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枫/景恒】逆飞
时隔五百年,景元又一次走进了幽囚狱。
五百年来他很少想到幽囚狱深处锁着的那名罪人。军务繁忙,时间又太匆匆,送走故人白珩,送走罪人镜流,送走罪人应星,羁押罪人饮月,成为罗浮将军。随后一去征战三百年,再回来时连踏浪雪狮子也要被他亲自送走了。
它平日里大多由青镞照顾,几乎算是她的半个孩子,好在下葬时在场只他们二人,青镞的哽咽掩盖了他沉重的呼吸,空气又干燥,将军眼角一点水痕未见天光就蒸发在温暖的人造风里。景元八风不动地背手在后方站着,看青镞把狮子衰败的身体安置在一棵银杏树下,双手始终洁净,衣衫分毫未脏,只在填土之前俯身摸了摸雪狮子冰凉的脑袋。
咪咪。他在心底唤了一......
时隔五百年,景元又一次走进了幽囚狱。
五百年来他很少想到幽囚狱深处锁着的那名罪人。军务繁忙,时间又太匆匆,送走故人白珩,送走罪人镜流,送走罪人应星,羁押罪人饮月,成为罗浮将军。随后一去征战三百年,再回来时连踏浪雪狮子也要被他亲自送走了。
它平日里大多由青镞照顾,几乎算是她的半个孩子,好在下葬时在场只他们二人,青镞的哽咽掩盖了他沉重的呼吸,空气又干燥,将军眼角一点水痕未见天光就蒸发在温暖的人造风里。景元八风不动地背手在后方站着,看青镞把狮子衰败的身体安置在一棵银杏树下,双手始终洁净,衣衫分毫未脏,只在填土之前俯身摸了摸雪狮子冰凉的脑袋。
咪咪。他在心底唤了一声。他的咪咪听不到,青镞听不到,连风也听不到。只有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规律地跳动着。从前如此,现下如此,将来也会如此。
景元转身离去,临走前对守在院外的驭铁吩咐,劳烦你跑一趟,去垂虹卫取来年的布防图。临近年关了,早日把此番事务了结,也让大家过个好年。
驭铁松一口气,紧张地又多看了他几眼,生怕将军伤心难过。见他状态一如往昔,态度平平淡淡,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于是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又为踏浪雪狮子感到隐约的悲哀。三百年来他留守神策府,眼看着雪狮子在门前日复一日地等候归人,畜生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历法,不明白该怎么数着日子计算主人何日归来。它只是将自己钉作一只爱晃尾巴的石狮子,可惜不大守规矩,总爱用屁股冲着进进出出的军士幕僚,脑袋始终只看将军出征的方向。如此年年岁岁,忠骨不移,终于盼回了呼啸的烈风。罗浮的守护神在它身边短暂停留片刻,看着它闭上眼睛,又看着它长眠地下,随即便照常启程,连再多一刻的注视也不曾给予。
他不知道那天景元安静地躺在院中看了整晚的夜色。很模糊的夜,云霾遮蔽天空,无星无月,战争带来的星辰碎片化作烟尘,灰雪一般自天际飘落。这样的夜色已陪伴他几百年,从师父堕入魔阴身那日起,他就再未看过一次从前清澈如水的静夜。临近天明时景元站起身来,从袖中摸出一根不知何时蹭上的雪白狮毛,于晨风中松开手指,看着它晃晃悠悠落在院中荷花池里,顺着柔和的水流飘向不知终点的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尽头,一轮单薄脆弱的太阳逆着烟尘艰难飞上云端,逐渐明亮,逐渐燃烧,逐渐化作一团璀璨火球,孤零零地普照这繁华人间。
蜕鳞轮回之刑,景元听过,但未曾见过,也丝毫不想去见。然而职责在身,将军不出面,罪人就只能在幽囚狱锁着。雪花一般的诉状飞往神策府,青镞不耐烦,持明族不耐烦,罪人大抵也要不耐烦了。一只无形的手按在景元背上,推他从明亮的天光下走入幽囚狱,走入阴暗石室,走下湿滑阶梯,走向他数百年来最不愿见到的人。
丹枫。
大多数活过五百岁的仙舟人都会尽量避免强烈刺激,勉力维持平淡无波的心态,试图推迟被十王司带走的那个时刻。景元不想延寿,却也在拼命避免想到这个名字。他和死亡之间原本是被隔开的,然而每念一次这两个字,浑身便痛得像死过一回。死亡短暂地追上他,同他肩并着肩,将一双骨爪捅进他的胸膛,拽出滴着淋漓鲜血的心脏,捏在手中掂量片刻,再多此一举地将其放回,缝好他的胸口,如好朋友一般温馨快乐地同他告别。景元时至今日依然身体康健,精神稳定,心态良好,或许也归功于他尽管一直尽力不去想,却仍然想了太多次的丹枫二字。于是死亡时时同他并肩,时时让他痛苦,其余的折磨再多,在它们面前也显得如流水一样平淡。
被锁链缚住的人从黑暗中抬起头来,丹枫有一双含着满天月色的冷静寒凉的眼睛。幽囚狱无光,然而他本身就是清光,照得这简陋石室遍布清辉,也映出景元心中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来了。”他说。
侍卫没有跟进来,狱卒也被清退出去。罗浮将军难得以职务为自己谋个方便,却在此时萌生退意,站在一个全身重要关节都被锁链贯穿的重囚面前,几乎恐惧得想要转身就走。但景元一生都在逆流而上,他只能让自己的双脚焊在地面,濒死的痛楚将他剖得七零八落,脏器和血肉散了一地,他仍静静地站着,顶着一副苍白骨架,痛苦又坚决地站着。
黑暗的囚室中有两道呼吸。一道带着轻微的颤抖,景元知道那是丹枫伤得实在太重,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他难以想象的苦楚。另一道控制得很好,又轻又缓,平静得像沉在甜美的睡梦中。景元庆幸这些年来的频繁心碎终究还是让他有了一点长进,至少在这暗色之中有人不知他正肝肠寸断。这就够了。
景元负手而立,声音从腹腔发出,带动胸膛和喉咙震动,像吐出一颗被胃酸腐蚀殆尽的心脏:“我来了。”
将军没有私仇,何况牢中关着的是他曾经的旧友。因此侍卫和狱卒在外间坐着,彼此都很放松。是人就有私情,他们都能理解,行刑之前最后告个别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没人想到有私情而无私仇的将军正在黑暗中吻着罪无可赦的前任龙尊。
丹枫是跪着被锁住的。人捞不回来,龙师们就要他向着鳞渊境的方向长跪五百年,要他为从前闯下的弥天大祸谢罪,要他每分每秒都记得自己害死的每一个同族。
景元也跪着。将军一身铮铮铁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几乎当场便救不回来时也未曾腿软一下,此时却跪在爱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丹枫的脸,尽量避免牵扯到锁链,和他接了个满是血腥味的柔和的吻。
丹枫说:“要行刑了,是不是?否则你不会来看我的。”
景元用一方雪白的手帕为丹枫擦着唇边断断续续溢出的血迹——锁链加身实在太痛,浑身上下又只有一张嘴是自由的,他将自己的口腔咬得遍布伤口,伤口好了又烂,烂了又好,于是血迹几百年都未干涸过。
“实在抱歉,平日里诸事缠身,因此以往才只能请青镞代为看望。不要生气啊。”
景元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自己也没想到的混账话。这话圆润无锋,又冰冷沉重无比,话音落下就是一道玄铁铸成的壁垒,不容置疑地将相拥的两人困在两个不同世界。景元几乎要为自己临场发挥的出色演技报以掌声了。
丹枫丝毫不生气,他甚至很轻地笑了。景元从前最爱逗他笑,饮月君孤傲冷漠,对他微笑时眼神却总是柔和如月下波光。这一笑,从前旧事便如滚滚洪流将景元吞没,他又吻一下丹枫嘴唇,低声叮嘱他:“轮回之后就好好生活,不要再搅进麻烦事里,我······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年少之时,他其实很少见到丹枫。龙尊困守建木,除战场之外几乎见不到他身影。然而毕竟是饮月君,偶尔在人前现身一次,就让数不清的少年男女春心错付。
景元是其中运气最好的那个,刚开始时,他有个身为剑首的师父,偶尔会带他出入鳞渊境商讨罗浮大事;后来,他的名字和丹枫的连在一起,作为云上五骁中的两位被印在史书和戏本上。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酒后乱性,只于征战途中缩在刚刚失去动力的机械残骸里,丹枫枪尖上还挂着这庞然大物的能量核,脸上溅了一片机油。景元手忙脚乱从身上翻出一块干净的粗布手帕帮他擦脸,擦着擦着,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他手背。他握紧了手帕,也握紧了心上人的腰。他们在满地狼藉和鲜血中安静地接吻,机械敌人的骸骨将他们的情热遮蔽在阴影之中,于是这场荒唐没有第三人知道。连那夜的明月也未曾见证。
在那之后,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景元仍是懒洋洋的,席上和谁都能聊两句,但一不留神他就要溜走,宁愿在水边孤零零地钓鱼也不乐意和白珩拼酒;丹枫仍是长久地沉默着,不大理人,也让人不大敢理他。
只是在龙师视线不及的阴影中,在温暖黑暗的床幔里,他们的体温几乎将彼此融化。饮月君不爱说话,却咬着他的手指哼出柔软颤抖的调子;景元对谁都轻飘飘地笑,却会用深沉如海的目光久久注视着身下的情人。结束之后丹枫会慢慢摸他的头发,像抚摸一只他亲手豢养的巨大猛兽,景元被那只手驯服,心甘情愿伏在他脚边,让冰冷的手指探进他的口腔,尖锐的犬齿在指尖留下一道伤口,一滴腥甜的血溢出来,景元无声地咽下它,像咽下丹枫带给他的所有悬而不决的欲望和进退两难的爱情。
仅此而已了。
景元在心里为这段关系下定义时,仅仅想到了这一句话。
小时候他想做个自在的巡海游侠,学着前辈的传说,和同伴一起丢一把小球,闭着眼摸一个出来。若是红球,便杀一个贪官,若是白球,便去捣毁一处丰饶孽物的窝点。为此他加入了云骑军,拜在镜流门下,学得一身出色武艺,目光却从未停留在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刚随着师父出征的那几年他觉得自己随时会醉死在浩瀚的星海里,自由,血腥,残酷,还有帝弓为他指引前路的光矢,那简直是浪漫的极致。
直到后来他渐渐成熟,褪去年轻时热血上头的冲动,发觉星海中的尸身和眼泪比无知少年的鲁莽和斗志更多,伤痛和后怕也会慢慢代替铁马冰河出现在他每夜的梦中。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一开始是背后战友的性命,后来变成一场战斗的胜负,一颗星球的存亡,一片星系的安危。等罗浮全舰的生计和脑袋全部系在他的一个决策、一道命令之下时,他便明白年少时的梦想终于要由自己亲手背叛,于是他披上大氅匆匆启程,逆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只在猩红的披风之下留一道意难平的伤口。它在静夜里痛,在挥刀时痛,在颁布诏令时痛,也在看到往日故交时痛。
他看着持明族内异动频发,看着巡海游侠受挫蛰伏,看着周围战友身堕魔阴。一条条无形的轨迹在种种细小事件之后延伸向一片虚无的未来,景元是后天被迫练成的好棋手,喉间含一口血坐上棋局,什么爱人友人敌人,连他自己一同统统化作局中棋子。他查明前路,他指明方向,棋子随心而动,一枚叠一枚,杀敌人也杀自己人,磕磕绊绊地推着罗浮驶向可控的最好结局。每走一步都是人命,前进后退皆需深思,于是他眼看着三位师友接连出事,却从头到尾一言未发。一是力量幽微,无法改变局面;二是这种种事故背后逐渐有巨大黑影浮现,而他须得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决定是否出手。他曾经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捕食者,如今肩上的责任正逼着他成为一个算无遗策的成熟猎手,因此那口血吐不出咽不下,只能卡在嗓子眼儿里,时时以腥气和热度提醒他不得插手,不得靠近。他是帝弓司命的代言人,他可以有私情,也可以有私心,但仅此而已,多的一步也不能迈出。
云骑刚刚抓到丹枫时,景元去看他。饮月君遍体鳞伤,却仍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模样。他望着景元,眼中毫无波动,好像他们并不大熟,只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留下一句话。
劳烦再多等几日。
于是景元按下了第一封折子。鳞渊古海中掩藏的巨兽失去耐心,露出一点踪迹,再要仔细去查时又被它狡猾地溜了。丹枫身在十王司,八风不动地品着好茶,就引得坐不住的劫狱人一波接着一波,景元远在神策府,慢悠悠地钓着鱼,时不时听青镞回报丹枫现状。
被十王司转到幽囚狱了。向深处关了一层,又向深处关了一层。外间饭菜点心不得入内,瞧着近日瘦了一些。狱卒换了十王司自己人,没办法再悄悄递信了。
……龙师越过神策府向十王司联名上书,十王司允了,于是给丹枫上了枷。
……又用铁链穿了琵琶骨。
……仍是无法限制他的所有力量,终于把全身关节都锁上了。
青镞问景元,不如就放他回去,让持明族内自行处罚吧?
她不提二人过去交好的旧事,也不提饮月君在狱中受到的种种折磨,只是公事公办道,此事牵扯甚广,这么多天仍悬而未决,改日翻出旧案追责,怕是还要我们神策府承担。
景元坐在冰冷坚硬的座位上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说,放长线钓大鱼,饮月君不急,我们自然也不能急。
这一钓,便是五百年。
唯一能镇守建木的龙尊不在,攀附在其上的蛀虫便纷纷现了形。景元在罗浮时亲自盯着,景元出征时,就由青镞随时留意。他们的手下化作飞鸟,处理了无数罗浮里外的觊觎者,将数次危机消弭于出芽之时。但景元仍在等,等丹枫的意思,等他最终拍板,这场已然铺开的局要如何收网,作为猎物被挂在网上、同时又将所有猎手攥在手心的丹枫……又要如何自处。
他等到了。幽囚狱最深处的暴动,规模不大,消息却足以突破重重封锁传到将军案前。
于是时隔五百年,景元又一次走进了幽囚狱。
丹枫说:“我自愿受刑。”
景元说好。
丹枫说:“最后为我做一件事,待蜕鳞轮回之刑施行完毕后,将我流放,予我自由;或是杀了我,将我抛尸星海,令我安息。这选择权在你。”
景元说好。
其实丹枫并没有给他选择权,就像他在闹得族中大乱之前也未曾与他通过气一般。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寻觅丹枫的身影,做他永不见光的暗线,发生在丹枫身上的事,有些他知道,有些他用尽手段也无法探明。但至少此刻,他仍心甘情愿为丹枫铺上一段他将前行的路。
丹枫说:“若你愿给我一条生路,作为回报,我将留一段残魂在新生的‘我’体内。假如罗浮遭遇大难,你便将他带回,我的残魂会全力相助。为此你要让他亲近你,敬慕你,又爱你到不愿忤逆于你。”
他的声音终于温柔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景元咬紧了牙关。
“你应该最明白该如何做到这点的,将军。”
景元想问这些年来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又想问这罗浮你竟是说舍就舍吗。然而他又想起丹枫即使在床笫间也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而罗浮……罗浮原本就不是他的故乡。
因此最终他也只是低声说:“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丹枫很轻地笑了。
“景元。”他唤道。
景元和他对视良久,微一点头,拖着跪得已无知觉的腿站起来,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转身离开这间阴冷潮湿的囚室,对外间人吩咐道:“请龙师过来,即刻行刑。”
景元一直自觉过得还算不错。他身体康健,精神稳定,心态良好,在一众平均活不过百年的云骑军之间,有望成为第一个突破千岁大关的长寿将领。他曾立下许多战功,也谋划过许多暗杀,猩红的大氅能遮蔽风雨,也能掩盖鲜血,是个具有十足复杂性和立体性的话本主角热门人选。
他养过一只狮子,也养过一个少年。对狮子不算很好,对少年也不算很好。
但他们实在是很好的狮子和少年,即便未曾得到他太多的关心和陪伴,依然献给了他几乎难以受用的亲近、敬慕与爱。
送走狮子之前他说了谎。他说寿终正寝,挺好。
其实那时他想的是若是能长长久久伴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送走少年之前他也说了谎。他说此件事毕,我就由他死去。往后我可以保证:至少在罗浮之上,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
少年那时的表情似乎隐带怅然,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景元攥在身后的手渐渐放开。他想如今约定兑现,我只能由你死去。那么我呢,我如今终于能够成为你合格的影子了吗,丹枫?
丹枫。他又在心底唤了一声。他的丹枫听不到,新生的丹恒听不到,连风也听不到。只有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规律地跳动着。从前如此,现下如此,将来也会如此。
他与丹恒并肩而立,眼前是鳞渊境永恒不变的古海。灰蒙蒙的天空尽头,一轮单薄脆弱的太阳逆着烟尘艰难飞上云端,逐渐明亮,逐渐燃烧,逐渐化作一团璀璨火球,孤零零地普照这繁华人间。
【重力兄弟】魏尔伦当得起中也一句哥哥(cb向)
刷贴的时候经常看见有人提问:为什么中原中也这么一个重情义的人,不去为旗会报仇?为什么中原中也能原谅魏尔伦,不再一次把魏尔伦杀了,还要喊魏尔伦哥哥?魏尔伦拿着一手好牌,就是对中也太执着了,所以才会和兰波BE。
第一个问题:真是让人火大,看过十六岁没有?真的看完剧情了吗?什么叫中也没给旗会报仇,原文里实打实写的:
也好,反正我马上要死了,原谅我吧。
他的指尖变得冰冷,渐渐的,连冷意也感觉不到了。
心跳变弱,在一次轻微的抽搐后。
心脏不动了。
魏尔伦是已死之后获得的兰波的心脏,什么叫没杀魏尔伦。已经为旗会报仇了好吗?根本不存在中也没报仇。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中原中也能原谅魏尔伦,不再一...
刷贴的时候经常看见有人提问:为什么中原中也这么一个重情义的人,不去为旗会报仇?为什么中原中也能原谅魏尔伦,不再一次把魏尔伦杀了,还要喊魏尔伦哥哥?魏尔伦拿着一手好牌,就是对中也太执着了,所以才会和兰波BE。
第一个问题:真是让人火大,看过十六岁没有?真的看完剧情了吗?什么叫中也没给旗会报仇,原文里实打实写的:
也好,反正我马上要死了,原谅我吧。
他的指尖变得冰冷,渐渐的,连冷意也感觉不到了。
心跳变弱,在一次轻微的抽搐后。
心脏不动了。
魏尔伦是已死之后获得的兰波的心脏,什么叫没杀魏尔伦。已经为旗会报仇了好吗?根本不存在中也没报仇。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中原中也能原谅魏尔伦,不再一次把魏尔伦杀了,还要喊魏尔伦哥哥?魏尔伦拿着一手好牌,就是对中也太执着了,所以才会和兰波BE。
中也这个人性格重情重义,护短,并且他这个人有恩必报,别人对他好他一定会偿还(横滨人情王)。十六岁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中原中也保卫战,以中也为圆心辐射四周,无差别攻击所有中也同担。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不伤害中也,但是中也身边的人一个也没放过。所有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中也,亚当、白濑、魏尔伦、旗会、红叶、太宰治、港黑的其他人。
中也在前期和魏尔伦是仇敌,是杀死了中也同伴的仇人,中也的称呼也是魏尔伦。中期他对魏尔伦的情感有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当他得知魏尔伦背刺自己的挚友和搭档只为了给他争取自由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不为这种情感所触动。后期中也对魏尔伦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既不得不杀了他,又没办法偿还魏哥给他的强烈的亲情。在中也心里面,十六岁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自己的责任>>魏尔伦,魏尔伦是因为他才会出手杀了旗会和村濑。他为了平衡这些人的恩怨,决定一件一件分析,杀人偿命,魏尔伦必须死,魏尔伦的第一次死亡与旗会、村濑、港黑异能者的性命抵消。魏尔伦第二次生命是兰波给的,魏尔伦对中也又确确实实全心全意,中也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取走魏尔伦第二次生命。甚至,他应该称呼魏尔伦为哥哥,这个哥哥为了给他选择权付出的实在是太多。
目前主流观点只提到了十六岁里面魏尔伦给了中也脱离港黑的选择权,没注意到中也能留在横滨就是魏尔伦给他的第一次选择。魏尔伦在十六岁这本小说里是给了中也两次最奢侈的自由选择的权利,就连太宰治尊重了中也自由使用异能的能力这点都比不上魏哥这个权利排场大。
在魏尔伦看来,人类对他们这种人造体是完完全全的利用心态,旗会和港黑是用情感束缚中也,根本不是站在中也的角度真心实意的爱护中也。魏尔伦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来源于他和兰波的那场战斗。
我们来看看如果中也被带到欧洲特殊战力局会发生什么。
结局一、很有可能会被报废,或者是成为兰波异能的一部分。
中也相较于魏尔伦来说,其实是一个“残次品”,他的能力控制不如魏尔伦,魏尔伦可以自由控制二阶段,也就是污浊状态,中也不行。而且在中也还没有被兰波激活的时候,严格意义上和胎儿差不多,并不具备生命的意识,杀死中也对于欧洲特殊战力局来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结局二、被欧洲特殊战力局长期监禁,参考魏尔伦的下场。
魏尔伦在和兰波的最后一次斗争时提到,“一旦回国,立即会有组织的同伴扑过来把我关起来”。兰波最先开始被派到魏尔伦身边要执行的就是监视和教导两个任务,不能因为兰波对魏尔伦产生了同伴之情,就忽视魏尔伦眼中兰波其实还有一重监视的身份。魏尔伦被关起来是因为兰波向欧洲特殊战力局提到了魏尔伦这次任务可能的背叛,还是说魏尔伦在非执行任务期间一直都是被监禁的状态。总之,魏尔伦在欧洲特殊战力局里是缺少自由的。同理,如果中也被带走,下场也是一样。
结局三、被当成实验品继续研究。
这点在原文里提到的已经很多了,包括但不限于放到营养液里、电击、用药物控制身体。魏尔伦之前被锁在地窖里,也是一样的下场,外人入侵的时候和“看门狗”一样驱逐别人,其他时间都存活在营养液里,被特殊金属束缚。没有人比魏尔伦更懂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综上,魏尔伦会得出人类都不是好东西这个结论简直再正常不过,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人类是利用情感束缚住他们这种大杀器的呢?原文里写兰波和魏尔伦就中也的归属问题是进行了多次争吵,这个争吵不是找中也当天才发生的,这个矛盾是积累的。救中也当天,魏尔伦最后一次问兰波:“可是我想拯救自己,拯救另一个我自己”。魏尔伦对兰波的定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认可的人类,这个唯一的人类拒绝了他的要求。
魏尔伦在隔着玻璃看到中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中也当成同类了,但兰波没有把中也当成人类。(兰波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中也是人类身份的呢?是他死前恢复记忆想起魏尔伦的时候,看到中也自由的操控自己异能,有自己想法的时候,才把中也当成和他一样的人类,而不是一直称呼中也为荒霸吐或者把中也吸收为他异能的一部分。这一刻的兰波才懂魏尔伦会开枪射伤他,原来是因为在见到中也的那一刻,魏尔伦是认为魏兰中三个都是一样的。兰波是认为魏兰是一样的人类,中也不是。)魏尔伦把中也当成了自己的延续,当兰波拒绝的那一刻,在他看来,兰波是人类,他和中也都不是,所以兰波才没有给中也人权。魏尔伦开始质疑兰波对他情感是不是人类为了控制他这个武器的所做的情感束缚,这种束缚不同于牧神对他的直接自由约束,而是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情感交流来间接控制。魏尔伦推己及人,要杀了企图情感操控中也的所有人。
中也后面是通过魏尔伦的回忆,以及中也自己所遭遇的所有事情猜到了魏尔伦必须这么做的原因,他对魏尔伦从刚开始的怨恨转变为一种复杂的心态。
他对魏尔伦说,你和我不一样,我们掷到了骰子的两面,我比较幸运,掷到了六。魏尔伦才是那个最倒霉的掷到了一的人。中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魏尔伦送给了他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不用待在特战局当工具,羊给了他第一个家,港黑给了他第二个家,中也对人世间的羁绊是非常深的。反观魏尔伦,魏尔伦在世界上唯二的羁绊就是兰波和中也,兰波还因他和中也而死。
对中也来说,强大的力量是一种祝福,可以让中也随心所欲地去保护所有家人;对魏尔伦来说,强大的力量是一种诅咒,让他深陷拘禁,甚至因为强大的力量伤害了自己的两个家人。
中也看似没有异能的开关,实则是有选择是否开启异能的权利;魏尔伦看似有异能的开关,实则没有选择是否开启异能的权利。
魏尔伦为中原中也付出良多,两次权利让魏尔伦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东西,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挚友兰波,第二次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担得起中也这句哥哥。
地位与能力的不平衡,如何瓦解角色魅力?
在文学作品中,主角的魅力来源无非两点:能力与道德。能力足够强,他可以碾压一切,哪怕道德低下,也能凭借绝对实力征服读者;道德足够高尚,他可以成为信仰的象征,即便能力平庸,读者仍愿意为他的信念买单。“德不配位”是小说创作中的大忌,尤其当“德”指的是能力时,主角与其地位的不匹配会直接导致故事的崩坏。
如果一个角色本身就是个普通人,他的局限性是合理的。但当一个角色身处高位,拥有极大的权力和影响力,却仍然以普通人的视角和行为方式行事,那么这个角色就会变得荒谬可笑。普通人的局限性在普通人身上只是缺点,而在高位者身上,就是致命的缺陷。
在这种情况下,读者不仅无法认同这个角色,还会对其产生强烈的厌恶,...
在文学作品中,主角的魅力来源无非两点:能力与道德。能力足够强,他可以碾压一切,哪怕道德低下,也能凭借绝对实力征服读者;道德足够高尚,他可以成为信仰的象征,即便能力平庸,读者仍愿意为他的信念买单。“德不配位”是小说创作中的大忌,尤其当“德”指的是能力时,主角与其地位的不匹配会直接导致故事的崩坏。
如果一个角色本身就是个普通人,他的局限性是合理的。但当一个角色身处高位,拥有极大的权力和影响力,却仍然以普通人的视角和行为方式行事,那么这个角色就会变得荒谬可笑。普通人的局限性在普通人身上只是缺点,而在高位者身上,就是致命的缺陷。
在这种情况下,读者不仅无法认同这个角色,还会对其产生强烈的厌恶,因为这意味着:
1、这个角色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2、这个角色的“成功”是虚假的,是作者强行赋予的,而非其自身能力的体现。
3、这个角色的不作为、软弱、短视,不仅伤害自己,还会殃及无数依赖他的人。
而如果一个角色是靠道德立身,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完全配不上自己的道德形象,那么这样的角色更是彻底的失败。他既无法靠能力折服读者,也无法在道德上赢得尊重,最终只会沦为一个被厌恶的虚伪者。
然而,克莱恩在《宿命之环》中,既无匹配其身份的能力,也无能令读者信服的道德,最终陷入了“德不配位”的尴尬境地。
克莱恩的问题在于,他已经成为了诡秘之主,站在了世界的顶端,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却依然像个市井小民般思考问题,不仅没有统治者应有的远见卓识,甚至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缺乏。他的所作所为,不仅让整个世界观显得支离破碎,也让他的角色塑造失去了合理性。
一个角色的成长,必须是循序渐进的。如果他最终站在巅峰,那么他的能力、心智、格局、责任感都必须与之匹配。克莱恩的失败,就在于他只是在设定上成为了神,但本质上依然是个无能、软弱、狭隘、缺乏魄力的普通人。
在《诡秘之主》的结尾,克莱恩登上了神座,成为了诡秘之主,这是整个故事的高潮。然而,在《宿命之环》中,他的行为却完全不像一个真正的统治者,甚至连最基本的领导者素养都不具备。
作为诡秘之主,克莱恩掌握着整个神秘世界的秩序,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无数生命。然而,他却始终保持着“无为而治”的态度,对于自己统治范围内的混乱、阴谋、死亡毫不关心,甚至懒得去管理。
这种行为极其荒谬。如果他不想管事,那他就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那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这种既要又要的态度,让他既不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也不像一个真正的凡人,而是像个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旁观者,完全丧失了应有的主体性。
在高位者身上,逃避不是软弱,而是犯罪。
想象一下:
一个皇帝称帝后仍然只想着做个安稳的小地主,他的国家会怎么样?
一个公司总裁掌握亿万资产,却还想着像个小职员一样打工,他的公司会如何?
一个军队统帅在战时不愿承担指挥责任,而是寄希望于士兵自己赢,士兵会怎么想?
在现实世界中,这样的人要么会被废黜,要么会被群起攻之。
克莱恩的问题在于,他既没有强权者的威慑,也没有贤君的仁德,甚至连普通统治者的基本管理能力都没有,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一个掌控全局的神明,理应具备极强的决策能力和执行力。然而,克莱恩在面对重大事件时,表现得犹豫不决,甚至软弱可笑。
他的敌人对他毫无敬畏,他自己也没有展现出任何震慑力。他的行为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平庸之辈,被动地接受一切,却从不主动掌控局势。
一个优秀的角色,必须要有“做出决定”的能力。哪怕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哪怕他的决策导致了悲剧,但至少,他要敢于行动。然而,克莱恩的问题在于,他既不愿承担责任,也不愿果断出手,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显得拖泥带水、毫无气魄,让人看了只觉得窝囊。
作为一个统治者,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就是战略眼光。他要能看到更大的格局,掌控更广阔的局势,而不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纠结于微小的得失。然而,克莱恩的思维方式,仍然停留在“小市民”阶段,完全没有大局观。
他的行为方式,依然像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缺乏远见。他不是在统治世界,而是在被世界推着走。
他没有制定任何长期计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掌控局势的能力。他既不像一个真正的君主,也不像一个真正的智者,而更像是个侥幸爬上高位的投机者。
他对自己手下的管理近乎于零,自己的下属对他毫无尊敬,根本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一个角色要站在世界的顶端,就必须有相应的格局和视野。哪怕是一个反派,也必须要有雄才大略,否则他就不会令人信服。然而,克莱恩的问题在于,他既没有雄心,也没有谋略,更没有决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如果克莱恩没有能力,那至少他可以靠道德取胜,成为一个圣人式的角色。然而,他的问题在于,他既没有道德,也没有担当,他的行为充满了虚伪和矛盾,最终让他的整个形象彻底崩塌。
口头上关心世界,实际毫无行动
他说自己怀念故乡,但真遇到事了,却毫不作为,甚至让故乡的人去牺牲。
他口口声声怜悯底层人的悲惨命运,但在有能力改变一切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做。
他对“正义”与“邪恶”的标准极其模糊,既没有真正的慈悲,也没有真正的冷酷,而是陷入了一种无意义的犹豫之中。
双标的态度跃然纸上,对队友的牺牲毫不在意,对自己的利益斤斤计较。
队友的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而当自己受到威胁时,他却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自己。
克莱恩的失败,不仅仅是能力上的失败,更是人格上的失败。他既没有统治者的智慧和远见,也没有圣人般的道德和担当。他只是一个空有“诡秘之主”名号的普通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人,又如何能掌控世界?
他不是一个反抗者,因为他没有真正挑战过什么。
他也不是一个掌控者,因为他没有真正控制过什么。
他更不是一个赢家,因为他没有真正的赢过什么。
他只是一个在命运的洪流中随波逐流的普通人,却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诡秘之主”的位置,最终变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空壳。
克莱恩不该让他的小号拿世界牌, 恋人牌才是最合适他的
虚伪的他不仅会装作看不见,还会聚宝呢😜
恋人牌取逆位逃避责任,谁能比得上克莱恩更会逃避,逃避后果,逃避贷款,逃避恩情债
【逃避后果】
不说被车烂的乔三,以及宿命之环里被车烂的逃避责任,就从贯穿诡秘之主和宿命之环的塔罗会说起:
塔罗会成员在塔罗会获得了不少好处也掩盖不了他们被诈骗的的事实。无论是粉丝,还是大唔,还是同人作者都掩盖不了的一点,克莱恩不是真正的愚者,塔罗会虽然看似收获颇丰,实际在诡秘之主第一部完结之前,随时都有暴毙的风险。而到第二部面对这事,揭露愚者的身份,却只是一句“唔,我太心疼他了”。
克莱恩的做法和被他拿海神权杖劈死的骗子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主角光环够硬而已。...
虚伪的他不仅会装作看不见,还会聚宝呢😜
恋人牌取逆位逃避责任,谁能比得上克莱恩更会逃避,逃避后果,逃避贷款,逃避恩情债
【逃避后果】
不说被车烂的乔三,以及宿命之环里被车烂的逃避责任,就从贯穿诡秘之主和宿命之环的塔罗会说起:
塔罗会成员在塔罗会获得了不少好处也掩盖不了他们被诈骗的的事实。无论是粉丝,还是大唔,还是同人作者都掩盖不了的一点,克莱恩不是真正的愚者,塔罗会虽然看似收获颇丰,实际在诡秘之主第一部完结之前,随时都有暴毙的风险。而到第二部面对这事,揭露愚者的身份,却只是一句“唔,我太心疼他了”。
克莱恩的做法和被他拿海神权杖劈死的骗子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主角光环够硬而已。粉丝和同人作者自己都不相信不会出事,不会爆雷,所以起点的同人作者选择成为克莱恩的奶妈给克莱恩喂奶去补上这一点,粉丝则是爱写带着诡秘的力量回到过去。
从一个同人喂饭经典剧情来看后果,同人作品中主角给克莱恩兜底,看他装模作样的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去敷衍塔罗会成员的问话,好像看装模作样的小猫一样,主人看着小猫装装模作样,这不可爱吗?但是原著呢?克莱恩有主人兜底吗?他这模棱两可的话跟给重症病人用假药有什么区别?这些神秘学知识是塔罗会接触危险是会用到的知识,我想要是他们真的用了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去应对危险,那可真笑死个人。有人兜底,这是小猫装模做样,没人兜底就是诈骗犯。
诡秘之主里成神,不是说你有多能打就能成神,而是要看盟友要看人际关系。
首先看地球立场的神,默许他成神成诡秘,最基本的是是站地球立场对抗末日,虽然这末日在宿环里唐的不像样,但实际上,无论是七神还是法布提都是坚定的地球立场要去对抗末世。就连克莱恩杀死的乔三他就算成了神他也得堵屏障。但是克莱恩在霍纳奇斯之战中,却把母神污染乱撒,是母神支持的诡秘人选,当时看到这没有问题,后来发现立场是对抗末世,按照这个来看,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失去了了成为诡秘的资格了,更不要到后面去假设阿蒙逃跑不承担诡秘之主的资格。
当然这里算他有主角光环可以继续竞争。在看他最大的盟友,黑夜女神。这也是被车烂的元宝放天尊,没有考虑过放天尊会有什么后果,要是天尊真的被放出来了,阿曼尼西斯的死兆星可是在不断闪耀,有这样一个盟友真是阿曼尼西斯这辈子都有了🤣。还有帮过他的风暴,天尊出来不把他拆了特性扔元宝消毒,让上帝这辈子都没有复活机会。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天尊被放出来了,还用对付十年后的末日,直接末日降临了。
【逃避责任】
虽然很多人车克莱恩有救世贷没有还,但大多数人都是认为这就是带是粉丝贷的款和克莱恩没有关系。他在诡秘之主的位置上没有享到福,是被逼成为诡秘之主的,连传教权都没有,他在宿命之环里做的差,不关他的事,他也不必承担诡秘之主的责任。但是真的这样的吗?
不是自愿成为诡秘之主的,是被逼成为诡秘之主的,那就降级保命啊,黑夜女神说要保他,亚当对旧日遗民也不会斩草除根,详情请看法布提。诡秘之主有很多候选人呢,除了克莱恩还有阿蒙,还有门先生,甚至是路边一条的查拉图也是呢,不想要可以直接送给查拉图,查拉图可馋哭了呢。
二是成为诡秘之主失去自我了太可怜了。除了刚出生的婴儿,谁不会失去自我?普通人人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路不断失去自我的过程,去看看中学里哪个中学生不是被狠狠塑造以获得希望考上大学。同样这不断的失去自我也会塑造一个人,人生来就像一块大理石,不断失去部分自我就像是用雕刻刀去除多余的部分,而展现出藏在大理石里的精美雕塑,展现更完善的自己。
【逃避恩情债】
克莱恩遇到小恩小惠,以物易物就还上了,但是真碰到还不上的剧情,大唔就开始使用他的春秋笔法了。
首先就是第六卷的唤醒剧情。西大陆的天师明道人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来帮助克莱恩。但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去哪儿了呢?因为还不上啊。能还得上的给一个塔罗会战车牌的位置就过去了,还不上的就装作看不见了。这也导致了一个最大的隐患。大家都不相信他能处理好西大陆的源质了,只是唤醒的恩情都还不上,就装作看不见,开启西大陆拿源质那可是成道之基的事,这可比唤醒大的多。
宿命之环最大的争议就是克莱恩打开西路大陆的大门,把西大陆的源质献给北大陆的诸神,有人说这不是把源质给西大陆主导了吗?我只能说主导个屁。
源质本来就是西大陆的,北大陆有源质吗?拿来压制一下天尊,让克莱恩苏醒就已经算不错了。克莱恩也不就只做到了批准阿蒙用一下双序列真神的权限吗。真要让阿蒙拿走源宝,或融合进克莱恩还不会失去意志,就该骂偷堡贼了。黑夜女神拿源质,可是连吃带拿,拿了源质,还拿了个掌教的地位,他都拿了源质成为顶头上司了,她给出的特性不是左手倒右手?
更不用说风暴之主了,还不上他的恩情,直接让他自爆。
这谁能比克莱恩更适合恋人牌呀?逃避责任,逃避后果,逃避恩情债。
【门血/亚造蒙】绝处逢生
原作向:捏造一下所罗门归来之后,门血和亚造蒙双方是怎样合流同谋的。
前半段门血,中段门血与亚造蒙谈判,后面是亚造蒙专场,最后是结局。
结尾有抽奖,抽三本瑕疵本(其实只是内页纸张没做对,印刷没有任何问题)
性格全都是我流理解。我认为亚利斯塔不是个从一开始就坚硬如冷铁的天使,在所罗门归来夜皇转途径之后,祂的生路非常渺茫。我要写的是祂如何一步步在绝望的彷徨中爆发,如何背弃了数百年来信仰并且赖以生存的秩序体系,如何从普通的天使蜕变成用金属锻造筋骨的红祭司血皇帝。既然叫绝处逢生,那么,就从亚利斯塔的绝望写起吧。
亚利斯塔斜靠在巨石椅背上,呆呆地高举着右手,指间的羽毛笔闪烁着死一般的黯淡光泽。...
原作向:捏造一下所罗门归来之后,门血和亚造蒙双方是怎样合流同谋的。
前半段门血,中段门血与亚造蒙谈判,后面是亚造蒙专场,最后是结局。
结尾有抽奖,抽三本瑕疵本(其实只是内页纸张没做对,印刷没有任何问题)
性格全都是我流理解。我认为亚利斯塔不是个从一开始就坚硬如冷铁的天使,在所罗门归来夜皇转途径之后,祂的生路非常渺茫。我要写的是祂如何一步步在绝望的彷徨中爆发,如何背弃了数百年来信仰并且赖以生存的秩序体系,如何从普通的天使蜕变成用金属锻造筋骨的红祭司血皇帝。既然叫绝处逢生,那么,就从亚利斯塔的绝望写起吧。
亚利斯塔斜靠在巨石椅背上,呆呆地高举着右手,指间的羽毛笔闪烁着死一般的黯淡光泽。祂紧盯着黑岩墙壁上的几个凹点,全然不顾地上已经委顿着十数根颜色各异的笔。它们的尖端原先都被削成箭镞的形状,此刻却都弯折如屈肢下葬的骷髅,臣服于坚固冷硬的巨壁。
士兵以嵌着白羽的箭矢杀敌,而亚利斯塔拿翎羽制成的笔管刺杀寂静。据说曾有人被困在岩穴里七天七夜不死,而在第八天早上,姗姗来迟的救兵却发现了他温热而僵硬的尸体。他随身携带了足够多的食水,但最终却死于铁一般冰冷的孤寂。弑序亲王曾以为除了强权与暴力外,世上不存在什么能够杀死序列一天使的事物,可祂最终发现,别说即将归来的所罗门,就连渺小如蚁的寂静都足以杀死自己。
祂已经被伯特利关在陵寝里整三天了。这儿的空气沉闷到令烛焰都忘却了随风摇曳的本能,无形的死神已经将虚悬的长剑地横在祂的脖颈上。再待下去,冻结的便不是烛焰,而是亚利斯塔残存的生气。
祂渴望流转的新鲜空气,祂渴望动听的美妙讯息,祂渴望甘霖般的一线生机。但祂手中仅有最后一只被削尖的羽毛笔,将它掷出后,除了刺破宁静的一声啸响外,祂就一无所有了。亚利斯塔的手腕定格在半空中,在长久的犹疑后,笔锋切开虚空,直直射往黑岩巨壁。
它同所有的先辈一样,短暂地触及墙壁后,就软软地垂直滑落下去。但它是幸运的,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及时接住了它。手的主人平静地瞥了眼凌乱的地面,往前几步将笔搁在案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崭新的孔雀笔,翎羽流光溢彩,最顶端的毛色宛如黄铜色的眼睛。
“特伦索斯特成神了?”虽然是个问句,但亚利斯塔用了肯定的语气。
伯特利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道:“是‘审判’。”
“太难得了。”亚利斯塔的声音如从虚空传来般缥缈,“六神竟然统一了意见。真是不容易。上一次祂们齐心协力是在什么时候?”
“一百多年前。”伯特利说,“你和祂因此当上了执政官。”
“祂已经不是了。”放在平时,就算不起身,亚利斯塔也会含着笑意礼数周全地招待伯特利·亚伯拉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礼貌地瘫在椅背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很快我也不是了。要我说,索性你也去给祂当公爵好了,没必要再来看我。”
“特伦索斯特——夜皇陛下已经亲自跟我谈过这件事了。”
“哦?”亚利斯塔像是在听无关紧要的八卦,不咸不淡地追问道,“祂许诺了多少?”
“不比从前更多,但也不比以往更少。”伯特利的语气也很冷淡,听起来像是事不关己,“很公道的价格。”
亚利斯塔点了点头:“世袭的公爵爵位,显要的官职差遣,家族子弟的光明前程……这些东西买一个天使之王绰绰有余,但是对一个序列二来说未免太丰厚了。所罗门归来后头一个要杀的就是我,萨林格尔也不会引火烧身,等走投无路的我朝新出炉的夜皇陛下屈膝哀求时,得到的待遇恐怕要比卡斯蒂亚祂们更次一等。”
伯特利解下斗篷,从容地将它挂在立式衣架上。米粒大的七彩宝石嵌在风帽上,流转间光泽炫目,刺痛了亚利斯塔的眼睛:“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特伦索斯特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的话,祂与皇后奥尔尼娅一致同意让你保留执政官的名号,与序列一的天使们继续并肩而立,一应待遇如同往常,甚至可以继续独立开府招募僚属。”
“相当宽厚大度,十分有仁君的气量,比我强多了。”亚利斯塔幽蓝色的瞳孔浓稠如墨,“但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伯特利的身体似乎震了震,向亚利斯塔投来意味不明的灼灼目光,这视线几乎把亚利斯塔的身躯烫到发抖。被豢养的狮虎吃过血食后,就再也无法忍耐寡淡的熟肉了。它们生来就该在山林草原中奔跑,撕咬扑杀着哀鸣的猎物,口中鲜血淋漓。亚利斯塔已经尝过了权力的滋味,从此再也无法忘怀,让祂俯首称臣无异于拿一把锋利的宝剑切割水果,祂明明生来就该手握权杖。
亚利斯塔避开伯特利的视线,从手边拿过一本厚厚的名册,在天使之王面前摊开:“告诉我,还有哪些人留下。”
沉吟片刻后,伯特利拿起孔雀翎羽制成的笔,在瓶中吸饱墨水,随即在名册的第一页划下第一笔——祂是竖着划的,一笔就能贯穿全页。一页,两页,三页……一笔,两笔,三笔……官职从高到低,全部无一幸免。翻到最后一页时,伯特利迟疑了一瞬,逼得亚利斯塔的心往上一提,或许还有人在追随祂!但在下一刻,顿住的笔尖如尖刀一般,在白棉纸上刻下一道浅淡的水痕。
这一笔分明是剜在了亚利斯塔的心上。祂没有像死鱼般瘫软在座椅上,可绷直的身体僵硬如呼吸的尸骸。伯特利放下笔,抬起头,像是还嫌不够一样,再次朝亚利斯塔抛出惊雷:“就算这样,你也还要坚持吗,亚利斯塔?”
亚利斯塔近乎蛮横地踹开椅子,石椅砸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巨响。祂双手撑着桌子,倾身俯向伯特利,脸与脸凑得很近,即将掉落位格的执政官近乎无礼地嚷了起来:“伯特利·亚伯拉罕,你只是置身事外而已!没有哪个真神会不欢迎你和你的家族,而我呢?你是要我回头去向所罗门献媚,还是要我奴颜婢膝地去讨特伦索斯特的好!”祂言辞比平时要尖锐地多,蓝眼睛里尽是愤怒的火星在迸溅,“倘若你我易地而处,如果阿蒙、如果安提哥努斯、如果查拉图要夺走你的唯一性和特性,你还会视若等闲吗?你会向祂们屈膝吗?你会心甘情愿为了什么大局,主动献出本该属于自己的特性吗?”
“你尝过权力的滋味,已经放不下了。”伯特利慢慢地说,“假如你一直都只是序列二的话……”
“那所有人都该谢天谢地了。可惜不凑巧,我当上了执政官,我挥舞权杖号令北大陆已经上百年了!伯特利,我的确放不下了!换做是你,难道会……”
“停一停,执政官殿下,”伯特利轻轻地笑了,“我并没有说过不帮你呀。”祂再一次提起笔,让笔尖吸饱了墨水,慢慢地在名册最下面用花体字签署了姓名,握笔的姿势坚定有力,“我只是很好奇,亚利斯塔,你为什么唯独不写我的名字呢?”
亚利斯塔死死地瞪着伯特利·亚伯拉罕这两个单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祂从震惊中醒过来时,不由语无伦次地说:“你又不是我的下属……不要这样,伯特利,不要这样,是我想岔了。”祂的语调近乎哀求,“你再想一想,你有大好的前程,你是最有希望成神的天使,你还有一整个亚伯拉罕家族……别上我这艘船了,我注定会沉没的。只要放弃我,你就,你就……”祂没办法再说下去,声音隐隐约约带上了哭腔。祂无法再次承受满怀憧憬又被抽离希望的痛苦了。
伯特利绕到了桌子后,轻而易举地扶起了沉重的石椅,双手按住亚利斯塔的肩,温柔而不乏坚决地将祂摁回到座位上:“可我为什么要牺牲你呢?”
巨大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亚利斯塔木然回答道:“我没有价值了。黑皇帝和审判的神位都被占满,我不再具有成神的资格。只要放弃我,你和所罗门,和特伦索斯特的矛盾就会迎刃而解。如果抛弃我就能让全世界获得幸福,那你为什么不作出最理智的选择呢?”
伯特利低沉的声音里满是诧异,甚至能听出几丝笑意:“亚利斯塔·图铎,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少一个你,北大陆难道就不会燃起战火吗?”祂扳过亚利斯塔的脸,逼执政官与祂四目相对,“看着我,亚利斯塔,你必须对我讲实话:你还想成神吗?”
“你当真要听实话吗?” 亚利斯塔咧开嘴,露出了洁白锋利的牙齿,笑容阴沉如鬼魅,“直到现在,我依然比谁都想成神。特伦索斯特那个废物,祂有成神的决心与胆魄吗?祂只不过是甘于充当六神的傀儡罢了,也配成神吗?”祂冷冷哼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伯特利仿佛有涟漪荡漾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梦呓,“如果我足够强大能够吃了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转到学徒途径。可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期盼我成神了,也没有人需要我的保护了。”
“你不会的。”伯特利肯定地说,“你都不忍心让我支持你,怎么可能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梦想捅穿我的心窝?”
“真的不会吗?”亚利斯塔幽幽地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只是没法杀害你,不代表我不曾卑劣到想过要杀害你。”祂抬起双手,苍白的掌心上没有一丝血迹,“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
“所以宁愿冒着半疯的风险,也要孤注一掷吗?”
亚利斯塔低声说:“苟活下去不算丢人,可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那就还有救。”伯特利笃定地说,“我可以帮你,亚利斯塔,但再高明的医生也没法救活一心寻死的自杀者,正如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没想过自杀。”亚利斯塔的声音依然很轻,“你来之前我就准备好了要说的话。我想跟你好聚好散,你继续当你的公爵,帮我安排好原先的下属,我会收拾行囊,体体面面地退场。偌大的南北二陆,总能找到一片供我流浪的土地。就算掉落成熵之公爵,我仍然可以出奔到红月上。”
伯特利摸了摸亚利斯塔冰凉的侧脸:“就算逃到月亮上,我也还是能找到你的。”
“你真不走吗?”
“我想帮你是我的事,和你的意愿没有半分关系。”伯特利淡淡地说,“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管我,你也管不了。”
“那就不准走了!”亚利斯塔猛然抬起低垂的头,声音激昂,如万千雨点坠地,“我都计划好了,伯特利,我本来已经决定好要牺牲我自己了。可是听到特伦索斯特成神,听到他们都离我而去,听到你说祂居然还打算虚情假意地招揽我……我不甘心!凭什么六神不选我?特伦索斯特哪点比我强?太可笑了,我怎么会傻到想拿自己的人生来换取这群蠢货的幸福。就算把整片北大陆都烧成灰烬,我也要他们付出背叛和抛弃的代价。”
“其实离开地球未尝不可。”伯特利说,“我知道几个宜居的星球,带上你我的家族,我们可以在远星过上宁静安稳的日子。”
“我不要。”亚利斯塔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逃走就会变成懦夫,我容忍不了亚利斯塔·图铎的名号和软弱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如果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就算是撕,我也要从祂们身上撕下一块地盘来。”
“下定决心后,事情反而好办了。”伯特利的语气平静而疯狂,“亚利斯塔,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亚利斯塔愣住了,祂不知道伯特利指的是哪一句,但祂白着脸,很坚定地说:“去掉昏了头时说的那几句,其余的每一个字都作数。”
“那好,”伯特利说,“别再盯着黑皇帝和秩序两条途径了!或许你的命运本就不属于它们。”
亚利斯塔无言以对,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我总不能真的吃了你啊。”伯特利在这时说这种话,简直像是在逗祂玩。
“我没有求死的意愿。”伯特利站到亚利斯塔身侧,掏出一张奇异的图,图上的十个圆被二十二条直线连在一起。亚利斯塔认得这张图,它是古老传说中的生命树,“所罗门有真实造物主相助,特伦索斯特背后是六神,凭借你我二人,就算再拉上几个立场摇摆的天使,也绝无可能成功弑神。但杀掉几个天使后登临神位,则会容易许多。”祂提起笔,依次在写有黑皇帝、审判的直线上打叉,随即又划去了已有真神的途径,“……深渊和被缚者也不行,除学徒外,还有八条道路任你挑选。”
“你可以把‘怪物’和‘月亮’都划掉。”亚利斯塔无精打采地说,“照我的运气,压根不用提‘幸运儿’,扮演倒霉蛋还差不多。‘月亮’既危险,又不现实,选它还不如去直接刺杀特伦索斯特。现在还剩下什么?”
“占卜家、偷盗者、窥秘人、通识者、观众,”伯特利念出最后一条途径的名称,“还有猎人。你喜欢哪条途径?”
“这话说得像我有选择权一样。”亚利斯塔抱怨道,“我真不想在这些途径里选,几乎每条都有天使之王。我拿什么跟他们掰手腕?勇气吗?第三份诡秘侍者的特性不见踪影,而阿蒙和祂的兄弟都不好相与……”亚利斯塔心头一动,想到了另一个陵墓,“阿蒙可还欠我们一个大人情呢。”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不过我说的不是祂。”伯特利一只手撑在桌上,阴影拢住了亚利斯塔,祂修正措辞道,“不只是祂。你还记得亚当吗?”
空想天使是一个被埋藏在古老传说里的名字,祂上一次公开露面还是在天使们观看第二块亵渎石板时。祂留给亚利斯塔的印象不是一条威严的巨龙,而是一条惑人心智散播智慧的蛇。祂用一块石板就诱发了天使们的野心,使祂们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出了足以翻覆大陆风云的獠牙与利爪,其中就包括亚利斯塔。
猎杀亚当显然是不现实的,被时代潮流淹没的人无法屠戮洪水。执政官意识到伯特利说的:“让祂来书写故事的发展脉络吗?”
“是的。”伯特利评判道,“祂心思很深,做事既稳又准,由祂来制定方案事半功倍。而且如果祂们没有走上前台的心思,又怎会派阿蒙与我们接触。最重要的是,祂们兄弟俩绝无可能站到所罗门和特伦索斯特那边去。”
五百多年前,真实造物主诞生于大灾变之中,风暴之主、永恒烈阳、知识与智慧之神也靠攫取旧主的果实登临神位,随即开始漫长的追杀与逃亡。旧时代的神子身份是荣耀也是不幸的根源。亚利斯塔想了想,觉得这事压根没有希望:“祂们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引火烧身吗?”
“无论目的与手段,祂们想要的东西与你相差无几。你为了成神会做什么,祂们就有可能为了成神去做什么。”
“阿勒苏霍德之笔至今下落不明。”
“是的,可你别忘了,祂还有一个弟弟。”伯特利将手拿起,在桌上留下了五根长短不一的凹陷指印,乍一看触目惊心,“我们给得起别的东西。”
亚利斯塔旋即一惊,没有人会比执政官更熟悉各个家族的纹章了。雅各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在预谋拉祂入伙前,就提前决定了背叛和出卖。祂定下神来,说:“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办。你的相邻途径们都只信服你。”
“是的,必须由我来办。”伯特利说,“但得先说服阿蒙和祂的兄弟,否则意义不大。我还会给祂们一个帮忙捕杀索罗亚斯德的许诺,这分量应当足够重了。”
伯特利是在拿祂的前途来交换亚利斯塔的前途,祂在给对手的未来添砖加瓦。亚利斯塔深深地望了伯特利一眼,却没有道谢。
可亚利斯塔依然觉得这件事很悬,祂有点怵亚当这个类型。如果说猎杀了数百年偷盗者的阿蒙诉求鲜明清晰,那无人能看透亚当云遮雾绕的理想。祂们拿世俗的利益去间接诱惑一位苦修士,成功率无异于拿道德来要求亚利斯塔的言行举止:“亚当与祂的兄弟……关系有这么紧密吗?”
“如果说你我是唇齿相依,那祂们兄弟俩生来一体。”伯特利回想起与那兄弟俩会面的过程,“有些风险亚当未必愿意去冒,但是为了阿蒙,或许祂会孤注一掷。”
“所以我们又在赌一个微小的可能性。”亚利斯塔苦笑道。
“你读过第三纪的教典吗?” 伯特利忽然问道。
亚利斯塔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连所罗门的教典都不读。”
“‘通往灭亡的门是宽的,路是大的;通往生命的门是窄的,路是小的。’当年的祂是这么说的。”伯特利诵念经文的声音缥缈而圣洁,祂静静地看着亚利斯塔,像是在看一尊即将投身火海的塑像,“亚利斯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祂走出了混乱黑暗的第二纪,却陨落于第三纪的末尾。可在这个时代,谁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谁又能保证自己看到末日后的曙光?亚利斯塔,你答应过我的,你必须得活下去。就算是强人所难,我也要逼你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小路,这条路或许窄到无人能与你并肩前行。”
“不用你逼我,是我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亚利斯塔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个幽暗的洞穴,头顶是一线阳光。祂需要向上攀爬才能逃脱黑暗和孤独,可越往上却发现出口愈发窄小,岩石愈发嶙峋,只容一人通过。祂闭上眼,问伯特利:“那你呢?”
“我是星之钥,我是你的钥匙。”伯特利握住了亚利斯塔的手,掌心温热,“你要拿着我打开通往希望的窄门。”
亚利斯塔不知道路的尽头会不会有一扇门,祂也不知道门背后是否会藏着祂心心念念的事物,但祂顶不住伯特利热切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祂忽然觉得伯特利要比祂还渴望自己成神。祂环住伯特利的腰,把头贴在门先生的胸口:“真不知道你投资我是为了什么。你比我更爱走无人的小路。”
“为了一个许诺。”伯特利说,“我要你发誓,永远别向我道谢,也永远别向我道歉。”祂盯着地上散落的羽毛笔,叹了一口气,“从前你每次向我道谢或者道歉,内里总是有所图谋的。我不怕你蛮不讲理地朝我要东要西,我怕你枯萎到一无所图的地步。为了换回从前那个生机勃勃的亚利斯塔,我愿意逆水行舟,奋力前行。”
“话说得真难听。”亚利斯塔很受不了伯特利不经意时露出的刻薄,但有时这种坦率的刻薄其实也能嚼出一点甜味,祂抬起头,眼神锋利,“我不喜欢恋旧,从前那个亚利斯塔已经被我抛诸脑后,但我会还给你一个新的亚利斯塔。”
“为了我的愿望,决定振作起来了吗?”
“只是北大陆未来的新皇帝在赐给祂的公爵一个许诺。”亚利斯塔问,“在来之前,你预料中最坏的情况是什么?看到我心如死灰地放手吗?”
“我猜你不想听实话。”见亚利斯塔不依不饶地抓着祂的衣襟,伯特利不得不投降了,“我还以为你在感受到仪式的异象后,会涨红了脸冲到议政厅给‘审判’的脸一拳,接着激情四溢地发表辱骂叛徒的演讲,随即拎着剑挨个把异议者捅死。到那时,我真得带你流亡远星了。”
“我又不是战士!也不是那帮没脑子的猎人!”亚利斯塔果然被气得脸色通红,但祂不好意思直说祂确实想过这么干,祂觉得伯特利在故意把祂当孩子哄,“我如果是战士倒好了,还能长高呢!”
“人生在世无非是两件事,要么被征服,要么征服别人。”伯特利安慰祂,“只不过手段不同而已。”
“我要去征服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亚利斯塔站了起来,给了伯特利一个拥抱,在祂耳边斩钉截铁地说,“去为我探路开门吧,伯特利。我想和亚当祂们亲自谈一谈。”
伯特利坐在黄昏筑造的庭院里,静静地等待着亚当的到来。在这儿,阳光是昏黄的,于砖石巨柱中向阳生长的草是昏黄的,就连庭院中摆放的桌椅也流淌着金子般的色泽。时间似乎凝固了,坐在祂对面的时天使一身古典长袍,正低头专心地翻检着盘中的手指饼干,完全没有同客人分享的意向。
在读完乌鸦带来的信件后,空想天使安步当车,从庭院深处走来。祂的兄弟自认为圆满完成陪客的使命,一见到祂的身影便从椅子上跳起,化成一只漆黑的乌鸦飞翔远去,徒留一桌狼藉。
入座后,亚当朝伯特利点点头,门先生会意地站起,身侧出现一扇星辉璀璨的虚幻之门。亚利斯塔推开门拾级而上,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但眼神明亮而不游移,显得很有精神。
映入亚利斯塔眼帘的第一幕场景就是桌上散乱的手指饼干,它们被主人歪歪扭扭地拼成了手掌的形状。见伯特利让出了与亚当相对的座位,亚利斯塔愣了一下,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落座。
一只白鸦则扑簌簌地从高空落下,化成黑袍的时天使。阿蒙从身后亲密地搂住兄弟的脖子,笑吟吟地说:“按照北大陆的礼节,该由我向你俩介绍祂。这是我的兄弟亚当,祂虽然是个神父,但你们最好还是把祂看做商人。祂相信一切都是交易,付出的必与偿还的相等。那么,你们打算向他付出什么代价呢?”亚当偏头看了祂一眼,阿蒙这才醒悟,“哦,亚当,这是亚利斯塔,这是伯特利。”祂拉开最后一张椅子坐下,“你又不是没见过祂们,干嘛还要我多费口舌?”
亚当点了点头:“我已经明白了你们的来意与你们愿意付出的报酬,但我还有个疑问:你们的动机是什么?”
伯特利刚想替亚利斯塔回答,执政官就抬起了手:“我来吧。”祂想了想,简短地回答道,“因为我想成神。”
“你说是因为想要,但欲望分许多种。”亚当不紧不慢地问,“是单纯地想要成神,还是夹杂了其他情绪?比如对黑皇帝和夜皇的仇恨,又比如说,你对六神做出的选择感到不甘?”
在座的有谁不想成神吗?亚利斯塔没明白亚当的用意,但祂很诚实地回答道:“当然有不甘心的成分,毕竟我做出的政绩比特伦索斯特要强得多……”
祂还没有说完,就被亚当打断了:“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意义不大了。”
亚利斯塔有点窘迫,祂没想过亚当竟然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格,传闻里祂根本不爱说话。好在多年的从政生涯已经让亚利斯塔锻炼出了应对的本领,祂立刻换了个角度:“我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但煽情对亚当不起作用:“一个序列二失去的不会太多,因为祂本就没法得到多少。”
“我还是序列一。”亚利斯塔抿住嘴唇,显得颊边线条锋利而倔强,“所以我必须得赶在所罗门真正复活前做点什么。留给我的时间比我拥有的事物还要少。”祂讨厌亚当的语气,生来就得天独厚的神子们根本不明白坠落的感觉,祂们就像贵族不懂民情一般不懂亚利斯塔的苦痛。
“坦白讲,你不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亚利斯塔注意到,空想天使没有用“皇帝”这个词,“如果要祈求未来下属的援助的话,光你手头的这些筹码远远不够。”祂平静地抛出石破天惊的断言,“其实不成神也没有什么的,掉到序列二也不至于让你陨落。”
“你若是真觉得屈居人下没有事情,为什么你和阿蒙不愿意去给其他真神当走狗?”亚利斯塔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仰人鼻息的日子我亚利斯塔·图铎早就过够了!”
这话炸得伯特利微微一惊,祂看向亚当,只见空想天使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动,似乎没有被亚利斯塔冒犯一样:“所以来这里还是为了出一口气,让错看你的人悔不当初吗?”
亚利斯塔静坐在原地,胸口猛烈地起伏。祂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它正朝着身体各处泵送着血液。仿佛有人割了一刀血管似的,血液喷泉似的炸开,如被焊的火花般迸溅到血管里,刺得浑身上下都发痛。亚利斯塔低低地开口了,说话时流露的阴郁与怨愤让祂自己都感到吃惊:“出一口气……我能向谁出这一口气?”
伯特利意识到自己不该看向亚当,千算万算都没料到,亚利斯塔的情绪如定时炸弹般爆发了,意识不想的心底话即将脱口而出。执政官仰起头,忽然觉得十分悲哀:“就算我成神了,就有人瞧得上我了?是你们会?还是复活归来的所罗门会?还是有六神和特伦索斯特会?除了伯特利,究竟有谁瞧得上我?”祂把手按在胸口,感受到一阵阵的钝痛,“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什么东西只能拿命去挣,挣来后还会转瞬成空。如果非说我是为了一口气,也不是为了我的心气,我是为了活下去。”祂惨然一笑,眼睛通红,“我不要别人瞧得起我了,瞧不瞧得起,又有什么用?我要让所有人都恐惧我,我要让所有人都臣服我,我来这里是为了让祂们付出比我更高昂的代价。”
“所以不惜一切地要找我们下注吗?”
亚利斯塔意识到伯特利在看祂,定了定神,勉强恢复了平静,但心口还是在一爆一爆地痛着:“亚当大人,我找你谈判是希望你关注自己会得到的收益,而不是关心我会失去什么。”
“有人说过你很较真吗?”亚当双手交叉,将下巴搁在手背上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我是六神,我也不会选你当黑皇帝或者审判。秩序的主宰不该为了秩序感到痛苦,你从来就不曾适合过这两条途径。”
“那已经是过去了!”猝不及防间,亚利斯塔猛然站起,“不要对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路可走的是你们!亚当阿蒙,你们以为自己拥有很多吗?你们是能击坠六神和真实造物主吗?你们能够立刻猎杀索罗亚斯德和雅各吗?你们敢顶着原初复苏的风险成神吗?现在我甘愿拿自己当赌注去冒风险,你们俩凭什么不领情!”祂喘了几口气,立刻继续说道,“你们从不是甘愿闲云野鹤,而是压根登不上北大陆的中心舞台!错过了这场投资,你们还能有什么机会?继续缩在这里不问世事吗?选择我已经是你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没有人回答祂,满座皆寂,鸦雀无声。亚利斯塔喘息着朝四周看去,在阿蒙惊愕的黑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哪里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执政官,分明是一头在绝望中咆哮的愤怒猛虎!这倒影把亚利斯塔的理智短暂地拉了回来,只见亚当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祂在生气还是在无动于衷。祂匆匆扫了眼伯特利,不敢仔细去瞧伯特利的神情,只瞄见了门先生下半张脸上紧绷的线条。
祂把事情搞砸了,辜负了伯特利的一片苦心,使门先生的心血尽付东流。亚利斯塔失魂落魄,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这已经是祂今天之内的第二次失控,心头那座喷着血花的喷泉已临近枯竭,又被绝望冻成了寒冰,扎得血管管壁生疼。
执政官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算是赌徒,有赌资的才叫赌徒——祂是筹码,不管不顾吼叫着咆哮着要赌徒拿祂去下注的筹码。赌徒还未开口,祂就因为自己的愤怒滚下了赌桌,碎了一地。这时祂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一块光灿灿的银币,而是一块裹着压实后的面粉的锡箔纸。现在面粉漏出来了,祂也完了。
忽然间,祂很想逃到月球上,现在祂还做得到。如果一直都只有序列二就好了,亚利斯塔悲哀地想,祂会穿着公爵的制服,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祂不知道指挥号令的感觉,在风云会变之际最忧愁的事情只不过是犹豫该选谁站队。祂不需要考虑投资人的选择,祂不需要去努力不需要去挣扎不需要去狼狈地嘶吼,祂本可以体体面面地过完这一生——如果命运真对祂有一丝怜悯,为什么不让亚利斯塔死在所罗门宣告复活的那一天?
祂现在已经把自己赌出去了,同时还押上了伯特利的体面与尊严。亚利斯塔失去了所有的赌资,祂甚至毁掉了最后一线希望。伯特利把手轻轻地盖在祂的手上,似乎想要安慰祂。亚利斯塔竭尽全力才抬起头,想对伯特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这时候祂忽然听到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红祭司如何?”
亚利斯塔见鬼一样地扭头去看亚当,比祂还要吃惊的是阿蒙。空想天使以不符合刻板印象的敏捷扶住了阿蒙后仰的凳子,防止弟弟摔下去。亚利斯塔总觉得亚当无机质的眼神里微妙含着一些自得,造物主的长子重复道:“你觉得转到红祭司如何?”
执政官很想说自己已经被狂喜淹没,但祂一时半会间不知道诱饵是否有毒,脑子下意识将三个拥有征服者特性的天使列成一排,试图虚空抽离出祂们的特性:“怎么保证你们不会帮梅迪奇?你们从前都是第二代造物主的天使之王。”
“哦,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亚当又恢复了那副没有情绪的样子,一只乌鸦飞了过来,拼命啄着祂的脑袋,但空想天使不为所动,“你不是猎人,很快连弑序亲王都不是了。帮梅迪奇杀掉你对祂来说意义不大。你总不能觉得我和阿蒙被‘真实’和梅迪奇追杀五百年,就是为了联手做局骗取你的序列二特性。”
“但伯特利对你们来说很有价值!”亚利斯塔的嘴动得要比脑子快。
“我们如果能杀掉祂,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对谈。”亚当说,“需要我给你用一个安抚吗?你已经快失去理性了。”
亚利斯塔摇了摇头,祂迷茫地朝伯特利望去,因为血液涌上脑部后祂几乎无法判断出亚当所言的真实性,祂需要借助伯特利的判断。见伯特利点头,祂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时才觉得汗湿重衣,仿佛刚刚大战一场:“可以。”祂机械地复读着,“红祭司可以。”
“现在只需要制定策略。”亚当不惊不怒,冷静稳妥地往下推进着内容,“除了我们,你们还能找到哪些盟友?”
“我的饼干。”阿蒙满脸都写着不悦,不安地转动着眼睛,看起来只有祂因为亚利斯塔的爆发而感到不快。
亚当神态自若地替兄弟补充道:“在饼干下肚前,你们得想想办法让祂一起进烤炉。得让序列一发挥出足够的作用。”
“我会去办的。”伯特利说,“但是恐怕没办法把索罗亚斯德拉拢过来,祂们家一向对所罗门忠心耿耿。”
“还有安提哥努斯,”亚利斯塔还没有完全走出情绪的余波,迷迷瞪瞪地说,“祂跟我做过一桩交易,还欠我人情,”祂偏头看向伯特利,“信物放在五楼的第三个书房……”
伯特利轻轻按了按祂的手,亚利斯塔停止泄密,随即换了一个话题:“审判和黑皇帝的半神们恐怕都不行了,我的人脉全都用不上。”
“序列二的天使全都不行吗?”亚当问,“未必没有和你一样的人。”
“塔玛拉。”伯特利沉吟片刻,报出了一个姓氏,“我有一定把握可以说服祂们。”
“与序列顶端敌对的滋味可不好受。”阿蒙耸耸肩,“真会愿意来吗?”
伯特利解释道:“祂们家族内部出过问题。至于和特伦索斯特敌对……”祂想了想,“转学徒就可以了。亚伯拉罕家还是拿得出一两个序列二特性的。”
“反正序列二在哪都是敬陪末座,我们这儿人少,说不定位置还能靠前点。”阿蒙完全不在意这话会不会刺痛亚利斯塔,“执政官殿下,你还没给我说明白当公爵该干什么呢。”
“当公爵就是……”亚利斯塔的思绪完全是混乱的,“在开国后,会挑选某个日子给你册封,你可以选择一座城市作为领地中心,方圆五十公里都将归属于你。你们兄弟二人的领土可以合二为一……”
“我不需要。”亚当表态道,“全给阿蒙吧。”
“给了我就不准要回去了。”
门先生有些讶异:“封赐和领地还好办,爵位与排名……”
祂似乎下了退让的决心,正打算开口时,亚利斯塔很坚决地阻止道:“不行,伯特利必须是排名第一的公爵。”祂看也不看伯特利,但反握住了伯特利的手,这温度令祂安心,“因为祂是你们当中最强的。在我的帝国,爵位禄秩都会按照实力进行严格的排名,公爵的待遇不再依靠皇帝随心所欲的念头决定。我想这比任何现存帝国的做法都更公平。”
阿蒙无可不可地应了,祂不大在乎名利,祂只是关心新游戏的规则。亚当倒是很赞许:“转途径之后,你依然需要保有黑皇帝的部分。”祂似乎注意到了时间的流逝,说,“可以开始行动了,时机不等人。”
“无论来了多少人,今天夜里都可以在亚利斯塔的陵寝里开个小会。”伯特利说,“我想你们也需要准备的时间。”
亚利斯塔终于松了一口气。祂得起身和亚当祂们告辞。到此时祂才发现自己靠和伯特利两手相握才渡过了下半场,亚利斯塔原本以为自己平安渡过一劫,没想到还是露了怯,但亚当阿蒙似乎一无所觉。
执政官顶着亚当的目光,强作镇定。空想天使的眼神固然是欣赏的,但更像是欣赏一把还未饮血的绝世名兵。祂把我当工具,亚利斯塔想。但未来的红祭司不能退缩,于是祂昂然顶着这目光坦然回视,彬彬有礼地同兄弟俩告辞。在握手时,祂还是没忍住发问道:“亚当大人,您为什么最终改变主意了呢?”
神子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微笑,温和但没有感情:“这是一个赌徒对另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阿蒙蹑手蹑脚地走到亚当身边,试图吓一下祂,当祂的手即将落在亚当头顶时,空想天使突然开口:“阿蒙。”
时天使觉得很没趣:“怎么发现的?我应该把气息都偷得干干净净了。”
“靠直觉。”亚当说,“这个游戏我们已经玩了一千多年了。”
阿蒙趴在桌子上,看亚当在之前拿出的地图上写写画画,依稀看出是一件衣服的影子。祂觉得很烦躁,今天的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如果说伯特利让渡权力给亚利斯塔是因为爱,那阿蒙让渡权力给亚当只是为了省力。可现下亚当给祂找了一个大麻烦,还要让祂去做一件不情愿的事。
在会谈结束后祂就跑开了,留亚当一人孤坐,故意同分身玩闹起来,弄得声音很大,可祂的兄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亚当似乎真没有注意到祂在闹脾气。过了好半天,祂下定决心,开口问道:“你在画什么?”
“你的公爵制服。”亚当没有停下,换了一只笔,将勾勒出来的轮廓内部填黑,“你不是很久以前想要一件新衣服了吗?”
阿蒙不喜欢公爵的制服,扁着嘴从兄长手中抽出涂画的纸,发现亚当随手拿了张北大陆的地图,在上面勾画出件崭新的服饰,样式略带军装的硬挺,肩部和胸前却用华丽繁复的装饰物点缀。祂分辨不出这件衣服的好坏,觉得一切都了无滋味,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委屈,祂的兄弟抛弃这段隐居岁月的决心太强烈了,强烈到像是嫌弃阿蒙一样。祂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喜欢吗?”亚当终于察觉到阿蒙的情绪异于往常。
时天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你不喜欢过现在的日子吗?”
空想天使愣了一瞬,祂不明白阿蒙的意思。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祂不明白阿蒙为什么会眷恋眼下静如死水的生活。日常规律如死水,最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是阿蒙的分身从外面捎来稀奇古怪的消息。
祂已经与权力隔绝太久了,而重新掌握天下风云的机会就近在眼前,祂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蜂鸣着要脱鞘而出。可阿蒙的想法毕竟很重要的,于是亚当选择直入主题:“你不想杀梅迪奇,是吗?”
阿蒙犹豫了一会,慢慢地说:“其实梅迪奇也没做错什么……”
“祂是被污染的天使,这是祂的原罪。没有亚利斯塔·图铎,我也会想办法杀掉祂。不能让祂成神。”
“那倒吊人呢?”阿蒙急急地问道,“万一我们把倒吊人引来了该怎么办?”
“真是个没有血性的孩子。”亚当忽然觉得很失望,子不肖父是每个父亲的心头隐痛,阿蒙样样都强,唯独没有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决断与烈性。祂收起阿蒙手中的舆图,一丝不苟地抖平卷好,“你被保护得太好了。你忘记祂用雷电风雨追捕我们,用战争迷雾困住我们,用长枪铁剑刺杀我们的旧事了吗?只因为时隔太久,你就全都原谅了吗?换成亚利斯塔·图铎,恐怕早就筹谋着让祂付出血的代价了。”
阿蒙感到很不服气,但又觉得有点心虚。亚当闹得像是给梅迪奇说话就变成叛徒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什么淡忘仇恨就等于背叛之类的狠话。祂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亚利斯塔祂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只是告诉你潜藏的危机。如果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真实’不会来救祂的。”亚当平淡的声音里不含有一丝感情,“以祂的能力,难道还不能强行帮梅迪奇杀掉两个序列一的天使吗?无非是因为不想冒着和所罗门翻脸的风险才拖到现在,而梅迪奇自己也不够强。你想,如果梅迪奇成神了,那祂该扶持黑皇帝还是红祭司?”
“看着办呗。”阿蒙嘟囔道,“谁听话就选谁,谁不听话就拿另一个人来压服祂。”
“制衡之道。”亚当说,“但现实没有这么简单。‘真实’比祂们都强,但没有强到足以彻底压制两个真神的地步。一旦两方结盟,或者投降六神和夜皇,造成的损失都令‘真实’无法承担。退一步给梅迪奇成神的机会而非直接阻拦,已经是顾念情分的做法了。梅迪奇要是足够聪明足够强大,就该在所罗门刚陨落的时候当机立断杀死索罗和艾因霍恩,逼‘真实’扶持祂。祂错过了许多时机,这即将是最后一次。”
“所以祂才要赶在所罗门彻底复活前设下陷阱吗?”恍然大悟的阿蒙喃喃发问,“那如果梅迪奇成神了……你和亚利斯塔·图铎祂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亚当说,“赌博总是会有风险的。”祂若有所思,问道,“你是害怕赌输的后果吗?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去。事成之后的报酬我会原封不动地交给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阿蒙几乎不曾使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口吻同亚当讲话,祂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亚当比往常要兴奋许多,甚至专断到了不欢迎质疑的地步,“梅迪奇从来没有对我们下过死手,我也不想杀祂。”
“对你没下过,对我不是。”亚当淡淡地说,“我知道梅迪奇是个很好的天使,祂忠诚正直,英勇无畏,但祂早就被所有人都放弃了。”
“我只是不明白,”阿蒙忍不住问,“为什么要为了亚利斯塔·图铎的理想去杀死一个我们都熟悉的天使呢?”
“亚利斯塔·图铎的理想?”亚当不可思议地看着祂的兄弟,在这一刻,阿蒙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苏醒的古龙投来了威严的注视,“是我的理想!阿蒙,我是为了我的理想!你不会真以为是亚利斯塔·图铎靠言语打动了我吧?在祂们来之前我就决定好了要这么做,会面只是为了确认祂的成色,祂不能是亚伯拉罕的傀儡。如果非得有个红祭司诞生,那为什么不能是被我们操纵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选梅迪奇?我们可以把祂拉拢过来!”阿蒙惶惑地问,“反正倒吊人又不会全心全意地帮祂!”
“但祂会全心全意地效忠‘真实’。五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你指望一夕之间达成?”亚当残忍地揭开了最后一道真相,“梅迪奇输在‘真实’不会为了祂倾尽全力,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而与之相反的是,伯特利·亚伯拉罕则会为了让亚利斯塔活下去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祂骤然抬高了声音,“你不要再觉得梅迪奇可怜了,你难道不可怜吗?你做错了什么要被六神和真实追杀,只能跟我躲在空想出来的庭院里?我……你被祂生下来,难道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吗?”
阿蒙呆呆地望着祂的兄弟,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祂像是一个活在玻璃球里的孩子,猛然间球被打碎了,祂这才知道世界并不是一潭温驯的死水,真实的世界有冰雪有风霜。祂很用力地瞪了祂哥哥一眼,掀翻了桌上的书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当亚当找到阿蒙时,乌鸦正在庭院的柱子上来回踱步。时天使给黄昏庭院做了小小的设计,一头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一头偷来了深不见底的夜幕。阿蒙则欺诈了规律,在高空中平稳自若地来回。祂的面容上一刻被照得明亮谣言,下一刻又被黑暗侵吞。
亚当站在柱子下面,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孩子。祂感到很抱歉,觉得自己成为了以前最瞧不上眼的那类大人,居然为了一己私心,对着讨要圣诞礼物的孩子不耐烦地吼道世上没有圣诞老人,一切都是虚假的。祂曾发誓过不做这样的父亲,但祂终究破灭了阿蒙的幻梦。也许阿蒙本就不需要逐鹿和称霸的天分,诡秘之主的世界也只不过是一个比时天使更大的游乐场。即便一无所有,只占据着眼下的三尺之地,阿蒙也能自得其乐得同分身玩耍。
一道微风掠过空想天使的脸侧,是阿蒙从高空轻盈地落下。祂坐在兄长身边光明的那一侧,而金色的亚当则被隐没在黑夜中。过了很久,亚当先开口说:“对不起,刚刚不该对你这么说话。”
“没事。”阿蒙一脸的无所谓,“你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我早就习惯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偏执。”
“但有一句话是真心的。”亚当说,“你和梅迪奇不一样,你不必去搏命。我没在讽刺你,你可以不去,最后的功劳依旧会记在你的头上,你还是公爵。”
“我会去的。”阿蒙说,“我要去!”
“你知道我们是要去杀人吗?”亚当淡淡地说,“去杀一个从前跟你关系很亲近的人。到现场后也许你就想反悔了,没成功的话会被梅迪奇记恨,成功的话也可能会愧疚一生。不要赌气。”
阿蒙偏头看着祂的兄弟,一字一顿地说,“伯特利和亚利斯塔没有血缘关系,都能为祂做到这一步。我是你的兄弟,我要陪在你的身边。”时天使低着头说,“我本来很生气……你都没发现我不高兴,你问都没问我就同意和亚利斯塔祂们结盟,但是除了亲兄弟,谁还会为我这么考虑呢?就算是犯罪我也要陪你一起承担罪业。犯错就犯错好了,反正不犯错也要被追杀,犯了错也不可怕。”
亚当轻轻地摸着兄弟的后脑勺,孩子像是长大了,又像是没有,祂似乎还在相信犯错死后会下地狱的寓言,但即便如此,祂也愿意为了亚当让双手沾满血腥。
阿蒙伸了个懒腰,说:“而且我是想当公爵的,我只是不喜欢你画的衣服……死板板的,一点儿也不神气。”祂飞快地瞄了眼亚当,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怀念爸爸还在的日子。萨斯利尔应该在办公,我和你躲在柱子的阴影下,你看书,我玩耍,梅迪奇气急败坏地到处搜查我,逮住乌洛琉斯逼问我们的下落……那个时候连纯白和风暴都不会对我恶语相向。”
“你想家了。”亚当说。
“很快就不会再想了。”阿蒙张开手臂,在空中划下一个硕大的圆,晚风把祂的袖子灌得鼓鼓囊囊,“亚利斯塔说我会有一片很大的领地,我要给你建一座最漂亮的白金色教堂,阳光会从花窗打到你的布道台上。周围的子民会蜂拥而至听你宣讲教义,阿蒙们会送来最好的葡萄酒和白面包给你做圣餐的材料。我们会有新的生活的,我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新衣服,听说贵族每次出席社交场合都要改换装束,否则会被认为失礼。”祂的思维跳得很快,“说到礼貌……亚利斯塔今天对你可真不讲理。未来的祂会是什么样子?像古神一样疯狂吗?”
“大概会是猛虎一样的皇帝吧,剑齿会撕碎拦路者的血肉和灵魂。”亚当的声音很温和,但预言的内容犹如惊涛骇浪,“北大陆从此不会太平了。”
“自从父亲死后,北大陆和平过吗?”阿蒙说,“可当祂彻底失控后,我们该怎么办?”
“疯狂的战车注定会坠毁,我们只是搭乘一段路,在祂坠入悬崖前就会下车。”
时天使垂下眼,过了很久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出发前还来得及修一修我的新制服吗?”
亚当举目四望,浩大的庭院里只有祂们两个孤零零的身影相互依偎。祂拿出一卷画在舆图上的设计图,按照阿蒙繁琐细致的要求,一笔一笔地修改起来。
天色已晚,黑云与血雾搅在一起,在贝克兰德的上空交缠翻腾。亚利斯塔坐在陵寝的书桌前,一笔一笔地写着规划草案,等着伯特利归来。门先生出门替祂去与诸位天使谈判了,要么成功封印住秘密,要么直接封印掉祂们的生命。
事到临头,亚利斯塔反而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烛焰的倒影在纸上摇晃,与那些写废的字迹摩擦。
真的要成神了吗?真的就这么容易吗?
原本祂可以退一步抽板走人的,但是六神和夜皇不给祂体面的机会。祂们令亚利斯塔一无所有,那亚利斯塔拼尽全力也得让祂们失去点什么。
如果我是在成神后陨落的,一千年后谈起我会说我是命途多舛的神灵;如果我逃跑了,祂们只会说我是毫无骨气的天使。当然,苟活的天使并不差我一个,可凭什么我的名字要和这些懦弱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最坏也不过是死于猎人们的长枪之下。
亚利斯塔阴冷冷地朝着倒立的烛火笑了,不用照镜子祂也知道这笑意背后的瘆人之处。没准是我把刀剑刺入他们的心窝呢。开天辟地以来,还没谁说过猎人的盔甲是无坚不摧的。祂近乎亲切地盯着晃动的火焰,心想,或许未来这是我的权柄。
祂拿起执政官专用的信纸,将这作废的草案喂给蜡烛。洁白的底纸上有着黑色建筑的暗纹。火光一点点侵吞掉了比良心还要清白的信纸,不断蔓延的褐色焦痕像是一道道伤口。
亚利斯塔知道这是错的。祂烧毁整个北大陆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蓄意杀害三个无辜的天使仅仅是因为自己不甘心。可凭什么呢?凭什么所有人的幸福与完满要以亚利斯塔为代价呢!为什么不是用其他帝国的倾塌与别的神灵的陨落来为亚利斯塔的未来铺路呢?
祂只需要把自己活成一把铁黑的刀剑,在所有人的命运上刻下刀疤就行了,而这是一切把祂逼向死路的人自找的。祂是时代的伤痕,祂要做纪元的阴影。亚利斯塔轻快地提起笔,抽出一张新的纸,开始随意描画着伯特利说过的异星风景。
也许远星真有行走的游鱼在树上起舞,也许远星真有烟囱如弦月屋檐如海浪的小屋,也许远星真有梳着高髻的仕女在云层间漫步,但这与决意斩断过往的亚利斯塔无关了。祂曾答应过伯特利要一起去星空旅行,但祂先要留下来脚踏实地地看一看人间。
一只手握住了亚利斯塔执笔的手,来人专心致志地盯着画面,很快就想出了修改的方向。伯特利一边涂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发髻要再高一点……左边会簪花,他们认为左鬓簪花是吉利的兆头。”
“那右鬓呢?”
“当预兆的喜事实现时,他们才会装点右鬓。”伯特利微微一笑,在淑女的右鬓上点缀了几样首饰,“先画上吧。”
亚利斯塔凝视着伯特利的手,它本可以一尘不染,但即将满是鲜血。伯特利是为了我才喋血的,亚利斯塔很明白这点。祂经常觉得自己没办法回报伯特利。实际上祂一直弄不明白伯特利喜欢祂什么,祂肆无忌惮时伯特利兴致勃勃,规行矩步时反而意兴索然。门先生好像一直爱祂的任性多于爱祂的矜持,欣赏祂的鲁莽多于欣赏祂的老成,赏识祂的胆魄多于赏识祂的谨慎。而这份爱最终让祂拥有了竞争北大陆主宰的资格。
“事情都办完了。”伯特利终于完成了,祂后退一步,满意地欣赏着与亚利斯塔合制的画作,“安提哥努斯、雅各、塔玛拉晚一点都会过来,我会替祂们开门。可能明天就行动,你做好准备了吗?”
“真的这样就行了?”亚利斯塔说,“我心里总是没底。”
“不然呢?精心开个三天三夜的大会,然后等来梅迪奇成神的消息?”伯特利如往常般刻薄了一句。
亚利斯塔先是笑了起来,接着嗫嚅道:“似乎有些太容易了,我还没遇上过只要杀人就能办成的好事。”
“亚利斯塔,”执政官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听伯特利训话道,“不要再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或者商量的口吻对人说话了,尤其是我。”门先生的眼瞳里星辉灿烂,像是一条花团锦簇的前路,“你要学会当一个皇帝。”
亚利斯塔脸上有点发烧,仿佛自己真的渎职了一样。祂抬手捧着伯特利的脸,安静而专注地望着。祂不知道成神后还能拥有多少理智,所以祂必须在还清醒的时刻把这张脸牢牢地记在心底。过了一会,祂不由分说地从伯特利手上摘下了一枚蓝宝石戒指,将它拨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语速慢而坚决:“以此为证,只要亚利斯塔·图铎的旌旗还在北大陆上空飘扬,亚伯拉罕家的光荣就永不熄灭。”
“在此谢过陛下的恩赐。”心潮在胸口澎湃起伏,但伯特利来不及分辨复杂的思绪了,祂轻声说,“祂们快来了。”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阳光泻了一地,割出了扇面般的金色领土。戴着古典软帽的天使笑着朝祂们招手,水晶镜片的光芒一闪而过。在祂身后则跟着不言不语的作家,空想天使满意地看着端坐的执政官与庄重侍立在祂身后的公爵,祂们的眼神流露出备受洗练的森严,很像即将登场的皇帝与最受信任的重臣。
角色已经齐备,剧目即将上演。阿蒙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像是要与上司打好关系:“执政官殿下,晚上好。”祂转过头,与兄长相视一笑,改口说道:“哎呀,说错了。”祂望向亚利斯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有想好自己的名号吗,未来的皇帝陛下?”
END
后面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本篇会收录到莉右本里……这话我已经说倦了但是卖火柴的一号机还得含泪推销。
有个抽奖,点推评抽三个人付邮送瑕疵本,造蒙莉右本任选。不抽造右(磕任何造右CP都不行)血公和角色梦女。没人的话就黑箱亲友送她做充满文盲气息的痛墙。
这是我自认为来诡秘后写得最好的一篇,我很喜欢这篇文里的造蒙部分?本篇我觉得最出彩的角色是莉和哥。这篇文构思时间非常非常久,但写作时间很短,因为废稿几乎都没怎么用。
不管原作会不会推翻,其余的不说了,以23年11月11日我给莉莉写的一段话作为总结,这也是写作的初衷:
莉感觉喝下魔药那一刻就实现了自我完成,祂知道可能会爆炸,可能会失败,侥幸不死也大概率疯狂一辈子。但是祂不能不喝。选择苟下去其实不算丢人,但是莉的自尊受不了,喝下药无论如何,莉总算对自己有了个交代。死得其所是幸福的事情。其实蛮想看莉给自己分析掉到序列二后的利弊,不停劝说自己,其实2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也不算丢人。但说到最后,大概会对着虚空发问,那我呢?谁来成全祂自己呢?
【番外】背后势力
看完动漫被“你若能搬出一尊让我忌惮的势力”那一幕伤到了,一个个都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怎么都来欺负老师不在身边的小孩啊?于是狂写7k为炎盟盟主,小丹塔长老,萧族少族长,星陨阁少阁主,天府第一任少盟主和第二任盟主,无尽火域之主,大千盟约主要签订者之一的火撑腰。
新春预热之作,还是老样子,主宰和斗破双线(划线是斗破线)+ 炎尘炎无差
不同的是番外是段子来着的,不能让大家觉得我是写虐文的好吗?
背景是牧尘在在上古天宫之后被萧潇邀请去无尽火域过新火节(就是筹备春节,放后记了),萧潇是漫画设定。
故事时间线被我稍微改过一点点,前作请看合集。
牧尘从一箱陈年的红纸中翻出一张泛黄的通帖,看上...
看完动漫被“你若能搬出一尊让我忌惮的势力”那一幕伤到了,一个个都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怎么都来欺负老师不在身边的小孩啊?于是狂写7k为炎盟盟主,小丹塔长老,萧族少族长,星陨阁少阁主,天府第一任少盟主和第二任盟主,无尽火域之主,大千盟约主要签订者之一的火撑腰。
新春预热之作,还是老样子,主宰和斗破双线(划线是斗破线)+ 炎尘炎无差
不同的是番外是段子来着的,不能让大家觉得我是写虐文的好吗?
背景是牧尘在在上古天宫之后被萧潇邀请去无尽火域过新火节(就是筹备春节,放后记了),萧潇是漫画设定。
故事时间线被我稍微改过一点点,前作请看合集。
牧尘从一箱陈年的红纸中翻出一张泛黄的通帖,看上去已经是多年以前的旧物了,就连帖上面容俊秀的黑衣青年都有几分模糊。可哪怕是这样,他都能看出那一身炼药师袍的青年身型笔直如松,一双漆黑的眼瞳凝重地看着恢弘的炼药台,眉间的火印苍白冰冷地燃烧着,像是将他整个人寒津津地冰透了。
牧尘不禁看向身旁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温和洒脱的笑意,正百忙之中从火热的聊天里抽出一点闲心拿帝焱点灯笼的炎帝,半响之后才敢确认只是同一个人。
牧尘低下头去,只看那是一个下位面于某年某月,星陨阁昭告全中州,萧炎乃药圣唯一弟子和星陨阁少阁主。
“这是小萧师兄赢得丹会时候的影象。”一个梳着双髻的娇小少女凑过来,指着通贴上青年脆生生地说:“好多年前啦。”
牧尘赶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翻到的,只是来取红纸剪窗花的时候不巧看见了。”
萧炎一身玄色长袍,通身只有肩头不那么应景地绣了几朵生红的寒梅,疏疏落落地开在青年笔直的肩背上,像是恒古而立的山石上一抹生机勃勃的色彩。他笑着瞥了一眼牧尘手中的通贴,无所谓地耸肩:“通贴而已,这东西当年全中州的人都能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牧尘取了红纸回来递给萧潇,顺嘴道:“没想到星陨阁那么久之前就有了。”无尽火域中的培养弟子灵力和战斗的学院被称为星陨二十四阁,考核严苛,录取率奇低无比。但因资源比雨点还多,质量名动大千,是诸多天骄挤破头都想进的学院之一。
慕青鸾正装订新年发出去的贺表,一听这话不禁笑了:“很多年前就有了,还是我师父和药师伯建立的呢,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中州四方阁之一。”
萧炎单手捏住薄脆的通贴,扫了一眼,含笑道:“羡慕吧,我当时背靠星陨阁,在中州横着走,人人见我退避三舍,当年我在中州就是做纨绔来着的。”
牧尘敏锐地发现大殿陷入了短暂的沉静,正坐在萧潇旁边批卷轴的妩媚女子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她冷冷一哼,一双和萧潇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萧炎,把你在说什么鬼话挂在脸上。对面身着白裙的温婉少女掩嘴笑了起来,和她身旁绿裙的娇俏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
风闲真心实意地开口:“师侄,你可真敢说啊。”
对于让萧炎去远古遗迹找魂婴果的事情,药尘其实是并不赞同的。
“你才刚刚晋入斗尊,又重伤初愈。”药尘皱眉:“听说中州那群老不死的没少拉下脸为难你一个小辈,何苦和他们凑一块?你就好好在星陨阁待着吧,就当是咱们和魂婴果没什么缘分。”
对于萧炎这种常年奔走在逆天改命第一线的人来说,缘分一词不会比乌坦城的小报来得更有说服力。他摸了摸鼻子,把魂婴果只能是我的这种疯话咽下去,把他撒娇的本事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来,不太熟练地求情:“我是真的想去看看,老师。我一醒就有遗迹的消息,看来是很有缘份。所以老师,我是真的很想去,再说了,我还没见过这种斗圣遗迹呢。”
药尘被他念地头疼:“小炎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吗?你要是想去看看我无话可说,就怕你为了几颗果子和别人打起来。”
萧炎一听老师似乎有松口,喜上眉梢道:“我尽量不动手行吗,老师,你就让我去吧。”
药尘对这个保证无语到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可看着青年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这段时间整天板着一张脸,不忍心看自家孩子不开心的药尘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结果可想而知,萧炎和风闲是绝不允许这位几乎要随风飘散的灵魂体继续在外面飘着的。于是在萧炎松口带上三位斗尊后,药尘还是眉头紧锁的放人了。
临行前,药尘严肃地点了一下青年额前苍白的火印,留下一道异火能量。
牧尘向来觉得,在战斗中都能保持行云流水,潇洒自如的炎帝品味一定不差。
确实如此,炎帝每年用帝焱给无尽火域点灯笼,五彩斑斓的火苗跳动在几千只造型各异的灯笼里,衬得无尽火域宛若一道流光溢彩的琉璃城,素有大千十大奇景之一的美名。
但看炎帝点他自己住所前的灯笼时,牧尘只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冲击,只能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炎帝笑眯眯凑在帝师身上,撒娇让药尘替他点上一只惨白的火焰。帝师冷白的火焰中能看见绚丽的尾流,宛若阳光反射在冰原上时,陈年冰雪反射的彩虹。可炎帝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缠着帝师给他点了两团纯白的火焰,鬼气森森的火焰配上火红的灯笼,看着牧尘眼皮直抽,可炎帝心满意足地捧着这团鬼火灯笼,还把他放在殿内最高的架子上,不知道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还是生怕别人撞着了他独一无二的清明节周边。
从石台上醒来后不到三天,萧炎就闷不吭声地把火焰想办法剥离出来,大晚上拖着刚刚长全的胳膊腿,站在药尘的门前,捧上一朵苍白冰冷的异火。一旁风闲还记得他年前把自己烧地连骨头架子都不剩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脏实在是无法接受他大半夜惨白着一张脸,鬼火重重地站在门口的行径,打个招呼扭头就走。
“老师。”青年眉宇之间满是疲惫,可一双眼睛却不像之前一般寒津津地,像是被这朵生于冰原的异火浸透了灵魂:“您当年留给我的骨灵冷火,今日弟子,物归原主。”
看着萧炎满眼喜悦,不知道等这一天多久了的样子。药尘摸了摸青年的头,把他拉进房间,云淡风轻地说:“既然着你这里放了那么久,你就收着吧。”
房间诡异地陷入了安静,萧炎花了半分钟才明白药尘的意思,眼里的喜悦渐渐淡去了,他退后一步,直挺挺地跪下去了。
药尘愣住,还没来得及把人拉起来。只见青年倔强地抬起头:“老师,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骨灵冷火陪您多年,他一定是您的,也永远是您的。”
够多吗。
药尘很多次的问起自己,都觉得他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老师。吸取了自己弟子三年的斗气,让他忍受了三年的成为废人的屈辱。为了自己复生拿出焚诀,让他走了一条天底下最危险的,也是前无古人的修炼之路。又是为了让自己从魂殿脱身,他把自己浑身骨血皮肉都烧干净了。
值得吗,药尘想问,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吧。
他看着青年倔强地看着自己,药尘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萧炎看出了自己的顾虑,知道萧炎明白,自己给出骨灵冷火,是因为觉得这么些年自己这个老师当得不够称职。
他都明白的。
而他也回答了。
最后在萧炎你不收回去我就不起来的胁迫下,药尘还是收回了骨灵冷火,并且打算分一道本源子火给他。但介于他现在的灵魂力量,药尘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留一道异火能量给萧炎,为他在遗迹中杀遍全场的可预测行为留下一份筹码,风闲还不放心的留给他一道空间玉简,让萧炎遇到危险通知自己。
而他的宝贝徒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总而言之。”萧潇单手托腮,向牧尘解释:“老爹当时给我师公找魂婴果,就是恢复灵魂的一类药材,结果招惹了好几个不同的势力什么的,结果被人一路追杀。”
“重点是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追杀了,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四方阁大会。”风闲有点无奈的摇头,看着萧炎:“因为三千雷动,当时的风雷阁是非要你的命。”
萧炎一挑眉,云淡风轻地说:“要我的命可不容易,要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是啊。”风闲有点惆怅地说:“你当年本事大得很,就算我想照顾你的心,都没有可以施展身手的地方。”
“这话怎么说?”萧炎收起他漫不经心满嘴跑火车的态度,坐直身体,诧异道:“师伯,若不是您在,我在四方阁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你来四方阁就是来找我的,不是吗。”风闲也笑了:“怎么提起这个了,我本来想说的是,当年的你还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有时候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找到你。
风闲只是有点遗憾,萧炎刚来中州就被人称为年轻一辈武丹双修第一人,未来不可限量。可因为当年因为仇家太多天天被人追杀,全中州都觉得这颗中州之星只能闪一会儿。虽然做小辈的争气,自己把这些时候熬过去了,但做长辈的还是免不了觉得他受了委屈,吃了苦。
萧炎正色道:““老鹰羽翼下的小鹰是永远长不大的,师伯。”
“所以这就是你扑腾翅膀给自己招一尾巴敌人的原因?”彩鳞凉凉地问。
本来远古遗迹之行,在萧炎自己说来,可以是称为非常幸运了。
魂婴果拿到手了,斗圣躯体也掰下来几块骨头,龙凰本源果也归了紫研,而他萧炎正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连皮都没有蹭掉一块,让他自己来说,都是少有的顺利。
他和慕青鸾小医仙他们都是遗迹开启当天赶到的,这也就避免了他和自己老仇家碰上的可能,所以本来都打算回去的,只是陪青鳞去山里开一炉丹控制一下她体内蛇毒的萧炎,看着那群凑在一块的乌合之众,心烦地想叹气。他把跃跃欲试的青鳞挡在身后,低声说:“回去找你青鸾姐姐和小医仙姐姐。”
“虽然这是送上门来的麻烦。”萧炎看看围着他的五位斗尊,乐观地想这比在魂殿好多了,于是礼貌地冲自己的老仇家地点点头:“但你今天很幸运,因为我答应老师,不到必要关头绝不动手了。”
费天阴沉沉地看着萧炎:“大言不惭,这次我倒要看看,风尊者还能不能来救你?”
萧炎漠然地耸耸肩:“不用试探我了,我背后没什么势力。”
话音刚落,血玉般的骨翼展开,黑衣青年如闪电一般消失在原地。
“后来青鳞回来和我说,小萧师兄告诉他们自己背后没什么势力的时候。”慕青鸾想起当年几乎要叹气,有点委屈地向萧炎开口:“我觉得惊地都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早上还在一口一个师伯慕师姐,我也真的很开心有人能陪我一起当少阁主管那群小的了,没想到才一天过去,他就和别人说自己不属于任何势力。”
淡金色双髻的少女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小萧师兄,你可真会让人伤心。”
萧炎被她逗笑了:“你回去不是狠狠告了我一状吗?这么说来,我们扯平了。”
风闲一挑眉:“难道不应该吗?你要不自己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萧炎似乎突然被天上的点点的星子吸引了,握着杯子沉沉地看向天空。众人一时间不敢妄动,也随着他盯着广袤无际的星空和细碎的星光。只有药尘好笑地看了众人一眼,继续提笔写春联。
半响之后,萧炎收回目光,面色沉重:“上古天宫现世了。”
众人呆滞了几秒钟,牧尘甚至觉得自己穿越了,因为上古天宫不但现世了,他还去完了。这位还没有体验过炎帝冷笑话的少年只能愣愣地看向唯一一个和他一起去过上古天宫的萧潇,发现少女几乎被气笑了,正张牙舞爪地扑向萧炎:“老爹!你又来了!”
恶作剧完的萧炎心情非常好的继续点灯笼,顺带地躲过自家女儿的攻击。药尘写完手上的一副春联,放在一旁晾干。他看着身旁的青年,无奈地点了点他额头上苍白的火印,语气全是无奈和宠溺:“你啊,这么些年来也没个新招。”
牧尘还是很好奇萧炎是怎么回来的,只能偷偷给萧潇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萧潇整了整自己今天新换的紫红色衣裙,撇嘴道:“我爹走回去的。”
“什么???????”
“对。”萧潇揶揄的语气还夹杂着一点敬佩:“他不休不眠地走了五天,从遗迹走到了星陨阁。”
萧炎厌烦地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看着天空:“要不是给老师炼制躯体要紧,早晚把他们一尺拍下来。”
黑衣青年抱怨完,也知道现在就凭自己,是没有把握将五位斗尊全都留下的。所以他只能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拿着斗圣骸骨和魂婴果的慕青鸾快走。他迅速收敛了周身气息,轻轻皱了皱鼻子,把尺子往身上一扛,往密林深处闪去。
“妈的。”萧炎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呲牙咧嘴地低骂:“真难缠,把空间封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封锁网,这群杂毛鸟和魂殿那不人不鬼的东西还真是一丘之貉。”
“难道我还真得走回去?”
青年嘴上骂骂咧咧,脚上却丝毫不停,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原始森林茂密的树间,只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伴随着一声清亮的鸟叫。
“其实也没有很远吧。”萧炎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当时没把握把他们留下,绕开他们回星陨阁我还是有把握的。小时候老师带我在魔兽山脉修炼来着的,我会认路,而且就算我不能撕裂空间或者飞回去,我当时也是斗尊好不好?速度很快的,差不多几天之后我就摸上星陨阁大门了。”
“是啊。”药尘揶揄地看向萧炎:“教会了你认路,没教会你认门。”
萧炎背着尺子,看着好不容易走到的星陨阁外的山脉,陷入了沉思。
他这位少阁主当的极其挂牌,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走的时候又因为有他慕师姐在。所以没人想到和他说该怎么开门,更可悲的是,他就算连敲门都不知道怎么敲。
黑衣青年沉思片刻,犹犹豫豫地捏碎了风尊者给他的玉简。
“小炎子!”几乎是瞬间,药尘焦灼的声音就顺着玉简传来:“你在哪呢?”
萧炎刚想开口,就听见风闲在旁边急切道:“我定位到他了,他在。。。。”
这位向来泰山崩于前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师伯,此时只觉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只能试探性地开口:“萧炎,你在星陨阁吗?”
萧炎轻轻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能帮我开个门吗,师伯?”
“你还记得啊。”风闲笑他。
萧炎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老师为这个事还骂了我好久。”
风闲无语,他本来就是想逗逗自己小师侄,不直接说就是不想让萧炎在外人面前丢面子。堂堂炎帝,总不能二十好几的时候还被老师骂吧。
萧炎觉得多少岁被老师骂都不丢人,就逗牧尘:“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老师为什么骂我?”
药尘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小炎子,我也没骂你吧?”
萧炎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你说我脑子被火烧成药渣了,害得我我回去躲在房间里难过了好几天。”
药尘真心实意地无语了:“你那是被我关了禁闭好不好?”
“哪是禁闭呢?”萧炎笑眯眯地摸摸下巴:“老师是心疼我,让我回去休息呢。”
替老师练完躯体后又马不停蹄对上魂殿,就算是萧炎也只能再回石台上休息半个月。等出来的时候,黑衣青年诧异地拎起满中州都是的通贴,只见是当年自己赢下丹塔的影象,旁边苍劲有力的写着“星陨阁昭告全中州,萧炎乃药圣唯一弟子和星陨阁少阁主。”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老师,干嘛这么大的阵仗?”
“作为我的唯一弟子。”药尘挑眉,轻轻弹了一下青年额头苍白的火印:“当然要全中州知道他的背后势力。”
“当时我很为萧炎开心。”小医仙接过话头,用温婉的语气内涵道:“在中州那些年,我是看着那群所谓的天骄自己本事没多大,回去告状的本事倒是不小。所以看着萧炎终于有了自己的靠山,我立马真心实意地跑去恭贺他苦尽甘来。”
萧炎知道她在说什么,直接笑出声来。
小医仙一伸手,把舞台让给自己老友:“要不要告诉大家你当时和我说什么。”
萧炎点点头,眉眼含笑:“我当时说,哪能算什么苦尽甘来?我背后最大的势力一直都在啊。”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角勾起一个温和轻松的笑容,环顾四周一圈,见众人都带着诧异看着自己。此时青年眉间是藏不住的笑意,轻轻一挑眉,坐直身体,清了清喉咙。
他转头看着药尘,郑重其事地开口:“我最大的背后势力当然是老师啦,我十五拜师,身为老师唯一弟子,这才是我一直以来的最大靠山。”
众人:。。。。救命,他还重读了唯一这两个字。
完
补一下非常不重要的背景,关于牧尘为什么被邀请参加炎帝家庭聚会:
牧尘第一次踏入无尽火域的时候,是实实在在被它的繁华震惊了。
相传焚天山脉自上古时期便是寸草不生的荒凉绝地,岩浆滚过,赤红的土地被尺厚的火灰掩埋。然而,无尽火域依山而建,青灰的树木间,建筑如繁星点点落在起伏的山脉中。牧尘放眼望去,只觉像是万千孔明灯同时放飞,将天空都映照得通明灿烂。
山脚下,幽蓝的大海正对着无尽火域,阳光点点碎碎地落在平静的海面上,一群做早课的少年少女嘻嘻哈哈地从一旁跑过,还远远和萧潇打了一个招呼。
就算牧尘早已听闻炎帝开天辟地的伟力,依旧觉得惊叹不已。这一刻,他才深刻意识到,无尽火域,是一方在死寂中开出的繁华盛景。
“新火节是无尽火域创办的日子。”萧潇双手环胸,步履轻盈,宛若一条美人蛇般妖娆地向山上游去:“但我老爹懒得庆祝,后面大家看和春节太接近了,所以干脆就把这个节日当成准备春节年货的日子,迦南学院和星陨阁都连放三天长假,我们家也会趁着这个时候聚一聚。”
牧尘弱弱地提问:“姐姐,你们家庭聚会叫我真的好吗?”
小姑娘带着对战争深深的厌烦,无奈地说:“南前线最新出现了三位魔帝和十六位魔将,前几日好像大千盟约那边讨论出来,说是问我爹能不能去看一眼,所以明日我爹和其他几位长辈就要出发了。”
萧潇有点复杂地看了牧尘一眼:“但我爹走之前想见一面你,说觉得你天赋异禀,未来大有可期,听说给你准备了一卷天阶灵阵和几颗丹药。”
牧尘大惊,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旁人费尽心机也不得求之一物,炎帝是大千巅峰之一,他最敬仰的前辈,况且与他有救命之恩。牧尘觉得这个礼物是真的收不下去,他正色道:“萧潇,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老爹给你,你就收着。”萧潇慵懒地摆了摆手。
牧尘看着她一副送白菜的架势,不由得苦笑:“炎帝对小辈向来这么大方吗?”
萧潇耸肩:“他像我师公,丹药斗技多的能成山,这些东西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送给你就是因为看你顺眼。”她凤眸斜斜地瞥了牧尘一眼:“不过他看得顺眼的人不少,可能得到他天赋异禀,大有可期评价的,只有你一个。”
牧尘还沉浸在炎帝阔绰到败家的行为中,只是愣愣地回了一句是吗。
“嗯。”萧潇轻轻一笑,看着面前恢弘大气的宫殿:“因为所有的天才和我老爹比起来,只能说一句不过如此吧。”
“好啦,我们到了。”彩衣少女款款在古朴大气的长明殿前站立。大殿由青黑色的巨石砌成,风格奇特,有棱有角,不见半分花纹。房梁挑地极高,门前挂着两盏六角古灯,五彩的火焰平和地燃烧着。
萧潇抿嘴一笑:“欢迎来到无尽火域长明殿,牧尘。”
ps. 长明殿看上去B格很高,其实大家就是在那边准备春节(顺带陪处理公务的风闲和彩鳞)牧尘后面全程坐在那里剪窗花,剪到最后红纸不够用跑去拿新的,翻到某团炫彩火焰收集了一堆的中州通贴,是的,说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的也是他。
if线就彻底完结啦,后面让我专注地写一些主宰火
看到这里了确定不点赞推荐一下吗?
【ALL炎】莲花空行
>>风闲&药尘→萧炎
>>4.9k 一些说cp不cp说cb也没很清白的故事
>>算了还是别看这篇赛博垃圾了走过路过听听珂拉琪的歌吧(试图喂饭
——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二周年祭06:00】
莲花空行
风中的飞龙咧吼,声声予天摇地动。...
>>风闲&药尘→萧炎
>>4.9k 一些说cp不cp说cb也没很清白的故事
>>算了还是别看这篇赛博垃圾了走过路过听听珂拉琪的歌吧(试图喂饭
——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二周年祭06:00】
莲花空行
风中的飞龙咧吼,声声予天摇地动。
——珂拉琪《莲花空行身染爱》
——
一、风闲
1.
青鸾丫头来找我时,我正在进行一些无物可睹的睹物思人。
小丫头嗓音脆生,同我讲厢房已经收拾出来,念及萧炎师弟远道而来 ,一路遭遇多有艰苦劳顿,便嘱咐他先行休整,稍作歇息后再前来拜会师父。
“中州比他来处确凿遥远,到底是青鸾丫头思虑周到。”我点头,又道:“萧炎若是要见我,你只管让他来此,不必考虑其他。”
“……是。”青鸾应下,声音较往日踌躇许多,果然也并未立刻告辞,“师父……”她开口,像是要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好眼巴巴的纠结于下文。
“青鸾。”我在心里叹气,为一些我们师徒共同的敏锐知觉:“从前你问那些,为师也不是搪塞你,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但眼下,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为师必定有问必答,知无不……”
“知无不言?是因为萧炎师弟今日里交予师父那枚戒指吗?”得了我许可后青鸾立刻恢复往日活泛,抢过我未完的话茬,过后又很是歉意地眨眨眼:“抱歉师父,青鸾不是有意要问师父和师父挚友的旧事,只是今日里萧炎师弟亮出那枚戒指后,师父的表情……”
她顿了顿,看向我,似乎在纠结,但还是说了下去:
“就和现在一样,很寂寞的样子。”
——当然寂寞。
我被那个形容词惊愣一瞬,过后回过些许味来,一时竟然想要苦笑。
我不觉得寂寞的时候,星陨阁其实也没有许多人。
只不过是,不曾少下什么人。
2.
萧炎带来的消息大抵对每个曾耳闻药尊者名讳的人来说都算得一记炸雷,更遑论我这等当年云游之时,走过遇过人人皆首肯的尊者挚友。
只是愤怒归愤怒,韩枫那小子我早耳提面命与药尘说过八百次觉得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事发后多年来也始终好似众人皆醒我独醉般揪着韩枫的去处不放,如今真切从萧炎口中听得当年事的前因后果,除却印证猜测后对韩枫这般无耻败类更加的厌恶,隐约里对那不知在何处受罪的药姓斗气大陆热心住民,竟也多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大概是知道了人没死,又知道了是为什么才只剩下个“没死”可说,心下了悟便不由得心气一松,由此反刍出陈年旧事里不好对亡魂发泄的咬牙切齿。
“我早就说……”我说,旧事新事须臾内俱上心头,萧炎的脸又幻作韩枫与药尘俱现眼前,一霎里竟让我生出暌违许多年的头晕目眩:“我早就说!”
无路可去的怒气化作斗气匹练将面前观音木长桌斩作两半,青鸾一张小脸煞白,自她拜入星陨阁门下未曾见过我真正动怒,不消想也知是吓得不轻。
但眼下我却顾不得照顾谁情绪:这么多年爱恨恩仇种种波掀浪涌,终于此日此地此时将我冷静自持洗劫一空,留得理智已算是揭天怒浪里力挽狂澜,委实无暇去想每个人的有关无关。
“我一早便同药尘说过,韩枫此子虽有天资却不安分,旁门左道的心思太多,稍有不慎便会走上邪路害他也引火烧身!却不料他如此倾囊相授,仍是落得这个下场……”
昔年里星陨阁临风对饮,听得药尘谈及自己一身炼药术后继有人,他堂堂药尊者就将名师出高徒时的神情,我又如何不欣喜于自己的告诫只是多心,却原来天不怜他,韩枫终究是养不熟喂不饱的中山狼,没辜负我识人眼光没辜负他自私心肠,只我那好友何其倒霉,被他辜负一腔热血一颗真心。
“你们说,药尘会不会眼瞎第二次?”
我问,语句向着青鸾萧炎二人,目光却只在萧炎的身上。
这时我才发觉萧炎身形极是笔直——方才我盛怒,无意中也泄露一些身为斗尊的威压,想来青鸾脸色惨白不仅是因不曾见我动怒,这份威压也应当算是缘故。而萧炎脸色固然同样难堪,身形却并不肯因难过便动摇,即使我已瞥到他拼力抵抗威压时留在座椅扶手上的指痕。
“风尊者。”
萧炎开口,毕恭毕敬,掷地有声。
“小子资历尚浅,不敢自夸如何,但老师于我有恩,我萧炎此生行走,端的是有恩必报万死不辞,绝不会,也不屑于做恩将仇报的龌龊之徒!”
“我知尊者同老师相交甚笃,韩枫一事在前,尊者有所疑虑也是应当。但昔年拜师礼行过,此世除却天地父母,老师便是我唯一的恩师。尊者若还有疑,今日星陨阁,我萧炎在此指天为誓:药尘于我恩同再造,此生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出生入死决计义无反顾,虎口探汤也当万死不辞。韩枫伤他我便手刃韩枫,魂殿捉他我便与魂殿不死不休,那斗气大陆的强者之巅我萧炎必然要去,而老师,也必将与我一同站在巅峰俯瞰众生!”
原来并非什么有所求便一味屈膝讨好的庸碌小人,而是一柄藏锋于内的刀。
原来辽辽中州茫茫大陆,如我对药尘情义之拳拳者,终究是被药尘又寻到一人。
萧炎还在看我,乌黑的发墨色的眼,我那老友独有的火焰印记自他眸底忽闪,似开出光华森然的莲。莲华灼灼里我隐约竟似又窥到另一张脸,口若悬河向我炫耀自己唯一的爱徒,眉宇间志得意满飞扬到令我深感头痛。
“好小子。”
我笑一声,终是垂下视线,不再去看那朵冷白的莲。
3.
昔年我独坐星陨阁,闲来阅卷曾见八字古谚,写的是凡有所想必有所得。彼时药尘过许多个头七,韩枫依旧下落不明,就中迷因怪象诸多,我亦苦于不得解惑。
那时想这八字,一不得药尘尸骨,二不得韩枫下落,两手空空只觉荒谬可笑,直至药尘真又活生生立到我面前,同我此前所想一般,能从万事拐弯抹角夸到他的好徒弟,我才后知后觉品出些许滋味。
我与萧炎的交集说来不短不长,恰好够我对这少年人了解不少不多。他更年轻,更有锋芒,于是惹出的动静也较当年的我与药尘更甚,与人争与天斗,大开大合里凭一条命死死生生。起先青鸾忧心,还会背后同我疑虑萧炎身上是否有诸如九命猫妖之类死亦为生的血脉,后来见得麻木,便也不再提起,大抵觉得猫有九命亦不足抵萧炎夹缝里寻死的本事。
惜命吗?实在看不出。可若说他不惜命,又实难忽视他谈及尘世种种时生机盎然的眼睛。
此问一出我耳朵总算得享片刻宁静,滔滔不绝夸萧炎的药尘闭了嘴,短暂的从那种我问他身体可好些他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徒弟是萧炎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以从他复生后我便没见过的复杂表情沉默下去。
“并非旁人无意,只是若他无心,便谁也无从听说啊。”
良久,药尘方开口,拽回我游天外的神。我循声看他,见他低眉垂目,目光透过自己手掌,不知望到了哪段陈旧年日里去。
于是无需再说,我便也懂他言犹未尽的无从说。萧炎固然性情直爽,向来不喜藏掖,却也惯会耍滑卖乖,对敌时不屑用的玲珑心思全用在对身边人问询的含糊其辞上。
诸事只谈结果不论过程,点水一样略过一身伤疤,心绪伤口都无从辨明,恍恍惚惚把旁人都哄得相信他一条年轻性命可一肩挑起百劫千罚。
——这便是药尘叹息不尽的。他知萧炎尊他敬他,为他不惜万死,偏无从知因何而至万死,又为何而愿万死,萧炎摊给他的太直白也太纯粹,反教他从这纯粹里体会到一些不可为不敢为的不甘。
萧炎对人太好了,往往好到人容易从这丛生的温暖里滋生出一点偏离他本意的欲念来。我想药尘应该深知这一点上萧炎与他的相似,不然何以要我理解他的叹息。
便是皎皎明月,浩浩长风,遇这一团骄阳烈火也无可避其锋,焰光里梦到大梦空空。
“斗气大陆若有天以傻论榜,”我道,“天字第一二号当是你师徒二人。”
“……”药尘冷不防我这么一句,当下挑了半边眉毛预备同我争辩,然而嘴张一半又闭紧,到底只剩下声叹气。
“唉。”他叹:“风闲你这老头真是,好端端的,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别装了,”我笑他:“没我这张嘴,药尊者多少心思都只怕要落得个憋死的下场。”
“是了。你都明白。”
药尘低低地笑一声,层楼之上风骤起,吹他白发纷纷乱拂,恍惚似吹起一场淋漓好雪。再片刻风停雪止,白发妥帖落回他半身,像这尘世间许多东西,自方圆规矩里有一瞬跳脱又终须沉寂回去,容不得半分真实发生的逾矩。
“你都明白……你又当如何?”
我当如何。
我当如何?
“我当如何——”我咬着药尘落下的话音将他疑问又重复一遍,方才止住笑:“这话也问得出来,你倒确实是医者不自医。”
“萧炎小友重情重义,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弟子。万幸是你命大,才等得到老天开眼,虽丢了个有几分天资的韩枫,却捡回个比韩枫好上千万倍的萧炎。”
“至于我……”白瓷酒盏在手中摇晃一圈,酒液险之又险地起伏,我看着杯中随水光粼粼的月亮,到底没忍住那声苦笑:
“当年炼化异火,事成之后我亦问过萧炎可曾后悔,而他回答一如从前为你之事向我立誓时,只说‘但为恩师,万死不辞’。那一刻纵然星陨阁名下弟子三千,我亦有爱徒如青鸾, 也仍是……有些羡慕。”
一句羡慕出口如卸千斤重担,我吞尽杯中酒与月,望向长发遮住眉目后,神色晦暗不明的药尘:“你半生诸多灾祸,得遇弟子如此,便也尽可平了。”
“毕竟萧炎敬你这师父,当真如人敬神。”
4.
“……呵。”
良久沉默后我耳闻药尘轻笑,似释怀,似自嘲。
“本是半路师徒,他偏敬我至此,把我架得至高至明,教我今生除却这个身份,这点敬重,其他的,便是半分都不可得了。”
古灵冷火倏然跃于指尖,药尘端起酒杯却不喝,任凭火焰轻灵游走其上,将杯中酒和酒中月一并烧干。
“世事本来如此。”我道,目光所至之处冷白的焰翩跹舞成冷白的莲,令我非常有端的想到旧日里萧炎望过来的那双眼:“越有所求,越不可求。”
“……世事本就如此。”
药尘低低补充:“想当年你我四方周游,所见所历爱恨恩仇只多不少,种种兰因絮果,我也故作透彻,劝过许多句水中明月不可得。只如今置身其中,方觉可笑起来。”
亭台之上凉风又起,吹乱吹散许多心绪。我眼见药尘白发复又飘扬成一身乱雪,他却迟迟不肯拂,遂摇摇头移开视线,不去问他饮酒时喉结滚动,生硬咽下的那声叹息。
夜谈到此言尽,长久的寂静消化干净许多有所求和不可求,欲起身时我见药尘目光一凝,接着耳畔便是一声炸响。
循声望去,冲天烟光火光沦为背景,不可得的水中月幻作一道带着火的电光,正于此时,向此处,殷殷奔来。
二、药尘
5.
——不必在意,小家伙炼药炸鼎是拿手本事。
预备出口的解释在我看到风闲平静神色时被我放弃,细想来我知或不知的那些日子萧炎总要分出去些在星陨阁消磨,期间大概也不会出现什么丹鼎俱在的奇迹,风闲早该被折磨习惯,解释反倒变得多余。
萧炎站我面前垂手抱拳,先叫老师再称风老,抬眼时露出被炉灰染黑的面容,好玩与好笑中令我无可避免怀念起从前年日。或深林或大漠,一人一鬼听过风枕过月,跋涉过太多向死寻生的时光,终于把爱与恨都跋涉到不够分明。
复生后我同风闲讲起许多过去,换来我这老友相当长久的皱眉,半是担忧半是愤怒批评起萧炎同我如出一辙的罔顾性命,毕竟诸如萧炎用一条命赌一朵石破天惊的莲花,我亦倾尽所有使他避免殁于莲华,此类事情林林总总,听来确实是有够轻贱性命的经历。
可偏偏不是如此。
恰是因着性命宝贵,才以这最宝贵成就对方,心甘情愿觉得对方一生的愿景合该与如此代价相配。
年轻人精力旺盛,来时急去时更急,同我和风闲聊过几句后便匆匆告辞,留人看他背影,清瘦而不纤弱,沉如水稳如山,教人毫不怀疑若有天摇地动,必是为他所撼。
思绪忽然回转很多年,我想起萧炎在我压迫下习练斗技时郁卒表情,初得玄重尺时举步维艰,头次炼药时手忙脚乱,如是追溯到有所交流的最早——应是十五岁年纪,萧家后山中认真端正三个响头,清晰清脆一声老师,极黑极亮一双眼睛。
竟然就由此相遇相识相知相伴,舍身舍命无悔无怨。纵知人生海海谁都不过谁命途里吉光片羽,却还自愿投身他眼底恒河沙数的红尘中,从此殷殷切切,起念又动心。
红尘如絮,牵扯不绝。我不过是……
风声稍稍止歇,我扶额匿下苦笑,过程中发丝垂坠,遮住我眼目。
——我不过是任其无歇。
三、风闲
6.
少时意气,行长路上犹嫌路短,别后回首,竟已行过万水千山。
炎帝破碎虚空踏往大千世界后,我们也有过很偶然的会面。彼时少年彻底褪去稚气,全然不复昔年会上一眼被我望见的恣肆模样,玄衣墨发将他亦包裹成一柄玄重尺,大巧不工里妥帖收藏起灼人耳目的锋芒,似乎正在学会怎样能不让接近他的人被他灼伤。
可诚如我说,既是焰火,何来温热。他要燃着要烧着,那便只好十方十世都来做他的火场,纵然皎皎明月浩浩长风亦无可避其锋,焰光里把大梦燃空。
我非断爱绝情世外人,因而也不幸成为这火烧过的一粒红尘。
时光覆水不可回流,我只从记忆里翻捡字句,找出老旧岁月里老旧故事,想起更久前星陨阁与药尘对饮,笑他师徒二人一脉相承的剖心以待,论傻当论天字第一二号,其实内心的情绪泛滥,又何止“羡慕”二字能够尽言。
7.
但终究也只能止于羡慕。
玄衣墨发的炎帝踏空朝我而来,不似他许多年日里手造的火莲光华熠熠,却更牵动人苦心掩埋的诸多情绪。抱拳礼行过宽大袍袖后探出张熟悉面容,凭一抹飞扬神采将我带回初初察觉自己心思的当年。
恰似一阵风,吹落来,是春风少年。
于是我也笑起来,如初初望见萧炎。
——
【23.5.29 0:47 4977字】
【魂炎/尘炎】临风笛(中)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萧炎从韩枫的记忆中看到了他的执念:那本名为“焚决”的功法。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慕骨这么多年来一直遮遮掩掩想要模糊掉的真正目的,大概也是这本功法。
他完全能理解这本功法意味着什么。萧炎闭了闭眼。随吞噬异火而进化……这样闻所未闻的通天大道,即使魂天帝知晓,也难免心生贪念。
他所修的魂族功法品质不低,魂天帝不会在这方面克扣他,反之,只要萧炎能学,他都会大方地允许。
这是多少魂族小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特殊待遇。
这也是萧炎需要一条后路的原因。
...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萧炎从韩枫的记忆中看到了他的执念:那本名为“焚决”的功法。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慕骨这么多年来一直遮遮掩掩想要模糊掉的真正目的,大概也是这本功法。
他完全能理解这本功法意味着什么。萧炎闭了闭眼。随吞噬异火而进化……这样闻所未闻的通天大道,即使魂天帝知晓,也难免心生贪念。
他所修的魂族功法品质不低,魂天帝不会在这方面克扣他,反之,只要萧炎能学,他都会大方地允许。
这是多少魂族小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特殊待遇。
这也是萧炎需要一条后路的原因。
只用魂族的功法和斗技,他便一辈子也无法超越他了。这么多年,他从魂族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若想让自己的声音被人听见,那就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
所以他需要“焚决”。
“前辈。”萧炎沉默许久,却只是伸手对着韩枫的尸体一招,召出了一团海蓝色的异火来,“海心焰。”
异火这等天地灵宝,竟也能让这畜牲不如的家伙寻得,果真是命运弄人,福气总能降临在烂人身上。药尘神色复杂地看着萧炎递过来的火焰,并没有接。
他在此刻突然理解了风闲时常对他的行事流露出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因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明白了面前的少年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萧炎想要,或者说是需要焚决,他咽下那句话,更像是为药尘留的体面。
一个不久前还能对着他问出那样问题的少年,在一个不注意间便领悟到了这般地步,药尘痛恨起自己的敏锐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萧炎本该是个顶好的孩子。
为什么要用“本该”二字呢。
药尘不知道萧家被魂族覆灭的这档子事,但他知道魂族的后辈即使不姓魂,也绝不应当是姓萧。
毕竟远古八族的人不论年纪辈分,无一人不知萧玄的名字。
“你也想要焚决。”药尘替他开了这个口,“为什么?我因为这东西沦落到了如今下场,真给你也无所谓,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萧炎不知道该如何去阐述这个理由,他甚至分不清魂族对他到底是有恩还是有仇。
“如果这是您的条件。”萧炎扯起一抹笑来,“您要是真的想听,我们找个地方,我慢慢讲给您。”
药尘无端想起了萧炎身上的痕迹,那痕迹太过旖旎,很难让人还能想象得到第二种情况,若萧炎真的是萧族之人,魂族未免也太过扭曲变态了些,好歹是远古种族之一,总不能真的有这样的爱好……
“……我对烂人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那魂天帝,不,整个魂族,根本就是变态。
在被覆盖了灵魂屏障的客栈房间中,药尘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萧炎的讲述。
“魂天帝……魂族族长?他管这种侮辱性质的施虐叫什么?”药尘近乎冷笑出声,“‘疼爱’?他竟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萧炎没能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情绪比刚才面对韩枫还要激动几分。
“因为对萧族有积怨,就来磋磨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辈?”药尘可算是理清了萧炎身上的症结所在,“他们都教了你什么?伏人膝下,为虎作伥,他甚至就让你一直顶着萧姓生活,谁会真以为这是他慈悲?”
萧炎完全就是远古八族斗争中的牺牲品,是魂族从萧族手中得来的最耀眼的战利品,药尘完全想象得到萧炎在中州会被那些知情的人用什么眼光去看待——轻蔑?嘲讽?怜悯?毕竟他是魂族光明正大摆在展览台上的展品,他存在的意义便是任人观瞻。
那萧炎从小所处的环境便可想而知了,药尘听着他不算流畅的讲述,便知道他肯定还隐瞒了更多过分的细节,他立即意识到即使在这种足以让人混淆恨意与爱意的成长环境中,萧炎竟也没能如魂族所愿无廉无耻无声无息地腐烂掉,这简直是令人痛心的奇迹,代表着萧炎实际上是一个心性多么优秀的孩子。
药尘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一个人彻底被毁掉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把焚决交给了萧炎,海心焰他也拒绝了。
“多谢前辈。”萧炎低声道。
他并没有直接换掉自己的功法。
后路后路,对于他是命运滑向谷底前最终的转圜余地,对于虚无吞炎是前路无可走的抽身退路。
这一切要在魂天帝的计划结束后才能见分晓,在此之前,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伟大的无所不能的虚无吞炎大人。”他再次敲了敲那道子火,“帮帮我。”
“又干什么?”过了半天,虚无吞炎才不耐烦地跳动了下。
“帮我藏点东西。”
“什么?”
“海心焰。”
“……”
一人一火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虚无吞炎突然窜高了近两米,一道被黑炎覆盖的人形隐约成型。
“你是想我死,还是你死?”确定萧炎不是在开玩笑后,虚无吞炎语气竟算得上是好声好气,“还是你觉得我的子火有这么强?”
“想想办法嘛,你肯定有办法的。”萧炎笑着哄他,“这就是咱们的后路,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就凭一个海心焰?”虚无吞炎嗤笑一声。
“还有在未来我能搞到的所有异火。”萧炎道,“你最好能藏得住那么多。”
萧族的疯子。虚无吞炎心里骂道。
“我藏不住其它异火的气息,肯定会被发现。”他说。
“那正好了,就当我是在为你搜集异火提升实力,你刚好可以帮我打听异火的消息。”
“……第二次了,老子不是来给你当情报员的。”虚无吞炎咬牙道,“我信你这一回,你确保把这些异火的神智都给我抹干净,不然我就生吞了你。”
“好好,虚无大人。”萧炎从善如流地为他展示,“干干净净的海心焰,像刚出生的一样。”
虚无吞炎压根没再理他,火焰扭曲着一口吞下了海心焰,波动几下后缩回了普通火苗的大小。
然后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魂殿的势力遍布大陆,虚无吞炎张口要办的事,这些尊老护法一个比一个上心,很快萧炎便拿到了不少消息。
拿下青莲地心火还是比较容易的,似乎有魔兽以它作为媒介进行了一次惨烈的进化,以至于双方结果都虚弱得很,青莲地心火还没能生出意识体,虚无吞炎挑剔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便将其吞了下去。
“虚无大人。”萧炎已经叫得顺口,“我有一事想问。”
“怎么?”
“净莲妖火你也能吞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虚无吞炎平静地问他,“你不如问问魂天帝能生吃古元吗?”
“……真不能?”萧炎不死心地问道。
“不能。”虚无吞炎道,“况且净莲妖火都不知道被封印在哪多久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出世都不好说,难道你有了什么消息?”
“嗯,有点眉目。”萧炎没再说更多,“那陨落心炎总可以吧。”
“这倒还行……不对。”虚无吞炎狐疑道,“你故意提净莲妖火的?”
“怎么会呢,虚无大人。”萧炎哄他,“你接着忙吧。”
那张妖火的残图是他偶然得到的,从一个小斗皇开的地图店里。
那老头不太好说话,但碍于萧炎的实力,也没法真的奈何萧炎点什么,萧炎本来都已经走出了店门,但他站在店门犹豫了半天,又几步退了回去。
他想定住一个被封印成斗灵的斗皇也太容易了,虚无吞炎的子火被他控制着钻进对方的体内,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瞬间便瓦解了那道阴寒的封印,他收回火焰对老者一抱拳,这才消失在原地。
药尘看到了全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萧炎的处事方式有时候太令人感到震悚,有种半夜亮出凶器来只是给人削了个兔子苹果放在床头的诡异感。
萧炎到达迦南学院时已经突破了斗尊。
他的修炼很简单,且几乎没有瓶颈一说,水到渠成一般的修炼坦途,或许也是上天也对他感到亏欠,于是给了他如此天赋作为补偿。
药尘还发现,萧炎并不是完全不会炼药术。
他在炼药这方面……怎么说呢,大概有五六品的水平,却是彻彻底底的野路子,过程谈不上对错,但结果出来时总能让人为他松一口气。
虽然魂虚子很令人鄙视,但他的炼药水准无可置喙,药尘出于对小丹塔的信任,一时都拿不准萧炎到底有没有和魂虚子学过炼丹。
“他炼丹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看着。”萧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来二去……总能看懂一些,试了几次发现差不多会了点,就自己摸索了。”
“你不是还看到了韩枫的记忆?”药尘叹道,“他几乎学走了我所有的本事,炼药术放在哪里都称得上一句正统……为什么不按那个来?”
萧炎垂下眸子。
“您没同意要教我。”他小声道,“我若是那么做了,岂不是偷师……”
“这时候你反而较真上了?”药尘被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气得笑出声,“我现在同意了,你把你那些野路子全都规矩规矩,知不知道一旦出了差错,炸鼎毁丹都是小事?”
萧炎定定地看着他,低头露出一抹笑来。
“你还笑?只是看着就能捣鼓出五品丹药,这样的天赋——魂族的人是瞎子不成?”药尘见他这样更气了,“怎么能这样糟践人?”
药尘这副样子萧炎在韩枫的记忆里见到过,他认得出这是关心。
若是此刻他唤一声前辈,药尘说不定能命令他改口呢。他心想。
“对不起。”但他最后只是说道。
魂族在隐匿气息上很有造诣,没人发现萧炎摸进了天焚炼气塔的底层。
“这封印……有点难搞。”他思索着,“由我这边来的话,塔内的学生恐怕来不及撤离。”
所以他打算让陨落心炎暴动起来,这反而简单了,迦南学院的紧急预案效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待学生疏散后,萧炎便封了塔内的空间。
抹除灵智时的心火反扑反而更让他费神。
“小家伙,你……”萧炎似被烧红的皮肤让药尘也染上几分焦灼来,“守住心神,别被这畜牲夺了神智!”
他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萧炎跪在白色的火莲台上,被好好束起的长发狼狈地散落而下,他沉默地低着头,手掌覆在眼睛上。
“别挡着。”魂天帝温柔却不容反抗地钳起他的腕骨,耳鬓厮磨的亲热让萧炎受惊般地绷紧后背,却是再次缩进了他的怀里,魂天帝却很喜欢这样,因此他会给予少年更多的奖赏……和疼爱。
萧炎始终定在那里,他没有动作,没有喘息,药尘围着他转了几圈,只能确定他还在呼吸。
而萧炎已经快被这莫名其妙端上来的欲火折磨疯了。
欲望,怨恨,愤怒,恐惧,还有爱意,这些被他长久混淆起来的东西,扼住他的咽喉,贯穿他的身体,让他连平稳呼吸都要耗尽气力。
如果能和药尘一起生活的是他就好了。他不止一次对韩枫冒出这样的阴暗想法,哪怕同样是要建立和魂天帝这样的关系,他也想如果对象是药尘就好了。
但是药尘会拒绝他,就像是药尘第一次拒绝那样。
萧炎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就像他才缓慢辨别出爱并不完全等同于性欲,施虐欲与控制欲,那他想要的如果不是交颈间的抵死缠绵,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肩膀耸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药尘却马上发现,萧炎好像是在哭。
怎么能有这般委屈的哭法。药尘蹲下身,手掌轻轻放在萧炎的头上,少年瑟缩了一下,几乎是蜷缩起身子,像是一团幼生的火焰。
“不会有事的。”药尘放轻了声音,“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
“……”
待情欲终于被生生捱过,那股汹涌的浪潮霎时间褪去,漫长的沉默中,少年内心只剩下空虚的茫然。
他终于敢放下手,然后抬起头。
药尘一直认为萧炎的眸子格外漂亮,就像一块水洗过的透亮镜子,你如何对待他,他的眸底便会映出什么样的光来。
地底空气灼热,少年眸中的水雾刚刚凝聚起来,便直接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药尘并没有再问他方才想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他只是伸出手来,给了萧炎一个不含任何情欲意味的,干干净净的温暖拥抱。
少年微微睁大了眸子,他试探着也抬起手,缓慢而又坚定地回抱住了药尘。
这是他第一次——
他的眼前不是濒死的白光,背上的手掌也并非勒得他好像骨头都断掉,他闻得到药尘身上淡淡的丹香,像是能让他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安神药。
原来他一直想抓住的救命稻草,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平凡的拥抱。
收下陨落心炎后,萧炎留下一道陨落心炎的本源子火,悄无声息离开了迦南学院后,便打算动身前往中州。
“您之前说的复活的材料,其实只差那枚八品丹药。”他捋了捋魂殿的库藏,“我想您应该不想让魂虚子插手此事,斗尊的身体星陨阁应当会为您解决,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我有一处斗圣遗迹的消息,说不定运气好的话……”
“你倒是敢想。”药尘不太赞同他去中州,但也知道再没有更好的选择,“若是你能炼出生骨融血丹,便也差不多能争一争丹会的冠军了,不是说丹塔把三千焱炎火都拿了出来?”
“您想让我去参加丹会?”萧炎笑笑。
“你有那个能力。”药尘只说道,“不要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你。”
去中州的路上,萧炎还遇到了一个情况不太妙的厄难毒体。
“啊,呃,我不是想管你的闲事。”萧炎只用一句话便缓和了岌岌可危的气氛,“我只是觉得你也不想这样,而我恰好有点办法。”
虚无吞炎现在都懒得和他进行一句多余的交谈,好用得就像是一个什么都能吐的提款机。
“毒丹凝聚后,你便再也不用有所顾忌了。”萧炎笑道,“你不会再被这些裹挟,毒师还是医师都好,你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你描绘的未来总是很有说服力,连我都忍不住去相信。”小医仙莞尔一笑,“谢谢你。”
当然了,若是别人都不能说服,那他怎么说服自己。萧炎笑着摇了摇头。
离丹会开始还有段日子,焚炎谷广招炼药师的消息沸沸扬扬,开出的奖励也是丰厚无比。
“火菩丹是做什么的?”萧炎问。
“大概率是救人。”药尘推测,“焚炎谷传承的异火名为‘九龙雷罡火’,据说十分暴烈,若是吸收失败便会留下极为严重的后遗症……火菩丹刚好可以化解。”
“如此重要,不知他们是否愿意用异火本源和我交换呢。”
“想的挺美。”药尘抽了抽嘴角,“异火你就不用想了,他们这种传承异火大多有烙印,非本家功法也炼化不了,但‘天火三玄变’你倒是可以试试。”
药尘本也只是提议,没想到焚炎谷,或者说是唐震竟真的同意了。
“火儿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为了她,变通些规矩也没什么。”唐震看向萧炎的目光有些复杂,“萧炎……对吧?我需要你向我保证,天火三玄变不得向任何人外传。”
“我保证。”萧炎道,“唐谷主的爱女之心,萧炎不敢辜负。”
唐震身为谷主,也不代表有的事他便能一手遮天,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硬是把其他声音都压了下来,力排众议带着萧炎来到了传承水晶面前。
“萧玄曾对我们焚炎谷有恩,这天火三玄变最初便是由他所创。”唐震站定在水晶前,淡淡地开口道,“而你是他的后辈。”
这便是药尘最不想让萧炎面对的情况。萧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唐震却回过头来,他的目光称得上是审视,末了,他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拿天火三玄变,是任何人都毋庸置言的事。”他说,“因为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想,你永远都是他的后辈。年轻人,我相信你,是因为焚炎谷相信萧族。”
他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话语中的重量似有千金重。
萧炎从焚炎谷离开后,便直奔抵达了星陨阁。
“也就是说,您和风尊者目前没有任何能联系的方式,而您也不确定该怎么进入星陨大阵,是吗?”萧炎鲜少有扶额叹气的时候,“您这让我……”
“此事说来话长。”药尘也有些讪讪,“你看着来,出了事我担着。”
他既如此说了,那便就放肆一次。萧炎拿出玄重尺——这还是药尘送他的,他说用把武器,好过直接动手。
萧炎深呼吸一口气,一尺拍在大阵上。
风闲简直要被这两个人气死。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级别的斗尊吗?拍碎了谁负责?没人教过你有拜帖这种东西吗?”他气得顾不上那么多,把一老一小训了个狗血淋头,“还有你!我真没想到再见到你是这种情景……这不是你自己家?你回家开锁用砸的?”
“咳,是我让他这么干的。”药尘干咳几声,“这样比较快。”
“我看是我身法够快。”风闲咬牙切齿,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么多年过去,我早说韩枫就是个畜牲!看看你把自己搞的这副样子,我真是……唉,算了。”
“前辈,那个,既然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萧炎弱弱地开口,“复活的材料备齐我会托人再送过来。”
“……小兄弟。”风闲长出一口气,“我这老伙计给你添麻烦了,你叫什么名字?只要你下次来走正门,我星陨阁永远待你如座上宾。”
“关于大阵的事实在抱歉……”萧炎顿了顿,轻声道,“我叫萧炎,一路上也受了药前辈诸多照拂……感激不尽。”
除了这些,他们便没有什么更多的关系了。
“萧?你——”
“咳咳,等会再急着走,拿上这个。”药尘打断风闲没上来的那一口气,递给萧炎一封封好的信函,“你当丹会可以随便参加的?你没有炼药师的徽章,总得有点其他的来证明。”
若是现在他开口唤一声前辈,药尘大概也会让他改口吧。
但萧炎只是深深行了一礼,便转头离开了。
“他是那个被魂族带走的萧族人?”风闲这才得以开口,“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又从哪收的徒弟。”
药尘看着萧炎离去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风闲有些抓狂,“你和魂族,魂殿,还有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炎除了一开始,便没再提过师徒的事。
“你见过的人太少,而你还有漫长的时间,让你认识更多更好的人。”药尘曾对萧炎说,“会比我更好。”
“我认为您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萧炎固执地回答,“不管您认不认,这都是我的答案。”
星陨阁并没有宣布阁主的回归,不久后,丹会如期举行。
萧炎不知道药尘的那封推荐信上写了什么,让他取得资格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而在丹会开始的前一天,慕骨找上了他。
“小殿下。”慕骨盯着他,“可是上面有什么指示?”
“没有。”萧炎道。
“丹会相关的任务已经全权交由我来负责,既无要事,不知小殿下此行何意?”
“奇怪。”萧炎似笑非笑地问他,“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对你解释?”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慕骨心中有些打鼓,他明明听说萧炎是个算得上温和的好性子,莫非是哪里得罪了人?
在他暗自思忖时,萧炎也在盯着他。
八品炼药师啊。他近乎漠然地想。就算是魂族,也不能平白蒙受如此损失,除非……
除非。
“阁下究竟是哪位老前辈?你敢在此对我等动手……”曹颖面色铁青地喝道,“当真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呵呵,这里的人都会死的。”慕骨戏谑地道,“丹界本就危险至极,丹塔怎么会知道……”
萧炎坐在远处啃了一口灵果。
慕骨这样做真是令他毫不意外,这的确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且丹塔和魂殿不合已久,这一出顶多算是以大欺小。
这个世界上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良善之辈,这一幕肯定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
他又咬了一口灵果。
曹颖似乎是玄空子的徒弟。
这些人他都不熟,只是他突然又想起,韩枫死时药尘的痛心神情。
虽然不是同一种状况,这本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既然他看见了,又让他恰好有阻止的能力……
就像是那个时候,药尘为什么会想给他一个拥抱呢。
萧炎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了曹颖面前,他一抬手,那即将拍下的晶层手爪便被禁锢在了原地。
“算了。”他说。
突然的变故让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慕骨见到这一幕急得心都要滴血。
“这是什么意思?”他几乎算是质问,“怎么能就这样放了这帮人离开?”
“我做什么,还要对你解释?”萧炎抬眼看向他,“我说算了。”
“……”
他们两个对峙了几秒,最终还是慕骨败下阵来,一如他们来时,转瞬间所有黑衣人便消失于无形。
“谢谢你。”曹颖仍有些后怕,“你是萧炎……对吧?”
“不必谢我,我只是觉得不该这样。”萧炎低声道,“曹颖小姐,我能拦一次,未必能拦第二次,万事诸多小心,我们就此别过。”
或许就是因为这次经历,曹颖才觉得,若是三千焱炎火被萧炎夺去,也许并不如被魂殿得手那般糟糕。
如果……如果是萧炎。
在慕骨的四色雷云翻腾起来时,许多人的脸色都惨白下来,萧炎死死盯着天空之上的雷云,目光甚至可以称之为阴郁。
这可不行,慕骨的命,他必须得收下才行。
“玄空子!老夫说过,这丹会的冠军之位,定然会落入我魂殿之手!”
在慕骨猖狂而得意的大笑声中,萧炎近乎阴森地最后看了慕骨一眼,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将手掌探入了面前的光柱。
他的行为堪称疯狂,所有人都牢牢盯着他的动作,不知为何,慕骨心中无端升起一股不安来。
“药尘的升灵之法?!”高台上,玄衣首先惊呼出声,她猛然看向从丹会开始便沉默得反常的玄空子,语气中都是不可置信,“那小子不是魂族……药尘现在在哪?他和药尘是什么关系?”
玄空子面色复杂地看着天空中的雷云,在奇迹一般的第五色翻涌而出时,他递出了那封药尘的推荐信。
“药尘和魂族没有关系,至于他和萧炎,就如他亲笔写的那样……”玄空子吐出一口气,“是师徒。”
他说萧炎是他此生遇到的,心性,天赋都最为优秀的,他最骄傲的弟子。
萧炎此行代表的并非魂族,而是药尘。
在丹雷即将落下前,萧炎望着慕骨,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意。
“小殿下,你——”
疯狂滋长的不安让慕骨冷汗直冒,这样的手段即使是他也闻所未闻,明明不管是他还是萧炎夺冠都应当是同样的结果,但他始终感觉,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丹会结束许久之后,药尘收到了小医仙送来的纳戒。
“他再三嘱托的,三种异火的本源子火,丹会炼制的生骨融血丹,斗圣遗迹中搞到的斗圣骸骨,还有装着慕骨的瓶子,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小医仙报菜名一般快速地念了一遍,“总之,都在这里了。”
风闲听着这一串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他呢?”药尘只是问。
“他……”小医仙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道,“他受了些伤,魂族把他带回去了。”
“魂族。”药尘眸底闪过一片冷意。
他早就听闻了丹会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萧炎背地里做的所有准备,因此,他也越加清晰地认知到,魂族对萧族,对萧炎做的到底是多么过分的事。
魂族没能磨灭萧炎骨子里的光彩,却切切实实地毁了他。
什么叫毁,就是以他独自所展露出的一切,所有人都能看出命运之于他本该拥有更好的安排。
他本可以在父母膝下安稳长大,在需要的时候出门历练,拜师结友,他本能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爱应当是什么样子,他的目标会纯粹又坚定,身周都是因欣赏他而真心待他的人。
在那个世界中,他可以光明磊落地做个英雄,洒脱坦荡地站在魂族面前,可以坦然自若受万人景仰,而不是无论站在哪一方,数典忘祖或忘恩负义的阴影都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
药尘接过戒指,痛心地闭上眼睛。
……这才是真的被毁了一生。
TBC
【魂炎/尘炎】临风笛(上)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是是,我是一直在监视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虚无吞炎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意味不明地补充道,“我连你们在床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他命令的?”萧炎冷冷淡淡地开口,“总不会是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当然是他同意的。”虚无吞炎笑道,“他可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所有人炫耀,萧族如今最后那个惊才绝艳的后辈,现在在对他俯首称臣——哦,这么说有点不恰当,这可比称臣要刺激多了——承欢,这个词怎么样?”
“……”萧炎沉默了几秒,谦虚请教道,“你好像一直对我有...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是是,我是一直在监视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虚无吞炎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意味不明地补充道,“我连你们在床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他命令的?”萧炎冷冷淡淡地开口,“总不会是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当然是他同意的。”虚无吞炎笑道,“他可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所有人炫耀,萧族如今最后那个惊才绝艳的后辈,现在在对他俯首称臣——哦,这么说有点不恰当,这可比称臣要刺激多了——承欢,这个词怎么样?”
“……”萧炎沉默了几秒,谦虚请教道,“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意见?”
“我哪能对您有意见。”虚无吞炎阴阳怪气地回答,“我只是对萧族有意见而已。”
萧族。
这其实有点冤枉。他从小跟自己爹妈都没正经待过几天,还没学会说话就被魂族带走,在魂界被养到现在,他对萧族没什么归属感,换句话说,他认为养恩是要比生恩更重的恩情。
况且……他也不记得他和魂天帝的这段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他只知道,不论魂天帝到底想做什么,凭他如今的实力,他都反抗不了。
但他今天来找虚无吞炎,并不是为了这个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给你的承诺?”萧炎放弃了客套的场面话,直截了当地道,“我能保证,他成了斗帝,第一件事就是吞噬你做他的异火。”
“这可真是稀奇。”虚无吞炎道,“你若是他支使来试探我的,我承认你能把魂族的小年轻上下都迷得神魂颠倒是有几分本事,但我不吃这一套。”
“你需要一条后路,我也需要。”萧炎平静地接着说道,“放我出魂界,我来做你的后路。”
这话便危险了。
“你认真的?”虚无吞炎眯起眼睛,“我为什么不把这段话念给他听呢?”
“你随意,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萧炎道,“但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
他确实在赌,也是确实不怕虚无吞炎去告密。
魂天帝是欣赏他的挣扎和反抗的,萧炎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牙和爪子的幼猫,他放任他在魂界成长,也会同意他离开魂界的申请,因为他不会认为萧炎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看着萧族的后辈在自己手中茫然打转,他更认为这是一种调剂生活的情趣。
所以他只要让虚无吞炎当个瞎子……他们关系不好不是一天两天,魂天帝不会怀疑虚无吞炎的袒护,若想找一条后路,这是他们两个唯一的机会。
“你想做赌徒,还要来威胁我?”虚无吞炎冷笑道,“就因为你这副样子……”
萧炎无知无觉地看了他一眼。
太像了。哪怕从功法到斗技,从里到外都是魂族的气息和烙印,这小子还是会在某个瞬间,流露出只属于萧族人的眼神与魄力。
让他又恨又惧。
“连那般施暴都受得了,我还以为你是真喜欢他。”虚无吞炎目光扫过萧炎的脖颈和腰身,“我会和你合作……只要他舍得放你走。”
“嗯。”萧炎点点头,轻声道,“这不冲突。”
虚无吞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魂天帝果然同意了放他出魂界,在萧炎提出后,他沉吟几秒,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个黑玉镯子来。
他扶起萧炎的手腕,指节和皮肤上的新鲜掐痕严丝合缝。
“很衬你。”魂天帝轻笑道,“去吧,需要让人陪着吗?”
“不用了。”萧炎拨弄了一下玉镯,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快突破到斗尊了,实在遇到危险,我也可以喊魂灭生。”
魂天帝“嗯”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少年的后颈:“什么时候动身?”
萧炎在第二天便离开了魂界,他穿上一身厚实的黑袍,把整个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没去中州。十几年前魂族是真的闹了一通,远古几族外加消息灵通的,大抵都知道魂族在千年后终于如愿吃下了萧族,连萧族如今最宝贝的那个孩子都拐到了床上从小教养得死心塌地。
说实话,对于魂天帝意欲成帝的蓄谋,萧炎并不是十分关心,魂族的人都傲慢得很,不过或许有几分魂天帝的缘故,萧炎在魂族混得还行,平日里还能支使魂虚子开炉炼上几炉丹药给他当糖豆吃,日子过得也算潇洒。
至于魂殿……
魂灭生虽然是实打实的高辈分,但情况特殊,在萧炎小时也奉命带过他一段时间,因此两人还算相熟。
魂殿到底是在做什么事,萧炎是清楚的,但他并不能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一个合适的概念,因此他虽然对其并不算支持,但也算不上反对。
不管是四处抓捕灵魂体,还是渗透大陆上的宗门将其吞噬这种事……他站得太高,这些他其实都并未真的亲眼看到过,他只知道没有实力便是什么用都没有,而为了变强,不择手段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本没有想过那么多的,只是魂族太过压抑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很想吹一吹魂界外的风。
虚无吞炎看到他手腕上的墨玉镯时神情也动摇了些许。
“怎么好福气都给了这种变态的家伙……”他也不免咋舌道,“这镯子戴上可就摘不下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萧炎对此并不在意,“没有其他的东西就行。”
这镯子是给懂行的人看的。魂天帝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萧玄已经死了,看不到这充满狎昵意味的一幕。
他才是在感叹萧玄的好福气。死了这么久,萧族败落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出一个不需要斗帝血脉也能如此天资卓越,甚至能碾压他魂族年轻一辈的优秀后辈。
不论是天赋,外貌,还是心性,哪怕是作为床伴甚至情人,魂天帝都很难挑出对方什么过错来。
只有一点。
只有一点。萧玄。
不管他用上什么招数,是潜移默化从小让他生活在魂族里,还是在床上逼迫他软下身骨弯下脊梁,魂天帝总能在萧炎身上看到属于萧族的飘渺幻影。
消不除,磨不灭,令人烦躁。
此行离开魂界,萧炎只带了虚无吞炎的一道本源子火,这便够用了,他无所谓虚无吞炎能听到什么,只要后者保证他不说便可。
虚无吞炎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正因为痛恨萧族,才会因为萧炎骨子里那点萧族血脉而相信萧炎。
托萧炎的福,魂族拿到古玉后并没有将萧族就此斩草除根,他的那些血脉上的亲人还算是活着。
萧族……萧家。他记得当年是坐落于西北大陆,加玛帝国的乌坦城。
他打算去那儿看看。
将近二十年过去,萧家的院子至今还空着没人敢动,因此放眼一望满是灰尘,杂草丛生。
萧炎站在当年似乎是为他准备的小院门口,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近乡情怯意味。
他不是没想过,若是他安安稳稳在萧家中长大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义。
他走进屋中,明明应当是全新的房间,却已有一股腐朽的气息,萧炎坐在床边,看见桌上的抽屉开着一个缝隙,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抽屉的角落中有什么在泛着光。
魂族轻而易举搜到了古玉,其他的他们也不屑去翻找。
或许是这个原因……萧炎拉开抽屉,从中摸出一枚戒指来。
纳戒藏灵。他对灵魂体的熟悉程度让他瞬间感知到了这戒指中藏着的沉睡灵魂,萧炎垂眸看了一会儿戒指,向戒指中灌注了些许斗气。
“前辈。”他对着戒指轻声开口,“醒了就出来吧。”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像哪方正经势力悉心养出的宝贝天才了,魂灭生当年就总是对着他露出复杂又痛苦的神情,他说带着萧炎这样的小孩出门,说不清到底是长了脸面还是砸了招牌。
药尘方从漫长的沉睡中悠悠转醒,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被韩枫捅进心口的那一刻,睁眼看到面前陌生的少年时还有些恍惚。
“怎么说也吞了我那么多斗气。”萧炎轻叹,“我以为我足够有诚意了?一直藏着不出来也有损前辈风范吧。”
他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意思也很明确:既然已经被指出,那药尘再装死就真的不好听了。
“你是什么人?”药尘虚幻的身形从戒指中飘了出来,他对着萧炎客气地一拱手,“搭救之恩,星陨阁必会报答。”
“星陨阁……”萧炎念叨了一句。
这名字听着还有点耳熟,中州四方阁他知道,但他隐约还记得一些其他的事。
大概多久以前呢……他垂眸坐了下来,指节抵着下颚,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与此同时,药尘也在打量他。
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实力连他都看不透……不到二十的斗宗巅峰?这得什么势力才做得到?
他眼尖地看到少年黑袍的宽大衣领下,颈间隐隐绰绰袒露出的掐痕与咬痕,少年没有把这些藏起来的意思,包括他抬起手时便会露出的手腕上的痕迹。
“哦,想起来了。”萧炎长出了一口气,掀了掀眼皮,对着药尘幽幽一笑,“我知道您是谁了。”
“你知道……?”
“您是之前慕骨费了大力气也没抓回来的那位炼药师,药尊者药尘,对吗。”
“……”
“魂殿的人?”
周身的空间在方才那句话出口后便被封锁,药尘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已经被牢牢锁定,这种手法,和魂殿的那些人根本如出一辙。
这次可真是十死无生的境地了。即使是药尘也不免心生绝望之意,心如死灰的念头,命运对他的嘲弄,甚至是对弑师之徒的恨意……这般复杂的情绪涌现在一起,让他也没有了什么拼命一搏的心气。
“这也能落到你手里,如此,便只能算我倒霉。”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待如何?”
见到他的反应,萧炎也有些苦恼。
他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也不能用‘落到我手里’这么严重的说法吧……”想起整件事的始末后,萧炎眸中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我并非属于魂殿,对他们干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换句话说,慕骨这些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可是费尽心思在找你,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要是让魂殿知道你几番辗转竟被我碰到了,可还得求到我头上来给我赔罪呢。”
“……你到底是谁?你是……”药尘咬了咬牙,猜测道,“魂族的人?”
“嗯,对。”萧炎垂下眸,看着药尘的衣袍下摆,“当年慕骨是联合了一个叫韩枫的,对吧?你对他们仇恨很深,若是真到了魂殿手中,怕是真要含恨终生了。”
提起韩枫,药尘目光一冷,心中漫上悲凉之意。
当年事发突然,连风闲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的年轻人却轻松一语道出……他这双瞎眼也算是闻名了啊。
“你想说什么?”他问。
“听闻您的炼药术独步天下。”萧炎道,“我帮您报仇,保证您的安全,您能不能也教教我?”
炼药术……药尘哂笑。
“我没有再收徒的打算。”他淡淡地回绝,“尤其是欺师灭祖的魂族之人。”
“啊,您说魂虚子。”萧炎想了想,很容易便对上了号,“他确实是很幸运……”
被小丹塔的塔主看中并收为弟子,末了竟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照他自己所言,欺师灭祖算不到他头上,他本是魂族人,拜师也并非出于真心实意,有时候萧炎甚至会怀疑魂族的人是不是其实也根本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反正他是没怎么体会到过。
萧炎十岁出头才见到了他的生父萧战,带他去的那个魂族老者名字叫魂阡陌。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魂族人轮番带大的,这些人看他的目光都没什么分别,都是快意与厌恶夹杂着的情绪,然后混着冷漠一同端上来。
和萧战完全不一样。
萧家人是活着的。萧炎站在牢笼前,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们的血液仍然在流动,看向他的时候会有从心底映射出的情感照在他的身上,萧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他的最小的儿子,十年过去,他头发花白如垂暮老人,暮气沉沉的双眸在见到萧炎时却重新泛起了波澜。
萧战嘴唇抖了抖,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萧炎似乎……过得很好。
“小鬼,什么感觉?”魂阡陌不怀好意地笑道。
他能有什么感觉?他都没和萧战说上过一句话。萧炎所产生的其实更多是名为新奇的情感,萧战那慈爱又愧疚的眼神……他从没见过。
魂族从没教过他这些,他也再难找到第二个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他始终沉郁的心神被阳光一激便活泛了起来,他才惊觉,魂族的天是不是有些太暗了些。
但这又如何呢。他想不通,于是他摇了摇头。
魂阡陌大笑起来。
“魂虚子我暂时还不太能动,我没他强,况且那应该是丹塔的仇怨。”萧炎叹道,“你的事我也只是当时听说了些,在此之前你与魂殿应当没有矛盾,我与你说的那些人也并非是同一脉。”
“那么只要把矛盾的根源解决了,不就可以了吗?究竟还差在哪里有问题?”他真心实意地询问道,“我只是想学,您承不承认我是徒弟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如果您做我的老师会更安全。”
他竟是真的在困惑。药尘眼角抽搐了几下,越发感到不可理喻起来。
“你可知韩枫和我是什么关系?”他讥讽道。
“师徒?”萧炎回忆了下,“慕骨说您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
“亲生儿子……呵呵。”药尘冷笑,“那你还认为这只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么简单?”
“……”
萧炎沉默下来。
有一个问题他从那年见到萧战时就一直在思考,直至如今。
“所有人……都这样想?”他犹疑地问道,“为了自己而不择手段的这种事……”
“当然。”说了这么多,药尘也有些意兴阑珊,“我不会收徒的,你想怎么样都随意吧。”
“……”
可他还是没懂为什么不行啊,萧炎抿抿唇。
药尘已经回到了戒指里,他沉吟了一下,指尖一点现出一缕黑炎来。
“这附近有没有魂殿的人?”他问。
黑炎剧烈地跳动了一瞬。
“萧炎,我给你本源子火,不是给你做传话器的。”虚无吞炎语气阴沉,“你当我那么闲?”
有说这两句话的时间说不定都查到了。萧炎撇了撇嘴。
“伟大的无所不能的虚无吞炎大人。”他诚恳地道,“帮帮我。”
“……你有病吧。”虚无吞炎又跳动了一下,狠狠地燎了一下他的指尖,“闭嘴等着。”
几分钟后,萧炎便得到了消息。
“云岚宗……啧。”萧炎一听就知道魂殿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心急了。”
另一边,负责云岚宗的鹜鹰消息比他更灵通。
“小殿下,有什么吩咐?”他摸不准萧炎的意图,只得陪笑道。
萧炎的背景身份他得过几句提点,他也知道云岚宗如今的少宗主似乎和萧炎有过指腹为婚的姻亲,他把可能性算了个遍,就怕这小祖宗突然善心大发要横插一脚。
被问到韩枫的时候他甚至还松了口气。
“韩枫……药皇韩枫?”他咂摸了一下,“他在黑角域混得风生水起,和他老师的声名可脱不开关系,这等卑鄙之人……嘿嘿,我等都甘拜下风。”
“卑鄙……”萧炎喃喃道。
“您找他有事?还是说,是这人哪里得罪了您?”鹜鹰小心翼翼地探着萧炎的口风,“需不需要属下……”
“不必了。”萧炎摆摆手,“你做你的事去吧。”
有的事他得亲自见到韩枫才能想明白。他得亲自……
他得亲自见到韩枫。
“小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只有他二人的空旷大殿内,韩枫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是有一件事。”萧炎感受到了戒指中传来的澎湃杀意,轻叹一声后退了一步,“但有人比我更急一些。”
“这气息——?!”
药尘的脱逃在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如梦魇般缠绕着他,韩枫不可置信地惨叫起来,真正意义上的见了鬼。
“老不死的,你怎么还活着?”他面色狰狞看着药尘的灵魂,“你和他……你加入了魂殿?这就是你的条件?”
“啊,那倒没有。”萧炎平静道,“我们偶遇而已,正好我们找你都有事。”
“什么?”韩枫猛地看向萧炎,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拉住萧炎的衣袍下摆,“小殿下,您有什么需要我的,韩枫定当竭力去办,这老家伙不可能投靠魂殿的,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便能突破——”
萧炎没应声,而是看向了药尘。
药尘冷眼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对韩枫彻底失望至极,他其实也想不通,怎么有人就真的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只为了一卷修习起来危险至极的功法,就能与自己的恩人兼老师反目到如此程度。
他原本是有话想要说的,事到如今却觉得疲惫非常。
见药尘没什么反应,萧炎又看向了韩枫。
“说来有些惭愧。”萧炎笑了一下,“我学族中的斗技总有些不得要领,本来搜魂这种事,人活着应当也能用的……”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韩枫头上,白皙的指节间黑雾缭绕而上,韩枫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萧炎手一抬,一道灵魂便被生生抽离而出。
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有搜魂才能窥见分明。
萧炎闭上眼,全盘接收了韩枫的记忆。
“……”这个时间很短,萧炎很快便睁开眼,他把韩枫的灵魂随手塞进玉瓶中,而药尘正在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萧炎伸出手,把玉瓶递到他面前,“对不起。”
他现在明白了药尘当时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见到韩枫的死,药尘比起快意更多的是痛心。
萧炎终于直接体会到了“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这句形容的重量,那份慈爱与袒护是什么都不掺杂的,干干净净的感情,是毫无理由却毫无保留的爱。
这样的关系……他的目光下意识滑过手腕上的玉镯,破天荒地产生了羡慕的情感。
十岁那年,他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的,在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他都在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对比,他想抓住那个不对的证据,抓到那一点光亮留下来的痕迹。
但在魂族这个所有人都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密不透风的环境里,他始终发不出声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魂天帝想要成为斗帝,那他在成为斗帝后会去做什么?
魂族需要血脉延续,那他们是通过吞噬什么来维持血脉的?
魂殿在四处搜刮灵魂体,这些灵魂体生前又是什么人的师长,什么人的孩子?
“对不起。”他再次开口。
生长于天地近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世间。
他曾经做过的假设终于有了可供描摹的模板,若是他在萧战的身边长大,如果他不是作为现在的身份遇见药尘,要是真让他选择一段关系,那这段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
魂天帝的计划,魂殿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是在毁灭什么东西?
现在萧炎知道答案了。
他们毁掉的是如药尘这般好的人。
TBC
【牧炎】荒唐(四)
浮屠界,族中的一座山巅上,辽阔而幽静的庄园坐落着,其内石亭点缀,有着一座座的假山溪流,鸟语花香,显得此地的不同。
这里几乎算是浮屠古族中最好的招待地之一,而如今,已经成为了牧尘的暂时居所。
“药老先生,请上坐。”
牧尘恭恭敬敬的,反倒像是客人。
药尘也不推拒,点头落座,目光平静的落在牧尘身上,任由簌簌风声穿过阁窗。
“小子,你可知,我为何不许他来?”
牧尘眨了眨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现在的他,还有太多的理由不被认可和接受,于是他只好回答:“现在的我,还不足够。”
谁知药尘忽然咧嘴一笑,一改这些天来高深稳重的宗师作态,十分...
浮屠界,族中的一座山巅上,辽阔而幽静的庄园坐落着,其内石亭点缀,有着一座座的假山溪流,鸟语花香,显得此地的不同。
这里几乎算是浮屠古族中最好的招待地之一,而如今,已经成为了牧尘的暂时居所。
“药老先生,请上坐。”
牧尘恭恭敬敬的,反倒像是客人。
药尘也不推拒,点头落座,目光平静的落在牧尘身上,任由簌簌风声穿过阁窗。
“小子,你可知,我为何不许他来?”
牧尘眨了眨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现在的他,还有太多的理由不被认可和接受,于是他只好回答:“现在的我,还不足够。”
谁知药尘忽然咧嘴一笑,一改这些天来高深稳重的宗师作态,十分不讲道理:“嘿,这档子事,老夫看谁都不足够!你提前占了便宜,我现在就想难为难为你,不行?”
万一小家伙心软答应了,无尽火域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牧尘嘴角一抽,有口难言,心说您老人家装得可真好。他这几天处处憋着一口气表现自己,都没看出药尘居然是个这般脾气的老顽童。
“您说的是,是晚辈应得的。”
没有从牧尘身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药尘有些怀念当年那个稍微逗两句便要气得跳脚的少年。少年被磨出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好脾气,牧尘比他的小家伙幸运太多,他还以为牧尘会更有朝气些。
不过,看上去也不是个冲动的人啊。
“小子,你统共不过就见了他三次,说上话的只有两次。”算来算去都匪夷所思,药尘真心疑惑,也是质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牧尘微微迟疑,提起心试探道:“前辈,若我的答案不能让您满意,您会怎么做?”
虽然打定主意要吓唬吓唬这个愣头小子,其实药尘还真没想好该怎么折腾这样优秀的后生,只好冷着脸放话:“今日你若不能给个让我满意的答复,此后别想踏入无尽火域半步!”
“这事,萧炎也要听老夫的!”
就……这样?
牧尘闻言竟松了口气,一时间哭笑不得。
炎帝与帝师还真是方方面面的一对师徒,对待非原则性问题都如出一辙的心慈手软。
反观半点不肖父的萧潇,牧尘回忆起来都心慌,五味陈杂道:“前辈这可算不上难为,萧潇都比您狠绝多了。”
哦?
药尘扬起眉梢,转念想来倒也是,那妮子不可能至今毫无动作。
“她跟你说什么了?”
牧尘脸色铁青,皱成一团,像是被刷了一层鲜榨的苦瓜汁,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艰涩道:“她不知从哪里听了谣言,竟觉得我和洛璃——还非要我给个章程。”
“我若是说不清楚,便要我……我就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药尘扬起眉梢,不知不觉上身前倾,兴致勃勃追问:“她要做甚?”
如果能从根源上杜绝白菜被拐,借鉴一下也是不是不行。
牧尘哭丧着脸,难以启齿。
谁懂,他当初好似听到了域外邪魔的低语,冷汗都出来了。
“真的假的干我何事?你管我从何处听来的……这种传闻存在,就已经是你的错了!”
“只要我告诉阿爹……”
冷艳的少女兴致盎然,一双凤目已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威胁道:“我若说,我看上你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何止啊……炎帝不宰了他都是给他脸了。
牧尘磨了磨后槽牙,憋屈至极:“捕风捉影的事儿——这小祖宗,她是要我的命啊?!”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传的谣言!
药尘眼皮子一抽,倒吸一口凉气,心有戚戚:“萧潇这妮子还真豁的出去……”
惊怒完了,药尘又觉得好笑,摇摇头道:“她也就是吓吓你。莫说小炎子又不瞎,压根不会信……只要她敢张嘴,第一个挨到身上的就是她自己!”
“她爹娘和小姨再怎么宠她,也容不得她拿婚姻大事玩笑。”
但这种事,似乎牧尘也不至于想不到啊?
思及此,药尘心念一转,便明白牧尘只是鬼扯胡话拉近些距离,颇无奈的笑笑,故作严厉的瞪了牧尘一眼,又气不起来。
小兔崽子,都涮到他头上了!
牧尘当时是真真吓得心跳骤停,但随即反应过来萧潇大抵只是想提醒他——人言可畏。
牧尘起初没考虑过几句传闻能有什么影响,但把洛璃换成萧潇之后才发觉自己简直在作死。萧炎固然不会轻信流言,但有的事情一旦传的广了,便免不了要忧心洛璃的声名,甚至可能会起些“避嫌”的心思。
“少打岔,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药尘再次提问时,言语间透露出的距离感稀薄了不少,逼问变得近乎打趣:“你到底怎么看上萧炎的?”
牧尘辨别出两次之间态度的差距,微微放下心,不太确定的说:“一见钟情?”
药尘不太满意地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看是见色起意!”
没想到牧尘竟真的点点头,真诚附和:“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药尘被他的坦诚堵得一时语塞,片刻后难以置信的说:“就,就因为脸?萧炎那张脸虽说好看,也算不上什么绝色吧!”
牧尘诧异否认:“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当然还是炎帝前辈的性情最让人心动。”
药尘感觉自己被驴了:“就见了三面,你懂他哪门子性情!?”
“若是别人,或许三面看不透。”牧尘眉眼含笑,温润反问:“但炎帝前辈还是很好懂的吧?”
药尘噎了噎,仍嘴硬道:“懂了又能怎么样?”
“你们两个都不缺红颜知己,难道她们还不够懂你们?”
“不合适罢了。”
相伴终生不是一时喜欢就够的。
“怎么样才算合适?”
牧尘在这些争辩上格外的少年意气,他眉头一挑,眼含笑意,将右手按在心口处,狂妄但坚定的说:“两情相悦就很合适。有困难就克服,有分歧就调解,有阻碍就拼尽全力去打破。”
“真正的有情人敢于让一切不合适变得合适。”
有时,他比萧炎更像一团火。
药尘心绪复杂,垂眸凝视手中的茶盏,突然迟疑问:“从阁窗向外看,你看到什么?”
牧尘走到窗前,举目眺望,沉声道:“祖塔。”
药尘摇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我在小家伙十五岁那年也问过。”
当时他是依附于骨炎戒的一缕幽魂,让萧炎从山崖上眺望乌坦城,是想告诫他,莫要拘泥于这一方狭隘的天地。
他将托身之所视作禁锢,自困于心,便以己度人,担心三年之约会困住那小家伙的目光,让萧炎无法看的更远。
但“他说……”
“好美。”
“哪里美?”
“人呀。”小家伙笑了:“万家烟火,难道不美吗?”
因此他知道,萧炎看到的世界比任何人都广阔。
灵魂药尘愣在那里,突然不明白自己在哀愁、在忧虑些什么,那些无人听到的呢喃,只留下一声轻飘飘散在风中的“受教”。
萧炎看到万家烟火,看到天下。
牧尘看到祖塔,看到权与力的顶峰。
药尘神色沧桑,并未指责什么,只是和蔼道:“在大多数时候,这就是不合适的来源。”
眼中的风景尚且不同,如何能看懂彼此心中的风景?
困难可以解决,分歧永远存在,真正的阻碍从不来自于外界。
“先生误会我了。”
牧尘面色有些古怪,听懂药尘的言外之意,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一刻,牧尘似乎站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颇为真诚:“我看到祖塔,仅仅因为它困了我娘十年。”
牧尘讨厌浮屠古族,不是因为他们迂腐,而是他们迂腐的教条伤害了自己的父母。
“我和我娘还挺像的。”
“叛逆、固执,因为我们想要的太少——只有那么一点儿——但就是那么一点儿,认准了,就谁都别想夺走。”
我不求权,不求力,不求名,不求誉。
我走过前半生,求一个阖家团圆;
我走过后半程,求一个执子之手。
“他爱苍生,我仅爱一人。”
他看到天下,我看到他。
月影和人影都静默许久,一句“受教”轻飘飘散在微凉的夜风里,一如当年。
帝师和武境二当家留了几日才告辞,临走前,帝师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浮屠古族少主远远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家长好难憋。。。
【all炎· 怎忍心灯薰半盏】
此系列第六篇,正文1.4W+
此篇大大大大大薰炎,有尘炎
还是一样滴,红心好蓝手好评论好,什么都好🥰,蹲屁股坏😢,请不要蹲屁股🥺
第五篇直通车:【all炎·薄情浓血,竟熔天山】
(但这一篇我不打尘炎tag,因为虽然文章总的体量比较大,但是根据篇幅来说还是比较少的,怕冒犯到尘炎是顺位第一的朋友们~)
薰儿的形象,多看几遍原著实在是非常有意思,我还记得知乎老哥曾经说过:“薰儿就是只喜欢萧炎,不管他是斗帝,还是三段斗之气。”,这实在是有点太准确。
性转一下,就知道土豆的薰炎人设有多时髦(没有要硬磕性转的意思,方便理解的比喻🙏)
薰儿第一次震惊到我,还不...
此系列第六篇,正文1.4W+
此篇大大大大大薰炎,有尘炎
还是一样滴,红心好蓝手好评论好,什么都好🥰,蹲屁股坏😢,请不要蹲屁股🥺
第五篇直通车:【all炎·薄情浓血,竟熔天山】
(但这一篇我不打尘炎tag,因为虽然文章总的体量比较大,但是根据篇幅来说还是比较少的,怕冒犯到尘炎是顺位第一的朋友们~)
薰儿的形象,多看几遍原著实在是非常有意思,我还记得知乎老哥曾经说过:“薰儿就是只喜欢萧炎,不管他是斗帝,还是三段斗之气。”,这实在是有点太准确。
性转一下,就知道土豆的薰炎人设有多时髦(没有要硬磕性转的意思,方便理解的比喻🙏)
薰儿第一次震惊到我,还不是当街骂柳席“垃圾”那段,也不是因为“而我却不能,让你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他”的直接杀了柳席的那段。
而是她直接质问附身萧炎的药老的那段。
当时我就想:我去,年下矿工!!!
本文里薰儿与老师的对峙场面也由此加工而来,当然如果觉得被我写的东西恶俗讨厌到了,我先道歉😭(我太喜欢年上攻年下攻因为身份年龄阅历家族以及价值观不同而修罗场了,如果不喜欢我全责😣)
薰儿对萧炎很温柔、对其他人很无所谓,对萧炎很有占有欲,但萧炎本身不觉得,其他人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但又讲不出来,会对萧炎装可怜(褒义),会在其他人面前保护萧炎(就这还不是矿工啊?!),有实力有野心有权力有计划,就等着看着萧炎一步步走向她(实则她自己也确实一直在推进度)🥵🥰
冰河谷啊古族成人礼啊净莲妖火啊都不用提了,感觉就是:那人骂萧炎,那人找死;那人伤萧炎,那人死定了。(那人想杀死萧炎,不存在的,火火自己就可以反杀😡)
总而言之如果大家有时间,可以再去原著好好品一品,真的集所有攻潮流带劲元素于一体
还是一样,感谢每一个喜欢萧炎的人🥰
大家一起爱火锅爱生活🥵
吃饭愉快🍚
纵使古薰儿的体内封印着异火榜第四的金帝焚天炎,可作为神品血脉既定者的她,也没办法逾越天堑,现在就将其炼化。
那些嚣张冷漠的子火一点点熬着她紧绷欲断的神经,而那更加寡恩薄义的本源火则在某些时刻突发奇想,兴致盎然地敲打她体内的每一根骨头,直到连血液都被骨骼上细微爆裂的暗痕全数吸走,再以旁人垂涎欲滴的浩大神通,修复自己这个勉强算宿主的躯壳。
古薰儿一向知道自己作为古族的天之骄女是一件好事,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继承古族专属的金帝焚天炎是一件幸事。
她的修炼之路是板上钉钉的顺风顺水,也是白纸黑字被计算度量好的青云直上。
可她还是觉得异火那能吞噬人的高温,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她时常觉得刺骨的冷,以及在噩梦中坠入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
就算自己的经脉再怎么强悍,就算自己的斗气再怎么充盈,她立于山巅之上时,也只觉得自己矮小怯懦,内里枯萎干瘪。
古薰儿想要一盏属于自己的心灯:
能在自己永远找不到出口曙光的黢黑深渊中,带来最平易近人的光亮和焰芒;能在太虚迷途天地昏聩的寒冷阴风中,燃烧出令人潸然泪下的温暖和希望;能安安静静地照着自己不说话,或者仅仅只是投射下婆娑简约的光影,听着她喃喃自语神游幻呓。
而不是像金帝焚天炎那样,对历代古族少族长都恨不得生戮其肉痛饮其血。
可笑么,她枉为什么极致之火的体质,竟然还在痴想那只存在于癔症中的心灯。
可古薰儿就是找到了。
萧炎。
草木萧萧,柔情之炎。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开口叫出“萧炎哥哥”的那个日子。
当时那位少年歪着头愣住,又马上晃着马尾笑意烂漫地点着头,张开两条莲藕节一样的双臂对自己敞开环抱时,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自诩为不愿意仔细记住的事情,也能随心所欲地进入脑子,可她越是回忆咂摸起与萧炎的初见,就愈是觉得,那美好得不可方物的清秀少年隔着一层让人深恶痛绝的雾霭:
其中细微密集的颗粒,将一切自己可以当作慰藉的星星全部蒙上可憎的暗影浮尘,而后就更加得寸进尺,在恶魔胜局已定的鬼啸诳语中,带走从悠悠天地间诞华孕灵而生的、最美丽干净的一团火。
带走萧炎。
古薰儿从那时起,对金帝焚天炎第一次产生了,近似于晚辈聆听长辈教诲的乖巧和感谢,她能够风吹幡动般地知晓自己:在这火焰无声无形的教育下,已经脱离了性情清冷的范畴,正式踏入了获得古族少族长资质的苦寒路。
她对这火焰的折磨开始变得无所畏惧,开始变得针锋相对的你来我往,开始变得连古元都惊诧:他这位不是特别称职的父亲,在某些方面已经不如他那位日渐手腕强硬、杀意坚决的女儿。
古薰儿感激这历代都被古族桎梏掣肘的异火,这被所有古族族长忌惮惶惑的存在,可以让她在那一片空白寂寞的神思中,再次重现萧炎的容颜。
“萧炎哥哥,薰儿真的好想你。”
古薰儿并不厌世,她对世事的态度向来是积极进取的,虽然这种与萧族无异的态度作风,惹恼了不少古族内位高权重的前辈,可这些不可雕的朽木,甚至算不上一块可以假装雕琢成玉的顽石,况且现在古族的真正情况,也使得这些老腐朽五味杂陈,所以也就对古薰儿半不情愿半明事理地低了头,而无二话了。
只是古薰儿对萧炎的想念,一如那所有远古种族视血脉为神圣不可侵犯之物的执念一样,增长蔓延到永无止息。她只觉得那些快要决堤的思念如洪水猛兽一般欲不可止,于是潮水漫灌,满是苦涩酸楚的洋流将她吞没,让她在回忆往昔中,掐住自己那修长优雅如天鹅的脖子,越发用力紧箍,以至于修剪得圆润平滑的指甲都能刻下道道狰狞的伤痕凶迹。
还好,她足够冷静骄矜,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求索不能而窒息。
她是古薰儿,她合该把所有想要的东西牢牢抓在手心,她理应把那一位想维护相伴一生的爱人昭告天下地锁在怀里。
可古薰儿还是觉得这充斥着浓郁灵气的古界是这样的萧条枯索,她还不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出古界,因此这集纯粹天地能量于一处的修炼仙境,对于她来说:就少了爱慕之人相伴才能弥补的颜色。
古薰儿无数次在荒凉的心境沙漠里行走,经过名为萧炎的泉眼,便屈下身来,一动不动地蹲成饱满的圆球,用特别清亮、墨润青韵、还勾勒着丝缕金焰的眼瞳,一直望向清澈绿洲的最深处,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双修长雅致的柔荑,掬一捧甘泉,小口啜饮,品味其中一见倾心的占有和百转千回的爱念。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一汪人人都窥伺觊觎的灵泉,不再向外界透露分毫地藏在秘境,然后在自己昼夜不分的浇灌输引下,化为一片她随时可以心甘情愿投身奔赴的汪洋。
那时的她,便可以抛却族人所赋予她的青莲拟喻,成为真正饱食不足还贪婪的饕餮。
可那绝对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古薰儿在得知萧炎已经是九星斗宗巅峰时,便深觉她的萧炎哥哥,才是世间独一无二、不落俗套的火莲花。
从不附庸风雅,却有自成一派的灵韵和诱惑,如果那些专擅搬弄是非的闲言碎语之人,絮絮聒聒地非得把“出尘青莲”这一刻板呆滞的封号,给不容分说地端在她头上,只当是给她和萧炎搏个金玉良缘的好彩头,那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古薰儿对萧炎的一切都甘之如饴,她愿意以最大的热诚和真心去与萧炎身边的人相处,可她的确很难再分出除开尊重外的半分其他情谊,去做一些自己都觉得虚伪和不光明磊落的戏码。
爱情就是这么没由来的,不讲道理的。
她不愿自己的爱情里,除了萧炎还有第二个人。
也同样不希望萧炎有。
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足以阐述她对于萧炎暗流汹涌的掌控欲,她希望萧炎只依赖她一个人而已。
反正这茫茫大陆上,无论是天赋还是现行的修为,都只有她古薰儿才能与萧炎光明正大的并肩而行。
萧炎的心软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她只觉得自己的萧炎哥哥魅力太大,就好像他照例询问别人一句:是否安好,那人就会猝不及防坠入情网。
她热切地期盼:与萧炎十指相扣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会、也只能是她一个人。
因为古族打不破的规矩,和以后真正成为族长时大刀阔斧改革所作的厉兵秣马,她选择暂先蛰伏和退让,转而在心中一道道盘算着:到底有几位分量极重的假想敌。
萧炎的以前她不曾参与,除了那屈指可数的两族大会,和那翻阅皱了、揉捏碎了、都还觉得不能解情思的书信,她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陪伴于萧炎左右,而一同历经千难万险、最有利于情感产生和增长的那些环节,她更是咬破了嘴唇都没办法触及到半分:每次听着那些暗卫密探,打着哆嗦字斟句酌,仅挑着萧炎作为汇报重点,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迤逦曲折呢?
古薰儿只是觉得好笑。
而迦南学院的那一段时光,是她从来不信的上苍,赐给她的;
也是她在古族高压下,胆大包天抢来的。
她知道很多人对萧炎都有与自己一样的心思,只不她对自己的情感浓度一直非常自信,就算其他人有再怎么阴暗污秽的想法,她也不觉得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会比自己做得更过分。
萧炎大多数时候就真的把她当妹妹,因为他对自己的定位总是不大清晰,甚至说是一团乱麻的混乱胡诌也不为过。
不过不要紧的,自己在萧炎身边,有着最无害、最亲密、最需要及时进行情感反馈的身份,到时候真上了床榻,哥哥也只会是溢满情趣的桃色称谓罢了。
再说了,谁叫谁哥哥都还不一定呢——
她对萧炎的恶趣味和癖好,可是只多不少的。
所以古薰儿会认真地烦躁,像打理清点古族的账目那样,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情敌。
当然了,用手指头数是肯定数不完的。
最后还是用手指捏着毛笔,一张俏脸阴沉如水,泼洒旋落的墨毫纵情恣意,不是在写意,而是在发泄酸气怒意。
可恶,抢亲的人十张纸都写不完!
古薰儿少见地骄纵了一次,已经被她灼热渴望的强烈心愿督促、而变得一日更复一日熨烫妥帖的金帝焚天炎,随念而动,烧光了那些贵如金箔的轻滑丝绢。
她要把这些人全部一个不留地踢出局,就如同她把古族里食腐寄生的蛆虫踢出去自生自灭一样,一举消灭得干干净净。
不愿再糟心地逼迫自己:重新居高临下、却如同陌生人一般无法介入地了解萧炎的过去,她选择放任自己。
怎么会有人蠢到认为她会低头俯就?
但凡是跟她稍微有过接触的人,就知道她占有欲之强,心思隐匿遮蔽之深。
莫不是真以为古族少族长的真本事,就只是寥寥几笔装神弄鬼的额间族纹吧?
这可是她父亲在一次真实性存疑的醉酒后,从他嘴里不由自主就滑出来的一句话。
古薰儿是从来不会自我怀疑的女孩子,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她认定的人就一定要得到,温水煮青蛙不论在那种境遇下都可以找到合适的条件,从而不偏不倚地实施。
她早慧的头脑中,充斥着无可指摘的繁杂思绪,但却自愿消融在,那一盏永远为她点亮的心灯里。
还是在那一座由雷族邙天尺老前辈所建造的学院里,她知道:萧炎是为了天焚炼气塔里的那一朵陨落心炎才会来到这里,所以她也就使了些无关紧要的手段,来好好地跟随照看这一位惑人而不自知的野火。
红木檀的窗柩上雕刻着精细繁复的花纹,如同一张细腻粘稠的网,将所有讨厌贪心的目光全部隔离在这桃花源境外,使得那一抹冰蓝帐里生生不息的火种,独自燃烧在她的身边。
她不怕学院长老们问责,因而也就不再克制自己那与萧炎一同、主动进行压制的修为,挥挥纤纤玉手,一道强硬坚厚的隐形屏障,随着斗气不动声色地澎湃汹涌,和金帝焚天炎故意为之的恃势凌人,意图明确地将因炼药而灵魂力量枯竭的萧炎拥抱包裹。
与此同时,她也因为心潮涌起中,那再也压抑不住的爱慕情欲,施展出温柔却不可推脱的内力,从而在那张平整洁净的床榻上,把萧炎玩得一塌糊涂、凌乱喘息。
“薰儿……让你哥哥我好好睡一下……薰儿……不要再弄了……”
古薰儿当时笑得连天地都失色,她带着使人头昏脑胀、沉睡不醒的浓郁青莲香,不再满足于仅用自己的斗气,使萧炎在不得安宁的浅眠中嘤咛,她选择欺身而上,狠狠撞进那一身黑袍下的温暖怀中。
古薰儿将顺从她一切行动的萧炎摆成侧卧的姿势,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轻巧地穿越过身形实在是轻薄瘦削的少年,轻轻搂抱、重重收紧,然后用气血瑰丽的指尖,将萧炎后背轻薄秀韧的肌肉,一寸寸收拢抚慰过去,又在那对翩翩起舞、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上辗转流连,最后又心满意足地回到脸庞面前:
她一点点地去抚摸,萧炎那因为一连几个月超负荷运转而日渐消瘦、已经变得有些尖锐的下颏,再陡然一转,回到轻微蹙眉下不安紧闭的眼皮,用自己温热暖玉般的手掌心,去感受那常常浸满水润星光的眼眶里、不甚安稳的眼珠,继而用白葱段般的手指,好好丈量了一下随着呼吸而起伏不断的鼻翼,点了点圆润且透着一股害羞粉意的鼻尖。
她的指尖终于回到了最魂牵梦萦的两瓣唇,细细描绘临摹唇角或攀升或下撇的弧度,感慨着:这即使是血色不足,却仍然娇艳欲滴、温软柔艳的花骨朵,实乃名器。
幽幽叹息间,又将自己那一颗想着水乳交融贪欢事,直到溢出来的胀痛脑袋,搁在少年满载沉重责任和清丽药香的肩窝处,饱餐一顿。
古薰儿想着:她的萧炎哥哥,怎么会这么好这么好?
明明这陨落心炎就是天地至宝,而如果能彻底收服为人所用,那也是有能者居之,这是从古至今颠扑不破的真理,没人会对此指指点点。
可纵然这迦南学院,是为了学员的修炼前途和潜力发展,才迫不得已选择了囚禁陨落心炎,她自己心中也还是认为:这件事的开端处理就有失偏颇,以至于后续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便是家常便饭。
既然早知没有实力去压制这恐怖异火的爆发,那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去把它当作免费提供养料的机器呢?就算是有火能消费的弥补,那也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粗浅道理么?
她本身对于异火无甚特殊情感,可自从瞧见萧炎与青莲地心火之间,那既可如青梅竹马般嬉笑玩闹、又可如八拜之交般两肋插刀的景致后,自己惊奇诧异的同时,倒也对异火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萧炎对于异火无人可比的理解,和玄妙深奥的使用之道,也让她明晰了自己与金帝焚天炎的症结,使得后来的她,终于可以如臂使指地将这位见萧炎才真如见明主的异火,完全拿捏,终达出神入化之境。
所以在了解到:陨落心炎既没被实力至上的硬骨头打服、又不曾因为投身有缘有情之义士,而自愿奉献报恩后,也不免觉得这迦南学院的做法有伤天和。
积年累月中,这陨落心炎的怒气和恨意已经达到了无法可想的程度,只待有一天,悄然麻痹了决策人的警惕心,便开始那神威天怒的报复。
到时候不仅老师和学员性命堪忧,学院也会被毁于一旦,而那些黑角域的如狼似虎之辈,便更有足够的理由来趁着这危难之际敲骨吸髓了,显而易见,这圈养之法明明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危如累卵,怎么就非得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才想着后悔呢?
不过这迦南学院也是运气好,这陨落心炎也终于可以解脱获得自由,重诞新生。
很简单,因为萧炎。
古薰儿和萧炎在惊动了苏千大长老后,直接免试,同当年的外院前十八进了内院。而在萧炎穿过内院结界的一瞬间,天焚炼气塔便传来了心灵感应般的剧烈波动,吓得当时带领着狮鹫兽的外院院长琥乾,就要直接赶去,抛下这一帮除了萧炎和古薰儿外、都被吓得冷汗涔涔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面面相觑。
等到终于落宿了内院阁楼,古薰儿好不容易委婉地劝走了,那一大帮对于她的萧炎哥哥虎视眈眈的人,才有时间对萧炎发发充满爱意的牢骚和调戏。
而等到萧炎正式踏足天焚炼气塔时,平日里狂躁肆虐、近期暴动愈加频繁剧烈的陨落心炎,忽然变得冷静平淡,那被漆黑铭文锁链紧紧捆缚震慑在地底岩浆的心火,在隔着束缚的空间中,见到了那位黑袍萧姓少年:
那一刻,它就好似被投入了一眼,世间中最温情脉脉的泉水,消解释去了它对这座古老学院悲嚎怒鸣的怨忿;
不仅如此,它非但没有被那少年残忍无情地熄灭扼杀,反而还翘首以盼地接受了,一星投入它自身本源中的火种:生机勃勃、纯净无瑕;
那生来就要做炎中帝王的少年,同时还用最平等体贴的姿态向它承诺,要带它去看登临大陆巅峰之上的风景,要给它一个或游览名胜山川后精疲力尽、或浴血奋勇后心力憔悴,只希望能够好好蜷缩进去、不管外面兵荒马乱睡一觉的——
一个家。
陨落心炎不敢奢求。
只是当它看见,青莲地心火亲昵依赖地从萧炎的纳灵中跳出来,对着萧炎好一阵贴贴蹭蹭的活泼可爱样,它便再没有了之前的犹豫不决。
陨落心炎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萧炎能帮助异火提升品格,本来在异火榜上排名比自己低的青莲地心火,却散发着连自己都忌惮不已的气息,再看着那非要陪着萧炎进来、生怕他磕着碰着了的古薰儿,想必这女子体内极其霸道不逊的金帝焚天炎,也是因为萧炎才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敌对气势。
异火虽有等级高低排名,但也都是自尊高傲之物,任何两者相遇,就免不了败者被胜者吞噬的结局。
但如今看来,在这片热涌岩浆底暗自较劲的三种异火中,反倒是隶属于萧炎的、本应该被陨落心炎和金帝焚天炎,震压到直接哆嗦地抖落出本源火种的青莲地心火,最为潇洒肆意、怡然自得。
于是陨落心炎就这样死心塌地,认了萧炎为主。
这件事本来就应该到此为止,可古薰儿没料想到,这些内院长老还真就一副老狐狸的样子,对萧炎进行了“多多益善”的敲诈勒索:
明明萧炎就已经与这朵成熟期的陨落心炎谈妥,留下一朵新生的、且对学院具有归附亲和之意的幼生期陨落心炎,并且还会向这些专司天焚炼气塔看护之责的长老们,教导传授一种神秘魂术,这样便能够定期清除异火中的负面情绪,以及在规定的时间调度内,带它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不影响在塔内修炼的学员们淬炼经脉和凝炼斗气的效用。
这本来是一举两得、极其公平的交易,甚至还杜绝了迦南学院因异火反扑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可能,不说别的,光是每年那因为巩固封印所耗费的、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可以被无缝衔接地替换成海量的各种修炼资源,勤勤恳恳操劳的众师长,和面对浩劫也无计可施的莘莘学子们,也无须再提心吊胆了。
怎么看都是迦南学院占了便宜!
怎么到头来,还真就是抓准了萧炎哥哥心软好说话,逮着他不知道忙碌了多少事情:
既要叫他参加强榜大赛、又要拜托他炼制丹药、还要让他于内院创建势力!还美其名曰什么树立榜样,寓教于同辈,明明就是在心里打赌萧炎他不好意思拒绝!
古薰儿更醋了。
决斗场上,自然没有人是萧炎的对手,每次还没等她为轻松击败对手的萧炎鼓完掌,那些个被火焰烧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布的人,就会毫无眼色地打断她,一个个失了神望着萧炎、随后马上就不顾一身灰尘褴褛,急切捉住那双伸过来的白玉手!
这就算了,苏千大长老还真就摆出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找到了萧炎,问他能不能趁着还在内院里,多指点一些学员的修炼和斗技,其结果当然就是萧炎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而炼药时的萧炎就更不必提了,行云流水的宗师风范惹了多少男女不忌的桃花,看着萧炎那高坐于炼药台上,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俊逸仙气之姿,她自然是无限欢喜、心醉神迷的,更何况每次萧炎流着汗接近炼制完毕时,总会先向、也只会向自己投来一个放心无碍的眼神。
但她又不开心地望着,下方那早已将偌大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心中的独占欲更是膨胀数倍,这些如痴如醉的观看者为了一睹芳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更有甚者,还以拍卖轮号的方式,来抢夺敲定最佳观赏位置的所有权!这等奇观,还是被萧炎和苏千大长老联手勒令停止后,才让其一票难求的情形稍有好转;
不过相比起来,组建势力这一项算是好的了,萧炎只需要当个招财猫咪和精神支柱就行,其余劳累乏味的磐门杂事,她倒是可以在不征得萧炎同意的情况下,就直接大权独揽,也好让这位吉祥物宝宝得到难能可贵的休息。
“萧炎哥哥不会觉得薰儿有些独断么?在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情况下,就直接把磐门的事务全都处理了?”
“我相信薰儿,薰儿想做什么,都只管去做。”
古薰儿是在如水空明的月夜,与萧炎一起坐在屋顶檐边数星星时,问出的这句话。
当时她罕见地惊慌失措,迅速地抹了抹毫无征兆就溢出眼眶的泪珠,一只手紧紧攥住萧炎为了舒适方便而穿的宽大黑袍,爱意汹涌、情潮泛滥地望向一动不动看月亮的萧炎。
还是那样。
只有萧炎是那样。
不管是这样交付一切的信任,还是对她一开始就只用行动来证明的爱护和温暖。
就像所有人都只觉得:小小年纪便可以掌控金帝焚天炎,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光荣,需要三拜九叩来感谢家族的馈赠。
但没有人会认为她痛苦,没有人会觉得她需要哭泣来发泄被遏制的生命轨迹,没有人会理解她需要一丝温暖的火光,来为心中的油尽灯枯续命。
她不曾讲出口,也不愿说与外人听。
古薰儿也会害怕:
怕古族血脉之力枯竭的那些普通裔民,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怕那些对她仰望又对她保持距离的芸芸众生,碎碎念叨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怕父亲失望的眼神和长老们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怕这从她出生开始就屹立亿载的斗气大陆,也不过虚境伪梦一场。
古薰儿认为能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人,也只有萧炎。
只有萧炎会问她疼不疼痛不痛,是否难过、是否辛苦;只有萧炎会在她一如既往地摇头后,不再死缠烂打地追问,而只是默默无闻地用温暖适度的青莲地心火,融化她心里的天寒地冻;只有萧炎会在每一次见面时,都恰到好处地拿出品质绝顶、由他亲手炼制的丹药,揉揉她的发顶,开朗地说一句:
“我妹妹修炼的每一件事,我可都记着呢!”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些对你帮助大不大,所以要或不要,全在你。”
“全在你,薰儿”
看吧,她的萧炎哥哥就是这样把她放在心里,就是这样跟她共享同一枚灵魂地、记得自己走过的每一个步履脚印,就是这样把全部选择权,坦然地放在当时并没有什么争斗回旋余地的自己手里。
毫不犹豫,全是真心。
当时萧炎用单手撑着下巴看月亮的样子,是古薰儿心中永远不会褪色的风景。
“是我要多多感谢薰儿才对呀,帮我解决了这么问题,我这个榆木脑袋,可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呢。”
“还有,薰儿,不要把我想得太好太无辜。”
“教授斗技之事本来就是互惠互利,我也能在实战中,触类旁通地参透其他属性的修炼途径,这对于我以后接触不同类型的异火,是有难以言喻的好处的;
“而炼药嘛,救人治病更是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内院里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材库,也是任由我进出,我也不能消极怠工吧?我自己的药材也没有大出血,其他炼药师肯定也都羡慕,我能够这样堪称挥霍地练习,这也算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了。”
“至于创建磐门,大哥还在帝都带着萧家的大部分人执掌炎盟,因为既要联合塔戈尔大沙漠的蛇人族、原本的三大家族和皇室,又要防范着出云帝国的蚕食吞并之意,更得处理云岚宗覆灭留下来的那一堆脓血烂疮般的烂摊子,所以根本腾不出手来帮衬二哥;”
“二哥在黑角域毕竟是以萧门的名号在做事,这等卧虎藏龙、只管杀不管埋的险地,就更需要不断接纳新鲜血液的输入,而迦南学院也有将学员送到黑角域历练的破格传统,由磐门为枢纽中介,正好可以两相互补;”
“再说了,磐门建好了,萧玉表姐、萧宁表哥和萧媚表妹,也不怕在来了内院后没地方落脚了。”
萧炎几乎口干舌燥地解释了一大通,却没听见古薰儿有任何回应,不免疑惑地望过去:
只看到将这璀璨夜光都比下去的一双明眸:
“萧炎哥哥说得这么详细,就这么信任薰儿呀。”
“你是薰儿,我没什么要瞒你的。”
“也不会有的。”
古薰儿只觉得她的萧炎哥哥太好,好到她失语,好到她只能手忙脚乱地说不出话,好到她只想每时每刻,都把萧炎锁在古界少族长的婚房。
可她要这一朵惊天动地的火莲,沸血洋溢地为她陷落。
食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爱一个人的极致,就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总有一天,她要让萧炎的身上遍布熏字,穿着缠绕不休、褪却不尽的红绸,即使被她折腾得哀鸣哭求,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揉着她的脑袋,推拒着、索要着、承受着、求欢着,叫她轻一点。
或者说:
“只要薰儿想,重一点也可以。”
古薰儿没忘记,现在的萧族,没有任何人敢招惹。
如果她要让萧炎只属于她一个人,就要跟萧炎一样,成为唯一的传说。
唯一的一,也是一对儿的一。
古薰儿对自己的解释非常满意。
“不过斗帝。”
这是萧炎豪气万丈说出的话。
“斗帝之上,更有无极。”
这是萧炎枕着双臂,面色平淡做的补充。
“薰儿……你弄好了么……别玩我了……我真的要睡了……”
古薰儿知道,这般高强度的炼药,即使是萧炎也撑不住,睡眠成了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恢复手段。于是她暂且让自己心里那挑拨撺掇的暗欲,不再甚嚣尘上,复又爱恋地摸了摸萧炎的唇瓣,缓缓抽离。
她这次真的让萧炎好好地睡了一觉。
不过她觉得,她做了一件也许堪称大逆不道的事。
但是不要紧,只要她撒撒娇、叫一声“萧炎哥哥”、再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萧炎看,直到把他看脸红、看低头、看得疑虑不解都变作甜美娇嗔。
萧炎永远都对她拉不下脸来,永远都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会接受她越来越自私的爱。
也永远,永远都会爱她。
“药尘前辈,晚辈古薰儿,特意前来拜访,叨扰了。”
迦南学院期间,药尘并不在萧炎身边。
其中原因,不必细究。
古薰儿从萧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古族,准备与各长老舌战群儒。
还未等到她准备破釜沉舟,她父亲的一句话,就戳穿了她心中真实所想,甚至连那些吹胡子瞪眼的长老们也都呆若木鸡,震惊于古元的直白大胆;
“薰儿,你有把握么?”
“你有把握抓住萧炎么?”
“萧炎何等实力?他在迦南学院最多呆一年,便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而已,你能让他从此以后,心中只装下你一人么?”
古薰儿又一次沉默:
正如她第一次询问古元,自己的母亲在哪里时,古元的沉默一样。
“小姐,我们这次拦着您,并不是因为不得出古界的规矩,而是这萧族……这萧炎少族长……已经不是……”
座位仅居于古元之下的一位老者,白发耄耋,艰难开口。
“父亲,薰儿什么都不怕。”
“薰儿唯一怕的,就是没有机会。”
“薰儿喜欢的,只是萧炎哥哥这个人。”
古族核心的议事大殿内,无人敢再言语本分。
但结果显而易见。
她对萧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她和萧炎出发之前,必然要去星陨阁拜别药尊者。
也就是萧炎的恩师,药尘。
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可这位她理应无比尊敬感谢的前辈,仅在第一面,就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也就是在萧炎欢天喜地地去看萧鼎萧厉、还有已经进入迦南学院外院的几位族人寄来的家书时,她便一个人再去单独拜访了药尘。
“薰儿愚钝,亦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如果有冒犯到药尊者您的地方,薰儿先在这里赔罪了。”
“药先生,薰儿知您神通广大,也知您是真正把一颗心全都放在培养萧炎哥哥身上,薰儿感激不尽。”
“可果然,仅仅只是如此么?”
“薰儿冒昧,作为古族少族长,自是需要联络其他远古种族,定期进行必要的交流,因此总会知道一些他人想要隐藏、薰儿却又实在感兴趣的秘密。”
“药先生,你我都知道,萧炎哥哥日后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丹会冠军,不过是指日可待,而那药族的什么药典,也不过是小试牛刀。”
“那药族近些年来,怕是一直在明里暗里地跟您赔礼道歉,想将您父母双亲的名字,重新刻于宗族碑上,以求得您的原谅吧?”
“而这一切尽不在言中的、同样也是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萧炎哥哥有一个师承药族后人的名头,好让这群愚昧不堪的药族遗老,有借口眉飞色舞地装上一把实力雄浑,对么?”
“有些话让薰儿这个小辈说了,未免显得太过于猖狂愚蠢、不识好歹,可事关萧炎哥哥,薰儿还是要说!”
“药先生,这个诬陷残害你双亲、抛弃迫害你性命的药族,所送来的悔罪之礼或赔偿之物,您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请听薰儿一句话!”
“如果因为您的半分举动,让萧炎哥哥卷入了药族那一堆、宁可污蔑追杀自己族人都要隐瞒的污秽中,那薰儿,定会让您彻底见识一番,古族少族长的手段!”
“到时候,只怕是还等不到萧族人的震怒,薰儿便已经与您刀剑相向了。”
药尘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古薰儿这与挑衅情敌无异的发言,毫不在意地掸了掸白净炼药师袍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红瞳带着针扎一般的锐意锋芒,直视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尊者灵魂威压的女孩:
“小丫头,激将法使得也有些太不地道了。”
“能听到药尊者的这番话,那薰儿便没有什么可忧虑了的。”
“请药尊者,受薰儿一拜。”
古薰儿从未觉得,药尘有哪怕一丁点与药族和解的可能。
因为药万归那个老家伙,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亲寻药尘,声泪俱下地磕头赔罪,甚至还要演自扇巴掌的破烂戏码,而哪次又不是药尘闭门不见、由星陨阁的风尊者好言好语地劝出去?
唯一一次跟药尘打上照面,还是那药万归又被药尘百毒不侵的态度,气得要以头抢地,又因为今时不同往日而不好发作时,碰巧瞧见了从后山采完药、正一蹦一跳朝药尘住处来的萧炎。
这老头登时由脸红脖子粗变得眼中精光大盛,等不及那一个小墨点跑近,便急切喊道:
“萧炎小友!老夫……”
然后就看到了药尘铁青的脸。
哪怕是让最后闭关已久的药丹族长出面,药尘也只作了简单接待,尽了该尽的礼数后,便一言不发。
“药丹前辈,您就别为难萧炎的老师了。”
“萧炎心中有数,日后的天下共存亡之际,药族并不会被排除在外。”
“可因为药族让我老师受尽侮辱,所以萧炎作为日后的萧族族长,能给药族长您的保证,也就仅限于此了。”
药丹看着萧炎,心境罕见出现阴暗波动,恨不得将那在自己闭关时、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药万归,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这个蛀虫,萧炎的承师之名,便会归于药族!
有了萧炎,有了对萧炎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的萧族来扶持,药族何愁不中兴?!
更不要提,还有结为姻亲的希望!
当时的药族内,怎么竟是一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连质疑一下药万归的人都不曾出现!
萧炎受不了软磨硬泡,更不想让药尘面对这些痛苦的旧事,在眨巴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让药尘重新露出笑容、并且点了头后,又给了“会陪同老师参加药典、在老师允许的情况下同药族后辈切磋”的回答,才最终送走了万般无奈的药丹。
“老夫与你一样,不会把小家伙当作炫耀的物件,他是珍宝,只要我药尘的眼睛还睁着,用他来进行利益交换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没人能!也没人敢!”
“强迫威逼,欺骗利诱,都无用。”
“因为小家伙才是一切的根本。”
“所以药某再说一遍。
“古薰儿少族长,我药尘,与你一样。”
药尘心想:年轻人到底是沉不住气,不过既然已经挑明,自己也就无须绕弯子了。
“药尊者请放心,薰儿自会拿出不辜负您的实力。”
“奉陪到底。”
回忆怅然,古薰儿静坐在古界房间内,古族少族长的名头,早已经由众人的口头称谓,化作了屏风后珠玑错落、高贵繁华的衣装饰物。
由虚转实,以梦转真。
她的实力、她的权力、她的野心,皆是如此。
还有她的那一盏灼灼心灯,那一份爱慕思念,那一姓萧名炎之人。
“可是萧炎哥哥,薰儿在这古界,真的好想你,薰儿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呢?”
“萧炎哥哥以前告诉过薰儿的,相见却不能见的人,只要足够真诚,闭着眼睛数三下,睁开后,就能一解相思了。”
“萧炎哥哥,你不要骗薰儿。”
“不然的话,薰儿有的是办法惩罚捉弄你,到时候把萧炎哥哥弄哭了,可不要怪薰儿哦。”
从小时候起,她想要什么,她就会立马得到什么,因而白天起了兴趣,夜晚就厌倦无比。
惟独萧炎。
她只会愈发渴望、愈发不知足,只等着萧炎完全属于她的那一天,红鸾星动,日夜笙歌。
古薰儿颤颤巍巍地闭上眼睛。
“三——”
她好喜欢萧炎。
“二——”
她想不分离地与萧炎一直见面。
“一——”
她的另一半,只能是萧炎。
她的子嗣后代,也只能从萧炎哥哥的肚子里跑出来。
“薰儿。”
古薰儿睁开眼的一霎那,日思夜想的声音激荡耳膜。
不是幻觉!
金帝焚天炎瞬间点燃了笼罩这清幽房间的空间屏障,唯独只剩那黑袍青年,毫发无伤,一如既往,言笑晏晏。
她的心灯,亲自来为她的痴情续命了。
“萧炎哥哥!”
古薰儿狠狠扑向萧炎,衣衫耳鬓厮磨的一刹那,柔长双臂狠狠将萧炎压向自己的方向,只为了骨血相融,灵魂相缠。
若不是萧炎站的地方正好有一根廊柱,只怕是当即就要被她“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好在这种让萧炎觉得不太对劲的姿势没有出现,只不过古薰儿的冲刺速度之快、击撞力度之强,饶是以萧炎都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因而后脑勺是结结实实地挨了那金丝楠木一下碰撞。
“这么这么着急啊?”
萧炎还是没有改变那个习惯,揉了揉古薰儿头顶清香四溢的发丝,没有拉开距离,只是腾出还没被古薰儿完全禁锢的一只手,微微点了点她的额头。
“薰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
“萧炎哥哥还知道,自己是块水灵灵嫩嘟嘟的白豆腐呢,看来也不是没有人人都想咬你一口的自觉。”
古薰儿还是埋在了,萧炎沁溢混合了药香与火焰温暖的、正好裹住了胸膛的那一片衣料上,来来回回的挪动弄得萧炎哆嗦不已、挣扎不断。
古薰儿好不容易听见头上传来忍耐不住的、再像小猫一样叫下去,也定会沙哑的声音,才“哼”了一声,闷闷地说到。
这都什么跟什么?!
萧炎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合理,却被古薰儿近乎于流氓般上下其手的动作,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脑袋枕着萧炎哥哥的地方,软软的,韧韧的,看衣服的放量肯定面积也足够,能真的上手揉一把就好了,然后再捏捏掐掐拽拽……
“薰儿!”
萧炎的脸红得跟熟透的虾子一样,狠下心拉开了与古薰儿的距离,只是还未等她的嘴角耷拉下来,萧炎自己就先心软了。
“好啦,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萧炎动作轻柔地替古薰儿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动作而起皱的衣衫,随即修长莹润的玉白五指往虚空内一探,一个玉瓶凭空出现。
看着古薰儿惊愕瞪大的秋水明眸,萧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她往书桌处走:
“怎么这么惊讶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我以为你都习惯了,我每次来给你送助力突破的丹药了呢。”
古薰儿本想立即开口反驳,她也算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却也没有听说过有助登尊境的丹药。
可转念一想,她决定装装可怜。
“萧炎哥哥也知道是以前啊。”
“薰儿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萧炎哥哥了。”
“薰儿……”
萧炎不忍心他最亲爱的妹妹露出如此表情,便将自己交了出去:
“那薰儿不要生气了,只要薰儿开心,薰儿想怎么做都可以。”
看吧。
她就知道。
古薰儿看着萧炎,那像一只香喷喷的黑兔子般、垂下了布满神经血管、敏感羞怯的耳朵的模样,只觉得心痒难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后,绽放出了一个如青莲般清雅绝尘的笑容:
“古族最近的事务好多好复杂,薰儿处理得好累好辛苦,薰儿好困,想要睡觉好好休息。”
“萧炎哥哥陪薰儿睡觉好不好?”
“啊?!”
萧炎登时觉得:薰儿是不是被古元前辈逼得太紧了,要不然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有点胡言乱语了呢。
下次萧古两族大会时,得好好问问。
这古族人,怎么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给薰儿施加压力啊。
要是萧炎现在的所思所想,被古元和其他古族长老知道了,他们大概也会尴尬不已,大叫冤枉吧。
“萧炎哥哥!”
古薰儿不满地拽了拽萧炎的上衫,将他又拉近了些:
“你刚刚跟薰儿保证了的!不许说话不算话!”
“而且,薰儿也不会提那么过分的要求嘛。
“就只是枕着萧炎哥哥你的腿,小睡一下。”
“只是?!”
萧炎的两条眉毛都几乎要全部竖起来了。
不过看到古薰儿一下子又低落下去的神情,他还是再一次做了薰儿希望他做的事情。
萧炎点了点头。
古薰儿生怕萧炎反悔似的,拽着萧炎,就往那用金线绣满了古族纹印、和她特有“熏”字的帐幔奔去。
那光滑冰凉的丝绸正中央,还按照古薰儿再三叮嘱的吩咐,以及比对着她亲自亲手绘制的图样,绣着一朵焰心跳动、精致小巧的火莲,和一盏点缀着荧荧烛火的琉璃心灯。
其实像萧炎和她这样境界的修士,是完全不需要睡眠的。
只不过她又想起当年在迦南学院的日子。
如今主人公颠倒置换,她那无数个关于萧炎的愿望中,又实现了一个。
萧炎侧靠着坐下,青竹一般的背抵着内墙,丰盈饱满、肌肉紧致的大腿就这样并在一起,被自己的主人主动放置在古薰儿的床上。
古薰儿也没再扭扭捏捏说别的,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
“萧炎哥哥,可不可以……”
古薰儿刚趁萧炎没注意,把自己的青丝、和萧炎因为低头看她所以也垂到床榻上的墨发,纠缠到一起,又突然灵机一动,语调上扬地对萧炎说。
可不可以抱着睡一觉。
“你这妮子,就此打住啊。”
“男女授受不亲,得亏我是你哥哥,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还没说完呢,就被萧炎铁板一块的态度撞回来了。
萧炎哥哥是笨蛋。
好像不太好。
好吧,让她自己来改一改:
萧炎哥哥是属于古薰儿的、可爱的、超级厉害的、漂亮的、永远第一的笨蛋。
谁要你只做我的哥哥了。
但如果萧炎哥哥能喊自己哥哥,特别是在那个时候,也……也挺不错的。
“能呆多久呢?”
古薰儿突然害怕自己真的睡着了,梦里梦外,都不真实。
都没有萧炎。
“两个半月。”
萧炎敏锐察觉到了古薰儿的不安,一下下地梳着她的如瀑青丝,顺便以一种极其舒适、使人昏昏欲睡的力道和手法,按摩着她头部的穴位。
天山血潭会持续将近三个月,半个月时间,他处理完了噬金鼠族所拜托的每一件事,随后便揪着心赶来古界,来看望他的妹妹。
他从不说大话。
他清楚地记得薰儿也跟他一样,快要突破斗尊,所以就跟他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准备了辅助进阶的丹药。
晋级斗尊最快也得要一年,必须赶在这无法再压缩减短的时间前,来看她一眼。
“跟迦南学院的那一次比,还是好短啊……可是跟这些年相比,已经长很多了……”
“萧炎哥哥……薰儿很开心……”
古薰儿好像因为萧炎的到来,彻底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吞没。
“薰儿开心就好。”
萧炎一脸疼惜地拔开了散落在她面颊上的发丝,轻轻说道。
“那萧炎哥哥……是怎么进来……古界……”
古薰儿已经困得不行,清明神思摇摇欲坠。
“我的实力在这,潜力在这,古元叔叔和其他古族长老们,还盼着我来呢。”
“因为薰儿在这,我想了好多种办法通过考验,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进来啦。”
“只要薰儿想,我就会出现的。”
萧炎一下下地拍着古薰儿的肩膀,哄着她放松下来,进入深眠。
“丹药……斗尊……没听过……没见过……”
古薰儿虚虚地抓着萧炎的手,话语已是断断续续,也只有萧炎才能明白其中意义。
“乘火登尊丹。”
“我专门为薰儿突破斗尊,量身定制的丹方。”
“薰儿相信我么?”
萧炎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将融合异火调整到,最适合古薰儿极致之火体制吸收灵气的温度,缓慢、乖顺、灵巧地温暖她。
“萧炎哥哥……相信……”
古界内的夜也依照天时之变,如时降临。
“萧炎哥哥……那盏灯……书桌上……不要熄……留半盏……”
半盏灯熄;
就如同古薰儿一直知道:她不能阻止作为盟主、门主、少阁主、少族长的萧炎,在全大陆人中龙凤的爱恋目光中,莅临登天阶;
半盏灯明;
就如同古薰儿也一直知道:她在她的萧炎哥哥的心里,也永远占据着很大的一块位置,永不磨灭;
她自己再努努力,就能把这块位置变成最大的。
“好……”
“薰儿……睡吧……我陪着你……两个半月……”
古薰儿甜蜜睡去。
她牢牢抓着萧炎的手不放。
这最温情香暖、亮意光灼的心灯。
就在她身边;
就在她手中;
就在她眼前。
【造蒙】第一纪养鸦手册
Summary:苏醒于黑暗之中的研究员需要教导他的孩子学会一些基础规则,但阿蒙有没有听进去则是另一回事。
第一纪苏醒的普通人研究员×跟爸爸相依为命的天使小蒙。
是lof读者 @LARD10 的点梗盲盒,我用来恢复手感的,TAT不要嫌写得不好……
“第一,不许钻到包外面,不要主动让别人看到你。”
阿蒙点了点头,祂心想,爬可不是钻,如果包坏了一个洞,或者祂找到了一个漏洞离开研究员准备的背包……
研究员似乎看破了祂的想法,冷酷地否决道:“不许耍小手段,也不许偷走我的记忆。你知道爸爸在说什么。”
阿蒙将触手缠在父亲腰际,小手把玩着挂在父亲脖子...
Summary:苏醒于黑暗之中的研究员需要教导他的孩子学会一些基础规则,但阿蒙有没有听进去则是另一回事。
第一纪苏醒的普通人研究员×跟爸爸相依为命的天使小蒙。
是lof读者 @LARD10 的点梗盲盒,我用来恢复手感的,TAT不要嫌写得不好……
“第一,不许钻到包外面,不要主动让别人看到你。”
阿蒙点了点头,祂心想,爬可不是钻,如果包坏了一个洞,或者祂找到了一个漏洞离开研究员准备的背包……
研究员似乎看破了祂的想法,冷酷地否决道:“不许耍小手段,也不许偷走我的记忆。你知道爸爸在说什么。”
阿蒙将触手缠在父亲腰际,小手把玩着挂在父亲脖子上的坠子。祂当然可以自己独自溜出去玩,也可以把爸爸这句话偷走,让他忘记这个想法。可祂更想和父亲一起出去,也渴望得到父亲的奖励。倚在父亲怀里的阿蒙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研究员奖励似的摸了摸祂满是柔卷发的小脑袋。
“第二,不许随便偷别人的任何东西,尤其是爸爸的念头。”研究员的语气里染上几分无奈,“阿蒙,这很不礼貌的。”
“什么是礼貌?”阿蒙立刻来了精神,祂盼望礼貌是一种甜蜜蜜的小糖果,也可以是一块香喷喷的烤肉排。这孩子俄语发音不错,但祂的词汇量很小,因为祂的样本只有研究员,祂对语言是模仿而非学习。
“礼貌是,呃,就是和别人……”研究员忽然想起,在这个没有太阳的世界里,他们父子两要打交道的可不止是人,“就是和其他事物接触时需要遵守的一些规则。如果你没有违反规则,我会夸奖你,给你一些奖赏。”
阿蒙蔫头蔫脑地答应了一声。祂觉得自己现在就很礼貌,为什么爸爸不立刻塞一块糖果到祂嘴里呢?祂昨天背着父亲,打开了四五次糖罐子,罐子居然没有一次凭空长出白糖和巧克力块。真是太糟糕了,希望爸爸今天能够偷……换一点回来,阿蒙可离不了甜食。祂忽然想到,即使爸爸不准祂偷东西,如果糖果恰好掉进阿蒙的手里和嘴中,那可就不关礼貌的阿蒙什么事了。祂在父亲的注视下又点了点头,砸巴着没滋没味的嘴,抓起桌上的双耳奶瓶,吸了两口清水权作排遣。
“第三,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都要听爸爸的话。”研究员详细地解释什么叫做“听话”,“如果爸爸没说可以出去,那就得待在家里或者背包里面。如果爸爸没说可以吃可以拿,就不可以接受其他人的任何东西,无论你是主动还是被迫的。如果爸爸没说……”
这一连串不许让阿蒙很气愤,祂没等父亲说完,就用力拍打着父亲的胸膛,生气地控诉:“好长!阿蒙不要听了!”
研究员赶紧搂过孩子,又摸又哄,这才温声说:“可你还没听爸爸最后一句话呀。如果你都做到了,爸爸会给你很多很多奖励。上次给你说的小车还记得吗?爸爸这次去集市会买新的木工工具,回来就给你做一整套会动的小汽车小火车。阿蒙不想要车吗?”
阿蒙没有见过车。祂唯一见过的代步工具是父亲的双腿。祂犹豫了一会,觉得研究员不是祂,应该不会随便骗人,就又点了点头:“阿蒙都知道了。”
研究员松了口气,从枕边捞来两件小衣服,眼疾手快地躲开阿蒙的触手,费力地给孩子套上长袖衫和外套。阿蒙的触手们就像猫咪的尾巴,永远和身体保持着不一致。研究员不止一次见过阿蒙像猫扑尾巴一样和祂的触手较劲。在孩子将小小的反抗视作乐趣的情况下,穿衣服是件麻烦事,如果衣服缝制得不太好,那就更麻烦了。衬衫的针脚很粗疏,前后片没有对准,外套更是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但这已经是他努力过的结果了。
研究员当初用三块黑面包换来了一小块布和针线,一共做了四件童装——三件长袖衫,一件半袖外套。研究员裁衣时不小心剪坏了一只袖子,不得不把另一只袖子也剪短,可这一来两只袖子依然不一样长。他又剪了两次,发现再这样较劲下去,阿蒙得拥有一件短袖外套了,只好忍痛让孩子穿上这件两边长短不一的半袖,让里衣长长的袖子盖住孩子的手臂保暖。
幸好阿蒙的下半身全是触手,不需要穿裤子,否则研究员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顽皮的阿蒙在玩耍时勾坏了裤子,他该怎么打补丁。他决定这次赶集,无论花费多少都得学会缝扣子、做棉袄——冬天要来了,阿蒙的外套还是敞口的呢!
祂用双手夹住阿蒙的两腋,像抱猫一样把阿蒙抱进了大大的木质背包里。包的里层垫了棉絮和布,防止阿蒙被木刺剐伤,外壳上打了几排直径约为两厘米的气孔,既方便阿蒙透气,也方便祂偷窥外界。这是研究员从猫包上得来的灵感。准备好一切后,他套上厚厚的黑斗篷,左手提着一捆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柴火,右手拎起一个水桶,里面游动的几尾鲶鱼正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喃喃自语。这些都是他准备好的交换物。
研究员离开前没有关门,他甚至点起了灯。自从他在黑暗的研究所里醒来,就发现熟悉的太阳早已离人类远去,而每晚升起的月亮色泽绯红。无数的人和动植物都死于黑暗,如果有人摸索到研究员与阿蒙的家,狼吞虎咽掉他们放在灶台上的粮食,研究员反而会很高兴的:除了定时的集会,他几乎没有办法见到同类。
他已经快忘记苏醒前的那些事了,也忘记了刚醒来时的恐慌与黑暗。研究所变成断壁残垣,同伴们不知去向,身边只有一块石板和一大块半金半黑的奇怪事物。他借着那东西的光,摸索着走向回廊,只见一个球骨碌碌地在地上疯滚,虚空中传来孩子乐不可支的咯咯笑声。
他试探性地发了个音,球停了下来,一只戴着单片眼镜的黑眼睛好奇地望向他。很快,球上钻出一大块肉芽,逐渐成型,露出了孩子光洁的小脸和未着衣物的上半身,而它的下半身也散落开,那是一片黏腻的触手。
研究员从那天起就与阿蒙相依为命。他想阿蒙可能是某位同事的孩子,也可能是哪个外来者抛弃的婴儿,虽然祂不是人类,可祂现在只有研究员了。起初,研究员想自己不擅长照顾小孩,当不好一个父亲,打算找到阿蒙的父母或者合适的收养人后就将孩子交出去。可在阿蒙叫出了第一声“爸爸”后,研究员就改了主意:他对这个孩子负有义务,他得保护祂。
显然阿蒙不需要一个弱小人类的保护。除了研究员,所有见到祂的人都化成了一摊虫子。更糟糕的是,在磨合初期,听不太懂话的阿蒙还经常溜出去玩,吓死了许多生物。后来研究员发现,对活物有攻击性的是阿蒙的触手,如果只看到阿蒙的上半身,祂与人类还能相安无事。研究员的义务不仅是照顾阿蒙,也是看管好祂别去祸害人类。
除此以外,阿蒙也不是那么糟糕。祂很可爱,祂会半夜忽然推醒研究员,就为了跟他炫耀自己已经可以连着喊上许多声标准的“爸爸”了;祂会在研究员给祂吃糖时,弯起眼睛,冲父亲露出甜甜的笑;无论父亲做出什么许诺,不管祂感不感兴趣,阿蒙都会认真听完,再表示同意或否决。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小烦恼,那就是不知为何,他们总能吸引来许多小偷——有的是叼走金币的乌鸦,有些是鬼鬼祟祟偷面包的小贼。
一想到阿蒙的变化,研究员的心都要化了。世界是黑暗的,但这个孩子照亮了他。他背着包,提着东西向山那边走去。约法三章后,阿蒙果然消停了很多,躺在背包里安安静静地睡觉。不过直觉告诉研究员,阿蒙并不是发自真心认同了约定,祂总会从中找点漏洞破局的——祂最大的爱好就是耍赖和破坏游戏规则。
他忧虑地摸着背包的出气孔,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食指。虽然看不见阿蒙的表情,不过研究员能想象出阿蒙的笑颜。他加快脚步,想在天亮前赶到山脚小镇,参加半月一次的集市。现在已经没有通行货币了,都是以物易物。除去必需品,他还能给阿蒙买点糕饼,是买装饰着草莓的奶油小蛋糕,还是买能存放很久的饼干?
“阿蒙都要。”猫包里的孩子又偷偷窃取了父亲的念头。
研究员压低声音,低头对斗篷说道:“阿蒙,我们约好了吧。不能随便偷听别人的心声。”
“可你在问我呀。”阿蒙理直气壮地说,似乎这贴心的举措真在为研究员考虑,“你在心里问阿蒙,但你又不会读心。如果阿蒙也在心里回答,爸爸不就听不到了吗?”
“所以偷听反而成了你有道理?”
猫包重重地往下坠了坠,是阿蒙在模拟人类点头同意的姿态。祂说:“阿蒙不说,那你要想更久。蛋糕和饼干,阿蒙都要!”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研究员也是首鼠两端。一方面,他觉得还是得考虑家庭条件,在经济紧张时,不能太惯着阿蒙,得适时教给祂蛋糕饼干不可兼得的道理;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亏待了阿蒙。祂的位格很高,如果跟随别人,恐怕全世界的珍馐美味早就被捧到祂面前,任祂挑选。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研究员最终决定暂时搁置争议:或许剩下的物品刚好够换取两种糕点呢?也可能路上另有奇遇,他们会得到更珍贵的事物,足够换取更多种类的食物。
阿蒙似乎又换了个姿势,把木包的内壁碰撞得砰砰响,研究员赶快开口,防止阿蒙为了零食,做些不该做的事:“随便偷别人的东西可不叫奇遇!阿蒙,你先睡会,等你醒了,没准什么都有了呢?”
斗篷里一片沉寂,想必阿蒙听进去了。
TBC
当然没听进去,爹,你做梦呢。
其实我已经给这个爹研究出了制胜法宝,一旦打不过,就掀斗篷放阿蒙,这就叫遛蒙可耻但有用。这个爹对蒙充满怜爱,后来一次性吞了歌颂者和倒吊人的非凡特性合体,走上了五年双途径真神的路。
对不起最近手感特别差,写得烂烂的不要骂我……
好在七号总算搞出个东西来了,我是不是能当活动的结束……当不上开始当结束也行。
【重力兄弟】季节性情绪障碍缓解指南
*重力兄弟亲情向,哥第一人称,含太中和哥嫂
*魏兰魏无差自由心证
*原著向,有私设,ooc注意避雷
献给最好的重力兄弟。
季节性情绪障碍缓解指南
大概是在我住进这间地下室的第三个月,中也第一次来拜访了我。这让我有些惊讶,我原本以为中也一辈子——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踏足这里。他恨我,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的兄长,我也知道。
地下室里的日子注定不会多么有趣,起初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只有触摸不到尽头的黑暗与孤寂。这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毕竟我原本也是自黑暗孤寂中诞生,最终也该回归到那里去。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担心寄宿在我心脏的兰波,他在...
*重力兄弟亲情向,哥第一人称,含太中和哥嫂
*魏兰魏无差自由心证
*原著向,有私设,ooc注意避雷
献给最好的重力兄弟。
季节性情绪障碍缓解指南
大概是在我住进这间地下室的第三个月,中也第一次来拜访了我。这让我有些惊讶,我原本以为中也一辈子——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踏足这里。他恨我,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的兄长,我也知道。
地下室里的日子注定不会多么有趣,起初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只有触摸不到尽头的黑暗与孤寂。这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毕竟我原本也是自黑暗孤寂中诞生,最终也该回归到那里去。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担心寄宿在我心脏的兰波,他在日本的时候变得怕冷,而这里仿佛封冻着极北的冰川与南极的冻土,黑暗中触手可及的只有无限冰寒。我不知道我的血是否可以暖热他,我只能祈祷着现在的兰波再也不会感受到那些迫人的寒冷。
在这些无聊的日子里我只靠着读书和写点儿东西打发时间,这倒也没什么难受的,我这么做也不是在惩罚自己,反而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和兰波刚刚认识的时候也是他教给我看书,教给我可以写点儿什么来记录生活,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写下来,他是这么告诉我的。那时的我写下了第一首诗,却还是不太熟悉 “魏尔伦”这个名字,我还记得那时候兰波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保罗•魏尔伦”这个名字,他写得一手漂亮的花体字,落下最后一笔时总是带着俏皮的小勾。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瞬间,记得兰波手心偏凉的温度,记得他掌纹浅浅的沟壑,记得薄薄的枪茧摩擦皮肤的触感。
记得那个我真正成为保罗•魏尔伦的瞬间。
那个被后来的我遗忘的瞬间。
于是现在的我依旧在写着诗,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是已经没有了开口的必要——我知道他依旧在听着,听着我的心声,听着我的祈愿。我只是怕我自己忘记了。
中也来找我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臭着一张小脸儿。大概是兄弟之间天然的、独有的默契,尽管他总是臭着脸一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真正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爽、难过、自责、茫然,在某些方面他对我来说太好懂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凶巴巴地问我就不问问他为什么会来吗?
拜中也这张娃娃脸所赐,每次他凶巴巴跟我讲话的时候都让我有一种他是某种动物幼崽的错觉,像那种被人捏着后脖颈提溜起来的小虎崽,越是害怕越要虚张声势地凶狠龇牙。我有点儿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合格的兄长。说实话虽然我一直闷在地下室里,但又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森鸥外会定时送一些重要的情报进来,因此我对最近发生的大事也都有所耳闻。
“听说你在这次的任务里使用了「污浊」,”我倒了一杯热红茶推给他,即使在漆黑的地下室里他的脸色依旧白得几乎发光,看上去可不是多健康的样子,“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自然知道开启「门」释放怪物对中也的身体损害有多大,同样的状态下「兽性」会损伤我的内脏,而作为我的仿制品,中也所承受的痛苦只会更重,尤其他两次使用「污浊」的时间间隔的不算长。但比起身体,困扰着我弟弟的似乎是另外的烦恼。他把盛满热茶的杯子握在手里,婉拒了我往里面加几块方糖的建议,茶水升起袅袅的热气,微微模糊了他的面容,我看着他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睫尖挂上了细细的小水珠。
“我…我的……”他发出困难的深呼吸的声音,吐息像一只濒死的鲸鱼,哽咽着发出脆弱的呼救,“我的六个部下……全部牺牲了……”
哦。我那心软的可怜的同情心泛滥的弟弟。
中也总是对人类、尤其是身为同伴的人类抱有着极为厚重的感情,在地下室的这段日子里我学习了很多,我想人类会把中也的这种行为动机称作“爱”,他们的爱、人类的爱。人类的爱很复杂,又被细分为很多种,恋人之间的爱、家人之间的爱、友人之间的爱,哪怕陌生人之间的友善也能被视作一种爱。
我不能很好地理解这种情感,我也不曾很好地感受过,我想大概兰波曾对我传递过这种感情,可我却无视了,任凭它们像空气一般从指缝中流过。但中也这孩子和我不一样,爱这件事,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明明都只是异能实验的产物、明明他甚至只是一件“黑之十二号”的仿制品,却获得了一件如此珍贵的礼物,真幸运啊。
这孩子,是哪怕世界如此险恶地对待他,他也会因为一点儿恩惠而尝试去回报爱的笨蛋。
“…是我还不够强大,保护不了他们……”中也在我面前剖白着自己的失误,让我不禁想起当初被我杀死的「旗会」,难道中也一直在这样自责吗?自责自己的弱小、自责自己带来的灾难——毕竟如果不是作为他的朋友,我对那样的喽啰可是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好像我的弟弟总是这样,拿别人的灾难苛责自己,这样的温柔会让他变得软弱,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要杀掉那些让我的弟弟变得软弱的阻碍,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的家人,他的一切羁绊都将为我斩断。
——曾经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只有我才是他的同类,只有这样的我们,才能重新成为我们、强大而自由的我们。我们不是人类,我们是怪物,是由人类创造、为人类驱使、被人类憎恶的怪物。
因此,我憎恨着一切,这个世界及我的诞生,人类和想要成为人类的我。
但中也…中也却爱着这一切,他爱着这个世界,将他带来人间的兰波,他的朋友伙伴和家人,还有作为人类的他自己。这一点他要比我强大太多,我的创造者——那位牧神曾经告诉我,人类要有信仰才会强大,他的信仰是他来自北欧的神明,于是他创造了我——一个伪神,一个信仰的替代品。他的信仰是假的,于是他被我亲手杀死了;我没有信仰,于是我的余生只能缩在这一间逼仄狭窄的地下室里苟延残喘地度过。
中也有着信仰,他的爱就是他的信仰,如此虔诚、如此忠贞、如此热忱如一。
他合该是强大的,只不过尚且稚嫩。
于是我只是看着他,默默地喝了口茶。他对此似乎不太开心,舔了舔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别别扭扭地问我:“…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实话实说地耸了耸肩,“我对你部下的遭遇深表惋惜,但仅此而已——只是出于礼仪层面。我认同你对于自己不够强大的批评和反思,但我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境遇,你迟早会成长起来,直到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至于你的「门」——你已经掌握了使用的方法,我就更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中也看着我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恼羞成怒到后面变得有些惊讶,他不自在地扣着手,飞快地瞪我一眼又垂下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像一只想伸爪子又不敢的小猫,最后破罐破摔的把茶杯往前一推:“……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哥哥吗?”
“……什么?”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他。他拉开椅子站起身来,双手酷酷地插在外套口袋里:“红叶大姐说你应该抱抱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骄矜地抬着下巴,仿佛在要求我跪下来亲吻他的皮鞋而不是拥抱他。
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儿无奈,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一个拥抱,哪怕作为一个法国人,我也不曾跟别人做过一次热情的贴面礼。但中也显然是一只急性子又莽撞过头的幼崽,也不等我答应,就不耐烦地皱着鼻子朝我走来,他弯下腰,两只胳膊环过我的肩膀,我在一瞬间的失神里嗅到他身上沐浴露和香水的味道。他拉着我的手环住他的脊背,他长得好小、好瘦,比一只猫崽儿也大不了多少,却刚刚好能够填满我空荡荡的怀抱。
原来拥抱是这样的感觉,我闭上眼睛,虽然不如文人的诗句里描述的那样柔软,却非常、非常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真的感受不到地下室如潮水般濡湿皮肤的冷意了,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我想,或许我应该多抱抱我的弟弟。
不过中也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他临走的时候送了我一个礼物,是一只普通的毛绒小熊。棕色的毛卷卷的,像一块很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晚上睡不着的话可以抱着这个,是太宰送给我的。”中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旗会」……那些天我都是抱着这个睡的,亲测有效。”他的话中隐去了一些只属于我和他的违禁词,心脏在那些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看着他手里的小熊,并没有接过来。
“那你呢,现在不需要了吗?”
他强硬地把小熊塞进我的怀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好像有些红:“…都说了给你了,我现在有别的替代品。”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好顺从地接过那只毛绒小熊。小熊应该是被仔细地清洗过一遍,还残留着浓郁的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很温暖,很好闻,捏在手里很软和。
“好吧。”我说,“谢谢你,中也,我很喜欢。”
这是我收到的人生中第二个礼物,也是来自弟弟的第一个礼物。
冬天的时候中也指挥着港口黑手党的下属大张旗鼓地在地下室里给我装了一间光照房,模拟阳光的光照灯用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我曾在法国乡下的蔬菜大棚里见过这种灯,打出来的广告语是“模拟最真实的阳光,即使严冬也能确保饥荒的儿童吃到新鲜的绿叶菜”。只不过地下室里没有港口黑手党种的绿叶菜,只有一个已经习惯将自己溶于黑暗的我。
对于这些突然多出来的光亮反而让我有些不太习惯,黑暗本该是被我缝进后半生的东西,这是兰波赐予我的第二条生命中甩脱不掉的阴影,是我的罪孽、我的苦刑;至于阳光,则是我已触不可及的事物。我曾或委婉或直接地拒绝过来自弟弟的好意,只可惜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和我一脉相承的独裁者,不仅粗鲁地一票否决了我的提议,还把装在光照房里的补光灯从四个增加到了六个,灯一开简直比夏天时夏威夷海滩的正午还要亮。
中也对此很满意,拉着我进去待了好久,一边说要在南面的墙摆一座花架子种上满满一墙的蔷薇、东边空出来种蔬菜、西边可以种点儿占地不多的水果,一边又发愁地问我会不会种菜和养花,他说这是项很考究的技术活。我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没说话,他说的那些其实我都会照料,从前在法国的时候兰波在我们的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草和蔬菜,他总说在侍弄那些植物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是安宁的。
但我到最后也没有说,中也也没有再追问。他不知道从哪儿看了个说法,说有的人在秋冬季节缺乏光照会患上季节性抑郁症,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我,总觉得我已经不幸罹患这种心理疾病,需要靠晒太阳和运动来治疗和康复。他知道我肯定不会走上地面,便干脆把阳光搬进了地下室里,真是个小傻子。
我简直哭笑不得,忍不住想,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弟弟。想着想着鼻子突然酸的厉害,又酸又痒憋的我打了几个喷嚏,我想或许是我太久没有接触过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对阳光过敏了——尽管这些阳光不是真的,但它们落在身上足够明亮,也足够温暖。
阳光房最后还是被中也强硬地保留了下来——整个黑手党里没有人能拗得过这头固执的小牛犊,我也渐渐习惯了每天来这儿坐上几个小时。
每当沐浴在光照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兰波,虽然我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想他,但这种时刻的思念会更清晰、也更明媚,就好像我的心脏也被那阳光照亮了似的。有的时候我会试着和兰波说点儿什么,我知道他在听,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在我空荡荡的胸腔里平稳地律动。我知道他也在思念着我,那些想念如同血液,从心脏中流出、流向我的四肢百骸,再载着我的思念回流。在某些瞬间、在这些时刻,我笃定着他在回应我。每当这时我都忍不住幻想,如果我能够做梦、如果我果真是个人类——我一定能在梦里见到他,一定能再次听到他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一定能触碰到他指尖的温度。
可惜我始终不是。可惜我拥有所有平庸人类的劣根性,失去之后才哀叹自己不曾珍惜。
所幸中也在这方面要比作为兄长的我做得出色许多,也或许是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一直都珍惜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后来光照房里还是种满了花朵,都是中也时不时送来的各种花草和多肉植物,他养不活这些小东西,干脆通通丢给了我。弟弟的请求让我难以推拒,我只好乖乖地替他养着,把蔷薇养的娇艳欲滴、多肉喂得白白胖胖,令定期来检查成果的中也啧啧称奇。
所以再后来他干脆把太宰治也一起打包丢了进来。
第一次他被中也强制丢进来晒太阳的时候被捆得像条毛毛虫,在地板上蠕动着阴暗爬行,一抬头就跟我大眼儿对小眼儿。中也把他丢进来的理由很简单——他又开始闹着自杀,抱怨着人生无趣、干什么都没有意义,还用极为恶劣的恶作剧吓跑了中也的几个亲近的下属,结果被中也神医当即诊断为季节性抑郁症患者二号,觉得他在他那个破破烂烂的集装箱里憋得脑子里长满了坏蘑菇,于是被暴力打包送进阳光房接受阳光理疗。
挺搞笑的。我朝他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精心设计的哂笑。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太宰治这个臭小子,诚然他很聪明、很优秀,小小年纪就能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属实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他的某些对我弟弟图谋不轨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人性的某些丑恶之处简直被他发挥到了极致。更重要的是,我讨厌他对这个世界和人类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我憎恶着这个世界、我厌恨着人类,而他同样对此冷眼相待,他审判着、嘲弄着这个世界,他迷恋于玩弄人心。
这样的臭小子不该和我的弟弟比肩而立。
但说实话,我却喜欢看着中也和他待在一起的样子——他们…总让我想起来以前的自己和兰波。能有这样的类比是很好理解的事,他们是搭档,我和兰波也是搭档,从前我并不能很好地剖析搭档的含义,但如今我倒是稍微有了些粗浅的理解。搭档是个很复杂的存在,其复杂程度和爱不相上下,是世间最无解的羁绊,是最独一无二的、与我紧密相连的存在。是我的半身。
太宰治对于中也而言,或许也恰好就是这样的存在。我曾作为他们的对手,亲身体会过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也目睹过他们之间无人能够插足的氛围,说实话,我同情每一个已经或者将要与他们为敌的人。因为我知道,并且笃定着,只要他们站在一起便无往不利。
托大的说,这算是我作为前辈对他们作为「双黑」的肯定与欣赏。但如果仅仅是作为我个人,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羡慕着他们。
我羡慕着中也,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如此笃定地相信着他作为「人类」的身份的搭档。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一个坚信着我是个人类的搭档。
我羡慕着中也,他有着我不曾拥有的信念与底气,有着始终如一的热忱与勇气,让他足以相信着世界、相信着人类、相信着自己——不是作为「人类」的自己,而是作为「自己」的自己。
我时常想起中也的眼睛,如同无垠深海中漂浮的冰川,冰封的瞳孔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常有人说他的眼睛和我很像,我很高兴听见别人这么说,仿佛这就是足够证明我们是兄弟的证据。人类常常重视血脉相连,但我和中也并没有相连的血脉,我是“黑之十二号”,他是“甲二五八番”;我是魔兽吉维尔的化身,他是古神荒霸吐的再临,我们所相通的只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灵魂。
他有着那般热烈不羁而鲜明灿烂的灵魂。
这真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多么令人骄傲、又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我的弟弟,要比我坚强太多、也坚硬太多。但我知道,我和他很像,因为我们是兄弟,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仅此一个的同类。
所以我知道他一直都恨着我,我知道他同样在乎着我,就像在乎他的所有家人和同伴那样在乎我。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再去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恨我便恨着吧,那孩子心好,更容易心软,起码他现在也还愿意见我、愿意叫我一声哥哥。
所以我也知道他爱着太宰治。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在经历过兰波的悲剧后我好歹在这方面也有了些长进,何况他的眼睛对我来说真的很好懂——我说过的吧,我们有一双很像很像的眼睛。
至于太宰治,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幸运,他的幸运在于他是一只拱了人家水灵灵小白菜的猪、一只钻进人家家里连吃带拿的大尾巴狼,在于他和中也算得上两情相悦。他该庆幸自己也爱着中也,如果他不爱中也,我不介意替他剖开胸口为中也献出一颗鲜血淋漓还冒着热气的心脏。
和太宰治一起被迫搭伴儿日光浴的时候,我们也曾有过和谐友好的闲聊。我跟他说,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放在暗杀名单的第一个…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你的话,中也恐怕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太宰治只是漫不经心地哂我一眼,精心设计的笑容看起来像一只争宠的狗,说,他现在也没原谅你。
早知道我当时就该杀了他。我想,这真的是我此生最大的失误。
那天没杀了他的原因大概是中也每次都会来检查我和太宰治日光浴的成果,他是个很负责的神医,每次都神气十足地站在日光灯底下叉着腰。人造阳光为他描摹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橘色的发丝和睫毛都被光晕模糊成了和我相似的浅金色,整个人长得小小的,还动用重力悬停在半空,像是法国童话里面描述的那种诞生在阳光中的小精灵。
他围着我和太宰治飞过一圈,像是在检查自己种的大萝卜,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太宰治那个臭小子拽住小手指从半空中摔下来,正好掉进他的怀里。中也会炸毛,像只应激的猫,脸红的像长势很好的番茄,不由分说地把太宰治揍一顿再扶着帽子挣脱出来。
那个出拳很漂亮,中也,你的体术又精进了不少。我对中也的进步毫不吝啬地予以肯定,中也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来,像一只骄傲的半大的雄狮,一看就是一副被养的很好的模样。太宰治被揍了也不恼,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时不时在地上滚一圈儿撒个泼,试图讨要一些不合时宜的奖励。中也不得不揪着他离开,恼羞成怒地骂上几句,再回头同我道歉和告别。
挺好的,我喜欢看中也这么活力十足的样子。我想这或许也是我不会杀死太宰治的原因,他把中也养的很好很好。曾经的我计划着要把中也带去法国的乡村,和兰波一起将他抚养长大,让他拥有一段和普通人相同的、平安顺遂的童年。
可现在我却觉得这样也不错,命运有它自己的安排,命运带走了我的兰波,却又为中也带来了太宰治,命运让一切都变成了刚刚好的样子。
我曾憎恨命运,但现在我感谢它。
再后来我闲的无聊,开始走上了兰波曾经走过的道路,为黑手党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大部分的学生送过来的时候还都只是些稚嫩的少年少女,就像我那阳光房的花架子上结了一茬又一茬的花骨朵。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记不住他们的长相,就像蔷薇花开过一茬又一茬,到最后只留下了地上一片凋零的花瓣。
中也变得越来越忙,森鸥外让他接手了不少国外的事务,欧洲的任务对他来说有些棘手,他开始常常给我打电话,起初是咨询任务相关的情报,后来开始孩子气地抱怨,抱怨英国阴雨连绵的天气、法国热情过头的女人、意大利含糊不清的口音,他还学会了西班牙语,兴致来了会短暂地唱上一两句。
但他从没提过太宰治,像是在有意回避着什么似的,可他不提我也知道,太宰治叛逃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黑手党,留在了他的家人和同伴身边。
我知道,这是太宰治判断出的最优解,也是他交给我的最后的答卷。我曾要求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中也受到丝毫伤害,他做到了,虽然方式并不体面,结果也差强人意,勉强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后来中也回国后来看我,带了一瓶酒,是八九年的柏图斯,他自己一直舍不得开的一瓶好酒。我把他带到了阳光房里,给他煮了一壶热热的红茶,盛开的蔷薇簇拥着他,将他原本就喝了酒泛红的脸颊染得更红了。他本来喝酒没什么顾忌,今天却喝的十分克制,末了晕乎乎地对我说:“哥,我也没有搭档了。”
真是一句赌气的醉话。我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毛绒绒的脑袋。我知道,我即风暴,中也亦是风暴,永远自由而强大,太宰治则是那个选择站在风暴中心的人,心甘情愿地被困于此,来换取风暴的平衡。
于是我说:“他只是换了个工作,又不是离开你了。”
“作为风暴的你盘旋于此,他这个暴风眼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迟疑地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眼睛却亮了起来,也不再喝酒了,倒了被热茶握在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替太宰治那个臭小子说好话。如果他再让我弟弟伤心一次,我绝对会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心脏被重力碾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好在中也不再是那副闷闷不乐的失恋少年一般的样子,倒是絮絮叨叨地跟我分享起国外的趣事来。
他看起来瘦了不少,我端详着他出落得愈加锋利的面部线条和精致的五官,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语气开口说道:“中也,你怎么瘦了好多,平时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啊。”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轻轻说道:“我没有瘦,我只是…我只是长大了。”
是啊,他长大了,我没能陪伴他从七岁到十六岁的日子,却见证了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接下来的日子,我也会一直看着他走下去。
于是我忍不住张开胳膊,像他第一次来地下室见我时的那样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日渐结实起来的身躯填满了我一直以来的空缺,仿佛离群的孤兽终于找到了一处安栖之所。
“…是啊,”我说,“你长大了。”
我想,这次我要多拥抱一会儿才好。
时至今日我好像终于明白了爱是什么,其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无解的命题。爱是阳光,爱是细雨,爱是微风,是一切自然而然发生的东西,不需要什么动机,也不求得任何回报。它不存于人性里,而是融化在血液里的东西,最终都将回流回心脏。
就像中也爱我。
就像兰波爱我。
就像我也爱着他们。一直一直。
偶尔也会有我的学生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一直缩居在这座地下室里,从前的我会告诉他们我在等待,等待着风暴。
而现在,我忍不住询问自己,是还在等待风暴吗?或许是,或许不是,也或许只是享受沐浴在这一小片渗漏进黑暗中的阳光而已。
Fin.
想写这篇亲情向好久了终于写出来了🥺个人很喜欢的一篇,真的好喜欢亲情向的东西呜呜
含大量(想象中的)魏哥对中也的滤镜,亲友瑞平是魏哥眼中的小甜包中也×
确实是季节性抑郁症给我的困扰和灵感hhhh感谢亲友的赐名,很喜欢这个题目🥰
期待看完有所触动的大家能给我一些评论🥺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