样子。
“还想聊天?”他的声音也变得催眠起来。就像每一次听他报告似的,我打了个哈欠,再次摇头,他不再问,身体因拉窗帘的动作靠近了我些,胳膊挨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体温,被烫了个清醒。
我清醒,他却开始问我工作,认认真真,我便也认真回答。
“你的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仿真阶段。”
“下个月会组织一次开题,如果能有阶段性的成果会更好些。”
没开玩笑,上一次类似的对话发生在我和我爸之间,再往前就是和我小老师,我没想到还会出现在和邓放之间。邓放明明是个开飞机的,却也这么关注,开题时间也操心,开题时候需要的东西也明白,私下功课的确是做了不少。
被这样关注着其实是件烦人事,但我对邓放却宽容了几分,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我的领导,二是因为我已经有些习惯他这样的关注了。
总结来说就是也烦,但没那么烦。
“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我没看他,低着头回应,这个项目在考核中也许是占优,但没有它也不影响什么,奈何邓放不想让我躺平,我不得不将它纳入年度计划,若是他在告白后给我安排这个活,我是一定拒绝的,可偏偏是在告白之前,我那时怕他,不敢与之作对。
邓放似乎误会我的沉闷是因为不安——尽管的确包含些这样的原因,我总是紧张那样的场合——便接着说:“开题我也会去,别担心。”
要命,我不想让他去,别扭,好像自己的另一面要被看到的别扭。
“…你为什么要去?”
我以为的回答是官方而正式的理由,比如局里规定至少需要一名飞行员参加,比如我的项目多少和飞机沾点边等等等等,但邓放的理由却完全不是,私人而暧昧,正如我昨天在行政楼前规训他说出那一句的原因一般——
“因为你。”
愣了两秒后才看他,他的目光专注,但眉心似蹙不蹙的模样写下忐忑一笔——是最佳答案吗——我仿佛在他递交的考卷中看到他这样的疑惑。
他记得我对他说的,“那你要告诉我,我想听”,然后说给我听。
短暂地因他的话而开心,但没什么情绪能压得过社畜的本能。
“可我不想让你去。”我还是说出心里话。
“为什么?”邓放像是着急,问话时候身体都靠近,想看我眼睛却未果,补了一句,“我在的话稳妥一些,他们也不会问太刁钻的问题。”
刁钻的问题?像他问我爸的那些问题一样吗?一句一句的,刀子一样,哪有一点平时看起来不善言谈的模样。
坏。
“谁能比你刁钻呀…”我嘴巴没张开,含糊在里头极小声一句,邓放应该是没听清也没听懂,凑过来问一句“什么”,皱着眉,问话语气都变重。
我转头看他,也皱了眉,问他凶什么。
“没凶,我——”顿了一下,他放轻了声音,“没凶,对不起。”
安静片刻,他又开口,注意着语气温柔起来。
“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还真是不允许我逃避。可我内心的别扭难以化成言语解释,奇奇怪怪的小心思罢了,他这么直白怎么会懂,但不解释的话,就好像我厌烦他似的。
我不想让他误会。
“你坐在下面听,像个考官,”他的注视未变,仍沉甸甸的,勾出我最接近喜欢的一句话,“我害怕那些考官,但我不想害怕你。”
因为,我在尝试喜欢你。
等待邓放开口的这几秒里,我被他磁铁一般的眼神吸住,行驶的大巴内空气好似静止着,明明没有许久,但却在我这里过了许久。
“好,我不去了,”邓放终于开口,隐隐的深呼吸藏于一起一伏的胸膛,妥协中有温柔,“别害怕我,好么?”
好。
但我没这样回答。我假装思考,思考过后就对他笑。
“看你表现。”
怔住——邓放的表情第一次因为有些正经而好笑,我别过脸去偷笑,却被他发现,他堆起一个很浅的无奈弧度,拿我没有办法似的无言,但纵容如柔软被褥的包裹一样被我感知,我几乎要陷进去。
邓放,我几乎要陷进去了。
【封神乙女】如果他们是你的哥哥
姬发/伯邑考/殷郊/姜文焕/鄂顺/崇应彪/杨戬
彩蛋是伯邑考教导餐桌礼仪-坐在怀里版
隐藏结局是姬发的占有欲,伯邑考教导餐桌礼仪以及崇应彪diy被发现和对杨戬一亲芳泽
【姬发】
是个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标标准准的好哥哥。
大哥作为长子需要忙的事务有许多,于是就由作为次子的他承担起了教育你的责任。
由于此前从未做过此等事务,他非常负责地提前问了大哥以及家中有弟妹的兄弟们如何教育小孩,当晚拟了个章程,决定按部就班。
每日什么时辰要做什么事,都是身为哥...
姬发/伯邑考/殷郊/姜文焕/鄂顺/崇应彪/杨戬
彩蛋是伯邑考教导餐桌礼仪-坐在怀里版
隐藏结局是姬发的占有欲,伯邑考教导餐桌礼仪以及崇应彪diy被发现和对杨戬一亲芳泽
【姬发】
是个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标标准准的好哥哥。
大哥作为长子需要忙的事务有许多,于是就由作为次子的他承担起了教育你的责任。
由于此前从未做过此等事务,他非常负责地提前问了大哥以及家中有弟妹的兄弟们如何教育小孩,当晚拟了个章程,决定按部就班。
每日什么时辰要做什么事,都是身为哥哥满怀殷切期望定下的。
于是他不仅要教你识字读书还要教你骑马射箭,教你做人的道理,教你处理你生活中的琐事。
为了有做哥哥的威严,他决定按捺本性不苟言笑,其实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但你一点都不害怕他板着脸的模样。
“哥~射箭时间能不能短一点,胳膊好痛…”你抓着他的衣角撒娇道。
他好似无动于衷,沉静道,“今日份的练完再说。”
你鼓着脸颊练完了射艺,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
晚间。
他将药膏在掌心捂热了给你敷上轻轻按揉,坚毅的脸孔被烛火映出了几分柔和,
“给哥哥看看,还有哪里疼?”
“别生哥哥的气,今日看你箭术进步很大,明日射箭练习可以减少一半。”
“哥哥当然愿意一直保护你,但哥哥更希望,你也能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
【伯邑考】
是大家都最喜欢的哥哥。
温润如玉,文武双全,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西岐白月光。
而月光是平等地洒在每个人身上的,这是他的温柔,也是他的残忍。
幼时的你想要偏爱。
“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他看着你懵懂的眼睛,微笑着摸了摸你的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永远可不是这么容易做到的承诺。”
你还不太能理解这话深处的内涵,但察觉到了其中拒绝的意味,眼泪唰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眼神温柔,叹了口气,轻轻为你拭去了眼泪,和你约定般道,“哥哥等你长大。”
“若是等你长大了,还想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就答应你,好不好?”
【殷郊】
从小你就立下宏愿,要把太子哥哥追到手,一直追着他“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地唤。
长大后更是如此,只是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最近从宫女那里打听到了些魅力女人吸引男人的话本子,你感觉醍醐灌顶,决定用话本中的魅力女人行为勾引他!
第一步,抛媚眼。路上遇到,你媚眼如丝地对着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得到一句“眼睛抽筋了吗?要不要召太医来看看。”
第二步,舔勺子。吃饭时你伸出丁香小舌,在他面前轻轻舔了舔刚喝完的小勺,得到一句“你这样好奇怪。”
第三步,不好好穿衣服。你解开衣服的最上面两颗盘扣,不经意间露出凝脂般的玉颈和锁骨,得到一句“把衣服穿好,你不冷吗?”
三战均失利,你不得不承认是你的魅力太低,根本无法吸引到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放弃。
这天家宴,你喝完汤一时还没转变回来,仍习惯性地舔了舔勺子,却听得太子那边传来餐具落地的清脆声响,你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正好对上太子面红耳赤地移开看向你的视线。
“不许再做这样的事。”宴席结束后他找到你恶狠狠地帮你把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后道。
后来你从小道消息处了解到那段时间太子的火气特别大,每天早上都要换床单…
【姜文焕】
是个温和内敛的哥哥。
因为你馋哥哥身子,给哥哥下了X药,扑过去纠缠他,明明看到他那儿鼓起了一大块,但他却依旧无数次挡开你去解他衣领的手。
他拒绝的意图非常明显,面上也是古井无波,来来去去都只会说,“我们是兄妹,不可如此。”
明明下了药后气力会小很多但你还是掰不过哥哥,你累得气咻咻地坐在一旁斥责,“哥哥太过不解风情!”
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你也喝下了那X药,在这耽误了没一会儿你就已经晕生双颊,全身发软。
但是看着床上石头一样冷漠坚定的哥哥,你决定还是去泡个冷水解了药性。
但临走前为了不输面子你还是放了狠话,“我去找侍卫解药!”
下一秒就被他抓住了手,用力扯到了床上,他盯住你,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不要找别人,如果一定要做,那就和我吧。”
【鄂顺】
哥哥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你几乎是有求必应,是个稳重踏实有担当的好哥哥。
你经常对哥哥笑言“哥哥把我宠坏了以后没人娶我怎么办呀”哥哥都会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不嫁”。
“哥哥我想要那个簪子。”
“好。”
“哥哥喂我吃饭。”
“好。”
“想要哥哥帮我梳头。”
“好。”
“要是哥哥能做我的夫君就好了。”
“好。”
你愣住了,开始怀疑是自己刚刚说的话他没听清还是你听错了他其实并没回应方才那句话。
他面色如常地仔细梳理你的如瀑长发,轻声道,
“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都答应。”
【崇应彪】
打从你第一回见到这位哥哥起,你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哥哥。
下垂三白眼,平日里看人时总透着股睥睨劲儿,简而言之,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果然,是个嘴巴很毒的哥哥。
你对着他友好地笑,他皱了皱眉道,“看着也太傻了。”
你给他准备甜点,他抛起一个接住咬了一口后挑眉问你,“下毒了没?”
你帮他补了破口子的外衣,他摸着你粗糙的针脚嘲笑,“不如让我来。”
你不打算跟他生气,因为你有偷偷听到他跟营中的兵士炫耀他有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妹妹,还会幼稚地把甜点展示出来但是不分给别人吃,那件外衣甚至被他妥帖地放在了箱笼里收藏。
军营中也有看不起你的人,只要他们用稍微嘲讽的语气提及你,他都会暴躁地去和他们约架。
你用药水轻轻点在他擦伤的嘴角,问他怎么又打架,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道,
“我的妹妹,自然只有我能欺负,他们算什么东西。”
【杨戬】
面容冷漠眼神温和却仿佛什么都不入眼底,只有在看向你时才像春水一般柔和。
他不怎么爱说话,哄人也笨拙,每回见你失落难过都只会用仙法给你放两束小水花。
你想起初次见到哥哥时,只感觉他是特别不好接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直到他摊开掌心哄着年幼离家难过哭泣的你看小水花。
“莫哭。”好似觉得这句太过僵硬,他又加了一句,“哥哥在。”
【姬发×你】椒花颂
-殷商王女×西岐少主
-女主温室之花 含强取豪夺
-⚠️人物ooc 历史错乱
01
我出生时,殷商王朝已于世间存在了五百余年,彼时仓廪充实,天下太平,各路诸侯皆臣于朝歌,四方一派海晏河清之景。
我诞于王朝盛世,降生那日朝歌城外本已枯死的侧柏忽而苍翠,逢此异象,商王帝乙连夜请出大司命比干行占卜之术,后者将显示了天命的龟甲献给帝乙,解释说这当是社稷千秋万代的吉兆。
帝乙闻言大喜,不顾我父亲还只是位于太子尊位之下的寿王,不仅将我封为王姬,又亲自为我取名。
神话故事有言,鸾鸟形如翟而生有五彩翼,见之则天下安宁。帝乙于是唤我殷鸾,祈愿祥瑞之鸟能永驻朝......
-殷商王女×西岐少主
-女主温室之花 含强取豪夺
-⚠️人物ooc 历史错乱
01
我出生时,殷商王朝已于世间存在了五百余年,彼时仓廪充实,天下太平,各路诸侯皆臣于朝歌,四方一派海晏河清之景。
我诞于王朝盛世,降生那日朝歌城外本已枯死的侧柏忽而苍翠,逢此异象,商王帝乙连夜请出大司命比干行占卜之术,后者将显示了天命的龟甲献给帝乙,解释说这当是社稷千秋万代的吉兆。
帝乙闻言大喜,不顾我父亲还只是位于太子尊位之下的寿王,不仅将我封为王姬,又亲自为我取名。
神话故事有言,鸾鸟形如翟而生有五彩翼,见之则天下安宁。帝乙于是唤我殷鸾,祈愿祥瑞之鸟能永驻朝歌,保佑王朝久安长治。
祖父的期许自然让我成为了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我于花团锦簇中长大,在父亲的教导下也逐渐深谙我既受王室供养,便合该生死忠于殷商的道理。
也因此我那时常常羡慕殷郊,自儿时起他便跟随父亲出入质子营,摸爬滚打一番最终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儿郎,而我却囿于深宫,既无上阵杀敌之力,又缺经世济民之才,唯一能够反哺家族的,也只能是依靠联姻。
我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王室,而在十五岁时,终于有了机会。
那一年冀州苏护放言将永不朝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祖父岂能容忍小小诸侯的挑衅,随即令商军前往讨伐,却在冀州城前屡战屡败,久攻不下。两军僵持间各路观望之人难免滋生异心,一时政局诡谲,暗流涌动。为了尽快稳定朝纲,祖父不得不派父亲亲征,又意欲安抚众位诸侯,转而考量起我的婚事。
母亲闻讯本想央祖父将我嫁于姜文焕,他是我的表兄,不仅与我有血缘关系,再加上他八岁入朝歌为质子,与我还算得上相熟。父亲却说母亲属于妇人之见,更何况祖父还请了比干占卜,一切将听从天命安排,又怎能让凡人插手。
后来比干夜观天象,称廉贞星玉衡长亮于西方,是以应从西岐寻大吉之兆。
父亲听后抚掌大笑,他本便看重麾下质子旅中西伯侯的嫡次子姬发,常对母亲说此子日后大有可为,这下算是天遂人意,姬发很快被他推到了众人面前。
雄姿英发的少年再次来到我的视线,我心中猛然一颤,随后不禁喟叹天命的玄妙,原来去岁他匆匆对我抛下的一句“臣乃岐山姬氏子,姬发”,就已经是我们二人命运交联的起始了。
我们初遇那日是宗室前往城郊朝歌山祭祀。去时山险又逢暴雨,我坐在马车内,发觉车队迟迟驻足不前,到底忧心,卷起窗帘一角想要观察山中雨势。
车外景象泄入眼中,我这才发觉,就在我们停驻时始终有一少年身穿王家侍卫铠甲,腰挂青铜佩剑,骑马侧立在我的马车不远处。
少年手握缰绳,骨节分明,挺拔劲瘦的身姿又如同一株雨中的青竹。我被他吸引,竟忘了自己的原意,视线不由上移,看到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勾勒出的线条紧俏俊朗。
祖父的侍卫中竟有这等郎艳独绝之人,我忍不住暗叹,然而少年天性机敏,不容我继续遐想,很快就发觉了旁人的窥探。
转瞬他便锁定了我的方向,直直向马车寻来的目光锋锐如剑气,我心下一惊,卷着席帘的手瞬间脱力,捂住嘴巴退离了窗边。
我自小养在王宫,从未像今天这般,直面历经沙场淬炼之人的打量。少年身上杀伐果决的气息令我害怕,待心神平复,我不敢再做任何出格之事,只规规矩矩坐好,静待风雨停歇。
然而傍晚临近,仍旧是电闪雷鸣的光景,甚至暴雨都有了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地面倾泻。我听着滚滚雷声嘶吼的怒意,惊惧起来,正欲命婢女撑伞送我去母亲的马车,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便听得头顶似有巨石裂开的声音传来。
那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前兆,不仅是我慌乱丛生,战马也察觉到威胁,在受惊后嘶鸣躲闪。
面对惊现的变故,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沸腾喧嚷,父亲在外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声线里藏不住撕心裂肺的惧意。
“阿鸾,快跳下来!”我听到他这样命令我。
我不敢迟疑,在巨石滚落前掀起门帘,从摇摇欲坠的马车上一跃而下,前方伴随王驾的殷郊赶不及前来,目眦欲裂地冲方才的少年怒吼:“姬发,保护王姬!”
不等殷郊命令,少年早已骑马前来。他灵活地闪避开从天而降的碎石,来到我身旁,侧身下俯,伸出一只手牢牢环住我的腰肢,带我坐上马背。
他将我朝向自己安放,一条胳臂斜横过我的后背,将我控制在他的臂弯,又顺势用手覆住我的脑袋,密不透风地将我保护起来。
我的脸抵上他胸前冷硬的甲胄,那一刻只当他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少年策马飞驰,须臾间就带我脱离了险境。他护送我来到母亲身旁,低头问我:“王姬可还能走?”
我惊魂未定,尤其看到我的马车已被砸得四分五裂,更加恐慌,缩在他怀中一直颤抖。他也不强求,单手固住我,翻身下马,随后说了声“王姬勿怪”,又伸手将我抱下马来。
直到这时被吓坏了的内侍才纷纷回神,意识到我一直被少年抱着实在于理不合,手忙脚乱涌上来,要从他手中将我接走。
我几乎是被扯着离开少年的臂弯。
我无力抵抗他们的动作,更何况受惊过度,脱险后精疲力竭,余光中母亲脸上的泪痕越发模糊,她唤我的声音也更加遥远。
我知晓自己的神识已然残存不多,只伸出手,用尽所有力气反扣住他的小臂,对他艰难凑出成调的语句:“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诧异于我大胆的动作,双目张大,胳膊僵在半空,似在迟疑是否要把我的手拿开。然而到底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妄动,只张了张嘴,回答我的问题。
“臣乃岐山姬氏子,姬发。”
在丧失意识前,我听到他如是说。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如今时光流转,我们再遇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大军开拔在即,我与姬发匆匆定下婚姻。
他无所适从地听完祖父的旨意,看向我的神情还有显而易见的迷茫。自八岁离开西岐,姬发脑袋里装的只有做大英雄这一个梦想,能够追随殷寿已是得偿所愿,又怎会设想有朝一日竟引来了那只象征王朝祥瑞的高贵鸾鸟。
我见他恍惚模样,似乎早已不把当日对我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瞬时我生出些许不忿,想我也是朝歌城中难得千娇百媚的美人,怎他会对我如此无动于衷?
是以在殷郊不解的目光中我收起了本要送姬发的玉环,“阿鸾这是为何?”
我不答,只说,“玉环太过平常,明日我要送他个别的。”
殷郊大抵是后悔那日没有对我刨根问底的。当他后来看到我手握新折的花椒走向姬发,神情可谓异彩纷呈。
花椒多子,女子将此物赠予男子,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姬发原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待抬头看清我手中之物,他的青铜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我却神色如常,将花椒簪于姬发襟前,心满意足于迅速爬上他耳尖的红晕。
生平第一次遇到少女如此直白的示爱,姬发心跳如擂鼓,无措至极,求助的目光向四周逡巡一圈,最后在我兄长身上定格。然而殷郊却避过了身,既不敢插手我的事,也不愿再亲眼目睹我胡闹。
“我…..我……”美人当前,姬发吞吞吐吐,到头来也没说出个什么。
我倒是不急,对他盈盈一笑,道:“一直未能亲自感谢你救命的恩情,我心下始终惶恐,如今天命将我嫁于你,便唯有一颗真心可以报恩。”
那时我与姬发之间并未横亘鲜血淋漓的杀父杀兄之仇,他是忠心耿耿的王家侍卫,不仅救我于危难,又是父亲口中能保成汤先祖血脉正统不绝之人。我将真心交予他,自是盼着日后能够同他恩爱不疑。
而秋祭初见,我在姬发眼中浑身泥污,举止狼狈,他只顾救我性命,自是未能有分毫旖旎之情。
如今再遇,他见我巧笑倩兮,一双明眸流光溢彩,又是特意前来将自己的感情郑重奉上。
这时再回望去岁那场暴雨,姬发念及我藏在马车中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不由心念微动,又忆起危难关头怀抱我时的温软,到底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王姬金枝玉叶,发自当臣于王姬,万死不辞。”最终他退后几步,向我郑重一礼。
自此,西岐少主算是向我言明了心意。
我默许了姬发送我回去。
冬日的阳光稀薄冷冽,耳边是姬发盔甲碰撞的声音,一股莫名的冷意袭来,我裹紧狐裘,却忽见他面上被造就的出动人心魄的光影。
我怔愣片刻,随即又有些自得,这般少年,将会是我的了呢。忍不住又暗自盯他,直到来到回宫的马车旁,我才有些不知餍足地收回目光,示意他扶我登车。
而自始至终殷郊都在不远处,负手,面向我们含笑而立。
然而不知怎的,这一幕却让我在坐进马车后突然落下泪来。婢女大惊,连问我为何伤心。我摇了摇头,今日我得了心上人,理当高兴,又何来伤心?
我只道是阳光过于刺眼,殊不知,那便是殷商最后的荣光,从此以后它再未照耀我的兄长。
tbc
[all质子旅×你]白头誓不归12
001.
龟甲烧了一批又一批,黄河里的王八都快给捞完了,战事也没有像王座上垂垂老矣的君王和他的好大儿所想的那样一路从“无坚不摧的殷商军队已从朝歌出发”到“天下共主的荣光照耀在了他忠诚的冀州城”,苏护,这个曾经在八百诸侯中地盘声望能力一概不显的北方诸侯面对讨伐他的军队并没有望风而降,反而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抵抗意志。
从初秋打到入冬,战况依然胶着,殷乙终于受不了商军在前线没完没了的送人头的操作了——就算他能忍满朝公卿文武也忍不了了——派出了殷寿。
殷寿领命,率军开拔,北上伐冀,以质子旅为先锋。
你从来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战争,也没点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技能点,对它最大的兴趣...
001.
龟甲烧了一批又一批,黄河里的王八都快给捞完了,战事也没有像王座上垂垂老矣的君王和他的好大儿所想的那样一路从“无坚不摧的殷商军队已从朝歌出发”到“天下共主的荣光照耀在了他忠诚的冀州城”,苏护,这个曾经在八百诸侯中地盘声望能力一概不显的北方诸侯面对讨伐他的军队并没有望风而降,反而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抵抗意志。
从初秋打到入冬,战况依然胶着,殷乙终于受不了商军在前线没完没了的送人头的操作了——就算他能忍满朝公卿文武也忍不了了——派出了殷寿。
殷寿领命,率军开拔,北上伐冀,以质子旅为先锋。
你从来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战争,也没点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技能点,对它最大的兴趣不过是爱听些诸如“五万头猪抓三天也抓不完”或者“没有人能在法国投降前占领巴黎”之类的没品笑话,但当你真正面对它的时候,你的心中已经再生不出任何轻松调笑的情绪。
殷寿的行军风格和他的性情一样,不把人当人看,纵使愈北上便愈天寒地冻,北方阵还能勉强忍受,但其他军阵却难以适应这样严酷的气候,在昼夜兼程的急行军中很快病倒了一大片,频发风寒、冻疮和雪盲之症。
你可以把自己的冬衣分给他们,让他们不要用热水擦洗浸泡冻伤处,提醒他们以不透光的布条遮眼避免视物,但你并不能延缓消除随之而来的虚弱、恐惧与死亡。
殷寿也不能。
他起初还能尊重“入土为安”的习俗和逝者们的愿望,命人将尸体掩埋安葬,但随着死人越来越多,他开始无法容忍因此而耽误行军速度,严禁士卒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如若再有死者,只把尸体就地扔下,依然全速行进。
但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决定置以微词,包括你在内。
因为在路上耽搁的每一秒对活着的人都是致命的,谁都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而且虽然你不确定那是出自对死者的怜悯,还是因为他的兵力就这么多,死一个就少一个,和军中因伤痛和接踵而至的死亡而低迷的士气一样,都会影响他的胜率,但巡视伤兵的时候,殷寿同样生着冻疮的脸上的痛苦与焦灼是极为真实的。
他甚至会把病情最重的人接到自己的营帐里,衣不解带地照料他们,连自己的亲子殷郊都要排在后面。
……但那些人还是很快就死了,没有证据,你也不好怀疑他是不是嫌弃重伤兵又费粮食又费药所以偷偷给人弄死了,毕竟扔死人尚且可以容忍,但把伤兵扔在冰天雪地里等死绝对是会导致炸营的,只能当条件恶劣医疗水平又约等于无所以他们没能捱住,总之有这样体恤部下爱兵如子的主帅在,谁能不油然心生感激涕泣乃至为其效死之情呢?尤其是在上面还有老登做对比的情况下。
……是的,你现在觉得殷寿起码多少像个人了,和他爹比起来。
因为殷寿本来是可以不这么着急的,他身经百战,自然明白打了这么久,冀州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将其围困于冀州城内,纵使苏护的意志还能坚持抵抗,城中的粮草也不足以支撑他的抵抗了,只拖就能把他拖死。
可老登不明白,又或许是明白但接受不了苏护败亡不是因为他是天命所归的天下共主而是粮草不足这种客观原因,何况他派去的军队真就这么废物,连把苏护逼进城里都办不到,到现在还在冰天雪地里和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地头蛇苏护打游击战,就硬送。
所以他还是态度强硬地派出了殷寿,并且他还不想给粮,你估计如果殷寿不这么争分夺秒地赶路,他爹拨给他的那点粮草辎重连撑到冀州都够呛,虽然老头子口头上说的是“寿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定能速战速决破贼必矣”,但就连殷郊也明白他实际上的想法是“你这个儿子其实我不是多在乎和苏护同归于尽也无所谓”,为此还特别生气。
人比人,更不是东西的那个不就显出来了。
军中大小军官皆以殷寿为榜样,亲力亲为地照顾重病患,你哥虽然也着了伤寒,依然每天强撑着坚持去伤兵营中巡视,回到营帐里后倒头就能昏睡过去,但昏睡前还要抓着你的手叮嘱你要多穿几件衣服。
你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烫得没有前几天那么厉害了,但你还是把能找到的厚实衣服一股脑地全都盖在了他身上,又切了姜片使劲儿搓了搓他脸上手上的冻疮,顺手也搓了搓自己。
除了大片大片的冻疮又肿又痒外,你感觉还好,因为你不会笨到直愣愣地盯着被太阳光直射的积雪看,感冒也多是因为换季时温差过大,冬天倒很少着凉,这次也是同样,当然你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哥对你的过度保护,他不仅把往你包袱里加塞的那几件裘皮都翻了出来,又贡献出了自己的那份,还征用了姬发的狐裘殷郊的貂,生生把你裹成了个毛茸茸的粽子,哪天如果过雪山时要是你脚下一滑,整个人都会化身毛球从山路上一路骨碌碌地滚下去。
你披上斗篷,拉起防风的兜帽,准备去烧些热水来。
002.
路过西方阵的营帐时,你听到姬发以指为扣抵在唇边,正向围坐在他身边的人吹奏那首你向他吹过的西岐小调,他说那是西岐女孩们向情郎示爱的民歌,但仅以口哨吹奏,合着周围人的击缶而歌,少了曲子中原本如同小溪流一般涓涓流淌的情意,只有沉郁苍凉,却依然让你听住了,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出征在外,你们不再住在一处营房里,你和你哥在东方阵,殷郊被殷寿带在身边慢慢学习带兵之法以及不可对祖父口出怨怼之言的道理,而姬发则在西方阵里,和他西岐的兄弟们在一起。
一曲毕,有人自嘲一笑:“在西岐没有姑娘看得上我,连情歌都要自己唱给自己听。”
“至少你不用惦记着,我离家的时候,邻家的小女儿说以后要嫁给我。”他身旁的人叹了一口气,“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应该早就为他人妇了。”
“诶,姬发,你生得好看,朝歌这么多姑娘喜欢你,西岐应该也不少吧?”
“没有。”姬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比了比自己腰际的位置,“我来朝歌的时候还很小呢,有我哥哥在,没人注意我的。”
你贪看这一点点难得的安闲,一时出神,甚至没发现他转头看到了你。
他形容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但看到你的时候还是皱起了眉头:“前几日才落了水,你怎么穿的这么单?”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解下身上的狐裘脱下来要披在你肩上。
“啊其实我……”里头穿的挺厚的而且我就是去打个水等会儿就回营帐里缩着了再说你把衣服给了我你自己不冷么。
你抬手想推拒,但力气比不过他,反而被他单手攥住了两只手腕,他制住你倒是游刃有余,只是想靠一只手完成把狐裘披在你身上并固定住的动作还是太高难度了,让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稍稍加重了语气:“听话!”
两辈子加起来,你的字典里也没印刷过“听话”这两个字,逆反劲儿上来就要甩开他的手,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难掩疲惫的神色后却怔了一下,松泄了手上挣扎的力气,这才让他的神情舒展了开来,唇边抿出了一点弧度。
掌中的手腕还是瘦,肌肤却已不复原本的温软细嫩,新生的冻伤叠着溃烂的痕迹,让姬发的心里又怜又痛,这种疼痛和怜惜仿佛是见一只遍体鳞伤的幼兽,又像是观崖边一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保护欲,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只是他还想不明白。
可他清楚,你是不需要他的保护的。
他见过你在伤兵营里的样子,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伤病你总能镇定自若地处理得很好,连其他方阵里的伤兵都会来找你求药,你从不会拒绝他们,遇到有人高热中神志不清口出谵语挣扎着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着你的手,你也只是一边顺着他们的话安抚,一边任由他们握着,在境况糟糕至此的眼下,在他眼中如主帅一般可靠。
但他同样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当那些你竭尽全力施救的人依旧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的时候,士卒匆匆地把尸体搬出了营帐,你踉跄了一下,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了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然后在下一个伤患被抬进来时抬起头来,平静地指挥人将其平放好,脸上半点泪痕也无。
因而哀痛更甚。
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放开了手,低头帮你裹好了狐裘。
你半张脸都埋在了领口处丰厚浓密的绒毛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自己不冷么?”
“我里面穿得厚。”他笑起来,脸上黑紫的冻疮衬得牙齿白净明亮,更明亮的是那双眼睛,“对了,我也刻了这个。”
他从衣襟里拽出了一枚小木牌来,木牌上凿了一个小孔,用一根麻线穿了起来,贴着他的胸口挂着,正反两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甲骨文本来就很难画得好看,他凿刻的手艺又不到家,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看着就更难看了,乍一看更像是某种用来诅咒人的符咒,不过你自己刻的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但少年的神情中只是微露黯然叹惋,仍是坦荡明朗的,不带任何阴晦:“每个掉队的人,我都记下来了。将来我也要带他们回家去。”
“……不是。”
你被他的神情烫到,移开了眼睛,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姬发刻下死者的名字,是因为他视他们如兄弟,珍视爱重他们,他不忍心把他们孤零零地丢在异乡,哪怕只有名字,也认认真真地想要带他们回家。
但你不同,你和大多数死者只不过是仅限于只知道名字的泛泛之交,有时候连名字都要询问旁人,做这件事也根本不是为了他们,只是想要提醒自己。
就算这个世道再残酷,就算你改变不了它,但至少你不能被它同化,不能变成和那些王座上的癞蛤蟆一样,对和你一样的人的死亡无动于衷的东西。
否则的话,你就是把那个三千年后的自己又亲手杀死了一次。
“我只是想求自己心安而已。”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随后轻轻伸出手,拨开了你颊边一缕蹭得微微卷曲着翘了起来的发丝,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有人记得他们就足够了,他们会感激你的。”
只是记得他们的名字就能让他们心满意足了吗?他们明明都是些也没比你大几岁的年轻人,在现代还只是大学生的年纪,想要的可以是一夜暴富抽卡连金下次篮球赛一定要赢,但在这里,只是死后能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吗?
……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啊。
冻伤处紧绷的皮肤泛起细微的痒意和刺痛来,让恍神的你猛然回过了神来,是他的指腹按在了那里,动作其实很轻,但上面的硬茧还是有些喇人。
冻疮难免发痒,你总忍不住去抓,下手又没轻没重,因而脸上除了冻伤的自然裂口外,还多了几道抓痕,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所以才会这么专注地盯着你,你怕他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些慌张地转开了目光,顾左右而言他:“雪地里这种火狐狸皮太显眼了,还是殷郊的雪貂皮更适合雪地行军,北边的白狐狸应该还挺多的,该去打几件白狐裘来,不过要真遇到小狐狸我估计也下不去手,养着好像也挺好的?不知道朝歌能不能养活,太热了它们好像会掉毛掉到秃。”
“狐狸到底是野兽,性情凶戾,豢养不得。”他接过了你手中的木桶,“走吧,我帮你打水回来。你若想养些小兽,等回朝歌去,我给你寻只幼犬来。”
“啊那算了。”你犹豫了一下,你是喜欢毛茸茸,但程度仅限于看到别人家养的想上手撸两把的叶公好龙,真让你自己养你就觉得太麻烦了,“我养活自己都够呛呢,别折腾别的活物了,再说小狗的寿命这样短,如果它死了,我会很难过。”
003.
横亘在眼前的这条河本来已经冻得很结实了,但对全副武装的军队和负载粮草辎重的驽马而言却没有那么结实,殷寿第一次尝试渡河时,行至河道中间,冰面便发出了一声不祥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在其上蔓延开来,随后崩塌,所幸殷寿反应及时,立刻指挥大军后撤,这才不至于损失惨重,但走在最前开路的先锋却已折转不及,除了少数水性好的人勉力扒住冰面保住了性命,其他人在这样的天气掉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唯死而已。
你也是先锋之一,虽不惧河水,但再努力,也只不过能捞起寥寥几人,更多的人,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年轻的、惊惶的、绝望的面容在你的面前沉没下去。
“比起暴尸野外,能够永眠水底,对他们也算是好事了。”你哥像小时候那样把你裹在他的衣服里抱着你,他的眼睛里同样带着深刻的痛苦——东鲁儿郎擅凫水者众多,殷寿派去开路的先锋多是东方阵里的人,那些死去的人里,有很多都是他的士兵和兄弟——声音却平静又温柔,“河伯会循着水脉,送他们的魂魄回家。”
冰面开裂,倒是方便了取水,他摆手制止了想要把蓄满水的木桶接过去的你,望着水面叹了口气:“等过几日再渡河时,希望冰面能冻得结实些吧。”
你垂落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水面上被水流裹着打着转地飘荡到岸边的某件东西。
那是一枚贝壳,被粗略地打磨过,色泽绚烂,似乎每个角度都有无穷光彩流变闪动,淡水贝不会有这样摄人心魄的瑰丽色彩,它不属于这条河,而属于某个长眠于这条河里的人。
姬发顺着你的目光看过去,也微微怔忡,伸手从水里把它捞了出来,用力在衣服上擦干后递给了你。
“东鲁尚水敬水,海边的人尤甚,不拘家境身份如何,这种贝壳制的护身符,东鲁海边人家的孩子人人都有一个。”你将它合在掌心里,轻声说,“姬发,如果向神灵祈愿能得到回应的话,你会许什么愿望?”
“我刚才说了啊,希望河水能尽快冻结实些,这样就能早日渡河了。”他的脸上因为听到你说的护身符之事的黯淡神色还未褪去,“主帅等不得,大家也等不得了。”
“没有别的了吗?”
你追问。
“没有了。”他想了想,很温和地看着你,“不过有一件小事,用不着神灵,你答应我就够了。”
“什么?”
他向你眨了眨眼睛:“等打完这场仗再告诉你。”
……开战前立这种flag好像不太好。
但不知为何,你的心情还是轻松了一些,向他扬起了一个笑脸:“好啊。”
“走吧,送你回去。”
“嗯。”
河滩湿滑,你们俩互相搀扶了一把,走出几步路后你回头看去,只见月光如水如银,洒落在河面漂浮着的冰凌上,反射的光冰冷如利剑,刺进你的眼睛里。
为了让妹不合理的金手指能够合理地派上用场胡说八道一下:
这是百度上找到的封神世界地图,行军路线大致是这么走的,但看那么大的雪我感觉冀州城应该在更北的地方,所以文里设定在了幽燕地带
华北平原河道众多,妹渡的大概是这条河(再高纬度的河肯定冻得很结实了……以及滹沱河是子牙河的支流,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jpg),封神电影里说冀州“久攻不下”,攻城确实很难,但冀州肯定粮草不够守不住城的(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想造反啊),只要商军能把苏护逼进冀州城里断他的后勤早晚能不战而胜,但既然久攻不下我只能认为殷乙派去的先遣军废物到既不能把苏护困在城里还眼睁睁地看着他没事带兵出城打个草谷顺带溜他们一圈。
现在的质子旅里只有发一个人能理解妹的痛苦,彪就不说了,顺一个南方人在冰天雪地里急行军能保住命就算成功,至于郊正在跟殷寿上随军小课堂和作者一样疯狂loading战场地图中,以及被爹教育不能对子(inshow)骂父(帝乙)的道理。
我始终觉得武王晚年梦魇缠身不只是因为长兄的惨死,还有反商的过程中他还失去了很多人,无论封神世界还是正史里都是,他会因为不断目睹的死亡和不断发生的离别而感到痛苦,这种痛苦不会因救了某个人而消弭半分,只会随着救不了更多人而不停地累积,妹也是,总有一天小木牌、成堆的书简、封神榜、乃至记忆本身都再记录不尽死者的名字,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发现在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里,妹则是摆大烂自暴自弃的“我什么都做不到”的心态,但他们总会醒来,只需要一点点由痛苦孕育出的勇气和决意。
痛苦来自于战争,阴谋,死亡,失去。
——以及最后一根稻草。
[all质子旅×你]白头誓不归8
001.
和姬发不同,即使心生怀疑乃至倾向于确信,他也不会跑到你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实际上,那之后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再看你,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想心事,任由惶惑无措从心头蔓延开来,将他淹没于其中。
而他真正确认,是在看到你在伯邑考面前的样子时。
虽然你一向没心没肺,但在姬发面前掉马后,你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忐忑,特别是翌日殷郊竟然没来找你对质,你就猜到了一定是姬发为你遮掩了一番,有他在前面挡着,你的拖延症又开始发作,思前想后之下,你很鸵鸟地打了报告,自请去戍守城门了,决定先拖一段时间再说。
守城门是件苦差事,远远比不上宫中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平常在城墙上所见最多的不过是风尘仆仆的...
001.
和姬发不同,即使心生怀疑乃至倾向于确信,他也不会跑到你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实际上,那之后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再看你,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想心事,任由惶惑无措从心头蔓延开来,将他淹没于其中。
而他真正确认,是在看到你在伯邑考面前的样子时。
虽然你一向没心没肺,但在姬发面前掉马后,你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忐忑,特别是翌日殷郊竟然没来找你对质,你就猜到了一定是姬发为你遮掩了一番,有他在前面挡着,你的拖延症又开始发作,思前想后之下,你很鸵鸟地打了报告,自请去戍守城门了,决定先拖一段时间再说。
守城门是件苦差事,远远比不上宫中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平常在城墙上所见最多的不过是风尘仆仆的行人,终日尘土飞扬,呛得你每天都灰头土脸的,但倒是比在宫中时更让你自在些。
特别是当你看到那抹牵着雪龙驹的熟悉身影时,你更是打心底里觉得,城门真是个好地方。
你的眼睛一定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的,如果不是城墙实在太高跳下去一定会摔断几根骨头,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只为能快一点到他身边。
但即便如此,你还是一下子跳了起来,甚至顾不上向身旁被你吓了一跳的同僚解释,只急匆匆地埋头向城墙下冲,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冗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上狂奔,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鄂顺。
“我有急事,若是旁人问我,你替我告声假!”眼见城门已在眼前,你不及和他细说,慌忙道了声歉,在离地面还有数级台阶的时候便蹦跶了下去,牵过拴在一旁的燎炎翻身上了马背。
虽不及雪龙驹,燎炎亦是能日行千里的名骏,发力狂奔起来如同燃烧在郊野上的一团火焰,才能带着你在他消失在你的视线前时追上他:“阿兄!”
或许是许久没有这样尽全力策马疾驰过,又或许是心中被欢喜雀跃激荡,空气在急促的呼吸间涌入胸腔,冲撞得你的胸廓和肋骨都一阵生疼,颅脑中也生出种类似于醉酒的眩晕感,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但就算是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又怎么样呢,不管是在马上,还是在墙头、树梢、楼台,只要他在,你都敢放心大胆地摔下去,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接住你的——
被熟悉的融暖气息包裹住,你扑进他怀里,仰头冲他露出笑脸。
经年未见,你长高了一些,眉目间褪了稚气,他待你却依然如待未晓事的小妹妹,撩开你垂落在脸颊边的几缕碎发,低头仔细打量你略见憔悴的面孔,目光触及到那几道其实很浅的伤疤时,眼中便流露出心疼之色来,轻轻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自打进了军营受伤就是家常便饭,你也记不太清它们都是怎么来的了,但听到他这样问,你还是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头把那些打过你的人挨个点数了一遍,着重点名批评了殷郊和崇应彪,从崇应彪打你的脸一路告状告到殷郊给你带的鹿肉一点都不好吃,把正常的切磋通通蛮不讲理地歪曲成了全世界都在霸凌你。
你碎碎念的时候,伯邑考就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打断你,仿佛极专注,又仿佛是在出神,眼中倒映着在夜风里摇曳的篝火,跃动的两点火光里是你小小的影子。
“但我都打回来了,而且哥哥还会帮我再打一遍,所以不算我吃亏!”数完之后,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你疑惑地抬起头,从他温润的瞳仁里看到了头发散乱满面风尘的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稍稍调整了一下很不像样子的坐姿,坐直了抱住了膝盖,把脸靠在上面微微歪头看他:“不说我了,阿兄怎么会突然来朝歌?”
“姬发在朝歌为质已久,我担心他记不得回家的路,时常带着雪龙驹在西岐和朝歌间往返,”他轻轻笑了笑,“这样就算他找不到回西岐的路,雪龙驹也能带他回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你愣了很久,就算只有两次出远门的经历(一次从东鲁到西岐,一次从西岐到朝歌),你也对这时候糟糕的交通情况有了相当充分的认知——不仅路况恶劣,还有盗匪肆虐,途径深山老林还有可能遭遇老虎熊罴饿狼等等横冲直撞的猛兽,哪里是出门,简直堪比荒野求生,你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滋味,更不能想象怎么会有人愿意“时常往返”,还能用这么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
所以你很生气,对伯邑考只有一点——出于对他这种把所有人都放在自己之前的圣父情怀的理解不能——余下的基本上全冲姬发烧过去了。
姬发又不是傻子,他可聪明得很!就算忘了回西岐的路,难道他还不会问吗,再说你记性很好的,你也能捎他回去啊,还用得着小白马吗!而且他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整天张口闭口只知道主帅,有这么好的哥哥在,他能不能别惦记那*殷寿了!
……但冷静下来后,你又觉得自己恼火得很不讲道理,因为任谁也不能说伯邑考这片孝悌友爱之心有任何错处,姬发对此又不知情,所以你只能郁卒地把到了嘴边的激烈吐槽咽了下去,只闷闷地问:“阿兄为姬发自苦若此,为什么不告诉他?再说你既时常来朝歌,怎么也不去看他,他很想你。”
“我为西岐世子,非有诏不得擅入王畿,若去看他,反而给他添麻烦。”他依然很温和地说,“何况从西岐到朝歌,一路上行人熙攘,往来富庶,算不得辛苦。”
……不行更生气了,还是回去找茬和姬发打一架好了,反正他已经知道你是女的了,谅他也不好意思再下重手!
见你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又笑起来,向你眨了眨眼睛:“不过每次来时,我还是会去远远看一眼他的,有一次你也在,当时你们俩在比射箭,你还胜了他半环。”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姬发说过他们兄弟学骑射时都有专门的老师,你却是被伯邑考一手教出来的,所以在你心里你才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闻言顿时得意地一翘尾巴,但随即又警觉地问,“我们之后还比试了别的,阿兄没看到吗?”
“嗯?只匆匆看了一眼,毕竟军营重地,我也不好久留。”
还好还好,你松了一口气,因为后续是姬发对比试的结果很不服气,嚷嚷着拿来了更重的弓,连开军中的普通制式弓都很勉强的你立刻就歇菜了,之后比剑比摔跤(你其实也很不想和他摔跤,但姬发倔起来真的很难搞)时更是全程毫无还手之力,被他压在地上打,伯邑考没看到你那副丢人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夷光,”他喊你的名字,“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吧?东鲁已经来了好几次信,问我什么时候送你回去。”
啊对,离你的笄礼也没有几天了,近期你哥收到的家信内容基本上全是你的便宜妈在絮絮叨叨地说这件事,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回去观礼,搞得你哥很有些焦虑,一个劲儿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是的,考虑到他俩都上了年纪,你们兄妹俩根本没敢把你进了质子旅这件事告诉父母,主打一个硬瞒硬拖。
“阿兄再帮我瞒几天吧。”你拉着他的袖子晃一晃,小声哀求道。
他无奈微笑,点了点你的鼻尖:“已近笄年,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
他的语气中不带任何责备之意,反而满是纵容,却让你更觉得愧疚,垂头丧气道:“是我任性,给阿兄添麻烦了,我会赶紧想办法的。”
你给他添的麻烦何止这一件,你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麻烦,并且一直在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得亏你和姬发在西岐的时候是错开的,不然你真的会担心光风霁月的西岐世子会被你们俩折腾到头秃。
换成其他人,早把你这个惹事精打包扔出西岐了,他却永远不会对你疾言厉色,见你面上低落,又温声细语地哄你,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精美的檀木匣子,打开来后里面是一支白玉发簪,玉质清冽,在月色下通透流光,簪首雕刻成西岐的凤鸟纹样。
你虽然不缺簪环首饰,但平时很少戴它们,只要阿素不在,无论男装女装就都只拿木簪——有时候也可能是毛笔或筷子——把头发胡乱一挽,倒也不是追求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主要是嫌麻烦,而且就你这个成天东跑西颠丢三落四的性子,就算在头上栓把锁你都能给弄丢,还是别糟践东西了。
“本来是给你的笄礼准备的,但既然你不想回东鲁,就先给你吧。”他低声解释,“是我自己刻的,不太像样子,你如果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你立刻超大声地打断了他,把玉簪接过来翻来覆去地摩挲把玩,爱不释手,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样子配不上它,跑去不远处的河边掬水洗干净脸后又解开头发才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满脸期待地向他仰起脸来,坦坦荡荡地暴露着自己生活废人的本质,“阿兄帮我梳梳头发吧。”
002.
流水潺潺,你双手环膝坐在篝火旁,伯邑考在你背后给你梳头发,动作轻柔细致,既不会让坚硬的梳齿硌到你,梳开那些打结的发尾时也没有让你感到任何疼痛,一点一点把你散乱的长发收拢回到了柔顺妥帖的状态,再用玉簪挽起,让你在看到水面上照出的眉目皎洁鬓如乌云的少女时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位女郎,继母不慈,对她百般虐待,视她如烧火扫地的下女,但她心地善良,所以幸得仙神垂怜襄助,赠她金缕衣和水精履。”和他讲完了灰姑娘的故事后,你又笑道,“不过阿兄的仙法比故事里的仙神还要厉害呢,只要我睡觉小心些,肯定不会在午时就变回原型。”
他似乎恍了一下神,眼中神情如此时映在水中的月影般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声音也飘忽极了:“我哪里知晓仙神之事。”
但这种异样的情绪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如被熹微晨光照到的稀薄雾气般消散了,他伸出手,把你颊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你立刻抓紧他的袖角摇头,“好不容易见次面,我还想和你说说话。”
顿了顿,你鼓起了脸:“再说回去我也睡不好,朝歌这地方和我气场不合,来了这里我就和睡不够似的,醒来还是困。而且殷郊还老是来闹我!”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你还指了指眼睑上方,让他看那里淡淡青灰的阴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和阿兄在一起,说不定我还能睡得安稳些。你别赶我走。”
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微笑,轻轻说:“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那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你熟练地开始顺杆爬,“等会儿你就喊我起来。”
你想起他从来舍不得扰你休息,抓着他袖子的手攥得更加用力,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急切:“要是,要是喊不醒我,你也不许偷偷走掉,要等我醒过来。你要是不和我道别就丢下我,我会生气的哦,绝对会生气的,不会原谅的那种!”
“嗯。”他很低又很温柔地应了一声,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你身上,系紧衣带,打出漂亮又规整的结子,耐心地一句一句应着你,“我守着你,一会儿就喊你起来,你要是醒不来,我也不会偷偷走掉,不丢下你,一定会和你好好道别。”
他是说话算话的人,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得到他的承诺,你便安心地点了点头,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鄂顺牵着马默默地站在郊野上,远远地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
天色已晚,看你去的方向又是野外,他怕你遇到危险,还是追了上来,怕你发现他,只敢遥遥地缀在你身后,当看到你翻身下马扑进伯邑考怀里的时候,更是无法再寸进一步。
是终于撞破了你的身份,在触手可及的真相前反而心生畏怯吗?他想了又想,觉得也不是这样的。
你散下头发的样子当然很美丽,落在他眼中,如隔水照花,雾里观月,让他辗转想起那篇颂诗里含睇宜笑的神女,是与那次见你于流煦明曦中撑腮向他微笑时不同的另一种惊心动魄,但他不敢趋前,非是被这样的容光所迫,只是他不想打扰你。
他一直知道你在朝歌其实并不开心,尽管你自始至终表现得很合群,上至将官同袍下至宫婢内侍,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但如果你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忧无虑,那你的觉就不会那样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让你像受惊的猫一般遽然警觉敏感地睁眼环顾四周,也只有在你哥哥身边的时候你才能睡得安宁一些,但就算是那样,你的脸上也会因为微微蹙起的眉心而笼着一层阴郁而不安的影子。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毫不设防的样子,比在你哥哥身边尤甚,你平时也爱笑,端静的平和的明朗的狡黠的,但你对伯邑考的笑和那些都不同,像那天的阳光一样明晃晃地流淌下来,迎头撞进他心里。
身为好友,看到你这样欢喜,他也为你开心,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在那之余,他却又感到了一点难以言喻的难过,慢慢地从他身体里漾出来,漫溢过心口,像是在那里扎进了一根芒刺,让它每跳动一下,都会带起并不强烈存在感却极为鲜明的酸涩疼痛来。
他站在原地茫然若失地想,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这样一人一马傻呆呆地站着,其实是很显眼的,所以他还是被发现了,不过不是被你,而是被伯邑考。
风扫过草木深深的原野,带起一阵沁凉的寒意,让熟睡中的你不觉缩了缩身子,本能地将面孔转向散发暖意的篝火方向,伯邑考怕被火光烘着,你第二天醒来会眼睛疼,一手揽住你的肩膀,把你往怀里带了带。
鄂顺看到抱着你的青年往篝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似有所觉,抬眼望向了他。
能让你这样信任依赖,除却你整天挂在嘴边的阿兄外不作他想,但无论是在你还是在姬发的口中,伯邑考都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你的描述会更具体一些,说他清白如玉而高洁如月,但又一点都不疏离傲慢,任谁和他相处都会心生如沐春风之感,故而他从未预料到,因为误以为他是尾随窥探你的盗匪,伯邑考看没有着甲的他的第一眼是冰冷到近似充斥着杀意的。
他空着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剑锋无声地出鞘一寸,眼中寒意比金属锋芒更加锐利,直至目光落到他腰间与白玉璧交叠在一起的印信时,他才微微一怔,声音如背后流淌的河水,清凌凌地响了起来:“你是质子旅中人?”
“是……我叫鄂顺,是南伯侯鄂崇禹之子。”
被当场抓包的鄂顺有些手足无措,牵马上前以弟对兄长的礼节向伯邑考见了礼,后者点了点头收剑归鞘,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示意他别吵醒你。
鄂顺慌忙点头,见你在伯邑考怀里睡得人事不省,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又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局促地盯着脚下,小声说:“野外昏黑,我担心她遇到危险,所以追了出来。没想到她是来找你的,抱歉。”
“没关系,她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是教人担心。”
“不是!”鄂顺忍不住拔高声音为你辩解了一句后才想起不能吵到你,慌慌张张地把声量又压了下去,“她很想你,先前在营中的时候就经常向我们提起你。”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伯邑考一怔,看到他脸上浮现的赧然后还是温和地笑着应了一声,递给他一个盛药膏的小钵,见他面露不解,点了点脸侧的位置:“这是驱蚊止痒的药膏,夏末的蚊虫毒性甚烈,还是小心些为好。”
“啊,多谢。”
鄂顺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脸上的麻痒,伸手一摸,发现已经肿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胡乱地用手背把带着一丝清凉药气的药膏抹开在脸上时,他听见伯邑考的声音,请求他再帮你瞒一段时间。
“你要是惹夷光生气了,她是真的会恼你一辈子的。”他半开玩笑地说,“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说不定哪天就会想回家去了。”
003.
你总有一天是要回家去的么?
从前在南鄂时,鄂顺是家中千娇万宠的幼子,父母兄长都至宝爱他,送他来朝歌时,母亲几乎流光了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即使入朝歌为质时还很小,但他心中对“家”的思念从未有一天减少过,他喜欢看你跪坐于案前专注执笔写字的侧脸,也是因为这会让他联想起故乡的明净山水。
每个人都是会想家的,他见过你哥哥捧着家书发呆的样子,姬发也时常会念叨西岐的麦田,就连崇应彪在入冬后也会嘟哝几句朝歌的雪也算雪么,既然是这样,那你也是会想回家的吧?何况你在朝歌这么不开心,让你不开心的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这一整座城池。
他由而想到,不仅你会回家去,而长兄已逝,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他将来也是要回南鄂去的,继任南伯侯后就不能再擅离封地,届时山长水远,此生或许再见不到朝歌的友朋弟兄,也再见不到你了。
那根芒刺又开始作乱了,随着心脏的收缩一下一下地扎进血肉里又拔出来,在上面扎出了许多小口子,那些淤积在里面的难过都涌流了出来,酸涩的疼痛于是满涨到了全身,让他起身时都踉跄了一下。
“那,那我回去了,我会当什么都没看到。”他失魂落魄,甚至没听清伯邑考又和他说了什么,转身要离开,被从背后喊出才停下脚步,手里被伯邑考塞进了一支火把。
青年看他的眼神一如长兄注视幼弟:“既知野外昏黑,怎么只担心她,却不顾自己呢?”
他又懵懵地道了声谢,也不上马,只把缰绳拉在手里,一手拎着火炬,深一脚浅一脚地被马带着往前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袖子才被什么拉扯住。
他不辨前路,但识途的骏马还是带着他回到了城门口,正得意地在空地上来回踱着步,发现主人不理会它,又弯下腰来叼住了他的衣袖扯了几下,见他终于恍然抬头,把头凑近他的脸,温驯又亲近地在上面蹭了蹭。
城头的灯火洒落下来,照亮了马儿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它虽通人性,到底不懂人的复杂情感,眼中只有一片纯粹清澈,他伸手抱住了它的脖颈,和它低下来的额头相抵,想起曾经也有一双虽然并不相似但同样清澈如许的眼睛这样担忧而好奇地望着他,垂落的睫羽抖动如翕飞的蝶翼。
照旧是碎碎念时间:哥千呼万唤始出来!我是写得很满意,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并get到我想象中哥的一些苏点。
写这章的时候我还蛮玉玉的因为大家看可能是糖但其实埋了很多刀子,明面上的刀是顺,暗线刀是哥,哥和妹的全部对话几乎都插满了鲜血淋漓的flag()
我的理解里顺应该是被爱簇拥长大的小孩,因为得到过真挚的爱意所以不会被daddy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蒙蔽迷惑,也所以才会第一个勇敢地反抗他。
写顺站在远处看妹的时候脑海中还浮现了阿苏勒的影子,质子旅怎么不能算一种乱世同盟呢,所以妹自然而然地在我的文里拿了羽然的剧本。骂江南不要骂我
说来u23导的封神确实很有九州的气质,我先前说过彪身上有种我很喜欢的“一生中总在和最好的东西擦肩而过”的江南式悲剧感,但其实这话是写息衍的,彪和御殿羽将军的性格差距比彪和哥的差距小点也有限,我眼里彪+郊更像姬野,发+顺像阿苏勒,电影院里看劫法场那段甚至让我直接幻视羽烈南淮十二刀,乱代的结果是我微博上全是一些雷雷的口嗨换头文学be like:“我昭武的理想,早已留在七年前牧野的荒原上了”和白毛美少女版旦弟对武王说“朝歌是不是那个朝歌都无所谓,但和你跑马比箭闯鹿台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江南你要不给乌导投点钱助力u23早日上映别惦记你那b世界的重启了!!!
【封神乙女】当你半夜突然想要吃炸鸡时
内含崇应彪/姬发/伯邑考/姜文焕
私设现代已交往
大家看的开心之余给小凛点点赞qwq 求求了
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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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应彪
“什么玩意……你想吃啥??”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都吃成一个球了!”
“吃什么炸鸡……那玩意多没营养……等小爷给你...
内含崇应彪/姬发/伯邑考/姜文焕
私设现代已交往
大家看的开心之余给小凛点点赞qwq 求求了
ooc致歉
————————————————————————
*崇应彪
“什么玩意……你想吃啥??”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都吃成一个球了!”
“吃什么炸鸡……那玩意多没营养……等小爷给你做点白粥吃了行了,大半夜的吵醒我,看你明天怎么补偿我!”
虽然嘴上说着不情愿,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给你做饭了。
他认为炸鸡没有营养,于是给你做了加了很多肉松的白粥,还有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却异常美味的自制小咸菜。
当你问起为什么北崇那么著名的公司的小少爷竟还会自己做饭时,他少见地沉默了。
第二天早上,你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床头柜上,有你昨晚心心念念的炸鸡。
还是超大份的双拼。
*姬发
“想吃炸鸡?”
“我也不会做……等我打电话问一下我哥,嘻嘻。”
一通电话打过去,你很好奇姬发的哥哥为什么大半夜的被打扰了也不会发脾气,反而特别有耐心地一步一步教学。
姬发像上学一样把做炸鸡的步认认真真记下来,却发现家里并没有制作炸鸡的原材料。
最后你们只能叫外卖了。
由于是深夜,外卖费比白天时多了好几十块钱。
但是姬发并没有在意那么多,他只会陪你做你想做的事,他懂你的奇怪,也包容你的所有。
你们一起快乐地放纵自己。
第二天发现双双增重了好几斤。
*伯邑考
“想吃炸鸡……”
“好。”
说完,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冰箱里掏出鸡肉,热火朝天地做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不肯让你在厨房打下手,你便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手机。
刷着抖音,你一个鬼使神差打开了和伯邑考的私信。
这才发现自己三天前给伯邑考分享了一款看起来很好吃的炸鸡。
你:“我好想吃啊……”
伯邑考:“好。(^_^) ”
然而大大咧咧的你发完就把这茬给忘了。
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你的心里暖暖的。
这时,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炸鸡进了屋。
你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不住地用脸颊摩挲着他的喉结,两眼里的幸福似乎都要溢出来:“有你真好。”
他咯咯笑了起来,从你怀里挣脱出来,轻轻地弹了你一个脑瓜崩,对你说:“好了,快吃吧。”
他做的炸鸡香的你不能自已。
一阵风卷残云,你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望着你小花猫一样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抽出一张纸,帮你把脸上的残渣擦拭干净。
*姜文焕
“吃炸鸡?”
“好。我给你做。”
像个已经做了多年家务活一样娴熟的家庭主妇一样,他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飘香的味道勾起了你胃里的馋虫,他恰好也将炸鸡端了出来。
唉??怎么还有两个蛋挞?
你笑嘻嘻地对他说:“这是给我的加餐吗……”
他却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一样一把封住了你的嘴,假装严肃地说:“怎么可能,这是我给自己做的,你没有份哦。”
你佯装失望(如果你是一只小狗,那么现在你的尾巴都已经耷拉下来了),拉过自己的那一份炸鸡默默地吃了起来。
可能是你的演技太过逼真,他慌乱了阵脚,把一只蛋挞放进了你的碗里。“有你的有你的,怎么可能没有你的呢……”
“明明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份……”
[all质子旅×你]白头誓不归7
001.
好吧,现在无论是个人技还是冷笑话都救不了你了,你垂头丧气地收起了这些小把戏,伸手摘下贯在发髻间用以定冠的发簪,解开了束发的发带。
这时候虽然还没编纂出孝经来,但也已经有了类似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的观念,所以在你的印象里你就从来没剪过头发,先前你一直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竟然已经蓄得这么长,此时骤然失去束缚,顷刻间倾泻而下,仿佛并不是一鬓青丝,而是一泓染进了夜色的流水,在廊道上静静地流淌开来。
露珠在荷叶上盈盈闪动着,如同碧玉盘里滚动的珍珠,你掬一捧夜露在手,专心洗去脸上粗陋的伪装。
明明只是掬水,但在姬发眼中,你却像是捧住了满袖清透的月光,因而眉目间...
001.
好吧,现在无论是个人技还是冷笑话都救不了你了,你垂头丧气地收起了这些小把戏,伸手摘下贯在发髻间用以定冠的发簪,解开了束发的发带。
这时候虽然还没编纂出孝经来,但也已经有了类似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的观念,所以在你的印象里你就从来没剪过头发,先前你一直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竟然已经蓄得这么长,此时骤然失去束缚,顷刻间倾泻而下,仿佛并不是一鬓青丝,而是一泓染进了夜色的流水,在廊道上静静地流淌开来。
露珠在荷叶上盈盈闪动着,如同碧玉盘里滚动的珍珠,你掬一捧夜露在手,专心洗去脸上粗陋的伪装。
明明只是掬水,但在姬发眼中,你却像是捧住了满袖清透的月光,因而眉目间最后一抹属于人间的烟火气也被濯洗去,再不似凡尘中人,尽管仍作男装打扮,周身钗环饰缀皆无,但长发散落下的瞬间乍现的容光之盛,已经足够让满池风荷和漫天月华也黯然失色。
你并不知晓这于他而言是一幅怎样惊心动魄的场景,正皱着眉头一门心思地低头梳理纠结在一起的发尾,等到将其彻底梳开,才转过头,向他扬起了一个混不吝的笑脸:“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这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神情让他倏然于如坠梦境的恍惚中惊醒了过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慌乱而窘迫的境地里,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连耳根都染上了醒目的绯色,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问:“你……我……这……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是识时务的人,当时若不答应入质子旅,说不定就要因为扰乱军纪被殷……主帅抓起来打一顿了。”你干脆地说。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你坦白就是,难道主帅还能为难于你不成?”
“啊,对,若我坦白,他当然不会为难我这个女人。”你笑了笑,“兴许会客气地说几句这么多年没见夷光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要完婚了之类的话,说不定还会送我几件宝物当作新婚贺仪呢。然后我也该识相地叩谢他的恩典,乖乖回西岐备嫁。”
你的声音十分平静,其中并不带什么情绪,脸上也依然带着笑,所以他没有察觉到你的不对劲,闻言神情更加难看起来:“既然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哥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能这样在军营里和男子混迹在一处?”
“你也说我是阿兄未过门的妻子,又不是你的妻子。”你理直气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阿兄都不管我,你操的什么心。”
他明显被你噎了一下,你屈起双腿抱住膝盖,把下巴搁在了上面,语气依然轻飘飘的:“何况也根本没什么婚约。”
他的脸上油然流露出了错愕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傻气,让你忍不住笑了一下:“父亲送我去西岐,不是让我备嫁,是希望我在世伯身边能学些道理,不要再那么顽劣淘气。”
姬发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对“夷光”的认知基本上全都来自于你哥哥的描述,在对你的滤镜叠了八百米厚的后者口中,你是千金玉璧,是上天赐予、神明送归的宝物,是东鲁的碧水青天里最明净耀目的一颗明珠,容颜皎洁,明明如月,动静之间自有光华流溢,连层叠繁复的衣袖都会被映亮。
只要不说话,你现在的模样,其实是很符合这番描述的,以至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遮眼,像是畏怖于仅仅只是注视都会为这样扑面而来的盛极容光灼伤,而且就算是他更为熟知的那个每天与他骑马射箭同出同归的你,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随性散漫了些,远远当不上“顽劣淘气”这样的评价。
你隐约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于是轻松地耸了耸肩:“当初我想过,要是我一定要来朝歌侍神,就一把火把宗庙点了,大辟夷族俱五刑都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我死都死了,哪还管身后洪水滔天呢。”
这话何止顽劣淘气,简直全无心肝、大逆不道,让姬发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你侧目望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神色渐渐苍冷而倦怠起来的自己:“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嫁人。”
“为什么?”他一怔,“你整天把哥哥挂在嘴边,难道不是心悦他吗?”
“我当然喜欢阿兄,见到他后,我才第一次知道这世间原来真的有这样如明月般清白高洁的人,就像目盲者乍见光明,溺水者得遇浮木,心中自然而然生出安心与欢喜,但这与情爱全无关系。”你说,“不想嫁人的意思是,我谁都不想嫁,对阿兄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半点比不上他的庸碌人。”
他的神情纠结而困惑:“男娶女嫁,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为何如此抗拒,更何况——”
更何况伯邑考温润秀逸,对天下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良配,就算妹控如你哥哥,也从他身上挑不出任何错处来,私底下还劝过你赶紧回西岐去,不要再在军中苦熬。
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你还是止不住地感到了深重的厌恶和痛苦,像是有蛇盘踞在你的心口,冰冷又黏腻地攫住了你的呼吸,不是对伯邑考,而是因为大道如青天,却没有你的出路。
“因为我不喜欢,不是侍奉那些木偶泥胎,就是侍奉男人,为什么我的人生就要被这样摆弄来摆弄去,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你咬字清晰地说,殊无情绪的声音在沁凉的夜风里漾开来,凛然有金石之意,“相夫教子,奉巾执帚,这些好妻子应该学着做的事,我既不喜欢,也学不来。”
他望着你,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微的叹息:“那……你入质子旅,是想如男子一般封侯拜相,或是效从前妇好例吗?”
你轻轻歪头,出神地想了想。
行伍之事,对你而言有比嫁为人妻强上一些吗?你不喜欢“不敢县于夫之楎椸,不敢藏于夫之箧笥”这类的规训,难道就喜欢每天把自己滚得灰头土脸,为这个行将就木的封建王朝赴汤蹈火,不知道哪天就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吗?
“也没有,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什么都不喜欢。”
那些你真正喜欢的东西和曾经有过的梦想,你都已经永远失去了。
一尾蜉蝣从荷叶上振翅而起,停在了你伸出的指尖上,半透明的羽翼在月光下抖开一片斑斓流光。
你问他:“姬发,你杀过人吗?”
“自然……”他沉默了一下,声音很轻,“杀过的。”
“我没杀过人。”你仰起头,看着头顶深黑的夜幕,“阿兄当初教我武艺时,问我想学剑还是学弓。我选了后者,因为我害怕手持利器近距离刺入人的身体里时的那种感觉。”
但弓箭明明也是能夺人性命的武器,你却学的很好,或许你就是这么个拧巴又矛盾的一个人。
“你也不喜欢杀人吧?所以你看,这世间的事,不是仅凭不喜欢就能不做的。就连这样朝生而暮死的虫豸,都比你我活得自在些。”你轻轻弹指,让这只美丽而脆弱的小东西受惊地重新飞了起来,目光追着它的翅膀在空气中划过的影迹,看着它消失在了藕花深处,“姬发,在你眼里,这天地是什么?”
你大约确实是有些醉了,不然也不会在姬发面前说这些从来未向外人道的不着边际离经叛道的话:“哦,我忘了,阿兄说你幼时就一心要做大英雄,立不世功业,天地纵广,你弓马又堪称绝世,足够你纵情驱驰。”
“可我看这偌大天地,无处不是樊笼。”
醉意之下,连他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飘飘忽忽并不真切地传进你的耳朵里:“你既然视此间如樊笼,是想回到天上去吗?”
和现在比起来,你从前的日子的确是神仙境地,说是天上也没错,于是你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你不知道你们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个天上,姬发现在已经觉得,这么个对人间事皆不入眼的无欲无求的你真的是河伯送归的神女或者从月宫谪落的仙子之类的存在,明明近乎咫尺,却又仿佛相隔千万里之遥,仿佛下一瞬就会乘风而去。
不会为任何人拥有,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所以当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探身倾向湖面的时候,他的心里骤然生出了一种惊慌与惶恐,近乎于本能地伸出手来,捉住了你的手腕,即使随即感受到了手心温软肌肤和匀停腕骨的触感,手指因此而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也固执地没有放开手。
他留住了仙人,因为酒意上头而脚下踉跄了一下的你被他拉住才避免了头重脚轻地栽进湖里的命运,转头冲他露出了一个晕乎乎的笑:“怎么了?今晚宫宴上庖厨的水平不怎么样,鹿肉烤得油腻腻的,我去摘个莲蓬来——”
你的目光忽然凝滞了一瞬,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姬发不明所以,顺着你的视线转头看去,发现是方才被他扛到榻上去的殷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披头散发的你和正抓着你手腕的姬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复杂极了。
002.
姬发触电般放开了你的手,而你一下子清醒了。
但你也没有闲心吐槽这种仿佛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了,在寂静如死的气氛被你们三个中的某一个打破之前,你的脑海中冷静地闪过了一系列解决方案,其中包括且不限于一手刀或者头槌把殷郊打晕,然后翌日等他酒醒后再温柔亲切地告诉他今晚所见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本来是很高的,虽然平时你打不过殷郊,但见他这副喝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而且他又特别好糊弄,就算你现在告诉他其实你是女人,第二天再对他说你只是在开玩笑,他说不定也会信你。
……但问题是现在旁边还有个姬发,你要是打殷郊,他肯定会拦着你,你也不确定他会不会配合你演戏。
算了,既然已经掉马,那多殷郊一个也不多了,坦白算了,不过就他现在的状态,你觉得就算你全盘托出,他也够呛能听进去。
“我就是姜文颐,其实我是个女人,我……”
还没等你解释完来龙去脉,他便气极反笑,因为醉得神志不清,以至舌头都有些打结,但语气中还是透出特别明显的恼火意味来:“你是哪里来的精怪,不但变成文颐的模样蛊惑姬发,还敢巧言令色哄骗于我?!”
……看,就像这样。
你没想到,你觉得姬发应该也想不到,殷郊竟然真就迟钝到这种程度。
你并不讨厌殷郊,虽然他的性情和伯邑考南辕北辙,但他们都是极干净通透的人,你在他们面前从来不用动脑子,就特别轻松。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你不是人,他先前说你是狸子,现在又说你是精怪,你忍他很久了,而且他带来的鹿肉还一点都不好吃,什么烂品味。
“君岂不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事?”看他人醒了脑子还没清醒的样子,你胡说八道缺德一下应该也不要紧吧,反正第二天醒来他肯定什么都记不得了,“妾乃湖水之灵,本无形貌,世人想我是什么模样,我便是什么模样,如今君既见妾如军中同袍,难道是对他怀着什么不可为人道的隐秘心思吗?”
他勃然变色,脸上神情愈发惊怒交加起来:“胡说八道!文颐是男子,我对他能有什么心思?”
你确实是在胡说八道,因为殷郊平常对你根本没表现出任何超出友情限度的情感,他要是真的喜欢男人,大概也是姬发更在他的审美点上,所以就算听到你这么说,他的反应也不会像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那样。
……而是燕赤霞!鬼侯剑铿然出鞘,带起一抹寒光,割裂了你的一截袖角,和你仓促间抽出格挡的佩剑撞在了一起。
你的佩剑不过是流水线上的制式品,远远比不上削铁如泥的鬼侯剑,与其相撞,几乎要应声而裂,剑锋上所携的寒冷杀意便因此无所阻滞地笼罩下来,和他的声音一样凛冽:“既为精怪,又言行佻达,必是祸国之物,还敢扮作文颐的模样辱没于他,岂能让你留于世间!”
你真的要生气了,今天你说什么也要和这个笨蛋打一架,把他丢进水里让他醒醒脑子。
关键时刻,姬发出手了,他很干脆地一手刀砍在殷郊的后颈上,伸手揽住软软倒地的后者小心将其平放在了地上后才神情难看地抬头瞪了你一眼:“殷郊心性恪纯,一直视你如弟,你怎么能这么戏弄他?”
“对不起。”也觉得这事做的有些缺德的你立马从善如流地认了错,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服气,“那他还说我是精怪,要砍我呢。”
不拘礼法,任性妄为,又生得如此……难道不像精怪吗?
姬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而是站起身来,语气淡淡地问:“事已至此,来日你待如何?”
“不如何,就先糊弄着呗。”你脱口而出,但见姬发又开始瞪你,赶紧打了个哈哈改口道,“你总得让我想想办法吧,我肯定是要告诉殷郊的,不然我担心到我愿意嫁人了他也看不出来我是女人——或者你想让我如何?我听听看我能不能接受。”
面对这种完全触及到他知识盲区的事,姬发能有什么主意?他唇角抿起,脸上显出赌气的神情来,像只倔头倔脑的小狗,只闷声闷气道:“你父兄都管不了你,我又能怎么样。”
这话说得倒没错,你重新跪坐回廊下,咬住发簪把散落的长发在脑后抓成一束,用簪子松松挽起来,明天的事明天再去头疼,总之,你现在还是要先摘个莲蓬来吃。
出于礼貌和某种愧疚,你还问了姬发一声他要不要,被他摇头拒绝后就没再管他,只顾着专心致志地剥莲蓬了,加上酒还没醒,所以并没有发现你低头之后他就悄悄把头转了回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你,一缕发丝从你胡乱挽起的发髻里滑落出来,弯弯绕绕地在明净如玉的脸颊边轻轻卷成一弧,倒映在他的眼底。
“更深露重,你还不回去吗?”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将那缕发丝拈在指尖的冲动,轻声问你。
“不行,我得在这儿看着殷郊。他这个样子,说不定睡着睡着就能把自己滚进湖里。”你摇头,“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我守着他就是!”他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了几下,表情看起来比方才的殷郊还要恼火,声音也冷冰冰的,“你一个女孩子,守着他像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要等他醒了给他奉上解酒的羹汤?!你不是做不来这种好妻子该做的事吗?”
……你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但他都这么生气了,你还是别惹他了,遂颇识时务地乖巧点头,拍掉手里的碎屑站起身来:“好好好,我走了。殷郊醒了酒要是问你,你就让他来找我。”
你轻巧地翻上屋檐,踩着层叠的垣墙和檐角跑掉了,姬发的目光追着你的背影,流波似的月光倾泻下来,流淌过你漫卷的长发和起落的衣袖,从他的掌心里漏过,他轻轻合掌,仿佛是想笼住这缕光华,和夜风里飘荡的幽静檀香。
003.
殷郊觉得,他一定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里你变成了个女人,明眸皓齿,青丝逶迤,于萤火月色中自称是湖水之灵,声如冰瑟,飘忽幽微地问他是否对你怀着不可为人道的隐秘心思。
什么心思!他能对男子起什么心思?!就算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姬发也在他梦里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光喜欢男子,还一喜欢就喜欢两个吗,还是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男子,天底下哪能有这么荒谬的事?!一定是那个精怪幻化成了你的模样在对他胡说八道!
醒来时他浑身上下都在疼,头疼是因为宿醉,身上疼是被木地板硌的,后颈疼则是因为姬发的那记手刀——这个他不知道,但得益于经年行伍生涯,即使睁眼后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他还是坚强地抄起了手边的鬼侯剑警惕地四顾:“姬发,那个精怪呢?!”
友人似乎是在廊下坐了整夜,肩头上有清晰的露水湿痕,见他醒来,将目光转向他,脸上是一副惘然若失的神情,眉头却担忧地蹙了起来:“什么精怪,你是发了梦魇么?”
真是噩梦?他一怔,抓着鬼侯剑的手松弛下来,回想昨夜的梦境时表情纠结:“我,我梦见昨天你和文颐模样的湖水之灵拉拉扯扯,她还以言辞蛊惑于我,她,她说——”
“啊,真是个离奇的梦啊。”姬发打断了他,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评价,语调依然缥缈恍惚,倒还像在梦里似的,“你要不要去找大司命给你驱驱邪?”
“你说得对。叔祖和我说过深宫人气稀薄,多生鬼魅之事,偏文颐专爱往这些地方钻,这不,惹上脏东西了吧。他也得和我一起去才行。”殷郊点头,这才想起掉头寻找你的身影,“对了,我是来找他喝酒的,他人怎么不见了?”
姬发淡淡地说:“回去睡觉了。”
殷郊就有点生气:“他把我们俩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睡觉了?”
“那不然呢?”姬发看了他一眼,语气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比和崇应彪说话时还要阴阳怪气,让殷郊觉得很不对劲,“和你我一起睡觉吗?”
“你还是快去找大司命吧,殷郊,”在他反应过来想说些什么之前,友人站起身来,带着一身夜露的清凉气息,迈着梦游一般的轻飘脚步,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开了,“我很担心你。”
004.
而其实鄂顺要比姬发更早地发现了端倪,只不过确认却要晚一些。
起因是那天姐姐检查他的课业,翻阅手中简牍时轻轻“咦”了一声,收到他疑惑的目光后笑吟吟地指着其中一册解释道:“阿顺最近功课颇有进益,这几个字写得尤其好。”
他定睛一看,发现被姐姐点出的那几个字都是他比着你写给他的字帖里写的,脸上不觉也露出了笑容,取出那册出自你手的竹简递给去:“我有一位朋友,字写得很好,我在比着他写给我的帖子练字。”
反正字帖的功能是练字,什么内容并不重要,你就随便写了首从鄂顺那里听来的南鄂颂诗,写南鄂山水,也写香草美人,词意优美,韵律和谐,有些后世楚辞的意头,你很喜欢,而于自远嫁入朝歌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南鄂的商太子妃而言,暌违已久的故乡歌谣不仅可以怡情,更慰藉了她的乡愁,兼之竹简上的字迹清隽秀美,让她不由地对素未谋面的你心生了几分好感,再看向弟弟时唇边笑意更深,语气中亦透出调侃来:“是朋友,还是阿顺心仪的女郎?”
“我长于军中,除了阿姊,哪里见过什么女郎。”鄂顺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他是我的一位同袍,不过他姿容秀丽,我们第一次见到时,倒真的误会了。”
既然在姐姐面前打开了话匣子,他忍不住说起了更多关于你的事,说你虽面若好女,年纪又小,身量未足,可谁要是因此轻视于你,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就像出言侮辱你兄长被你暴打了一顿的崇应彪一样,你还长于骑射,堪与姬发并列,因而在军中与他有“双璧”之称,言辞之利更胜于武力,每次都能噎得崇应彪恼羞成怒,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比比划划地说着,姐姐静静地听完,才若有所思地复又看向那笔清隽字迹:“可字如其人,只看他这笔字,倒是一点都和他的性情不符,看着反而极是秀逸端丽,若你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出自女子之手呢。”
姐姐只是无心笑言,但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他耳中,却如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几乎有振聋发聩之感。
他不愿相信,但平时你的那些异常行为却接踵而至,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直到姐姐担忧地出声唤他,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甚至忘了和她道别,便转头冲出了宫门。
他一路上停也不停,一心只想验证自己的猜测,等到气喘吁吁地停在你所在的营帐前时,却又心生胆怯犹豫,平复了呼吸后,才犹疑着伸手掀起眼前帘幕,流丽明煦的日光顷刻间洒入营房内,似碎金滚落一地,将以手撑腮伏于案前假寐的你簇拥在其中,把你的肌肤映照得近乎透明,连那只可挽长弓亦可执管彤的纤秀手腕都被笼罩上了一层象牙般的温润光晕。
他呆呆地看着你,手掌不自觉地用力,直至骨透肌理,连因握惯刀剑而结满薄茧早已不复幼时细嫩的手背都被坚硬的木质和粗砺的绳结硌得生疼,当你抬头向他微笑的时候,南流明景都霎时失去了光辉与颜色,流光万千,他独见你。
“怎么了?”你打了个哈欠,伸手揉掉眼角睡出来的眼泪,疑惑地看着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呆的他。
他遽然回神,对上你还蒙着朦胧水汽的眸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语无伦次地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啊……呃,那个,我,今天军中有演武,你不去看吗?”
“不去。”你顿时失去了兴趣,你觉得你和鄂顺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吧,怎么他还是看不出来你对任何形式的斗蛐蛐都根本不感兴趣——人形蛐蛐也是蛐蛐——没看连殷郊都没喊你放你在营房睡觉了吗。
你一头倒回了桌子上,转头就把他这点小小的异状丢在了脑后。
我码字太慢被抓起来了.jpg,感觉也没写什么剧情怎么就又水了这么多,下章,下章哥一定带着小白马出场,本来还想用巫山神女梗摸个郊梦见妹的小彩蛋来着,写不完真的写不完(挠头),那就放个小剧场吧→
郊(惶惑):我不会是真的喜欢男人吧?
妹(冷漠讲烂话):哦,很正常,我也喜欢男的。
郊:???
发(真诚):殷郊,我很担心你。
[all质子旅×你]白头誓不归4
001.
还没等遽然抬头急切地想要说明你身份的你哥来得及开口解释,你用力地偷偷拽了一把他的袖子,阻止了他说话,抬起头来和殷寿对视了一眼。
他并不在意你和你哥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你既有如此武艺在身,难道不愿报效我大商吗?”
对上他冰冷而傲慢的俯瞰目光,你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质子旅声名远扬,堪称殷商之锋镝,我心驰神往已久,如今能入质子旅,是我的荣幸。”
他这才满意地颔首,在各个营房里巡视了一圈后施施然地带着随从走了,你哥也把你拎回了他所在的营帐里。
他瞪着你,似乎很想上手把你脑子里的水控出来:“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让我向主帅解释?”
“我得留在朝歌...
001.
还没等遽然抬头急切地想要说明你身份的你哥来得及开口解释,你用力地偷偷拽了一把他的袖子,阻止了他说话,抬起头来和殷寿对视了一眼。
他并不在意你和你哥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你既有如此武艺在身,难道不愿报效我大商吗?”
对上他冰冷而傲慢的俯瞰目光,你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质子旅声名远扬,堪称殷商之锋镝,我心驰神往已久,如今能入质子旅,是我的荣幸。”
他这才满意地颔首,在各个营房里巡视了一圈后施施然地带着随从走了,你哥也把你拎回了他所在的营帐里。
他瞪着你,似乎很想上手把你脑子里的水控出来:“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让我向主帅解释?”
“我得留在朝歌。”你说。
你的表情一定很不同寻常,因为你看到你哥愣了一下后才皱起了眉头:“那我去找姑姑……”
“姑姑是远嫁,在朝歌没有父母兄弟撑腰,本就如履薄冰。”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何必让她为我担心。”
他又开始倒抽冷气:“那你想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难道真要和一群大男人混迹在一处吗?”
“有何不可?”你即答,“我的弓马可是阿兄教的,单论骑射,也未必比哥哥你差,说不定我也能如妇好例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败露,你该如何?”他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若当初父亲把我充作哥哥送来朝歌,那当然是族灭俱五刑的大罪,可我又不是质子,就算败露,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我会小心些,再说哥哥你会给我打掩护的,对不对?”
从来就没说服过你的哥哥这次也只能像以前那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你的头发:“若是父亲知道,一定会被你气死的。”
“所以哥哥,你得帮我瞒好,不能让他知道呀。”你向他眨眨眼睛,“而且那个崇应彪说话那么讨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
“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崇应彪虽性情孤戾,若论武艺可是质子旅中数一数二的,这次是因为你偷袭才让他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正面相抗,你绝不是他的对手。”他语气肃然,“以后离他远点,质子旅中不禁私下斗殴,但输者会以军规论处,你可受不住挨军棍。”
你鬓边散乱的发丝被他撩了开来,他的目光触及到你额际的那道伤疤时微有滞涩:“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你伸手摸了摸那里,不以为意道:“学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磕在了石头上。”
你不是疤痕体质,这道伤口当时看着极是狰狞狭长,但几年过去已经很淡了,如果不是凑近了凝神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但你哥的脸上还是因此而染上了淡淡的怒气:“伯邑考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这又不是阿兄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你立刻辩解道,“受伤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哥哥这几年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疤啊。”
“那不一样,”他下意识地反驳,“你是女孩子……”
“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打断了他,抬头注视他的眼睛,“我的伤是因为我淘气,但哥哥的伤,每一道都是生死边缘,凶险至极。”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低下头来,轻轻将额头贴上你的,闷闷道:“到底是他没有照顾好你,若你在我身边,就算你捅破了天,我也绝不会让你受伤。”
“我当然知道哥哥视我如璧如珠,但阿兄也是待我极好的,我受伤他也为此自责了好久。”你鼓起脸颊,“天底下不会有比阿兄更细心的人了,这次我来朝歌,他还给你也准备了冬衣呢。”
“满嘴阿兄阿兄,”他捏了下你的脸,“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当然啦,天底下就不会有不喜欢阿兄的人。”你不假思索地回答,“要是哥哥你见了他,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他比哥哥还好?”
你:……?
你这才意识到,摆在你面前的,是个送命题。
正当你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回答才能达到最佳顺毛效果时,一把掀开营帐的毡帘探头进来的殷郊把你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他兴高采烈地说:“走啊,去看崇应彪被打军棍,再不去一会儿可就打完了!”
还有这种好事?你精神为之一振,从你哥身后探出脑袋来:“走走走,现在就去!”
你兴冲冲地跟着殷郊跑了,你哥在你身后踉跄了一下,虚弱地倚住了背后的几案。
002.
质子旅的待遇比普通军队要好一些,但也没有到能提供人均单人宿舍的程度,你哥又不可能让你和别人住在一起,遂把你硬塞进了他的营帐里,在他旁边加了一张矮床,用不透光的毡布将其围了起来,勉强给你隔出了一块私密空间。
殷郊没有所属方阵,因为和你哥是表兄弟,便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接下来也是你的室友了,他和跑过来看热闹的姬发头碰头地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都对你哥的举动表示了不解。
“大家既是同袍,又都是男人,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殷郊困惑地问。
姬发也跟着点头:“毡布又不透气,冬天倒还好,到了夏天岂不闷热?”
“闭嘴。”你哥根本不想理这俩白长着这么大的眼睛却半点看不出你是女孩子的笨蛋,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后转头看殷郊,“要不殷郊,你以后去和姬发一起住吧?”
“为什么?”殷郊很不满,“搬来搬去这么麻烦,被我父亲知道了又要说我娇生惯养。”
姬发也说:“我帐里住不开人了!”
“……”
你哥又凶神恶煞地威胁殷郊:“那往后你不许越界,要是越界,我们兄弟可就做到头了!”
为了解救神情更加困惑起来的两个笨蛋,更为了解救你哥,你赶紧作忧郁状开了口:“我自幼体弱多病,诸兄体魄都远在我之上,若是朝夕相对,我难免会心生自卑,所以……”
殷郊恍然大悟,脸上的困惑转为了同情之色,抬手拍拍你的肩膀劝慰道:“你今年才十五岁吧?且还是长个子的年纪呢,不必在意这个。军中最是磨砺人,你在军营里待上几年,体魄肯定能强健起来!”
……真好骗啊。
这次你哥没来得及挡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你拍拍打打了一通。他手劲颇大,这几下拍得你身形都晃荡了起来,你咬紧牙关,努力地绷住了脸上的微笑。
有你哥护着你,再加上大家看你年纪小又“体弱多病”,都蛮照顾你的,你在质子旅的生活就还不错……要是某个人不在就更好了。
崇应彪结结实实地挨满了二十军棍,很长一段时间里行走坐卧都颇为艰难——咳,看他一瘸一拐的别扭步态,可能也不只是军棍的影响——理所当然的,他看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视同仁地带着腾腾的杀气,面对你这个罪魁祸首时尤甚。
“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一场!”
每次看到你时,他都会先狠狠地瞪你一眼,然后翻来覆去地说你卑鄙无耻不是男人,但这些话对你而言半点杀伤力都没有,所以你从来都没理过他。
不过以他的人缘,就算你不作声,也会有其他人挺身而出怼他。
比如姬发会说:“你在说你自己?”
殷郊会说:“输了不丢人,输不起才丢人。”
你哥会说:“我是他哥哥,你要是想打架,什么时候我都奉陪。”
当然,军营里永远少不了荤素不忌的玩笑,所以还会有人说:“我说崇应彪,你还是赶紧去找巫医给你看看,别下半辈子站不起来了,那哪家的姑娘嫁给你,可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
……你是不是该捂住耳朵?
崇应彪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他身边的跟班见此情状,赶紧争先恐后地开口帮他找回场子:“姜文颐下手如此狠辣,你们也有脸拿出来说嘴!”
“看姜文颐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嫁了他的人才要守活寡吧!”
“背后偷袭,鼠辈行径!”
还有人冷不丁地抛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要是那样,你们姜家就该把姜夷光赔过来!”
捧着粥碗的你被呛了一下。
那人得意洋洋地看向你哥,又朝你扬了扬下巴:“我们公子的后半生被你毁了,你们难道不该赔个妻子吗?”
你歪头看着他,叹为观止地想居然要让崇应彪娶你,这个人到底和他有多大仇啊——作为同袍,你兴许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要是作为妻子,你肯定是能找到机会的。
“你大可以试试。”你笑起来,“夷光性情暴烈,远在我之上,如果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只怕才真的要血溅昏礼呢。”
“你——”
他被噎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崇应彪忍无可忍地厉声喝止了:“闭嘴!”
崇应彪快爆炸了,趔趄着离开的背影都透着股气急败坏。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两拨人不约而同地把他以后“不能人道”这件事默认成了事实,他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由你开始,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渐渐在人群中蔓延了开来,你笑得歪倒在你哥身上直不起腰来,肩膀不住抽动着,还差点被口水呛到。
明明也忍俊不禁的你哥拍拍你的背帮你顺气:“有这么好笑吗?”
“好笑死了。”你好半天才止住笑,用你哥的袖子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003.
你和崇应彪的梁子结大了,短短一段时间内,你就挤掉了姬发,登上了他最讨厌的人榜首的位置,据姬发说,自从了之后,崇应彪就再也没找过他的麻烦,整天一门心思就盯你了。
你想了想,虚心问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他你该怎么应对。
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臂膀,向你露出了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自然是打到他服为止。”
……这个方案对你好像不具备什么可操作性,而且就你所知,姬发对崇应彪的胜率其实也不是很高——崇应彪毕竟长他好几岁呢。
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你对他的挑衅一概保持不理会不应声不在乎的态度,每天老老实实地跟在你哥身边,坚决不让自己落单好给他可乘之机。
不过你哥还身兼王家侍卫之职,平常还要进宫轮值,又没办法带上你,这种时候他就会托别人照顾你,人选有时候是殷郊姬发,有时候是鄂顺。
他们的性格各有不同,所以照顾你的方式也很不一样。
殷郊最常带你去的地方是演武场,一心想把你培养成名副其实的殷商勇士,觉得十八般武器总有一种你能学会的,于是拉着你挨个把它们操练了一遍,发现你刀枪剑戟矛戈斧钺统统耍不动后又开始拖着你去野外拉练,试图先让你打好基础。
你也不知道他每天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反正你不是永动机,每次跟着他上山下坡后,你的状态都会无限接近于死狗或者烂泥,要靠他把你背、扛或拖回营帐里。
起初你还担心他会察觉到你的身份,所以每次都强撑着回到营房后才敢放心昏睡过去,但很快你就发现他神经粗得能跑马,把你扔到床上后就只管自顾自地往自己的床上一滚——有时候犯了懒也会就地四仰八叉地躺下——连鞋都不会帮你脱,慢慢的你就也没那么紧张了,在他背上就能睡得昏天黑地。
姬发则喜欢听你说你在西岐的生活,麦田、黄土、百姓,还有他的父兄,听到你说伯邑考带你去过的那些地方时,他会很高兴地附和说他小时候也去过那里,和你一起怀念一遍西岐的水土和风物。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在安静地听。
你先前觉得他和伯邑考不太相似,因为伯邑考是玉一样润泽无瑕的人,笑起来时颊边会有浅浅的笑涡,无论何时都会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但正处于少年向青年阶段过渡的姬发却像是一把敛在鞘中依然透出锋锐寒气来的剑,静默时挺拔凌厉的眉骨在眼睑上方压下阴影,会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而沉静,但当他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轻敲击着膝盖合着你的吹奏打拍子的时候,你发现这对兄弟其实是很相像的。
他们笑起来时都让你想起风过时在阳光下仿佛流金起伏的麦浪,明朗温暖,像是能让世间所有阴暗昏聩的东西都望而却步。
除了幼时哥哥用他猎来的鹿骨给你削的那只骨埙外,你还有一只伯邑考送你的陶埙,音色更加圆润厚重,正适合吹奏伯邑考教你的雅乐和西岐乡野间流传的那些不加雕饰的朴拙小调。
你于音律一道的造诣只是平平,但音之所生,情之所至,故乡的泥土烧制的乐器吹奏出的故乡的旋律,应该也能聊以慰藉离家日久的游子的思乡之情。
有一次当你吹完一支曲子后,他忽然扭过了头来,那双熟悉起来后就总是带着笑意、时常会让你联想起某种动物幼崽的漆黑湿润的眼珠亮晶晶的,笑嘻嘻地问你:“这是西岐民间未出嫁的女子唱给情郎的情歌,你怎么会这个?”
……是吗?这是只有女孩能学的曲子吗?教你的阿姊当初也没告诉你这是首情歌啊。
正当你疯狂地进行着头脑风暴思考怎么解释的时候,他屈肘枕住后脑,语气轻松闲适地说:“你生得这么俊秀,想必西岐城里有不少姑娘心悦你吧,我们西岐民风淳朴旷达,无论男女,若是遇到心仪的人,都一定是要大大方方地唱出来的。”
“也不是,”你回想了一下男装出门时遇到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对你的态度,老老实实地说,“有阿兄在,她们就看不到我了。”
姬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脸上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神色,和你同病相怜地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让你感觉最好相处的人是鄂顺,不像殷郊和姬发那样闲不住,他很迁就你,你要是不想出门,他也不会硬拖着你出去,你可以宅在营帐里做点你喜欢做的事,写写字,看看书,打磨从河滩里捡来的漂亮石头,他就拄着剑默默在一旁守着,并不出声打扰你。
向伯邑考说明了你在朝歌的近况,让他不用担心,你轻轻吹干布帛上的墨迹将其卷起系好,转头看到鄂顺正在盯着你的手腕看。
见你把目光转过来,他笑着指了指你练字用的那些竹简和布帛:“你的字写的真好。”
“是吧?”你立刻得意地一扬下巴,那么多书你可不是白抄的,但包括你哥在内,他们都不觉得字写得好看也是件很厉害的事(特别是殷郊,当听到你说你的特长是字写的还不错的时候,他爆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鄂顺还是第一个夸你的人。
“嗯。”他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是我的字写的像你一样好,兴许就不会惹学宫的先生生气了。”
多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啊,你对他的好感顿时陡增:“想写好字也不是难事,就和你们习武一样,关键也是要多加练习,这样,我给你写个字帖好了。”
他一怔:“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你展颜一笑,“要论这个,我哥哥托你照顾我,是我给你添的麻烦更多啊。”
【雨条宴曳】孟宴臣×高贵明媚大小姐 全文1.3w+已完结
女主原创明媚大小姐
属于孟宴臣的救赎甜爽文
含虐许沁宋焰,有私设,慎入。
————————————
孟宴臣遇到了他的太阳。
[图片]
1.
从前,在那个永远是清冷色调的家里,孟宴臣十年如一日的守着那缕阳光,因为那是他不可多得的鲜活色彩,就像身处泥淖的人们,永远在渴望上层的空气一样。
他渴望救赎他的爱人,也渴望被救赎。
那缕阳光叫许沁,他名义上的妹妹。
或许他这一生注定就像标本室里那二百九十六只蝴蝶标本一样,被责任与亲情裹挟着...
女主原创明媚大小姐
属于孟宴臣的救赎甜爽文
含虐许沁宋焰,有私设,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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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遇到了他的太阳。
1.
从前,在那个永远是清冷色调的家里,孟宴臣十年如一日的守着那缕阳光,因为那是他不可多得的鲜活色彩,就像身处泥淖的人们,永远在渴望上层的空气一样。
他渴望救赎他的爱人,也渴望被救赎。
那缕阳光叫许沁,他名义上的妹妹。
或许他这一生注定就像标本室里那二百九十六只蝴蝶标本一样,被责任与亲情裹挟着掏空躯体,钉在透明的玻璃上,成为一只所有人驻足观赏的、完美的蝴蝶。
而灵魂永远停滞或者流浪,没有归处。
总之,时间渐渐来到了午后,那束光不断的倾斜着,直至他又重新完全淹没在黑暗中。
他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永远微笑以待的光被新来的人弃如敝履,看他那样随意的使用她,冷眼相待,心里竟泛不上一丝羡慕,只有憎恨与怜惜。
孟宴臣推了推眼镜看向窗外,努力收回疯长的负面情绪。
只要你快乐,沁沁。
是的,祝你快乐。
2.
来到爱丁堡的第二年,因为政策原因,国内外合作的项目渐渐多了起来,孟宴臣在国外工作的也越来越顺利。
今天下了一场雨,其实这边整日阴雨绵绵的,并不是很适合疗伤,但他在去阳光灿烂的澳大利亚考察过后,还是选择了这里,这个和他气质匹配的地方。
姜曳见他第一面就说了。
“他是像爱丁堡一样的男人。”
说起姜曳,孟宴臣眼神沾上了些许无奈。
他们初遇是在谈判桌上,当时孟宴臣手里有一块难啃的项目,推了半年都没能推进下去,对方是比起国坤毫不逊色的海外大佬GYB集团,这份项目对于GYB来说可有可无,可对于孟宴臣来说,却是决定国坤集团能否进入海外市场,他孟宴臣能否留在国外,再多呼吸一阵自由空气的关键。
于公于私,都十分重要。
第六次谈判,孟宴臣特地回国一趟,接来了国坤的王牌谈判官,而他也同往常一样亲自上阵辅佐。
沉闷的会议室,庄重的谈判桌,低气压的总裁,紧张的员工,对面金发碧眼、神情严肃的谈判官,整个房间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GYB谈判官身边,也就是孟宴臣的对面,坐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漂亮女孩,她确实很美,美到孟宴臣主动看了一眼她桌上的名牌。
姜曳。
孟宴臣轻轻咂了一遍这两个字,GYB董事是个华人,想到这个,他又低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GYB依然非常坚持他们提出的分成计划,而这份计划是国坤的股东们绝对不会通过的,眼看谈判再次陷入僵局,想起GYB下的最后一次谈判的通牒,孟宴臣扶了扶眼镜,准备开口。
“I…”
“Charlie,To them.(查理,给他们)”
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准备的长篇大论,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有些怔愣,查理侧头与她耳语几句,这份合同竟这样轻易的签下来了。
孟宴臣双眉微蹙,探究的朝她看去,却不料撞进一双笑眼。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黑色卷发披肩,笑容嫣然,娇艳的像是温室里最美的红玫瑰。
她用手遮住嘴巴,轻声朝他说了一句话。
“帅哥,你超爱丁堡的!”
说完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签完合同就带着查理他们走了。
3.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一个难得一见的晴天,孟宴臣在爱丁堡附近的面包房等一个新鲜出炉的牛角包,好巧不巧,端着牛角包出来的人竟然是姜曳。
她穿着围裙,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
“孟总?”她主动开口搭了话:“好巧,我在这里学做甜点,你喜欢吃巧克力吗?我可以把馅最多的一个装给你。”
孟宴臣还没反应过来,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下一秒,被纸袋包裹着的热腾腾的巧克力牛角包就被塞到了他的手中。
面包的热气升腾起来,氤氲了他的镜片。
气氛刚有些温馨,外面天却突然阴了下来,姜曳见他手中没拿伞,有些担忧的劝他早些回家,孟宴臣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了暖色的面包房,一身黑色大衣重新融入了爱丁堡的阴郁色调之中。
雨来的太快了,刚走出不远,只听见“哗”的一声,斗大的雨点便砸到了他的脸上。
他将热腾腾的牛角包放进大衣里,正要跑,一把有着各样小猫的透明雨伞罩在了他的头上,他正要道谢,那张笑盈盈的小脸又闯进了视野。
“孟总!怎么样,我是不是天降神女?”她骄傲的语气未落,天又忽然一下子晴了起来。
阳光透过伞照在两个人脸上,照出了姜曳的一丝尴尬。
孟宴臣哑然失笑,看姜曳灰溜溜收伞的样子,倒有些像伞上那只蔫头蔫脑的布偶猫。
他食指指尖点了点那只小猫,有些不忍看它…或者是她这样的神情。
“能请姜小姐喝一杯咖啡吗?”他问道。
姜曳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
两人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又下起的大雨,良久无人说话。
“孟总,你身体好吗?”
姜曳呷了一口咖啡,率先打破了这份倒也并不显得尴尬的寂静。
“挺好的,”孟宴臣如实答了,心中生出几分不解:“为什么这样问?”
姜曳有些心虚的挠挠耳朵。
她能说什么?她难道能告诉他,自己回去向父亲打听了他的消息,只得知他是来国外养伤的,所以想问问他究竟是哪里有伤?
孟宴臣眼神探究,姜曳眼神飘忽,随口编出一句不太可信的谎话。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淋一场痛快的雨,看看你能不能陪我,不好意思,太唐突了。”
姜曳笑着,捕捉到孟宴臣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她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镜片的反光。
孟宴臣此刻也在看她,准确来说是看她的笑容,姜曳笑起来会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亮晶晶的眼睛也弯弯的,她还有两颗小虎牙,机灵中又带一点娇憨。
孟宴臣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连假笑都这么有感染力。
4.
GYB公司最新合作进展已经送到了孟宴臣那里,有两个仓的货物需要他签字。
孟宴臣看了看甲方GYB集团项目负责人龙飞凤舞的签名,勉强辨认出那是“姜曳”两个字。
字不丑,还透出浓厚的潇洒。
很姜曳。
他虽然身在国外,身边依旧布满了付女士的眼线,比如GYB合同轻松拿下这件事,就已经到了她耳朵里。
孟宴臣看着手机里最后一条母亲发来的讯息,轻叹着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姜小姐帮我们促成了这个项目,你记得代我们请人家吃顿饭表示感谢。”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清二楚。
孟宴臣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下级,每个人都面色如常。
是啊,给付闻樱汇报了又怎么样,国坤又不是他孟宴臣一个人的。
“去联系一下姜小姐,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否一起吃个饭。”
5.
细细密密的小雨下下来,石砖的街道倒映出络绎不绝的车辆、步履匆匆的行人,而孟宴臣无心赏景,只是手持一把黑伞站在餐厅外等待着。
终于,一辆低调的商务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滑开,那张精致的笑脸又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红丝绒的吊带长裙,洁白的手臂上搭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披肩,颈间璀璨的宝石熠熠夺目。
“孟总?”她轻唤一声,手搭上了孟宴臣的小臂,将他拉向自己。
“我的毛毛要湿了。”她撅着嘴嗔怪到。
“咳,抱歉。”孟宴臣从她的笑容中抽回过神来,很是歉意。
姜曳吃饭很令人赏心悦目,她既不小口咂摸,也不狼吞虎咽,看她吃饭,莫名让孟宴臣也多了几份食欲。
饭后,门口的路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车进不来,两人便准备一同走到路口去。
姜曳悄悄把包递过去:“孟总可以帮我拿包吗?我吃完饭要用披肩遮一下小肚子。”
孟宴臣低头看去,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像小猫一样。鬼使神差的,孟宴臣接过了那个贴满各色宝石的小包。
“这个包,挺别致的。”孟宴臣随口说到。
“是吧,这是我自己DIY的!我喜欢买各种各样的宝石,如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很开心,或者办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就会选一颗大小符合,颜色符合的宝石贴上去。”
孟宴臣一怔,想起了那满墙的蝴蝶。
姜曳没有注意,她笑盈盈的拿过包,在里面翻出了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
“GYB的项目你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孟宴臣如实回答。
“那这个送给你,纪念一下吧,”她指着包上一颗红宝石说到:“喏,一样的。”
孟宴臣轻轻接过那颗闪耀的红宝,不自觉恢复了浅淡的笑意。
“这个项目对GYB来说……算是好事吗?”他问到。
“不算,我爸为这个还罚了我一年的零花钱。”她撅了撅嘴,抬起头来却又笑了。
她与孟宴臣四目相对,眸光闪亮。
“但我那天很开心。”
6.
为了感谢姜曳那颗硕大的红宝石,孟宴臣主动邀请她一起去看珠宝展,想着如果姜曳有看上的,他正好买下来送给她。
姜曳确实对这些珠宝非常感兴趣,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每一套珠宝,孟宴臣一时竟也分不清到底是珠宝更闪亮些,还是她的眼睛。
孟宴臣看她在那套粉钻前停留的颇久,正要悄悄付款买下,突然被一声巨大的枪响震中了。
持枪的几人大声叫喊着,说的是英语,孟宴臣却一句也没听懂。
他本能的抱紧钻进他怀里的姜曳,一同躲到墙边。
他旁观着局势,发现那些人的目标只有展馆中这些昂贵的珠宝,心里松下一口气来,便想低头安慰受惊的姜曳。
不料姜曳十分冷静,只有眼底一层薄薄的惊吓,孟宴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知是在安抚谁。
如他们所料,持枪的劫匪们拿着锤子猛击放着珠宝们的玻璃,毫不珍惜的大把掠走塞进包里。
一个劫匪突然停在两人面前。
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姜曳手里的包,姜曳暗骂他一声真识货,接着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包甩进他手里,劫匪大笑两声,随之远去。
劫匪一走,英国的警察也来了,姜曳气的简直要怀疑警匪是一伙的,孟宴臣看着眼前的河豚,出言安慰到:“回去我给你买新的,宝石也尽量买一样的。”
英国不比国内,暴力事件就像吃饭一样常见,贵重物品都不能张扬的带出门去,姜曳自小在这里长大,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只是她今天不想带保镖来做灯泡,结果就是这么巧。
孟宴臣只见小河豚,哦不,小姜曳拿出手机,愤愤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妈!我包被抢了!那个劫匪还想开枪打死我!”
孟宴臣几天后和GYB项目团队开会时,姜曳又拎着那只五彩缤纷的包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孟宴臣垂眸笑了笑。
7.
孟宴臣住院了。
走在大街上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捅了三刀,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他不愿意告诉家里,在医院联系家属时,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姜曳的电话。
姜曳彼时正在比利时出差,收到消息后,她立刻派了两个信任的下属去照看,而她自己也通知总部,立刻和新负责人交接好项目,飞回了英国。
“小姜总,这次罪犯被当即抓获,和上次在珠宝展上的一名嫌疑犯是同一个人。”
姜曳低头捂着脸,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GYB在国外根基深厚、只手遮天,那人寻仇不敢动她,自然就顺着找到了那天与她相伴的孟宴臣。
姜曳到医院时是凌晨五点。孟宴臣昨晚被注射了一些安眠药物,仍在沉睡。
姜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胸前缠满绷带的孟宴臣,鼻头有些酸涩,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姜曳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看着外面蒙蒙亮起的天,留下了几滴眼泪。
“别折磨这个苹果了。”孟宴臣现在她的身后,金丝镜框折射出微弱的亮光,他附身拿过姜曳手里被削的坑坑洼洼的苹果。
“不怪你。”
8.
半年来,随着国坤和GYB越来越紧密的合作,两家都称得上是受益匪浅,姜曳终于给自家打工不用赔钱了,第一次拿到奖金的姜曳高兴的用奖金三倍的钱请项目组的同事们连着吃了三天的大餐。
而孟宴臣,一个被饭搭子无故放鸽子三天六顿饭的人。
他什么感觉没人知道,反正孟宴臣的助理是感觉最近欧洲天阴的不像样子,他的奖金也没有如期发放。
奇怪,难道现在金融界也要靠天吃饭吗?
终于,小助理在第四天收到了他的奖金,孟宴臣也收到了姜曳的一日游邀请。
早上九点,一辆漂亮的黑色林肯驶入了庄园,在侍者的接引下来到高尔夫球场。
身着白色高尔夫球衣的姜曳正站在一旁,漂亮微卷的马尾高高扎起,看见他兴奋的招了招手。
“孟总!”
孟宴臣也轻轻挥手,把车钥匙递给侍者,转身从后座拿出了两套球杆,一粉一白。
“礼物。”他微笑着将那套粉色的球杆递给姜曳,每个球杆的球杆套上还有毛茸茸的粉色玩偶,姜曳抽开一看,球头上还镶嵌了金色的樱花。
“谢谢,这太符合我的审美了。”
孟宴臣看着她无比灿烂的笑容,在这个久违的大晴天里,四周却暗了下来。
她太耀眼夺目了,孟宴臣突然想给姜曳买很多套漂亮球杆。
孟宴臣并不喜欢打高尔夫,但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过,在他的家庭中,不允许他做一个太有自我态度的人。
高尔夫可以运动、交友,这就很好。
放球的功夫,姜曳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总,我第一次见你不穿西服的样子,真的很帅,嗯……年轻了十岁吧!”
孟宴臣好像一靠近她就会不自觉的含着笑意,整个人都活泼不少,确实年轻了。
“是吗?那我穿西装很老喽?”
姜曳嘴巴微张,手作投降状,倒退着跳回了自己的位置。
姜曳其实一直在等孟宴臣,在这方面,孟宴臣已经被她秀了个彻底。
十八洞球场,他怎么说也算是业余里不错的八十杆选手,可没想到姜曳简直可以媲美职业,这次她打了五十多杆,也没露出很惊喜的表情。
终点放了辆粉色的双人电动车,就像公园里游览景色用的那种,上面的棚顶还有蕾丝花边。
姜曳毫不犹豫的将驾驶位留给了孟宴臣。
“辛苦啦,孟总!”姜曳拧开一瓶水递到他嘴边,孟宴臣看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
刚喝两口,姜曳便眼神飘忽,手也有些颤抖的将水拿了回来。
她悄悄抬眼看他,孟宴臣面色如常,实际却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
“你还要再喝一口吗?”见状,姜曳鼓起了一点勇气问到。
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孟宴臣喉结滚动,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好。”
9.
打完球,吃过饭,他们并没有立刻去做什么,姜曳把他带去了三楼的一间客房,自己也回了卧室。
孟宴臣不明所以的进去。
床上摆了一套帅气的赛车服,黑主白辅,头盔上面贴了一张纸条:
【下午三点半,卡丁车场见 (๑╹ヮ╹๑)ノ】
孟宴臣看着那个可爱的颜文字,不自觉笑出声来。
避开了下午最晒的时候,孟宴臣不仅洗了个澡,还睡了一个短暂的午觉。
他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度假的感觉。
三点二十五分。
孟宴臣穿好了衣服,手臂夹着头盔准备出门找她。
一推门,穿着白色赛车服的姜曳正在门口等待,与他相反的白主黑辅,意图昭然若揭。
“Hi,孟总。”
笑容暴击。
下午四点,两个在卡丁车赛道上整装待发的年轻人被一场大雨当头浇下。
“那年,一场大雨毁掉了我的赛车梦!”
姜曳坐在回主楼的车上抱怨到。
10.
卡丁车没有玩成,姜曳属于是郁结心中了,她特地让人赶工快建,就是为了赶到今天这个久违的晴天。
两个人坐在酒庄里喝着酒,今天调酒师暂时失业了,因为孟宴臣直接喝的红酒,而姜曳郁闷的自己调了乱七八糟酒。
调酒师看着她倒进去那几个高度的基酒,面色一紧,但又不知该不该出言劝阻,毕竟大小姐说的是:只要这样调喝不死,就不要管她。
孟宴臣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卡丁车,姜曳一杯接一杯的喝,他看不下去了,试图去按她的手。
“怎么了这是?一定要今天玩吗?改天,改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姜曳推开他的手。
“不完美了。”
“什么不完美了?”
她迷迷糊糊的看向他。
“给宴臣哥哥放松的一天,不完美了……”
孟宴臣心脏重重一击。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仰头把T裇的领子往下扯了扯。
姜曳的手搭上他紧实的小臂。
靠近。
“宴臣哥哥。”
姜曳眼睛微眯,仿佛在努力聚焦着,脸颊和眼眶都十分红润,像那天病房里的苹果。视线再向下,她的唇粉嫩嫩的泛着水光,或许是有些不满,还微微嘟着,引人一亲芳泽。
孟宴臣方才喝的那两口酒好像一下子窜上了大脑,他顿时热起来,额头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汗液。
调酒师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孟宴臣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听觉好像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左手摸上了姜曳的后脖颈,俯身便要亲下去。
突然,一只白嫩的手挡在两唇之间,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神里。
“孟总,你醉了吗?”
“没有。”
姜曳咽了咽口水:“那你不能亲我,要表白才能亲。”
孟宴臣这半年来的情绪,好像终于得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出口。
他握着姜曳的手腕,语气认真。
“我喜欢你,姜曳,真的喜欢你,你每次笑的时候,我都不记得任何的阴郁与黑暗,因为你,我的世界好像终于天光大亮。姜曳,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横在两唇之间的手撤开了,姜曳主动勾上他的脖颈,给予了这个吻。
虔诚的信徒从接受到索取,终于在两个人心脏都要跳出来时停止了。
姜曳昏昏沉沉的在他怀里睡过去,孟宴臣反复轻吻着她的唇角,幸福这两个字,第一次充满他的心底。
“我很开心,姩姩……”
11.
早晨八点。
姜曳从床上弹起,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唇,不知到底是做了一个荒谬的梦,还是她之前的梦成为了现实。
楼下餐桌前,孟宴臣正看着手机里的早报,他昨晚把姜曳抱回房间后就回家了,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竟都是她明媚自在的样子。
干脆赶了个大早,运动完洗漱换好衣服,直接开车来了庄园,他不知道自己来干嘛,但真的很想在她身边,应该是姜曳早就打了招呼,保安并未阻拦他这辆车。
姜曳一下楼看到他,先是高兴,接着魂都飞了一半,顾不得打什么招呼,她赶忙上前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孟总,快走快走,我爸妈昨晚的飞机,今天这个点就要回来了,我开车送你,你躲在我车上……妈!”
孟宴臣还没反应过来,姜曳已经躲在他胳膊后面了。
天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谈恋爱第一天被父母撞见更尴尬的事吗?
在三脸懵中,唯一不懵的姜曳默默向前走了一步。
“爸,妈,这是国坤集团的孟宴臣,那个,”她抬头对上孟宴臣的双眸,抿了抿唇,又看向父母:“也是我男朋友。”
“孟总……这是我爸妈。”
12.
不论是家世,修养,能力,两人都势均力敌。事实是合适的爱情并不会受到家长的阻拦,反而是支持,
比如姜曳的父母就很支持,比如他们支持到接着联系了孟宴臣的父母。
再比如现在,孟家二老非常想见一见姜曳。
姜曳在飞机上摊成了一张毫无感情的饼,她拉着孟宴臣的手,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又爱又恨。
孟宴臣揉着她的手指说知道。
姜曳说不,你又不是我,你不知道。
孟宴臣愣了愣,想把一些陈年往事告诉她,可看着她娇憨的样子,又羞于把自己肮脏的一面暴露出来。
来之不易的,他一向很珍惜。
姜曳又问,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就要带我见家长了。
孟宴臣说不多。
姜曳不信。
“不多你那天晚上叫我小名?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小名叫姩姩吧”
孟宴臣又低头认真工作了。
13.
别人家见家长多少都是有些紧张和拘束的,可是姜曳不,她仿佛原本就属于这里,她这样认为,孟家二老也这样认为。
就像她和孟宴臣相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一样。
她提着包,孟宴臣跟在她身后提着大包小包姜曳买给他父母的礼物。
姜曳看到了他的母亲,那个孟宴臣说她十分严格的女人,五十多岁的年龄依旧保养得很好,从面相上便可以看出她的精明与苛刻,而一旁的男人十分稳重,有着上位者的威亚。
姜曳最喜欢的事,就是挑战更难攻克的人,至于上位,她从小就没有下去过,谈不上任何的惧怕,于是在二老面前依然落落大方,行止得体。
这个孩子,付闻樱一看就十分满意。
人命天定,有些人出身云端,却依旧心归泥淖,而有些人出身平庸,却有凌云之志,奋搏之心,终将成为云端新的主人。
姜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与自信,是多少的金银珠宝千娇百宠堆出来的。
“伯父伯母好,我是姜曳,小名姩姩,您叫我姩姩就好,这是给伯父伯母带的礼物,我挑了很久呢,还希望伯父伯母能喜欢”
孟宴臣觉得,姜曳应该是他父母理想的儿媳,可也说不准,父亲还好,母亲一向是非常苛刻的,家世满意了要挑性格,性格满意的要挑能力,姜曳也不一定能笑着走出来。
但是不论如何,孟宴臣推了推眼镜,他这一次一定会坚定不移的守护住自己的爱人。
“姩姩啊,来坐下,你父母身体还好吧?”她一边和颜悦色的问着,一边看向儿子,指了指茶杯。
“挺好的伯母,他们两人上周还去旅游呢。”
“噢,伯母看你性格挺开朗的,你和宴臣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们俩是谈判桌上认识的,孟宴臣随您长的好看,我就一见钟情了,他嘛……”姜曳看向他,孟宴臣倒完茶坐在她身旁,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背。
“我也不知道,伯母帮我问问他。”她笑的羞涩。
“哈哈哈哈”付闻樱笑着牵过她的手拍了拍,看着儿子脸上藏不住的温柔笑意,更是满意。
“你们未来是什么打算啊?”
此言一出,轮到姜曳傻眼了,她一向会讨长辈喜欢,可是也没有想到谈个恋爱还要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孟宴臣牵过她的手。
“我们还要在英国居住一段时间,姩姩在读博,国坤这边的海外市场也需要进一步的扩展,GYB一直有在中国开分公司的打算,现在正好可以和国坤合作共赢,这样等我们回国后,姩姩也可以先经营分公司,再未来的事情就要看到时候GYB和国坤的部署了。”
他摸了摸姜曳的手,安抚她听接下来的话:“感情方面,稳定的话两年内我们会先在国外领证结婚,等回国再领一次。至于婚礼,您们两边的长辈商量,我和姩姩怎么都可以。”
聊完天又陪着付母看了姜曳精心挑选的礼物,姜曳花了大功夫,每一件都买在她的心坎上,再加上她那抹了蜜的小嘴,夸的付闻樱合不拢嘴。
15.
离开孟家的路上, 姜曳情绪有些低落,孟宴臣开着车,趁等红灯的功夫看了她好几眼。
他试探着开口说到:“姩姩,刚才的计划都是为了稳住他们,你如果舍不得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那我就陪你定居英国,一切都已你的想法为先,我没有什么顾虑。”
姜曳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很认真的为我们的未来打算,而我谈恋爱只是为了好玩,也没考虑到你已经到了需要婚姻的年龄。”
“没有人是一定需要婚姻的,姩姩,我只需要我的爱人陪在我身边,你年纪小玩心重是正常的,我年长,又是男性,本来就应该在这段关系中多考虑你的感受。”
姜曳点点头,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乖,在开车呢,别撅着嘴巴了,去买你喜欢吃的甜品好不好?”
正是晚高峰,甜品店里人并不少,姜曳挎着他的小臂,点了一个又一个甜品。
“好啦,你已经选了七个了,今天就这些,不能太嗜甜,晚上会牙疼的。”孟宴臣捏了捏她的脸蛋,终于在姜曳拿手的哼哼唧唧下,盘子上又多了一个抹茶可颂。
姜曳说要在外面吃饭,孟宴臣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可以啊,但不能在外面吃甜点哦。”
姜曳啊了一声,连声要求回家。
孟宴臣虽然已经一年没回家了,但好在保姆一直有打扫,还很干净,他也有提前嘱咐今天回来,填满冰箱。
孟宴臣给姜曳拿了瓶椰奶,自己寄了围裙准备做几个简单的菜。
第一次真正的二人世界,决不允许阿姨打扰!
姜曳喝着椰奶四处转了转,太冷淡了,色调太沉重,缺少很多亮色的点缀。
她停了下来,在一面蝴蝶墙前。
每一只蝴蝶颜色都十分鲜活,就像是睡着了,下一秒就又会振翅飞走一样,可姜曳知道,它们之所以能栩栩如生,正是因为被掏空的躯体,孟宴臣会站在哪里欣赏呢?在这只大蝴蝶的中央吗?
姜曳站过去才突然发觉,原来站在这里的人,就是被掏空灵魂的人。
孟宴臣走进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这是你做的吗?很漂亮。”姜曳由衷地感叹到。
孟宴臣眼神却明显慌乱起来,这面蝴蝶承载着他的一个又一个痛苦,这些不堪的过往这么快就要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了吗?
算了,他本来就是要说的,只不过不是今天。
“你会收集快乐,那痛苦呢?”孟宴臣看向她。
“忘掉啊,痛苦为什么要记得。”
孟宴臣愣了愣:“你说得对。”
“这些呢,这些是你的痛苦吗?”
“是啊,”他的指尖触碰上去:“是每一次被剥夺意志,是每一次按部就班,是每一次爱而不得。”
“你爱过谁?”
“我的妹妹,许沁。”
姜曳没有说话,他便老老实实的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
讲他表面的光鲜亮丽,讲他被操纵被控制的二十年,讲他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活着,讲他爱而不得的暗恋,讲他被彻底伤透的心。
讲他是那样的不堪,那样卑微,那样的不值得被爱。
他突然哽住了,他想解释,想告诉她自己已经不爱许沁了,想告诉她自己因为她已经有了对新生活的渴望,想告诉她自己能给她所有的爱。
可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凝望着,他希望她不要离他而去,他也害怕会因此被太阳厌弃,所以就这样静静的伫立着,等待她的裁决。
接着,他得到了一个拥抱,一个温暖的,包容的,带给他爱与新生的拥抱。
“爱不可耻,不论你爱过谁,”
他紧紧箍住她的腰,像抱住了救命的稻草,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几滴热泪落在姜曳脖颈中。
16.
算算已经在国内待了一个月,姜曳远程办公没有什么重活,白天孟宴臣一走,她就开着车到孟家去。
陪着付闻樱说话,扮演一个乖巧的人,陪她喝茶逛展插花,付闻樱越来越发觉她的艺术细胞很是不错,姜曳笑笑,表示如果自己不是GYB唯一的继承人,可能真的回去学艺术,毕竟金融和哲学好没意思。
她也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但她在宽容的爱里长大,自然懂的责任与爱不可割裂的事实。
我是一个乐天派,这可真好,姜曳想。
付闻樱也很喜欢她,孟宅里多了很多欢声笑语,为此,孟宴臣也多往家里跑了几趟。
这种家庭氛围,是他小时候在日记本里写的愿望。
直到那天,许沁回来了。
她听说哥哥带回了一个女孩,她想见见。
姜曳笑着同她打了招呼,许沁看着眼前明艳大方的女子,心里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GYB继承人,二十五岁的常青藤博士,长相漂亮气质大方,性格开朗乐观,确实配得上她哥哥。
而她的父母能满心欢喜的接受她,也很值得高兴,对她好更是理所应当。
她为什么会难受呢?
一家人聚在一起,付闻樱没想什么,就打算吃顿饭,也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可她偏偏忘了,许沁如果不提宋焰是不会说话的。
这顿饭吃的硝烟弥漫,孟宴臣眼看着快要拍桌而起的母亲,赶紧拽着姜曳离开了餐桌。
许沁看着第一次没有护着自己的哥哥,心如刀绞。
17.
许沁和宋焰要结婚了。
姜曳和孟宴臣原本准备这个月中旬就走的,没想到事发突然,姜曳手里有一个项目最近进展很不好,她倒是蛮希望快点回总部处理一下,被这事一耽搁,也有些无奈。
不过她还是尊重孟宴臣作为哥哥的情感,毕竟是妹妹结婚,不算小事。
请柬是许沁一大早亲自送来的,纸袋里不仅有请柬,还有一个蝴蝶相框。
她的心思不太对劲,姜曳有所察觉,这两人像是被棒打的鸳鸯,不像是孟宴臣一个人的暗恋。可许沁不是爱宋焰爱到舍弃父母吗?
这算什么?姜曳轻笑了一下,希望是她把人想的太坏了。
孟宴臣当着她的面把蝴蝶相框还给了许沁,只拿了请柬。
门一关,孟宴臣立刻看向姜曳,姜曳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爸妈把给她的车和房子收回来了,她现在和宋焰还有他妹住在一起,说是五十年的贷款,房子还算宽敞,就是得地铁上下班了。”
姜曳点点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椰奶。
孟宴臣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换给她一杯温水:“没吃早饭不能喝凉的,你昨晚还胃疼。”
姜曳听话的接过温水。
“你做哥哥的,要不送她个新婚礼物?一辆代步用的车,一二十万,总比挤地铁的好。”她喝了口水:“要不我送吧,不然你在你爸妈那边不好交代。”
孟宴臣知道她聪明,蝴蝶的意思她不会看不懂,但他没想到刚才许沁都拿出了那个蝴蝶相框,她还能想着给她方便点什么。
善良的小太阳。
他点了点头。
18.
许沁婚礼前夕,晚上八点,姜曳因为不吃晚饭吃雪糕而胃疼,孟宴臣还没回来,姜曳找不到止疼药,而胃药又不起即时作用。
该死的,加班不提前说一声。姜曳在心里骂他。
半晌,胃没那么痛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给下属开一场英国下午的会议。
会议开到一半,手机响个不停,可这个会议实在重要,姜曳直接给手机按了静音。
等会议开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姜曳拿起手机,看到孟宴臣几十个来电,心里有些慌乱。
“怎么了?”她拨回去,对面几乎是秒接。
“能来接我吗,姩姩。”
姜曳立刻换了衣服,开车出门,她在这里新的车还是付闻樱给买的,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
姜曳看着定位上那个陌生的地方,突然想起这好像是孟宴臣提过的,许沁新房的小区。
离市区有些远,不过好在是新的楼盘,小区绿化也不错。
姜曳走进了包装膜还没拆掉的电梯,不禁捏住了鼻子。
她这真不是什么大小姐毛病,只是这浓厚的甲醛味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新房里,许沁和孟宴臣坐在沙发上,两人中间放了好几个蝴蝶的相框,像孟宴臣家里那些标本一样。
许沁好像在同他追忆什么,姜曳胃还在隐隐作痛,没心情了解他们这些事情,上前牵起孟宴臣的手就要走。
孟宴臣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到“她抑郁症加重,病史隐瞒不住被医院开除了,宋焰今天值班,还没回来。”
许沁紧紧握着他的手。
“哥,你能不能再跟妈妈说说,劝劝她接受宋焰,宋焰真的挺好的。”
“我说什么她会听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孟宴臣皱着眉推了推眼镜,面对这个异常理想主义的妹妹充满无奈。
也许是身体太不舒服,姜曳今天耐心为零,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真的是为了长辈吗?既要又要才是你真实的想法吧,你究竟是想要伯母接纳宋焰,还是既想要宋焰,又想要孟家的经济支持?”
许沁眼眶红红的瞪向她。
“你是我吗姜曳?你怎么懂我的感受,这样高高在上的批判不觉得自己倨傲吗?”
“我倨傲怎么了?许沁,是不是孟家太厉害,把你捧得像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啊?你许沁房子车子都是父母给买的,工作是父母安排的,我十八岁自己创业,创立的公司后来并入GYB旗下,能带来百分之七的收益,不论是做自己还是做继承人我都够格,你呢?一边啃老一边让你所谓的真爱扒生你养你的父母一层皮吗?”
姜曳甩开孟宴臣的手,向前一步。
“还有,还房还车就完了吗?二十年的栽培,出国留学耗费的资金是供给了一条狗吗?二十年喂一条狗尚且懂得看家,你怎么连狗都不如?离开了孟家,你就像那无数个医学生一样,争着抢着贴钱给医院去实习,没有靠自己,就别说那些可笑的大话。”
“最后我想告诉你,你想做这个真爱无敌的人你就去做,孟宴臣现在是我的爱人,别来烦我们,除非,你嫌兄妹不够刺激,还想做婚内出轨的小三。”姜曳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许沁愣在原地。
而她的哥哥,从小到大疼爱她的哥哥,爱了她十几年的哥哥,在听到这么多对她的恶言恶语之后,没有任何一个怜惜的眼神,毫不犹豫的的追上了他新的爱人。
“我在楼下看见孟宴臣了!你又见他了是不是!”她明天就要结婚的丈夫在歇斯底里的怒吼,而她已经身心俱疲。
许沁无力的蹲坐在了地上。
她突然想起那年和哥哥一起吃的零食,味道仿佛还在唇齿间等待咂摸。
19.
他们终究还是没去许沁的婚礼,准确来说,是孟家没有人去,不过代步车姜曳还是很大方的送了,
俩人坐了一大早的飞机,飞回了爱丁堡,正好赶上回庄园补一个长长的觉。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孟宴臣看着身旁熟睡的小脸,浑身充斥着温暖与幸福。
……
姜曳穿着真丝睡衣坐在厨房的橱柜上,腿一晃一晃,孟宴臣做着早饭一会就要看她一眼,衣服滑大理石的橱柜也滑,他怕她一不留神就摔一下子。
孟宴臣关了火,还没来得及把煎蛋盛出来,就被人揪着衣服拽到了一边。
孟宴臣还是怕她坐在上面拽人摔了,就顺着劲过去了。
姜曳胳膊搭在他肩上,腿盘住他的腰。
“为什么总看我呀,孟总被我迷倒了?”
孟宴臣无奈的笑着,嗯了一声,伸手圈住她的腰拉近自己,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太幸福了,有一种包养了孟总的感觉。”
他住进了姜家的庄园里,因为需要二人世界,姜曳又带他搬进了庄园的另一栋楼里,且不说姜曳父母本就是宽和有趣的人,就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很不容易见到了。
姜曳很考虑他的性格,为了他,也很是细心。
“嗯,真是辛苦我的小金主了。”
姜曳摆摆手:“嗐,人总要为自己的见色起意买单。”
“所以真的是一见钟情?”
“是啊,我开始不就说了,你是像爱丁堡一样的男人,简称就是……我的爱人。”
论撑伞与拿酒的正确顺序
cp:河道英×文东恩
本文又名:《紧绷的弦》
在见河道英之前,文东恩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她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电脑屏幕的光把她的脸照的发白,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寂静的黑暗,还是因为新闻报道上河道英淡漠的脸。
要说其他几人也是家世很好极有权势的,尤其妍珍还是河道英的十年枕边人。但唯独河道英,让她产生了这种神经紧绷的压迫感。
从采访视频上来看,河道英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矜贵,他是极其注重礼节的人,而这份礼节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象征,丝毫不能掩饰他骨子那种优越的、上位者的...
cp:河道英×文东恩
本文又名:《紧绷的弦》
在见河道英之前,文东恩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她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电脑屏幕的光把她的脸照的发白,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寂静的黑暗,还是因为新闻报道上河道英淡漠的脸。
要说其他几人也是家世很好极有权势的,尤其妍珍还是河道英的十年枕边人。但唯独河道英,让她产生了这种神经紧绷的压迫感。
从采访视频上来看,河道英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矜贵,他是极其注重礼节的人,而这份礼节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象征,丝毫不能掩饰他骨子那种优越的、上位者的傲气。
而文东恩是普通地再不能普通的女人,没有钱,也没有权势。如果非要说特别的话,她是有点漂亮的,但这点漂亮落在河道英眼里也只是普通——他见过的美人太多了。
所以河道英啊,靠近你真的很费力,从一开始我就得拼尽全力执黑子。
何等紧张。
文东恩在围棋室下棋时,总是投入八分的实力,留两分感察河道英的反应。她的衣服、她的神态,以及用手执子的姿势,都是设计好的,不能过于招摇而使其硌眼,也不能过于低沉使其忽视。她就以棋艺和神情来包裹自己,又用美貌和故作的淡漠来显露自己。几分神秘几分知性,再借围棋室里人们的口,向河道英注意到了自己。
这招赢地太险了。
河道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有重量的,让她心跳加快,汗毛直立。她多怕河道英只作她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棋艺高手,就此走掉。
彼时,文东恩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中国电影的桥段,是香港石塘咀的红牌,为吸引富家公子的注意,而三番五次地关门不迎,直至最后开门施以恩泽,俘虏其心。于是她起身离开,甚至没有看河道英一眼。仿佛后者才是那个平凡的不引人注意的人。
与河道英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他身上名贵的香水味。心里的一根弦,被紧紧扯住就快绷断,终于在走出十几步远后平缓了。
文东恩走在路上,一阵风吹来,忽然一下她就湿了眼眶。她想,自己作为普通女子的平淡人生,在十几年前被恶人摧毁,如今为了接近其枕边人,居然去临摹妓子的招数,还弄得自己十分紧张,却也荒唐。但她知道,从决心复仇开始,从来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而没有因为自尊心而后悔的事。
她是极其懂得换位思考的人。
每走一步棋,她都会盘算河道英心里会想什么。乃至后来她探监妍珍时,微笑着对妍珍说:“妍珍呐,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里我揣摩道英的心,比你这个妻子都揣摩地多。而这原本是一个‘贤妻良母’该做的事情啊。”
妍珍的眼睛瞪地老大:“你是说。你叫他……道英?”
“对,”文东恩微笑着脱下她的外套,露出修复地大好,白皙光洁的皮肤,“我的未婚夫,河道英。”
在朴妍珍几乎是眼泪与脏话齐飚的时候,文东恩看着她微笑,声音平和又残忍:“妍珍呐,骂那么大声有什么用呢,他不知道我今天来看你,也不会知道。他信我,爱我,是天下最好的丈夫,正如他曾经也爱你。但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提起你了。”
朴妍珍被狱警叫了几声编号后捉住,她用最难听的话大声辱骂着文东恩,直至泪流满面:“你说他……爱我……”
文东恩把衣服穿上,搓了搓胳膊站起身来,临走前,淡淡地补了一句:“我会好好照顾艺率的,毕竟,她以我为豪。”
她转过身去,感到背后的人已成废墟,是自己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变成的废墟。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文东恩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用妍珍最在意的两人——曾经自己执的棋子——来划伤了她。原来自己早已在这盘棋局中,迷失了一部分自己。
文东恩回到家时,河道英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来,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衣服,然后为她端上一杯热水:“最近首尔的天气很冷,你该多穿一点的。”
他快步走进了洗浴间,随即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放置东恩脚边,接着就要去握她的脚。
文东恩缩了一下,河道英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微笑着捧起她的脚,缓缓地放进水里,轻轻地揉搓着。
文东恩咬着下唇沉默不语,只是有一滴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落下,啪嗒一下砸落在河道英的手背上。他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困惑。他们就那样对视着,中间隔着一层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说的沉默。河道英的故作不知,文东恩的欲言又止。
道英啊,我只是觉得,幸福的好不真实。
你明明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吧。
文东恩在心里询问,她甚至怕心声太大了,被河道英偷听到。而河道英只是沉默揩干净手,用纸巾拭干她的眼泪:“是最近太累了吧。我们东恩啊,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凡事不亲力亲为呢。”
但道英啊,只要在你身边,我便觉得紧绷,一如当年靠近你时的感觉。
我怕你发现我早已是废墟。
我处心积虑的这十几年,还有我为了来到你身边耍的花招,以及我对艺率的利用,通通都埋藏在下面。
每次看艺率的时候,文东恩总是深深叹息。
倘若是河道英的孩子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分开来看:属于朴妍珍的那一半,让她铭记苦难;而属于河道英的那一半,让她体会善之所在。可惜她是两个极坏的人融合生出的骨血,这让文东恩困惑,黑与黑融合如何能变作这般纯白无暇的心。
“河艺率,艺率呐。”文东恩看着她的脸,在心里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我也只是利用一下你的身份,不要责怪我。”
艺率是她的最后一步棋。
而为了铺垫这最后一步,她在黏了河道英许久。她成为了艺率的班主任,选择了这个让家长对其有敬畏之心的职业;她在河道英必经之店吃冷饭团,并在他拒绝之前主动把饭团拿走,转客为主;她借虚荣心强且对妍珍心怀不满的空姐之口,告诉河道英她被霸凌的事实,直至她向河道英展示了她布满疤痕的皮肤。
一步步,一下下,攻城略地。
她的手法,避其锋芒,而威力不减;借刀杀人,且刀刀致命。她像是全程隐藏在雾里,被摧残的残花,茎叶折断。但低着头,吐露着复仇的花液。
如果说,她的第一步是押对的,那后面的几步都是揣摩出规律,循着路走的。
彼时河道英看棋局已定,无奈弃子在棋碗里。他掏出钱包,边抽出一张钞票来边说:“文老师,我前些天辞退了我的司机。”
他把那件事的缘由,从他的角度讲了一遍,继续道:“几天后,我的另一个下属转发给我一条简讯,是司机在网上谩骂我高傲无德的无聊新闻。于是,我把那个下属也辞退了。”
他平和地叙述完了整个故事,没有问“我做错了吗”“做对了吗”这样的问题,顺理成章地好像是在发布一则通知。
河道英永远不会知道,听完这些文东恩的心剧烈颤抖——她知道最后一步棋该怎么下了。是河道英,主动告诉了她答案。
那个被辞退的下属,不知他揣摩明白没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直接把这则简讯发给河道英。
他是河道英啊,出身高贵,事业有成,站在楼顶上俯瞰众人。他是何等高傲的一个人。突然冒出一个知情者,如同邀功一般的,把他的丑事捅给他。
而自尊心强的人,所最恨那些看到自己不堪一面的蠢货,尤其是自作聪明的蠢货。
文东恩想:当时河道英一定感到恶心、不适与厌弃。所以,艺率这则“简讯”,就由他自己去发现吧。
通过惠延的口,顺着妍珍撬开的门锁。
文东恩铺陈了一条,只有一个目的地的路,让河道英以为是自己踏了上去,而牵着他走的那条绳子,透明又纤细。因为不想、也不能被发现,绳子这头的她每时每刻都紧绷着。
这盘棋就这样下到了最后,一路上文东恩如履薄冰。在这种紧张的压迫感中,她感受到了一种与人博弈的快感,她心里的弦太过紧绷,以至于一经人拨动就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清脆的回响。
她记得每一声。
当她褪下外衣露出伤痕来的那一刻,河道英张开衣服紧紧抱住了她,把她的伤痕都包裹在了自己怀里。他低头去吻,她偏头躲。于是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温暖真切。
她已经很少落泪,却因为这个吻而落了炙热的眼泪。她把头埋在在河道英肩上,开始低声地啜泣,后来索性抱着他、扯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他坚实的身体,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傲慢,他的心,都为她所依靠。她像是一个快饿死的猎手,抱着自投罗网的独角兽,嚎啕大哭。
那晚没有发生什么。她知道,河道英是用道德对自己极约束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趁人之危。他只是告诉东恩:
去赢你正准备赢的棋局吧。
她与河道英的关系,从一切尘埃落定的第三个月正式开始。而从始至终包裹着她的紧张,依旧没有离去——她设计的局,她对艺率的利用,她从司机事件里揣摩出的道理,她故意露出伤疤博得的同情。这些交杂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已不再是清白之身。
一直在暗处运筹帷幄,她怕河道英突然拨开云雾,见她十指交缠处,都有着透明的、操纵棋局的丝线,而其中一条紧紧连着他。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被这样设计,于无形之中又给别人撑了伞,会不会也漠然地把自己辞退呢……
文东恩太紧张了。
他给的每份爱,在文东恩眼里都像是屈尊。给自己洗脚的河道英,给自己擦眼泪的河道英,让她感觉虚幻的不真实。东恩调整了情绪,看着眼前的河道英,深吸了一口气:“道英呐,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河道英微微张了张嘴,但文东恩还是看出来了——没有什么波澜出现在他的眼中。她努力支撑的,怕它坍圮的墙,此刻又稀碎地掉了几块砖下来。
“我确实担心,”河道英握着文东恩的手,从下往上看她,“担心你每一天都过得很累。可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我很抱歉。”
“但是请认真地,再想想。问问你的心啊,东恩,”河道英从下往上,几乎是有些泫然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想和我,还有艺率,共度余生了吗。”
透过河道英的眼睛,文东恩忆起了——一些脱弦般的过去。
还记得那天,她和父女二人在松石吃过饭,艺率接连获得河道英和她的允许,便和刚认识的伙伴去玩。
那个中午的阳光很明媚,是个大好的晴天。文东恩忍不住想,连接过十几年的阴雨天气,今天才总算见到了阳光。
转头,发现河道英正看着她。
“虽然现在说很唐突……但,艺率她很喜欢你,”河道英淡淡地笑,他的语气平和中透露着小心翼翼,“我也很喜欢你,我是说,你愿意当我的未婚妻,未来和我一起照顾艺率吗。”
文东恩愣了。
她不是因河道英突然的求婚而愣。而是她发现,刚刚河道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没有发觉到。那份熟悉的重量,好像也被这大好的阳光而晒化了。
接过戒指前,她无意识地抓了下痒。
于是河道英带着她,去最好的整形医院,修复那些疤痕。他握着东恩的手,认真道:“这些疤痕已经没用了,此后再也不会有能伤害你的东西。去掉它们吧,这也是我给你余生的保证。”
疤痕一点点去除,她感到自己的废墟建立起了幸福的棚屋,她就坐在外面守着,生怕一阵风来吹倒。太幸福了,以至于如履薄冰。
还有一次,河道英不在家,她给艺率切去了水果,突然看到艺率在画画。画上有河道英,爸爸;朴妍珍,妈妈。见她来,艺率慌忙捂住,文东恩张了张嘴,也想装作看不到。只是微笑说:“艺率吃水果。”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间,艺率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文老师。”
她站住了脚。
“艺率只是还没有习惯叫您妈妈。艺率已经接纳你了,和你一起生活我会很开心,爸爸也会很开心。我画这幅画,只是因为那段时间,艺率过得非常开心。但是艺率现在也很开心,因为从前我吃的水果,都是保姆阿姨切的,我第一次吃……妈妈切的水果。”艺率说道。
东恩抱着艺率:“艺率呐……对不起,谢谢你。”
……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东恩呐。”
文东恩终于意识到什么,她紧紧抱住了河道英,肩膀起起伏伏,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布料。
“一直紧绷着有什么好,把灵魂锁在棋局里又有什么好。”河道英去摸她的头,安抚着她起伏的情绪,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所以啊,东恩。当我的未婚妻因为害怕我发现某些事而神经紧绷时,我却也无比害怕你因此而离我而去。请不要这样。”
“你总是担心自己是破碎的,为何不施舍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点点把破碎的你拼起来呢,”河道英苦笑,“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但是,从遇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般有规则的,撑伞和拿酒的先后顺序,也不是那般重要了。我辞退那个司机,是因为我不爱她。而我这样爱你,怎么会辞退你呢。”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松掉了。
是那根紧绷的弦,一头抓在她手里,一头锁着河道英。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透明的弦,河道英从一开始就能看到,看的清清楚楚。他顺着弦的主人安排的路,顺其心意走了上去。他只是担心:她这般紧绷,终有一天会断掉。于是他拨动弦,他走近弦,只为了用尽全力,把它松掉,好让他能把爱和尊严一并交予对方,与其相拥。
东恩呐,大胆地站在阳光下吧。
此后就都是春天了。
【执黑守白】假如文东恩重生Chapter21.以案为弈
Chapter21.以案为弈
南山别墅里
平复好心绪的文东恩坐在餐吧桌前的高脚凳上,看着河道英递给自己的巧克力蛋糕愣神。那蛋糕的包装盒上品牌是新罗酒店咖啡厅的名字。
“你累了吧,吃点甜食。”河道英边说边又给文东恩递上一杯热牛奶。自己则是倒了一杯冰水。他看文东恩只是用牛奶杯暖手,却没有饮用,于是又对文东恩说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乱。喝点牛奶,今晚会比较好睡。”
“谢谢你。”文东恩道谢着“原来是你去找了那两个混混,让他们说出惠廷被埋葬的位置。”
“后面惠廷的尸体才能顺利被人发现。”
“那年圣诞后,我从金老师那知道了你被校园霸凌过。而在你之前被霸凌的女生又正...
Chapter21.以案为弈
南山别墅里
平复好心绪的文东恩坐在餐吧桌前的高脚凳上,看着河道英递给自己的巧克力蛋糕愣神。那蛋糕的包装盒上品牌是新罗酒店咖啡厅的名字。
“你累了吧,吃点甜食。”河道英边说边又给文东恩递上一杯热牛奶。自己则是倒了一杯冰水。他看文东恩只是用牛奶杯暖手,却没有饮用,于是又对文东恩说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乱。喝点牛奶,今晚会比较好睡。”
“谢谢你。”文东恩道谢着“原来是你去找了那两个混混,让他们说出惠廷被埋葬的位置。”
“后面惠廷的尸体才能顺利被人发现。”
“那年圣诞后,我从金老师那知道了你被校园霸凌过。而在你之前被霸凌的女生又正好失踪了。”
“后来我偶然发现,那件你还给我的外套,干洗包装袋上印的店铺名称和那个女生家开的店铺名称一致。我就想你可能在找这个女生。”
“只是那时候,我还在军队,鞭长莫及。只能从你跟踪的那两个混混查起,发现他们是专门帮人做脏活的。我就用了点钱撬开了他们的嘴。却没想到,你寻找的那个女生不是失踪,而是死亡。”
说到这,何道英摇摇头,对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表示着不理解“一个失踪多日的女生最终被埋葬在山里,这属于刑事案件。我不想你我继续插手这种事情,所以找机会让合适的人发现了崔惠廷的尸体。”
“原本以为尸体出现了,警察就能调查到真相。但是孙明悟审判后,你却仍旧闷闷不乐。但那时我没有多想,只觉得你可能是因为孙明悟刑罚时间太短而不开心。”
“但后面,我发现你开始接近朴研珍父亲的家庭。巧合的是,孙明悟代理律师团中,就一名任职在朴研珍父亲的企业里。
“再加上孙明悟父亲忽然有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在赔偿了崔惠廷家以外还有剩余,甚至还开了家炸鸡店。”
“巧合一个两个接连出现,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链条。这时我才意识到,真犯人很有可能不是孙明悟。而你应该也同样发觉了这一点,所以对崔惠廷的死亡真相抱有疑问。”
“佐证我这个想法的是,你去探监孙明悟了。”
“所以,孙明悟的确不是杀害崔惠廷的凶手吧?”河道英按着自己对现状的了解,逻辑清晰地整理出了事情的真相。
文东恩点点头,顺着何道英的话继续分析“我探监时,孙明悟直接向我承认他收了洪秀爱的钱,只是替罪羊。而且他手里有可以威胁洪秀爱,证明崔惠廷案凶手另有其人的证据。”
“你觉得凶手会是谁?”河道英微皱起眉头,这个案件的复杂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文东恩开始分享她所查到的信息:“崔惠廷失踪前开始频繁地去将军庙。而洪秀爱和将军庙的萨满有合作,他们会利用所谓“八字相合”的少女去贿赂高官。世明市盛韩区警察署长申英俊,就是被贿赂的高官之一。”
“崔惠廷是朴研珍妈妈向上结交的“水果篮”。”河道英给了崔惠廷一个恰如其分的评语。“但他们你情我愿的话,应该不会利益冲突到杀人的地步。中产家庭最看重的就是稳定,朴研珍妈妈应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文东恩抛出一个重要的信息“问题就在于,崔惠廷那时还是未成年人。而且,我相信洪秀爱也知道崔惠廷和自己女儿朴研珍是同级生这个信息,但在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还让她成为“水果篮”的话?”
河道英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嗤笑了声道“那就是不是“水果篮”而是“定时炸弹”了。洪秀爱想借“嫖宿未成年”这个把柄去控制申英俊吧。”
文东恩拿起面前的牛奶杯捂着手,继续道“从后面警察对崔惠廷案的一系列调查表现看,洪秀爱应该是成功要挟申英俊乖乖地为自己所用了。”
“所以,你觉得真凶是洪秀英?”
文东恩摇摇头“我不能确定。”
她继续说道“我看过孙明悟的庭审现场录像,检察官有出示法医尸检记录。尸体头上有创口,从伤口上留有的残片判断,凶器是真露牌烧酒瓶。不过这个伤口是生前伤,但是却不是致命伤,崔惠廷真正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
“孙明悟的自白里说案发现场是在世明A酒店,烧酒则是在A酒店旁的小店里买的。”
“但,我知道。A酒店那个区域,酒家基本只会销售汉拿山牌烧酒,因为这个品牌的烧酒为了抢占独家,给店铺的销售提成更多。而汉拿山牌烧酒瓶是透明的,和凶器:绿色真露烧酒瓶明显不符。”
“而且,他供述里提到的A酒店和小店都并没有监控,发生案件的房间里也没有鲁米诺反应。”
河道英理解了文东恩提供的信息,并进一步分析道“他是真凶的话,就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撒谎。既然他的口供造假了案发现场和凶器来源渠道,背后就一定是在隐藏着真凶的信息。”
河道英和文东恩你来我往,一言一语就像是对弈一般,理清着复杂着案情。
“没错,所以这口供应该是申英俊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告诉他的说辞。只是我想不明白,惠廷的尸体一被发现就送去尸检了。而她指甲里、外衣也的确有孙明悟的DNA。即便是想要嫁祸给孙明悟,他们也不可能早在埋尸前就把局做好了吧。”
“更何况,孙明悟被抓伤的伤口,我亲眼看到过。所以,我怀疑,孙明悟的口供有真有假。崔惠廷被害之前,应该的确和他在全在俊的公寓里发生过争吵打斗。”
“但等孙明悟离开后,崔惠廷被人打伤脑袋,最后被掐死。”
“全在俊?”河道英听到这个名字后,饶有意味地重复了一声。“全在俊的公寓如果是崔惠廷陌路的起始点的话,洪秀爱的出现的确不合情理。”
“尽管,目前有能力去操作整件事的,也只有洪秀爱。原来你不能确认洪秀爱是不是真凶是这个原因。”
“是的,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还只是心证。所以,我需要孙明悟手上的证据才能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文东恩指出了孙明悟手上证据的重要性。
“需要我怎么做?”河道英没有回避,直接表达了自己想要帮助文东恩的意志。
“视若无睹就好。”文东恩低头,抿了一口牛奶“只要你不破坏我和刘泰旭相亲。我应该不久之后就能拿到证据了。”
“别从他身上想办法。”河道英眼神微眯起,透露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你从我身上想办法不更好吗?”
“山有山路,水有水路。既然孙明悟在监狱里,那么家里做灰产的刘泰旭,行动起来会比你更方便吧。”文东恩没有意识到河道英的言外之意,只是单纯地说着两人的区别。可这听在河道英耳里却有着别的意思。
河道英绕过餐吧台,走到文东恩身旁将她所坐的高脚椅转向自己“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虽然家里的事业很干净。”
两人此刻的位置因为何道英的动作而变得极近,何道英没有站直,半靠着吧台。另一只手搭在文东恩的椅背上,对文东恩形成一种虚笼的姿势。
文东恩意识到自己被何道英半包围的姿态就像是在拥抱一样,但却和刚刚在车上真切的拥抱感觉截然不同。带着诱惑,更像是种危险的邀请。
“但我却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或许是何道英的目光太过炙热,文东恩偏头错开和他的对视。但没想到,何道英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轻地将她的视线移回面对自己。
何道英仿佛被文东恩身上的香气所吸引,不知不觉地越靠越近。
但就在两人即将要亲吻上的时候,文东恩却用双手抵住了何道英的胸膛“是吗?”
【执黑守白】假如文东恩重生Chapter19.相亲
Chapter19.相亲
2008年元旦,李善雅,不,现在应该说姜善雅出生了。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身边诞生,当姜善雅小而有力的手掌,抓住文东恩食指时,文东恩内心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就像是救赎一样。
这一次,文东恩的身边包围着善意对自己的所有人,而只有神知道,文东恩有多么珍惜他们。
接下去的三年,文东恩建筑系①的课业越加繁重。专业课题一个个砸向文东恩,让她的忙碌肉眼可见。
而河道英升学大四后,就进入到载平建设系统学习相关经营知识,在他父亲手下工作。他父亲为人古板严肃,对下要求又极高。因此,河道英的生活比起之前越发忙碌单调。他也只有偶尔与文东恩联系时,才有种从深海潜......
Chapter19.相亲
2008年元旦,李善雅,不,现在应该说姜善雅出生了。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身边诞生,当姜善雅小而有力的手掌,抓住文东恩食指时,文东恩内心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就像是救赎一样。
这一次,文东恩的身边包围着善意对自己的所有人,而只有神知道,文东恩有多么珍惜他们。
接下去的三年,文东恩建筑系①的课业越加繁重。专业课题一个个砸向文东恩,让她的忙碌肉眼可见。
而河道英升学大四后,就进入到载平建设系统学习相关经营知识,在他父亲手下工作。他父亲为人古板严肃,对下要求又极高。因此,河道英的生活比起之前越发忙碌单调。他也只有偶尔与文东恩联系时,才有种从深海潜游后上浮,获得喘息的感觉。
时间就这么紧张又快速地过着,当日历翻到2010年时,新的进展出现了。
首尔曹溪古寺
“真的吗?您真的有办法查到?”文东恩对泰旭妈妈道谢道“真的很谢谢您。”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用正派的方法去查太麻烦了。”泰旭妈妈喝着东恩倒的茶淡定道“总之,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但是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得完成我的要求。”
想到泰旭妈妈刚提的要求,文东恩有些为难道“可是。。。我”
“这周末,我让司机来接你。”泰旭妈妈性格风风火火,直接了当地结束了对话。
深夜,文东恩在黑暗的房间看着电视,电视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电视里朴研珍笑得温柔可人,正在播报天气。“随着春季来临,气温上升,积雪融化。近期需要特别关注山洪灾害。山洪持续时间较短,但因水量集中流速大、冲刷破坏力强,容易造成人员生命及财产损失。车辆行驶至土质松软、水土流失严重的山区时需要特别注意防护。以上,早间NEWS朴研珍报道。”
文东恩手机震动提示来电。文东恩接起“恩,素禧呀。”
“我也看到了她成为气象主播的新闻。”
“没事,她登越高,跌越重。”
“证据还要一些时间。”
“谢谢,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
文东恩和素禧通完电话后,将手机移开耳边。屏幕上的光映照着她的脸半明半暗。她看着屏幕里笑容灿烂地朴研珍,也扯出了一个微笑“游戏就要开始了,研珍啊,你期待吗?”
周末,首尔新罗酒店
河道英一身西装笔挺,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了5分钟,河道英于是不准备继续等待。他姿态优雅地从咖啡厅的沙发上站起,正要扣起西装第二枚纽扣时,一个柔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偶莫,对不起。我迟到了吧。”朴研珍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坦然登场。
“我是朴研珍。”朴研珍主动伸出有着精致但不夸张美甲的右手,和河道英握手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河道英。”
朴研珍身穿DIOR最新款套装短裙,短裙之下,有着她持续锻炼变得精致修长的小腿。
她有自信,尽管自己的家世的硬件条件还不够格和眼前的男人联姻。但至少自己的软件条件不会输给任何人。
朴研珍自顾自地坐下,她为了展示自己修长的腿,特意地挺直身板,翘起二郎腿。
朴研珍开始展示着自己的幽默感“我就是一出道就能拥有流行语的气象主播新星。”朴研珍她故意用着播音腔说道“祝你今天也拥有美好天气。早间NEWS朴研珍报道。”
“所以道英哥你今天“天气”如何?”
“还不错。”河道英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因为晚上我就能见到一个久违的朋友。”
“有点遗憾啊”朴研珍音调下沉,显得似乎很不舍的样子“我听说新罗酒店楼上的行政酒廊,气氛很不错呢。本来还想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坐一坐。”
“你喜欢酒吗?”河道英挑了挑眉,偏着头探究地看着朴研珍。
“人家可不是酒鬼呢。”朴研珍语气里满是娇嗔“我爸爸说,女孩喝酒时一定要挑好对象,我的圈子又很窄。所以,我的酒量一直不好。”
“红酒只能喝到微醺,就到像是打了腮红那种程度。”
“道英哥呢?喜欢酒吗?”朴研珍笑着反问。
“我能品尝出酒的好坏。”河道英意有所指“但更喜欢喝起来甜甜的酒。”
“甜甜的酒?果酒还是香槟?”
“米酒。”
“真的?和你很不搭。”朴研珍故意瞪大着自己的眼睛,显出无辜好奇的样子“为什么?”
“它会让我变得可爱。”河道英好好地一一回答朴研珍的提问。
河道英回问道“朴伯父和我说起过你。”
“什么啊,爸爸怎么介绍我的?不会一直跟你自夸我吧。”朴研珍有些期待“如果是那样,我就羞死啦。”
“朴伯父说你长得好看,而且没有整形过,是自然美人。所以生下来宝宝,会很好看。”河道英原句复述朴研珍父亲的话语,但听在朴研珍耳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在自己父亲心里只是一个用于搭上更高阶级的工具人,有社会地位又漂亮的“子宫”而已。朴研珍语塞半晌,她有些微微被触怒的感觉,笑容也变得僵硬。
“是吗?我爸真会开玩笑。”
“是啊,他的确和你一样很有幽默感。朴伯父这次在南扬州新建酒店②他竟然说他的利润能到70%,可是一般也就是20%。我说我想不明白,多出的50%在哪里。”
“他竟然开玩笑说,偷工减料就可以。”河道英敛去笑意,直视着朴研珍道“敢用建筑物质量开玩笑,伯父的幽默感真不是一般啊。”
听到河道英的话,朴研珍表情已经有些无法管理了。她只觉眼前的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窥视着猎物的猎人那样,冰冷而无情。
朴研珍挤出一个微笑,转移话题道“道英哥,你似乎还挺喜欢甜呢。这里的草莓蛋糕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我已经叫人包装好了。”河道英也不多兜圈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我们今天就到这吧?需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吗?”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开车了。”朴研珍忽然想到自己临出门前,洪秀爱对自己一定要拿下河道英的叮嘱,放下自尊心道“道英哥,你能把我送回公寓吗?我今天的确不是很舒服,开车怕出意外。”
“我自己住的公寓又没有别人,等下晕在半路都没有人能帮我。”她暗示到这个程度,再不上钩就有些不礼貌了。
“你的车停在哪里?”河道英带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朴研珍只觉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下半身思考,于是精神恢复了些,娇嗔道“负一A23”
听到朴研珍的回答后,河道英随即打了个电话“金司机,请你现在到负一A23,等下会有个女士过去,你开车将她送到目的地。”
河道英站起身来,假装看不到朴研珍尴尬的神色“现在,我们走吧。朴小姐。”
观景电梯缓缓下降,河道英和朴研珍分站在电梯两侧。朴研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知道自己被相亲对象羞辱了,所以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河道英xi,你谈过恋爱吗?”
河道英不自觉地眉头皱起道“怎么了?”
朴研珍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没什么,只觉得你太硬了。”
听到这赤裸裸地双重含义表达,河道英眉头更深,但他知道,这时比起跳脚反驳,无言的沉默更加羞辱人,所以他默然无答。
朴研珍倒是无所谓,她左跨一步,靠近河道英继续道“女性很柔软,所以下次,请记得(语气)轻一些。”
河道英看着身边这个不断靠近自己的女人,眼神里的不耐烦再也不做伪装。
只是,朴研珍是个疯的,她侧过身体半挡住河道英继续道“不然,太痛了。女人会尖叫着让你out(出局/出去)的。”
就在这时,负一楼的电梯门打开。穿戴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文东恩,竟然出现在电梯外。
如果说看到河道英和未知女性在酒店电梯里,对文东恩的冲击是十倍。那么当她看清楚那个几乎全身贴在河道英身上的女性是朴研珍时,给文东恩的冲击就是指数级了。
“原来电梯到了啊。好可惜,不然我还能多和你聊一会呢。”朴研珍用手抚了下自己卷度适宜的头发,看也没看电梯前站着的文东恩,直接拖着自己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①汉阳大学建筑系学制5年
②第六集河道英去找全在俊时有说道他们三年前在研珍爸爸办公大楼落成派对上见面过。所以就私设了研珍爸爸也是从事建筑类,但是是体量比较小的开发商。
【庆帝乙女.庆余年同人】纸上书来终觉浅
*庆帝X你(养女),细箭头双向暗恋
*背德文学,不喜勿入,不喜勿喷
*科二考过,@说不明书 点梗给浮力
————
一、
你是一个弃女。
庆帝在秋猎的时候,看到了浑身只裹着一块灰色破布的你,那时他以为是一只野兔,差点就将你一箭穿心。直到他下马走近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孩。
前来的侯公公面露心疼的神情,却因为帝王的一言不发而同样的沉默不语。庆帝把手上的弓箭递给了侯公公,蹲下身来掀开盖在你脸上的麻布。你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不哭也不闹。
“小东西。”原本面无表情的帝王看到你这副模样,忽的笑出了声,伸手去掐你没多少软肉的脸,却猝不及防被你咬......
*庆帝X你(养女),细箭头双向暗恋
*背德文学,不喜勿入,不喜勿喷
*科二考过,@说不明书 点梗给浮力
————
一、
你是一个弃女。
庆帝在秋猎的时候,看到了浑身只裹着一块灰色破布的你,那时他以为是一只野兔,差点就将你一箭穿心。直到他下马走近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孩。
前来的侯公公面露心疼的神情,却因为帝王的一言不发而同样的沉默不语。庆帝把手上的弓箭递给了侯公公,蹲下身来掀开盖在你脸上的麻布。你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不哭也不闹。
“小东西。”原本面无表情的帝王看到你这副模样,忽的笑出了声,伸手去掐你没多少软肉的脸,却猝不及防被你咬了一下。与其说是咬,实则你连牙都没长出来,不如说是你含着他的手指嘬了几口。
“陛下……”
侯公公刚想说什么,却被庆帝抬手打断。向来喜怒无常的帝王只瞥了他一眼,这个下人就知道应当做些什么。等侯公公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张绸缎软毯,不用庆帝多吩咐,他就给你换上了新的襁褓。
庆帝转身上马,扬了扬头向老太监示意。后者心中惊讶,却仍旧听从命令将尚在襁褓的你递给了这个帝王。
“朕要是带回去一个公主,那群臭小子会怎么想?”唇角带笑却不达眼底的庆帝低头看着面容消瘦的你,随手打了个结将你捆在了身上。
“老奴不敢揣测。”侯公公恭敬谦卑地低下头,不动声色隐藏好了震惊。若说陛下是一时兴起捡个女娃当婢子,那倒无伤大雅,可若是捡个弃婴当庆国的公主……
他不敢细想。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庆帝忽的笑出声来,偏了偏头御马扬长而去,还不忘把你又捆得紧了些。公主确实是荒唐了点,当个郡主倒也可以。
二、
把你捡回去那几年,庆国京都正是动荡之时,你那是还不记事,也免去见到许多腥风血雨。等安定下来之后几年,京都里就多了个郡主,封号“茗阳”,也就是被捡回来养在皇宫大内的你。
此时你正值豆蔻年华,满脑子都是那些话本里的情情爱爱,并不知道“郡主”这两个词究竟代表了什么,其中涵盖如何。
“你觉得,朕养的这个郡主,看起来如何?”面带笑意的帝王随性地半侧在软榻上,虽然是对着如今叱咤风云的监察院长陈萍萍说话,目光却一直锁定着趴在书案上看书的背影。
陈萍萍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那张同样挂着笑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陛下钦封郡主,自然是天下无双。”欺瞒天下人,说这是前朝重臣之孤女,帝王心慈将她养在身侧,长大成人后封为郡主。
一个荒唐却又让人信服的好手段。
君臣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最终陈萍萍以监察院还有要事主动离开,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帝王和你。
“看的什么?”庆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你的身后,双手虚虚扶着桌案撑在你身体两侧,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一些戏谑,“让朕也看看。”
正看到兴头上的你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身子猛然抖了一下,连忙抬手捂住了话本里的内容,整个人紧紧绷直了身子,故作冷静的模样,就是不让他看:“不给看,不给看。”
“君父也不能看?”帝王压下身子凑到你耳边,伸手搭在你的手腕上,作势要拉开你的手。你立刻趴了下去,用下巴抵住他的手背,皱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看着眼前的砚台:“不能看,不能看。”
你哪能让他发现这是那种话本?
尽管里头的那些人不过是亲亲抱抱,可你总躲避着这个帝王,总觉得他瞧你一眼都心悸。
可是你又哪里知道,眼尖的庆帝早就看见了你手里的话本,而他只默不作声笑了笑,看了几眼被你下巴压着的双手,滚烫的气息似是不经意地洒落在你的耳畔:“那朕便不看了。下巴抬起来,这让朕怎么走,嗯?”
帝王厚重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炸响在耳畔,略微上挑的尾音又让你心跳漏了好几拍。不知帝王有意无意,那刺挠的短须堪堪扫过你的耳尖,正值情窦初开的你腾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君父!”你猛然站起身来,头一下子撞到了庆帝的下巴上,疼得你挤出来两滴眼泪,抓着书就往门外跑,“臣女先、先回宫了。”
你有些晕晕乎乎,跑出去的时候又险些撞到门。庆帝给自己揉了揉被撞的地方,看着你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出声。
“什么傻丫头。”
三、
时间一晃而过,你也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是朝中那些大臣的公子,你一个也看不上眼。那些成堆的画像被你垫桌脚的垫桌脚,丢火盆的丢火盆,反正没看得上的,不如用这些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君父,我不想成亲。”你坐在御书房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只脚。这些年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外当好一个郡主,但面对着这个将你从小养到大的帝王,你仍然有自己的小心思。
背对着你批奏折的帝王挑了挑眉,但你只能看见他点了点头,示意你继续说——反正不是同意的意思。
“那些公子哥都太不稳重了,一看花花肠子就特别多,哪怕我是郡主,也难保他们出去乱搞。”你撇了撇嘴,蹬掉鞋子滚上软榻仰躺着,“再说了,我又不愿意嫁人,让他们入赘,谁乐意啊?”
“都夸你知书达理,我看你只占了前两个字。”庆帝沉默了一会,忽的放下手里的奏折转过身来看着你,“礼仪和道理,你是一点都不占。”
你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要我看啊,不如从君父的臣子里面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至少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做什么。”
你见帝王没什么反应,便兀自眯起双眼,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我原本觉得林若甫就不错,只不过他似乎和长公主有关联,那我就不撬墙角了。”
“郭攸之也可以,就是他的儿子郭保坤傻里傻气的,性子又莽撞,我不喜欢。”
“要说范建这人挺不错,就是柳如玉太善妒,两人相处得也不错,我要是插进去肯定没好脸色看。”
你喋喋不休地说着,本来是随口一说,却不知怎么越说越起劲,一连说了好几位人到中年还有孩子的大臣,却似乎都不满意。帝王的笑意愈发深沉,而眼底的情绪却愈发冰冷。
你猛然间坐了起来,眨巴着双眼看着风雨欲来的帝王,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这个帝王震怒:“君父,我觉得陈萍萍这人不错。”
庆帝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几下,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只须臾之间,他收起了眼底的寒霜,换上一副笑脸:“怎么看出来的?”
“我觉得吧,他年纪就可以,阅历也足够丰富。最主要的是,他没成亲啊——虽然陈园里有歌女,但也只不过是歌女。陈萍萍又没有绯闻,而且是君父最得力的帮手,监察院的院长,要是……”
你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等回过神来,原本在书案旁的帝王已经走到了你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你。虽然他眼角带笑,可你总觉得他有薄怒。
“想和陈萍萍成亲?”庆帝似是随口一问,弯下腰来双收撑着床榻,猎手一样老练又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你,“觉得他很好?”
你僵直着后背咽了咽唾沫,仰头看着压迫感十足的帝王,脊背似乎都有些发凉,却仍旧是硬着头皮回答他:“臣女觉得……君父若是答应,也未尝……”
话还没说完,你就被帝王的阴影所笼罩,他身上浓郁的檀香熏得你有些迷糊。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庆帝推着肩膀躺在了床榻上。
“君——”你刚一开口,庆帝带着不虞的吻就堵住了你的唇,侵占攻略着你的防线,强势又裹挟着愤怒的吻,只隔了一会便叫你溃不成军。
“他比朕小几岁。”
你迷迷糊糊间,听到喜怒不定的帝王在你耳边低语。
“茗阳,你在逼朕。”
四、
庆帝明面上给你的赏赐愈发的少了,不像从前那样锦缎布帛大肆赏下来,只有象征性的那么十来匹。说你失了圣宠,可你一来没被赶出大内,二来没有被送去和亲,三来更没有被赐婚,朝中许多大臣都在私下议论这件事。
其中的知情人也就那么几个,并且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谁也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你也曾被蒙在鼓里,甚至对庆帝大闹了一场,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最终和好,还是因为帝王赏给你的贴身丫头告诉了你真相。
“这是陛下在保护郡主。”
“京都风高浪急,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被捧上高位后所要面对的事情,远远比失宠可怕。”
“郡主只是一个女子,武功也并不高强,不能像陈院长一样令人心生忌惮,更无法在危机四伏的京都好好活着。”
“陛下没有千手千眼,尽管耳目遍布京都,也给郡主安排了不少侍从,可是……难免会被绊脚的东西缠住。”
“若是陛下像从前那样给予郡主莫大的盛宠,最终只会害了郡主。”
对于侍女说的,你只能依稀记住几句话——自己并没有失宠,这是帝王在保护自己,而自己需要变强。
从前你嫌练功太累,一直停留在三四品。
你这样的身手在女子里已经算不错了,可你身处皇宫大内,这里功力最低的侍从都有七品实力。要说自保,是完全没可能的。
当得知你要练功的请求之后,这几日愈发忙碌的帝王面不改色,伸手一挥就让侍卫统领宫典把你带去训练。而对外的理由则是,茗阳郡主殿前失仪,罚俸禄半年,禁足三月,以儆效尤。
这是庆帝惯用的手段,也是常用的理由,几乎没人不会信——他们也不敢不信。
只用三个月提升自己,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庆帝给宫典下了命令,只要你不受重伤,就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来训练。哪怕提升不多,也足够你积累经验。
就在你如同炼狱一样的这三个月里,京都又是一场流血清洗。北齐东夷城的暗探杀手潜伏进庆国,本来就打算将这些人连根拔起的帝王,以雷霆手段结束了这场对弈,并且将京都的内应游街弃市。
而这个计划,本来是把你嫁出京都之后才应该执行的。但是帝王推翻原计划,提前执行,并且彻底隐瞒了你。直到你训练结束,你都没听到半点风声。
当你再次见到御书房里坐着的帝王时,只发现他的眼神愈发的坚毅,行为举止却如同以前一般慵倦懒散。你霎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飞身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站起身迎接你的庆帝:“君父,我回来啦!”
你的性子看似还是以前一般,可帝王知道,你已经被打磨得有了弧度,不再像那样冲动莽撞。
庆帝的眼神暗了暗,伸出双臂搂住你的腰身,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茗阳,朕要你死。”
五、
你时常在想,帝王的保护实在太过沉重,手段也过分的狠心。
他要你吃下闭息药,装出一副被毒杀的模样,然后让侍女亲手把你装进棺木里,最后偷梁换柱,以公主之礼让“你”风光大葬——此后,庆国就再无茗阳郡主。
“可是,谁来担这个罪名呢?”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剥夺你这个身份,茗阳这个名字其中的眷恋太多,多到你不肯放手。不是舍不得郡主的荣华富贵,而是你怕再也靠近不了他半步。
“广信宫有个宫女给你下过毒。”庆帝放下手里最后一本奏折,转过身来看着你,“就在半月前。”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手段太拙劣,轻易就被暗卫发现了而已。
“你有新名字了。”
帝王眼眸闭合一瞬,复又睁开。没人看见他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无奈。
那是天子包裹在坚硬外表下为数不多的柔情,也是血腥杀伐之下最后的温存。
“锦书。”
【风月情浓】鸳鸯罗帐
庆帝(没品狗皇帝)X你(透明小宫妃)
第二人称代入
庆余年国庆联文
上一棒:@曳晓
下一棒:@浙江的老郑俏模样.
————
(内有代步公交,加tx粉丝群可解锁。)
————
谁都知道南庆的京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宰相林若甫的二公子林珙被杀,每一个人都处在风暴漩涡中心。而将这场风浪推至顶峰的人,就是你。
本来你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透明小宫妃,后宫里也极少有人见过你。当日你偷翻院墙出宫买吃食,却不巧碰见了现场,只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房顶略过,紧接着一群侍卫将你团团围住,说要捉拿凶手。
在成功击退了这一群林若甫的侍卫以后,你顺利...
庆帝(没品狗皇帝)X你(透明小宫妃)
第二人称代入
庆余年国庆联文
上一棒:@曳晓
下一棒:@浙江的老郑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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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代步公交,加tx粉丝群可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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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南庆的京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宰相林若甫的二公子林珙被杀,每一个人都处在风暴漩涡中心。而将这场风浪推至顶峰的人,就是你。
本来你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透明小宫妃,后宫里也极少有人见过你。当日你偷翻院墙出宫买吃食,却不巧碰见了现场,只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房顶略过,紧接着一群侍卫将你团团围住,说要捉拿凶手。
在成功击退了这一群林若甫的侍卫以后,你顺利地被你那素未谋面的皇帝夫君派来的红甲骑士抓回了宫里,空有一身三脚猫功夫的你只能认命一般被拎了回去,丢进了自己的宫中。
而当你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个身披红绸的白衣人正斜靠在你柔软的床榻之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拿着书简随意翻看。他发丝略有凌乱,有几缕顶发垂在额前,还有几缕鬓发搭在肩头,顺着顺滑的丝绸垂到他衣襟微敞的胸前。
这应该就是那个不知姓名的笑面君王了。
听到你推门的声音,榻上的君王抬眸看向你,他那眼尾带笑的一双凤眸深处平静无波,眼眸流转细细打量了一下你,又忽的沉沉低笑出声:“朕的妃子,真是好大的胆啊。”
他虽是唇角轻勾带着笑意,你却敏锐地从他散漫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眼前这位雷霆手段、纵横捭阖的帝王。
你故作乖觉小心谨慎走到他的身前,行礼屈膝打算跪下说话,却被他扶住了双臂。这是一双温热有力的手,常年拉弓导致他的掌心有着厚茧,却不是特别硌人。
“陛下……”你低低唤了他一声,始终不敢再抬头去再看他一眼。他的笑意太温和,也太深沉,温和得不似一个帝王,深沉得如同一条毒蛇。
“坐。坐到朕身边来。”庆帝牵着你的手,将你拉到他身前坐下,他仍旧是半躺的姿势,你只要一弯后背,就能贴到他的胸膛,“朕只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不敢有隐瞒,却也不敢开口回应。思量斟酌了不一会,你垂着头低声回应:“臣妾孤身一人在冷清的宫中,着实太无趣了,便想着外出解闷,不巧碰上了林相之子被杀害……”
话还没说完,庆帝便伸手环住了你的腰,坐直了身子将下巴搁在你的肩窝处,低沉的呼吸响在你耳边,近乎暧昧地同你耳语:“你是怎么将林若甫的侍卫打趴下的?他们的功力也不低啊。”
“臣妾……练过几年功。”他炽热的温度传到你的身上,连同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一起氤氲你的脑海,你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慌乱的呼唤着他,“陛下……”
“上个月出宫两次,买了些小玩意回来。上上个月买了街边零嘴,还带了些饰品回来。”庆帝的言语中带着笑意,嗓音也低沉得腻人,你仿佛要醉死在里面,“宫里倒是拘着你的性子了,嗯?”
他上挑的尾音带着些许慵倦,你不自觉地低哼了一声,拧了拧身子试图远离这个危险的帝王,却被他搂得更紧了些。
“你在宫里这些年月,朕都没来看过你?”他似是明知故问,言语里像是带了些怜爱,更多的却是试探和威胁,“朕如此冷落你,你可有不高兴?”
“陛下一心国事,是万民之福,臣妾就算独居后宫……也同样欣喜。”
“你这一套话术,朕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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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帐暖,等你醒来已经是晌午过半。在侍女的服侍洗漱中,你隐隐得知自己已经被软禁在了你的宫中,不允许再外出,哪怕是你经常翻过的院墙也有人把守。美其名曰,安全。
只是有一点,侍女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翻云覆雨的帝王抹去了所有你出宫的踪迹与证据,将其他后事推给了他最得力的臣子想办法。
这是给予你这只雏鸟最后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