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银土】赏樱时请不要欲说还休
*之前的银诞接龙,存档
“小银,起床了吗?”神乐的声音在耳边忽的响起,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兴奋,宛如春游前激动的孩子,“今天要去赏樱你不会忘记了吧?”
哦对,这的确还是个孩子。
坂田银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把心头涌起的那点起床气压了下去,眼睛半眯半睁着,明显没怎么睡醒。
外面天还没怎么亮,清晨微凉的冷风循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击的人一个激灵。
神乐今天起的倒是早,赏花又不急在这一时,哪怕要去占位子哪里用的着这么早起床啊,坂田银时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伸手拽过了一旁放着的衣服换上,期间差点又中途睡着,结果被神乐一嗓子喊醒。
这下子...
*之前的银诞接龙,存档
“小银,起床了吗?”神乐的声音在耳边忽的响起,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兴奋,宛如春游前激动的孩子,“今天要去赏樱你不会忘记了吧?”
哦对,这的确还是个孩子。
坂田银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把心头涌起的那点起床气压了下去,眼睛半眯半睁着,明显没怎么睡醒。
外面天还没怎么亮,清晨微凉的冷风循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击的人一个激灵。
神乐今天起的倒是早,赏花又不急在这一时,哪怕要去占位子哪里用的着这么早起床啊,坂田银时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伸手拽过了一旁放着的衣服换上,期间差点又中途睡着,结果被神乐一嗓子喊醒。
这下子是完全没有睡意了。
昨天就事先和志村新八商量好了,今天直接去郊外的樱花林见面,拎上准备好的便当,就这么领着激动的少女和宠物就这么出了门。
说起来赏樱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这姑娘还是会这么兴奋啊,果然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吗?说起来最近自己倒是越来越觉得疲惫和犯困……不不不,一定只是委托太多了,阿银我可是永远的十八岁哦,作为jump主人公是少年怎么看也应该是理所应当啊!绝对没有在变的老态龙钟吧!没有的吧!
“小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阿鲁?”
神乐的声音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扯回了现实,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事先定好的赏樱位置,而自己如果接着愣神下去,就要走到别人占的位子去了。
“是在梦游吗?果然是在梦游吧!”
“这么一大早就被你叫起来了,当然会犯困啊!”坂田银时没好气地回到位置上坐下,昨天铺下的垫子沾了清晨的水汽有些潮湿,让人有些发冷,“看看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啊!”
“放心吧,大家都有着一颗想要和樱花再会的细腻内心的。”神乐也靠着坂田银时坐下,身子一歪,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一旁趴着的定春的软毛里,暖乎乎的,让她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很快就会有人来塞满这块地方啦。”
这倒是实话,毕竟赏樱总是一个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活动,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那一块空地,估计着又是那群税金小偷们的地盘了吧,毕竟除了他们,整个江户还有哪个暴力组织会用的上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啊。
记忆里上次赏樱时闹出的笑剧尚且历历在目,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能搞出什么乱子来,这么想着,坂田银时伸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不久之后的混乱场面,只觉得这一天将要面临的鸡飞狗跳真是对自己这早起的精神十分的不友好。
他的这番心声若是让一旁的神乐听见了估计要笑上好一阵子,毕竟方圆几里,哪次热闹没有他坂田银时的影子,现在嫌弃的很,该闹的时候数他闹得最欢。没办法,他们万事屋就是这样一个给人带来欢乐的组织嘛,嘻嘻笑笑的多好,真不敢想歌舞伎町乃至整个江户少了这样的欢乐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呢。
不过还是得承认,坂田银时对自己和他周边的人的确是了解的很,毕竟有一句话叫做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尤其是在这著名的几位冤家碰头之后。
“阿妙小姐——!”
“去死吧跟踪狂——!”
这是被大姐头拍飞的大猩猩。
“会赢的是我你这个白痴吉娃娃!”
“大白天已经开始做梦了吗臭丫头!”
这是重拾上次战斗的各家未成年。
“才一瓶就已经不行了吗?尼古丁没有解酒的作用吗,啊——?”
“你这被糖分腌透了的家伙又好到哪里去了啊!”
这是……呃……大概两位拼酒上头了的中年大叔吧。
“谁是中年大叔啊!刚刚明明强调过阿银永远十八岁啊!”一个空了的酒瓶子忽的飞了过来,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还有是哪个家伙在解说啊!”
“明明是你们说想要记录下来的好吗!!!”
没办法,碰上这样一群人,还能怎么办呢?人一到齐,剧情风格就总是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狂奔而去,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住,不把自己扯进他们之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好胜心里就应该谢天谢地了,至于后果嘛……都是成年人了,相信他们会对自己负责的,未成年也会有自家的监护人负责的,嗯嗯没错,还是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尊重,祝福。
两边的正常人——至少绝大部分时间的正常人,山崎退和志村新八对视一眼,默契地扔下手里的话筒和录影机,双双转过头丢下这几个家伙去做自己的事了,挥球拍的挥球拍,听音乐的听音乐,流程就是走一走就行的东西嘛,总归也不是头一回。
坂田银时收回扔出去一个瓶子的胳膊,刚才那一下用的力气有点大,加上一大清早还没怎么活动开的身体,一时间抻的肩膀有些发疼,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关节,转过头才发现另一瓶酒已经被旁边的黑发酒鬼喝了将近快一半,再等下去,怕是就要见底了。
等等,这好像是他带来的那一瓶吧?
被酒精和清晨的寒气麻痹的大脑堪堪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仍然有些隐隐作痛的肩膀了,伸长了胳膊就要去夺那个瓶子。
“你这个家伙给我留一点啊!”
“谁会给你留啊?!”
土方十四郎嘴上不过脑子地这样回道,又给自己倒了满杯,一口一口地啜饮起来,却也没真的霸着酒瓶不放手,顺势塞了过去,看上去却还是一副被抢了东西的样子。老实说他喝的确实不少,不过初春的天气尚且有些发冷,喝的这些恰好足够暖和暖和他的身子,没什么醉酒的难受,不如说他现在身心的感觉还都是挺愉快的。
时间在你来我往的斗嘴中不知不觉已然跨过了清晨步入了上午,周遭的空气也开始转暖,坂田银时将好容易抢回来的酒瓶重新抱在了怀里,方才被人拿了那么久温度还是冷的,往杯子里倒了些酒液,透明的晶莹液体浅浅地反射着太阳的暖光,还缀着些樱花的影子,就这么在杯子里自成了一个世界。
倒是挺有赏樱的氛围感的。
心头忽然涌现出这样的想法,晃了晃盛着半杯液体的酒杯,坂田银时微微抬头喝了一口,周遭樱花满眼的景象就这么映入眼帘,仿佛从酒中来到了现实。
“喂,该轮到我了吧。”
土方十四郎的酒似乎是又喝完了,不自觉地往身边人的方向挪了挪,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坂田银时坚持着自家的酒瓶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原则,侧了侧身子躲开了那只朝他怀里探去的手,在土方十四郎不满的目光里选择了给他倒酒,嘴上还不忘记调侃:
“阿银给你倒酒,要记得感恩戴德啊土方君。”
“谁要因为这个感恩啊白痴!”土方十四郎白了他一眼,看着杯子里的酒液渐渐满到了顶,放松了放松自己的身体,脖子还是有些僵硬,昨天为了空出今天的时间特意多做了些工作,难得的休息假日,果然还是不要有其他的东西来打扰的好。
看见了他的动作,坂田银时不由得笑出了声,果然公务员就是辛苦啊,还好自己这种小市民费不上操心这些,大概是酒意作祟,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在土方十四郎后颈的几个地方按了几下,只觉得手下的身子僵了僵,却到底没有排斥,算是由他去了。
伸了手碰了人才算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指尖忽地有些发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毕竟身旁的人都没说什么,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阵,坂田银时只觉得酒喝的似乎有些多,胸口也被燎的热了起来。
土方十四郎偏过了头,掩在发丝间的耳根微微泛红,没看见坂田银时的神情也能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了,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放松下来的肌肉传来的舒适感,等到坂田银时的手拿开了,喝了口酒才又回过头开口:“怎么,想要体验一下公务员的生活?”
“那可还是放过我吧。”坂田银时搓了搓指尖,随手搭在了身下的垫子上拂去了几朵被风吹来的樱花,这才想了想如果把自己安在那个位置上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摆了摆手笑着说:“相信我,那也是放过真选组和整个江户。”
“是吗?该说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土方十四郎瞟了他一眼,过往的一些画面借着酒劲略显模糊地在脑海中闪过,低声地开口:“我倒是觉得可能会不错。”
“什么?”坂田银时没听清有些疑问的开口。
“没什么。”土方十四郎看着坂田银时因为不解而微微靠近的身子,一个伸手就把被他抱在怀里的酒瓶抢了过来,坂田银时原本也没怎么真的用了力气去护,如今抢的也算得上是容易:“只是在说我的酒又喝完了。”
“喂喂,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好吧。”被土方十四郎的动作搞得一愣,随后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坂田银时将杯子里的酒液一口饮尽,转手把杯子递了过去,正好对上一个递过来的酒瓶。
“要记得感恩戴德啊。”土方十四郎抬起头一脸理所应当。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有劳了,副长大人’?”坂田银时笑着开口。
“这不是心里明白得很嘛。”土方十四郎毫不客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方才打趣的气氛不知怎得就这么消了下去,只觉得对方因为酒意升腾起些许绯红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一些,周遭因为微风飞舞的樱花花瓣似乎在刻意配合着这样的气氛,不住的打着转。
这样的粉色氛围似乎很适合说些特殊的话题呢。
坂田银时心头忽地冒出了一个这样的念头,不知怎得,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抹不掉,压不下。
“怎么了?”见坂田银时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土方十四郎歪了歪头不解的问道。
“没、没什么。”轻咳了几声,坂田银时移开了视线,尽管他知道自己这动作看上去刻意的很,随后仿佛唇舌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几乎是不过脑子地接了一句:“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不知道你敢不敢听。”
“喂,一句话而已,你在小瞧我吗?”闻言,土方十四郎不满地瞪了过去,心头的那点躁动支撑着他再度开口:“那我还说我也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敢不敢听啊?!”
“你敢说我当然就敢听啊。”坂田银时转头望了回去。
“我……我才不说。”土方十四郎选择低头喝酒,没说出口的字眼在心头无声地流转,只觉得衬得周围飘散的樱花更加绚丽了些,伸手揉碎了一片花瓣,花液沾湿了指尖:“你先提的你为什么不说。”
“那我……我也不说。”坂田银时揉了揉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舒了一口气,身子一仰半撑起头抬眼望天,湛蓝的天空缀着白云樱花甚是好看,“时机到了,总有机会说给你听的。”
两人一时无言,一些明明算得上是心知肚明的东西却偏偏讲不出口,算起来这样的情况在他们平常喝酒的时候也有过好几次吧,静静的喝完了手里的酒,过了片刻才又闲谈起来,像是不约而同地把什么默契地翻了篇。
“你把花瓣揉进头发里了,发丝都变粉了。”
“是吗……难怪觉得眼睛里都是粉嫩嫩的。”
“那没关系吧,又不是揉的眼睛。”
“谁知道呢。”
带着甜柔而又略微苦涩的香气,樱花依旧随着微风纷纷扬扬,落入眼中,落入酒中的世界,就好似……一个有形的桥梁,联通了现实与梦境,荡开一圈圈涟漪。
*
土方十四郎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只能说是幸好身下压着的文件没给染了墨,还像他先前完成时一样整洁,大概是最近太忙了些,要整合的东西太多,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合眼,也难怪会没收拾好东西就沉入了梦乡,手边的灯都没关。
方才……真是梦到了些几乎都要被遗忘的东西啊……当时他想说的、自己想说的……到底是都没能说出口。
土方十四郎不由得有些失语。
“终于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睡梦中的似乎要更加成熟了些,却仍然带着专属于他本身的色彩:“我还以为土方先生为了逃避明天的行动,就这么永远的睡过去了呢。”
“总悟……”土方十四郎揉了揉因为趴着睡觉而被压麻了的半只胳膊,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计划都交代下去了吗?”
对于自己的话没有被人接住略微有些不满,冲田总悟“啧”了一声,却也到底没有再和过去一样揪着不放,靠在门口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又或是习惯性地握紧了腰间长刀的刀柄,熟悉的触觉令他满意:“放心吧,营救近藤先生的事,没有人会浑水摸鱼的。”
“是啊……我们的大将就是这样的家伙啊。”土方十四郎轻声笑了笑,伸手将桌子上未收拾的各种文件一一整理好,放回了它们该在的地方。
“有了桂势力的支持,幕府的杂鱼们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冲田总悟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土方十四郎,随后又移开了眼,望向了敞开着的窗户展露开的夜空,院子里高耸的干枯樱枝划破了漆黑的夜幕,留下一道更为深邃的影子:“倒是土方先生,你现在的脸色可是不怎么样啊,可别扯了我们的后腿。”
“这费不上你担心。”心知冲田总悟这是难得的在关心自己,土方十四郎心头不由得一暖,自从近藤先生出事之后,自家这原先的小鬼也是成熟了不少,但总归直白的言语不适合他们:“倒是你明天要负责先锋任务,记得把刀磨好。”
“原话奉还。”冲田总悟应了声,关上门转头离开了。不仅是年龄增长、身高抽张,成长了的青年摆脱了少年时期的些许稚嫩,举手投足间都要更显稳重,这也是在成为攘夷志士后那一段东躲西藏的经历之中锻炼出来的。
“脸色不好吗……”土方十四郎叹了口气,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到:要让冲田总悟来担心的脸色究竟是坏到了什么地步啊,最近制定计划忙得太久,难道是要猝死了吗?还梦见了以前的事。会怀念过去,对于望向未来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还是去喝些水吧。
这么想着,土方十四郎打算站起身来,却在动作的那一刻,久经生死所锤炼出来的身躯向他发出了警告——身后的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指向了他的喉咙,让他不得不僵在了原地。
“是谁?”土方十四郎没有回头,平静地开口,心中一时间却开始飞速的思考起来:难道是幕府派来的家伙?那为什么要现身,应该回报才是……
房间内依旧无声。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向着他的身侧被掷了过来,听声音不是什么锋锐的器物,也不是什么厚重的东西,土方十四郎伸手接过,扔的人似乎用了好些力气,砸的他的手掌有些发疼,拿近眼前才发现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酒瓶,未曾开封,300日元两瓶的那种,一只手就能攥住,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酒,算起来,他似乎从未喝过。
“你……”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个久违的梦在作祟,明明毫无缘由,看着手中的酒瓶,土方十四郎心中浮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念头,胸口蓦然一沉,同时他却也能感知到,指向自己脖颈的东西不曾移动分毫。
所以他仍旧没有回头。
土方十四郎把酒瓶放在了桌子上,他并不打算喝,更不打算打开,未知来由的东西自然不能擅动,更别提他明天还有着重要的任务在身,他只是……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开了口:
“怎么没去亲自见见你家的两个小鬼。”
“见了……也许就走不了了。”
略显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奇怪的重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与记忆里的有些相似,与梦境里的亦是同样,算是印证了一个猜想。大概是心境原因吧,总归已经是大相径庭了,只觉得方才梦境之中的樱花也都随着这样的嗓音纷纷凋零殆尽。
“只是远远地看着啊……那两个孩子可不会开心。”心中明白对方未能出口的话语,无视了涌现开来的酸涩,土方十四郎依旧注视着那个酒瓶,瓶子里的液体澄澈透明,灯光下瓶身微微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有自己身后的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看不分明:“那……为什么来这里。”
“……”
“也是。”最终还是土方十四郎打破了沉默,虽然给身后的这个家伙台阶下终究是让他心头不爽,“这个地方明天就该人去楼空了,可留不住任何人。”
“你会赶我离开。”身后的人再度开口,语气宛如土方十四郎一般,平静无波。
“没错。”土方十四郎很干脆地承认了,同时伸手摇散了酒杯里倒影的一切,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我不介意再多做一点。”
“什么?”
“帮你收尸。”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唯有窗外夜空中冷风划过地声音回荡,衬得空气越发静寂。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不知默然了多久,嘶哑的声音最后留下了一句模糊的话语,随后,指向脖颈的冷意消失了。
土方十四郎把酒瓶握在手里,回过头去,身后已是空荡一片。
“怎么,还没睡吗,土方先生?”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巡逻的队员,尽管他们已然成为攘夷志士,过去的组织和规章仍然未变,大概是房内的灯光顺着门缝漏了出去吧,土方十四郎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然步入深夜。
“没事。”土方十四郎应了声,语调依旧平静:“做了个梦而已。”
一度花时两梦之,一回无语一相思。
很快,灯熄了。
*
坂田银时感受着那来自五年前另一个他的气息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身边,属于他的战斗终于抵达了或许是他梦寐以求的终点。
没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如今这副身体的状况,出气多进气少,看上去应该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吧,事实上……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区别了,这具身体正在走向末路的衰败,无可挽回。
在这一切都该行该结束的此刻,自己似乎可以舒一口气了,已然行将就木的生命也就靠这口气吊着了,但这最后一口心息却迟迟不曾从心头散去,似是等待着什么,强留着仅剩的一丝意识。
模糊了的五感在此时突然捕捉到了什么,那是有节奏的“嗒嗒”声,由远及近,等到一道已然糊成色块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那迟滞了的大脑才堪堪反应过来,那是属于某人脚步的声音。
“你来了。”虚弱的气声艰难地挤出喉咙,坂田银时不确定自己的声音究竟有没有散落进空气之中,他只是感觉到,来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这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经过了一场打斗后更是尘土飞扬,大概会弄脏他的衣服吧,可不怎么好洗,但来人似乎毫不在意,至少他那仅剩的些许感知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迟疑,随后自己的肩头传来一股力量,将自己靠在了近在咫尺的仍旧流动着温度的身躯之上。
“答应过的,我来给你收尸。”
有了身体接触之后传入脑海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几分,听着熟悉的低沉嗓音,坂田银时自觉笑出了声,听在土方十四郎耳中却只是几声喘息,也不知将那仅剩的一口气去了多少,才又说道:“那么墓地……选在了哪里啊?”
“江户就这么大,也没得选吧。”土方十四郎定定地看着眼前仍旧在飞舞着的尘土,说实话有些呛人,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才又补充道:“在旁边给你栽了棵樱树,应该会开得不错。”
“是打算直接埋掉吗?这是什么樱花树下埋着尸体啊?”坂田银时又笑了,此刻的他若是和往常一般一定会笑得停不下来吧,至于为什么……或许是感受到了身旁另一个人此刻的心情,想要连他的那份也一起笑出声也说不定呢。
“樱花之美,是因为它让人从中感受到死亡,有人这么说过的吧。”土方十四郎试着勾了勾唇角,却发现想要笑出声似乎有些困难,又将坂田银时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拾了起来,只觉得冰凉的很:“也有人用樱花比喻武士,不是挺合适?”
“是啊,阿银这朵花要败了。”
“这里没人说你是花,可不要太自恋。”
“哈哈……”
土方十四郎空着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酒瓶,那是不久前这个家伙扔给他的,依旧是先前的那个样子,一只手有些费力地拧开盖子给自己灌了一口,喝的有些急,燎的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土方君喝酒也不带上我。”坂田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已经没力气睁眼了吧,鼻间传来些许酒精的气息,让他有些怀念,随之浮现而出的粉色回忆让他再度感到愉悦:“阿银以前帮你倒酒的恩情已经忘记了吗?”
“少贫嘴,我可是当场就还了。”土方十四郎不知是笑还是被酒呛了一口,轻咳了一声,将酒瓶放在两人之间晃了晃,毫不收敛的动作甚至撒了不少:“多闻点吧,大概很快我就把你忘了,也不会记得去给你送酒的。”
“都听见了啊。”坂田银时想起不久前和另一个自己的对话,又开口:“土方君会去帮忙吗?”
帮什么忙两个人心里自然都有数,土方十四郎攥了攥手里另一个人的手点点头,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又开口应了声:“如果记得的话,会的吧。”
“那土方君可不要太注意那一个过去的阿银啊。”手上微弱的触感提醒着坂田银时为数不多的意识,他大概是想回握一下的,很可惜如今的他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只得省了力气开口:“我可是会有些伤心的。”
“一言不合闹失踪和去死的家伙在说些什么呢。”方才笑不出来的土方十四郎却莫名的因为这句话笑了起来,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却还是笑出了声:“连告白都没说出口的人哪来的资格说这个,太犯规了啊。”
“那么……现在的土方君还想听吗?”坂田银时问出了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随后也如意料之中的那样,收到了那个答案。
“不想听了。”土方十四郎垂下头,伸手轻轻撩了撩坂田银时额前乱糟糟的头发:“也不想说了。”
“我想也是呢……”坂田银时靠在土方十四郎的肩头说道:“那就……留给一切结束后的我们……”
“恐怕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会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吧。”土方十四郎回忆了一下那个梦,同时也是过去记忆里的一段现实:“不过……我大概也是一样。”
“我觉得或许会不一样哦……毕竟是那么美的樱花……”坂田银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顶着最后一丝气力开口:“会……不一样的……”
“你这是哪里来的信心啊。”土方十四郎轻叹出声。
身边的人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记忆里吵吵闹闹的家伙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要是愿意,想来会有一大批人为他掉泪的吧,这句话还是这家伙当初用来说自己的,如今却反到了他自己身上,土方十四郎叹了一口气,将人又搂紧了些,静静地将那瓶酒喝了个干净。
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瓶子有能有多大呢,没几口就见了底,土方十四郎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几分醉意,要不然为何月光之下、灰尘之中,他却能看见那来自初春的樱枝抽枝长叶,花蕾含苞待放呢?
一阵冷风吹来,樱花散去,一切如梦似幻的最终回归了现实。
阔别了五年,终究还是纷纷落尽。
*
“小银,起床了吗?”神乐的声音在耳边忽的响起,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兴奋,宛如春游前激动的孩子,“今天要去赏樱你不会忘记了吧?”
哦对,这的确还是个孩子。
坂田银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把心头涌起的那点起床气压了下去,眼睛半眯半睁着,明显没怎么睡醒,总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不怎么好的梦,身上沉甸甸的难受。
好不容易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简单地洗漱过后又回到了房间,初春清晨的冷风循着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今日的风似乎有些大,原本就没怎么关严的窗户就这么被吹开了,清冷的温度在吹走人的睡意的同时还送了些东西进来。
坂田银时下意识伸手攥住了那一片朝着他飘来的东西,张开一看,发现那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樱花花瓣,却不知为何,引得他一阵愣神。
“小银——!你好了吗——?”神乐难得地早起开始收拾东西,一旁的定春犯困地揉着眼睛,没等她再说些什么,却见她本以为还会再磨蹭上一段时间的坂田银时径直从屋子里跑到了门口,套上鞋子就准备往外跑。
“抱歉神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匆匆地留下这样一句,坂田银时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看方向……大概就是今天赏花的地方吧。
“小银这是怎么了?”神乐不解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中,回过头冲着定春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是奇怪的大人。”
定春轻声“汪”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赞同。
……
时间尚早,偌大的樱花林大多数还是空荡一片,坂田银时远远地望见了昨日提前占下的位子——那是一颗樱树下,抬眼望见的尽是粉白,铺满了视野,缝隙之中夹杂着蓝天白云,一阵微风轻轻地掠过树梢,无数的樱花就像雪花一样纷纷地飘落下来,却是温柔的,拂去了清晨的水汽,带着暖意。
江户今年的樱花依旧开的热烈,层层叠叠,原本浅淡的香味在这足以漫天飞舞的数量面前也浓郁了不少,得以被人的嗅觉捕捉,清浅入心,也足以使人思绪万千。
坂田银时深喘了一口气,一大早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冷风宛如烈酒,燎的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光是下意识地吞咽都让人难受,可现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支配的身躯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继续往那个今天的目的地跑去。
离的近了,目光之中隐隐有着另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衣袖随着动作和微风摆动着,往日里顺齐的发丝也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少数不知是被清晨空气中的水汽还是汗水打湿,服贴地贴在了侧脸和额间,同样有些气喘吁吁,看样子也是跑了一路。
对方明显也是看到了他,神色微微一愣,动作倒是没停,直到两个人都跑到了这棵樱树下,才一并默契地停了步子。也没人说话,或许是因为跑得太久有些说不出,又或者是因为凭一时冲动来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只是默默对视一眼,平复起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来。
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昨天晚上才洗过的天然卷蓬松的很,一路上沾了些水汽有些软塌塌的,虽然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了,坂田银时尽情地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此刻安稳下来更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也想不出什么连贯的话,毕竟大概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无缘由地乱跑一通了。
毫无缘由?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呢……
瞟了一眼对面的土方十四郎,银时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也许自己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也说不定呢?嘛……毕竟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自己和土方似乎的确有着不少的默契,今天也是一并跑来了这里,为了对方什么的难道不是很符合这样的氛围吗?说起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少女漫环节吧?应该不是吧?
“喂,你的脑子是飞去外星了吗?”
低沉而又略带些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闻言,坂田银时轻咳了几下,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着开口:“早上好啊土方君,原来是对赏樱这么热情的孩子吗,来得真早啊。”
“你这话是在说你自己吗?”土方十四郎无语地看着他,明显口不择言的模样到底是在掩饰什么啊:“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的家伙今天还不是来得这么早。”
“哈哈……”
坂田银时不知怎得没了什么玩笑的心思,平日里或许会说些“原来土方君一直有在好好关注阿银吗”之类的话来打趣吧,然后一如既往地挑火,说不定再吵个架,动手应该不会,但总归是吵吵嚷嚷地过上一阵子,等到两边都到齐了再胡乱闹上一通,算得上愉快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但今天他却总有一种不想一如既往的念头。
那或许……只有一个可能了吧……
“怎么,难得赏樱的日子,心情不好?”土方十四郎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明显算不上平常的神情,开口问道,但老实说,他自己一大早凭着一股子冲动就这么跑了出来,也是一头雾水,心情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也算不上。”坂田银时叹了口气,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人:“只是想到一些事,心里有点没底。”
“这样啊……”土方十四郎被他这么一盯一瞬间有些不自在,胸口有些发紧,低头伸手掏了根烟出来点上,算是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在意,抽了一口就夹在了手里:“你这家伙也会有没底的时候?”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坂田银时笑了笑:“在处理自己感情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很正常不是吗,没有谁会责怪的吧,土方君不也是一样?”
“谁要和你一样啊。”土方十四郎皱了皱眉,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坂田银时再度开口,抬眼正对上一双暖色的眸。
“所以……来这么早是打算做什么呢?”一双殷红的眸子倒映着粉白的樱花与墨色的人影,樱花随风飞舞,人影静立其中,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坂田银时平日里慵懒的声线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轻柔了不少:“阿银大概只是来说一句话的,土方君……是想和我做一样的事吗?”
土方十四郎定定地注视着那一双眸子里的世界,锐利的视线和心头渐起的情绪让他将那其中看得无比清晰,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或许就像坂田银时所说的那样也说不定呢,总归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了这样那样的相似,再多加一条似乎也不会有什么不对。
“或许吧。”土方十四郎笑了起来,喉咙里传来几声轻松的笑声,指间的香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燃尽了将近一半,了无生机的灰白烟灰随着微风飘落,擦过手指落到了地上,被鲜嫩的樱花掩埋,随后没了踪迹:“确实……有句话想说。”
“会是一样的吗?”
“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呢?”
“糟糕,突然有点紧张啊。”
“这个词可不适合你吧,再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紧张。”
“那就干脆一起说?”坂田银时想了想开口。
“啊啊……可以。”土方十四郎点点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同时偏过了头,但心头的那点紧缩感多少还是散去了些。虽说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答案,但果然这样的心情还是免不了啊。
“那我数321……”
“磨蹭什么,直接说。”
坂田银时看了一眼眼前人的神情,和嘴上说的基本就是两个样子,被风吹乱的头发完全掩盖不住,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但是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这也的确是他土方十四郎的性格啊,不过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毕竟他们两个人大多数情况下可都是半斤八两。
“那就……”
两个人默契地望向对方,吸了一口气同时开口:
“我喜欢你。”
“我爱你。”
坂田银时微微一愣。
“哎、哎——”坂田银时原本泛红的脸颊一下子可谓是直接上升了一个度,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土方君原来是这么直白的人吗?”
“那难道还要委婉吗?”原本的紧张心情一下子就被坂田银时的话给冲了个干净,也不知道该说这人笨拙还是机智,土方十四郎看着对方有些面红耳赤的神情舒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脸颊传来的火热,转而笑出了声,低下头将仅剩的一点香烟一口抽净。
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不同的人本就是不一样的,面前的人拥有坚韧的武士的身体和灵魂,宛若深深扎根的高大神樱树,过去的经历已经一遍遍的向自己说明了这点,那自己大概也不需要保留吧,未来对于自己而言,原来也已经成为了可以坦然交付的东西。
“总有种被土方君压了一头的感觉。”嘴上这么说,坂田银时的心里却还是愉悦的很,面上惊讶的神情也平复了下来,轻笑着开口打趣。
“以后还多的很呢。”土方十四郎抬眼望过去,伸手用在冷风中有些微冷的手背贴上了坂田银时的侧脸,感觉有些烫,不知道怎的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坂田银时任他动作,顺便还往前迈了点步子,看着眼前的近在咫尺的面容,伸手给土方十四郎整理了整理被他本人一直没顾得上的吹乱了的发丝。等到土方十四郎收回了手,趁着一个不注意,低头在对方的唇上点了一下,还不忘轻咬了一口,这下子一个愣神然后面红耳赤的换成了土方十四郎。
“扳回一城。”坂田银时笑着说道:“脸红的和樱花一样了啊。”
“少开我玩笑。”土方十四郎瞪了一眼,只是配上现在的表情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他也确实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转头就怼了回去:“话说你是什么青涩少年吗,还玩这一套。”
“我可是考虑到土方君的心情欸。”闻言,坂田银时将脸凑了上去:“不然阿银不介意来一个法式深吻哦。”
“那就直接来啊。”
扔下这句话,土方十四郎直接伸手拽住了坂田银时的领子,手上使力外加身子往前一仰便吻了上去,或许有些冲动,平日里他大概不会这么做吧,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冲动是从何而来,但他此刻确实有这个念头,也就这么做了,扑面而来的热意昭显着做这动作的人内心总归是没有行动上这般利落,而坂田银时选择照单全收。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过了这么久,如今距离的突然拉近也在方才的插科打诨中消磨了生涩,粉色的氛围果然就是适合做一些洋溢着粉色的事啊,今天听从了自己的本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对了,这样想着,喉咙里轻轻震荡了几声愉悦的笑意,动作上也消释了几分锋锐,坂田银时探出舌尖挑开了眼前人的齿关,算是将自己先前的话付诸了实践。
时间悄然流逝,方才赶来的微冷清晨也已经渐渐漾开了暖意,人声也逐渐喧闹起来,压过了唇齿间流露出的几丝轻喘。
又是一年樱花开绽,远远望去,粉的白的连成一片,樱枝轻颤,樱花在微风的的抚弄下缓缓地飘下来,扬起来,仿佛开不完,散不尽,绽放着春日里最为美丽淡雅的生机。
在这样的景象之中,想来洋溢着的,也一定是名为喜悦、幸福之类的柔软温暖的东西吧。
【END】
银土推文
银土中长篇推文
看过不少银土文了,只能说不愧是美帝,好多文是真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心血来潮分享一下看过的中长篇文的两篇
《囚笼》
作者:Q飞影Q
犯/人银×狱/警土
长篇
这个文的银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介意剧透的跳过
有joy4的戏份,高桂提及(注意避雷),银是为别人顶/罪进监/狱的,最后,这个文的r是真的香
开篇银就一见钟情了土(虽然自己没有意识到),然后被土带去审讯,失控后强行要了土,之后想道歉却找不到时机,结果又一次意外要了土。
在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就对土真的好好!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那时的土不接受他,那一段真的实实在在虐银。...
银土中长篇推文
看过不少银土文了,只能说不愧是美帝,好多文是真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心血来潮分享一下看过的中长篇文的两篇
《囚笼》
作者:Q飞影Q
犯/人银×狱/警土
长篇
这个文的银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介意剧透的跳过
有joy4的戏份,高桂提及(注意避雷),银是为别人顶/罪进监/狱的,最后,这个文的r是真的香
开篇银就一见钟情了土(虽然自己没有意识到),然后被土带去审讯,失控后强行要了土,之后想道歉却找不到时机,结果又一次意外要了土。
在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就对土真的好好!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是那时的土不接受他,那一段真的实实在在虐银。
后来土因为陷害加之自己的原因就入了狱,银也终于追到了土,有一段银为了土的生日礼物和joy3一起打牌出主意那段真的很戳我!好有爱(?)。
中间是xql日常和夹杂一些个高桂描写。
有银和桂女装结果土和高两人吃醋的描写也很可爱。
另外,高桂很虐,很虐,很虐,个人感觉全文没啥糖分可言的那种,大概,细细品尝还是可以吃到糖?
然后开始虐。
全文一个高潮在土与伊东鸭太郎之间的矛盾。伊东扮演一个纯恶人(喜欢伊东的姐妹注意避雷)。为了揭穿伊东的阴谋,土让银带着证据出了监//狱,之后开始虐,虐,虐,虐(当时看的时候简直要哭死我,好长的一段分离)。银出车祸失忆,土被伊东抓住把柄严刑拷打,临近si/亡边缘。
这一段想起来就很虐心啊!
忘了提,土有个来自吉原的花魁追求者,两人几次还差点doi了,银失忆后就来到吉原,接着看到花魁房间里的土的画像,之后回去遇到坂本带给他的土的信才恢复记忆,然后一个人一把木刀闯监//狱,这一段真的帅炸!
之后继续虐,银去找土,找了很久,才在高杉的帮助下找到,可这个时候看到土旁边有一个小女孩叫土“爸爸”……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故事,包括银追土,两人之间的极限拉扯。在一起后还有最后一卷,提到了将军,政/权,胧,很燃,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看过了的没事可以重温一遍。
《银魂番外——银土之路》
作者:万事屋-糖分控
原著向
中篇
看过的很还原的一个原著向的故事集,最早在tb连载,结合tb的图看个人感觉更好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银tm的魂淡气息
开篇是一个一个原著的后续小故事,真的很搞笑很可爱的文风,看的时候一度怀疑看到的是不是原著猩猩没画出来的故事。
之后转折,重点描写银土两人之间的感情戏,稍稍虐银,之后就是甜,甜,甜,看完《囚笼》在看这个!
有很长的番外,全是糖,放心食用
(看到原作者在lof也有账号,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id还是这个:万事屋糖分控)
微博搜“Q飞影Q”,看太太的置顶
万事屋糖分控在微博和老福特都有账号,可以去看看
【叶王】往事随风(一)
*又名荣耀倒追故事(呸)
*原著向,叶修/王杰希
*重修
蓝河左思右想,不太理解,却又感慨两声,不找君莫笑打也好...
*又名荣耀倒追故事(呸)
*原著向,叶修/王杰希
*重修
蓝河左思右想,不太理解,却又感慨两声,不找君莫笑打也好,起码不用费那么多材料。
他这么想着打开网游,车前子的账号正巧在线,他干脆就敲过去了,想着这不是什么心机,纯属关心一下老对手。这两天中草堂里也没什么动静,太安静了。
「干什么呢?」
「……呵呵。」好一会儿,车前子就回了俩字,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欲哭无泪感。
蓝河摸不着头脑,对这俩字发了会儿愣。怎么了这是,难道真是因为手慢?不对啊以前车前子可是跟他嘲讽来嘲讽去的,这有气无力的倒是头一回。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话框就僵在那里,再问下去就像挖情报了,实在是不大妥当。
消息框闪了一下,蓝河「嗯?」了一声,凑上去一瞧,竟然是车前子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给人送材料呢……」
蓝河愣了一下,这车前子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让人更迷糊了,给谁?送材料?他堂堂中草堂十区会长还要给人送材料?这不对。蓝河仔细一想,送材料这事他也不是没做过,给君莫笑那不就是……
他着实僵在了椅子上,这事不想不要紧一想就觉得不对了,车前子这么想一头撞死在键盘上的语气跟他以前给君莫笑送材料的时候心情简直一模一样,中草堂开始给君莫笑送材料了?惊的蓝河赶紧去翻十区几个副本记录……跟之前没变化啊?君莫笑有先拿东西再刷记录的吗,这种条件难道车前子还会答应,这个人在这些方面怎么说也都是贼精的,不然也不会跟蓝溪阁霸气雄图算计来算计去。
蓝河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忙是又打了一条消息过去:「给谁送材料?」
这次车前子回的很快:「还能有谁,君莫笑快把我仓库搬空了。」末了,配了一个痛哭的表情。
还真是君莫笑……!蓝河一瞬间焦躁起来,椅子往后一推就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把每种可能都排除过来,却发现不了疑点,中草堂最近还真是没争得那么狠,这些材料究竟是为什么拿出去,难道是君莫笑要打算加入中草堂?不至于啊,他蓝溪阁早就抛出了橄榄枝,又有些交情,怎么来说蓝溪阁都该是首选吧。或者说君莫笑是故意的?偏要找个不熟的公会?那不行,君莫笑要是加入了中草堂或是霸气雄图他的损失才叫大。
蓝河想了半天,又坐回位子上给公会里发了一句打听车前子在哪,又找了在中草堂的卧底同志问了问最近中草堂有什么异状。
消息来得很快,公会在的人都说没看到车前子,车前子明明在线,新区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也不该找不到人。这边的消息蓝河还没想出原因呢,那边就也来了,说车前子最近有经常在公会里问君莫笑在哪,不过也就问了问,没有下文,这两天连问也没问了。
蓝河一头雾水。他其实想到了一二,但更深的事就没再想下去,因为太离谱了。
在地图中找不到人却在线,这很简单,大抵是在竞技场,但车前子去竞技场又干什么呢,找人pk?不他根本没这个必要吧。那找君莫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杀了君莫笑一劳永逸吗,为此蓝河也再去问了问,得到了最近的确有几拨人天天找君莫笑野外pk,可这两天也没了,不过看他们进了竞技场的样子。
一个荒谬的构想在蓝河脑中成型,那拨人或许就是中草堂的,车前子应该跟他们一起……那送材料又是怎么说,竞技场,竞技场……难道是赌局?不对啊,车前子不是那么蠢的人,他这不是白送吗,按照君莫笑得实力,就算等级有差距,手速也够他们喝一壶的。而若是只想打击君莫笑,根本没必要竞技场还要给他们送材料啊。
等等,他忽略了一点,按照车前子那个语气,他分明不想给材料啊,却还要被君莫笑搬空,那么也就是说做这个决定的其实不是车前子。车前子上头另有其人,但他觉得就算是总会长天南星也做不出这种事,那么就只能是……俱乐部下的指令。
他们这些公会的存在其实就是职业战队的后勤保障,珍惜材料也基本都是给俱乐部的,那么同样挪动这些材料的也只有俱乐部吧。这就让他想到了之前嘉王朝来职业选手打副本的事,难道是微草来职业选手跟君莫笑pk?还要搬空中草堂,那不就是输了还是输的很惨……吧。这不该啊!连职业选手都败了吗!
那这君莫笑到底是什么来头!蓝河在电脑前抓狂。
-
这边蓝河挠的头秃,那边车前子也泪流满面,微草这下又是十连败,他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就出去准备材料了,仓库真的是要空了,输不起啊,真的输不起,这才第二天,他们职业选手兴致勃勃,他这个会长都要愁死了。
蓝河猜的也没错,的的确确是微草全队来找叶修pk了,还输的一塌糊涂。两天前野外pk没什么战果后微草当家选手王杰希就直接跟叶修转战竞技场,顺便还试了试战斗法师寒烟柔的深浅。王杰希对这个新人很有兴趣,今天还特地拉了她打了几把,一点水没放,32秒解决的干脆利落,末了还拉拢了几句,可惜姑娘似乎兴趣不大,王杰希也暂时没有勉强。
打完后叶修在场外又呆了一会儿,跟唐柔两人的角色一起挂了一会儿机,分析了今日的一些细节。那边微草的人也出来了,倒是还没下线,刘小别还好心好意的安慰安慰心痛的车前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叫一下包子,我们去刷副本。」叶修给唐柔总结了一些经验后道,包子入侵最近也是天天混迹竞技场,他们在门口大概也能等到。果不其然一个消息敲过去,包子就说虐完这一把就来就来。
反正也没事叶修就去拿了瓶可乐在电脑前闲了一会儿,人物站那没动,却是有人来找他。他定眼一看,是烈火焰尽,再转移视角,其他微草的人基本都下线了,也不知道王杰希打算来讲什么。
唐柔正好也在休息,捧着一杯茶在旁边看着。
王杰希没讲话,用了文字框:「你之前说唐小姐是在网吧,那你自己呢,也在网吧吗?」
叶修拿着可乐想了一会儿,敲了消息回去:「是啊!」
「我记得嘉世对面就有一家网吧吧,好像叫兴欣网络会所。」王杰希的消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也一起看着屏幕的唐柔「咦」了一声,她确实有点惊讶,不太明白这位微草队长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在之前跟王杰希打过后就去查过资料,她虽然对去微草试训兴趣不大,但人家毕竟是职业队,唐柔也知道差距,王杰希的名字直愣愣地挂在队长的名号下,结合了之前叶修说过的王杰希的事,人和账号也就能对的起来了。但很显然微草是在B市的队伍,就算跟嘉世是老对手,也不会对H市这么了解吧。
不仅是唐柔,叶修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王杰希一猜就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他这思考的一两秒却已经让对方做出了判断,下一条消息就再被发了过来。
「知道了。」说完,烈火焰尽就下了线。
一边包子也出来了,看看站这不动的两人坐看看右看看,蹦蹦跳跳的:「大神!刷副本吗?哎你们怎么都不动啊!」
「啊?喔!」叶修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可乐就组了队,又拉了月中眠田七他们过来,一起去继续刷本,却有点心不在焉。
唐柔就在一边玩,感觉到了君莫笑的动作似乎有点慢悠悠的,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或许是刚才的消息的问题,便秉着关心的态度问了一句。
「啊,没事。」叶修不动声色轻叹一声,现在他们副本也不用追求时间,便也多了几句话,「你觉得王杰希怎么样?」
唐柔认真的思考后道:「很强。」
叶修无奈:「他实力是顶尖的这毋庸置疑,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这回唐柔花了更多的时间思考,但也没让叶修等太久:「很负责,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他好像处处都为俱乐部考虑,也很大方,这几天材料收的很爽吧。」
听到材料二字叶修也是忍不住一笑:「是啊,他就是这样,没那些弯弯绕绕,要陪练就直说,要材料毫不犹豫的就给,还想挖墙角呢……这人总是理性的过分。」
「感觉你……好像跟他很熟?」唐柔想了想道。
讲到这个叶修反而沉默了,他磕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了个完美的烟圈后才道:「他以前追过我。」
就算唐柔心理素质再强这回也惊了一下,寒烟柔一个操作失误,不得不赶紧再一番补救。
叶修看在眼里,上去搭了把手化解了危机,又不紧不慢的去开了怪,话语带这些无奈:「就是那个意思,没错。」
「他是男的。」唐柔再开口是竟是这样的话,叶修忍俊不禁的应了一声。
「你也是男的。」唐柔难得话多。
「所以我拒绝了,这种终生大事直接这样定下来我会被打断腿的。」叶修现在不像刚才那样恍惚了,节奏快了许多,调侃一般的说道。
唐柔这回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姑娘心里其实相当惊讶,他对叶修和王杰希两人的印象实则更多的是停留在实力方面,在她看来王杰希跟叶修几乎是同一等级的高手,同两人对打时的那种无力感如出一辙,但对王杰希实则更难受一些,毕竟王杰希对付她时直接用的就是魔术师打法,不只是技能问题,整个走位都让她头晕目眩,这个方面君莫笑反而看起来有些和善了。
但现在叶修在她心里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王杰希追过他。
王杰希一向是个严肃的人,就算跟唐柔讲话时也是公事公办,敬语和礼节周到,尺度也把控的很好不会紧逼到让人讨厌,而对队员的讲话也很有队长风范,认真且严格。所以当叶修说出这番话后,唐柔还是惊讶了一下。
惊讶归惊讶,副本就在一些零散的聊天中结束了,他们两个继续练级,月中眠他们倒是先退了游戏,他们可不敢老跟叶修通宵,该睡觉了。一时间前台只剩下了两人敲键盘的声音,今天陈果睡的还晚,过来看了两眼,骂了一句,也无可奈何。
-
叶修下楼时网吧又是一片黑灯瞎火,他算了算时间,周五常规赛,荧幕上播的是嘉世,网吧里一片叫好声。想来打得不错,他一看也的确如此。陈果也在那叫好,他也不急着上游戏了,观摩了一下团战,配合的还挺完美,问了一下,仅在个人赛丢了一分,想来这次应该是可以大比分胜利了。
总的来说还是练级重要。叶修随便看了两眼就重新坐回到电脑前,又遭了陈果一阵说,但她也没太认真,倒是关心了他这样身体撑不撑得住,还叫人出去买了一份热的吃食。
今晚常规赛,外快肯定是没法赚的,叶修便也没想太多,千机伞这些天也成功拿着中草堂大把大把的材料升上了25级,包子依旧在沉迷竞技场,叶修便带着唐柔去流离之地刷怪,等着十二点刷新副本。
「你们差不多一点啊。」陈果敲敲桌子,打着哈欠说了没什么威慑力的话,「小唐明天还是早班呢。」
唐柔对陈果总是有足够的耐心,把视线从游戏里抬了起来,微微一笑,「放心果果,我有分寸。」
有分寸个鬼啊……陈果气不打一出来,不轻不重的又指责两句,还是撑不住先去睡了。
刷到十一半时微草却还是来了人,这次不大多,只有预备役的几个,想来其他人也是因为比赛而没了精力。叶修打的心不在焉,把每个人都虐了一遍后上网查了查,果不其然今晚微草爆了冷门,跟中游的队伍只拿了三分,想来也是因为每晚的特训影响了状态。但王杰希好像不怎么在意,赛后的发布会说秘密训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全程没什么表情,语调冷静平稳,丝毫没有因为输赛而有什么改变。
叶修看着看着无奈的笑了一声,唐柔正在总结这次的战败问题并没有在打游戏,便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他好像并不意外?」唐柔疑惑道。
「跟我这样刷肯定是有影响的,他不会不知道。别人看重的是每场的战绩,以及胜场之后带来的经济效益……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目标是总冠军这句话倒是真的,他想的比其他人要长远的多。」叶修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快进了几下随随便便看完就站起了身,「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看一下。」
「好。」唐柔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晚上网吧还算轻松,包夜的都早就坐在电脑前面了,麻烦的就是偶尔要去送点东西,倒是很少有人这时候来要上网的,但很少不代表没有。
叶修离座不久后就有人推开了兴欣的玻璃门,唐柔放下了手中的事抬起头来招呼,「上机吗?」
说完她也怔了一下,来者穿着一身长款大衣,围巾把口鼻掩了个严实,一副墨镜,还戴着个蠢蠢的棒球帽。这种人她好像也不是没见过,上回也有个围巾把自己裹的严实的鬼鬼祟祟的人,当时她也没太在意。
这个人就不一样了,没在门口墨迹,好像也不是特别藏着躲着,大大方方就走了进来,站到台前倒是咳嗽了两声,声音有点哑哑的。
「君莫笑……在这里吗?」
唐柔想了想,回道:「他去上厕所了,很快回来。」
那个人似乎沉思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递过去:「那算了,直接给我开一台机子吧,包夜,可以人少一点的地方吗?」
这当然没有问题。唐柔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等她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才明白:王杰希三个字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她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很轻易的就被王杰希捕捉到了,他闷咳了两声,大抵意思是不要声张。
「烈火焰尽?」唐柔试探的问了一下。
王杰希也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再是开口道:「唐小姐?」
听唐柔的话君莫笑必然在这里,那么既然如此寒烟柔也是了,再想想叶修曾说寒烟柔是网吧妹,又知道王杰希烈火焰尽这个小号,很容易就能对上号。
唐柔也是应声,手上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身份证递了回来:「A区13号」
「有劳。」王杰希谢过,身影很快消失在排排机器后面。
不一会儿,解手的叶修也回来了,什么都没发觉,径直在电脑前坐下,挥挥鼠标打算开始继续练级,随口一问:「刚刚没什么事吧。」
「来了位客人,包夜,去A区了。」唐柔想了想,诚实的回道。
「A区?A区晚上不都不开的吗,单开一台机器还要开灯不浪费钱吗?」叶修疑惑。
唐柔不得不思考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跟叶修说,但王杰希一开始就说来找他,那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但让她奇怪的是如果真是来找叶修,等两分钟人就来了,又何必要包夜一台机器?唐柔片刻没想通,干脆也就不再细想,他们两位之间的事她不清楚,也没有打算深究的意思。
「是王杰希。」唐柔干脆说了实话。
叶修表情一变,推开键盘鼠标猛的站了起来,椅子向后倒去,在地上砸出了不小的声响。
TBC
【带卡】流行小说的关键因素-下-
*《关于》真的是本狗血的烂俗文学,请勿对号入座
*有后知后觉突然感到羞耻的卡和两个傻子的情话
*我流ooc警告
10.
木叶九月的白天依然很长,即便这样鹿丸和卡卡西从火影楼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说起来那本书好像快要完结了。”鹿丸伸了个懒腰,随口提到,“虽然大部分人都对原型心照不宣了,但好歹没带出更大的舆论风波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吧。再加上这段时间五大国对宇智波带土的评价也有所回弹这个意外收获,我们也许还得感谢一下这个作者。”
“啊,说起这个,我刚要和你说。”卡卡西...
*《关于》真的是本狗血的烂俗文学,请勿对号入座
*有后知后觉突然感到羞耻的卡和两个傻子的情话
*我流ooc警告
10.
木叶九月的白天依然很长,即便这样鹿丸和卡卡西从火影楼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说起来那本书好像快要完结了。”鹿丸伸了个懒腰,随口提到,“虽然大部分人都对原型心照不宣了,但好歹没带出更大的舆论风波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吧。再加上这段时间五大国对宇智波带土的评价也有所回弹这个意外收获,我们也许还得感谢一下这个作者。”
“啊,说起这个,我刚要和你说。”卡卡西回过身,冲鹿丸弯起眼睛微笑,“要麻烦你通知一下那个出版社——以影响火影名声为由,禁止之后的内容发行。”
这下就连鹿丸都露出了一个吃惊又不解的表情。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上司是个傻子,虽然他贤值很高,脑子也好使,但在某些时候还是难免会让人觉得难以读懂,以至于由衷地发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样的疑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该喝止的时候不喝止,到现在人家都快写完了却来这一出。”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小说里的男女主角都有了灵与肉的结合,而带土还睡在我的客房吧。”
“停!!”鹿丸在话题进一步变得不对劲之前制止了它,“再接下去的内容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就去告知出版社。”
“不用这么急啦。”卡卡西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银发,冲他的背影说,“明天再说也可以的。”
但鹿丸已经逃似的离开了他的视野。
不愧是年轻人,精力就是好。卡卡西倦怠地靠在门口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里,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卡卡西打着哈欠,钥匙在锁孔中顺滑地一转到底——门没有锁,刚才还好像被抽走骨头似的人愣怔了一秒,仓皇间站直身,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门。
客厅没有开灯,但厨房里亮着暖黄的灯光,一路流泻到玄关前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刚才的沉闷倦怠顷刻间消失无踪,卡卡西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只能机械地换了鞋,踩进铺洒了满地的暖光里。
“回来了?”带土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不开灯?”
卡卡西愣怔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地回头去按开了玄关入口的灯,明亮的炽光驱散了黑暗也掩盖了微光烛火。卡卡西浸润在这样的明亮里长出了口气,终于找回了正常思考和对话的能力,“水之国的任务顺利吗?”
他转过身时桌上那本最新刊的《流行小说》正撞进他的视线。
他看到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
糟了。卡卡西按着胸口,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桌边坐下。现在才开始紧张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点。
“秋汛结束得早,我就先回来了。”厨房里的烤箱传出来叮的一声轻响,卡卡西听见那人摆弄碗筷的声音,然后端着两碟散发着奶香的面包布丁走了出来。
“甜的。”卡卡西抿起唇,拿着勺子戳开那个软糯绵密的布丁。他的心脏还在砰砰撞着肋骨,望着那冒着热气的甜点的目光涣散,满脑子都是那本写着羞耻台词的杂志。
“回来这么晚的人没资格挑剔夜宵吃什么。”
带土在他对面坐下,非但没能体谅他现在想要装作无事发生的心情,还特意把那本杂志推到了桌子中间。
【11.】
九月的天毫无预兆地就转冷了,石径旁的红枫落下的叶子绵绵密密地铺了一地,踩下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这时候与其说是凌晨不如说是夜半时分,东方的天空晕开旭日初升前的晦暗阴沉。
带人在纸门滑动的闷响中停下脚步,在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离开和转身面对中踟躇了一瞬,最终妥协似的回首望向身后。
鹿惊赤着脚站在庭院尽头的石阶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外面匆匆披了一件靛蓝的外套,银色的短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廊下的纸灯笼的光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将她的神色笼在含混不清的阴影与光晕间。
【有时间谈谈吗?】她站得很直,像是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刀。
带人沉默了一瞬,转身走到她身前解下身上的羽织披在她肩上,【进去说吧。】
鹿惊按住他的手。在带人回到她身边之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无条件地顺从他的任何请求,但这次她没有动,像是生了根似的停驻在原地。
【你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我是被爱着的。】她说。
她穿得单薄,那点室内带出的暖意很快被深夜的秋风吹散了,带人被她按住的指尖动了动,那点冰冷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反手将她拢进掌心。
【你憎恨这个世界却不恨最该恨的我,你纵容我成为了你的弱点和软肋,你拿命救了我两次,任由我留着这只眼睛,即使到最后的最后,我求你留下,你也活下来了。】
她曲起指节,五指扣进对方指间,牵着他引向胸前。
【你走了多久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失去你之后的生活,就只好学着你的样子,说你会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直到你回来之后,这里的空洞终于再次被填满,我才逐渐想起来自己应有的样子。】
【只要想着你还在这里,我就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真实地活过。】
她放松了那几乎在他指间留下红痕的力道,左手虚握住带人的手倏忽落下,十指交缠的双手不可避免地在空中散落开来,各自垂下。
【但是你呢?我的存在有让你感受到快乐吗?还是反而让你更痛苦了。】鹿惊低首看着自己仍然残留着对方体温的指间。
【我不想后悔说我不该求你活下来。但如果这个世界依然在折磨你的话,如果我一直祈求的幸福是建立在你是痛苦上的话……】
【我为什么还存在着?】
12.
卡卡西望着桌面上那本《流行小说》摊开的那一页,页脚上有折叠的痕迹,上面的台词熟悉到了仅仅瞥过一眼,脑内就能自动播放剩下片段的地步。
明明是想要冷静,可是无法停下的脑内剧场却让他体温更升高了几分,一想到对面那个人原原本本地将每一个字看在眼里……果然还是写得太过火了吧,为什么当时没有察觉到呢。
“先说好我没有对现在的生活不满的意思。”他习惯性地扬起那个掩饰用的笑容,试图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给自己找补,“只是偶尔会有点担心‘要求你活下来的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这样……”
带土的勺子磕在碟底发出笃的一声突兀的闷响。
“没有人会因为被人需要而感到痛苦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从看见他那个被过去磨得血肉模糊的微笑开始就带着隐隐的焦躁,还有三分“你这是什么愚蠢问题”的烦闷不解。
“佐助那小子嘴上说着要斩断羁绊,如果被人追逐和需要真的会让人痛苦的话,他早就把纠缠不休的鸣人给杀掉了。”
活在泥沼里的人,被世界遗忘的人,看到有人伸下来的手,怎么会觉得痛苦呢。
完全相反才对吧。
因为太过渴求才会动摇,因为太过温暖才会想逃走。
“你从没有让我痛苦过。”
旗木卡卡西是那个让他憧憬却追赶不及的背影,是身在地狱时不可触碰的远光,是在他滑向深渊时唯一牵绊住他的绳索。
“非要说的话,你是我和这个世界和解的理由。”
也是宇智波带土一直未曾真正死去的原因。
卡卡西望着灯光在书页上落下的光斑,急迫鼓噪的心跳渐缓,但血液涌动下心脏撞击着肋骨,发出一下一下越发清晰而真实的震颤。半晌他才抬手拉下面罩又解下护额,细软又执拗乱翘的银发垂落下来,“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呢。本来还想让你看到点什么帅气的告白,结果你这不是只看到我一个劲地在抱怨了吗?”
“你是笨蛋吗?”那个人倏忽间站起身,单膝半跪在那个矮桌上,碗碟被他拨弄到一边,年代久远的木桌随之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低吟。不管不问的人大半个身子倾上前,将自己挤进卡卡西的眼底,直到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个轮廓清晰的自己才肯罢休,“一个劲地告诉别人我没事我很好,那别人要怎么才能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你呢?”卡卡西不甘示弱地回望他,“每天拼命去完成那些任务,就是想让别人觉得六代目火影做了个公正的判决吗?只有这件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宇智波带土皱起眉,他跪在那里时比卡卡西高出不少,把后者整个笼进自己的阴影里。他背着光线,面上流露出不满的阴沉,不言不语时像是只猎食的猛兽,而卡卡西是那个被他圈禁在狩猎范围内的猎物。但他一旦开了口那种强势却泄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过度的认真和近乎偏执的倔强,“我在乎,我替你在乎不可以吗?”
“那你就是个骗子。”卡卡西抬眸看向他,目光凌厉而决绝,带着无可动摇的直白和坚定,“因为那本来就是由旗木卡卡西的私心而诞生的赦免协议。”
只有这一点他可以大方地告诉任何人。
“我想你活着。不是为了忍界,不是为了赎罪,只是希望你活着而已。”
就算列了再多的理由,给出去再多的承诺,得到再多的认可,这份协议归根结底是出自于那位名叫旗木卡卡西的六代目火影微小羸弱但烧得他刿心刳腹夜不能寐的愿望。
13.
看,到底是谁比较狡猾。
宇智波带土弯下腰,将脑袋埋在猎物的颈间。柔软的黑发和呼吸刮搔在他的皮肤上,弄得他有些痒。
现在他不像是什么猛兽了,倒像只露出肚皮讨要抚摸的大猫。卡卡西顺从本心抬手轻轻覆住他的后颈,在对方毫无反应的纵容下又逆着抚上将指尖插入他黑色的短发里。
“有‘因为卡卡西是个好人,所以才会想让前小学同学活下去’这样的可能吗?”大猫受过伤的嗓音有些哑,温温柔柔地伸出只猫爪拨在卡卡西心上,试探着做最后的挣扎。
卡卡西笑了一声,胸腔共振出的笑意传递上他的唇角眉间,他促狭地揪住带土的发根,装模作样地沉吟半晌,“大概……和‘带土因为感激我才半夜偷跑进我房间亲我’的可能性差不多大吧。”
“嗯。”
带土没理会他的揶揄,他伸出手,紧紧地环抱住他。卡卡西觉得自己像是被潮水浸没在了温暖、紧实、密不透风几乎要将人溺死的拥抱。
“你随时都可以后悔。”
那人抱得那么紧,却说着和动作完全相反的话。
+1 结局
直到第二天带土去买《流行小说》才从书摊老板嘴里得知《关于》被火影楼禁止刊印的事情。
“你怎么把《关于》给禁了!!”
早在带土神威进来的时候鹿丸就捂住耳朵抱着投诉信第一时间冲出了办公室,顺便替他们贴心地关上了门。
“啊,带土,这么巧,要一起吃午饭吗?”卡卡西面不改色地冲他微笑。
“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本来就没写结局。”卡卡西坦率回答。
“哈?”
“你看,只有残缺的东西才能真正让人无法遗忘。比如分道扬镳的挚友,阴阳两隔的爱人,没有尽头的轮回,无法扭转的结局还有永不完结的故事。”
卡卡西笑道,“我希望这本书能被记住。”
而且只有禁了,才是坐实《关于》原型的最后一步。
“当然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只写给你看。”偏心对象的无良作者提议说。
“要好的那种结局。”带土很快被收买了,“鹿惊和带人要在一起。”
“那当然。”
“世界和平。”
“好好。”
“白头到老。”
“你说了算。”
+2 悲剧
带土把卡卡西写给他的那版结局发到了网上。
这是一个造福全书粉的善举,而不是炫耀。虽然他完全有理由炫耀一下鹿惊和带人真的在一起了,或者炫耀一下自己有个会写文还特意给他补完了结局的对象。
然而事实是带土的发言被淹没在了一千零一个所谓真结局里——它们每个都写着《关于》作者亲笔。
你们甚至连《关于》作者是谁都不知道!
这群赝品!
带土敲打着键盘,不能接受卡卡西写的结局甚至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他点开了排行榜前三,准备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等他再关上手机时桌上纸巾堆叠,红肿的眼睛里三勾玉都亮了出来。
卡卡西说的没错。
人们根本只喜欢悲剧。
+3礼尚往来
“你们这是解决了?”佐助坐在卡卡西家的客厅里,看着对面两人几乎贴到一起的坐姿。
带土瞥了他一眼,恍然大悟地勾过鸣人的脖子,把刚结束中忍考试第一场还在放空的家伙捞了过来。
“鸣人。”他意味深长地开口,“我和你卡卡西老师在一起了,佐助这小子既然按辈分算是我侄子,又是卡卡西的徒弟,我们决定让他搬进来住,就不用再跟你挤一间公寓了。”
他没理会鸣人呆滞的脸,继续苦口婆心地说,“你俩不过是朋友,也别干什么都黏在一起,对木叶的声誉也不好。”
“等我给他找个老婆,之后他佐助的事情就完全与你无关了。不过我肯定会让他未来老婆来谢谢你把佐助带回来的。”
他大大咧咧地拍着鸣人的肩,把风化的未来七代目火影拍成了一地的碎土块。
-end-
改不动了,自暴自弃sad
[叶高王] 队长就是队长啊
*高王汤底但有叶王出没
*高王感情线少
高英杰站在走廊边上,低着头抽了张纸巾。
纸是刚才一帆给他的,接过的时候他没有拿来擦拭眼泪,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三分钟前记者会结束,紧绷着的应付的弦松开,高英杰几乎是不可控制地想起比赛场上的种种,想起王不留行灰掉的头像,想起自己一瞬间的慌张和不知所措,想起先前王杰希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所有这些都让已经干涸的眼眶又有要湿润起来的趋势。他本想忍住,又觉得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痛痛快快地流一场泪或许会更好,干脆没有去管,靠在角落里小声...
*高王汤底但有叶王出没
*高王感情线少
高英杰站在走廊边上,低着头抽了张纸巾。
纸是刚才一帆给他的,接过的时候他没有拿来擦拭眼泪,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三分钟前记者会结束,紧绷着的应付的弦松开,高英杰几乎是不可控制地想起比赛场上的种种,想起王不留行灰掉的头像,想起自己一瞬间的慌张和不知所措,想起先前王杰希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所有这些都让已经干涸的眼眶又有要湿润起来的趋势。他本想忍住,又觉得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痛痛快快地流一场泪或许会更好,干脆没有去管,靠在角落里小声抽着气,认真体会了一番这种苦闷而不甘的心情。这些都不是无用功,它们会化作他和木恩的养料,失败永远是战士最好的成长。
队长不知道去了哪里。输掉比赛的氛围实在太过沉重,大家都低着头,走到出口了才回过神来发觉少了一个人。连队长消失都没注意到,众人的情绪可想而知。许斌到底是有经验,比他们都快地收拾好心情,高英杰就站在他旁边,眼看着副队本来想张嘴说什么,目光一扫扫到他身上,似乎是愣了一下,接着好像忽然改了口,说,英杰,那麻烦你去找一下王队吧,我们在车里等你。这儿人太多了,会合也不方便,你说是吧?
嗯,他点头,这一出声才感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连忙又轻咳两声,我去找。大家乱七八糟地答着好,袁柏清站在他后面,拍拍他后背,声音也是闷闷的:我们等你。
纸叠了两次,垫在眼眶上渐渐吸干了眼泪,高英杰把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许副队大概看出他不佳的状态了——通红的眼睛和失落的神情不是那么好掩瞒的东西——所以才给他机会让他也能一个人静一静,也许还寻思着找到队长之后他也会安慰安慰年轻人。自己还是太经验不足了,高英杰下意识地又开始反思,失利的痛苦像连绵不绝的浪潮,他被一把拍到底又浮不上来,胸口堵塞得很。如果我也像副队那样冷静,是不是我们就可能不会输?如果我也像队长那样强,是不是就能在擂台赛上赢下一局?
不能再想了,高英杰用力晃晃脑袋,迈步向前走,感到眼周的泪水逐渐风干,抬起头四处张望。他还是很难受,但是输了就是输了,队长也经常在赛后复盘时说,不要总是想着如果怎样,继续提升,下一次做到就是。
队长,队长。
他满脑子都是队长,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又迫不及待地想在这种时刻见到他。只要王杰希开口,哪怕是斥责,他也会觉得慰藉的,至少他有在被好好看着。
高英杰继续向前走,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有些混乱,他努力找寻着,还是不见队长的身影。越往前走人越少,穿过这一段走廊,再向前是岔路口,其中一边连着选手通道,顺着这条路的话能一直走到比赛场上。有几个熟悉的记者还没走,匆忙间向他打招呼,高英杰微笑,步子加快了些。
队长在赛场上吗?在这样一场比赛结束后,队长回到这里了吗?
他在想什么呢?结束时高英杰站得太靠后,没怎么看到王杰希的表情也不想去看,尽管知道队长并不会责怪他。可惜那一刻输掉比赛的愧疚几乎达到了巅峰,连看一眼王杰希的背影都觉得心要被碾碎。他不知道叶修和队长说了什么,只瞥到后者似乎愣了一下,握手队伍的行进都停了一会。场馆内的掌声和欢呼声太吵,他心中对自己的埋怨又太多,什么也顾不上了,连眼泪都忍不住,最后只记得叶修对他说话,你做得不错,可是还不够。
那个叶修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呢,连队长都会为之驻足。微草大大小小三百余场比赛,队长从没有在环节上出任何岔子,连这种一瞬间的愣怔放在他身上都像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这场比赛让王杰希停下来思考,那他会回到这里似乎也是合理的事,只是事实真是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悲壮,像打了败仗的将军猛然勒住马,回过头来最后看一眼战场。
高英杰走到岔路口,没有停留,很果断地走向选手通道。走到这一步,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记者都忙着奔向走廊另一端的房间,你追我赶地准备抓兴欣采访的第一手资料,工作人员的整理任务也基本完成,没什么要事的都撤离去别的地方帮忙了。
通道就在前面了,高英杰毫不设防地往里走了两步。下一秒他停住,再下一秒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走廊。
他没有离开,连自己都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喘了两口气之后,鬼使神差地,后背贴上墙壁,高英杰小心翼翼地探出视线。
队长在这里没错,但队长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五颜六色的灯光关上了,选手通道里一片黑暗,好在场馆内还亮着,隐约能勾勒出人影。高英杰站在入口处,刚才一步迈进了阴影又迅速退出来才没被发觉,此时怀揣着一颗怦咚怦咚的心脏,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游戏里再怎么会选位现实里他也没干过背后听墙角这档子事,更何况他就不是个猥琐的人,惊慌失措但硬生生留下的年轻人四肢僵硬地靠在墙上,用眼角的一点点视野观察着通道内部的情况。
背对入口那个人看衣服就知道是王杰希,绿颜色在这种昏暗里也显眼,相较之下他对面那个人就有点难认,不过高英杰还没来得及猜对方就出声奉上答案。语调轻飘飘地上扬,末尾却含着点异样的情绪,看不清表情所以什么也揣摩不出来,只听见声音在狭长的通道里掀起一阵回响。
“好点儿没?”是叶修,高英杰刚下去的心率又上来了,“要不要哥的肩膀给你依靠一下?”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皇帝说话,按微草律当斩……虽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网游切磋时微草众人就领略过此人的垃圾话,现在倒也不能说太震惊,但高英杰还是忍不住摸一摸心口,试图舒缓自己跳得太快的心脏。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话里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们私下里的关系难道很好?队长和这种坏心眼一堆的人很亲密吗?
前辈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随意猜测的话有点不礼貌,高英杰仅仅开了个头就不再想下去,回神时再转过视线,就见叶修配合着这句话张开双臂,真的摆出一副等人依靠的姿态,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莫名的自信。高英杰正默默惊叹这番无与伦比的气度,然后王杰希就真的踏前两步,把脑袋抵在叶修肩上了。
卧槽,真的有用。
叶修继续维持他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自然而然地收拢手臂拍了两下王杰希,活像在给猫顺毛,“累着了吧?”
“还行。”王杰希答。
一切都浑然天成无雕饰地进行着,除了差点喘不过来气的高英杰以外没人觉得有问题,俩人就这样忽视三厘米的身高差挨一块了,动作之自然态度之坦然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像他们其实不是叶修和王杰希而是隔壁剑与诅咒或者更远一点的双鬼组合甚至韩文清和张新杰挨一块目击者可能都不会震惊到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当然和个人也有关系,作为魔术师的亲传弟子高英杰跟在王杰希身边的时间到底比别人多些,饶是如此他也从没见过队长松散的样子。即使偶尔在高强度的比赛后第一时间望向他,以高英杰出色的目力也只能捕捉到一点极细微的疲惫,平日里在俱乐部就更不用说了,微草队长以身作则地向众人诠释着认真仔细坚持是为何物。刘小别有次苦着脸说队长让他想起他妈,细究之下原来是此人单一训练做多了前一晚又熬夜打游戏所以有点犯困弓腰低头迷瞪了会儿,结果队长路过他身边拍了下他说不要弯腰打游戏对脊椎不好,吓得冷脸酷哥猛地坐直身体给王杰希也惊了一下,该事例传开后从此队长在的时候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俨然教导主任前来查课。
此种现象持续了不到三天,因为太累了,而且后来大家发现队长没那么严苛。
外界是有很多谣言的,微草内部实行的不是皇帝制度,队员们进俱乐部也不用给王杰希叩头请安,整体氛围像所有战队一样,适当的轻松和偶尔的紧绷穿插。但是也有些东西并不是空穴来风,比如大家知道队长对他们是真的满怀信心,他本人也是真的对自己挺狠。
今时今日高英杰亲眼见证队长不为微草众人所知的一面,不得不在心里忏悔十八次对不起队长才能继续观察下去。不过接下来两人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了,就着这个姿势随意聊了点刚才比赛的种种,期间王杰希问叶修怎么不急着去见记者,后者无所谓地答道我跟他们说刚打完强队要调整一下。
说到战队这个话题叶修感叹:“你就是太宠他们了。”
这话说的有点怪,但高英杰明白这是事实。王杰希一力撑起战队,难道是他放不下这个核心的位置?他连改变最顺手的打法这种事都做得到,还有什么是不能为微草奉献的呢?也就是他们了,这群让他暂时还无法完全放心的年轻人,这群他不在会慌张仓皇的孩子们。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局面实际上也是他一手造就的,这是个解不开的环儿,扎在微草根部的刺。直到今天兴欣集火王不留行,这个结才真真正正地被摆上了日程,摆在微草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高英杰揉了揉眼睛,暗暗握紧拳头。
但王杰希现在显然懒得想那么多,他很快地回应了:“你不也是?”
你不也是,一个人扛着嘉世走了那么久,从来都拼尽全力地背负着这样一艘忒弥斯之船。王杰希还记得第七赛季时与嘉世交手的感觉,涣散,溃败,哪里都不像样,唯有团队赛对上一叶之秋时,才有一点是在和豪门交手的实感。即使是那样的战队,你不也没有选择放弃吗?
也许是有一点私心的吧,没有放任小草们摸爬滚打,而是学着你曾经的样子把责任担上肩。
“你哪能跟我比啊。”叶修笑笑。微草前途还灿烂着呢,而曾经的嘉世已经沦陷于商业化的烂泥中了,现在的王杰希显然不需要像他那时一样,费尽心思地做最坏打算。
高英杰叹气,还是我们的问题,我太弱了,弱到要让队长像当初的叶前辈一样努力。但是他紧接着抬起头,已然坚定的决心再次熠熠生辉。
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再次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同时,高英杰听见队长也笑了笑,声音很轻,有点疲累,也有种说不出的松快。
“我是不如你。”王杰希说,尽管这话里并没多少自觉技不如人的苦闷。
“哎,”从高英杰所在的角度得到的画面并不清晰,但他感觉得到空气在那一刻的停滞,叶修顺毛的动作顿了顿,“我不是那意思——”
对方却没给他机会说下去,“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直起身,缓慢地脱开叶修的怀抱,“下次比赛,赢的就不一定是兴欣了。”
“下战书啊?”叶修笑,“赢的也不一定是微草。”
王杰希没再跟他你来我往下去,双手插兜又变回微草队长,冲他高深莫测地一点头:“总之,再见吧。”
“……”叶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再见。”
高英杰早在王杰希说出再见的时候就离开通道入口,边走边深呼吸了几轮,一路走到方才经过的岔路口才转身,还没整理好情绪,一抬头就看见队长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还没看到他。上一秒还激烈地跳动着仿佛要顶破胸腔的心脏忽然就平静下来,高英杰最后深吸一口气,喊了声:“队长!”
他看到王杰希立刻将视线转向他,高英杰紧走两步迎上去,又喊了声队长,下一句话该说什么却不知道了。他想说是许副队叫我来的,想说我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想跟面前这个他一直似有若无地依赖着的人道歉,又想摆出可靠的姿态告诉他我已经想好复盘该怎么做了,一堆话就这么堵在嗓子眼。再对上王杰希平静的目光,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听到看到的种种,高英杰一下子又有点鼻酸。无论结果如何,队长一直选择的都是微草。
没等他捋清思绪,王杰希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随对方的步调向前走去,听见队长说:“走吧,英杰。”
走吧,微草。
【迹冢】重启人生
好久不见 小小更新一下
同名日剧paro
基础设定照搬 其他细节大量私设 如有BUG请宽大处理
非BE 全文1.6w+ 感谢阅读
1.
我每天的工作从早晨8点开始。
说是开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只是工作手册上要求的标准出勤时间,而事实是即使我晚个几分钟也并不会产生什么问题,根据多年的经验我已经了解到,基本上最早在8点20分左右才会有人过来。
我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准确的名称是什么,也曾就此问过前辈们,遗憾的是他们...
好久不见 小小更新一下
同名日剧paro
基础设定照搬 其他细节大量私设 如有BUG请宽大处理
非BE 全文1.6w+ 感谢阅读
1.
我每天的工作从早晨8点开始。
说是开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只是工作手册上要求的标准出勤时间,而事实是即使我晚个几分钟也并不会产生什么问题,根据多年的经验我已经了解到,基本上最早在8点20分左右才会有人过来。
我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准确的名称是什么,也曾就此问过前辈们,遗憾的是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于是我擅自取了一个名字叫“来世规划师”,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帅气,前辈们却说太浮夸且并不真实,因为我们并不能提供任何规划性质的服务,倒是更像商场里的咨询台或是大型场地里负责引路的志愿者,但我依然很喜欢这个名字,毕竟一个响亮的名头总能令人干劲十足。
“来世规划师”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接待那些刚刚死去的人们,根据系统显示的信息查找出对应的资料,确定来人的身份,并且为他进行来世的引导。听起来很简单,事实上也是如此,所以总得来说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轻松、闲散、也没有KPI压力,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偶尔会遇上一些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死亡的人。这些人的情绪波动往往很大,有人会破口大骂,有人会嚎啕大哭,有人会一言不发的在柜台前坐上好几个小时——就我而言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客人,毕竟在等待他的那几个小时里我并不需要做任何的工作,甚至可以浅浅睡上一觉。
而当他们真正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之后,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再多的愤怒和悲伤在真实的死亡面前都会化为无尽的虚无,于是他们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为自己刚刚的失礼行为道歉,然后低下头来询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时我便会熟练的按照工作手册上的要求进行引导,然后目送他们走进那扇通向下一世生命的木门。有些人会在前往来世之前询问我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我只需要按照手头的资料如实告知便可。人们有时会很难接受我的答案,尤其是转世成一些在我看来也确实不怎么有魅力的动物或者植物的时候,但也有很多人因为来世不用再做人感到无比欣慰,我曾经接待过一位45岁的中年男子,他在得知下辈子是一只红蚬子时激动的痛哭流涕,并表示反正做什么都比做社畜好,然后欢呼雀跃的跑向了来世之门。
一般来说早上的客流量并不大,但今天的来人比往日似乎要多一些,一个早晨我便接待了5位客人,我想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年底的缘故。人类好像总会因为一些毫无意义的特殊时间点感到过分喜悦或悲伤从而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了桌下的便当,而当我刚刚夹起一块鸡蛋烧时,便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远处走来。
我犹豫了一下,距离午休还有5分钟,而从现在开始接待他无疑会耽误我的午休时间,我大可要求他一个小时后再来,但很遗憾,微薄的责任感还是让我还是将鸡蛋烧放回了饭盒里。
“您好”,我看见男子在距离柜台3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于是我主动打了招呼,“请您到这里来”
于是男子快步向我走来,他看起来差不多30岁左右,肤白,棕发,身材高挑,五官清冽,戴着一副看起来度数不浅的无框镜,在我的审美认知中应该是属于人类中质量相当高的那一种。
“…你好”,男子在沉默了几秒后开了口,不出意外的声音也十分好听,“这里是?”
“这里是来世咨询所”,我轻快的回答道,当然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取得,“麻烦您在这张表格里填上姓名和出生日期”
男子明显没能立刻理解我在说什么,那张表情稀缺的俊脸上透出了一丝疑惑与不解,他环顾四周发现一无所有后很快又将视线投回了那张表格上,左手拿起笔,却迟疑了很久也没有落笔,在差不多过去了2分钟后,他终于默默的抬头看向我。
“您刚刚说来世咨询所,所以我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如此,我在心中叹到,原来是这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情况,往往多见于意外事故中的死者,我看着男人年轻俊俏的面庞不仅感到一丝遗憾,但很快想要快些了事赶紧午休的心情又占据了上风。
“是的,您已经死了”,多次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时候就要说的越坚决越好,“请在这里写下您的姓名和出生日期,我将为您进行来世的引导”
男人低垂着眼眸,镜片的反光让我很难观察到他的眼神,他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与生日,又礼貌的将笔交还给我。
“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或许是因为瞥见了我放在一旁的饭盒,他在将表格交还给我时如此说道。
“没关系”,我感到有一丝丝的高兴,毕竟被人体谅永远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我接过了他递来的表格在身后的文件柜里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资料。
“手冢国光先生是吧?”,我按照资料上的标注念出了他的名字,“这29年辛苦您了,那我现在就带您去转世,请您往左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祝您一路顺风“
如我预想的一般,手冢先生并没有立刻走向那扇门,毕竟对于他这种刚刚才认知到自己的死亡的人来说或许确实还需要一定的接受时间,幸好手冢先生并不令人讨厌,这让我有足够的耐心饿着肚子等待他的反应,毕竟多看看帅哥也是工作中难得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又过了几分钟,手冢先生缓缓开口。
“…请问我的来世是什么?“
“请稍等”,我低头确认了一下资料,“根据这上面的记载,您的来世是伊豆海域的一条金目鲷”
我将金目鲷的照片放在了桌前,手冢先生拿起照片看了一会儿,我有些读不懂他的表情。
“您是不喜欢金目鲷吗?“,一般来说我是不会跟客人主动搭话的,但就像刚刚说的,难得碰上帅哥让我忍不住想多聊几句,“我倒是觉得红红的,很威风”
“…不是不喜欢”,手冢先生摇头道,“金目鲷是我非常喜欢的鱼类之一”
“那太好了”,我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那么请您往左直走,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您就可以转世成为一只金目鲷了”
然而手冢先生这次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慢慢放下了手中那张金目鲷的照片,然后将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请问,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是的”,我点头,“在您今生死亡的那一刻,来世的转世就已经确定了,所以这个是不能选择的“
我看见手冢先生茶棕色的眸子一点点暗淡下去,便忍不住安慰道,“我以为转世成自己喜欢的动物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转世成金目鲷并没有什么不好”,手冢先生摇了摇头,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只是这辈子就这么死去,实在太过遗憾,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
“可以的哦”
“…什么?”
“可以重来一次的”,我眨了眨眼睛,想起了曾在工作手册上读到过的关于这部分内容的记载,“虽然我们并不会主动推荐这个选择,但如果客人您是这么希望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进入来世,而是以您自己的身份重新过一遍同样的人生。您可以借此修正自己的人生,同时也能为下一次的转世积累更多的功德”
这一次我读懂他的表情了,他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还带了一丝惊喜的神色。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再过一次这辈子的生活?”
“可以的哦”,我回答道,“我们的工作手册上是这么写的,只不过会有次数的限定,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时我会告诉您的”
听完我的话,他慢慢直起了身子,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松弛了不少。
“那真是太好了”,他低低的说道,“那么我选择重新来一遍”
“好的,没有问题”,我伸出了右手,“那么请您往右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今世”
“谢谢”
手冢先生果然是个有礼貌的好男人,他微微鞠躬向我道谢,再次表示不好意思耽误了我的午饭时间,然后大迈步的向着右边的门走去,而当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就此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时,我鬼使神差般的叫住了他。
“手冢先生”,我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这要是让领导知道可是会挨骂的,“在那之前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手冢先生在门前站住了几秒,又向我的方向走了回来。
“当然可以”
太好了,我几乎感激涕零,虽然我现在做的一切都违反了工作守则中“禁止与客人进行工作内容以外的交谈”的规定,但我依然选择拿起笔记本装模作样的假装自己只是在履行工作中的一环。
“我需要了解一下,是什么样的遗憾让您希望能够重新过一次这辈子的生活呢?”
听见我的问题后手冢先生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答道,“太多了”
“我本以为自己向来目标明确,认真生活,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然而直到此刻回看人生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无知而浅薄。现在想来,我以为的认真大多执拗,我所谓的坚持又大多任性,一路走来令不少人担心难过,也在无意间伤害过他人,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手冢先生缓缓道来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水,令我忘记了午休时间已经过半这一事实,他耐心、平静的向我讲述了自己29年的人生中经历过的遗憾时刻,从幼儿园表演时跳错了舞蹈动作,到因为自己隐藏实力而惹怒前辈造成的手肘旧伤,从因为阴天而没能看见的乞力马扎罗山的日出,到没能去到现场的喜欢的搞笑组合的解散演出,从遗憾止步于半决赛的澳网,到因为飞机延误而未能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最后就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便略显歉意的看着我和我的便当盒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回应那个人的告白”
“那个人?”
“一个…老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手冢先生的声音似乎忽然温柔了下来,“他与我同龄,初中时是另一所学校的网球部部长。我们在比赛中相识,多年来时而以对手的身份拼尽全力,时而以同伴的身份互相鼓舞,时而又以朋友的身份互诉衷肠,我们见证过彼此的高潮与低谷,前些天某日饭后,他忽然红着脸说已经喜欢我多年,我只当是他喝多了一时脑热,他却笑我不解风情,还说他这辈子对我从未说过一句假话,无论如何,至少希望能听到我的回答“
“那日回家后我左思右想,思考着自己与他之间的情感是否早已跨越了友谊的界限,很遗憾那天晚上我并未得到答案,只知道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我脑海中久久无法褪去。然而因为隔日还有比赛,我只能先将此事放在一旁专心训练,想着等我完成比赛后再慢慢思考如何回应他,只可惜…“
手冢先生虽并未说完后半句,但我当然知道他可惜的是什么。我虽与手冢先生相识不过十数分钟,对他口中的“老友“更是全无了解,却难免在心中感到一阵唏嘘。
“那么您现在想好要如何回答他了吗?”
“…还没有”,手冢先生诚实的说道,“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会找出答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
“没关系”,我摆摆手,“感谢您对我说这么多,那么接下来…”
我再次看向右侧的那扇白色的木门。
“请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今世,希望您能弥补曾经的遗憾,祝您一路顺风”
听见我与先前稍有不同的话语,手冢先生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向着木门走了过去。
2.
再次见到手冢先生是在一周后。
由于我们所处的空间与人世间的时间流逝速度并不一致,所以我无法判断这一次他在那个世界度过了多久的时间,但从我对他样貌的观察来看,似乎与上一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此推测他的年龄应该也与上次差不多。
“你好”,显然,第二次面对死亡的手冢先生已经比上一次有了一些经验,他径直走向我的面前,“我好像又死了”
我强忍住与他打招呼的心情,按照工作流程将表格递到了他的面前。
“您好,请先在这里写下您的姓名和出生日期”
或许是由于我如此生分的表现,手冢先生看起来有些许失落,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填写完了整张表格,并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好的,手冢国光先生”,我再次扫过他的资料,“这30年辛苦您了,那我现在就带您去转世,请您往左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祝您一路顺…”
“请问我可以再活一遍吗?”
几乎是在我说完的同时手冢先生便开口问道,我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秋水般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有如火光跳动,那是我上一次不曾观察到的决绝与执念。
“…可以的”,我有些被他的气场压迫住了,“根据您的情况,您可以选择重新再过一次这辈子的生活”
听见我的回答后,手冢先生如释重负的用双手撑在桌面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然后略带歉意的向我说道,“抱歉,我刚刚的态度太着急了”
“没关系的”,看到这一世的手冢先生依然是如此的彬彬有礼我感到十分欣慰,“不过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如果您选择去来世的话将会成为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只白隼”
我将那张威风凛凛的白隼照片递给了手冢先生,“据我所知,成为鸟类是不少人理想中的选择,而白隼在其中也算人气很高的生物了”
“谢谢你的提醒”,察觉到我言外之意,手冢先生轻轻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是想选择重新活一遍”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默默收起了那张白隼的照片,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请问是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手冢先生微微一怔。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如此迫切的希望重新度过一次人生,是因为依然没能弥补过去的遗憾吗?”
面对我这个明显有些僭越的问题,手冢先生却并未露出一丝愠色,甚至显得有些惊喜。
“你记得我?”
“我们会记得来过的每一位客人”,我如实答道,“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我并不会与客人有太多的交集,您…是个例外”
似乎是理解了自己的特殊性,手冢先生点了点头。
“在第二次的人生中,我确实弥补了曾经的大多数遗憾”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停下了手头本就不怎么着急的工作,静静听手冢先生与我叙述了他的第二段人生。正如他先前曾提到的那样,他依循着第一段人生中的记忆与经验,完成了许多曾经未能实现的遗憾之事。他完美的完成了幼儿园的舞蹈表演,也成功的保护了自己的左臂,与上一世一样,他依然选择走上了毕生热爱的职网之路,并通过字面意义上“多出常人一倍”的努力取得了比上一世更好的成绩,但他似乎并不以此为傲,甚至在谈及自己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澳网冠军时露出了一丝寂寞的神色。
“比赛结束后我拒绝了所有的商业合作和赛事邀请,回到家乡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陪伴爷爷安静的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那时我便明白了,我虽无法阻止命运的脚步,但至少能够抓住此刻的人生“
他的语气平淡而柔和,眼神却沉静而悲伤,他如同在叙述一段听来的故事,徐徐道来的讲述令我险些沉溺其中。
“听起来您已经弥补了许多遗憾“,我感叹道。
手冢先生没有否定我。
“是这样的,只是仍有一件事,在这一次我依然未能实现”
我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是您的那位朋友吗?”
手冢先生点了点头。
“所以这一世您依然没有接受他的表白吗?”,我有些困惑,“可是这一次您是在30岁时死亡的,按照之前的说法他应该已经在一年前与您表白…”
“问题就出在这里”,手冢先生语气中难掩失落,“是我太天真,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连接的,我以为我只是改变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项决定,却忘记了小小的蝴蝶翅膀也能掀起飓风”
我似懂非懂,看着我茫然的表情,手冢先生笑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我做出的那些有别于前世的举动吧,在这一次我与迹部…也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我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来如此,工作手册上从未提到过这些,看来现实永远比理论复杂的多。
“手冢先生的意思是,这次你们没能…”
“我们依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手冢先生摇了摇头,“甚至比上一世还要亲密一些,我也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在感情上有多么的迟钝而笨拙,若是我再早一些意识到,上一世也不会像那样遗憾结束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这一次还是…“
“就像我刚刚与你提到的那样,因为我的行为发生了变化,所以虽然大致的人生轨迹依然延续了下来,但却有许多细节与上一世不同了”,手冢先生轻推了一下镜片,”这一次,他并没有在那天与我告白“
“上一世的我因为训练留在了德国的训练基地,他在工作之余来找我,才有了那时的告白…只是这一次因为我的成绩比上一世好了不少,所以那几天我接下了一个广告的拍摄,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2点多,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迹部的来电,而当我想要再约他出来见面时,他又因为公司的新业务脱不开身,就像这样我们相约了多次,却总因为时间不合而未能成行,最终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都空闲的休息日,相约在伦敦的某个酒吧见面,而那应该是…”,手冢先生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那块已经停止了走动的机械表,“明天”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手冢先生接着说道,“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只要重来一遍就能弥补所有的遗憾”
“但是您至少了解了自己的心意”,我努力安慰道。
“谢谢你”,手冢先生看出了我的努力,“这一次我并未在29岁时死去,所以我以为哪怕错过了那一次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弥补,却没有想到…原来也只有一年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死亡的高发期“,我再次搬出员工手册里的内容解释道,”像手冢先生您这种情况,死亡高发期应该就是集中在25岁到35岁之间,当然,也并不是说度过这个时间就完全安全了,只是概率会小很多“
手冢先生露出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并对我的说明表示了感谢。
“大概就是这些了“,手冢先生转头看向右侧的木门,“这就是我希望再过一次人生的原因,我想…我已经知道我下一次该做什么了“
“好的,我了解了”,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么这一次也祝您一路顺利”
即使已经看了许多次,手冢先生的微笑还是那么好看,他冲着我轻轻鞠了一躬,然后再次消失在了一片冷白色的光芒之中。
3.
就像之前提过的那样,我的工作虽然简单清闲,但也不是总一帆风顺的,接待已死之人终究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在来者的身份比较特殊的时候,比如即将临盆的孕妇,比如刚刚新婚的妻子,比如尚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孩童。
今天早上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心情郁闷的早上,我接连接待了几个看起来刚刚上小学的孩子,看着他们写在登记表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感到莫名唏嘘,虽然干我们这一行从一开始就被教导生死有命,众生平等,但看着刚刚长出的新芽被生生拈下的心情并不好受,就在我心情低沉到连午饭也吃不下去亟需一些安慰之时,手冢先生出现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他的五官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比我印象中青涩了不少,身形依然瘦削,身高似乎缩水了许多,原本健壮的四肢也显得更加纤长,简单来说就是,他看起来比前两次年轻了许多。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你好”,年轻的手冢先生走向柜台,于是我也站了起来。
“您好”,我将表格递给了他,“请先在这里写下您的姓名和出生日期”
再一次从手冢先生的手里接过表格,我犹豫了一下,依然选择保留了前两世时的叫法,“那么,手冢国光先生,这16年辛苦您了。如果您选择转世的话,请您往左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祝您一路顺风”
手冢先生稍显稚嫩的面容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或许是天生性格所致,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其实已经在人间度过了七十余载,他的眼神中透着与前两世不同的光茫,我一时有些难以分辨他是否实现了曾经的遗憾。
“我的来世…是什么?”,手冢先生轻声问道。
“请稍等”,我翻找了一下资料然后取出了一张照片,“按照记载,您的下一世是一只生活在澳洲的短尾矮袋鼠”
手冢先生意外的拿起那张照片端详了一阵,然后又放了回来。
“它很可爱”,我看着照片忍不住感叹道。
“是很可爱”,手冢先生附和道,又将照片端详了一阵,然后再次交还到了我的手上,“请问,我还能够再重新活一次吗?”
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问题的出现,我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回答。
“可以的”,我点头道,“如果您放弃成为一只可爱的短尾矮袋鼠的话,那么您可以进入右边的这扇门,重新开始您的一生”
“所以这并不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是的,在最后一次时我会告知您的”
“太好了,谢谢你”,手冢先生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与年龄相符的欣慰,“我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这么早就死去”
“就像我之前与您提起的一样,即使不在您的死亡高发期,也并不意味着您有绝对的安全”,我难掩遗憾的答道,“不过这种东西没有绝对的参考,没准下一次您就能活到90岁了”
手冢先生听出了我在安慰他,冲我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次不问我有什么遗憾了吗?”,他忽然反过来问我。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呃…我想这次您这么年轻就死去,应该会有很多的遗憾才对,所以…“
他摇摇头,“倒也没有“
“先前两次的人生,我已经实现了大多数的梦想也弥补了许多遗憾,而这一次的人生虽然远比我想象中更加短暂,但…终于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于是将椅子向前挪了挪,像儿时听母亲说故事一般将身子向前探了出去。
“您的意思是,您这次终于和那位朋友在一起了是吗?“
“是…也不是“,他的言辞有些模糊,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面颊似乎飞快的红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白皙,”因为是第三次的人生,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意识到光是被动的等待是不够的,所以这次我做出了一些改变“
“什么改变?“,我发现手冢先生说话意外的喜欢卖关子。
“如果你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起过,我与他虽初中便相识,但两人却并非同一学校,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交流也仅限于网球,而这一次…我选择了与他上同一所学校”
“虽说是贵族学校,但其实只要普通人努力也能上,学过三遍的小学内容对我来说十分简单,于是我成功的报考了他的学校,并且加入网球部,和他成为了同学”
“因为与前两世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所以我其实有些不安,毕竟上一世我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就让未来发生了变化,而这一次如此大的巨变,又不知会带来什么。但幸好,有他在,新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担心了,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也从不一样的角度了解到了更多的他,那种新鲜感兴奋感令人欣慰,我很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
“那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说道,“所以这次他跟您告白了吗?”
“没有,或许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太过朦胧,所以…这次是我向他告白的”
我没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
“很意外,是吗?“,手冢先生显然被我的反应逗乐了,”是的,我原本也没有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但在与他共度了3年的时光后我才意识到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既然前几次都是他主动,那么这一次,换成我主动也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他接受您的告白了吗?“
“一开始没有,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发烧了“,想起那时的场景,手冢先生的神情一下柔和了许多,“然后他坚持要送我回家,看我老老实实躺上了床才放心,还让我好好休息,我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并且告诉他,我一点也没有发烧,我真的…很喜欢他”
“然后呢然后呢”,我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催更的小迷妹,“他…答应你了吗?”
“他…吓傻了”,手冢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那个人,看起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其实有些时候意外的单纯到可爱,他在那儿愣了大概三十秒,眼睛睁的圆圆的,眨也不眨一下,最后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他需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明明他也喜欢您”,我有些着急。
“毕竟这次年纪小,可以能需要理清一下思绪”,手冢先生接着说道,“然后在我们初中毕业那天…他接受了我的告白”
“毕业典礼后,他将我叫到无人的休息室,先是东拉西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才说,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接受我的告白”
“‘本大爷是认真的,所以你最好也认真一点’”,手冢先生学着那位朋友说话的样子,一向无波的面庞也闪过一丝骄傲的神色,“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的神情…总会让我想起他第一次与我告白时的样子,那时我便该相信的,他真的从来不会对我说谎”
“于是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中学生情侣那样,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我们都喜欢户外活动,有空便相约着爬山钓鱼,天气不好的时候则会在他的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聊聊天。回想过去的人生中,我与他相识的年数虽久,却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朝夕相处的时光,所以若你问我这一世是否还有遗憾,我只能说有,但我并不后悔“
手冢先生的讲述停在了这里,看着他年轻的面孔我不禁感到难过,这个故事本不该这么戛然而止。
“不必难过“,手冢先生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能与他在少年时便度过这样的时光,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而下一次无论发生什么,这些回忆都会成为我的力量,与他度过的每一个日子,我都不会忘记“
我看向手冢先生,那张稚嫩却坚毅面孔与我记忆中的面孔逐渐重叠,于是我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好的,那么请您向右边走,然后进入右边那扇白色的木门”,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说道,“请从那里重新开始您这一世的生活,祝您一路顺风”
4.
在与16岁的手冢先生告别后,我有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再见到他。我曾经以为或许我与手冢先生的缘分到此为止,毕竟在那么多的咨询台中能够连续三次被分配到我这里已经是比中彩票还要小的概率。只是我依然为无法见证他故事的结局而遗憾,又忍不住想象着他在这一次的人生中又度过了怎样的时光。
再次见到手冢先生的那日,我正在整理手头的资料。年关将近,即便是如此清闲的工作也难免需要忙碌一番,我对文书类型的工作并不擅长,所以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了手里厚厚的纸质资料上,因而并未察觉到面前人的到来。
“你好”
我循着声音看去,面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瘦削,干练,眉眼中说不出的熟悉,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于是他先我一步说道。
“我们又见面了”
这次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尽管是干涩而枯涸的。
“手冢先生”
老人点点头,又微笑了一下,于是眼角的皱纹像海水一样荡漾开去。看着他的笑容我一时有些难过,我以为与他分别才不过寥寥数周,人间的岁月却已不声不响的流淌了数十年。他的身材依旧挺拔,但曾经宽阔的肩膀变得愈发瘦削,深棕色的头发也缀满了银丝,时光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雕刻般的痕迹,唯独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明亮的、闪着光的眼睛,在略显厚重的镜片背后依然清澈如初见。
“这次不用填表了吗?”,见我呼出了他的名字,他似乎有些意外。
“…需…需要的”,我愣了半拍,随即将表格递给了他,“麻烦您在这里填上姓名和出生日期”
如同前三次一样,手冢先生一笔一划耐心的填完了表格然后将它交回了我的手中。
“辛苦了”,他握着表格的左手微微颤抖,“你今天看起来很忙”
“没事,反正一年就忙这一阵子”,我摆摆手接过了表格,确认了信息无误后念道,“手冢国光先生,这72年辛苦您了。如果您选择去往来世的话,请您往左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祝您一路顺风”
听见我的话语,手冢先生看起来有些怀念,他这次似乎没有前几次那么着急了,只是静静地环顾了四周然后问道,“有可以坐下来的地方吗?”
“有的”,我从桌子的最下方抽出了一把折叠椅,“虽然有些硬,不过还是勉强可以一用”
“谢谢”,手冢先生礼貌的接过椅子,将它支在了我的柜台前方然后缓缓坐下。
“人老了,腰就不行了”,他像是想证明自己这句话似的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腰,“如果你不是太着急的话,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我猛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椅子也向他的方向挪了挪。
“如你所见,这一世我活了很久,甚至比前几次加在一起都要久,而我也因此有幸获得了比前几次更多的经历,我本以为活了三次早已见证了足够多的事情,但这一次却又完全不同,就好像真正的度过了一次崭新的人生一样”
手冢先生的声音略显低沉却并不沙哑,他向我娓娓道来在这一世发生的故事,如他所言,这一世的他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他放弃了在前几世视如生命的网球。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的一段时间我很痛苦,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想过除了网球之外的人生方向,而攻读法学是他的建议”,手冢先生说道,“那时我们已经正式确定了关系,当然还是像前一世那样,是我先告白的。那时他告诉我,他毕业后注定会进入家族企业的财团工作,而只要我愿意,我一样可以在其中谋求一个发展的机会,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不仅仅是在生活中,而是在方方面面都给予他更多的帮助与支持”
“我思考了一夜,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我这个人看起来果断,其实总是思虑太多,所以这一次我决定听从自己的心声。他为我绘制的愿景过于完美,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在那之后我们度过了几年朝夕相处的时光,现在想来,那依然是我这几世中最令人快乐的日子”,说起这些时,手冢先生的表情明显生动了不少,似乎连思绪都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着生机与爱意的年纪,“与他一起度过的日子就像夏日球场上刮起的风,温润、热烈、又沁人心脾。他是个善于在平淡的生活中制造惊喜的人,在这点上无论比他多活了多少年我依然比不过。现在想来,前几世的反反复复,或许都是为了那些日子而存在的”
“就像他规划的那样,我们在毕业后分别进入了财团的营业部和法务部,我知道他从来不怕苦累愿意从基层做起,却也没想过新人营业的工作会如此忙碌。那一阵子他总是很晚才回家…啊,是的,那时我们已经同居了。他总是带着一身酒气,醉意朦胧,搂着我说些口齿不清的胡话,我偶尔附和几句,他便满意的笑起来,然后又像断线一般睡过去。那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日子,我们就像两个荒野中的枯木一般紧紧依偎着,从彼此的身上吸取养分以维持生长。幸好他从未辜负过任何人的期待,包括他自己的,三年后他便以惊人的出世速度晋升为了营业一部的总监,而我也被调到了专门对应营业部门的法务窗口,我们终于又一次并肩而立,虽然这一次不再是球场之上”
“晋升仪式结束的那天,他推掉了酒局邀请,开车载着我回家,我们在家中吃完晚饭,看起了他挑选的一部欧洲电影,那是他挚爱的一部颇有年代感的爱情片,我已经看过数遍,却依然会在主题旋律响起时热泪盈眶,他似乎也难得的有些激动,他将茶几上的纸巾盒递给我,然后说,我们结婚吧”
“那晚下着小雨,天色黑灰中泛着靛蓝,就像他的眼睛”
“我们在29岁那年登记结婚,而这正好是我第一次死去时的年纪。我曾经非常担心命运会不会再次与我开一些恶劣的玩笑,幸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安全的活过了一年,又一年,又一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忽然察觉到我已经在经历之前从来未经历过的人生了”
手冢先生的讲述在这里停顿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的故事到此为止,他与他的爱人终于在这一世过上了幸福,快乐的一生,而他也在72岁时寿终正寝,可以毫无牵挂的进入到下一世的轮回之中。
然而几分钟后,他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对我来说,未知已经是一个太久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了,在过去的数十年间,我在自己熟知的轨道上走过了一遍又一遍,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未知的生活带来的刺激感,期待感,以及…不安感。直到这一次,我才感到自己真正活了一次”
“但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的”,他的声音又沉了下去,“活到了之前未曾到过的年纪,自然也会面临许多未曾面临的痛苦。在这一世我第一次送走了自己的父母,老友,以及…爱人”
“他是在四十七岁那年去世的。很年轻,是不是?”
手冢先生看向我,而我却无法作答,我觉得左边的胸口有什么东西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而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即将破土而出,我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水,忍到眼眶发酸,或许是我此刻的表情有些滑稽,手冢先生微微的抬了一下嘴角。
“没有人想到他会在那么早便离开。那时我们的工作终于不用再像一开始那么拼命了,也终于能够抽出些时间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我曾经以为日子就会永远这样过下去,你知道,就像我之前几世曾期待的那样,直到那天他在一架飞往华盛顿的飞机上突发心脏病,机组人员当即进行了抢救,但他再也没有醒来”
“为什么会是心脏病呢?我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手冢先生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经常运动,体检也从来没有问题,虽偶尔也会抱怨感到疲劳不似年轻时那般有活力,但我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那时我忽然想起了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关于每个人都有自己死亡的时期,那是我们作为个体无法左右的命运,但那时的我只觉得这种解释荒谬无比,为什么这样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他?”
“我很遗憾”,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也很抱歉”
“你没有必要抱歉,没有任何人该抱歉”,手冢先生温柔的说道,“然而其实正如你所说的,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的必经之事,只是我活得太久了,反而忘记了这些常识”
“毫不遮掩的说,在他离开后我度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仿佛被整个世界拒之门外。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和温度,我依然会呼吸,却感受不到胸口的起伏,我依然会吃东西,却品尝不到食物的滋味,我依然会想起他,在每一次心脏跳动的时候,我曾经在无数个晚上躺在床上,静静数着自己的心跳,希望这一次跳动便是最后一次,如此一来,我便能再次见到他”
“但很遗憾,如你所见,这一次我的心脏并没有那么容易停止跳动。在他离开后我又活了整整25年。25年,那几乎跟我与他度过的日子一样久了”
“那时我忽然意识到,活了这么多次,这是我第一次理解到‘被留下来’的人的感受”,手冢先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那时我才发现,我曾经都对他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残忍?”,我有些不解。
“是的,残忍”,手冢先生又重复了一次,“在之前的每一世都是我先丢下他而去的,我只为自己的遭遇感到遗憾和不满,却从未想过被留下的人将承受怎样巨大的痛苦与悲伤,也未曾想过在之前的每一世,在我离开后的每一个日子里,他一个人是如何度过的。这个世界上唯一比死别更令人痛苦的,便是想到自己的爱人也曾承受这一切“
我看向手冢先生,他此刻似乎比我刚刚见到他时又苍老了十岁。
“小姑娘,你说过,如果当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的,那么请告诉我,我还能再重新过一次这辈子的生活吗?”
“可以的”,我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面前的资料,“但是手冢先生,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及出于职业道德我必须要告诉您,如果您这一次选择去往来世,您将转世成为人类,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那并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人类了”,手冢先生笑道,“还有最后一次就行,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他,也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我暗自思索着这个心愿的可行性,却无法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我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缓缓地走向右边的那扇门。
“再见,手冢先生”,我没有再说一路顺风之类的话,“谢谢您与我分享您的故事,愿您的您的爱人拥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手冢先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5.
新年的第一天,我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者是一位面生的老者,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见过他。老者走起路来不快不慢,自带一阵威严睥睨的气场,我一时梦回领导来视察时的错觉,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冲老人点头示意,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像每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一样四周巡视了一番,最后又将目光投回到了我的身上。
“您好”,我抢在他询问之前先开口并递过了纸笔,“这里是来世咨询所,麻烦您在这张表格里填上姓名和出生日期,我将为您进行来世的引导”
老人飞快的低头扫视了一下表格上的内容,他的面孔近看起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苍老,反而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傲气与桀骜,虽眉目间难掩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必定是英气逼人。在他低头时我注意到那双眼睛是蓝色的,带着一抹凛冽的灰,这令那张明显是东方人的面孔中掺杂了一丝异域的美感与独特的气质,而更令人挪不开眼睛的是他右眼下方的那颗泪痣,正好中和了过于犀利的五官带来的压迫感,就当我打算进一步观察他时,却不小心对上了那双目光。
“啊嗯,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的声音意外的年轻,他用那双犀利的灰蓝色眸子打量了我一番,紧张之余竟令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幸好他的注视并没持续太久,估计再多几秒钟我便会跌坐在椅子上。
“没…没事”,我结巴的答道,“那个,请您填写一下这张表格”
“用笔?”,老人挑了一下眉毛。
“是的”,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这里还真是落后的很呢”,老人略显不情愿的拿起了一旁的笔,但还是弯腰凑近表格皱着眉头填写了起来,“你们也该做做系统升级了,手写的效率太慢,又容易出错,换成电子版能省不少时间,对你们来说也不会是件坏事,啊嗯”
或许是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我一时想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甚至觉得他的提议很有道理,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老人似乎很是满意我的态度,大手一挥填完了表格递到了我的面前。
“好的,那么…迹部景吾先生”,我在反复确认了两遍之后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这78年辛苦您了,我现在就带您去转世,请您往左直走,就会看到一扇门,请从那扇门进入您的来世。祝您一路顺风”
与所有初次听见这句话的人一样,迹部先生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似的。
“所以我已经死了”
“是的”,我点头回答,“您的此生已经结束,接下来将会开始下一世的生活”
“像你这样的…嗯…服务点,还有多少个?”
“…还有很多个”,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一时有些意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这里的编号是407,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几百个像我这样的人在为死去的人们导航”
“那概率也太小了”
“您说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想问问,在我来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年纪一样大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戴个眼睛,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名字叫…”
“抱歉,迹部先生”,我打断了他,“我们这里禁止透露任何与其他客人相关的信息,所以很遗憾,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
“…这样”
“…很抱歉”,我再次发自内心的表达了歉意,“冒昧的问一下,您想找的人是…”
“是我的爱人”,在提到爱人这个词时,那张锐利的、紧绷的面孔明显柔软了下来,“意外发生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和我一起来的才对”
“原来如此”,我轻声应到,“听起来您很爱您的爱人”
或许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迹部先生瞪大了眼睛,然后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的,你说的没错,我很爱他”,与外表不同,他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爽朗,“他是我这辈子最珍贵、最渴望,最值得的存在,我们相识六十几年,却从未有过争吵和矛盾,他似乎永远都能够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我最大的支持和信任,虽然这么听起来很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始终觉得,我们就是为彼此而生的”
“我相信”,我郑重的答道。
“哈哈,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啊嗯”,迹部先生眉飞色舞起来,不难想象他年轻时神采飞扬的神态,“他前些年查出了癌症,一直在接受治疗,我总怕他走在我前面,却又担心我走在他前面,你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那时他就总安慰我说,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分开过,最后走的时候也一定会在一起的”
“所以说实话,当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丝庆幸,我下意识的搂住了身旁的他,当巨大的冲击到来前的最后一秒,我在想,还真给他说对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走了。只是可惜啊,看来就算是一起走的,也没有缘分再见了”
迹部先生长长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眸中有深深浅浅的光芒闪烁,像是无法遮掩的爱意。
“其实是有的”
“什么?”
“其实是有办法…再见到的”,我犹豫了一下,“除了我刚刚提到的转世的选择外,您也可以选择重新开始一遍这一次的人生”
“还有这个选项?”,迹部先生难掩惊讶,“完全一样的人生吗?”
“是的,当然实际的轨迹肯定会因为您每一次的选择而产生微妙的变化,但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人生”
“也就是说我还能再见到他”
“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好的,那么我选择再重新过一次这次的人生”
他的选择坚定而毫无犹豫,于是我低下头去,半晌才又慢慢抬起头来。
“了解了,但是在那之前,能请您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故事?”
“是的,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我加快了语速,“一个我曾经遇到过的,和您一样选择了重新度过人生的客人的故事”
迹部先生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但他并没有拒绝我。
“那位先生…嗯,就叫他T先生吧。T先生是我这里的常客,很巧,每一次死亡之后他都会被分配到我这里来进行转世,所以我也有幸见证了他每一次的选择。第一次见面时他29岁,他告诉我他的人生有太多遗憾,所以希望能重新度过一次;第二次见面时他30岁,凭借自己的努力弥补了许多遗憾,却仍然未能与所爱之人互通心意;第三次见面时他16岁,虽然终于向爱人传达了自己的心意,但终究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反而徒留遗憾;第四次见面时他72岁,那一世他终于与爱人修成正果,然而天意弄人,他的爱人因病早早的抛下了他;第五次,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最后一次怎么样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迹部先生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与您现在一个年纪“,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因为疾病的折磨,这一次的他看起来比以往都要憔悴和疲惫,但却又似乎很幸福。他告诉我,他这一世终于与爱人度过了完整的一生,他们在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中相互依偎,相互扶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都不曾分开,他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那现在这位…T先生,他怎么样了?“
“因为已经用完了所有重来的机会,所以这次T先生只能选择去往来世”,我缓缓答道,“现在他已经顺利的通过了来世之门,变成了山中湖旁边的一颗向日葵“
在我回答完他的问题后,迹部先生沉默了许久。
“这只是一个故事,是吗?”
“是的”,我点头,“这只是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好故事”,迹部先生垂下了眸子,“对了,能告诉我我的下一世是什么吗?“
“可以的“,我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根据这里的资料显示…迹部先生,您的下一世是山中湖旁边的一颗向日葵“
我打开了抽屉,将最上面的那张照片递给了他,那是一片灿烂如烈阳的向日葵花海,在照片的正中央有两颗向日葵并蒂而生,它们的枝叶靠的如此得近,仿佛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瓣都在向着相同的方向,用力的生长着。
看见照片的瞬间迹部先生忽然笑了起来,连脸上原本不怎么明显的皱纹都笑得皱在了一起,他看起来很高兴又好像很难过,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同时读出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
“那么迹部先生,抱歉耽误了您这么多的时间,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最后的选择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向我,只是如同抚摸爱人的面庞一般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温柔的拂上了那两朵向日葵,然后落下了一个轻轻的、轻轻的吻。
“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他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了,“现在,带我去见他吧”
End
【士道玲】宝物 (1)
因为我磕的CP太冷了,只能只能自己产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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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影……
玲王在自己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姓氏,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他调节自己心态的一种做法。
他只不过是不喜欢父母安排的人生,至于其它的,他都接受并且认同,特别是自己的姓氏,他为之骄傲。
对于之前自己的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软弱,在玲王冷静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厌恶,身为御影集团的继承...
因为我磕的CP太冷了,只能只能自己产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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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影……
玲王在自己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姓氏,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他调节自己心态的一种做法。
他只不过是不喜欢父母安排的人生,至于其它的,他都接受并且认同,特别是自己的姓氏,他为之骄傲。
对于之前自己的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软弱,在玲王冷静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厌恶,身为御影集团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冷静沉着的他,居然会做出那种的举动?
这是半夜想起也会睡不着,可以称之为黑历史的东西吧?
这么幼稚的举动,难道真的不是幼稚园抢朋友的小孩吗?
玲王捏了捏眉心,恨不得时间退回到一天前。
一旁的国神看到托腮沉思的玲王,以为他还沉浸在被凪抛弃的情绪中,这样的消沉显然是不行的,为了不让玲王的情绪影响下一场比赛,国神主动开口安慰。
“玲王,在蓝色监狱,没有一方会一直依靠另一方取胜,没有必要在凪的事上倾注太多的心思,教训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下一次遇到时打败他。”
国神他能理解玲王的心情,毕竟玲王把凪看的太重要了,凪的所有要求他都会想尽办法满足,这样的行为或许太……宠溺?
玲王抬头,忍不住皱眉。
“……”
就在国神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紫发的少年开口问了另一个话题之外的问题。
他声音不大,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犹豫的问了出来。
“在你们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国神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渍,瞥向玲王。
不假思索地回答:“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哈?”玲王愣了一下,这明显是意料之外的回复。
国神也意识到了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玲王不信,这家伙不会真的是这么看他的吧?这算什么?有色眼镜吗?
这时,玲王又看见国神低头思索,随后认真转过头,看着自己认真的说道。
“除了是个少爷以外,我觉得你还是个天才。”
“?”
玲王微微睁大,没有想到,国神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天才这个词,他并不陌生,这是自己一直都挂在嘴边的词,只不过这都是他夸奖并且对其他人炫耀凪的时候会说的话。
玲王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其他人评价为天才,这让他有些不清楚缘由。
“为什么?”玲王不解的看向国神,眼睛里全是疑惑。
国神仰着脑袋,理所当然的说:“什么为什么?你本来就是啊,话说玲王你踢球也半年是吧?这不是天才是什么?第一次听到你说你和凪才踢了半年球,我真的都忍不住嫉妒了一下。”
“才不是!我只是正经的踢了半年球,在之前还练习了一年!”玲王反驳道。
国神听的头冒青筋,这家伙是在对他炫耀吗?他忍不住动手给了这个紫毛脑袋一拳,“那也是天才好吗!你知道蓝色监狱的其他人踢了多久吗?大多数都是从小就开始踢的,你要说你不是天才,那其他人是什么?笨蛋吗?”
玲王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脑袋,“可是天才明明是凪那种人才对啊?”
就像他的父亲说的那样,足球是天选之人的运动,只有那种人,才能得到世界杯冠军。
国神叹了口气,“小少爷,没有人告诉你吗?天才又不是只有一种,如果凪那家伙是天赋型天才的话,那你就是努力型天才,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的头脑,在和你比赛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很会发现别人的才能并且利用吧?”
玲王被他夸奖,之前萦绕在心中一些郁闷的情绪也随之消失不见,内心不由得有些得意,对于喜怒,他向来都是不加掩饰,一下就露出了笑颜。
“那当然了,你可别小看商人的头脑啊。”
国神见他心态稍有恢复,说道:“所以你就不要消沉下去了,赢下下一场比赛才是重点。”
玲王嘟囔:“谁消沉了?”
“拜托,凪离开你的时候,我感觉你眼泪都要下来了。”
玲王听到国神提自己的黑历史,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凪在我这里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国神忍不住翻个白眼:“凪那家伙难道不是你的宝物吗?你对他好到已经不正常了吧?”
“哈?怎么不正常了?因为他是宝物啊。”
国神忽然感觉和玲王教流起来很累,明明刚才还夸他聪明来着。
“正常的关系会那么依赖他吗?”国神反问道,还口口声声说凪是宝物,真是要吓死人了,说出来时不会觉得羞耻吗?
可玲王却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一脸坦诚的回答道。
“因为他是天选之人啊,这种人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啊。”
国神听了他的话,大跌眼镜,十分不解,“为什么是凪?你来蓝色监狱难道不是想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吗?”
玲王忍不住歪头大小眼,“什么啊?我的梦想才不是那个。”
国神一脸懵,“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玲王看着国神,一脸古怪,“当然是拿大力神杯,不然我干嘛要和凪一起踢球?”
这些人都想成为世界第一,难道不是为了世界杯冠军?
玲王又说道,“不管是踢哪个位置,只要能拿到世界杯冠军,我都无所谓,我本来就是为了奖杯才踢球的。”
国神脑子还没转过来,“那你为什么对凪那么执着?”
玲王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一副答案很明显的样子。
“因为他是天才,很厉害,感觉和他一起踢球,我的梦想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进来之前凪叫我要一直和他一起。”
这时玲王又有些气愤的说道:“说起这个我才无语呢!因为是他先提的约定,想到都是一个学校的又一起踢了这么久的球,我还很认真的遵守,结果凪那家伙却违约了。”
国神看到玲王站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一声不吭的离开,也不提前打个报告,你昨天也听见了吧,那小子居然还对我说是我忘了,搞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玲王后悔的揉了揉脑袋,“早知道当初踢球就不找他了,这下好了,我本来已经做好拿世界杯冠军的计划书的…”
国神看着碎碎念抱怨的玲王,忽然觉得自己担心这家伙心态会出问题是多于的,这么精明的商人才是真正的利己主义者吧。
……
因为输了比赛,下一场至关重要,那将是生死之战。
玲王因为计划被打乱,即使心态没什么问题,但是国神看的出他的心情很糟糕。
在2V2晋级赛的大厅里,国神居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栗子头。
不过此时,他正在被一个黄头发的男人欺负,那人死死的扣住栗子头的脑袋,痛的手下的人哇哇大叫。
“这里都没有人了诶。”男人慵懒又恶劣的声音响起。
国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愤怒,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随意霸凌他人的施暴者。
玲王也冷冷的看着对方。
下一秒,男人突然暴起,说道:“那算了,我继续开栗子。”
随后,他高高的抬起自己的脚,想要劈下去。
“跟不上我爆发的人,就去死吧!”
正当玲王想要出口阻止,国神先一步动手,制止住了男人的施暴。
玲王这时才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对方和他差不多高,黑皮金发体格健硕,长相倒是不差,只不过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生活在野外的野生动物,或者说是一条没有驯服的野狗。
玲王心中冷笑,怪不得这么恶劣,原来是只恶犬啊。
因为国神的解围,士道以为找到了对手,对方的力量还不错,能在他脚下救人,看来和其他那些臭鱼烂虾不一样,要稍微有趣一些。
于是士道问道:“要不要和我踢球啊?”
不料国神却拒绝了他。
本以为对方做出这样的行为会是个英雄,结果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胆小鬼。
士道啧了一声,无趣。
没想道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响起,“好啊,我答应。”
声音是从男人后面响起的,泠泠清清带着不易察觉的上位者的傲慢。
士道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直站在国神身后的人。
少见的紫发紫眸……
国神转头,有些吃惊:“玲王?”
士道记下这个名字,原来是叫玲王吗?
话说这人的口气真叫人不爽啊,高高在上的样子像个大少爷一样,长相也是。
玲王不屑这种街头混混,见到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给他好脸色,就连平时最基本的伪装都不做。
语气冷漠傲慢的说道:“这种二愣子,只要用实力打服他,他一定会摇尾乞怜的。”
玲王看着眼前的黑皮男人,没有丝毫惧怕的直视对方的眼睛,说出挑衅的话。
国神还想说些什么,但玲王满不在意的说道,“话说,如果士道这家伙真的很厉害,那把他抢过来当队友就好了。”
国神有些震惊,这种人当队友?玲王在想什么?!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一味的逃避可不是英雄的做法。
士道看着脸蛋漂亮的玲王,莫名的感到血液喷张,对方实力明明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注视他趾高气扬的眼神,看向他的挑剔傲慢的口气,都让他感觉一阵颤栗。
士道舔了舔嘴唇。
好想…将他毁掉……
打败他的滋味一定很爽吧…
这种…看不起人的矜贵…大少爷……
栗子头看着呼吸灼热,脸上不正常潮红的士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暗骂道,这个疯子。
玲王表情漠然,态度还有些漫不经心,扯下头绳重新将头发绑起。
2V2正式开始。
……
仅仅是几个回合,玲王就分析出了对方的特性。
原来如此吗?爆发力很强的速度型选手,看来有些棘手。
但当士道踢出一个他们认为不可能的球时,玲王也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原来,这里还真的存在着一只怪物。
听着士道嘲讽的话,玲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一般。
他此刻看着士道那宛如怪物一般的进球姿势,心脏忍不住收缩了一下,露出的眼神连自己都没发觉是那么兴奋。
玲王看着那天才般的一球,此刻心里盘旋出另一个新的计划,这个恶魔,貌似可以利用他,他的才能,和凭借感性的踢球技术,这个只知道进球的疯子,或许是完成他梦想的另一条道路。
他似乎又发现了一个无主的……宝物?
……真好啊……
当士道射完球后,就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只不过当他看过去以为是栗子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那道视线是紫色眸子的主人,是刚才还厌恶看着他的人——那个叫玲王的人。
或许是反差太大了,士道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即使是脾气暴躁的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难道是自己进球太帅了吗?还是说崇拜上自己了?
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玲王的注视,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是对方最重要的东西,他甚至能从那双紫色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是自己占据了对方所有的注意。
那个人的眼睛里……都是自己……
士道恍了一下神,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为什么……?
国神不经意的撇了玲王一眼。
玲王?
不会看错的,玲王他……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见到不止一次,那是曾经玲王看凪时……才会有的眼神。
玲王,怎么回事?
没有理会身边震惊的国神,这时玲王忽然开了口。
“喂,你叫士道是吧?”
玲王突然走到士道的面前,不再是之前冷漠傲慢的样子。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御影玲王。”
玲王又恢复到之前见到任何人都彬彬有礼的一面。
“那种踢球的方法,恐怕到现在都没人能和你配合吧,不然以你的能力,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说完这句话,玲王又托着下巴想了一下,随后笑着说:
“我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才能,但是你那种踢法,我或许可以驾驭。”
“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踢球?”
士道看着眼前笑着的紫发少年,有些琢磨不透。
这家伙……搞什么?
面对玲王突如其来的邀请,最先暴起的居然是栗子头。
“喂!大少爷!现在就开始抢人是不是还太早了点!话说现在还在比赛吧!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对手!”
就连国神也不解玲王的行为,说道:“这种人,你真的想和他一起踢球吗?”
人品这么差,玲王为什么会看上他?
玲王没有回答国神的话,依然只是看着士道,自顾自的对他说。
“如果我赢了,你就和我一起踢球怎么样?”
话说这还是士道来蓝色监狱第一次有人主动向他发出邀请,看着玲王认真的眼睛,感觉……莫名的奇怪。
让他第一次有些无措。
但是……不讨厌。
士道别开脸,背对着玲王向球场中央走去。
“你赢的了吗?”
……
不得不说玲王还是想的太美好了,即使对方的搭档是栗子头,士道这个怪物也能突破他和国神重重的封锁,用自己强大的个人能力进球。
这场比赛,他们输了。
玲王此刻十分镇定,只是想到如果被淘汰掉,那就真的太可惜了,老天居然在这种时候让他发现了另一个宝物。
玲王擦掉了脸上的汗水,等待对方的选择。
不过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最完美的计划是他和国神赢下比赛,然后选走士道。
栗子头倒是想选国神,不过这时士道突然伸出手指,指着玲王,他那野兽般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说,你可以试着驾驭我的踢法?”
玲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士道就歪头一笑,活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秃鹫,乖戾又恶劣。
“那就来试试吧。”
玲王对上对方的眼睛,虽然留了下来,但他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就连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
在国神离开时,玲王忽然叫住了他。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英雄。”
两人虽然没有一起踢多长时间的球,但是对方堂堂正正的品格,是玲王所钦佩的。
国神没有多言,只是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道:“加油……”
……
晋级成功后,玲王,士道,栗子头组成了一支新的队伍,下一场比赛在明天,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三人去往新的房间,栗子头因为害怕被士道欺负,找了一个理由遁走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玲王和士道。
士道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将自己的衣服扔了上去,赤裸着上半身,正准备拿上毛巾去洗澡。
刚走到门边,就被玲王叫住。
“为什么选择我?”
“哈?”士道微昂着头,嚣张的脸上有些懵。
“不是你说你能驾驭住我的踢球方式吗?”他看向玲王的表情像是在一个白痴。
玲王看向他,严肃又认真的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这时,玲王突然走到士道的面前,面对面注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虽然都差不多高,但是比起玲王那相对纤细的身形,赤裸着上身的士道明显要比他健硕许多。
但此刻玲王无比认真,气势硬生生的压过了士道。两人靠的极近,士道仿佛都能感觉到玲王喷洒出来的呼吸。
“我想和你一起踢球,不是说一时兴起,也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短暂的组一会儿队,可有可无,随时都会分道扬镳。而是我想和你一直踢,是我想和你一起踢到世界杯!”
“你懂吗?”
士道被他十分强硬且具有侵略性的话语震惊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此刻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疑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认真?我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对于士道这样单细胞的生物来说,如此沉重的话语,搞得像是要私定终身一样。
不过士道也不是正常人,在短暂的震惊后,就恢复了他为数不多的智商,足球对于他,就是一场生命的活动,踢到世界杯,这是多么疯狂而绚丽的邀请啊。
第一次被人邀请和重视,真是让人心动,玲王,在蓝色监狱这种地方,邀请我踢到世界杯,看来你也是个疯子呢~
士道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他勾住玲王的肩膀,将重量落在玲王的身上。
等他笑够了,才终于贴在玲王的耳边,轻声说道:
“好呀~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还驾驭不了我哦~大少爷♡”
玲王有些嫌弃士道身上的汗水,用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只要需要在球场上疯狂的冲锋就好了,疯狗。”
士道将毛巾甩到肩膀上。“唔,疯狗?我可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玲王忽然恶劣起来,眯起眼睛笑问:“那要叫你什么,恶魔?还是野生动物?或者你更喜欢被我叫……乖狗狗?”
士道抬脚走出房间门,背对着玲王吹了一声口哨。
“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的两幅面孔吗?还真是恶劣呢~”
“不过想要跟上我的爆发,你可要好好努力啊,恶劣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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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饼】焚心缚鳞(电影原著向/HE/强强)
全文免费,共2w4
电影原著向(带点正剧)大藕大饼 甜虐参半
接哪吒二(剧透预警)
有一定私设
焚心缚鳞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流年(王菲)
1
即便是浑小子哪吒,也是头一次离开爹娘那么远。
在与无量仙翁的大战中,他失去了他的母亲,让他从一个三岁孩童短...
全文免费,共2w4
电影原著向(带点正剧)大藕大饼 甜虐参半
接哪吒二(剧透预警)
有一定私设
焚心缚鳞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流年(王菲)
1
即便是浑小子哪吒,也是头一次离开爹娘那么远。
在与无量仙翁的大战中,他失去了他的母亲,让他从一个三岁孩童短暂地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当然,如果算上魔丸(混元珠)的寿数,他似乎又变成了个老掉牙的家伙。
破鼎而出、倾力一战、短暂落幕。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哪吒极力表现出一个“大人”该有的样子。他想,母亲已经为我而死,我不想再做一个被保护的孩子,我要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
于是他与父亲告了别。
他说他要与天一搏,用自己的力量去试试天有多厚。
父亲没有阻止他。
他却在父亲转身的一刻顿了顿脚步。
从今以后,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这么说以前那群给他扔臭鸡蛋的小屁孩们还挺可爱的。
切。小爷我是魔丸,天下地下哪儿去不得?
他不屑地摸了摸鼻子。
有飘然落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啊,是他。
哪吒专门没往那边去想,与他性命相惜的那条白龙。
那颗灵珠。
他的朋友。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为什么?”
淡蓝色的少年,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好奇。他头上的龙角如海底的珊瑚般闪着晶莹的光。
不可一世的哪吒三太子在那一刻回来了。
他擦了擦鼻子,勾起一个最张扬的笑。
“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敖丙也笑出了声。
2
那之后,二人携手同行数月。不是在去打妖怪的路上,就是在去打仙人的路上。
不管什么魔呀妖呀,神呀仙呀,一切有疑点的地方他们都没有放过。
除去想要找出那仙人道貌岸然之后的真相,敖丙师傅申公豹的下落,他们也有一个没有互相商量过,却异常默契的目标。
让被炼化成珠的灵魂重生的办法。
甚至敖丙比哪吒还要钻牛角尖一点。
灵珠的行事方式总是光明磊落,打起架来不喜欢一上来就招招致命,若是对方诚心投降他还会认真考虑。
哪像哪吒,对面穿了和他同款的裤衩都要拿着火尖枪捅上几枪。
然而在一个妖怪说自己听说过南方的蛮山娘似乎有一类似秘法时,敖丙却破天荒地先于哪吒动了手。
他用寒冰冻住了小妖,划开了它的四肢,让鲜血缓慢流出。
“你知道么,在体温低于正常温度时,血流得也会慢很多。”
他的语调还是缓缓的,但不再像往日的流水清冽,而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
“但血总会流完的。”
小妖哪儿见过这阵仗,三下五除二就交代了个彻底。
哪吒倒不在乎这天天偷鸡摸狗、破坏村庄的妖的下场,他上前拉住敖丙的胳膊。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平日里就这么冷么?还是因为你练的是冰属性功法的原因啊?”
敖丙摇了摇头:“龙族擅水,体温本就不高。”
“别这么着急,”哪吒漆黑的指甲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我了。”
“……是吗?”敖丙怔愣,“我很着急么?”
哪吒点点头:“上次你这样,还是听说你父亲屠了陈塘关的时候。”
“抱歉。”
“你道啥歉?”
“……让你担心了?”
“喂!”
敖丙被他一大嗓子吓了一跳,想转身看向他,却看见一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么?”
瞧瞧,这人多霸道。以前说过敖丙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在就要成为敖丙唯一的朋友。
不过,的确是。
身为灵珠,又身为妖族,敖丙自小便被教导要担负龙族重任。即便有灵珠加身,他也从不敢懈怠修炼,更不敢交什么朋友。
遇见哪吒前,他也只是一个人。
那些日日训练的艰苦和枯燥,承载无数期待的、快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那些从出生起,三年,一千多个白昼黑夜从未离开过深海的孤独,他不敢与人倾诉,更无人倾诉。
敖丙想,原来也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听一听我那些故事。
一个与他同样孤独的人。
只因为他们是一珠双生。
从遇到对方的那一刻起,就与从前一样,没有隔阂,全心信赖。
“哪吒,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也有两个兄长么?”
敖丙见天色已晚,便不再赶路,找了处歇脚处坐下。
哪吒一个响指升起了火,以往没有,大概是他今天知道了敖丙天生体温低,便想了个这法子要较较劲。
“记得,”他也在敖丙身边坐下,“我记得你当时哭的可惨了。“
敖丙可不怕他这招:“某人在我面前哭了好几次,哭得鼻涕满脸都是。”
“不许说!”哪吒拿混天绫要绑他的嘴。
“好了好了,不说不说。”敖丙笑着。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但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哪吒露出了他意料之中的表情,英眉一挑,那深邃的眼睛里燃起了火莲,“是哪个混蛋?天庭?你杀了那些人么?我帮你去杀?”
敖丙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是否定的回答还是不愿再说。
“我的母亲……也已不在人世。”
“我曾在无数个练功坚持不下去的深夜想,如果能让我如此豁出一切,救回我的家人,我甘之如饴。”
“哪吒,我觉得你很幸运,至少在即便是你认为是谎言的三年里,母亲是真的,哥哥们也是真的。”
敖丙看着很远的地方,是曾经龙宫的方向。
他的眼神很淡,像是下一秒要化为天边朦胧的月光,往那个方向飘去。
哪吒没来由得心下一紧。
他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人,此时却只能巴巴地说一句:“至少……至少你还有父亲。”
说完他都想拿混天绫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敖丙笑了下:“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他们一体同源,哪吒怎能不知道他总是喜欢伪装坚强。
“我娘以前给我说,人死后不算真正的死亡,若是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消失了,才算彻底死去。”
“你和你父亲都记着他们,他们还活着。”
他说得认真极了,敖丙很少见过这样的他。
身为龙族的敖丙没有听过这个说法,这是多愁善感的人类才想得出来的话,妖族的世界只有打打杀杀。
他低下头,想了许久。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哪吒。
“虽然你确实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你真的很好。”
哪吒摸了摸头:“这也是我娘给我说的,我是不信这屁……这话的。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他说着还嘟囔了一句:“我娘他就喜欢你这种小孩,明明她自己也不是这种人,就想教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儿子。我这号算是废了。”
他用手挡住了自己泛红的耳尖。
灵珠心思过于澄澈,说起话来有时比他还没有遮掩,有时实在是突然得让人不好意思。
敖丙脾气好,礼数周全,连打起架来都赏心悦目。
他大概也是随了他娘,觉得他这样哪儿哪儿都好。
应当是没救了。
3
逆天之路不易为,不好为。
两个少年互相扶持,也算是终于走到现在这步。
站在南蛮山山口,二人还是有点感慨。
刚一开始,其实他们斗过不少次嘴。敖丙习惯了苦修,每次歇脚处他都要盘腿坐下吐息练功。哪吒则是散漫惯了,一会儿跑到村子里找点乐子,一会儿钻进山林里抓点野味。
尽管二人其实已经不用再进食,但哪吒认为这有趣得很。以前在陈塘关,他可是被严令禁止入厨房,因为在他刚出生的半个月里,他就把厨房点燃了不下五次。
如今是放飞自我,又捡起了老本行。
别人做饭最多是难吃,我们三太子做饭是会要命的。
在哪吒数次把食材炸飞,吓得敖丙退出修炼给他收拾烂摊子后,后者也受不了了。
“你不能玩点动静小的吗?”敖丙拿着冰锤,灭了他的火。
“不要,”哪吒插着兜,不以为然,“烤鸡多好玩。”
“你这样会打扰我修炼。”
“我又没有让你帮我灭火。”
饶是敖丙这样的好脾气也被他这蛮不讲理的样子气着,冷哼一声,果真飞出十里的距离,意思是不想再管他。
哪吒撇嘴,又做起了“烤”鸡。
连炸了十几只鸡,他却觉得越来越不是滋味,没意思极了。
赤色的火在这个山头熊熊燃烧,却不再有人帮他扑灭。一如主人的心火。
“烦死了。”
哪吒一脚踢爆了身边的巨石。
他早已习惯了一通随心所欲后被人说教,以往是爹娘,后来是敖丙。可此时没人阻止他了,他又觉得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团想要燃尽所有的火焰有了约束,再不怕把自己也给灼烧。
可哪吒哪是会主动道歉的性子,他不爽,于是想着,如果他把这片山都烧了,敖丙总不能再不管他了。
“唉。”一阵并不冻人的冷意袭来,那片燃烧的火焰逐渐停息。
“下次我们商量个时间,好么?”敖丙的脸上是无可奈何,他轻轻落地,额头上的蓝色印记微微发光,“不然修炼时突然被打扰,我的确很头疼。”
“……我不烤鸡了。”哪吒斜着眼,没有看向他,“你放心练功。”
“真的?”敖丙不信。
“都说了不打扰你了。”
哪吒烦躁。
突然急速的破空声传来,哪吒下意识格挡,一看,是敖丙的冰锤。
“来打架么?”
敖丙微笑。
哪吒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肆意的笑。
“打!”
于是从那之后,两人时不时就会切磋一下。不过,很难说那个破坏力和哪吒烤鸡哪个大。
还有一件事也是他们有分歧的点。
在处理那些不算罪大恶极,也不算无辜的家伙的时候,哪吒喜欢一并捅了了事,而敖丙总会迟疑。
他喜欢理性的思考,理性的判断。
他不是神,如今也不想当神,不想以一己之力决定他人的生死。
哪吒说他矫情。
敖丙不置可否。
那天,一桃花妖因爱慕邻村男子,捆了村里一姑娘,化作她的样子与男子相爱。她没有杀那个姑娘,反而给了那姑娘治疗她母亲疾病的桃花酿,定了十年之约,说十年后她一定将身份还给姑娘,也会更改有关之人的记忆。
然而妖族化为人形需要源源不断的妖力支持,桃花妖在无意间,靠着吸食男子的阳气才坚持到现在,哪吒他们到村里时,男子只剩下了一口气。
是桃花妖主动找到的他们,说请二位仙君帮忙。
“你若现在回归本位,他还有得救。”
哪吒二人虽不是大夫,但混元珠诞生于天地鸿蒙之间,万事万物之规律在他们眼里显得稀疏平常。
“没……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我和他,我们本来是要大婚的,可还没等到那天他就一病不起,我只想圆了这个心愿。”
“是你的一场梦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敖丙摇摇头,“你不要执念太重。”
“仙君,”女子艳丽的脸上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你就没有执念么?”
“没有。”哪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已告诉了你办法,你自己选吧。”
话落他拉着敖丙离开。
敖丙任由他火热的手掌触碰到手腕。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仙君,你就没有执念么?
敖丙却有些走神。
过往浮现。
——我儿,这是万鳞甲,全龙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你是谁,你自己说了才算。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助我破鼎。
——我知道你会来。
那火红的身影重重叠叠,逐渐在他眼前变得清晰可见。
你就没有执念么?
不该有,不可有,不能有。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所有情绪。
第二次见到桃花妖,她的爱人已经死了。
她用妖力控制着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穿上喜服,与她拜堂成亲。
她的脸上不再有当初的憔悴和痛苦,全是得偿所愿的幸福。
她看着二人落在面前,笑得娇媚:“仙君,我的梦成了。”
敖丙皱眉看着她,有些沉默。
哪吒先站出来一步:“你本无罪,可如今是你亲手害死凡人,便不再无辜。”
“你该一命偿一命。”
桃花妖任由火尖枪的枪头划破她的脖颈,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她还是笑着,笑得灿烂。
“仙君,若永不相见能换你身后之人的性命,你愿意么?”
“哪吒。”敖丙突然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她,“我们走吧。”
哪吒有一瞬的犹疑,正准备举枪再刺。
桃花妖的胸前却映出了更深的红。
是她操纵着男人的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她眼神失焦,语气缱绻:“陈郎……陈郎………”
“我来见你,我来见你………”
呼吸间,她化为了纷飞的桃花,逐渐消散在天边。
哪吒收回了枪。
他少见得沉默些许,不知在想些什么。
“去把原本的姑娘找回来吧。”
反而是敖丙先开口。
“好。”
那天晚上,哪吒少见得没有拉着敖丙打架,他问敖丙:“若是此间事了,你准备干嘛?”
那是稀星之夜,只留一个圆盘大的月亮空悬。
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小屁孩的样子,此时的他比敖丙都高上不少,看着对方的时候有种自上而下的感觉。
不是压迫感,而是让人觉得无处可逃的感觉。
敖丙想了想:“大概……回龙宫?或者去找我的哥哥们。”
哪吒突然伸出手,点在敖丙的额前。
他的指尖燃起了火焰,那与三昧真火同源的魔火能让人闻风丧胆,但与他同源的敖丙却从未觉得灼痛。
红的火点燃了蓝色的灵珠印记,硬生生地冲破了那一分清冷感。
哪吒这才觉得顺眼了点。
“哦。”
他回答。
敖丙觉得这人的脾气比之前还阴晴不定了一点,之前无非像个小孩,有时闹一闹哄一哄就没事了。如今那才叫一个狂妄霸道,想怎样怎样。
他不由得想到了白日的场景。
若是桃花妖没有自刎,哪吒是真的会杀了她。
肉身重塑,突破心魔后的哪吒永远是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模样,他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再那么轻易被人动摇。
所以在他出声阻止时,他也没有停下。
这样的人,会有心么?
不,一定是有的。那是一颗比任何人都炽热的、更纯净的心。
反而是身为灵珠的他,总是被自己交杂的思绪影响,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他下不了狠心杀了为情所困的桃花妖,也同样下不了狠心离开其实可能早就不需要他的魔丸。
混元珠一珠双生,他不能成为拖累的那一方。
4
南蛮山上有一南蛮娘娘,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妖。
南蛮娘娘善琴技,每月初四会在南蛮山顶上设“妙音会”,邀请八方才人共往。
有趣的是,“妙音会”是人妖共赴的盛会,无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有乐器类的特长都可赴约。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妖也须化为人形,人人必须蒙面,这样才可万无一失。
哪吒与敖丙商量之下,也决定先参加参加这“妙音会”,看看这南蛮娘娘的深浅。
然而赴会的第一步就遇到了一点困难。
每人都须展现一段才艺才能入会。敖丙自小什么都学,稍微吹了段笛子便过了关。可哪吒一个混世魔王,哪能静下心学什么乐器,他被惹得烦闷,看着就要黑脸动手。
敖丙拦住他:“哪吒,此事事关你娘,不可意气用事。你在山脚等我,若是事情有变你还能接应我。”
“行吧。”即将喷发的火山降了点温,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敖丙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句,这才让对方的脸色恢复正常。
于是他戴上了兜帽,飘身上山。
“妙音会”来往之人众多,饶是敖丙也被这大阵仗惊了惊。
他到的时候,围绕着中心广场的前三排都坐满了,他便在后面寻了个座位。
时辰一到,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广场正中,正中放着一把古琴,古琴在月光下琴弦微动,竟是自己开始了演奏。
悠扬的琴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嘈杂的广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琴声顿挫间,流转的月光越发明亮,月光点点,却是逐渐凝聚成了人形。
人形是一女子,黑色的长发瀑布般散下。她拨着琴,睫毛微垂,面色恬静。
好琴声。敖丙这下明白了为何南蛮娘娘能举办起这么大的一场盛会了。
琴声逐渐走向尾声。然而周围的许多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很荣幸诸位能来参加小女子的盛会。”
南蛮娘娘婉转的嗓音响起,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说话声还是琴声。
“‘妙音会’是交流会,并非比赛。还请诸位不要藏私,倾力一展。”
“小女子拙劣琴技开场,实在不配。不知哪位先生愿意抢个头彩?”
第一排有人举手。
“我善鼓,开场得热闹,我先来吧!”
男子上台,架起乐器,开始了演奏。
“咚!”
虽然与鼓声相似,但敖丙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有些像是……哪吒踢石头的声音。
“这人好生有力!”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这是我听过最响亮的鼓声!”
“是啊,每下都震耳欲聋,有地动山摇之感!”
敖丙无言,他怕再敲下去就真的要地动山摇了。
于是在此人结束后他赶紧举起了手:“一静一动更为相宜,我善笛,便让我来吧。”
南蛮娘娘点头。
他这才松一口气,上台演奏。
他想着演奏完先下山,此地人多眼杂,不知有没有阐教之人,不能让他们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哪吒倒识得他的笛声,没再给他配音。
敖丙匆匆吹了一首,便想告辞。
“公子,为何不愿用心吹奏呢?”
南蛮娘娘却在此时开了口。
“在下家中有事,不便久呆。”
“哦?什么事?”
“……南蛮娘娘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女子却笑起来,走到他面前。
“让我猜猜,是关于……关于那个魔丸……关于……哪吒……”
敖丙心中有如晴天霹雳,他快速抬头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却呆立在原地,如同时光静止。
他运转着体内的灵力,看向南蛮娘娘。
女子容貌依旧,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然而那双原本漆黑的双眼却变成了妖异的猩红色,此时正死死地盯着他。
“好久不见,我的乖侄儿。”
5
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圈套?也许从最早遇到那个小妖时,他和哪吒就被人算计了。
敖丙冰冷地看着敖闰,这位背叛龙族,差点害死他们全族的姑姑。
“既然你今日来了,就别走了。”
他对三位长辈背叛的恨并不少,他的父亲因为他们命悬一线,哪吒的母亲也是间接因为他们才会死去。
他们曾当过好长辈。
可也是他们亲手铸就了今日的结局。
敖丙心地善良,然而同样是非分明。他们所犯的错,只能用生命弥补些许。
他召唤出双锤,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哎呀哎呀,”敖闰轻巧地躲过,“侄儿是和那魔丸呆久了,脾气也变差了。”
“姑姑好伤心啊。”
敖丙懒得回她,只是下手越发狠戾,招招致命。
敖闰招架不得,破绽间被打出了一口血。
“你真的要杀了姑姑嘛?”
红瞳黑发的女人有些狼狈,但语气却不着急。
“你不是为了……复生之法而来的么?”
敖丙停了一下。下一秒仍旧用冰锥回应她。
“……你杀了我,南蛮娘娘也会死,那复生之法就在她的记忆里,这可不是我做的局。”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她语气娇嗔,“费了那么大的劲,也只是想和我亲爱的哥哥的儿子说上几句话而已。”
敖丙的冰锤已到了她的胸口,他硬生生停下。
“你们要什么?”
他吐出一口气,呼出的水雾被他周边冰冷的空气冻成了一片,一点温度也没有。
“侄儿就是聪明。”
敖闰擦掉嘴角的血。
“你说,如果让魔丸用他的命换他娘亲的命,他会愿意么?”
她的声音悠然传来,干脆利落。
“你在找死。”
敖丙扔出冰锤,把她定在结了冰的地上。
“嘘,”龙女依旧笑着,红色眼眸里暗色流转,“我还没说完呢。”
“十二金仙已知大战始末,决定惩罚无量仙翁。然而魔丸灵珠一事已经暴露,此事也迫在眉睫。”
“太乙真人办事不利,此时也闭门思过去了。”
“魔丸不可留,灵珠却是能改变封神一战的重要一步。可如今,魔丸为人,灵珠为妖,这可如何是好?”
“那便只能——杀妖取丹,重塑灵珠。擒魔入狱,永不得出。”
“哎呀呀,真是好吓人的命令呢。”
敖闰拍拍胸口:“要我说啊,还是哪吒比你幸运一点,至少能捡条命。”
“那还不如杀了他。”
敖丙冷笑。
他心中有震怒,有一种意料之中,却无法控制的愤懑的恨。
这是他和哪吒其实都猜到了的结局。
但确认时,却还是觉得可笑。
十二金仙在他眼里曾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原来也还是和那些蝇营狗苟之人没什么不同。
“那你们怎么没和无量仙翁一起受罚?还有心情在我面前叫嚣。”
许是敖闰也没有说错,与哪吒呆得久了,之前那个万事都客客气气的敖丙也变了许多。
“侄儿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那刑罚一定极为狠辣,哪是我们承受得了的?”
“无量仙翁养尊处优惯了,更是不愿就范的了。”
“所以你们想和我们合作?”
“是啊。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都有着同样的敌人,这就有了合作的条件了。”
“听听你们的计划。”
“让那哪吒为救他母亲自愿赴死,无量仙翁有一秘宝,可让他死后重新化为那颗魔丸。我们会将魔丸融入你的体内,你将成为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混元珠。”
“混元珠始于天地初开之时,其所含之能不知多么强大。是不一定能敌那元始天尊,可与十二金仙对峙不是问题。”
“有了混元珠之力,龙族安危你也尽可保全了。”
敖闰侃侃而谈,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侄儿不必多操什么心,我一会儿便会把复生之法告知你,只是你转述给哪吒时告诉他需一命换一命即可。”
“他如此信任你,不会疑你。”
敖丙冷眼听完她的计划。
他突然问:“我师傅呢?”
“他还在玉虚宫呢。待无量仙翁重新执掌阐教,定把他放出来。”
敖闰又补充。
“侄儿,这事算是姑姑为你开的后门。我若直接去找那哪吒,他孝顺,一定会同意。可那魔丸之力也过于浪费,这不还不如便宜了你。”
“可以,我答应。”
敖丙淡淡说。
“侄儿,姑姑我是相信你的,”敖闰没有因为他的答应变什么脸色,“但你知道,事关重大,要是你回去就联合哪吒,或者拿到魔丸就翻脸不认人,那我们损失可就太大了。”
“你们想如何?”
“‘无妄咒’,你知道的。”
这是和那穿心咒一样的毒咒,背叛施咒之人将失去所有神智,变成一局行尸走肉的躯壳。
无神智的躯壳可是好东西,炼丹、炼傀儡都是首选。
“那我不是将命都给了你们?还不如与那十二金仙拼一拼。”
敖丙并不答应。
这也在敖闰意料之中。
“此咒需双方设立共同目标,被下咒之人完成目标时自可解开此咒。”敖闰扔出一片竹简,那是无法更改的,天尊写的书页,上面的确是这么说的。
敖丙陷入了沉思。
敖闰以为他在思考这个计划是否是个更大的陷阱。
而敖丙却在想,无论如何,复生秘法他必须得到,若拒绝他们,哪吒的母亲就真的没法复活了。
无量仙翁那种小人不会如此好心,这计划想都不用想,肯定有诈。
他没有思考自己的安危。
如同哪吒即便以为是他父亲屠杀陈塘关,甚至杀了他父母时,也依旧为他得来了玉露琼浆重塑肉身。
“可以。”
片刻后,他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敖闰正要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却突然变了脸色,“不好。”
“哪吒快破了这‘九转金刚罩’,时间不多了。”
她咬了咬牙,扔出一截指尖:“之后你想办法再找我。”
下一秒南蛮娘娘眼中的红色消失,晕倒在地。
敖丙也没有多留,往山下掠去。
“敖丙!敖丙你没事吧?”
哪吒踏着风火轮,黑发飞舞,烈焰燃烧间,硬是破开了坚固无比的封印。
“我没事。”敖丙在远处就回应他。
哪吒快速上前,抓过他的手,四处打量:“我就说不能让你单独去吧,那南蛮妖没对你怎么样吧?”
“无妨。”敖丙摇摇头,无奈地由着哪吒看,“我向她道明了来意,她颇为善解人意。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法宝施了咒,怕有心之人窥探。”
哪吒一愣,似是不相信这事儿这么简单。
毕竟他们一路过来,就没这么顺利过。
敖丙歪了歪头:“我骗你干嘛?”
哪吒摆手:“嘁,小爷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已经得到了那复生之法?”
敖丙点头。
哪吒激动得按住他的肩头:“好敖丙,好灵珠,那我们要准备什么?我娘真的有救了?”
敖丙还是无奈地点头。
“你先别激动。复生之法极为复杂,需取三种天材地宝,择良辰吉日。”
“我们先寻一个安全之地,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6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娘复活有法子。恰逢小爷过生辰,喜上加喜来庆生!”
哪吒哼着刚作的打油诗,坐在婆娑的竹林中等敖丙回来。
前几日路过一镇子,那镇长的女儿正值十八岁,整个镇子都在为她庆生。
哪吒喜欢凑热闹,非拉着敖丙随了份子钱,也进了府邸吃席。
这不吃还好,一吃就把哪吒吃得满眼放光。
每桌宾客的桌上正中都放着一个圆圆的、像是糯米饼一样的东西,上面撒着白色的糖霜。
有懂行的人主动介绍起来:“听闻这是镇长专门为大小姐的生日寻的东西,据说来自万里外的异乡。”
“好像......好像叫什么‘蛋糕’?”
这蛋糕的卖相好极了,味道更是独特。敖丙也没忍住多吃了两口。
生辰宴的氛围热闹非凡,竟是像一场节日盛会。
哪吒坐在一旁,看着那一片欢声笑语,却是显得有点落寞。
敖丙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他自己的生辰宴,那场他爹娘费尽心力,却终究是被他毁去的生辰。
他侧向哪吒,细长的手指微微搭上对方的手背。
“下个月又是你的生辰。”
“陈塘关的百姓暂时到不了场,就由我为你庆生如何?”
那一瞬,哪吒恍然见那万家灯火似是落入敖丙眼中。
于是莲生了根,藕成了节。
敖丙没让哪吒等太久。这人脾气大,没耐心,既是过生辰,敖丙也愿意多随着他点。
他把专程从镇里买来的蛋糕放在桌上,还拿出了两根细长的红烛。
“他们说吃蛋糕最好还要点蜡烛,”敖丙把红烛插在蛋糕上,“寿星就可以在这个时候许愿了。据说这是最灵光的。”
他虽属水,但弄燃两根蜡烛不是难事。
两团微光安静地燃起。
“哪吒,”敖丙把蛋糕推到哪吒面前,“祝你生辰快乐。”
“虽然简单了点,但下次可以再改进。”
他笑得随意,在烛光的映衬下透出几分许久没有的放松。
哪吒看着他专程准备的这套东西,总觉得鼻头发酸。
但是在对方面前哭鼻子的经历有点太多了,他硬是忍住了。
他伸出手,把蛋糕移到两人正中间。
“祝我们生辰快乐!”
他说。
“我们同为混元珠,我把我的生辰也送你了。”
敖丙并非没有生辰,他的父王每年也会尽心为他准备。然而海底炼狱条件特殊,他从不敢真的期待生辰,总是在那一天匆匆扯了个借口就继续去修炼了。
他的笑容沾染上了更多烛火的温度,并没有拒绝哪吒的提议。
“那现在,我们该许个愿了。”
“啊?你知道小爷可不信这些。”
敖丙摇摇头:“自然不是向天地祈祷。混元珠为鸿蒙之物,我们就向自己许愿,万一有用呢?”
“那也行。”
哪吒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是很在乎,既然敖丙都这么说了,那许一个也行。
“我许愿下一个生日也和敖丙一起过!”
哪吒大声说。
“愿望怎么能说出来呢?”敖丙瞪大眼睛,“而且这算什么愿望!”
“唔,”哪吒懒散地撑着头,靠在两人临时找的当桌子的石头上,“之前的话是复活我娘。但现在有了法子,那我就这个愿望啊。”
“你,你再许一个。不许再念出来。”
向来举止优雅得体的龙族公子气得不轻,硬是把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扔掉,重新换了两根。
哪吒其实还是不怎么信这东西的,但敖丙坚持,他也不排斥。
于是他直勾勾地盯着敖丙的双角,然后视线下移,划过灵珠印记、琉璃般的双眸,精致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嘴唇。
那就想要以后的生日都和敖丙一起过。
敖丙被他堪称赤luo的视线弄得脑袋一片浆糊,他结结巴巴地说:“许好了吗?”
“好了。”哪吒这才移开视线。
敖丙清了清嗓子:“那吹蜡烛,吃蛋糕吧。”
哪吒没有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他追问敖丙许了什么愿望,敖丙怎么也不肯说。
他不大在意。
敖丙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份。
蛋糕很大,拿起来几乎能挡住半张脸。
也只有在这一刻,敖丙才敢悄悄描摹这颗混世魔丸的五官。
之前哪吒总介意自己自己长得丑,就算肉身重塑后,他也偶尔听到他念叨,这黑眼圈怎么就消不下去呢。
可敖丙不这么觉得。
那黑眼圈甚是可爱,更别提长大后的哪吒其实长得怎么也算不上丑。
他觉得是帅的。
虽然小孩见了哭得更厉害了。
他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笑什么?”吞着蛋糕的哪吒奇怪地看向他,嘴角还粘着蛋糕渣。
那样子有点滑稽。敖丙笑得更大声了。
哪吒不明所以,耸了耸肩。这蛋糕挺好吃的,等娘回来了给她也买一个。
敖丙笑着笑着竟是笑出了泪花。
泪花变成了蜿蜒的溪,从他白玉般的脸庞滑落。
却被一只有着漆黑指甲的手接住。
“你咋啦?”
哪吒皱着眉,凑到他面前。
敖丙第一次觉得龙族也有不好,天生属水,一点小事都得落点泪。
“男子汉怎么会流眼泪?你看错了。”敖丙佯装无事般挥挥手。
“不可能,小爷我视力超群。”哪吒不依不饶。
“是……是沙子里面进眼睛了。”敖丙拿他以前搪塞自己的话搪塞他。
“那我给你吹吹。”少年凑得更近了,那张凌厉的脸与他只有咫尺之隔。
“不、不了!”敖丙赶紧往后躲。
可他忍不住脸侧的微红,被有心人悉数看在了眼里。
真好看啊。
哪吒想着。灵珠就是比他好看多了,皮肤白,眼睛大,连用的招数都俊雅秀气,真是丰神俊朗。
他向来随心所欲,想看便看了个彻底。看了人形还不够,脑子里又浮现出敖丙的龙形,觉得那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龙。
“敖丙,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哪吒还是撑着头,好奇地看向敖丙。
“除了爹娘和师傅,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辰的人。”
敖丙微微张了张嘴。
想起了他第一次遇见哪吒的场景。
小小的个子,却有着不怕死的气势。像是在这世间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任何留念。
他动容了。
“……我不忍心。”
敖丙的眸子里情绪流转,无奈地回答他。
“你总是让我不忍心。”
这是哪吒意料之外的回答,他无意识地擦了擦鼻子,掩盖住自己的的些许无措。
魔丸生来只会破坏、毁灭,却不知道怎么简单地,简单地回应他人的善意。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敖丙并不在意,他算是最了解哪吒的人之一,不会因为一点沉默就想东想西。
他沉默地拿起桌上哪吒剩下的蛋糕,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哪吒说好吃的蛋糕在他嘴里却甚是无味,他机械地往嘴里塞着。
是啊,他完全可以什么都告诉哪吒,他们的互相信任是与生俱来的,怎么都不会改变。
在敖闰将计划告诉他时,他的第一想法的确是全盘托出。
可这与天相争的路那么难,那么险,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坎,他不愿意每次都让对方去扛。
这也是他甘愿选择的路。
那条生路,这次就让他来搏。
7
“玄霜冰魄、紫霞盘龙参和九转雷纹藤。”敖丙面不改色地编出三种他曾从父亲那里听过的天材地宝,“迟则生变,我去找雷纹藤,剩下两个交给你。”
“不能一起吗?”哪吒有点不爽,这还是他和敖丙离开陈塘关后第一次分离。
“这样最节约时间。”敖丙抓住他的软肋,“你不想早点见到你娘吗?”
“行吧。”哪吒这才算妥协。
“这个给你。”哪吒从兜里掏出一只木鸟,“我从师傅那儿偷……借的。能突破任何限制传讯一次。”
“有事一定要找我!”他把东西塞进敖丙手里。
这次婆婆妈妈的人却变成了哪吒。他说他皮糙肉厚,打架惯了,敖丙别那么冲动,别受伤,不行就喊他。
他不是忘了平时切磋的时候其实是敖丙赢得多,但无论他有多厉害,他还是会担心的。
就像他娘担心他那样。
他交代完这又交代那儿,把傍晚的太阳都交代得下了山。
“嗯嗯。我知道了。”敖丙点着头,“你也要小心。”
“要不还是一起去?”
敖丙实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他第一次出龙宫历练时,父皇也没叮嘱那么久。
哪吒叹了口气,自己也笑了。
“以前我还笑陈塘关那卖风车的李婆婆絮叨,怎么自己比她还过分。”
“没事的,”敖丙还是温温和和的,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那我走了?”
“好。”这次哪吒没再说什么了。
敖丙几个掠身往西面赶去。
他没敢回头,只是在动身时控制不住地往哪吒的方向瞟了几眼。
少年额间的印记如火,脸侧的两道赤色痕迹也难以忽略。
他五官深邃,不笑的时候已经有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势。
敖丙心下颤动,他逼迫自己稳住心神,干脆离开。
这一去,下次见面就是真的歧途末路。
8
“裂空爪”划破虚空,蓝发红眸的女龙王探出半个身子。
“我是没想到,你当真要和我们合作?”
敖闰不算多了解自己这个侄子,但她足够了解她的大哥,那是固执己见,认定一件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想来他儿子也是这么教的。
“为何不?”敖丙面色不改。
“我本为灵珠,可自从哪吒出世后,世间只知魔丸不知灵珠。我本为龙族,可却多次被哪吒打乱计划,导致我族如今只能躲躲藏藏、苟延残喘。”
敖闰认可地点点头:“是了,你是该是如此骄傲的性格。”
“那便提你的条件吧。”
“很简单,我要亲手杀了哪吒。”
“哦?”敖闰挑眉。
“我早就幻想过无数次,他在我手下落败的狼狈样子了。”
敖闰想了想,身子缩回去片刻,又探出了头。
“可以。”
“那便该告诉我那真正的复生之法了。”
“嘻嘻,”敖闰掩嘴轻笑,“你随便编出的法子都能骗走哪吒,又何必知道真的呢?”
“那是我的事。”敖丙脸色一冷。
“全天下谁不想要这复生之法?”他并不惊慌,“你不可欺骗我。否则‘无妄咒’将不攻自破。”
敖闰笑容收敛:“没想到侄儿还真对这咒有所研究。”
“自然。”
“好吧,”敖闰不怎么在乎,这与他们的计划没什么关系,告诉敖丙也无妨,“那你听好了——”
“——这世间根本没有复生之法。”
“本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她说完又大笑起来:“舒坦、舒坦。你吃瘪的表情和大哥真像。”
敖丙阴沉着脸:“什么意思?”
“南蛮妖家族传承中有一换命秘法,不知怎的被人传成了复生之法,就这样。”
敖闰摊手。
“好了,乖侄儿,我的诚意已经给足了,该你了。”
她抬起了手,手上是早已准备好的,应当是无量仙翁的血画成的符箓。她并不在乎敖丙是否真心合作,咒术是真的,那他们的目的就能达到。
“秘法你还未给我。”敖丙的嗓子有些干,一向清亮的嗓音稍显低沉。
“种了咒,自然给你。”
敖丙看着那金色的符咒有些出神。
无妄咒一成,他与哪吒之间是当真再无转圜之地了。
要么是他杀了哪吒,成为无量仙翁的工具。
或是他不这么做,被无妄咒夺取所有神智。
也许他该回头的。
那一眼太短,他还未来得及好好和他告个别。
事到临头,无数思绪又开始纷飞。
这不是你早就做好的决定么?他骂自己,这时候又犹豫什么?
可他无论如何逼自己,都逼不回那成倍增加的懊悔。
他该好好告个别的。
至少、至少他可以留给哪吒一点点美好的回忆。而不是事后回想,与他敖丙有关的回忆全是不堪。
“你后悔了?”敖闰看他发呆,有些不耐烦。
敖丙被惊醒,摇摇头:“……来吧。”
他放下了戒备,任由对方种下无妄咒。
对方也信守诺言,干脆地把换命的阵法给了他。
他记得牢极了。
“走吧,”敖闰侧开身子,让他进入那时空裂缝,“来我们的地盘看看吧。”
敖丙只身跳入。
9
“难得啊、难得。”那曾被他和哪吒打得跟个猪头似的无量仙翁坐在大殿的首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想到灵珠有一日也能体谅我这个满是苦衷之人。”
敖丙不想理他。无妄咒只强迫他要完成共同定下的目标——成为混元珠打败十二金仙,他不需要对这些所谓的“盟友“有多好的脸色。
“那魔丸又什么时候来见我呢?”无量仙翁死相不改,自己重建了个“小阐教”,便又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了。
“一月后。”敖闰回答他,“灵珠和他相约,一月后在坠月谷碰面。”
“到时便可骗他入那‘八十一重无量劫’,量他能耐再大也只有被炼化的下场。”
“好啊!好啊!”无量仙翁笑得脸上的皱纹都遮住了眼睛,“魔丸是该得个这样的结局。”
敖丙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盘算,心中无甚波澜。
这二人都是心思深沉之辈,怎可能在他面前全盘托出?
“若没什么事,便走了。”他转身要离开。
“诶,”无量仙翁示意三位龙王拦住他,“灵珠怎么如此心急。既然来了,便看看我这‘新阐教’如何?”
敖丙心下冷笑,果然没那么简单。
“好。”
他也不着急,既选择了以身入瓮,便是想要把他们的计划摸个清清楚楚。
这“新阐教”依旧是一眼望去的白。鹿童引着他往前走。
只是这规模比那玉虚宫小了许多,就算是哪吒来了也不会迷路了。
敖丙想到他曾与哪吒一体双魂,在那玉虚宫闯了不少祸的往事,不由得眼神一暗。
“灵珠果真是天地造化之人,与那粗鄙不堪的魔丸不同。”鹿童在前面开口。
“魔丸来时,简直是对我阐教的玷污。”
“本应如此,”敖丙笑,礼貌疏离,却让人无法心生反感,“我与他虽同源,却是截然不同的。还望仙君以后莫要将我们比较。”
“自然。是我唐突了。”鹿童行了个礼,以示歉意。“日后灵珠若有需要可叫我。”
“多谢仙君。”
来这新阐教数日,敖丙深居浅出,和人偶有交流也是塑造出一副遗世清高之态。话里话外都在彰显着他灵珠的身份,更是以贬低魔丸为乐。
这正戳那些阐教弟子的下怀。
他们也愿意和敖丙多聊上几句。
敖闰盯了他这段时日,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动,再加上无妄咒兜底,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
而敖丙心中的疑团也在逐渐扩大。
那十二金仙既已降罪,怎不见无量仙翁受多重的惩罚?
难道换个小点的道场就算惩罚?
他也明里暗里地和那些弟子们闲聊打探。
无量仙翁逃得匆忙,只带了他的捕妖队。
他有些头绪,但始终没找到线索。
有一日,他再次与弟子们攀谈。
他们谈到了那仙翁的两位最得意的弟子,鹿童与鹤童。
鹿童善弓、鹤童善风,都是仙人中的佼佼者。
鹿童性格沉稳,常伴仙翁左右,鹤童要稍微年岁小些,但却是忠心耿耿。
敖丙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快速过着这俩人的模样。
这两人都见得不少,不过说起来还是鹿童多些。
鹤童……鹤童总是会有几日见不到人。
等等,是哪几日呢?
是每五日的早晨!
算起来,明日早上,她应当又会消失一段时间。
敖丙抬手掐诀,些许肉眼不可见的水珠藏入鹤童的衣袍下。
这是东海之水,只有他能察觉到。
他要看看这鹤童究竟是去做什么。
9
哪吒与敖丙分离后,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硬是在半月期限时就已经拿到了那两件宝物。
他一路杀过去,杀到后面都没什么妖敢阻拦了。
“他为什么要支开我?”哪吒有点郁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信任敖丙不假,但也不是傻子。虽然没什么明确的线索,他恐怖的第六感让他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对方的奇怪之处。
比如说,敖丙摸龙角的次数变多了。
那通常是他紧张,或者有心事的表现。
“我就不该听他的。”哪吒心烦,他是不喜欢非得把事情从头到尾理得清清楚楚的,通常是感觉到了就做了,“怎么也不用木鸟。”
已知晓牵挂滋味的魔丸却不知道如何排解这让他烦躁不堪的情绪,只能有样学样。
学他娘亲每次送他时都会絮絮叨叨许久。
学他父亲总是沉默着为他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他只学了个皮毛,可那种种行径背后的千愁百转、牵肠挂肚却足以让他疯狂。
于是三太子还学会了睹物思人。
他从怀里数次掏出他们初见时,敖丙送给他的海螺。
为什么我送他木鸟时,他没送我东西?
这海螺有没有送过别人?
哪吒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得病了,不然怎么会脑子里冒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可连碧落的寒潭也没能让他驱散这些思绪,反倒是更有点根深蒂固、无药可救了。
他不再作茧自缚。
既是和敖丙有关的病症,那病着也无妨。
10
新阐教。
“师傅……师傅求你,”一只仙鹤在捆仙台上苦苦挣扎,“饶我一命吧。”
无量仙翁站在一边,不为所动。
仙鹤遍体鳞伤,尤其是那双翅,上面有两条触目尽心的伤疤横亘在翅根。
“你道行不够,当学学你鹿童师兄。哪日你能不用妖身也能施法,才算大成。”
苍老的仙翁开口。
“果真是低贱的畜类,我亲自教导你如此之久竟还如此蠢笨。”
鹤童善风,善防御,每次比斗时总得召出一双巨大的翅膀。
于是无量仙翁便用这种方法来“教导”她。
一整个上午在折磨中缓慢度过,鹤童几近昏厥地摊在捆仙台上。
又多撑了一天。
母亲和弟弟也能多活一天。
早在他们的师叔申公豹之前,他们就见识过无量仙翁的手段。那些来投奔阐教的妖族,大部分被炼成了丹,而少部分天赋异禀的则被培养成了他的狗。
被以家人威胁、咒文控制。
鹤童从血泊中勉力坚持,掐诀营造出一副安然无事的模样,又拖着身子往大殿走去了。
下午仙翁还有丹要炼,她得赶紧做准备了。
敖丙找到鹤童时,无量仙翁正开始炼起了妖丹。
他将一檀木小盒递给她:“这是我族的疗伤丹药,对妖族有奇效。”
鹤童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你或许不需要,但你的师弟师妹......你的家人,他们可能都很需要。”
无量仙翁不会给她们充足的药材,因为他认为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会让这些妖长记性。
鹤童的脚步略微一顿。
“一点小恩小惠不值得让我付出分毫。”
她的话语和她刮的风一样无情。
“我不需要交换什么。”
敖丙摇了摇头。
最初偷偷观察鹤童,是为了从无量仙翁身上找疑点。然而在敖丙大概了解了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后,便不再想从她身上入手。
若他也是人人都可以利用之徒,又与那仙翁有何区别?
他没再解释什么,将丹药放在地上便离开了。
鹤童沉默地看了丹药片刻,还是躬身拿起。
“上次的丹药挺有用的。”
那是再五日后了。
无量仙翁去炼丹时,鹤童走过敖丙身边。
“你还有么?”
“不多了。”敖丙没有诓骗她,“还有两罐。”
“你都给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鹤童突然勾起一个轻佻的笑。
“一个你若是知道了,可能会死得心安理得一点的秘密。”
敖丙将两罐丹药拿了出来。
“你是想说,无量仙翁是骗我的,”他并不惊讶,“我成不了混元珠,也逃脱不了被杀死的命运。”
鹤童这时才有点惊讶。
“你既知道,又为何要接受那‘无妄咒’?那可是不可解的禁咒。”
“与你一样。”敖丙靠在一旁的白玉柱上,神色放松,“总有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鹤童与他打的交道不算多,但与他有关的事倒都了解了不少。
“你为灵珠,你就甘愿为人做这嫁衣么?其实跟随龙王静待时机对你来说才是生门。”
“我是灵珠,但我也是敖丙。”敖丙摇摇头,“生是万物的本能,然而死却是我唯一的自由。”
他水蓝色的眸子仿佛藏了一片氤氲的雾,让人看不真切。
鹤童也沉默片刻。
“你比你师傅还要疯一点。”
她评价。
“是吗?”敖丙笑,却是话锋一转,“你知道还有哪里有比这更好的灵药么?”
他晃了晃手里的丹药。
“哪里?”
“你师尊的宝库。”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我如何能拿到?”
“你若信我,七日后便去宝库取,那时不会有人阻拦你。不过要取快一点,不然会性命不保。”
鹤童咬了咬牙。
她想了想那些缺胳膊缺腿,几乎是断了仙路的后辈。他们身怀着对仙人的敬仰来到阐教,如今连命都保不住。
“好。我信你。”
虽然敖丙知道无量仙翁没安好心,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真相。
鹤童告诉他,虽然无量犯下弥天大错,十二金仙震怒,然而封神之战即将来临,他这一脉也是重要力量。
十二金仙选择了从轻处置,罚了点不重要的物件。
无量为将功补过,献出一计。
灵珠魔丸是决定封神一战走向的关键因素,若二人已不能为自己所用,就要尽快铲除。
十二金仙要广发通缉,要他二人的命。而他这位被逼的无路可走的仙翁与他们立场统一,定能获得信任。
“他们不是如此善信之徒。”一人开口。
“那便一黑一红,威逼利诱。”有人说。
“怎么逼?”女人的声音也响起。
“威逼,故技重施。”
“那魔丸会为她母亲死一次,就会死第二次。”
“那灵珠如何?”
“利诱。以他良善之心换复生秘法,只为操纵他的肉身。”
“妙计、妙计。分而化之,逐个击破。这也是师尊的真传啊。”
十二金仙少有得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就连一向正直的文殊也没有出言反对。
一点小小的伎俩便可让这二人反目成仇,兵戈相见。
“他们哪会真的复活哪吒的母亲,”鹤童摇头,“八十一重无量劫需阴阳两道符箓,阴生阳灭。他们是要魔丸之力融到你的体内,再以无妄咒控制你,让你成为傀儡。”
敖丙听得全身颤抖,他的颤抖来源于一股愤怒。
多么明显的阳谋,可就仅仅捏住了哪吒母亲的性命,只因是仙,便可轻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就连哪吒的两位兄长也被他们直接忽略过去。
他们是仙,是同一个师傅,同样的立场。
仙人,怎会真正在意妖魔之想?
愤怒之下有一股无力。
越是知道得越多,经历得越多,他才能感受到最初与哪吒说出的那句“若天不公,我便与天斗”是多么得困难。
在这条路上,哪吒失去了家乡和母亲,师傅失去了家人,他却仍旧在龙族的保护下,昏头昏脑地活到了现在。
他的父亲的确了解他,敖丙是一个做了决定就再难更改的人。
他既已入局,便想要用这贱命去赌一赌。
若赌赢了,至少有一人能再不为人所桎。
他整理了情绪,冷静地看向鹤童:“可否帮我一个忙?”
11
与哪吒约定的碰头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这日天气并不好,风吹得很大,在人耳边呼呼作响,敖丙在出门时竟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善冰之人怎会被冷风吹着?
敖丙在天还未亮时便到了坠月谷。他来时竟远远地就看见一火红身影,哪吒比他到得还早。
“你好慢,”哪吒看见了他,不由地抱怨,“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
敖丙无言。
“你怎么了?”哪吒觉得奇怪,“怎么不说话?”
敖丙那颗本忐忑不安的心却逐渐平静下来。
“宝物呢?”他问哪吒。
哪吒不作他想,没有迟疑地拿出了两样还发着微光的物品。
敖丙伸手接过。
下一秒,寒冰从他的手心蔓延,将那宝物冻成了齑粉。
饶是哪吒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出了不对。
他上前一步,抓住敖丙的手腕。他使了劲,尖锐的指甲快要刺进对方的皮肉。
敖丙却不觉得痛。
“好啊好啊,”四周的树木突然开始移动,根须从地面上钻出,逐渐汇聚成人形,“终于到这一天了。”
无量仙翁苍老丑陋的脸浮现:“拜你所赐,今天你必须为之偿命。”
在他身边出现的是一道黑紫色的裂缝,敖闰轻盈地钻出。
哪吒下意识把敖丙拉在身后。
“老贼,你也就嘴上这点本事了。”他笑得张扬,毫不畏惧,“上次没杀你,是我丢过最大的人。”
他正欲向前,却被身后的动静生生止住了脚步。
“哪吒,”那个熟悉的人,朝思夜想的脸此时就在眼前,而那人说的话却让他难以置信,“上次我告诉你的复生之法,其实是我胡诌的。”
哪吒不明白,分开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敖丙,为何会突然变了个模样,让他如此陌生。
而敖丙今日的所有举动都将一切的真相引导向了哪吒不愿相信的方向。
哪吒听到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骨骼间的摩擦,和在极度充血下反而冷静至极的思绪。
“你骗我?”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是,我骗了你。”敖丙这样答。
哪吒只是沉默一刻,摇了摇头。
“你不会骗我。”
“你为何如此笃定?”敖丙猛地抬起头,原本总是温和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哪吒从未见过的悲怮,“你是魔、我是妖,你为魔丸、我为灵珠,我们本就该是拼个你死我活的!”
哪吒皱起眉,他不想和敖丙在这个时候争吵。他抬起了火尖枪,指着不远处的无量仙翁和敖闰。
“是他们给你说了什么么?”
“你不必回答我。等我杀了他们,自然就有答案。”
哪吒的身后蔓延出莲花般的烈火,高温将周围的空气都烧得微微扭曲。
他毫不留情地向无量仙翁刺去,然而枪尖却被更坚硬的东西挡住。
是一片他不愿看见的坚冰。
他红着眼睛,看向一边的敖丙:“你当真要和我为敌?”
“……也不是第一次了。”敖丙没有逃避他的眼神,“大概这是宿命吧。”
“老子从来不信命!”
哪吒被他的态度弄得火气十足,他觉得和这人越聊越是不爽快,还不如少聊几句。
于是他也不再废话,毫不留手地向着敖丙举起了枪。
敖丙也不示弱。他出手甚至比哪吒还要狠厉,似乎是想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彷徨犹豫全部倾泻于此。
哪吒根本不想打这样一架,真正的敌人在那里看戏,而他与敖丙成为了提线木偶,任人操纵。
于是在敖丙反击的一瞬,他放下了所有防备。
“……你为何不躲?”敖丙没有想到,只是下意识释放的招数,哪吒却硬生生站在了原地,任由冰棱刺穿了他的肩膀。
“你真要杀我?”如今连他最擅长的打架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哪吒只觉得心头的火更烈。他翻手收齐了火尖枪和混天绫,微张双臂:“那你杀了我吧。”
他说这话时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如狼般盯着敖丙。
敖丙看着他的样子,却是面露茫然。他微微张嘴,什么也没说。
哪吒见过数次他这样的表情。
他不由得放缓了声音。
“敖丙,别闹了。我娘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可那无量老贼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利用。”
敖丙无言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听着他说完了这句话,突然勾起了一个释然的笑。
那个连追个海夜叉都费劲的小孩、那个因为有人陪着踢场毽子都能哭鼻子的小魔头,也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倒是他不能再在原地踏步了。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遗憾也不再有。
12
无量仙翁看够了戏,便念起了咒文。
敖闰则是又拿出了一张金色的符箓。
她笑着说:“好了,到了阴曹地府自有时间叙旧。”
“侄儿,该告诉他了。”
敖丙并没有开口。
女龙王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谁叫我宠爱后辈呢?那就我来说吧。”
“复生之法的确是假的,但谁说我们没有真的呢?”
她眯起眼睛,看向哪吒。
“只不过啊......这是换命之法,用你的命,去换你娘的命。”
哪吒已不是当初在天元鼎内的小孩,他冷笑:“你们想要什么?”
“天地良心!”敖闰叫冤,“——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哪吒看向一旁的敖丙。
敖丙开口:“她说的没错。”
“贴上这个符箓就行么?”哪吒并不相信有这么简单,若是他们只是想用娘亲的命要挟他,根本不用绕这么大一圈子,还要拉上敖丙。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都是你死后的事了。”敖闰掩嘴轻笑。
哪吒还是盯着敖丙。
敖丙的目光没有躲闪。
“好。”哪吒收回眼神,干脆答应。
“呀,”敖闰惊讶,“我还以为要动点真功夫呢。”
“这样倒省了我不少事,我会让你——死的快一点的。”
她手中的符箓飘起,化为咒文融入哪吒体内。
哪吒已做好不适的准备,但半天也没什么感觉传来。
“哪吒。”
是一旁的敖丙先叫他。
他转头,却看到无数金光咒文从对方体内钻出,而那人在金光的映射下竟显得有些惨白。
敖丙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鬼鬼祟祟准备动手的无量仙翁,随即向哪吒走近。他白皙的指尖轻点在哪吒先前被冰棱穿透的肩膀上,鲜血瞬间凝固。
他低垂着眼睛,海似的睫毛勾勒出浪的温情。
哪吒也低头看着他。
“哪吒。你杀了我吧。”
平静的海面掀起狂风骤雨,船只无一幸免。
“杀了我,殷夫人会复活,你会得到灵珠的力量重新成为混元珠,去杀了那些自视甚高的苟且之徒。”
哪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抓住他的手想要打断他。
敖丙却学着他的样子,指尖从他肩头移到他额间。
骤雨化为额间的一滴泪。
“从我们出身那刻起,无论是否知晓自己身份,都从未有真正的害人之心。可却永远有人逼我们,让我们与亲人为敌,与全天下为敌,甚至如今……他们还要我们互相为敌。”
“你要让他们看看,千万年时光,我们从未真正分离。”
“无人可以再以我们为棋子。”
“你要肆无忌惮地走出你的路,去捅破这天,杀得他们人人胆寒,再不敢打你的注意。”
他在说什么?
哪吒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本以为,那无量仙翁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的命,可敖丙在他们手里,娘的复生之法也在他们手里,他就算以身试法又何妨?
可眼前越来越虚弱的敖丙却让他觉得恐慌。
他上前接住了逐渐连站立都不能的对方。
敖丙没有办法给他解释太多了,敖闰和无量仙翁容易看出端倪。
他只是告诉哪吒:“我将你娘,还有欠你的灵珠都还你。”
哪吒并不愚笨,看到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肯定还有事瞒着他。
“我不管你要干嘛,要我的命也行,你不准死!”
“不准死!你知道么!”
他忽略了敖丙要他杀了他的请求。那几个字他甚至都不愿在心里再过一遍,只那一遍都足够让他心惊。
可体内逐渐出现的灵珠之力和怀里开始变得透明的人,又让他不得不从阵痛里拿出这句话,过了又过,把五脏六腑都搅得血肉模糊。
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可即便是现在的哪吒,也会有束手无策的事情。
比如一个有心之人用生命撒的谎言。
敖丙其实还有点想说的。他想请求哪吒帮忙看顾龙族,想请求哪吒救出他的师傅,想请求哪吒找找他的两位哥哥。
还有放过那只鹤妖,她本性不坏,还为他冒险换了符箓。
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即便他不说,哪吒也会去这么做。
那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可能还想说一点在这洪流般的命运中,属于他敖丙的那一点点幼稚的心思。
一点点,似乎在这一刻显得有点不识趣的心意。
这八十一重无量劫当真是痛极了,敖丙想,哪吒已受过穿心咒之苦,好在不会再受这个劫难。
这是哪吒第二次面临失去自己的半身。
第一次,他的身边有亲人,有师傅,算是幸运地找到了点生机。
可这次,他觉得好像已经将那运气用尽了。
“这世间,也就只有你敢把我耍得团团转。”哪吒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在了……以后谁陪我踢毽子?”
“谁帮我收拾烂摊子?”
“谁还会…和我过生辰?”
“你这颗灵珠,怎么比我还离经叛道?”
他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颤抖着,连一点力道都不敢使地轻轻拥着敖丙。
三日前,他还在想着如何告诉敖丙,下次不要再分开了,他会难过。
却不知今日就是诀别。
“......你父王要找我拼命怎么办?”
不可一世的魔丸连说话也有点抖。
“……他不会。”
敖丙笑着摇头。
他的身体已经有点透明。本来由灵珠之力滋养的肉身此时没了支持,开始皲裂。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也随着灵力的消失快要消散。
他想,他想他可以最后任性一点点。
在可以任性的人面前。
“哪吒……”
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往日清晰的对方也不再能看得见。他提起最后一口气,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可以听到。
哪吒却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费力气。
“我知道。”
少年如火般的双眼炽热地看着他:“我们一体双生,我都知道。”
“你睡一觉。”
他抬起的手虚盖在敖丙的双眼上。
“你睡一觉,很快。别担心。”
天边的月有了落脚的云。
灵珠落入了只属于他的,安稳的怀抱。
敖丙用尽所有力气,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要回复对方。
他已经无法开口了。
莲藕化的肉身随着灵力的消散也化为了星光点点。
一如殷夫人离开时一样。
而那时的哪吒,并不成熟,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他眼睁睁地看着至亲的离世,却被穿心咒夺去了所有能耐。
如今的哪吒,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可以轻易地杀死往日棘手的敌人,却依旧要失去所爱之人。
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是一团只为燃尽一切的火。
那团火,再也没有约束了。
“你得死。”
魔丸,不,混元珠看向苍老如怪物的无量仙翁,语气平淡。
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无量仙翁发现事情不对时,那魔焰已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他正准备拿出法宝抵抗一二,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火尖枪刺穿了心脏。
敖闰撕开虚空想要逃跑,哪吒却隔着虚空直接斩断她施法的双爪。
“你是他姑姑,我留你一命。”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在敖闰身上停留,而是沿着敖丙曾在他额间留下的东海气息直直杀向阐教躲藏之地。
血雾凝为红绸,竟是比浑天绫还要鲜红三分。
可再多的生命在他手里被终结,他也没有任何实感。就像是——踢碎了一颗石头或是一棵树。
杀下去吧。
直到最后一刻为止。
不知是混元珠的本能还是哪吒真实的想法,他已然沉溺于这样的杀戮中。
“——吒儿”
“——吒儿——”
有人由远及近地呼唤。
是一道哪吒无法忽视的声音。
但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干脆地取走了最后一名阐教弟子的性命。
这才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已累得气喘吁吁的太乙真人挺着肚子,他身旁站着的是哪吒曾日思夜想的人。
“娘。”
哪吒喊她。
殷十娘刚有了意识便被太乙仙长带到了这堪称人间炼狱的地方。
还未品出几分和孩子重逢的喜悦,却看到她那已经长成少年的儿子眼中一片死寂。
“娘,敖丙死了。”
13
“孽缘,孽缘啊!”
太乙真人见了此景连连摇头。
殷十娘已上前接住说完话便昏死过去的哪吒,这才听仙长大概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身为母亲,她对灵珠魔丸一事早已深恶痛绝,此时更是动了恻隐之心。
那少年与吒儿一般大,怎也要被迫背上重重重担,与这天作对?
又是得有如何至纯至善之心,才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救回她、保全哪吒。
她又想起了自己孩子刚刚那让她心肝颤痛的一面。
那是如挖肉削骨之痛,形神俱灭之伤。
“仙长,你可有办法?”
她眼中有泪,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太乙真人身上。
平日里也爱插科打诨的太乙沉默了很久,却是摇了摇头。
“早说了噻,莫法了。”
“勒天师尊将混元珠分为灵珠魔丸,师弟就问了,混元珠那么强大,为啥子要分成两份,岂不白白浪费力量?”
“师尊说,世间万物,不可求全。混元珠若为死物,可阴阳协调;若为活物,则阴阳相冲,不可存也!”
“孽缘,孽缘啊!”
他又感叹一遍。
“您的意思是……”殷十娘难以从接二连三的打击回过神来,“这样下去吒儿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是噻。”
“这个瓜娃娃,不肯放那灵珠力量回归天地,非要拘在自己身上。若是他肯,倒可能有滴点办法。”
殷十娘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哪吒即便昏迷也并不安稳,呼吸间带出的魔火灼热混着伤人的极寒之感,已让她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
“多谢仙长。”
这位母亲不知道脑中经历了如何抉择。
“若是吒儿甘愿如此,那我也没什么遗憾。”
14
时隔一年,哪吒又回了陈塘关。
昔日的熟悉面孔只剩了父母,大部分民宅没有了主人,也便没有再重建。有些路过的游子倒觉得这里风景宜人,长留了下来。
若是他之前的性子,定是要和新面孔熟悉熟悉的。
结界兽的法杖都用来当了汤匙,他却一连半月都没有从李府里出过门。
“二位莫急,”太乙劝李靖和殷十娘,“娃儿长大了,想法确实要变多。”
哪吒却没他想的那么自怨自艾。
他只是在房间里看着铜镜发呆。
从灵珠融入他的身体后,他便有了一双异色的眼睛。一边是如火的红,另一边却是如水的蓝。
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哪吒下意识想挖出那只湛蓝的瞳孔。
就像是,是他亲手杀死了敖丙,用爱人的血肉筑就了今日的自己。
锋利的指尖在眼周留下了五个血洞,他还是停下了手。
他不舍得让血污染了那纯净的蓝。
看着这只眼睛,就像是看到了敖丙。
他曾经也是用这一双眼眸看着他,沉静地,包容地。
从一而始,从一而终。
好像他。
好想他。
在哪吒不能再像小孩一样向父母索取的年纪,是敖丙陪在他身边,包容着他尚未成熟的无理取闹。
在哪吒立下豪言壮语,却要再稚嫩的年纪独自面对漫天仙魔时,也是敖丙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在少年情窦初开,只知一味索取的阶段,是另一个少年青涩地学会了接纳,理清了那些纠缠难解的情思。
他们之间,从懂事到情动,竟长不过一天的时间。
名为哪吒的灵魂渴求那份宁静,名为魔丸的细胞渴求着那股澄澈的灵气。
可成长的代价太过沉重,竟是要用一个人的性命和另一个人一生的感情作陪。
太乙真人之前的话语,哪吒在昏迷时也听了个大概。
他不会随那一根筋的小龙去死,要死也要死在竭尽全力的路上,死在把那要他们为敌的天宫掀翻的那一刻。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尘封许久的房门。
师傅和爹娘都站在门口,脸上无不是牵挂担忧。
“师傅。”哪吒目光灼灼,是没有人可以阻拦的一意孤行。
他召唤出了肉身法相,三头六臂,一时间胜似妖魔。
“助我斩双首、断四臂,以存灵珠之力。”
哪吒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与敖丙已死过一次,如今的肉身是莲藕所化,其中分量配比是太乙真人精心计算过的。
再多他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肉身了。
太乙真人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你这娃儿是真疯了!你晓得自斩法身比那穿心咒还要痛上数倍不止哟!”
哪吒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太乙真人已经快不能从他身上再找出从前那调皮捣蛋的徒儿的影子了。
哪吒并没有等他回答,左上臂拿出火尖枪,竟是直直往自己的头颅刺去。
他用混天绫捆住了自己的父母,送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等场景还是不让父母见了。
一时间,鲜血淋漓,场面惊悚不堪。
无量仙翁他们机关算尽也未能伤到魔丸分毫,此时他却把自己弄得遍体凌伤。
那几乎能把神经都撕裂的痛让哪吒都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他喘息着,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灵珠魔丸同源,这世上能存住灵珠之力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身体上的剧痛并不让他退缩,反倒是死寂的灵魂在这一刻终于是得到了些许解脱。
“好了好了,”太乙真人被他这说一不二的执拗劲搞得没办法了,“剩下的为师来嘛。”
他祭出数件法宝,亲手割下了徒儿的血肉。
倒是比哪吒自己来还是稍好一些的。
双首四臂落地,太乙真人赶紧用宝莲互住,生怕这徒儿拼了命保下的东西出了变故。
“为师可以用宝莲之力蕴养,重塑肉身之法试一哈,”太乙真人头痛,“但这……这材料不足,神魂不全,可能……”
他说的完全是安慰的话,哪吒却向他行了一礼。
这是他徒儿第一次向他行这般大礼。
“哪吒多谢师傅。”
宝莲依旧在陈塘关的灵池中蕴养。
哪吒向父母和师傅辞行,要再度踏上历练之路。
离开陈塘关前的最后一夜,他守在宝莲旁边。宝莲里存的是他的血肉,他却私心希望那血肉里能长出点不属于他的东西。
这些时日,他总是想起过去一年和敖丙共同生活的一幕幕。
想到他总点燃漫山的火,总想各种法子闹得敖丙不能修炼,陪他玩乐。
他想到他们遇到的那只桃花妖。
——仙君,若以永不相见为代价换你身后之人的性命,你愿意么?
我不愿意。
没有人能再主宰我们的命运。
他为我走出一条逆天之路,我也会为他穷尽三界,铺一条通天大道。
宝莲法力尚全,然而重塑肉身之法只适用于神魂完整、材料充足的情况,于是哪吒想着办法抢来许多天材地宝希望能补全不足。
这段时日,他闯了不少道场,甚至逼得几位金仙也亲自出面道歉。
可这一切他都仍嫌不足。
东海龙王也来过陈塘关。
在敖丙决定与无量仙翁合作前,他给敖光写过一封信。
他写,父王,孩儿不孝,不能完成龙族使命;孩儿不孝,不能尽孝在父母左右。
他写,灵珠的力量成就了他的肉体,父母亲人的期待铸成了他的意志。
而是爱,最终自由了他的灵魂。
敖光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遍。
那一天,陈塘关暴雨不断,是千年来没有遇过的。
东海龙王打断了一旁绞尽脑汁想给他解释的太乙真人。
他问:“那哪吒呢?”
太乙说:“不知道噻。他也几个月回来一次,回来就带一堆好东西。”
敖光又问:“他活着吧?”
太乙:“你这人咋说话的嘞!那是当然嘛!”
敖光这才点点头。转身回了海里。
15
就这样时间从春天流到夏天,又从夏天走到秋天。
宝莲日复一日地悬于灵池之上,七彩光华流转,似乎从未改变。
这一日,哪吒专门赶回了陈塘关,他来得突然,把李靖和殷夫人都吓了一跳。
这也不怪他们,一年里也只和儿子碰上了几面,不可能不说想念。
哪吒把一堆东西塞给他们,便又往灵池去了。
夫妻二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
“敖丙,今天是我生辰。”
哪吒坐在宝莲前,他拿出一玉壶,放在地上。
“我又去了上次你给我带蛋糕的镇子,不过他们不卖那东西了。改卖桃花酿。”
“你说有趣不,我又碰到了一只桃花妖,也爱上了镇上的男子。”
“我提醒了她这么做的后果,她还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妖?”
哪吒将桃花酿倒在了灵池里。
“敖丙,你尝尝看。”
哪吒又说了些别的。
“牛角村的雀精生了蛋,哦,就是当时因为觉得你好看故意跑到我头上拉屎的那只。”
“我偷了它的蛋,不咋好吃。”
“……敖丙。”
“许愿果然都是假的。”
哪吒苦笑着也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桃花酿。
刚失去敖丙的时候,他以为无论要用多久,他总能找到救回他的办法。
可时光才过匆匆一年,他已觉得比曾经还是混元珠时的千万年还要长。
桃花酿是凡人口中的烈酒,然而对于法力加身的哪吒,饶是喝再多也没有意义。
他也想大醉一场。
回到上一次生辰。
回到那个只有他们二人却并不孤独的时候。
回到他许下“所有生辰都一起过”的那一刻。
许是那宝莲里的灵珠气息太过令人心安,哪吒已紧绷一年的神经在一杯一杯的桃花酿中逐渐放松。
他肆意地躺倒在灵池边,一只手垂入池水。
他睡着了。
可能生辰愿望也没有那么不靠谱,上天送了他一场梦。
——许个愿吧。
——我不信这个。
——向我们自己许个愿。
——那就想要以后的生日都和你一起过。
——许好了?
——许好了。
16
天地灵气千年孕育,吞日月精华,吸仙气魔气,阴阳平衡,自此而生混元珠。
开天之初,鸿蒙之气上浮为天,下沉为地,故万物皆有灵。
鸿蒙之物夺天地造化,不死不灭,有改天换地,颠倒时空之能。
在这场梦里,哪吒久久无法醒来。
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还是混元珠的年岁,那时,魔丸和灵珠彼此缠绕,未有泾渭。
他们顺应天地而生,从万物灵气中所诞。善水、善火、善土、善木、善金,万千法术,变化莫测。
许多人想要得到他们,都没有如愿。
直到他们被迫分离。
只有元始天尊清楚,灵珠魔丸一体的混元珠不死不灭,唯有将其分开投胎转世,拥有肉身后才算跌入凡尘,生老病死与活物无异。
因为不受控的力量,成不了仙神。
哪吒睁开了眼。
熊熊烈火从他的身躯中倾泻而出,向那灵池蔓延而去。
火舌化为了莲花的蕊,点燃了满池青莲。
最后是七色宝莲。
没有事物能承受住三昧真火的炙烤,宝莲只片刻后便化为了晶莹液体,滴滴落在池中。
宝莲中的血肉还崭新如初,和当时哪吒斩下时没有区别。
烈火也吞没了它们。
没有了肉身的依托,灵珠的力量四散开来,它们要回归天地,回到最初的样子。
而火焰还没有停息。
哪吒点燃了自己的灵魂。
魔丸之力也开始逸散,他的身体如当初的敖丙,逐渐变得透明。
太乙真人赶到时,一切都已被火焰吞没。
没有哪吒,也没有敖丙。
没有灵珠,也没有魔丸。
他着急地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踪迹。
而这火却怎么也扑不灭,能融化仙力的高温让他不得不退避三舍。
火烧了三天三夜才自行熄灭。
太乙三人慌忙赶到。
只见火焰的余烬中似是有什么东西。
太乙真人弯腰将其轻轻拿起。
一朵赤色重莲,带有云纹金边,蕊心处层叠盘踞一白蓝色小龙,正侧头酣睡。
END
感谢阅读
因为考虑到是原著向续写
此时的二人其实还在“转变为大人”
刻意减少了很多肢体接触 着重在感情变化上
希望有机会也能写点成人向藕饼哈哈哈
这个故事里哪吒和敖丙都不是完美的人
受饺子导演启发 刻意增加了“人性”部分
而不是脸谱化的藕饼
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懵懂的爱情
也有共同的成长
番外一(生长痛):https://sanshengxing.lofter.com/post/1e72ca15_2bde1e945?incantation=rzHK8PeZQh3Y
藕饼入坑必看文推荐!!已完结!!!
1.«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
镇圈神文丝毫不夸张,已经看了三遍了,每遍都爆哭!真的超级绝!!!
2.«莲心龙魂»
越看越好看,到后来的时候惊叹于作者构架的世界,写的太好了!超级精彩!!!
3.«长生殿»
近期完结的,而且还新更了番外,超级贴合人物,大家快去看!!
4.«镜花水月»
文笔精炼,设定超绝,圈内著名!
5.«炉鼎»
这个在Ao3看,非清水!
6.«了凡»
7.«寻魔»
8.«往世书»...
1.«全天界都知道我在追你»
镇圈神文丝毫不夸张,已经看了三遍了,每遍都爆哭!真的超级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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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了凡»
7.«寻魔»
8.«往世书»
9.«寻龙迹»
这几本都是同一个作者,而且每本都是超绝精品!藕饼有您真的了不起!!!
10.«天上掉下个老公和孩子»
生子,失忆梗,真的很不错,篇幅不是很长,但是很精彩,强推!
11.老婆偷偷生下孩子后
生子设定,好看程度有目共睹!
12.«无患»
13«穿心针»
两篇都是同一个作者,强烈推荐!!!!
14.«锁麟囊»
15.«天意如刀»
16.«入魔»
17.«四季»
18.«我以我血荐鸿蒙»
19.«违圣行»
20.«锦绣前程»
最后,真心感谢每个太太的产出!鞠躬!!呜呜呜呜,真的太感谢了!!!
【鸣保】听不见雨的声音
*一腔热血完成的(自认为)现阶段集大成之作,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喜欢
*字数预警16000+
*时间是九号讨伐战之后,多的就不说了。
*提纲,时间线很完备,有很多伏笔,可以注意一下。
*甜的,苦的,辣的?
summary:鸣海轻笑出声,然后发现他周围全是漫山遍野的花,有一只紫色的蝴蝶兜兜转转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他的鼻尖上。
1.
鸣海弦差点把他刚买的掌机捏成刚死掉的九号的核。
“咳咳!!呜哇……雨下的好大……幸好鸣海队长忘记关窗户啦……”
打开门的那一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可恶的关西腔,彻底把鸣海弦的思绪扰乱了。
“你,不是,你……”
他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眼......
*一腔热血完成的(自认为)现阶段集大成之作,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喜欢
*字数预警16000+
*时间是九号讨伐战之后,多的就不说了。
*提纲,时间线很完备,有很多伏笔,可以注意一下。
*甜的,苦的,辣的?
summary:鸣海轻笑出声,然后发现他周围全是漫山遍野的花,有一只紫色的蝴蝶兜兜转转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他的鼻尖上。
1.
鸣海弦差点把他刚买的掌机捏成刚死掉的九号的核。
“咳咳!!呜哇……雨下的好大……幸好鸣海队长忘记关窗户啦……”
打开门的那一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可恶的关西腔,彻底把鸣海弦的思绪扰乱了。
“你,不是,你……”
他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眼前爬上窗户沿的的这个,暂且也许可以称作“保科”的家伙,跳进他的房间,和外面的雨一起,把身上的水滴在了他的地板上。
“啊,鸣海队长,怎么看见我这么激动?”
“他”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虎牙。
“在我被干掉之后——太想我啦?”
……
保科宗四郎,这个在9号讨伐战中光荣牺牲的家伙,现在正像往常一样欠揍地笑着,看向鸣海弦。
2.
“……幽灵?”
“……我觉得天使听起来更好一点。”
“这不科学啊……”鸣海弦下巴快落地了,与此同时保科根本没有管他,反而开始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连带着身上的水珠一起落在地上。
鸣海弦终于找回一些思绪,一边从门口旁边扯了张干毛巾一边快走向他。
“喂!!我这里可是有很多电子产品的你不要带着水到处走!!”
可当他把帕子从保科的头上扔下来时,意外,又或者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呢,发生了。
帕子从保科半透明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不是吧……”
鸣海弦感觉他的世界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看向这个也是一脸懵的蘑菇头,他似乎也在喃喃什么“我是真死了啊……”
……蠢货你肯定死了啊!!!
“你真是幽灵啊?”
“我好像说过我应该是天使??”对面的人对他这个称号有些不满。
“那标志性的翅膀呢?”
“诶多我不清楚怎么开它,有些时候有但是有些时候出不来……”
“哈……?”
会不会九号还没死或者留了个什么杀手锏,不然这个真实的不像话的保科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啊,有了。”
鸣海弦一个回头的功夫,保科居然真的,从腰间变出来了两只悬浮的、白花花的翅膀。一只可能有保科展臂那么长,不过此时鸣海弦确信这家伙至少不是人了。
他抄起大腿旁边的小刀然后对向保科。
“你你……别过来……你是九号创造的吗……!!”
保科歪了歪头,理解现状之后叹了口气。他伸手,在鸣海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做了一个要抓住刀身的动作。
在鸣海被吓一跳的同时,保科也自暴自弃地甩了甩手,眼看着半透明的身体从刀身上透了过去。
“果然啊……我反倒希望你能讨伐掉这个状态的我呢……”
鸣海弦愣在了那里。
他想说你这家伙真回来了怎么想着被讨伐掉啊不去给亚白米娜和哭昏的8号打个招呼吗。
不过他大概是沟通的天才,什么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
“……你真是幽灵啊!”
……
良久,在他感受到保科的温怒之后,保科大喊了一声不要叫我幽灵啊!然后一个手刀劈了下来。
“呜哇!痛!!!蘑菇头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鸣海弦抬头正想再骂两句,却看到保科正呆楞地看着刚刚打鸣海的那只手。
两秒后,鸣海理解了。
“鸣海队长……我好像可以碰到你。”
3.
“……为什么穿我的衣服啊……”
“不对,你为什么能碰到。”
鸣海从浴室出来,有些不爽地看着眼前毫不客气地穿着他的卫衣的保科。他已经把翅膀收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幽灵保科。
“啊啦,我发现我的动作无法干涉这里的一切,不过我似乎可以把他们以一种‘复制’的形式平移到我手上。”
“能不能说简单点?”鸣海弦拿上桌上的笔和本子,坐在了保科对面。
保科指向他的衣柜。
“鸣海队长,你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动。”
“……所以你是,可以使用他们的幽灵形态?”
“……是的?”
“那你可以看一辈子书等到消散吧,”鸣海弦用嘴咬开笔盖,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东西,“不挺好的,过得蛮充实。”
“还是说你也是那种有什么遗憾的?”
“嗯……没有,特别的吧……”
他记完之后放下笔,在视线看向保科时又皱了下眉。
“所以为什么穿我的衣服啊?”
“因为衣服全部打湿了呀。”
“……但是你不如去投靠你家队长和你大哥呢,至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说什么蠢话,我早就试过了。”
保科睁开了眼。
“在来你这边之前,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不管我怎么呼喊,他们都听不见,看不见,东西也是有时能摸到,有时摸不到。”
……
鸣海弦莫名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而且最重要的是。”
“鸣海队长,在我这几天的试验中,你是唯一一个能碰到我、看到我的人。”
其实也不是不能让他穿他的衣服,只是这人一点不在乎宽大的衣服下暴露的一览无余的锁骨和喉结,不像平时的严严实实,反而毫无防备的让鸣海感到烦躁。
“鸣海队长?鸣海队长你有在记吗?”
“……在记,别催。”
话说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开始使唤他帮忙了啊。
而且自己还真帮了。
……
“所以现状是——你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现世,但只能碰到一部分物品的‘复制’形态,并且碰不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对吧?”
“大概是这样。”
“还有一个。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明显身上有水。你是不是可以碰到雨或者水?还是自然现象都可以?”
“这个有点邪门,”保科想了想,“雨有些时候能碰到,触感也不太真实,有些时候——和正常的水一样,是碰不到的。自然因素也是。目前感觉好像只有鸣海队长才是真的可以确定地碰到。”
“那就还是别去碰雨了,安心待在我房间吧,别又整一身水,说不定你能感冒呢。”
保科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提起了嘴角。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在一摆一摆地摇了。
“到底为什么只有我啊……”鸣海弦皱着眉骂了一句。
“所以你现在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保科歪了歪头,“首先是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吧?希望可以证明我的存在。你明天会去立川基地吗?我想看看你在的情况下能不能干涉其他人对我的情况。”
“哈?立川基地?”他猛的摇摇头,“谁要大白天的去那个跟地狱没什么区别的地方啊?”
保科感觉青筋有点一跳一跳的。
“不过他们明天要过来参观学习啦,你就跟在本大爷身后看着吧。”
保科点了点头。
鸣海把本子放在桌子上,伸手关上了灯。
“那,晚安。”
他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然后良久,听到了保科在角落里缩在一起的声音。
……明天去给他找个床吧。
不是,这家伙好像碰不到。
他烦心地缩进了被子,想着雨声好大。
4.
“卡夫卡还是老样子呢……”保科打开翅膀,比起飞在训练场上空,他感觉更像是悬浮。
与此同时,鸣海弦正在和长谷川对峙。
“……我说了他就在那里,”鸣海指向训练场的上空,当然此刻长谷川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你真看不到?!”
“鸣海,”长谷川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
“……”
跟他说了这么多也是白搭。
“我再怎么说也是唯物主义者,再加上你说这个保科只能碰到你就已经很邪门了。而且,”长谷川敲了敲桌子,“你说他能碰到雨,所以打湿了你的地板,但是你昨天应该确实没有关窗户,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保科带来的雨而不是自己飞进来的雨?”
鸣海弦一时难以反驳,明明昨天晚上看得很清晰的保科身上的水现在却有些模糊了。
有个旁边的指挥员开口了。
“在我看来,这是你战后的应激性心理创伤导致的幻觉,鸣海。”他推了下眼镜,“你要不去医疗部看一下?”
啧。
“邦”的一声,鸣海猛地踹了那个摆满队员资料的桌子一脚,声音大到在训练场回响,引的一些人侧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现在超生气。
他没由来地想到那个努力地证明自己存在的人,被否定后失落的样子。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那个触感不会是假的。
他好像 正式地接下了保科的求助申请。
刚才的巨响也引起了保科的注意,他慢悠悠地飘了过来,然后用一个倒吊着的姿势看着这个鸣海。
“怎么了,鸣海?”
……
【Narumi?】
……他刚刚没有叫我队长。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找亚白米娜。”
……
……
“你这样说,”亚白米娜放下文件,摇了摇头,“我没法帮你,也没法相信你。”
鸣海没有说话。
“你的描述和我之前接触的一种病症的现象很像。”
她说话很轻。
“由自己对他的印象堆积起来的、真实感极强的幻象,而他做的事情是你潜意识里想要他做的事情。需要很多很多的相处记忆。你们确实认识很多年了。”
“说实话,我理解你,鸣海。”
“我明白你不讨厌他的。”
鸣海无端地想起来那个最后被垂死挣扎的九号全身都射穿了孔的保科,在和他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怀里奄奄一息地笑着说“我还没死别哭了”的样子。
看鸣海还是一句话没说,大概是打定主意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到底了。
于是亚白米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良久,她说。
“鸣海,理论上来说,如果他能说出一件大家都不知道且真实存在的事情的话,那就可以抛开所有记忆的因素。”
“到时候,你就可以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了。”
鸣海抬头,微微睁大了些眼睛。
他猛的一拍桌子。
“谢谢你亚白!”
看着那个除了打怪兽一无是处的男人风风火火跑出去的样子,亚白米娜叹了口气。
“鸣——海——队——长——?”
保科跟在鸣海后面,也被他高涨的兴致染的有些开心。
“呐!保科!”鸣海说道,“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只有你知道的事情!”
“诶——只用鸣海队长不知道的事情不就可以了吗?”
“不,只靠这些他们是不会相信的。”鸣海在很认真的分析,“他们会说我偷听到了或者知道什么传言,所以其实有这个记忆。”
“不过可以让鸣海队长相信我的存在吧?”
“我一直都相信啊,笨蛋。”
……
保科被天然呆攻击了。
“好吧……你要突然这么说我还真想不起来啊……让我再想想吧。”
“不过比起这个,”保科戳了一下鸣海的额头,他突然觉得穿着鸣海的衣服真的很舒服,“我更想去看看我的队员们呢,晚点回去再说,好吗?”
“你好麻烦啊……”鸣海默许了他。
一个下午,他们一起待在训练场看他们交流训练,有时交谈,有时莫名其妙地被卡夫卡的反应默契地逗笑。
“啊,鸣海队长!”卡夫卡发现了远处的鸣海,“你刚刚笑的样子……”
好像保科副队长啊。
……
牙白。
差点把这种敏感话题说出口。
遗憾的是,尽管卡夫卡及时地闭上了嘴,第三部队的大家也因为对这家伙情商的ptsd和现状的整理而推测出了他想说什么。
大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连第一部队的那些人也感到了什么。
鸣海视角现在全场只剩下了保科的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卡夫卡!!!那家伙真是一点没变啊哈哈哈哈哈!!!”
鸣海弦意外地没有很大的反应,这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他好像刚刚才因为保科的事情和长谷川吵了一架。还踹了那猛猛的一脚。
不过接下来就是更让他们意外的事情了。
“卡夫卡,就你这个情商,那家伙现在绝对还在笑你呢。”
鸣海弦发现他好像没在对卡夫卡,而是对保科说出的这句话。
于是鸣海弦幻觉已逝的保科副队长的流言不胫而走。
5.
“鸣——海——”
保科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飘着移向玄关,看到了刚吃完晚饭的鸣海弦。
“呜哇!”那人被吓了一跳,“你这玩意儿刚刚打到我了!!!”
他指着保科的翅膀,骂道为什么不收起来。
啊,翅膀也能碰到鸣海啊。
保科飞到鸣海的上空,笑着说:“因为飘着很好玩呀,而且我也很难控制的说。”
“哈?!”鸣海无语地看着他,“这种不一般都是,霍啦,想象一下它消失的样子?”
“消失的样子?”
保科想了想,然后突然翅膀真的消失了,然后他稳稳地落向了身下的鸣海弦身上。
“喂!不要突然掉下来啊!”
“哈哈哈哈哈!!!”
保科笑个不停,反应过来时,他的两只手正缠着鸣海的脖子。
鸣海靠着门,他们的气息忽然就混在了一起。
他睁开眼睛,被这个放大的鸣海的脸搞的冷静不下来。鸣海弦用这个距离足以听到的声音自暴自弃地说了句话。
“嘛,至少学会了收翅膀。”
……等等。
“你这家伙怎么又换了件我的衣服?”
“哼哼就喜欢穿你的。”
——
鸣海坐在床上,保科坐在鸣海腿边的地毯上,一起整理着今天一天的情报,窗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
“怎么又在下雨……这破天气。”
“讨厌吗?下雨。”
“对啊,因为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打游戏,要是碰上怪兽就更烦了。”
真是小孩子。
“……比起这个,”保科抬头看着鸣海,“我想起来了哦!没有人知道的事情。”
“快说。”鸣海抄起了本子和笔。
“去年不是没人送鸣海队长生日礼物吗,”他看到鸣海明显一脸“怎么被你知道了”的表情,有点想笑,“然后呢,我回去给鸣海队长做了。”
“……诶?”
看吧,又是一脸“你居然给我做了生日礼物”的表情。要多好猜有多好猜。
“是一个围巾哦,浅色的,具体颜色记不到了。不过当时做完都1月多了,还想着今年再送你呢。”
他突然安静了一下,用手指戳了戳旁边鸣海的手。
“结果没活到那个时候,对不起呀。”
鸣海感觉保科有些难受,不过他感觉自己也想不出来什么话来安慰他,所以他抓住了他的手。
“今年还有四五个月呢。在那之前让我找到那条围巾了,就算你送了,怎么样?”
保科不知道说什么,愣了一下,然后笑:“我也记不到我放在哪里了诶,太久了。你打算怎么找?”
然后鸣海弦露出了那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毅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结果是‘毅力’……噗……”
保科笑的时候又露出了那两颗小虎牙,一动一动的。
鸣海弦撇撇嘴,不想管他,骂了句“爱信不信”,然后保科从狂笑中出来,拍了两下鸣海的手。
“我信,我信。”
“你可是鸣海队长啊。”
鸣海弦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又低下头看着这个头靠着床的小东西。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
……
这人。
又在说什么暴言啊!!!!
“呆瓜!”
保科猛捶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转头不看他,结果还是留了个红透的耳朵尖给鸣海。
鸣海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真是和酒后失态有的一拼,明明自己应该清醒的很才对!
“明明之前才拒绝掉我了。”
保科轻声地抱怨着,不过还是被鸣海听到了。
他又神游到了有些远的过去,想起来了九号讨伐战之前一个阴湿的雨天,还活着的那个保科对他说“我其实蛮喜欢您的鸣海队长”,可鸣海那时却皱着眉,希望雨声可以再大一点,让他可以假装没有听到这份,宛如诀别通知书的告白。
现在看来保科像是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才来找他说那些的。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
“过几天,我要去一趟立川基地你的宿舍和保科家……嗯立川基地还是暂时不去了。”
“给我带点书回来。”保科转头看他。
“你跟我一起去呗。”
“诶——好吧。”
本来想着保科家真不大想去一趟,不过在遗物全部收完之前再去看眼熟悉的卧室也不错。
“要不要找人帮帮你?”
“这个的话,”鸣海弦举起手机,“已经找好了。”
“诶??”
保科看向他的手机,这个界面是一个新建的群聊。
“我看看……亚白队长……卡夫卡,奇可露,市川……你建群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保科就看清了群聊的名称:
找围巾(5)
“……你多久建的。”
“就在刚刚。”
“那你怎么确定人家肯帮你?他们明白事情是什么情况了没有。”
“这方面的安排全都交给笨蛋徒弟了。”
“……”
保科想替奇可露揍一下他,又发现这人还是为的自己,也就不骂他了。
6.
“都没有——”
卡夫卡的声音从宿舍里面传来,一个上午他们也没能在保科之前住的宿舍找到那条围巾。
不得不说奇可露的行动力是真的很强,她虽然骂骂咧咧的,不过还是说服了其他三个人,除了亚白米娜今天有会议之外,其他都来了。
“莫——真的是以后笨蛋师傅再让我无偿干这种事我就不借他钱了!”
“奇可露你整句话都是被压迫的痕迹啊……”卡夫卡有些震惊地笑了出来,连市川莱诺也没绷住。
“说到底,”奇可露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有啊!幽灵什么的……简直有点无厘头。”
——
与此同时保科家这边的鸣海弦和保科也刚结束翻找,结局自然是bad
“你到底放到哪里去了啊……”
他正拐过那个拐角准备回去,却迎面碰上了保科宗一郎。
“噢,这不是鸣海队长吗!”这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保科一样的眯眯眼和虎牙,不过比他多了丝开朗,不过坏心眼程度自然是不相上下的。
“在找什么?传说中宗四郎的那条围巾?我听说了哦,可以证明幽灵的宗四郎真实存在的……?鸣海队长的事情。”
“传的这么快吗……”鸣海弦揉了揉头发。
说实话,他不大应对地来保科宗一郎这种类型的人,大概他们兄弟俩他都不对付,而且从现在身后这个躲着的保科的反应来看,他也不对付。
不过话是这么说,宝贵的情报源也是不能放掉的,毕竟时间久了能找到的概率就变小了。
“那,保科队长认为你弟弟会把这条围巾放哪儿呢?”
“这个啊……”事实证明保科宗一郎不仅在剑术和战斗方面是个天才,对这种事情的推理能力也挺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自家弟弟的了解太深了。
“既然没有人知道的话,那就说明是给宗四郎不愿意让大家知道他们关系很好的人做的吧?”
完了。鸣海弦心想,快要报我身份证号了。
他一抖,被宗一郎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他笑道:“宗四郎一直收拾什么东西都很好呢,如果遗物里面找不到的话,可以试试去我家后山的祠堂里面翻翻。他小时候什么东西都喜欢藏里面,觉得有神明保佑呢哈哈哈哈哈笨蛋四郎。”
鸣海感受到了因为宗一郎骨子里的恶趣味而不停生气地骂他什么都要说出来了的保科,他莫名感觉咱俩兄弟简直一模一样。
“然后嘛……至于他为什么放到这种地方去的原因……”
鸣海弦顿了一下。
“八成是想清除掉那份关系吧。”
宗一郎没有再那样嬉皮笑脸了,反而是望向空荡荡的院子,似乎那里还会有一只小蘑菇在练剑。
“那家伙早就做好了交代在那里的准备了。”
鸣海弦怔愣着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开战之前处理好了所有他珍惜的情感,甚至还来久违地找了我,然后不留遗憾地上了战场。还打倒了编号怪兽呢。”
鸣海弦突然想起了保科刚出现的第一晚。
【还是说你也是那种有什么遗憾的?】
【嗯……没有,特别的吧……】
……
以诀别为目标的告白,以死亡为终点的道路。
——你到底还想背负多少?
他伸手,抓住了身后沉默不语的人的手,紧紧不放。
不知不觉间连我都被带进你的计划里了。
告白还选雨天,你是真的没想过要成功啊。
“嘛,”宗一郎回头看向鸣海弦,“我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吧,那家伙单纯的要死。”
“谢谢你,保科队长。”
“不用谢,不过我还是有点问题想问问,”宗一郎饶有兴趣地看着鸣海弦,“我总觉得那家伙现在在这里呢……?”
鸣海弦感到保科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说,不过鸣海弦没管他。
“是的,在。”
“嗯……果然啊……”宗一郎笑了笑,“那你可以帮我问问他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鸣海弦摇了下保科的手,然后良久,保科叹了口气。
“保重,大哥。可别晚上偷偷哭鼻子啊。”
“——他是这样说的。你们兄弟关系也是真神奇呢。”
宗一郎听到鸣海弦复述一遍之后成功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宗四郎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鸣海队长你搞到真的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小虎牙一动一动的,笑的连眼泪都有些出来了。
然后他终于直起身,一歪头,好像知道宗四郎会躲在鸣海弦的身后一般,精准地预测到了他的位置。
“好吧,那就保重吧,宗四郎。”
鸣海弦听到了他最后那声“宗四郎”颤抖的尾音。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在所有人看来,鸣海弦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却说了“我们”。
但唯独宗一郎没有觉得奇怪,他笑着拍了拍鸣海弦的肩膀说不送了。
走向保科家的大门时,沉默半天的保科终于喃喃出声了:“大哥……其实也是会哭的。不过以后他总该习惯没有我的日子的,至少没有人会偷他的蒙布朗啦。”
还有一步就要走出保科家的大门时,鸣海弦突然转身,对着走廊尽头的宗一郎大喊出声。
“保科队长!!那家伙超爱你的!!!!记得替他多吃点蒙布朗!!!!”
他无视了保科生气地喊了一声八嘎,然后暴捶他的手臂。
他看到那个西部最强的保科宗一郎没有回头,却停下脚步,低下了头。
良久,他的肩膀似乎开始颤抖。
……
看,保科,还是有很多人爱你的,不是吗?
7.
回到宿舍,鸣海弦一转身用力把保科压在了门上,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力气大到,拍上门时门震了一下。
保科吃痛地哼了一下,心想完蛋了,绝对会生气的。
“解释一下?”
保科有些不知所措地比了个手势,打着哈哈:“我想起了嘞告白被你拒绝之后我一生气把它装盒子里埋到后山啦……”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鸣海的语气凶到,保科觉得自己再不坦白就要被鲨掉了。
“你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表白的?”
保科没有说话。
他想起来那个活着的自己,总是对鸣海弦的背影感到心痛一般的无力,要说真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和那家伙的关系改变一些吧。
他那天确实是带着be的心情去表白的,因为他最后在留下战后的念想和战前解决掉后事中选择了后者,所以他才挨着挨着向身边的人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告白的那天是个雨天实属让他忐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去了。
这样就是最后一个人了。
事实证明幸好他选了后者,因为他没能在那场战斗中活下来,不过也不排除是他选了后者的原因才没能更贪生怕死一点活到现在。
他是感到抱歉的。
“鸣海队长,对不起。”他伸手,环上了鸣海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这里压。
“其实我是真的很害怕,怕面对那样的敌人,怕这样没有任何念想地上战场。”
“但是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害怕你们会离开我,更害怕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就没法说了。”
他感到鸣海在抖。
“你骗了我。”
鸣海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
“我当时根本没想过没有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可你却那样任性地、单方面地把我从你的身边划开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鸣海弦喜欢保科每次总览全局无所不能的样子,也最讨厌他这样安排好了所有人、然后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底盘上做最后的壁垒的样子。
最后一次他布置这一切,终于把自己也布置没了,怎么让鸣海不生气。
“我不想要你再这样……擅自离开我了……”
他哭得说不明白话,连气都喘不匀。他光是想到保科要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不明白他该怎么办。说实话追悼会结束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那天,保科死掉的那天。
九号终于被解决掉了,而他怀里的人的温度却越来越凉,血不停地流,不知道为什么天空有很会看氛围地下起了小雨,于是保科脸上的水珠是谁的眼泪也没关系了。
他只记得自己那天心痛的厉害,骂他笨蛋,又把自己当最后防线,最后又什么都不想说了,抓住他的手,试图给予保科他的温度。
……
“……果然我还是最讨厌你了。”
“别死啊……求你了……”
然后这个笨蛋用尽力气般地回握住了鸣海的手,想露出一个平时的笑容,却做出来比哭还难看。
“我还没死呢……”
“别哭了。”
“弦。”
——
“别哭了……”
鸣海弦在模糊的视线中收到了保科的一个吻。
那是一个温柔的、温暖的吻。
起初鸣海大脑宕机了一瞬,不过很快,他便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发现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保科,他好像没有那么在意这个保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只觉得都怪不知道谁 把保科又送回了他的身边,他才被迫喜欢上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他又觉得,幸好再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才能和他在这个和平一些的时期和他再次相爱。
不过这些都太复杂了,此时鸣海只想把这个迟到的保科吻到再也不敢擅自离开他,再也不敢一个人承受什么事情。
再多依靠我一些吧。
保科此刻手还搭在鸣海的脖子上,分开时唇齿间拉出了一条银丝,在昏暗的寝室中,被窗外溜进来的月光照的闪着微光。
保科红着脸,眼神涣散着,因为有些缺氧而浸出点点泪光。
我和……我喜欢的……
他突然笑起来,勾起嘴角,用他的鼻尖轻轻蹭上鸣海的鼻尖。
“今天晚上没有下雨。”
他的声音轻轻地,细细地,在这个晴夜,都是让鸣海弦依恋无比的存在。
这份温热的温度,温暖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
“弦……”
“我在。”
8.
群聊:找围巾(5)
8月30日
鸣海弦:保科说他想起来了,埋在他家宅子的后山那边了。
奇可露:哈????那谁要去给你找啊???
亚白:整个山的范围有点大,等他再想想缩小点范围吧。
卡夫卡:我同意米娜!
市川莱诺:+1
……
鸣海弦把手机拿到保科面前给他展示了下。
“看,你得再想想,想细一点。”
“好吧——”
“我感觉过不了多久长谷川他们就该明白他们有多愚蠢了,居然敢怀疑本大爷。到时候你就不寂寞了,我当翻译给他们传达你的话……”
“本来我就不寂寞,”保科吐了吐舌头,“鸣海队长一直都在我旁边真的吵死了。”
“喂喂,哪有对男朋友这么冷淡的?”
“好吧,男朋友。”保科轻笑了两下,“所以今天难得的假期,你想在家玩一整天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
鸣海弦抓住保科的手臂,觉得暖呼呼的很可爱。
“今天我要带你出去玩!”
这确实是有些意外了。
保科跟在他后面想着。
他们这一天逛了街,去了动物园,最后夜幕降临,他们在雨下起来之前回到了鸣海的寝室,对着窗外的雨感慨幸好回来的快。
“怎么又是这个烂天气……!”
“好啦,烂不烂我不都在嘛?”
不过,今年雨确实有点多,都已经夏末了,还天天下,白天不下晚上下,晚上不下白天下。
这么想着,保科在把额头抵在鸣海的额头上时,伸手压住了他的耳朵。
这样他就听不见他讨厌的雨的声音了。
保科轻笑两声,凑近了鸣海,开始了一个缠绵的吻。
他们正在热恋着。
像是要把之前没能得到的全都要回来一般,争分夺秒地将自己嵌进对方的生命。那些细细的情感,一碰便飞得到处都是。
被保科捂着耳朵,鸣海可以听到,他的、保科的,猛烈的心跳,还有保科轻轻的笑。
听不见雨的声音。
其实都没关系,因为下不下雨保科都在。
鸣海突然笑着说我知道当时为什么拒绝掉你的告白了。
保科说,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其实我应该很早的时候就不讨厌你了,不过大概那天天气太差了!”
保科捶了下他的肚子,骂他再敢开这种笑话他就去淋雨然后全滴在地板上。
“好,好……你真是我祖宗……”
说着,他又俯身亲吻保科的耳朵。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度过了那个快乐的9月,从末夏到初秋。
鸣海出任务时保科就跟着他,视察一下工作,提醒鸣海背后突然出现的余兽的同时还要关注一下队员们的近战。于是第一部队的队员们就发现鸣海队长突然开始抓他们近战的短板了。
等鸣海洗完澡回寝室,保科就会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然后鸣海就问今天又穿我哪件衣服。
有时他们会去山林,或者有明沿海基地旁边的海边。不过不管去了哪里,他们都会回到那个小房间,凑近感受对方的温度。
“好痛……”
保科跨坐在鸣海的身上,他们的第一次是他请求的。
“我都说了……痛的话就我来……”
可是眼泪怎么流好像也流不完一样,保科怎么动都要呛一下。
“不要……”他哭着说,“我都努力到这里了,你不准帮我。”
鸣海坐靠着墙叹了口气,眼看着保科已经疼得不停地咬他的手,哭到最后连咬的力气都没有了,舔了舔之后彻底倒在了鸣海的胸口,毛茸茸地蹭来蹭去,紫色的发丝被汗和泪沾在了一起。
他不禁笑着揉了揉那个啜泣的蘑菇头,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红痕。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好想等你找到围巾之后和你一起去看初春的樱花。
不过没关系。
鸣海觉得这个保科的存在是否需要防卫队的认可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要保科可以永远在他身边,围巾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爱正在雨中生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枫林中的叶子已经红了起来。
可惜就好像游戏关卡最后一关总是不能让玩家顺利地通关一般,命运也毫不留情地给他们开了个玩笑。
9.
“长谷川,你什么意思?”
鸣海弦把报告甩在了桌子上。
“就是这个报告的意思,鸣海,”长谷川还是那么平静,“根据研究报告,你所看到的那个保科有很大可能是一号制作的。”
“你想说什么?”
“……鸣海,我认为你不应该向怪兽妥协。”
“检查报告不是说了我的眼睛和1号都没有任何问题吗!!”他踢开了面前的板凳,发出的巨响正是他现在暴怒的证明。
“你冷静!鸣海!!”长谷川扶住了额头,“这种超自然现象要么是你的问题要么是怪兽的问题,你之前确实在9号讨伐战之后有段时间有心理健康出问题的情况……”
“我不是说这个!”鸣海弦打断了长谷川,然后使劲地揉了揉头发,“没有影响工作睡眠饮食明明报告说了我没有任何问题你凭什么要我去接受一号武器的重新矫正!!”
“鸣海!你要明白一号和你已经契合了很多年了,它会干出什么事情完全都是因为你!”
“你要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就在想什么!一号武器的原理你还不懂吗!”
将对方大脑中的信号等具像化。
“……你的意思是我留下心理创伤让一号在9号讨伐战后把我脑子里的想法具像化了?”
“以目前来看,他存在的唯一可能解释是这样的。”
“放你妈的狗屁!!”
鸣海弦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都说了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的记忆堆砌出来的!”
那样的,耍坏的,他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
“那!”长谷川起身,“你找到那条围巾了吗?”
“你说要等保科再细想一下,但是搁置到了现在对吧?”
“你拿不出来那条围巾就别说他是真的!我看你现在……”
“就是在臆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
“你的心意怎么样,真正的保科已经听不到了。你这样反而更对不起那个为防卫队而死的第三部队副队长!!!”
“……”
鸣海的眼神已经混沌了。
“可是我一直都相信他是……”
“你要是真的相信你就把调试编号武器的同意书填了!!”
没错。
他要是不填就说明他在恐惧这个保科是一号做出来的,并且不希望他消失。他如果填了他就有可能又一次失去保科,尽管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保科了。
……不。
那确实是真正的保科。
那次和保科宗一郎的会面,看反应那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保科了,虽说他对小时候的保科的了解不及宗一郎,但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足够构建出一个真的不得了的保科了。
……说到底,那就不能说是保科吗?
鸣海弦失魂落魄地离开会议室,靠着外面的墙壁。
至少这个保科绝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由一号创造出来的。
他的笑、言语、动作绝对不是谎言。
没错。
唯独他们的爱不是谎言。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用手盖住了眼睛。
——那其他的就全都是谎言吗?
【……幽灵?】
【……我觉得天使听起来更好一点。】
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了他的指缝,然后他开始自言自语。
“保科啊……”
“我就不寄希望于天使了。”
“求你至少是个幽灵吧。”
——
“咔”
门打开的声音。
“鸣海队长——”
鸣海弦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倒过来的保科。
“我是科保wwww”
鸣海弦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一向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这个人现在却一言不发。
“科保”疑惑了一下,然后下一刻,鸣海弦凑上来吻了一下倒吊的保科。
……
保科转过来,收起翅膀,稳稳地抱在鸣海身上。
“弦。”
“怎么了?”
怎么哭过啊……
鸣海弦许久没有说话。等保科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发生在他们之间时,鸣海弦抱住了他。
“保科……”
“保科……求你……”
“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我好吗……?”
保科察觉到鸣海的颤抖。
他知道现在鸣海需要什么。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需要谎言。
像保科真的很想吃鸣海有时带回来的栗子蛋糕又说自己不爱吃,像鸣海真的很喜欢保科看完书之后睡在他床上的样子,醒来之后还要骗他说你睡在我身上的……
又像鸣海从没有告诉过保科调试1号这件事,而保科也不会告诉鸣海他之后便从队员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我不会离开你”
可如果我的存在,是你的心魔呢?
……
本就是两个需要归宿的人,当他们的生命终于缠绕在一起,要想分开又谈何容易。
真相确实模棱两可,但也固然如鸣海想的——他们的爱不是谎言。
正是因为不是假的,所以鸣海才会不顾一切 不愿意冒一点风险地想留下保科,所以保科才会在那样的时候做出选择。
——正是因为唯独他们的爱不是假的。
10.
第一部队队长和第三部队副队长生前的争吵或许只是队员们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
可现在不一样。
那天长谷川追着鸣海弦一直到卧室门口,大喊“你这个对1号妥协的无能之辈!”,在关上门之前被保科听个正正好好。
“我说了你要是相信我你就去调试1号啊!我不是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吗?!”
“我不会去的!!你又从谁那里听到了那些东西!我不是说了待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吗?!”
他们吵了很久很久。
保科感觉他的爱被打碎了,散落在有明基地旁边的海里。鸣海也觉得保科带走了他的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种在他们清晨亲吻对方时,可以让空气中都塞满爱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保科哭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保科哭了,但这次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个彻底受伤的保科。
他转过头面向右边,努力顺匀他的气,结果却是眼泪不停地流。
鸣海也就不说话了。
鬼知道他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那天晚上,本来缩在角落里保科挪到了缩在床上的鸣海旁边,捧起他的脸,用一个温柔的不行声音说。
“弦,如果我是怪兽做的,让我离开你,好吗?”
那个鸣海弦的黑眼圈重的不行,混着哭过之后的红色。
“如果你是怪兽,你不应该说‘快推掉调试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就是因为他说不出来那种话,所以鸣海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啊。
保科没有说话,只是蹭了蹭他的鼻尖。他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蹭鸣海的鼻子。
今晚又在下雨。
雨声混杂着鸣海的哭声。
保科捂住他的耳朵,希望他可以听不见雨的声音。然后他别扭的发现他也哭了,眼泪流个不停。
爱意的延伸不受抵挡。
鸣海弦发现怀里的这个保科不是暖暖的,于是他才明白,保科一直都没怎么变,刚开始他觉得保科是温暖的,是因为那时他是冷的。
而等他和保科一起升温之后,再去触碰本来的保科,自然是冷的。
保科心里其实明白。
鸣海不能离开他,却也不能再陪着他了。
因为现在的鸣海已经在潜意识地告诉自己,他就算是1号创造的也没有关系,他要爱他。
他要爱他。
……
保科就是鸣海的心魔。
或许当时应该尽快找到那条围巾呢,虽然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的记忆——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1号创造的。
至少鸣海大概已经绝望地被困在了这个假设里面。连动身去寻找那条围巾都不敢了,怕面对一个模棱两可的现实。
不过每当他真心地爱着鸣海弦时,他觉得他穿越了生死——至少爱是真的。
【爱】是一号无法创造的吧?
他想这样相信着。
所以他做出了选择。
第二天早上,鸣海弦起床时再也没看到保科了。
11.
“……已经12月了。”
“那家伙,”奇可露趴在桌子上,“自从那个’保科‘消失之后疯狂了半个月,到现在又打算怎么样?已经一个月不说话了。”
卡夫卡吃了一口栗子蛋糕。
“我觉得至少比看见幽灵好了?”
“我反倒觉得那个幽灵在的时候鸣海队长更有干劲一些,”市川莱诺也吃了口栗子蛋糕,“虽然有些时候突然开始对着某个地方自言自语真的有点吓人。”
亚白米娜开口了:“鼓励别人,让团体充满干劲——确实很像保科会做的事情啊……”
“话说……我感觉你们已经吃了好几天的栗子蛋糕了,到底是为什么?”
“幽灵副队长诱捕器——我希望他可以回来,让鸣海队长打起精神来。”
“有够无聊的……”奇可露叹了口气,“不过我也觉得那个笨蛋师傅,不应该就那样算了的。”
她望向有明基地旁边的海。
“疯疯癫癫的怎么不好了。”
良久,她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保科副队长真厉害啊……我也有点想学织围巾了。”
没有保科在的卧室有些过于安静了。
有时鸣海会在冬日,他喜欢的晴朗的白天,坐在窗边晒太阳。
令他心烦的是,他居然在等待一场雨。
【其实我应该很早的时候就不讨厌你了,不过大概那天天气太差了!】
呐保科,我快要因为你喜欢上雨天了。
他们的一切,都储存在了那个多雨的夏末,璀璨而短暂。
保科走了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从卧室里出来,而是哭着用心回忆着他们的每一刻。
再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于是半个月后出来,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向长谷川的办公室,半个月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没有一个队员赌对。
“长谷川,做一号的调试手术吧。”
手术之后鸣海弦又回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状态,谁说也不管用。
谁也不知道他会自己在深夜看着窗外呢喃。
“你又把我丢下了。”
他承认他应该早点面对的。他又不是不了解保科是怎样的人。
“笨蛋师傅!!!!”
奇可露的声音从走廊的一头响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走廊另一头的鸣海弦觉得她带着哭腔。
“你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之前只是让活着的保科副队长白喜欢你一场,你现在还想让幽灵副队长再白干一场吗?!!”
她终于把这一个月的想法尽数吼了出来,觉得自己真是为这两个家伙操碎了心。
那天鸣海时隔已久地出任务了,一个半月没动的身子还是那么强,解放战斗力一点没降,堪称真正恐怖的日本第一。
九号讨伐战过后,怪兽出现的频率少了很多。不过也是从那天开始,鸣海弦愿意出任务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斗,但是他明白,这是保科想要他去做的。
笨蛋。想让我好好工作就待在我身边不也可以吗。
为什么要走呢。
之后奇可露和长谷川交谈时,长谷川说他现在还是比较愿意看那个幸福的鸣海弦,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是会笑的。更何况。
“如果他的心理创伤还是没有恢复的话,理论上来说要是情感够激烈,一号还是可以继续创造那东西的吧。”
“……我不喜欢你那个说法,”奇可露有些生气地别扭了一下,“为什么就不可能真的是副队长的幽灵?”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
12月28日这天晚上的怪兽,本来已经被鸣海一击解决了,可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出现在鸣海弦背后的巨大的余兽。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鸣海弦可以发现它时,鸣海弦在所有人面前倒了下去,要是没有东云及时歼灭余兽,他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
鸣海弦倒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背后的余兽,心想看吧,你不在我都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余兽了。虽然跟1号干的事情一样了,不过刚刚1号看见了我也没想躲开吧。
雨终于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余兽解决了,鸣海发现自己没死。
良久,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跑来。
“弦!”
蘑菇头,谁允许你又踏入老夫的地盘了?
……算了
不是让你不要去淋雨吗。
他感觉自己撇了撇嘴,又昏了过去。
12.
群聊:找围巾(5)
8月30日
鸣海弦:保科说他想起来了,埋在他家宅子的后山那边了。
奇可露:哈????那谁要去给你找啊???
亚白:整个山的范围有点大,等他再想想缩小点范围吧。
卡夫卡:我同意米娜!
市川莱诺:+1
……
“我说这个笨蛋师傅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奇可露快把手机摔到地上,旁边的卡夫卡安慰道。
“算啦,等幽灵副队长再想想呗?”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
“……”
“……?”
身边的两个男人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在明白她的意思之后,叹了口气。
“奇可露,你真是很温柔的人啊。”
“啊——真的找不到啊啊啊啊!!!”卡夫卡已经累瘫了,在黄昏下安详地躺下闭上了眼,“我要去见你了保科副队长!”
“说什么蠢话。”市川还在努力挖着,“保科副队长现在在鸣海队长那边呢。”
“真是的,”奇可露放下工具坐在了卡夫卡旁边,“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相信这些东西。”
“要不要给鸣海队长汇报一下?”
“什么都没挖出来,汇报干什么。”
市川莱诺也休息了,给他们各递了一瓶水。
卡夫卡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小的时候啊,我也讲过这种东西给米娜听,她一开始还特别害怕地哭呢!”
“哈?亚白队长??真想象不出来她害怕的样子啊……”
“现在确实是啊。”卡夫卡笑了笑,“不过她的咪子死掉之后,她还问过我咪子会不会变成幽灵来找她。现在想来她可能会羡慕鸣海队长了。”
“是啊——希望这个笨蛋师傅能成功从追悼会那个傻了吧唧的状态出来一下。”
“谢谢幽灵副队长。”
“谢谢幽灵副队长!”
“在干什么蠢事……”奇可露被这两个男人逗笑了。
“我要谢谢保科副队长的每个时期呢。”
得知鸣海弦在战斗现场昏过去之后的奇可露骂了好久,然后冲去找了市川和卡夫卡。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现在不就只有一件事能干了吗?!”
她发现她真是为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13.
鸣海弦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保科在他生命里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似乎一幕幕地从他脑海中游过。
他安静地看完了这部“电影”,看到最后发现角落里写着好小一串字。
“还是活着好。”
这不会是你一直在想的吧。
鸣海轻笑出声,然后发现他周围全是漫山遍野的花,有一只紫色的蝴蝶兜兜转转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他的鼻尖上。
鸣海弦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没死。窗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看来他应该睡了一会儿。
本来是很平静的,结果在他回忆起那个梦时,他的喉咙突然开始不可抑制地干涩,然后视线变得模糊,他干咳了两下之后全身开始后怕地发抖,哭的稀里哗啦,又想起来了那个在他失去意识前奔向他的保科。
他还想起了一些话。
“相信我啊。”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走吗。”
眼泪滴的到处都是,他哭的不像话,不停地用被子裹紧自己,试图擦拭他破碎的念想。
骗子。
突然,在他真的哭出声之后,有人打开了病房门,飞奔进来,踹了他一脚。
“笨蛋师傅!!!”
“鸣海队长!”
“鸣海队长!”
三个人灰头土脸的,然后奇可露把手上的什么东西狠狠地丢在了鸣海弦的头上。
“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鸣海弦起身,颤抖地看着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条浅紫色的,有些粗糙破旧的围巾。
“好好地看着他啊!”
记忆中保科的笑容闪过他。
【弦……我爱你。】
外面已经有医护人员喊着“没有消毒的家属不能进来啊——”然后熙熙攘攘地闯了进来。
鸣海弦抓起围巾就开始往外跑,他感觉这是这两个月以来他呼吸到的最新鲜的一口空气。
长谷川差点惊掉下巴,问奇可露。
“真的假的?那个围巾……”
“反正山是挺难挖的。”
她放心地露出了一个笑。
鸣海弦飞快地跑向宿舍,期间还没忘了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但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总之他得先祈祷他没想起来关窗户。
忐忑不安的心正不停地冲撞,鸣海弦现在激动的不行。
终于,在他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熟悉的关西腔久违地点亮了这个空荡荡的卧室。
某人又在从窗户闯进他的房间。
“呜哇……好大的雨……”
鸣海弦突然好想哭。
“幸好弦没关窗户。”
算了,他已经哭了。
保科终于注意到他,然后大喊。
“弦!你今天怎么在现场晕倒……”
无言。
他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拥抱。
保科有些愣愣地,然后带着歉意回抱住了他。
鸣海弦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一溜烟又跑了。
温暖的,还穿着他的衣服的。
保科。
“收到我的生日礼物啦?”
保科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条围巾。
“嗯……”
听不见雨的声音。
因为雨已经停了。
END
藕饼-竹马(23)
二十三
那块铁饼让哪吒一跃成为了全校焦点,隔天就登了早报头条,体育天才的名头压得他莫名其妙,走哪儿都有人提起他那前无古人的神力,扔的那五十米在众人口中开始变成八十,一百,一百五,等等等等,哪吒不胜其烦。
期间也有其他报社的记者来过,问的问题大同小异,拍的照片一样难看,到后边哪吒也不想再见了,拒绝采访,躲着人群度日。
哪吒觉得他虽然胡闹,可还不傻,捧杀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他还是懂得的,这场表演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意外,也就那群白痴傻得特别,吹得跟真的似的。
哪吒,怎么又不去吃饭?
我才不去,坐那跟让人看猴儿一样。
怎么会,敖丙笑笑,也坐下来,楼道顿时变得拥挤,你让他们大开...
二十三
那块铁饼让哪吒一跃成为了全校焦点,隔天就登了早报头条,体育天才的名头压得他莫名其妙,走哪儿都有人提起他那前无古人的神力,扔的那五十米在众人口中开始变成八十,一百,一百五,等等等等,哪吒不胜其烦。
期间也有其他报社的记者来过,问的问题大同小异,拍的照片一样难看,到后边哪吒也不想再见了,拒绝采访,躲着人群度日。
哪吒觉得他虽然胡闹,可还不傻,捧杀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他还是懂得的,这场表演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意外,也就那群白痴傻得特别,吹得跟真的似的。
哪吒,怎么又不去吃饭?
我才不去,坐那跟让人看猴儿一样。
怎么会,敖丙笑笑,也坐下来,楼道顿时变得拥挤,你让他们大开眼界,议论也是正常的。
哎听着就烦,一群傻子,不去。
你是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期待吗?
啥意思?
敖丙看着他,模样有些认真,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把你抬得这么高,是为了能够让你摔得更痛,好嘲笑你。
哪吒怔了怔,你、你这瞎猜的什么呢,我还需要被他们期待?他们谁呀他们,我连我爸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也配?
哪吒,比赛我才扔过及格线,你能够有这样的成绩,不管是否符合规则,你的的确确是咱们市唯一的记录,这是你的本事,不必去害怕它。
害怕?笑话,小爷我就没这时候,我说你别瞎操心了,我哪这么矫情,你吃饭去吧,别管我了。
敖丙没走,抓过他攥在一起的拳头,将它摊平,那是哪吒心慌的表现,也是他在口是心非时的防御,敖丙陪他安静地坐了一会,秋日的阳光已不再像盛夏那样焦灼,斜照进走廊落在他俩背上,一地金黄,哪吒结束沉默,突然冒了句话,我也没有害怕。
只是不太习惯。
哪吒已经想不起他是否曾有过这样的时刻了,他只知道老爸会对他摇头,老妈会向他叹气,爷爷失望的目光就像坠落的太阳,下一秒便是黑夜,无人问起他为何乖张叛逆,却又都知晓他早已辜负了祖宗世代的荣耀,可恨又可耻,有天他出街游玩,路遇几个以前一块打过台球的狗腿,在街边寒暄几句之后对方问他去哪儿,他说要换新学校了,刚去把头发染回来,对方顿时嘻嘻哈哈笑话半天,末了来了句话彻底将他激怒了。
哎呀三少爷,装啥好学生,哪个学校敢管到你头上嘛,要我说你该玩还是玩,反正最后大不了让你爸把你弄出国,镀身金再回来,不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海龟吗。
他不喜欢当海龟,他更喜欢打乌龟,那王八最后付了一颗门牙的代价,才勉强摆平他的火气,然而哪吒心里同样清楚,他无法否认的这个事实,是连拳头都无法打破的咒语。
他不被期待,他也没有期待。
敖丙站起身,伸手拽着他一块起来,我有个让你积极向上的办法。
啥?
现在不能告诉你,得等你吃饱饭以后。
哈?你别是唬我吧?
不信啊?那算了,你坐着吧,我走了。
诶,诶诶你别走啊,你等等我!
为了得到答案,哪吒几乎对敖丙有求必应,敖丙指啥吃啥,绝不二话,最讨厌的洋葱都往下咽,屁股还没坐热,人就已经吃撑了。
敖丙还是没告诉他结果,摸着肚皮走出食堂的时候,哪吒觉得他应该是受骗了。
晚上放学敖丙又来约他,约他上自家履行诺言,哪吒一听,立马从阿德车上跳下来,上了他的后座,在阿德习以为常的视线里高兴而去,敖丙打断他的口哨,问他晚上吃什么,面汤要吗。
嗨你成天就知道问我吃不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敖丙牵起嘴角笑,在他看来,哪吒三不三岁又有何分别呢。
哪吒对着面前打开的作业本发愣,好半天回过神,不太接受,问对面的敖丙,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
不然呢,学海无涯,杂念都算不得事。
哦……
别愣着,期末考之前我可就指望你给我补课了啊。
啥?!补课?!给你?!哪吒吓得头发都直了,开什么玩笑?你还需要补课?!
啊,怎么了,敖丙认真道,我研究过你的成绩,你的数学总是考得最好的,而且我看你做功课,数学作业也是做得最快的,你应该偏科吧?
是、是啊……我觉得所有科目里就这最简单啊。
敖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道,那就太好了,我跟你恰恰相反,数学是我的弱项,所以未来的时间就请多多指教吧。
不是你听我说,你…
李老师,是不是还要学生行个拜师礼?
哪吒喷了。
敖丙猜得不假,哪吒自小脑筋就快,周岁能数百位数,三岁会背乘法口诀,买块泡泡糖能为老板多收了五毛钱跟老大妈点零钱,帐算的是门儿清,比算盘都精,总有人向李夫人打听,她是请的什么早教老师来教育孩子,李夫人百思不得其解,李家没听说出过数学天才呀,怀这三胎和之前也没甚不同,除了有一回实在嘴馋,涮火锅吃了块猪脑。
当天赋和本能融为一体,除了所向披靡,就是一往无前,哪吒入学十几载,大大小小的考试一塌糊涂,唯独数学一枝独秀,用哪吒的话说,他闭着眼拿脚写的答案都比那些所谓人才清楚得多。
敖丙还有件事料得不错,哪吒天性单纯,入戏很快,适应了家教的身份,立马就把体育天才的茬抛诸脑后了,一心想辅导他成为期末年段第一。
你这解的啥玩意,我怎么都看不懂。
……
这里是这样的吗?圆周率是不是背忘了啊?
……
你先别写,先别写,你先告诉我这个题面看明白了吗?摇头是什么意思,题面都看不懂你就要下笔啊?
……
哎呀错了错了,你咋这么笨啊!
敖丙特别郁闷,十七年来头一遭产生自我怀疑,莫非他原来名不副实,这些年的成绩都是作弊?
课一开始补就没完了,每周一三五,哪吒一点不意外敖丙的数学水平,他寻思没准也和做人有关,敖丙那数学就跟他不记仇的性子,一觉醒来,全都忘光,哪吒可好奇了,问敖丙平日都怎么应付考试。
敖丙显得特别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告诉他,全凭考前熬夜通宵抱佛脚,只要能上及格线,多考一分是一分。
你讨厌数学吗?
敖丙摇摇头,他生来平和,极少有穷极厌恶的事物,哪吒一听就怪,敖丙这天资可不是瞎吹,他转了多少个学校,哪个不是高等学府,见过的名门望族更是海了去,可要从中找出来个像敖丙这样文清武秀的学生,那也真真难得一见。
敖丙,你别灰心,一定是老师不会教,你听不懂,跟着小爷混一段时间,包你单科也能上三甲!
敖丙睁大眼睛看他,之前不是说稳坐第一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三甲了。
哎你看你,又抬杠不是,第一不也在三甲里吗。
嘴上功夫我也会,第一我早就拿过了。
啥?高中的时候?我咋不知道?哎你把话说清楚,你在哪得的第一啊?
敖丙把作业本一卷,敲在他脑门上打醒他的宏图大愿。
在梦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