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级程序004|勾引老师的时候,我从不结巴
超级语言程序
校园三把刀:传谣言、拍裸照、睡老师。
“你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四个数字是什么?”
瘦小的男孩盘腿坐在桌子上,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含含糊糊地回答:“作为程序员的话,我猜······应该是1024吧?”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用粗糙的食指在黑色的键盘上轻敲。
6、1、7、4。
男孩舔了舔嘴角的糖渍,疑惑抬起头,对上男人左眼猩红的瞳孔。
“任何一个四...
超级语言程序
校园三把刀:传谣言、拍裸照、睡老师。
“你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四个数字是什么?”
瘦小的男孩盘腿坐在桌子上,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含含糊糊地回答:“作为程序员的话,我猜······应该是1024吧?”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用粗糙的食指在黑色的键盘上轻敲。
6、1、7、4。
男孩舔了舔嘴角的糖渍,疑惑抬起头,对上男人左眼猩红的瞳孔。
“任何一个四位数,只要四个数字不全相同,从大到小排列,再从小到大排列,以大减小,重复上述计算最多七次,必然得到一个固定的数字,那就是6174,也称之为卡布列克常数。”电脑前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拿异色的双眸望向满面稚嫩的男孩,向他伸出了手。
“而你,就是我的第七次运算。”
1
“你这是在害他。”
院长已经很久没有在晓博士的脸上见到如此严肃的神情,记得上次她这用这种语气和他谈话,还是关于胡烁的事情。
院长低下头,瞥了眼被晓博士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并没有直接回应:“你最近怎么有空调查石习生?怎么,超级生物的研究遇到瓶颈了?”
晓博士无奈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他私自在每一个超级程序的志愿者身上都留下了后门程序,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联想到他的过去,我真的担心他······”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不算害他?”院长抬起头,打断对方。
晓博士停顿片刻:“······徐至魔。”
院长张张嘴,本想反驳,但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面前的机密文档上:“你忘了么,你曾经说过,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替你做决定。所以说实话,徐至魔的事情,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晓博士愣了愣:“可······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结果呢?还不是把自己陷入永恒的怪圈,怎么也逃不出来么?”院长苦笑。
晓博士没有回应,选择沉默。
“我们能做的,不是将他黑暗的过往隐藏,”院长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桌上的文件揉成一团,“而是如你所愿,让他学会面对自己。”
晓博士表情凝重,却仍旧点了点头。
2
这世上所有认识石习生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彻底的厌世主义。
他认为现实世界充满苦难和罪恶,人生毫无价值和幸福可言。因此,他选择沉溺于虚拟世界,包括但不仅限于动漫游戏构筑的二次元。
“嘀嘀。”
一声轻响,打乱了屏幕中少女动画的节奏,第二培植中心的电子门被打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不用想也知道来人肯定是盖爷。
烟味,是石习生认为的,所有罪恶的来源。
“出去!”石习生头也没抬,态度恶劣地呵斥道。
“你小子······”盖爷三两步就走到了石习生的身后,抬手把烟屁股摁在墙上挂着的禁烟标志上,随后一巴掌拍在石习生背上,“我有事找你!”
石习生按下暂停键,将播放着动漫的屏幕切出去之后才缓缓转过身。他这才发现,盖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面容姣好,最亮眼的是她那一头如瀑的长发。
“你、你好。”女孩的声音很轻,从盖爷身后探出头打招呼,目光却有些躲闪。
石习生皱眉,转瞬扭头看了盖爷一眼。
“我侄女,潇潇。”盖爷主动介绍道。
倒是石习生嘟囔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侄女。”
盖爷从一旁拉了个椅子让潇潇坐下,自己则随意坐在一旁的机箱上:“是我战友的女儿。”
“石、石、石教授······”潇潇紧张坐在那里,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盖爷见状,趁着石习生还没失去耐心急忙开口:“这丫头对计算机很感兴趣,也听过一些你的事情。”
石习生脸一黑:“我这儿不缺助手。”
“不、不、不是!”潇潇连忙摆手,生怕对方误会,却也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吞吞吐吐地摇头。
“小小年纪,对什么感兴趣不好,偏要······”石习生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真的以为程序员是一个看起来很酷的职业?你不知道,有些时候你可能连续工作几个小时,只为了把一个 div 垂直排列到它的 container 里。”
盖爷抬手拍了拍石习生的肩膀,替一脸焦急的潇潇解释道:“找你不是说这个的。你也看到了,这丫头其实有些结巴,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子能给治一治?”
石习生愣了愣,随即挑眉:“消息这么灵通?超级语言程序刚完成,你这就找上门了?”
盖爷被拆穿倒也没觉得不合适,摸了摸下巴说道:“你不是正好要测试么,我就想着潇潇挺合适的,既能帮你观察运行结果,还能帮这丫头治一下病,两全其美。”
“超级程序都是有风险的,规矩你知道。”石习生提醒道。
话音甫落,凳子上安静的潇潇猛然站起身来:“我不怕!”
难得,这三个字竟说得挺利索。
石习生看也没看潇潇,自顾自转身打开工作界面:“所谓超级语言程序,其实是在实验对象的咽喉处植入一枚智能发声芯片,通过与大脑的连接,将实验对象内心所想播放出来。本是针对聋哑人而制作,但后期我也加入了变声和实时翻译功能,升级了它的适用范围。”
盖爷点头,潇潇则一脸焦急地看着石习生,眼眶红红的,嘴巴微微张开了好几次,但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讲出来。
“你也看到了,潇潇的情况有些严重,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口吃。”盖爷叹了口气,“小时候都挺正常的,但后来上了大学,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潇潇连连点头,并从口袋里面拿出纸笔,刷刷几笔,然后将纸条递给石习生。
石习生扫了一眼,直接把纸条撕掉:“你只是结巴,不是哑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口吃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心理,只要通过规范的练习与调节,都能够得到改善。”
谁知,潇潇竟然双目通红,一把抓住石习生的手臂。
“我、全、都、试、了······根本,没用!”
潇潇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没有重复,但这短短几个字却花了近乎常人几倍的时间。石习生能通过自己手臂传递的痛感,感受到她的竭尽全力。
盖爷皱眉不展,轻轻拍了拍潇潇的手示意她松开:“这丫头来之前,其实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开口说话了。她爹的性子我最清楚,如果不是到了绝地,是不会来找我的。”
石习生看着潇潇留在自己腕子上的红痕,思忖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了超级程序的志愿书:“把这个签一下吧。”
3
潇潇紧张地坐在第二培植中心的沙发上,脑袋微微扬起,在石习生的示意下张开嘴巴。
石习生戴好医用手套,将助推器轻轻伸入潇潇的嘴巴,瞄准了她声带的位置,精准按下推送器的按钮。
只听“啪嗒”一声,还没等潇潇反应过来,微小的智能发声芯片便已经准确注入她的喉部。
石习生收起设备,转身在电脑上调试:“你说话试试。”
潇潇下意识张了张嘴巴,却发出了奇怪的男声:“嗯?”
“等下,”石习生说着,将一枚巴掌大的遥控器递给潇潇,“音色的话,你自己回去调试,选取你喜欢的就好。”
潇潇双目放光,有些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用陌生的男声问道:“这么快?就已经完成了?”
盖爷也愣住:“已经可以顺畅说话了?”
石习生倒是无所谓耸耸肩:“不然呢?”
欣喜的潇潇冲石习生连连鞠躬道谢,随后在石习生不耐烦的招呼中离开了第二培植中心。盖爷倒是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不动声色站在石习生身后。
“这就成功了吗?”
“应该吧。”石习生没回头,径自坐下,拿了支棒棒糖塞进嘴里。
“很少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你不是对自己的程序向来很自信吗?”盖爷有些讶异。
石习生重新戴上耳机,转身看向盖爷:“不是程序的问题。超级语言程序只是辅助,那女孩要是想彻底根治,不可能永远靠它。毕竟,那不单单是这儿的问题,还有这里。”说着,石习生指了指咽喉,然后又点了点胸口心脏的位置。
“明明以前是个挺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盖爷一脸愁容,夹起耳朵上的烟,摆摆手离开了。
4
五天后。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乌云遮天蔽日,天际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雷雨,疾风呼啸,整座城市摇摇欲坠。
电视上在滚动播放今日的一条新闻。
“今日上午,光希大学大二的学生杨某某在学校主教学楼跳楼自杀身亡。在现场,杨某某留下一支录音笔,讲述了她生前被同学欺凌的事实……”
正在吃甜品的尧尧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天啊,现在的校园暴力事件也太可怕了吧。”
午休的晓博士抬起头:“很多人对校园霸凌的严重性认识不够,往往是老师批评教育了事,由于没有强有力地介入,导致受欺凌的孩子无处倾诉。除了教育工作者,司法机关和政府相关部门的及时参与和介入是更必要的,不管是谁,都应该尽力营造一个绿色的校园环境才对。”
尧尧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明明学生的身心健康才更重要嘛。”
话音刚落,就见盖爷脚步匆匆地闯进来:“石习生呢!?”
尧尧吓得把剩下的半个布丁掉落在地,抬手指了指隔壁的二培。
盖爷转身就走。
“怎么了这是······”尧尧可怜巴巴将掉在地上的布丁收拾干净,重新站起时,却连晓博士的身影也不见了。
“石习生!潇潇的那个语言程序是不是可以随意改变音色?”盖爷推门而入。
石习生正蹲在角落里捣鼓一个陈旧的主机,头都没有回:“不然呢?我不是已经把调节音色的遥控给她了么······”
“那恐怕······有麻烦了。”盖爷喘着气,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晓博士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第二培植中心,她敏感捕捉到了盖爷的异样,“如果我没记错,你那个侄女潇潇······也是光希大学的学生吧?”
唯独石习生不明就里,擦了擦手上的污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晓博士顿了顿:“Seven,把刚才的新闻调出来。”
“好的。”
话音刚落,全息投屏上便出现了光希大学学生杨某某跳楼自杀的新闻。
盖爷把手撑在桌面上,脸色沉重:“你之前不是说,潇潇的结巴可能是心病么?为了帮助她恢复并脱离语言程序,我最近都在托人调查这件事。但现在······线索突然断了。”
石习生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别人的事情和秘密从来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倒是晓博士若有所思,目光转向盖爷:“具体说说看。”
“断在了这个女孩身上。”盖爷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石习生。
照片色调灰暗,清晰而惨烈,殷红的血液几乎布满整个画面。
正中央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仰面躺在那里,一丝不挂,白皙的肌肤被染上一片片血痕,稀稀拉拉的雨水掺杂着血水,让血液的面积放大了无数倍。
看得出来,这女孩应该是跳楼死的。
“她叫杨亚楠,光希大学大二的学生。今天上午第一节课间,从主教学楼顶层跳下······初步断定为自杀。”盖爷说道。
晓博士想起新闻上的报导,问道:“是因为在她跳楼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录音笔,里面有杨亚楠录下的遗书,所以才被判定为自杀?”
盖爷眉头拧作一团:“对,据说是生前遭受了校园暴力。听我以前的同事说,好像是她勾引自己的老师被人发现,甚至连微信语音记录都被翻了出来,各种大胆挑逗的话语不堪入耳。那个年轻老师深受学生爱戴,于是几个同专业的姑娘便群起攻之,把杨亚楠带回宿舍,折腾了一晚上,手段恶劣,还强迫她脱下衣服录了视频,这才导致她今天选择跳楼自杀。”
晓博士蹙眉:“现在的小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但是呢?”石习生不耐烦问道,“这和超级程序有什么关系?”
盖爷忍不住还是点了一根烟,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托人调查潇潇的事情,想要找到她的心结所在,可你猜怎么着,实在是太巧了,这线索刚刚查到杨亚楠的身上,她就突然死了!”
5
“潇潇和杨亚楠有什么关系?”晓博士疑惑问道。
盖爷叹了口气:“她们俩是同一个宿舍的,念的也是同一个专业。据我调查,潇潇是从大一刚入学不久变结巴的,所以我就从光希大学入手。没想到,真的在她们学校的论坛里发现了一篇置顶帖子······”
说着,盖爷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点击了几下,刷新出一个网页来,递给石习生。
“这······”石习生只飞速瞥了一眼,便蹙眉将手机推开,抬眼问道,“这帖子是什么意思?”
手机被推到晓博士面前,她垂下眸,刚好看到亮得刺眼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帖子。
“石女?”晓博士愣了愣。
Seven及时将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进行了解释:“石女,也称为石芯子,民间一般用这个贬义词来称呼先天无法进行性行为的女性,即生殖器官无法······”
“停!”石习生打断,“这不重要。”
盖爷闭上眼继续说道:“这篇帖子······就是杨亚楠匿名发送的。”
晓博士不解:“如果给潇潇起一个什么小结巴的名字倒不奇怪,可石女这个称呼,未免有些太······嗯······”
盖爷解释道:“当然,这个石女,并不是Seven所说的那种。其实,潇潇打小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主持人。所以,她为了锻炼舌头,经常会在口中含着一块石头练习发音。而杨亚楠却恶意发表了那样有歧义的帖子污蔑潇潇,让这个有些羞耻的外号跟了潇潇整整一年的时间,原本活泼上进的小姑娘逐渐被异样的眼光和流言边缘化,可想而知,这对潇潇的打击有多大,所以她才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而杨亚楠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当初她喜欢的一个男生在选修课上和潇潇坐了同桌······”盖爷无奈摇摇头。
石习生不再沉默:“所以你来找我的意思是,你怀疑杨亚楠的死,是潇潇的报复?”
盖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原本我是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的,但是······太巧了。毕竟,你的超级语言程序给她提供了完美的作案手段。潇潇原本也对计算机感兴趣,想要破解杨亚楠的微信账号,再利用超级语言程序伪造杨亚楠的挑逗语音信息,甚至录制最后录音笔中的遗书······都再简单不过。”
石习生低下头:“那······你什么意思?”
“哪怕杨亚楠造谣真的该死,但······也不应该是潇潇动手。”盖爷的表情有些纠结,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执意治疗潇潇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最终说出来的话仍旧万分坚定。
晓博士认同点头:“没错,现在的校园暴力事件还少吗?不去解决问题的根本,单纯私下复仇的话,只能是把自己也拉入深渊,陷入死循环。”
石习生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十指:“行吧,老盖,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我帮你查。”
盖爷怔住:“你······”
“我们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不可能有秘密,”晓博士摇摇头,把手揣进口袋离开二培,“这种事我早就体会过。”
盖爷犹豫着将怀里的物证袋摸出来递给石习生:“这是我顶着蹲监狱的风险托人从现场拿回来的,鉴定科查过了,上面没有留下指纹。至于这里面录制的遗书,就交给你了,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你才能辨别这声音究竟是不是来自于超级语言程序。”
石习生二话没说撕开物证袋,将录音笔的后盖拆开:“我编写的超级语言程序是完美的,这世上没有人能辨别出她是否变声。”
盖爷大跌眼镜:“那你?”
石习生挑起自信的嘴角:“一般的录音笔里内都藏有秘钥,我要查看的是这个。”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猛然停下。
不出十秒,电脑屏幕定格在录音笔内的时间记录数据上,显示录音时间并不是今天上午,而是昨天下午!
答案昭然若揭。
杨亚楠是昨天晚上被那些女生带回宿舍进行凌辱的,所以这份提前在下午就录制完成,因被凌辱而起意自杀的遗书,显然是伪造的!
6
“结案了,凶手就是潇潇。”石习生拔下接头,将录音笔还给盖爷。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石习生的熟练程度出乎盖爷的意料。虽然盖爷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事实仍旧有些不忍,沉默片刻终于转身,拍了拍石习生的肩膀:“走吧,陪我去警局一趟,把真相弄清楚。”
石习生有些不悦,往椅子里缩了缩:“不去,我讨厌警局。”
谁知盖爷好像并没有听见石习生的答复,只是站在原地,似乎还沉浸在自责之中。
“其实,”石习生见状咂咂嘴,“这件事情你如果不说,或许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就让大家把杨亚楠当做自杀就好了。”
“不可能!我可是警察······”盖爷猛然抬起头,虽仍旧满脸的于心不忍,“哪怕以前是······”
石习生不再开口,他尊重盖爷的选择。
最终,石习生只好裹上外套,跟随着盖爷的脚步走出惊人院,朝警局走去。
谁知,两个人刚刚走到惊人院门口,就看到狂风暴雨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匆匆朝惊人院靠近。雷霆在乌云之中搅浑,密布的雨滴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老盖!”人影披着雨衣,远远朝盖爷招手。
“老韩?你怎么过来了?潇潇呢?”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潇潇的父亲,盖爷也没想到他竟然过来了,急忙撑起伞上前迎接。
看着眼前老战友焦急的模样,盖爷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对话被哗哗的雨水声掩盖,让对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潇潇······失踪了!!”
中年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壮硕的身体好些一瞬间都变得佝偻,眼球上面布满血丝,呼吸异常急促。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双手在已经完全浸透的外套里面仔细摸索:“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异样,就是,就是她电脑屏幕上有这个奇怪的东西。”
男人焦急将自己的手机摸出来,打开相册慌慌张张递过来。
盖爷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母,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随后下意识地将手机递给石习生。
石习生抿了把脸上的雨水,接过匆匆一瞥,顿时双目瞪得浑圆,呼吸急促,任周遭狂风骤雨,整个人却站定在那里,丢了魂一样。
“凶手······不是潇潇!”石习生怒火中烧,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随后将手机丢给盖爷,决然转身,踏着满地积水飞奔回惊人院。
“怎么回事儿!?”盖爷第一次见到石习生如此失控的场面,于是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可疑的代码和顶部“6174”这四个数字,眉宇间多出几条深邃的沟壑。
-END-
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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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配角光环
我拥有一种超能力。
能看见身边的人谁头顶上有主角光环。
听起来很神奇对不对?但鉴于我生活在一个有会施法的女巫、会喷火的恶龙以及会痛扁恶龙的勇者的童话世界里,这项能力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能看见谁有主角光环而已,又不能让我自己也拥有主角光环。
还不如看不见呢。
那样我就不会放弃从小也想当一个屠龙者的梦想,而是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混日子的咸鱼。
毕竟,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性,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曾见过太多勇者意气风发地走出城门,去到每一座城市外面都有的那座被荆棘环绕的魔山,进到深不可测的龙窟,向这个世界的大反派,恶龙发出挑战。
无数的成功与失败堆积起来,就变成了伴随城里每个孩子长大的睡前故事。每个孩子都憧...
我拥有一种超能力。
能看见身边的人谁头顶上有主角光环。
听起来很神奇对不对?但鉴于我生活在一个有会施法的女巫、会喷火的恶龙以及会痛扁恶龙的勇者的童话世界里,这项能力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能看见谁有主角光环而已,又不能让我自己也拥有主角光环。
还不如看不见呢。
那样我就不会放弃从小也想当一个屠龙者的梦想,而是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混日子的咸鱼。
毕竟,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性,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曾见过太多勇者意气风发地走出城门,去到每一座城市外面都有的那座被荆棘环绕的魔山,进到深不可测的龙窟,向这个世界的大反派,恶龙发出挑战。
无数的成功与失败堆积起来,就变成了伴随城里每个孩子长大的睡前故事。每个孩子都憧憬着自己长大后,也可以变成手刃恶龙的勇者,成为那些传奇中的一部分。为了早日达成这个目标,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们,都装模作样地举起了玩具木剑,成天在街巷打打闹闹。
我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好好练级,锻造装备,就能成为那个战无不胜的勇者,而不是被恶龙吞掉的可怜人。
在传说当中,这些可怜人被归类为不好好努力的失败者,不值得同情,只配充当一个可笑的小配角,供听故事的人调侃嘲笑。
只有我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失败绝对不是,至少不全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不够上进,就像那些成功者也不全是因为他们够努力,够上进。
真正决定性的因素是,看一个人有没有主角光环。
只要你头顶上有这个玩意儿,那么无论你遇到再糟糕的破事,陷入怎样的绝境,都有好运气从天而降,获得帮助,化险为夷,成为一举击败恶龙的勇者,获得无上的名誉、巨大的财富,或者还有公主的芳心。
但如果你的头顶上方像我秃顶的二大爷一样,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哎,那再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你会成为一个注定失败的倒霉蛋,被恶龙击倒,一口吞掉,顺便留下些被后人聊到无休无止的笑谈和黑料,把那些他们根本不了解的坏运气和烂处境都归因于是你这人不行。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像我这样,早早地看清现实,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争,在这个故事当中安安稳稳当个没人会记得名字的NPC,也挺好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
要是有谁连续好多年在同一条街上来来回回走,能讲的台词也只有那么没营养的两三句,也是很容易腻。
比如说现在的我。
即便早就看清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个没有主角光环的小配角,偶尔也还是忍不住做做美梦,希望至少能跟这个故事的主线产生一点点交集。
比如至少当个主角的朋友,也能多点沾光露脸的机会不是?
于是我的超能力终于派上了用场,我能从人群中轻松辨认出那些有主角光环的人,然后跟他们套套近乎,帮忙牵马拎包,随带去到一些普通人去不到的隐藏地图上,见过一些普通人根本见识不到的大场面,并凭借自己的异能,在意料到跟有主角光环的人站对立面时及时开溜,保证纷争不会纠缠到自己身上,完全不用负担任何责任,面对任何问题。
有时我甚至还能偶尔跟去某座城外的魔山山脚,躲在龙窟口子上,偷瞄几眼勇者们与恶龙的激烈战斗。
当然我从不担心他们会落败,他们头顶上的主角光环早就剧透了我一脸。
看着他们在龙窟里打的乒乒乓乓、焰火乱窜,还挺带感的。我总是一边嚼爆米花一边大声叫好。
每个战胜了恶龙的勇者走出龙窟时,都收获了满满的金币和宝石,在财富的衬托下,头顶上的主角光环的光芒也都更加耀眼了。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他们。
哪怕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他们。
但这种当主角小跟班的日子过不了多久,我又不想继续了。一方面,这个世界上有主角光环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我有时在不同的城市里转悠好多天都未必能发现一个,自己那点儿穷酸的生活费根本不够这么挥霍的;另一方面,谁也不是天生就喜欢帮人牵马拎包的,实在是累的慌,像我这么没有追求和毅力的人,这种苦真是吃不来。
但我既然已经出来见过世面,就很难再回到原来那座小城里,再重复每天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对了!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为什么非得是我满世界乱跑地去找勇者呢?既然每个勇者的终极使命就是去挑战恶龙,那我干脆去龙窟外面守株待兔不就行了!
我被自己的机智感动了,随便收拾了下的行李,扛着铺盖卷儿就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座魔山。这里我来过很多次,地界儿挺熟的,知道龙窟旁边还有个小山洞,冬暖夏凉没耗子没蟑螂,把我的穷酸家当铺里面搭个小窝正合适。
至于住在龙窟里的恶龙,讲真,我一点儿都不怕它。
虽然传说中总是把它描述的凶神恶煞,又喷火又吃人的,但我见多了,就知道真相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虽然是会喷火,但接受勇者的挑战只是这条龙的工作,它并没有在工作之外还见人就揍的暴力倾向。
关于这一点,我的猜测是,虽然种族不同,但道理是相同的,没有谁会喜欢在下班之后还得加班。无论多暴力的恶龙,一旦得把揍人这件事当做工作,那下班之后就根本碰也不想碰了。
至于害怕被恶龙一口吞掉的担忧也是多余。根据我对龙窟外面垃圾坑里的厨余垃圾分析,这龙它根本就是个素食主义者!每天最爱吃新鲜的水果蔬菜,对于肉类连碰也不碰。
那些所谓的可怕传说,多半是挑战失败者散播出去的谣言。
毕竟,要是不把敌人描述的穷凶极恶一点儿,自己的失败显得多丢脸啊。
哈?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拜托,自从我在这里搭了窝住下,那些挑战失败者们凑到龙窟门口,鬼鬼祟祟商量怎么统一口径,打死也不说出自己丢脸事迹的场景,我都无意间撞破十七八回了。
有的落败勇者甚至决意从此远走它乡,再也不回家乡去,成为所谓的失踪人口,这大概就是挑战失败者会被恶龙一口吞掉的传言由来。
但我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苦衷。
谁会愿意爽快承认,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这么多年,最后关头却被没有主角光环这么一个无厘头的理由击败呢?
总之在这龙窟门口住着,每天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勇者,听到从世界各地捎带来的奇闻异事,还能时不时地免费观看人龙大战,日子过的比我原先住的那座闭塞小城精彩多了。
再时不时地把这些见闻添油加醋地写成稿子,下山卖给城里的八卦小报,还能赚得一笔小钱,够我平时过日子用了。
我对这样的生活表示很满意。
***
但日子一久,我那口味已经被养叼了的好奇心又不满足了。
我想见见隔壁这位总是宅在龙窟深处不出门的恶龙邻居。
虽然之前趴在洞口边上围观过很多次它跟勇者的大战,但都相隔老远,看不真切。我希望能跟它面对面地见一见,看清它究竟长什么样子,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心头有点儿小激动。
说不定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跟恶龙交上朋友的人。
哪怕这辈子没有主角光环,那也值当了。
在这个循规蹈矩的童话世界里,这可真是个相当离谱的坏主意了。但我是个有行动力的NPC,决定了的事情就会迅速做起来,选了个最近的公众节假日,确保恶龙这天不当班揍人,随手提了盏小灯,悄悄咪咪溜进了洞里。
果然,洞穴前厅办公区,就是那个恶龙经常和勇者打得不可开交的地方,静悄悄的,半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看来今天确实不是工作日。
于是我壮着胆子,穿过前厅,顺着走廊继续往下走。
并假装对走廊开头那个“私人宅邸,非请勿入”的牌子视而不见。
我来之前已经做足了的心里建设,以为走廊深处会是一片黑漆漆的未知之地,呼啦啦的阴风直往里面灌,沿途都是白骨残骸什么的,瘆人的不得了。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走廊里灯光明亮,往下延伸的石头阶梯每一级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半粒灰尘都找不到。两侧墙壁上还布满了大红大绿的涂鸦和标语,内容都特别励志,像是“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存粮如存金,有粮不担心”之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了北边学士城的食堂入口呢。
走廊尽头是道门,虚掩着,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该讲点礼仪,轻轻敲了敲门。
“快递就放门外柜子里。”里面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还伴着呼噜噜的水声,“谢谢。”
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一个没忍住,就推开了门。
里面是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大房间,房间正中坐了个大块头的龙,全身上下都是纯白色,两只小短手正捧着一大碗泡面,吸溜的呼噜噜的。它看见我突然闯进来,有点发懵,面也忘了吃了,半截面条吊在嘴巴边儿上晃啊晃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我,表情相当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今天不上班。”
“我也不是勇者。”我赶紧解释道,“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真正的勇者都要通过注册认证考试,领一个资格证别在胸口。那个资格证是用纯金铸成的,钱币大小,金光闪闪的特别显眼,用以证明拥有者挑战恶龙的资格。像我这种咸鱼,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那你是……”龙看起来很困惑,但马上又换成了惊慌的表情,爪子里抱的面碗都扔了,慌慌张张地抓了个旁边的家具过来挡住自己,背过身去,将大尾巴对着我,“抱歉,我得先穿上衣服。”
“啊哈?”我不明所以。
然后就看见它全身的龙鳞从纯白色变成了深灰色。
这倒是更像我之前远远看见过的模样。
原来恶龙所谓的衣服就是鳞片上的花纹颜色啊。我正暗自感叹着又学到一个新知识,恶龙已经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我:“请问你来有什么事?”
“我来串门啊。”我大喇喇地回答道。“我是你邻居,住旁边那个小山洞里的。”
这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凶恶,反而有点傻不楞腾的,让人完全害怕不起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空手来拜访似乎是不太好,但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厚着脸皮把提来的那盏小灯奉上:“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来呢。”
“哦?谢谢。”恶龙把刚刚打翻的面碗捡了起来,一幅很惊喜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模样有点儿憨,“那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吧。”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我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跟恶龙一起吸溜泡面的角色了吧。
吃面过程中我与它聊了聊,得知它其实是一条非常年轻的龙,跟我差不多,才刚来这儿上岗没太久。还有,恶龙们也是有组织有标准的,像勇者要考执业资格证一样,每条新出生的恶龙都要从小接受严格的培训,等考核合格了才能分配到某一座魔山龙窟里当反派,为某一天能获得名副其实的“大反派”称号而努力。
“那些考核不通过的龙呢?“我喝了一口面汤,好奇地问道。
“那就一辈子连在这个故事里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啦。”它挠挠头,“根本没有当上最厉害的反派的机会。”
听起来跟我们这些平民NPC差不多。
原来连反派角色也是要分主角配角的,就像那些勇者和我们这些NPC……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勇者当中也有很多是注定要当炮灰的。
于是我抬头认真看了一眼这条恶龙的头顶。
跟我一样,光溜溜的,没有那种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
我明白了。
这些恶龙就跟那些城里挥舞着木剑的小孩子一样,被那个美好的终极目标蛊惑着,都以为自己会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一个。直到被命运的重拳的揍的哭爹喊娘,才会意识到自己过的可能还不如那些庸庸碌碌的废材NPC呢。
但白吃了人家的泡面,也不好说太扫兴的话,于是我把话题转了转:“像我这种普通人,你们恶龙遇上了,会动手吗?”
“不不不。”恶龙赶紧否认,“我们有纪律的,不能对普通人下手,跌份儿。”
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喝完碗里最后一点面汤,抹抹嘴,抬头看它:“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恶龙盯了我一眼,似乎有点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开口:“吉吉玛。”
所以我真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跟恶龙交上朋友的人。
并且还能叫它“阿吉“呢。
***
认识久了,我发现阿吉真是一条宅的很彻底的龙。
不像我还时不时跑下山赶个集看个戏什么的,阿吉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龙窟里。除了工作日里应付络绎不绝的来砸场子的勇者,它业余生活中的社交圈子非常有限,基本上仅限于偶尔冒出来的快递员和送外卖的。
所以我算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拜访的人,难怪当时阿吉那么高兴,还请我吃泡面来着。
并且在我离开时,对着小手指,吞吞吐吐地表达了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意思。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当然是答应它了。
不过工作日的时候,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站龙窟洞口上远远围观,尽量不去打扰阿吉的工作。只有周末时,我才会随手抓点香蕉苹果什么的假装拜访的礼物,厚着脸皮跑阿吉那儿蹭个饭吃,顺便东拉西扯地聊一聊我在世界各地的见识。
基本上每次去都能看见阿吉在打扫卫生。
打扫战场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勇者们都是打完就跑,才不会管身后留下的这些烂摊子。也得亏阿吉这么有耐心的,才能每周末都要重新打扫收拾一遍,让龙窟不至于变成传说中那么可怕兮兮的地方。
偶尔那一周来的勇者不多,没太多地方需要打扫的,阿吉就会宅在龙窟尽头的房间里,打开自己的小宝箱,美滋滋地将箱子里的小金币,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到每枚金币都闪闪发亮,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两道缝儿。
这就是阿吉最大的爱好。
我曾问过它这些金币都是哪里来的,它告诉我有小部分是组织给发的工钱,但大部分都从勇者那里赢回来的。恶龙每打赢一个勇者,就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金币,完了放小宝箱里攒起来。
“每条恶龙通过考核的时候,都给发一个小宝箱的。”阿吉解释道。
就像每个通过考核的勇者也能获得一枚金子铸的资格证那样。
“龙要金币有什么用呢?”我很好奇。以前听传说里确实是说恶龙都喜欢守着一堆金银财宝睡觉,但是这些玩意儿真躺上去只会硬的硌得慌,阿吉平时又过的很节省,从来不网购什么贵东西,我看不出它存这么多金币的必要性。
“攒退休金啊。”阿吉用小短爪捞起一枚最大最圆的金币,哈了口气,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有些恶龙最后也当不了大反派,按规定,它们攒满一箱子的金币就可以退休,离开龙窟去过自己的日子。”
虽然退休金都要完全靠自己攒这种事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但此刻我关心的重点是另一个问题:“恶龙还能退休?”
“是啊。”阿吉抬起头来,将全身鳞片换成苍老的灰白色,假装一幅老态龙钟的样子,猛地咳嗽两声,费了老劲想喷火,最后却只吐出一个干瘪瘪的烟圈来,“有些恶龙直到老了,打不动了,也没能当上大反派,再不退休就要被新的勇者打死了。”
我心下一动,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阿吉主角光环这件事,阿吉却先开口说道:“但只有没志气的龙才会这样,我以后肯定能当上最厉害的大反派,收集这些金币完全是出于爱好。”
说着,它把那枚金闪闪的钱币举到我面前晃了晃,满脸都是小得意:“这枚金币还是限量版的,全世界就只剩这一枚了。”
金币上的花纹是一条喷火的恶龙,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我把刚刚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而阿吉则举着那枚金币看了又看,一幅爱不释手的模样:“它叫大阿宝。”
得,它居然还给每枚金币都起了名字。
这确实是一条资深宅龙干得出来的事情。
***
不知不觉间,我跟阿吉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再围观它跟勇者们的战斗,心里的滋味就跟以前纯粹当个路人时很不同。
以前我都是站勇者那边,最想看那些有主角光环的勇者们将恶龙揍的落花流水,正义得到彰显,这样我写出去的现场报道才能在八卦小报那边卖个好价钱。
城里的吃瓜群众就喜欢听这些。
他们才不会管住在这龙窟里的是不是一条没有坏心眼的笨龙。
只有我清楚,跟勇者们的战斗只是阿吉的工作而已。它并不爱好暴力,只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站在被勇者们围殴的位置,也挺倒霉的。而且它又没有大反派才会有的主角光环,即使来个能力普通的勇者,也能把它揍的个鼻青脸肿,这工伤惨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有一次来了一个特别厉害,有着超级主角光环的勇者,把阿吉彻头彻尾地收拾了一番,连龙窟大厅都被砸塌了半边,我躲在洞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那个勇者彻底消失在山下,才敢摸进去找阿吉。
可怜的阿吉倒在一堆碎石之间,指甲折了,皮也破了,鳞也落了,疼的直哼哼,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给弄回了龙窟深处的房间。
在我帮忙给它的伤口涂药水时,看它痛的直打哆嗦,眼泪一直憋在眼睛里打转儿,耷拉个脑袋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忍不住劝道:“不然这活儿你别干了吧?好好攒钱等退休不行吗?你的小宝箱呢?看看还差多少金币才满。”
阿吉刚刚憋着的眼泪突然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吓得我手足无措。
然后顺着阿吉小短爪指的方向,看见墙角里的小宝箱打开着,里面的金币比我之前看到的要少了很多,只有委委屈屈一小捧了。
“我的……呃,我的大阿宝……”阿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抢走了……”
大阿宝是阿吉最喜欢的一枚金币。
我想起来了,以前每次来了有主角光环的勇者,除了揍龙,走时还会带走一波金币。
过去我很羡慕他们既赢了名望,又赢了钱财。
如今却只觉得讽刺。
***
那次大战之后,阿吉消沉了很多。
直觉告诉我,这不仅仅是珍藏的金币被抢走的缘故。
更多的可能是,经此一役,阿吉发现,自己其实不是那个被选中的,注定要成为超级大反派的恶龙了。
这种心情我很理解,真的。
在我发现主角光环的作用,并发现自己没有这个玩意儿,只能狠心将从小的梦想抛弃时,也难受了好一阵子。
在我的各种劝说之下,阿吉总算是答应同我一块儿出门散散心。
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阿吉换上了全黑色的鳞片,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龙窟。
时值盛夏,苍穹之上,晴空万里,星光璀璨。远方的城镇繁茂,灯火摇曳,近处的山林虽然一片漆黑,但林间的蝉鸣、泉涌一同奏响,宛如乐章。夏夜微风浮动,洒在我和阿吉身上,带来一片清凉。
阿吉望着这番美景,渐渐露出了大孩子般的纯净微笑。
“这个世界真美啊。”它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阿吉托在背上,随着它张开双翼,于星光中翱翔。
或许是太久不飞的关系,阿吉飞的不太稳当,上上下下,颠来颠去的,吓的我脸色发白,死死揪住它背上的鳞片不敢放手。
但阿吉看起来却很高兴,一路飞一路说话,说它以前是多努力才通过了恶龙的资格考核,说它收集那些限量版的金币有多自豪,还说最初它也是飞到城堡里去抢过一位公主,结果公主来了,就知道偷偷用它小宝箱里的金币上网买买买,它还得成天帮忙取快递,最后吓得它把那位公主往一个上门的勇者怀里一塞送走,就再也不敢打其他公主的主意……
它自己都被说笑了,笑的翅膀根儿直抖。
抖着抖着,又平静下来,翅膀扑了扑,落在离城市还有一些距离的农田地里,放我下来。
它先是望着前方那座繁华的大城市,然后又偏着头看我,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说……我也是这个美丽世界的一部分吗?”
我用力点点头。
它垂下了头:“但我只是个反派,还是挺没用的那种。”
“虽然其实我们没有主角光环……”我走过去,轻轻贴着它,“但没用的反派也好,或者像我这种咸鱼的NPC也好,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啊。”
哪怕我们只是一记微不可闻的蝉鸣,一颗黯淡无光的星星,或者一道落在泥潭里的影子,可这个世界也缺不了我们,也需要我们。
“阿吉,你看,流星!”我突然发现一道光芒闪过天际,赶紧指着它叫阿吉看,“快许愿!快许愿!”
阿吉也有些慌张,磕巴了半天没说出连贯的句子来,只赶在流星快要消失之前喊出一句:“以后我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嗯?”我歪头看它。
“老听你说外面的世界多有意思,我也很想去见识一下。”阿吉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等我攒够退休金,请你带上我,我们一起去吧。”
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吉已经决定放弃当大反派的梦想了。
但它又有了新的目标。
我笑了,伸出手指头勾住它的小短爪,郑重地立誓:“一定!”
***
既然阿吉已经下定决心要攒钱退休,那么硬抗那些有主角光环的勇者就没有必要了。
我打算帮帮阿吉。
辨别主角光环的异能再次派上用场,我会先跑到山下入口出,注意观察来的勇者里谁有光环、谁没有光环,然后迅速跑回龙窟,提醒阿吉,哪个勇者可以打,哪个勇者不能打。
不能打的借口有很多,比如带薪休假、场地出租、上头临时组织卫生检查之类的,反正瞎编呗,阿吉老实编不出来,我就冒充它的发言人来编,总之把许多带着主角光环的勇者都给随便打发走了,剩下那些没有主角光环的,阿吉打起来就轻松多了。
小宝箱里的金币天天都在涨。
我也被阿吉传染了一有空就去擦金币的坏习惯,一人一龙对坐着擦金币,反反复复数来数去,数累了再弄碗泡面吃,有时吃撑了,就捡一把落败勇者掉下的剑,假装跟恶龙之间打打闹闹,过一把小时候想要实现勇者斗恶龙的美梦瘾。
那段日子真的挺美的。
有目标,有伙伴的日子,最好了。
但我毕竟只是个小NPC而已,利用这个世界运行的BUG来帮别人作弊这种事,不可能长久的。
渐渐的,我开始看不清所谓的主角光环了。
它们在我眼中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意味着我跟阿吉的通风报信也越来越不准了。有好多次,我说不能打的勇者,却被别的山头的恶龙证明只是个弱鸡,我说能打的,却凶悍的能把阿吉揍的生活不能自理。
这种事发生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次数多了之后,迟钝如阿吉也开始犯嘀咕,看我的眼神中有了几分不确定。
我也越来越心虚,直觉告诉我很快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件不好的事,就是有一天阿吉发现了我曾经为山下八卦小报写的稿子。在那些稿子里,我用上了许多抹黑恶龙,洗白勇者的春秋笔法,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吃瓜群众们喜闻乐见的“惩善扬恶”的离奇故事。
当时为了保证卖个好价钱,我甚至把很多在别的山头见到过的恶龙的破烂事儿也一股脑地扣在了阿吉身上。
我本来以为这些稿子都已经处理完了,没想到还有些漏网的,被阿吉看到了。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对我作弊行为的处罚吧。
还记得那天阿吉发了很大的火,喷出来的火光把半个山头的树林都给烧没了。它咆哮着斥责我是无耻的骗子,捏造了一套所谓主角光环的理论诓骗它,其实是勇者们雇来的帮凶,只是为了看它出丑。我有试图解释,解释那些稿子只是我在认识阿吉之前瞎编的,恳求它能原谅我过去的无知和愚蠢。
但阿吉看我的眼光当中再也没有了最初的信任。
我明白,自己已经失去这个朋友了。
背着铺盖卷儿下山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个大块头的龙站在山顶龙窟的入口处,隆冬时节,雪花飘洒在它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像是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
我又变成一个咸鱼样的NPC了。
这回连能看见主角光环的异能都失去了。
在迷茫中,我开始四处流浪,但跟过去那种总是依附着有主角光环的人四处奔波不一样,这次完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流浪,决定都是自己下,困难也都是自己扛。在若干年的旅途中,我见到了许多从未想象过的奇景,学到了许多令人惊叹的技艺。
危险的战斗,当然也遭遇过许多次。一开始,这对于再看不见主角光环的我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我不知道哪些对手厉害,哪些不厉害,经常被凶残的对手胖揍的惨绝人寰,但在逆境中摸爬滚打久了,我居然渐渐也能举着当年从别的落败勇者身后捡来的一把剑,击败一次又一次凶恶的对手,获得胜利。
我甚至曾很不巧卷进几场与恶龙的争斗,强的弱的都有,但胜利女神却总是很偏袒地站在我这边。
大概当年在龙窟里,跟阿吉的那些玩笑似的打打闹闹学到的斗龙技巧,并不是全无作用吧。
打败恶龙给我带来了名望。
但我有自己的原则,从来不拿走它们小宝箱里的金币。
当然我本来也不需要那些金币,名望已经能给我带来若干利益上的好处,许多城邦都开始流传有关我这个“无认证最强勇者”的传说,闻风而来的挑战者愈多,我胜利后能获得奖赏也就愈多。
不知不觉间,我也有了几乎满满一箱的金币,金光闪闪,异常耀眼。
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吗?
似乎是的,但又不太像是。
一路走来,我好像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
***
人生就是这么难以预测。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能看见主角光环的能力消失了,分辨不出谁是强大的敌手,在生活的泥潭里跌跌撞撞,满身是伤。而在我变得很强、不再需要躲避谁的时候,我能看见主角光环的能力却又回来了。
并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圈主角光环。
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山岗上,望着漫天星光,给自己灌下满满一壶酒,想起这些年的曲折,还有约定,痛快地笑了,然后突然又忍不住哭了。
为什么呢?
哎,我也不知道。
***
这次的挑战者这是个很强的勇者,差不多是我遇到过的对手中最厉害的一个,我差一点点就要落败。
但毕竟还是我赢了。
看他沮丧地拖着断剑离开的背影,我正松了口气,却发现有一枚金币刚刚从他的衣兜里掉落,滚到我脚边。
金币上的花纹是一头喷火的恶龙,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我愣住了。
过了很久,才弯腰把它捡起来。
又习惯性地拿袖口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我从来没有去考取过正式的勇者资格,没有那个纯金铸的资格证别在胸前。
但这一次,我把这枚金币挂在了胸口。
***
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来这座山是多久之前了。
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山这么难爬。我心下抱怨道,放下那个死沉的箱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之余,不禁感慨自己也不算年轻了。
龙窟还是那个龙窟,走廊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就是墙上的涂鸦和标语都褪了颜色,显出陈旧的样子。
走廊尽头那道门虚掩着,但在推开门前的一瞬间,我却感到了迟疑。
或者说畏惧。
于是我改为敲了敲门。
“快递就放门外柜子里。”里面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还伴着呼噜噜的水声,“谢谢。”
我笑了,推开了门。
里面是那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大房间,房间正中坐了个大块头的龙,全身上下都是灰白色,两只小短手正捧着一大碗泡面,吸溜的呼噜噜的。
我笑的更欢了。
它也认出了我,表情先是惊喜,然后目光又落在我胸口那个金灿灿的圆片上,表情突然垮了下来:“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点点头。
顺便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攒够钱退休,失约的账该算一算了。”
它放下面碗,站了起来,背好像都有点驼了,笑容里有点苦涩的意思:“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没办法。”
它的头顶依然没有主角光环,身后的墙角放着那个小宝箱,打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一个金币都没有,只有一盏小小的灯,锈迹斑斑,看着可寒碜。
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随后,我把手里的剑扔了。
“我不是勇者。”我取下挂在胸前的金币,朝它走近。
虽然每走一步,我头顶上的主角光环都变得更加模糊,越来越淡。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恶龙困惑地看着我向它靠拢,没动作,也没吱声。
直到我把金币举到它面前,才猛然大叫一声:“大阿宝!”
“这是我特意带来的礼物。”我说。“阿吉,你能原谅我以前干的那些蠢事吗?”
“我早就原谅你了!”阿吉两只小短爪抱着那个金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
然后这个庞然大物就朝我飞扑过来,一个熊抱差点把老子的肋骨压断,疼的我龇牙咧嘴的,嚷嚷着让它赶紧起来,气的根本不想告诉它,还有满满一整箱金币放在门口快递箱里,今天就可以是它退休的好日子。
但最终我还是告诉了它,并跟它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大概是因为又帮阿吉作弊的关系,这个世界的掌控者降下了新的处罚,让我的主角光环完全消失了。
可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想告诉阿吉,这个世界真的很有意思,以后它可以跟着我,到处去涨见识。
这是我们的约定。
下一秒,我看见一道新的光环同时出现在我和阿吉的头顶。
没有主角光环那么耀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平淡,但却很亲切,很温暖,好像有了它,即使没什么大起大落,也可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我在之后和阿吉一起的旅途中,在许多普通人的头顶上都看见了这样的光环。
也正是这些普通人,连我和阿吉一起,组成了这个奇妙的世界。
我所热爱着的,满是配角光环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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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长二米,刀片长约一尺(我设定为30厘米);拧动把手,三个刀片弹出,同时顶部(绿色部分)旋转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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