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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扶苏

【王周】就现在

胡编乱造一个合家欢节目跨个年~

哥宝小宝新年快乐~


———————————

1

王杰希和黄少天坐一块儿聊天。

喻文州统领国家队,任务量和任务级别升了一大阶,来北京快三天了黄少天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做队友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情况,他实在受不了了,吃了早饭就在集训基地大门口等着,等喻文州开完会回来一起吃第二顿。坐着玩手机的时候王杰希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讲电话,电话那头听着像是许斌。黄少天一合计,行吧,王杰希也算个人,不等队长了!

对,他就是想找人吹吹牛逼而已。

“所以我是喻文州的替身?”王杰希拍开他搭过来的手。

“什么实力啊就队长的替身,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靠,打我干什么,搭...

胡编乱造一个合家欢节目跨个年~

哥宝小宝新年快乐~


———————————

1

王杰希和黄少天坐一块儿聊天。

喻文州统领国家队,任务量和任务级别升了一大阶,来北京快三天了黄少天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做队友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情况,他实在受不了了,吃了早饭就在集训基地大门口等着,等喻文州开完会回来一起吃第二顿。坐着玩手机的时候王杰希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讲电话,电话那头听着像是许斌。黄少天一合计,行吧,王杰希也算个人,不等队长了!

对,他就是想找人吹吹牛逼而已。

“所以我是喻文州的替身?”王杰希拍开他搭过来的手。

“什么实力啊就队长的替身,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靠,打我干什么,搭你怎么比搭女孩子还难!”

“别乱说话。这几天都有采访,记者进进出出的,听到这些狗屁你就等着喻文州收拾你吧。”王杰希皱皱眉,没好气地扯着他的兜帽往后头训练室去,一边摆弄自动贩售机一边问,“要说什么?”

黄少天挠头,半天没吭声。

荣耀头一回办这种世界级的赛事,他们这些人又代表了国家的脸面,马虎不得,这几天叶修和喻文州都没空,这动员那精神地跑着流程。随队的教练组水平不见得能越过他们,也不好随意安排这群大神,这几天他们都按自己习惯做训练,顺便和新队友磨合磨合。黄少天本身属于蓝雨的战术眼,排兵布阵都是从他这儿开始的,可现在的队友谁还不是各自队伍的战术眼了,这两天训练大家基本都不得劲,效率也不高,就等着那俩老哥回来商量商量指条明路。

他本来就只是想和喻文州吐槽吐槽这事儿以及那几个屁用没有的随队指导,但现在对着王杰希,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觉得没必要说了,可不能让王杰希小看了他!

王杰希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总之没问,丢给他一罐橙汁,“我还以为你会找周队打打。”

“说到这个我就烦,昨天和他切了一盘,就说不打了张佳乐来了,我说张佳乐来了和我们打有什么关系啊,他说张佳乐先约他的。”黄少天现在看吸管都像周泽楷,狠狠咬了下去,含糊不清道,“张佳乐找他干嘛?现在这个配置,也不用他们枪系出主攻啊!”

“枪系是支援掩护的理想选择。”王杰希想了想,“张佳乐那一手玩得很熟练,也许他和周队一拍即合,有了什么想法想试试吧?”

黄少天嗦着橙汁,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主要内容是诋毁张佳乐和周泽楷,比如说他俩一定是天秤男天蝎男,用情不专啦始乱终弃啦总之一看就坏事做尽。王杰希正想说你这和打喷嚏就怪大风扇了你两巴掌有什么区别,这人接着又补了一句,“也可能是巨蟹男,巨蟹男也是坏到出汁的!”

大哥,真正的巨蟹男在你面前。

王杰希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才不辜负坏到出汁儿的罪名,正犹豫着呢,旁边的训练室忽然开了门,张佳乐苏沐橙和周泽楷从里面出来。张佳乐和苏沐橙一直在聊新地图的视角,没注意到后头这两人,周泽楷倒是回头了,看着他们微微笑,权当打招呼。

张佳乐不用说,从双花时代就是打策应辅助的,苏沐橙出道也是这么个角色定位。周泽楷倒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主攻手,一叶之秋到来之后才把这个任务匀了一半出去。虽然他一向不把职业定位放心上,从来都是能做什么就全做,不过如今的模式打起来确实更舒服。两天下来他和苏沐橙都在和张佳乐磨这个,叫上了方锐和孙翔当输出模拟机,效果不错。

这六月底热得不得了,张佳乐和苏沐橙聊得兴致勃勃,不自觉抬腿往太阳底下去,一下子被日头烫得往回缩。三个人就站在屋檐下聊天,潦草的夏风穿堂过户撩起苏沐橙的长发,捎来一点隐隐约约的蛋糕般的香甜。

黄少天和苏沐橙比较熟,却也很少见她这么兴高采烈的,烂漫得都不像那个时不时捉弄他一下的俏皮姑娘了。他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还真和王杰希说的差不多。几个人打辅助位打出了心得,这会儿甚至打算给沐雨橙风和一枪穿云起个组合名字,就叫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太长了,这不行的。”张佳乐颇有经验,“我们也没几个人读过书,联盟里有名堂的组合要么两个字要么四个字,字太多谁看得懂,改短了说不定还能拿个最佳搭档。”

“也对哦!”苏沐橙恍然大悟。

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开始研究组合名字的玄学,周泽楷在一旁边听边笑。如今这个配置里,一场比赛上俩枪系的可能性不大,更别说哪有两个策应手拿最佳搭档的。但这种小学生春游前一晚和小伙伴一起买零食般的感觉非常奇妙,他听得甚至有点恍惚了,仿佛变回了小时候站在超市零食架子前苦恼的自己。

黄少天行动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加入讨论。他倒是觉得“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挺好的,只是这个雨还得是冰雨的雨,夜雨声烦的雨,他黄少天这场台风雨。

苏沐橙不答应,沐雨橙风的雨已经是暴风雨了顶顶够用。周泽楷左看右看,感觉秋游买薯片可以买巧克力也行,投了中立票。黄少天回头看王杰希,不知道是让他投一票还是让他瞧瞧这两头端水的“渣男”。

王杰希若无其事,径直问周泽楷,“周队你什么星座?”

“?射手。”

 

2

前几天杂七杂八的活动多没仔细安排住宿,十来个选手都是跟谁熟就挤一块儿,有些宿舍满屋大汉有些宿舍空空如也,喻文州一回来就给他们按两人一间分宿舍,愿意住一块儿的就住一块儿,无所谓的就等分配,分到最后就剩孙翔周泽楷和唐昊王杰希。

王杰希这几天晚上都直接回微草睡的,嫌闹腾,职业选手又基本是一窝窝的夜猫子,头天晚上他甚至想@平安北京把凌晨四点还围在一块儿吹水的四期统统抓走。剩下这三个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老实,也没什么可挑的。唐昊本来想和张佳乐一屋,他百花出身,哪怕他和张佳乐如今都不是百花人了,那点儿隐隐约约的仰慕仍然磐石无转移。可张佳乐一落地就和自家副队住一块,剩下的人里他就和孙翔比较熟,但孙翔又有自己队长在那儿,他也不好意思拆开人家,就搁边上听天由命。

啥叫手心手背都是肉,孙翔现在算是明白了。

他看看周泽楷,又看看唐昊,这两个人里但凡有一个开朗外向能照顾好自己的他都奔着另一个去了,偏偏这两个人都非常需要他——不管到底是不是总之他感觉到了那就是。喻文州看他半天没动静,顺着他的视线来回一看,笑眯眯道,“王队怎么样?”

王杰希:?

孙翔:?不怎么样!

周泽楷本来没读懂孙翔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但唐昊那无语又硬憋着不吭声的表情倒是提醒他了——他们俩是国家队里最年轻的,和前辈都不怎么熟,甚至还有直接间接起过摩擦的,唐队又一个人来……

“王队,呃……”虽说是想好了要自己先确定免得孙翔为难,但第一次提要求就是邀请人做室友,周泽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发热,视线转移了几个阵地,就是半点儿没沾王杰希,“一起?”

王杰希一愣,随即点头,“好。”

分完室友还得分屋子,他跟周泽楷打声了招呼说回微草拿几件换洗衣服。回到集训基地还不算晚,他刚停好车就看见轮回那两块搁哪儿都很显眼的招牌在宿舍楼下溜达,说不好是散步还是转圈,两块大灯牌团团转。

“我好担心你被王杰希欺负。”孙翔说。

“……”王杰希停下脚步。

“我们仨住一起怎么样,拼张床就好了,喻文州应该也不会管的!”

周泽楷跟在他后边,安安静静喝冰红茶没接话,估计是没听明白。孙翔已经很习惯这种自己完成99%的对话模式,跟他说王杰希会在几点查房啦,屋里啥样王杰希不能忍啦,吃夜宵不能挑味儿冲的啦,这啊那的。他越讲越有揭竿起义的冲动,一个文化没有素质勉强的行业怎么出现了这种管东管西的人!

孙翔立刻拽着周泽楷说就这样决定吧你跟我去找喻文州说我们仨非得在一起。

周泽楷假装没听到最后一句话,只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孙翔把刘小别供出来,想了想又皱巴着一张脸嫌弃道,刘小别已经被他收拾得变态了!

周泽楷:?

王杰希:?

“那他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我以为他是受不了了,就骂了王杰希两句,不对……不是骂,那是正义的审判!谁知道他就不爽了,说王杰希是因为在乎他们才对他们有要求,别人懂个屁。”孙翔道,“他说王杰希管他是心里有他,你不管我是心里没我。”

周泽楷:……

王杰希:……

孙翔自顾自说着,一回头发现周泽楷转来转去额头冒汗脸上挂着黑体加粗的“你听我解释”,一拍脑袋,连连摆手,“我不是让你心里有我,不过多少是有的吧我们是队友啊……不是,我被绕进去了,神经病,谁要管心里有没有!!我意思是如果你心里有我就得管我的话那最好还是别有了!”

“……”周泽楷决定放弃理解,“好吧。”

“刘小别已经变态了,袁柏清整天跟他一起还能例外吗,唐昊看张佳乐也挺变态的。”孙翔下定决心,“我绝对不要这样!”

“……嗯。”

周泽楷四下环顾,只希望唐昊和张佳乐此时此刻不在附近。他俩确实不在,但王杰希在,板正,严肃,一动不动,路灯下像一尊冷酷的雕塑。

周泽楷的头脑停止转动。

周泽楷的头脑又开始加速转动。

他拉着孙翔逃离现场。孙翔以为他想通了,兴冲冲往喻文州那儿去,刚到门口就遇上了被到点睡觉的张新杰赶出来的黄少天。黄少天看见他俩也像看见迷路的肥羊,不由分说就拽着他们上竞技场。

王杰希在楼下转了一圈,给刘小别打电话,还在接通中就按掉了,转而打给许斌。

“队长,是漏什么东西了,我给你送过去?”许斌关切道。

王杰希脑海里强有力地回荡着孙翔那句“刘小别已经变态了”,话到嘴边都给吞掉。许斌看他没接话,又说快放假了队里自己会看好的,他可以安心专注国家队这边。

“刘小别在做什么?”

“他啊,他看了联盟今天放出来的夜雨声烦的训练视频,晚上自己又加训了很久,这会儿刚回宿舍。”

“让他早点儿休息。”王杰希说,“光是熬可熬不过黄少天。”

“好。”

……算了,变态的方向要是有价值那还是要鼓励的。王杰希想。

他慢悠悠地拎着东西回宿舍,周泽楷也正好往宿舍走。被黄少天那么一搅合,孙翔倒是忘了换宿舍那档子事,在胜负面前什么都能以后再说。他怀揣着一点近似于劫后余生的心情,一边回想一边笑,直到险些杵上他的新室友。

“我以为你去换宿舍了。”王杰希说。

“不会啦!”周泽楷连忙道。他瞧了瞧王杰希的神色,“一个宿舍……打扰你吗?”

“什么话。”王杰希乐了,“非要说的话,今天这三个人里,你是最好的选择。换成所有人的话,你也很好。”

“噢。”周泽楷想了想,“有更想要的。”

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胜负心?王杰希哭笑不得,“如果在所有人里选,我确实更想和张新杰或者肖时钦,因为能多聊点儿团队赛策略之类的东西,尤其是肖时钦这种牌技一流的,我很感兴趣。不是说就不能和你聊这个,只是他们一个是治疗辅助位,另一个是强将手下无,唔,客观来说实在没太多好牌。我们俩的牌都还不错,自己又是最有威慑力的那张,感觉我们的看法会比较相似……所以我更好奇他们的视角。”

王队好像误会自己那句话了。

周泽楷只是从“最好”到“很好”的判定里听出他有理想中的室友,所以总结了那么一句话,王杰希似乎怕他觉得是在说别人比他好,所以细细解释了一番——他听完也很心动,甚至想跟张佳乐或者黄少天换个房间了。

唉,王队好温柔,孙翔还说他会欺负人。

难怪孙翔选室友的时候喻文州会问一句“王队怎么样”。周泽楷感叹,“喻队好厉害!”

王杰希:?

“孙翔应该住这里的。”亲眼所见胜过道听途说千百倍呐!

王杰希:??

周泽楷比划了一会儿,王杰希才听明白这里为什么有喻文州和孙翔,无语凝噎。他想说喻文州纯粹是看机会难得想给他的国家队生活洒一把芝麻粒,又想说孙翔说的不是全无道理,他确实不算一个很好说话的队长,在轮回自在惯了看他不顺眼也很正常。千言万语在喉咙里溜达一圈,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摇摇头,笑道,“换成孙翔,说不定就觉得我真的会欺负人了。天底下很难有真正的一视同仁,也很难始终一视同仁。我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会看人下菜碟。”

周泽楷:?

“比如说,要是孙翔问一个宿舍会不会打扰我,我大概会说大家都按一般人的标准生活起居就相安无事。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根本不会问我这个问题。所以对着问了的人,我当然会考虑一下适合给他的回答。”王杰希看他呆住,又觉得好笑,幽幽道,“你真的要一直在走廊里审问我?”

“不是审问!”周泽楷连忙翻出钥匙开门,“刚才楼下……怕你不开心。”

“基本事实孙翔也没说错,不过我对他的部分形容保留意见。”王杰希进门,在墙边稍一摸索,澄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周泽楷的小行李箱老实地靠在门后。两张并排的床齐整如碾过的雪地,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矮柜,矮柜上有一盏复古台灯,玻璃灯罩像蓬蓬裙。

“里面外面?”

“呃,你先选?”

“前辈照顾你一下。”

周泽楷拎起行李箱往里去。里面那张床靠墙,光线不那么好,他对着矮柜上的台灯琢磨半天,总算是找到藏起来的开关。玫瑰金色的暖光骤然点亮了他的脸,有小小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王杰希本来站在自己这张床的边上刷天气预报,看他找不到开关就想着搭把手,身子刚跨过大半张床,手还没沾上灯座,暖光就隔着磨砂玻璃四散,融化眼前晨雾般轻而薄的昏暗。

“在底下。”周泽楷指给他看,“半夜不好开。”

“太沉。”王杰希掂了一下,“都不说能不能摸到开关了,要是伸手找它给它带倒了肯定砸得够呛,你睡觉别靠这边。”

想了想还是不保险,人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往哪儿滚啊,他们俩又都是手长腿长的难保不会碰到。王杰希熄了台灯摘了灯罩,收回柜子里。他满屋看了一圈,指着浴室门外离周泽楷那边比较近的开关插座,“我明天买个夜灯插这儿?”

唉,王队人真的好好,孙翔应该来看一看的。希望他不要再说刘小别变态了,这怎么叫变态,仰慕这样的队长多合理呀!

怎么没声儿了。

王杰希回头,发现这人趴在床脚边,眉眼带笑,看着他出神——也不对,更像是透过他的躯壳凝望着某个漂浮在他上方而光辉灿烂的灵魂。他不确定自己和这个灵魂有没有交情有多少交情,但周泽楷看上去应该是把他们当成了一个人。

王杰希思考了三十秒。

王杰希点开了黄少天的聊天框。

王杰希:你对射手男有没有研究

黄少天:哪个射手男

黄少天:我对射手男没什么研究

黄少天:但我对你说的人说不定有研究

王杰希:……拉倒

王杰希:突然想起个事儿,我去搜搜看

王杰希:搜完了,于锋处女座

王杰希:原来你也就是半桶水晃荡,完全不懂处女男

黄少天:……

黄少天:你唔出声冇人当你哑

王杰希:我又搜了一下,喻文州水瓶座

王杰希:那你只有在水瓶男的研究上才勉强有点儿说服力

黄少天:放屁!

黄少天:我的博士学位是关于狮子男的!

王杰希:谁是狮子男

黄少天:………………………………

黄少天:你每年给我发的生日红包

黄少天:难道不是你自己发的????

王杰希:……

王杰希:有没有一种可能

王杰希:我是看到你晒蛋糕的朋友圈才发的

王杰希:至于那天什么月份什么季节

王杰希:我根本没印象

黄少天:………………………………

黄少天:泪目了家人们

黄少天:我们之间的感情

黄少天:像一条下水就浮起来的金链子

黄少天:好动人

 

3

第二天下午大家被抓起来开了个小会。

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给他们发国家队队服顺便让他们接受并习惯如今的新身份,忘掉自己以前什么待遇,哪家队长什么核心全部不作数,上不上场上哪一场打什么位置有想法尽管提,但这想法能不能实现,就得看实际情况了。

手肘撞撞王杰希,黄少天笑嘻嘻的,“拉着脸干嘛,现在自己说了不算不爽是不是?”

王杰希拎起这人挂椅背上的黑色队服T糊他脸上,“黑T夏天穿太热。”

“听说还做了一版白色的,不过考虑到浅色衣服出汗太明显就没采纳。”肖时钦说。

喻文州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训练日程表,让大家仔细看,有想法现在就提及早修改,毕竟这种国际赛事一切数据都是要留档联盟的。除了同样的团体训练,每个选手都有针对其风格和职业特性的小组以及个人训练,从训练安排里就能看出自己大概率会被安排上什么比赛什么位置。几位战术大师头脑风暴熬出几对大黑眼圈的产物自然有其说服力,几乎没人提出异议,除了周泽楷。

这个有意见的人竟然是周泽楷。

连叶修都有点儿惊讶,和喻文州不约而同往他那儿去。周泽楷也没想到自己的“呃,我想”引来那么多关注,大家都看热闹似的往他这儿探头,歘的一下就脸红了,求助般看向对面的张佳乐和苏沐橙。两个人火速赶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训练表就心领神会地帮忙解释——他们之前针对团队赛下了功夫,很有些成效。周泽楷现在的训练表个人项目占比相对高了,他希望向小组训练匀点儿,不想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也是个思路啊。”叶修略一思索,“我们对每个人的安排思路都是减少甚至避免所有可能拖他们后腿的操作,像小周你的话,降低沟通成本是最重要的,尽量给你最纯粹的输出环境。但你既然有这样的心和自信,那先试试看。”

“好!”

“先说好,要是行不通,就怪张佳乐啊!”

“又是我?”张佳乐目瞪口呆。

“那不然呢,你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苏沐橙不也说话了!”

“你一个大男人还有脸皮拖人姑娘下水!”

王杰希就坐在周泽楷边上,几个人站在他们这一块斗嘴,感觉脑袋上像种了五千只麻雀。一片嘈杂里他拿起周泽楷的训练表,本身两个人的安排大致相似,不过调整之后估计要换掉几个单人训练了。

他抬眼看了看苏沐橙,又看看张佳乐,把训练表还给周泽楷,“准备执行你们那个……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温度刚下去的脸颊又升温了,周泽楷脑袋冒蒸汽,“那个,开玩笑的。”

“我也是开玩笑的。”王杰希说,“虽然我很希望你来和我打擂台,但你们的思路很对,团队赛也许更适合神枪发挥。”

擂台赛啊……周泽楷思忖,职业选手对哪个类型的赛事肯定都不陌生,但他目前为止确实擂台赛更得心应手些——就像叶修说的,降低沟通成本,纯粹的输出环境的的确确更适合他。只不过如今的队友是最高配置,他也确实想尝试更多的、更接近胜利的可能。

“两边抓紧。”周泽楷偷偷瞄瞄还在他们身边说话的几个人,“宿舍加训。”

“你想直接把睡眠进化掉?”王杰希说,“那我多买几个小夜灯,插一屋子我睡觉你训练,睡不睡得着看命了。”

“这也是前辈照顾一下?”周泽楷笑起来。

“这是我看人下菜碟的报应。”王杰希乐了。

黄少天没掺和进任何一边的讨论,只是安安静静坐在王杰希左边,冷眼看着这人逐渐往右边的周泽楷靠过去。周泽楷叭叭说话和王杰希慈眉善目是两件很恐怖的事,现在这两件事同时对冲,他在冲击波里沉默,恍惚,冷静,思考,最后上了微博,点开轮回电子竞技俱乐部的首页,搜索他们给周泽楷发的庆生博。

……

妈的,那个射手男是周泽楷。

 

正式训练一开始,谁都忙得昏天黑地,一周多眨眼过,孙翔才想起自己当初想干嘛。不过离集训结束也没多久了,再换宿舍没太大必要。现在还不知道苏黎世那边住宿会怎么安排,提前约好有备无患。打完饭他在食堂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周泽楷,就去问下午和他一起训练的张佳乐。

张佳乐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问他找小周干嘛。

这话问的,我找自己队长还需要理由?孙翔嘀咕着,但也老老实实告诉他。张佳乐听完就摇头叹气,这个呢,可能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呢,你和唐昊也挺好的,凡事不要太勉强,我是过来人了,听我一句劝,人要看清自己的心才会幸福。

什么乱七八糟的。孙翔没听懂,他和唐昊确实挺好的,但周泽楷和王杰希怎么可能会好嘛,他们住一块儿这么久周泽楷都瘦了,经理心疼得连夜打电话问孙翔怎么回事,孙翔去问周泽楷,周泽楷只说天气热吃不太下。孙翔不信,感觉肯定是王杰希不让他吃夜宵闹的。

他走出两步,挠挠头,回身跟张佳乐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知道了那我就要说了,唐昊挺想和你住一块儿的,我看你天天被张新杰摁着早早睡觉也挺辛苦……呃,你要是不愿意和他住,那和他多说两句话好不好?”

张佳乐:“……”

他根本分不清是唐昊想和他住一块儿震撼,还是孙翔这么大一只居然说“好不好”比较震撼。

孙翔顺着他指的方向在食堂后面找,转悠一会儿终于看见树荫下的周泽楷。这边不像食堂前边向阳石桌石凳总被烤得滚烫,又因为靠着假山和人工湖,黄昏时候晚风一起就特别凉快。他折回食堂买了两听饮料,在周泽楷身边坐下。

“好多肉。”周泽楷看着他的餐盘笑。

“我长身体呢,一顿不吃饿得慌!”孙翔理直气壮,“你怎么吃这么少?”

连日高温,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周泽楷叹气,“腻腻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王杰希虐待你了。”

“没有啦。”

“你瘦成这样,经理都想让队里的营养师跟过来了。”孙翔想了想,“到了国外,宿舍肯定要再分,如果唐昊跟张佳乐我们俩就住一块儿,如果他不跟那我们仨住,可以吧?”

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周泽楷哭笑不得,“唉,王队很好的。”

“你就说你觉得谁不好吧。”

“真的,王队很好的!”周泽楷拍拍他,“过来一起住?”亲身体验就懂了!

孙翔:?

“虽然这可能是有难同当的一种方式,但我不想答应。”孙翔挣扎道。

“是有福同享。”

“这福气给我我是不要的!”

“不要也好,三个人住是不方便。”

我靠,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孙翔吓了一跳。王杰希撂下餐盘坐他对面,看了一眼他放在周泽楷手边的饮料,一摸,冰的,就把自己那份汤推过去,饮料丢回给孙翔。

什么意思嘛!我给我队长拿饮料怎么你了!孙翔又把饮料放回去。

“呃,我都喝。”周泽楷左看右看,硬着头皮做蜻蜓队长。

“别混一起喝就行。”

“好。”

孙翔吃不下。

本来他替唐昊做了好事,心情是非常舒畅的,感觉今晚甚至能加餐。但王杰希一出现,他就头疼脑热凳子扎屁股,只想拉着周泽楷火速撤退。刘小别已经变态了,不能让周泽楷也跟着堕落!

“你看他对你也管东管西的!”孙翔凑过去努力压低声音。

“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我给你拿饮料凭什么是他塞回来,你不要也是你给我吧!”

“都一样啦!”

“怎么可能一样啊!”孙翔气昏了,那双往日锐气凛凛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王杰希又看看周泽楷再看看王杰希,“总不可能他管你也是因为心里有你吧!!”

“……”周泽楷埋头吃饭,“我不知道。”

孙翔盯着他看,狐疑道,“真的假的,你看起来好像很心虚。”

“可能……”周泽楷的脸涨得通红,“是有一点点?”

“……”

坏了,周泽楷也变态了。孙翔绝望地想。

 

4

黄少天:我对巨蟹男有研究了兄弟

黄少天:要不要听听我最新的学术成果

王杰希:?

王杰希:请

黄少天:巨蟹男和射手男搞上了

王杰希:……

王杰希:巨蟹男知道这件事吗

黄少天:这就是最幽默的地方了

黄少天:现在全世界只有他俩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搞上了

黄少天:就因为他俩不知道

黄少天:所以简直是目无王法!旁若无人!不知悔改!

王杰希:……

黄少天:你猜巨蟹男打算怎么办

王杰希:没打算怎么办

黄少天:?

王杰希:毕竟他们都

王杰希:目无王法

王杰希:旁若无人

王杰希:不知悔改

黄少天:……………………


————————————

又一年了,每次到这个时候我都在此起彼伏的烟花声里恍惚一下

这些年搞的老公老婆不管是纸做的还是肉做的都是一茬茬薨了又一茬茬长,刚开始包办哥宝小宝那会儿同时在搞的丈夫妻子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他们俩倒是一直一直杵在这儿。有时候生活上工作上有点磕磕碰碰人也不自在,就情不自禁念叨一下两位哥,念完了又好了,感觉像我的护身符似的……难道这就是为母则刚的咒语……

扯远噜,总之很开心时至今日还能看到很多熟悉的头像熟悉的id时不时闪现,我们这么长情或者说顽固的人老天爷不保佑的话真的很说不过去……

祝大家新的一年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liviaaa

记《雨魄云魂》

昨儿半夜又看了遍雨魄云魂

这个小说我翻来覆去完整的看了少说有十遍

挑着内容看更是不计其数

没忍住还是哭了

写点东西记录一下

看了那么多那么多遍

戳到我的点已经很细微了

一处是小皇帝把墨玉扳指塞进严鸾后头,当着赵楹面儿让那东西掉了出来,赵楹并无被挑衅后愤怒之色,默然把扳指捡回来带走了。那扳指原是先皇向严鸾托孤时所赐,此事小皇帝不知,赵楹却是托孤那晚在殿外等了半宿。

一处是小皇帝让严鸾在床上叫自己名字,严鸾神志不清,叫着赵楹的字,求他别提小皇帝。

一处是严鸾在船上给赵楹悄声表白,赵楹让他再说一遍,他却借醉装傻、答非所问,忆起年少二人雪夜初识。

一处是赵楹偷偷把严鸾烧焦的一缕头发...

昨儿半夜又看了遍雨魄云魂

这个小说我翻来覆去完整的看了少说有十遍

挑着内容看更是不计其数

没忍住还是哭了

写点东西记录一下

看了那么多那么多遍

戳到我的点已经很细微了

一处是小皇帝把墨玉扳指塞进严鸾后头,当着赵楹面儿让那东西掉了出来,赵楹并无被挑衅后愤怒之色,默然把扳指捡回来带走了。那扳指原是先皇向严鸾托孤时所赐,此事小皇帝不知,赵楹却是托孤那晚在殿外等了半宿。

一处是小皇帝让严鸾在床上叫自己名字,严鸾神志不清,叫着赵楹的字,求他别提小皇帝。

一处是严鸾在船上给赵楹悄声表白,赵楹让他再说一遍,他却借醉装傻、答非所问,忆起年少二人雪夜初识。

一处是赵楹偷偷把严鸾烧焦的一缕头发收进贴身的香囊,小皇帝误以为是严鸾送给赵楹的,向严鸾提起此事。已预料到此生不复相见的严鸾听闻后,只是闭上眼说:“别再提这些了”

一处是赵楹离京就藩前,对严鸾说,送他个贴身侍卫,床上好用。严鸾说,没情没意的,没意思。
原是这么多年,读者误以为他们二人逢床做戏,却是肌肤之亲的每一刻都情浓至深。

一处是严鸾倒在雪地里,而赵楹已策马缓步至城外,最后回望一眼,然后急驰向四季如春的故国。

一处是年少时离家前,赵楹对严鸾说,进京赶考若是高中,记得告知自己。而严鸾殿试夺魁,入京十载,再未踏回过故土。

唉,我边忆着写着,泪又凝在了眼眶里

Errrrrr

新年第一口

我宣布这一对锁了,什么绝美爱情

  天光已经大亮,严鸾早些时候醒过来一次,又闭上眼假寐了一阵儿,方才起来。赵楹的一只胳膊还横在他胸前,倒是不沉,只不过要把它轻搬开才能下地,着实费了些功夫。饶是这样,皱眉睡着的人还是把眼睁了条缝。

  “我把你弄醒了?”严鸾背对着光,影子刚好投在赵楹的脑袋上。“不是。让个小梦魇住了。不再睡一阵儿?”他伸出手去,拢齐了严鸾一侧的头发,正要捋另一侧,又被人拉住了手。
  严鸾自己顺好了另一侧,捏捏赵楹的手,与他握起来,道:“让你带的越发懒散,非睡到日上三竿不可。既醒了便快起来罢,我们去街上买些东西。”

  赵楹低低地嗯了一...

我宣布这一对锁了,什么绝美爱情

  天光已经大亮,严鸾早些时候醒过来一次,又闭上眼假寐了一阵儿,方才起来。赵楹的一只胳膊还横在他胸前,倒是不沉,只不过要把它轻搬开才能下地,着实费了些功夫。饶是这样,皱眉睡着的人还是把眼睁了条缝。

  “我把你弄醒了?”严鸾背对着光,影子刚好投在赵楹的脑袋上。“不是。让个小梦魇住了。不再睡一阵儿?”他伸出手去,拢齐了严鸾一侧的头发,正要捋另一侧,又被人拉住了手。
  严鸾自己顺好了另一侧,捏捏赵楹的手,与他握起来,道:“让你带的越发懒散,非睡到日上三竿不可。既醒了便快起来罢,我们去街上买些东西。”

  赵楹低低地嗯了一声,摩挲了一阵严鸾的手,直到那人忍无可忍地抽回去,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元月头始便为元正,这几天府上的佣人都告了假回家——世人都需开个好头,又须得知道好头未必有好果。因此四合的院子里只剩下赵严二人,加上阿福一条狗,登时空旷起来。
 
  二人草草吃了早饭,便披上狐嗉的大氅上了街。前几日方下的雪,正是冷的时候。一路上买了棵白菜,割了块油红发亮的肉,又买了些糖瓜,去粮店买了些新磨的面粉,尽数拿荷叶包好,提在了赵楹手上。严鸾半道上碰碰他的手,凉的,就要接过来替他拿。赵楹一躲,道:“仔细看路,为夫现下没有手拉你一把。”惹的严鸾又羞又臊,收回手去。
 
  赵楹别的不会,擀饺子皮儿倒是一把好手。面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个人中午闹了会儿,都睡了个好觉,此时转醒过来,正好有精神包饺子跨年夜。屋外头冷,就在屋子里包。严鸾的棉袍袖子挽到手肘,莹莹地发白。赵楹看了看,当下拿白面为题胡吟了一句,让严鸾抹了一脸的白杠。二人又笑又闹的,拖拖拉拉一个半时辰才齐活,又收拾了屋里,烧开水下熟了饺子时已经差两个时辰便是新年。

  他们在天井支了个小桌,桌子旁边泥炉热酒,点上四角及墙上的灯,融融暖暖,似要把人化了去。

  赵楹总觉得不真实。
 
  他看眼前的人,两颊染了醉意飞满红,眼睛里头笑意盈盈,含了银河的星星一样,看向自己的时候尤其认真,好像一辈子的所有感情都在这一刻无条件地奉献给了自己。

   “世桓?”赵楹眼睛发酸,压住了嗓子里同样的感觉道:“嗯,我在。”严鸾突然绽出一个极为狡黠的笑容,凑近了他:“莫不是我眼花了,总觉着你……是哭了么?”赵楹没来由笑出来。
 
  他站起身,整片天比比剥剥尽是炮竹烟火,一片毫无章法的绚烂下,他走到严鸾身边,伸出手拥住了人。那人乖顺地靠上他的肩膀,偏头看天上的花。

  “我今早……梦见神仙和我说,他明日就要把你收回去。”赵楹低声开口。
  严鸾似乎没听进去,仍然痴痴地看那些彩光。
  “我既想同你一年一年,白头共老,又怕梦里成真,只此一天。你可知道我……罢了,是我痴人说梦呢。”他又将严鸾抱紧了些,严丝合缝。
 
  城楼上有一座钟,交年之时一响,故事暂别,新春抽芽。滴漏里的水还有薄薄一层,两个人沉默下来,只有一声声高过天的爆竹仍活着一样。
  忽然一瞬,严鸾伸出胳膊,环抱住了赵楹的脖子。接住他凑上去,亲上了嘴唇。
  那钟“轰”的一下破开了陈晓,最后一滴水滴下去“啪嗒”一声,唇齿纠缠。
  吻变得缓和旖旎,接着星星点点,收尾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笑着的,分开了的胸膛重新贴抱在一起。
  赵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心上人就伏在心口前,闷出的声音同心跳纠结在一起,一辈子都难以解开。
 
  “傻子。”
 
  年年岁岁,与君长相守。
 
 

冰绡

《雨魄云魂》

严鸾半张半阖着双眼,不为所动。涣散的目光都投在虚空里,好像正瞧着天上的什么独自出神。 

大队人马刚刚踏出巍然高耸的城门,赵楹忽而勒缰回首,远远望向京城内雪光朦胧的天穹。片刻后蓦地抖开了缰绳,策马驰向风雪尽头久别的封土南国。 

《雨魄云魂》

严鸾半张半阖着双眼,不为所动。涣散的目光都投在虚空里,好像正瞧着天上的什么独自出神。 

大队人马刚刚踏出巍然高耸的城门,赵楹忽而勒缰回首,远远望向京城内雪光朦胧的天穹。片刻后蓦地抖开了缰绳,策马驰向风雪尽头久别的封土南国。 

天隅

喜欢老张的闷式宠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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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默读广播剧完结番外

新来的猫进门之前,要先送医院驱虫打疫苗,再观察一阵子才能接回家。观察期满,骆闻舟下班的时候顺路把小猫给拎了回来。


地下室好像有个猫笼子,你看看还在不在,一会把这个小的放出来试试,”资深饲养员骆闻舟拎着猫包,把从超市买的菜递给费渡,又看了一眼警惕地跳到鞋柜上的骆一锅,“要是实在不行,就得先把俩猫隔离几天。”


费渡问:“把小的放笼子里养吗?”

“不,那多残忍啊,”骆闻舟换上拖鞋,“当然是把骆一锅关进去。”


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骆一锅:“……”


骆闻舟把猫包打开,新来的小猫就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骆一锅从鞋柜上...

新来的猫进门之前,要先送医院驱虫打疫苗,再观察一阵子才能接回家。观察期满,骆闻舟下班的时候顺路把小猫给拎了回来。

 

地下室好像有个猫笼子,你看看还在不在,一会把这个小的放出来试试,”资深饲养员骆闻舟拎着猫包,把从超市买的菜递给费渡,又看了一眼警惕地跳到鞋柜上的骆一锅,“要是实在不行,就得先把俩猫隔离几天。”

 

费渡问:“把小的放笼子里养吗?”

“不,那多残忍啊,”骆闻舟换上拖鞋,“当然是把骆一锅关进去。”

 

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的骆一锅:“……”

 

骆闻舟把猫包打开,新来的小猫就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骆一锅从鞋柜上一跃而下,砸得把地板 “咣”一声。

它座山雕似的耸着肩、眯缝着眼,围着小猫转了大半圈。

小猫在骆一锅这个吨位的庞然大物面前,肚皮紧贴地面,尾巴尖都在哆嗦。

            

不过大概是听懂了骆闻舟这逆子的威胁,骆一锅面对新的家庭成员表现得相当老成持重,始终没露出什么攻击性,闻了一会儿就爱答不理地走了。

 

“还行,可以不用拿笼子了。”骆闻舟松了口气,“我听人说猫一般不打老猫和小猫,看来骆一锅虽然不是东西,起码的猫性还是有的……对了费总,你给这小的起个什么名?”

 

“没想好呢。”费渡一边说,一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这点特别神,好像是个人形的自动仓储系统,家里有什么、保质期还有多久,在放进冰箱的刹那,也在他脑子里存好了档。别看费渡在家游手好闲的就会点菜,点菜也能把库存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要他不出远门,冰箱里就不会出现过期牛奶和放坏的菜,可以说是个居家必备的超级点菜机了。

 

“超级点菜机”把冰箱里的几样东西随意换了换位置,也不知道进行了什么神秘编码,漫不经心地说:“是叫斯金纳呢,还是叫华生呢?”

骆闻舟听着都牙碜:“路边捡的土猫起什么洋名,你也不怕咬嘴。这么着吧,你捡回来的,跟你姓,按家谱跟骆一锅一起,当‘一’字辈,嗯……一锅它是装不满了,一碗还凑合,就叫费一碗得了!”

 

“师兄你看我一眼,”费渡从冰箱门后面露出脑袋,“看这:这个表情叫‘每根头发上都写着拒绝’。”

 

“贱名好养活……哎我去,差点……我说费渡同志,咱能别老玩悬的吗,说你多少回了。”

“超级点菜机”虽然实用,也不是没有毛病。除了晚睡早起干家务活没眼力劲儿以及不爱穿秋裤外,他还什么东西都喜欢随手放桌边,甚至总得险伶伶地悬出来一点——手机悬着小半个机身,饭碗水杯悬个边,最要命的是让他切个水果,切完把刀放下,刀把也得在操作台外面悬出一寸。幸亏骆闻舟没有强迫症,不然能活活让他逼死。

            

骆闻舟脱外衣没注意,差点把他又“挂”在桌边的手机碰掉地上,幸亏骆队身手敏捷,硬是接住了。

“是咱家桌子不够大,还是你胳膊不够长?”骆闻舟钻进厨房,拿着费渡的手机在他头上轻轻一拍,“哪天给你摔了你就老实了——晚上要吃什么?东西拿出来,然后喂猫去。”

 

费渡“哦”了一声,干活去了:“对了老骆,明天我出差。”

“成,一会儿吃完饭给你收拾衣服,”骆闻舟一边洗菜一边问,“几天?哪啊?当地多少度?”

 

“至少一周。”费渡说,“温度差不多,就滨海。”

“滨海?”骆闻舟一愣,那不是开车一天往返的地方吗,“你要去滨海待一个礼拜?”

 

“嗯,”费渡顿了顿,“我们想把那块地拿下来,老周和陆嘉先过去疏通关系了,需要我沟通的事还挺多的。”

 

骆闻舟沉默了片刻,关上水龙头。

费渡没说是什么地,但他一听就知道。

            

“能拿下来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骆闻舟:“说人话。”

“尽力,”费渡给还没有名字的小猫挤完营养膏,回头冲他一笑,“要不我怎么至少预留一周时间呢,大不了多跑几次,慢慢磨呗。”

 

“拿下来准备做什么?”

“那是重新规划的旅游用地,我们呈报给当地政府的策划案是主题游乐场,”费渡把往小猫饭盆里凑的骆一锅轻轻推开,“那是幼猫营养膏,热量太高了,改天给你买低热量的——郭恒没跟你说吗?”

 

“最近没联系过……郭恒?这里头怎么还有郭恒的事?”

 

“游乐场是我们征集了那些受害人家属的意见,他们投票选出来的。”费渡说,“初步想法是把那些女孩生前喜欢的东西都融入到设计里,参与设计的……父母们都算股东,拿技术分红。不过具体操作还得到时候看,涉及别的版权的得再找人协调,老周未来几年,没准都得耗在这上面了。”

            

“他们……自己投的票?”骆闻舟皱起眉,“不怕触景生情吗?我以为……”

“那块地、那座城,终其一生,都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噩梦。”费渡接上他的话,“可是地狱是客观存在的,不听不看不想,它也不会自己消失。除非你占领它、统治它,然后自己拿起锄头,在里面种满花——最难的部分都过去了,后面的事当然要继续做。”

 

“行吧,也有道理,”骆闻舟出于职业敏感,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这案子引发过热议,你在那建游乐场,将来会不会招变态。”

 

正在给俩猫当人形分餐隔离板的费渡笑了。

“我的地盘吗?”他推了一下眼镜,“师兄,蛊王住的地方,方圆十里,不长虫的。”

            

“快行行行行了吧你,你厉害,你真是个镇宅辟邪的大樟脑。”骆闻舟喷了口气,“给烤箱预热去!”

            

英明神武的“蛊王陛下”尾巴上的屏没来得及打开,就让骆队薅了,并于当天晚上因为记吃不记打,被骆闻舟吼成了菜青虫——

            

费渡牛奶喝一半,周怀瑾有事打他电话,厅里信号不太好,费渡就放下杯子,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又把四分之一的杯子悬在了茶几外面。

 

无名小猫被奶味吸引,壮着胆子跳到茶几上,想闻闻杯子里有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骆一锅以一种与它身姿不符的矫健一步蹿上去,照着马克杯就是一巴掌。

 

“啪”!

无名小猫:“……”

 

真凶骆一锅作完案,毫不犹豫地跑了,猫毛都没留下一根,深藏功与名。

 

正在屋里给费渡拿衣服的骆闻舟听见动静跑过来一看,属于工薪阶层的灵魂都炸裂了。他虽然从来不对费渡的消费指手画脚,但有时候也会上网查一查价格,以防不小心怠慢了费总那些看着不起眼的金贵东西。

 

“你知道他那破杯子多少钱吗!”

无名小猫从小流浪,营养不良,脑子发育也不良,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犯罪现场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

 

神不知鬼不觉蹿上猫爬架的骆一锅没事猫似的,在旁边点着头舔爪,对他孝子贤孙骆闻舟的话深表赞同——有什么办法呢,这家里的闯祸精实在太多了。

            

“你别过来了,没看见满地碎渣吗?”骆闻舟伸长了胳膊把小猫拎下来,扔进赶过来的费渡手里,“败家子捡的败家猫!我看干脆叫费钱算了!”

 

费渡为了小猫未来的尊严,跟骆闻舟抗争了半宿,第二天早晨不得不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小猫:“你叫斯金纳,记住了,别听骆闻舟的。”

小猫打了个大哈欠,迷茫地把他送出了门。

 

费渡这一次出差,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还长,奔波了足有大半个月,才把憔悴了一圈的周怀瑾与自称“累得水肿”的陆嘉一起带回燕城。

周怀瑾上了车就开始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夹在燕城下班高峰的堵车大队里了。他揉开眼,从车窗往外望了一眼,看见连成一串的车灯,光影模糊,感觉这一觉睡实在了,舒坦。

这时,他余光瞥见陆嘉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什么东西,不小心瞄到,只见那胖子写的是:

 

某月某日,老板开车我坐车,豪车一路引人围观,路人都以为我是老板,堵车时候有俩妹子冲我笑了,爽!老板啊老板,你以为你有魅力是因为长得帅吗?错,散发魅力的是座椅!

            

周怀瑾:“……你干什么呢?”

要造反吧?

 

“记录生活里的美好瞬间,”陆嘉把备忘录存档,“有的人天生长在蜜罐里,人家世界的逻辑就是甜甜蜜蜜的。咱们呢,差一点,就得自己留心收集各种糖,慢慢攒,三年五载,总能给自己攒一个蜜罐——这是老板教我的。”

费渡开车看路,头也不回:“你那糖里少放点关于我的坏话就好了。”

周怀瑾却认真地想了想:“费总也会做这样的记录吗?”

费渡一口否认:“我就是口味甜一点,倒也没有这种居住需求。”

 

陆嘉笑而不语。

 

一路把他俩送回陆嘉的拳馆,下车拿行李时,陆嘉忽然好像无意中提起:“哎费总,去年骆队生日时候你发朋友圈里那蛋糕哪订的?”

“他发的,我就点了个赞,微信一会推给……”费渡随口接了一句,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嘉。

 

陆嘉就大笑着扛起两个人的行李,跑得比使坏的骆一锅还矫健。

            

“死胖子。”

费渡摇摇头,合上后备箱,跟周怀瑾告别,回家去了。

他不用记录,他是“糖果库”的自动仓储系统,每一笔进账都清清楚楚。

            

哦对了,至于“斯金纳”……什么斯金纳啊,费渡一走半个月,回家一看,那傻乎乎的小畜生早把“费钱”这糟心名字认下了,一叫就摇头摆尾地过来。

叫了“费钱”,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它欣然接过骆一锅的衣钵,成了家里新的食物链底端,这是后话了。

            


眠花温酒
淮老师生日24h图 「伪佛」 ...

淮老师生日24h图

「伪佛」

背景佛像,讥笑长鼻长舌,是利用和欺骗的意思,不是表情包

最喜欢的凤凰,最喜欢的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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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了床但还没完全醒过来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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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停停抱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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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个人看申晓奇的视频 江停说...

是两个人看申晓奇的视频 江停说“看这孩子的眼睛”那里

停停耳语 牙牙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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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耳语 牙牙死机

祝颜岚

【韩楚】捡了只猫

一颗纯糖


  “过来,你不是要抱我吗。”


  


  楚慈病愈恢复上班刚逾半月,科研所即受邀赴临市参加研讨会。楚工专业水准足可以骄之同侪,被列在与会名单也属于意料之中。但主任到底不大放心他的身体状况,确认名单前特地给打了个电话。楚工温和答曰身体已经大好,出席会议毫无问题。但彼时韩越显然并不认同,他扔下手机低头看向楚慈,怒喝道:“怎么没问题,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唔……”

  

  楚慈本来枕着他腿躺得很舒服,闻言面无表情抬起一只手堵住韩二的胡言乱语,淡定答曰:“没事,您听错了,我的体征一切正常,不厌食不想吐,届时可以正常参加下周的研讨会……好...

一颗纯糖




  “过来,你不是要抱我吗。”


  


  楚慈病愈恢复上班刚逾半月,科研所即受邀赴临市参加研讨会。楚工专业水准足可以骄之同侪,被列在与会名单也属于意料之中。但主任到底不大放心他的身体状况,确认名单前特地给打了个电话。楚工温和答曰身体已经大好,出席会议毫无问题。但彼时韩越显然并不认同,他扔下手机低头看向楚慈,怒喝道:“怎么没问题,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唔……”

  

  楚慈本来枕着他腿躺得很舒服,闻言面无表情抬起一只手堵住韩二的胡言乱语,淡定答曰:“没事,您听错了,我的体征一切正常,不厌食不想吐,届时可以正常参加下周的研讨会……好的,再见。”

  

  楚工挂断电话,客厅内再度恢复安静。两人一仰一俯对视几秒钟,韩越以非常坚决且无可商量的语气说道:“要去也成,必须要打包带上我。你们住的那个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美其名曰度假酒店周边连个药房医院都没有,感冒发烧谁照顾你?”

  

  他说话时语气忿忿,令楚慈不由联想起拖着大尾巴四处喷火的史前暴龙,于是忍不住勾起唇角,脱口道:“不行,你太沉了。”

  

  韩越低头撩起衣服端详自己腹肌:“我哪儿沉了,老子一块多余肥肉都没有好嘛?!”

  

  楚慈不假思索答曰:“尾巴,太沉了。”

  

  韩越:“?”

  

  虽然穷极韩老二的想象也没能把媳妇所说的尾巴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但他一贯是个行动派,想不明白也就放弃挣扎。下一刻把楚慈整个从沙发上捞起来令他坐在自己怀里,揽着媳妇的腰往下探去。楚慈警惕地眯起眼,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又被韩越发力带了回来。楚工心知两人力量对比悬殊,只能一把握住韩二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韩越凑近一些,张口叼住楚慈莹白耳垂磨了磨,与此同时空出那手伸向后方:

  

  “我找找你的尾巴。”

  

  •

  

  周一楚慈带着韩越给整理好的行李箱,搭乘科研所租用的观光大巴,和同事们一道往临市去了。看着窗外熟悉街景由慢到快地向后掠去,良晌楚慈低下头摁亮手机屏幕,聊天界面韩越头像还是自己站在光下模糊的侧影。他暗忖离开几日韩越应该不至于想念至发狂,却没想到韩老二当天上午处理完剩余工作,下午即独自开着吉普哼着亚洲雄风往那边去了。

  

  韩二着急跟来也确实因为担心楚慈,但还怕那人知道后心里反感,于是就让人把房间订在他楼下。

  

  为期三天半的研讨会下午就要开始,楚慈刚把行李收拾出来,就听见门口有人摁门铃,开门才发现是自己的新助手,通过校招进来的应届毕业生张珂。小张先是将视线越过楚慈肩膀把房间陈设打量一圈,而后才重新看向楚慈问他要不要一起下楼。楚慈淡淡看了他一眼,应声“好”便一道出了房间。这孩子长相文气性格乖觉,平日在实验室里也算个很不错的帮手,但楚慈不知为何总是喜欢不起来,大抵因为觉得此人把聪明心智泰半用在学术之外的地方,惋惜之余也觉得非为一路人。

  

  这几天没什么事情,韩越白天在客房内处理完为数不多的公务就到楼下用早餐,而后又溜达着上楼,被经理引领着去到楚慈他们开研讨会的会议厅门后站定,好巧不巧正赶上楚慈上台发言。只见他手持投影仪遥控器长身玉立侧对大屏幕,全程脱稿讲述韩越听不懂的专业内容。熟悉动听的声音通过前后音箱清晰流进韩越耳朵里,他就这样半倚在门口饶有兴致听到楚慈讲话。其实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但只觉得这时候的楚慈散发着与平时迥异的吸引力,令他完全无法移开视线。直到楚慈讲完鞠躬走下台,室内掌声雷动,韩二也跟着鼓掌,在嘈杂声里笑着喃喃道:“真他妈好看。”

  

  一连三天韩越就这么听下来了,最后一晚主办单位做东请吃饭。楚慈担心自己胃不舒服,提前喝了包冲剂,出来时张珂已经等在门口。楚慈有些惊讶地问他怎么一直等在这儿,张珂瞬间的表情紧绷没逃过楚慈的眼。小张顾左右而言他,主动接过楚慈胳膊上搭着的薄外套,说您怎么这么久,等得饿极了。

  

  楚慈看出他不欲多言,也就没再追问。

  

  楚慈单位上级对他的态度一直是能拉拢则拉拢,拉拢不来也绝不跟他发生冲突。但别人单位领导哪里知道他的背景,一开始也被几个人争相敬酒,都被主任亲自拦下来,一来二去也就清净了。楚慈安安静静吃了会儿菜,间或和旁边张珂说几句。然而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走来拍拍小张肩膀,低沉男声从身后传来,说都看见了就别装不认识,出来聊聊。

  

  张珂拿筷子的手以可见频率哆嗦着不敢转身,楚慈略微偏过头,入目是剪裁精良的西装袖口。陌生男人面孔带着笑意,看起来志得意满且隐隐带着几分凶悍,他面色泛红,一看便知是喝多了。那面相令楚慈非常不舒服,脑海中几乎同时出现久远前那几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孔。虚实之间,又见那人直接大力拉开张珂的椅子,紧扣助手腕骨想把人直接拽起来带走。楚慈见周遭无人敢上前阻拦,只有两位领导过来试图好言相劝又被毫不留面地骂走,很快意识到此人必定非富即贵,蓦地忆起当年自己也有类似境遇,当时还是韩越搭救解围。

  

  楚慈早早进入社会大学,一切光怪陆离现象司空见惯。然而再遇此种恶形恶状,触及助手含泪求救的目光,仍未能坚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准则,将自己置身事外。下一刻起身,修长五指握住男人小臂,轻声问:“先生,您没看见他不愿意么。”

  

  “艹,你多管什么闲事,老子问你了么?!”男人欲甩开楚慈那手却发现根本甩不脱,他没想到一介文弱书生手劲这么大,加之余光里众人皆都往这边看,恼羞成怒之下,男人转移重点,抬起另一只手就朝楚慈打将过来。然而甫一抬起就被人从身后牢牢握住,四下逐渐安静,男人手腕在可怕压制力下发出的咯吱声更加清晰,剧痛令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当胸肘击撞得仰躺在地。

  

  楚慈有些惊诧地张大眼睛:“韩越……”

  

  韩越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人没事之后重又低下头去看地上的男人,面色阴沉下颌紧绷,透着毫不掩饰的凶戾:“你得庆幸我来得早,滚吧。”

  

  带走楚慈前,韩越借着把瘫软在地的小张拉起来那一会儿功夫,最后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错房间再全身而退,这是我看在你是楚慈助手面子上最后的忠告。”

  

  张珂闻言,瑟缩着打了个哆嗦。

  

  那天晚上韩越带着楚慈直接回去收拾行李,路上主动为悄悄尾随过来致歉。楚慈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声。到达房间后,韩越就翻出行李箱打开来,来往于各处搜罗楚慈私人用品和衣服,整齐放进箱子里。楚慈靠在床头,把自己蜷进被子里,膝盖上放着一盘韩越给装的零食。他一边小口慢慢吃着巧克力和曲奇饼干填饱肚子,一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对面干活的韩越。

  

  韩二感觉到他那束目光,本来强压的暗火一瞬间像被清水兜头浇灭似的,立时平复下来。他往箱子里装叠好的外套,同时问道:“刚才没吃饱?”

  

  楚慈点了点头:“嗯。”

  

  “商量个事儿,”韩越抬头看他:“以后咱不做好人了成么,遇到这种事,我不能保证每次都在场。”

  

  楚慈又应道:“好。”

  

  韩越对媳妇这种完全服从的态度非常受用,一时又觉得这感觉非常新鲜,回味了会儿兀自一笑:“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楚慈问:“什么感觉。”

  

  韩越看着他思忖少顷,似乎试图将脑中模糊的形象组织成语言:“就像在异乡里捡了只名贵的猫,小猫在外面受了欺负,被我抱回家后就格外温顺。”

  

  楚慈微一挑眉:“你说我是流浪猫?”

  

  “重点不是这个,”韩越捋了把硬茬的短发,解释说:“重点是‘名贵’你懂吗,不是在哪里都能捡到的,是全世界就这么一只。很漂亮、很坚强、很善良……”

  

  “韩越。”楚慈轻声开口,截断了韩老二绞尽脑汁想出的形容词。

  

  韩越被打断思绪,愣了愣:“嗯?”

  


  楚慈勾起唇角,微笑着伸出一只手:

  

  “过来,你不是要抱我吗。”

  

  


祝颜岚

【韩楚】如期

  “冰箱里那些饺子馄饨都是按着天数准备的,你早上正常时间起床拿出来煮就行,等吃完了我也就到家了。老龙的数据监测不麻烦,算是例行公事。”

  

  等待水开的间歇,楚慈撕开一条谷物棒咬了口,语气敷衍地回答:“嗯嗯。”

  

  韩二少站在办公楼一条街之隔的停车场,正准备关上车门往大楼那边走,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撕零食包装的声响,当即原地表演了个雄虎炸毛:“楚慈!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煮我包的小馄饨!?你又拿零食当早餐!给老子把视频开了!”

  

  “……”楚慈站在逐渐冒起热气的小锅前,握着半条谷物棒把手机拉远一些距离,缓缓地伸出舌尖舔掉唇角一点燕麦渣,继而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箱里那些饺子馄饨都是按着天数准备的,你早上正常时间起床拿出来煮就行,等吃完了我也就到家了。老龙的数据监测不麻烦,算是例行公事。”

  

  等待水开的间歇,楚慈撕开一条谷物棒咬了口,语气敷衍地回答:“嗯嗯。”

  

  韩二少站在办公楼一条街之隔的停车场,正准备关上车门往大楼那边走,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撕零食包装的声响,当即原地表演了个雄虎炸毛:“楚慈!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煮我包的小馄饨!?你又拿零食当早餐!给老子把视频开了!”

  

  “……”楚慈站在逐渐冒起热气的小锅前,握着半条谷物棒把手机拉远一些距离,缓缓地伸出舌尖舔掉唇角一点燕麦渣,继而直接挂断了电话。

  


  韩越猝不及防被挂电话,无数老母亲般的责备和质问顿时被无情卡在了嗓子眼儿,怒气值飙升之下,紧接着就要回拨过去,然而还没打开聊天软件就接到楚慈发过来的视频邀请。韩老二眉梢向上一挑,愣是绷着脸拿着劲儿在心里数了俩数,在这两秒内快速整理领带扣捯饬发型,并在第三秒来临前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受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镜头并不是正对楚慈,他应该是把镜头调转,让后置镜头正对快开的小锅和旁边一盒掀了盖子等待下锅的小馄饨。

  

  “看见了么。”楚慈平静无波的声音自对面幽幽传来。

  

  “……”厨娘韩越和自己包的小馄饨面面相觑,臊眉耷眼片刻终于找回点雄性威仪,强硬道:“吃了最好,都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又没吃进别人嘴里去……”然而话没说完就降下调门,原来是楚慈已经把镜头重新转向自己这面,那张精致漂亮又无比熟悉的面庞正对上自己的刹那间,韩越倏而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确实是有半个月没见了,这对韩二而言简直无法忍受。尽管两人晚上有时开着视频,楚慈吃饭,工作和看书的时候会应他的要求,把手机立起来放在旁边,偶尔说两句话权当解闷。有两天连睡觉也开着,这样韩越半夜从基\\\地回住地,就能坐在宽敞的吉普后座含笑端详爱人睡颜。

  

  ——但每每遇上正面怼脸心跳仍难以抑制地加快。韩越感觉自己有时候就像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脱///掉那身松/枝/绿换上居家常服,就只想紧紧搂着家里那个活宝贝不撒手。

  

  水开后楚慈把馄饨放进锅里,等韩越回过神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先一步开口问道:“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根本没给韩越瞎编乱造的机会,韩老二瞪大眼睛愣了愣,终于恶狠狠道:“侯瑜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昨天跟jun\\需\\处那帮人吃完饭特地跑过来看我,我还心说他能安什么好心,原来是给你打小报告了!”

  

  “他没主动说,我看你那几天跟我视频一直穿长袖就打电话问他了。”楚慈用筷子在锅底划了一下,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伤得严重么,给我看看。”

  


  “不严重,你知道龙纪威被强行唤醒的后果多可怕吧,幸好实验室防护准备做得充分,躲过电磁爆炸和冲击波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我这个……”韩越拿受过伤的那只手扶着车门,刚想说“我这个也就是在冲进去的时候被余波震出来的玻璃金属片割伤了”,但眼见楚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念一动话锋一转,就改成了:“我这个伤不严重,就是问题有点大,那次余波冲击力不小,医生说伤口挺深,而且只差一点就割\\到动\\脉了。”

  


  其实每句都是实话,韩越起初也确实因为不想楚慈看见那几道颇深的伤口担心,才会每次视频都穿着长袖。但问题是韩老二是在ye\\\战\\\军里摸爬滚打混打的,这点伤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洒洒水!

  

  所以多方事实佐证,韩二少只不过是在,撒娇……

  

  但他的娇撒得还颇有水平,语气平静地就跟正常叙述没两样。只见对面楚慈略微皱眉:“那你还疼么?”

  

  “有点儿,”韩越一面锁了车往前走,一面强行压下上翘的唇角,又拿出无所畏惧的表情:“但没关系,接下来就是普通的出公差开会,天天来市区这边点卯,等那边新的数据出来我就能回家了。”

  

  楚慈关了火,素来平淡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些许关切:“先给我看一下。”

  

  “不不不,亲爱的你这样,”韩越迈着长腿走到大楼前停下脚步,把手机拉进了点:“你对着镜头亲我一口,我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楚慈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挂了。”

  

  “别啊,哎,楚慈,楚慈你看我一眼……卧槽他还真挂了!?”韩越震惊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如果韩二少身后长尾巴,这时候应该颓然耷拉下去了。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韩越!”

  

  听声音便知是老于。

  

  韩越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再转过头时已于往常无异,语调十分沉稳:“怎么了,那边龙处醒了?”

  

  “那倒没有,”老于走上前,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我今早带人复勘现场,发现我们之前把调查重点放在龙纪威身上,其实忽略了老龙。研究员在它的培养皿中提取出了能致使神经兴奋的成分,初步怀疑是研究所有内鬼,现在正在调取监控,不过我个人有另外一个想法。”

  

  老于说到这里悄然顿住,和韩越对视一眼,发现那人眼底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下来,无言中自带一种沉肃,和方才判若两人。老于张了张口嗫嚅少顷,韩越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关键讯息,旋即只听他小声问:“我刚才,是不是打扰你跟楚慈通话了?”

  

  “……”韩越一挑眉:“怎么这么问?”

  

  老于一脸了然地拍了拍他后背:“这世界上除了楚慈,还有谁能让你韩二少露出那种琼瑶剧男主一样的伤感表情。”

  

  韩越思忖半晌,沉声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没有得到媳妇儿关心的韩二少化悲愤为力量,下午依照老于的暗示撇开众人独自回了趟九处下设研究所,晚上九点多回到市里,已经基本有了答案。可当他把车停在所住酒店楼下,靠着椅背如释重负地再度拨打楚慈电话,想听听他声音聊作舒缓时,却被告知用户已关机。

  

  韩越没停顿接着再打,还是不通。他心下一沉,正欲打给楚慈单位领导时,却见手机屏幕忽而又亮起,来电人赫然是楚慈。韩越绷紧的下颌这才略微放松,接通瞬间无数责备呼之欲出,然而还没来得及劈头盖脸砸下,就只听电话那头楚慈淡淡道:

  


  “你到底要待在车里多久?我在外面等得很冷。”

  

  “……啊?”韩越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大脑一片空白,对面也没有再说话,只能隐约听见均匀平稳的呼吸。半晌韩越才像反应过来什么,握紧手机喉结猝然一动:“你在哪?”

  

  楚慈只带了个空荡荡的双肩背,他站在韩越车几米开外的空地上,夜色中敛去脸上无奈的笑意,心说韩二少的洞察力也就那么回事了。隔着酒店出入来往的人群,他一手蜷在烟灰色的大衣兜里,静静地望向不远处那辆车,少顷轻轻吐出两个字:“你猜。”

  

  韩越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拉开车门。向前望去时,刚好和正前方楚慈对上目光。

  


  此时电话仍未挂断,楚慈能听见韩越把那口气缓缓地舒了出来,借着酒店大堂透出来的灯光,能看见那人紧绷的脸上终于重新现出笑意,他就这么凝视自己,对着电话低声问:“怎么突然过来了,侯瑜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你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准备?”


  

  楚慈听完这一连串问题,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动了动,最后只笑答:“问题好多,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少顷轻声道:“从半个月前起。”

  


  韩越没再多说什么,下一刻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暌违多时的爱人揽进怀里,用略显干燥的嘴唇亲吻他乌亮发顶:

  

  “老子伤口疼,快给我亲亲。”

  

  


低音贝斯

【赤黑】不存在的假设

*流水账,日常。让赤黑讨论了“如果我们没有相遇”的话题。

————————————


“赤司君。”


黑子缩进沙发深处,手捧一本最近的人气作者所出版的新作,蓝眼睛盯着厚实的纸张上新掀开的一页印刷字迹,右边整页是精美的插图。他的嗓音平淡,微微提高音量唤着同居恋人的名字,视线却没有从小说上移开。


赤司站在半开放的厨房料理台后,五指握着咖啡杯凑到唇边,轻呵了口气拂开旋着浅涡的深色液体表面散浮的白沫,闻声抬头看向整个人如午睡的猫一样蜷缩的黑子。

收上沙发垫的双腿合拢并紧膝盖,因此宽松的居家格子睡裤稍上提,纯棉的袜子和裤脚间露出一截足踝。


他用嘴唇沾了沾咖啡测试温度,舌尖很烫...

*流水账,日常。让赤黑讨论了“如果我们没有相遇”的话题。

————————————



“赤司君。”


黑子缩进沙发深处,手捧一本最近的人气作者所出版的新作,蓝眼睛盯着厚实的纸张上新掀开的一页印刷字迹,右边整页是精美的插图。他的嗓音平淡,微微提高音量唤着同居恋人的名字,视线却没有从小说上移开。


赤司站在半开放的厨房料理台后,五指握着咖啡杯凑到唇边,轻呵了口气拂开旋着浅涡的深色液体表面散浮的白沫,闻声抬头看向整个人如午睡的猫一样蜷缩的黑子。

收上沙发垫的双腿合拢并紧膝盖,因此宽松的居家格子睡裤稍上提,纯棉的袜子和裤脚间露出一截足踝。


他用嘴唇沾了沾咖啡测试温度,舌尖很烫。“嗯?”


黑子的视线依旧没有从文库本上挪走,食指捻开一页纸哗啦翻篇。他的语气疏松平常,如同讨论晚餐的菜色,“如果我和赤司君没有相遇,今天会在哪里呢?”


赤司端着咖啡绕过料理台,薄底拖鞋和地板上的毛毯摩擦的沙沙声轻微,“还真是有趣的假设。”


“突然问起这个,黑子有什么想法吗?”


沙发坐垫上增加一个人的重量,黑子感到身体下陷了几寸。他扫着新章节里的剧情,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如果没有遇到赤司君,至少现在我不会坐在这里吧。”


“是指我在你的人生里占据重要部分的意思?”


“请不要擅自曲解我的话。”埋头于故事的黑子终于从眼角瞟了赤司一眼,“虽然我一直认为赤司君是我非常珍视的人,但无论如何不想看到你太得意的表情......而且很肉麻。”他补充道。


赤司不置可否。


“如果能体验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不是很值得期待吗?”


“确实如此呢。”


黑子合上小说,插了一枚书签作为阅读进度的提示。他活动了下泛着酸痛的颈椎,赤司适时地从右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僵硬的肌肉被迫放松,黑子的脸难得明显地皱起来。


赤司说:“你在沙发上坐了三小时。上个月我们去过医院体检.......”


黑子眯了眯眼睛,他的指腹在酸涩的眼角边缓缓磨蹭。他想驳回对方纠着眉头的教训,那一次的体检报告书还躺在书房办公桌的抽屉里,医生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身边的人最好减少咖啡摄入量,但是一个月前黑子刚刚把家里所有的浓缩苦咖啡冲剂全部送给邻居,之后他恍然想起自己忘记了要每天在玄关拦下赤司、查看他顺路带回来的肉蔬采购袋里有没有一盒咖啡粉。


他的伴侣和他一样没有充分的资格及站得住脚的清白履历来互相指责。


然而现在酸痛的肩部肌肉舒缓了,因此黑子选择闭紧嘴不去做他们重复过上百次的对话。他明智地默认赤司加重力道帮忙按摩,脸颊边的细茸毛和手掌发生了微小的接触。


赤司顿住,手直接放在黑子的脑袋上抚摸发丝。


他叹了口气,认命似地让手掌顺着其实不算柔软的头发向颈后梳理,黑子的表情显然意味着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


“黑子关于另一种人生的设想里没有与我相遇的章节——之后呢?”


“首先被教练从三军劝退,大概。”


那不是需要费力在日历本上郑重其事圈出来的“纪念日”,因为在黑子哲也国中一年级萧条冬季的那个夜晚,一扇未知的门对他打开了,握着金钥匙的帝光篮球部一年级正选为他展示了新的道路。


体育馆里的灯光刺痛眼球,他沉郁地向好友坦白自己的无力和不甘的放弃,又在青峰的激励中抓住了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但如果赤司没有走进体育馆呢?


“也可能在席位上羡慕着大家的球服号码,然后坐冷板凳直到毕业吧?”


“其实那时候的我有些自卑,也想过干脆像教练所说的一样退部。已经非常努力了却毫无成果,排名反而后退了,要是没有赤司君......”黑子喃喃道。


“我是被和荻原君的约定支撑着走到那一步的,还有青峰君给我的鼓励。但光靠一股气势是没办法达成目标的,练习也并非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所以多亏了赤司君的点拨。”


赤司开口,他笑了下:“我的荣幸。”


“我猜没有第六人的队伍,比赛会很无趣吧。黑子的加入使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可能性’。”


他们的设想暂时中止,赤司的手指在黑子的衣领边停留。下午三点的阳光不吝啬地在客厅的地毯和沙发上撒下大片温暖的灿金,让皮肤显得脆弱而半透明,几乎能清楚地看见淡青色的动脉,他掀开有些碍事的布料薄片,用食指和中指去确定。


无伤大雅的触碰向来是他们之间的偏爱,赤司喜欢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确定自己的所有权。但鉴于黑子早晨洗漱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侧颈、下颌有一片无法掩饰的暧昧痕迹,在赤司如常地走过来要求他帮自己系领带时,冷眼拒绝并扣除了当天便当盒里的汤豆腐,那之后赤司就不得不收敛自己的作为,保证在第二天还是工作日的前提下,至少把吻痕留在不引人瞩目的位置。


可今天是休息日。


赤司的嘴唇凑着一小块温热的皮肤,他的脑袋埋进颈窝里,耳朵则贴着颈动脉。一贯擅长在情事中利用天赋的、聪明地诱惑黑子往下沉溺的低沉声线,像含着烟草或融化的薄荷黏糖,富有浮沙般细腻却颗粒状的质感,往往会把黑子大脑内最后一丝理智也轻而易举地驱逐干净。


他哑着嗓子说话,尽管不是出于什么本能的欲望,不过他确实想抱紧自己的伴侣。“我很高兴,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黑子模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唔了一声,喉结上下滚动。他不熟练地用手臂环住赤司的肩,确信听见了赤司发出的闷在鼻腔里带着气音的一阵笑声。


黑子接着道:“如果我没有升入一军,”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重复了一遍,声音和挤干水的海绵一样,“我没有靠近赤司君的机会......”


“黑子,接吻前不应该讨论这样的事。”赤司勾着嘴角提醒。


“你在紧张吗?”


“要说害羞也早就来不及了啊,赤司君。”恋人的耳尖粉了。


这相当于一个心照不宣的许可,赤司会意地倾身扣稳黑子的后脑。他的舌根残存着咖啡醇美苦涩的味道,粗糙的舌面上保留了方糖甘甜的滋味;他们不是总会在接吻时闭眼,当下黑子就睁着些微湿润的蓝眼睛,原本放在左膝上的手抵着赤司胸前的黑色针织衫,掌心很热,五指蜷曲地抓着毛衣;他的右手刚刚环绕着赤司的肩,现在摁在恋人的背后。


一分三十秒后,赤司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眼中暗示意味浓厚。


而黑子从他们第一次接吻直到最近的一分钟前,自始至终学不会迅速让大脑恢复平静。


他喘了口气,压在赤司胸前的左手被对方握住了,赤司弯曲的食指指节在他的掌心里画圈,黑子差点忘记如何呼吸。


最后他们肩并肩地躺在沙发上,两只手彼此摸索抓紧,填满手指间的缝隙,没有一点剩余。


黑子轻声说下去:“国中三年级,我也帮不了赤司君。虽然那时候我同样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赤司偏头凝视他,“不是你的错,黑子。”


谁都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伤痛,即使它早已愈合结痂,但一直存在于此,时刻提醒着他自己犯下的罪行。


“然后,也许我在高中不会进篮球部,也许只是把篮球当作课余的兴趣。诚凛入学的第一天我就决定要打倒你们、打倒赤司君了,没有赤司君的话,我会失去一个目标。”


“抱歉,我无法想象黑子不在球场上。”


“总之,没有赤司君,我体验不到达成全中连霸的快乐,”还有一段曾经厌恶篮球的痛苦时光,“赤司君在篮球方面给我的建议是任何人都无可取代的。”


“今天黑子似乎特别会说让我难为情的话呢。”


“我说了实话。”


赤司亲了亲黑子的手背。


黑子的视线不自在地移向地板铺着的毛毯,“我和赤司君没有接触,高中二年级的夏天、赤司君就不会邀请我见面。”


“也不会在M记里告白,”赤司替他补充后续,“遗憾。黑子那时的表情我不想错过。”


“......结果是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听赤司君说完全没有脸红的句子,太好了。”黑子的声线没有起伏,末梢的感叹句平板乏味。


像两条平行线那样互不干涉。


和普通人一样毕业后寻觅一份安定的工作,在适当的年龄结婚生子,相扶到老,平静地等待岁月刻入皮肤的皱纹,一件件地夺去“活着”的生理象征。


这没什么不对,人群中大部分的伴侣都遵从规律,他们拥有或许不是百分百默契但却适合一起生活的陪伴对象,依旧能幸福平淡地度过一生——只是当更好的选项出现时,那些就微不足道了。


黑子不能妄自断定赤司是世界上与自己最合拍的灵魂伴侣,但他可以肯定地说在自己眼里没有人比赤司更优秀。


“我很幸运。”


赤司显然知道黑子在想什么,因为他先一步说出了黑子正在组织的词句。


既然他们相遇了,这个三月下午开启的假设就仅仅是闲聊。


咖啡冷却到恰好容易入口的温度,赤司满意地让黑子的手指和自己的指缝嵌合更深,喝了口咖啡,跟着黑子夹进书签的位置,一起阅读同一本小说。



【END】




白色情人节快乐?(和内容根本没有联系。

最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先摸点鱼爽了再说(。


一层厚雾

青春诗【方嘎】

勿扰真人

后来,有很多人问过他,说,方书剑,你的十八岁有没有发生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方书剑就笑,讲:“怎么都好奇我的十八岁呢?其实我的十九岁,二十岁更值得分享。”

方书剑二十岁那年接到了一部剧,那档节目虽然没让他们大红,但至少把敲门砖放到了他们手里,才让他得了这个班上人人艳羡的机会。

是一部讲青春的群戏,方书剑接到的角色戏份不算多,但角色却写得极好,以至于他看完剧本后的好几天,头脑中昏昏沉沉,每走一步都像坠入海里。他对于这个角色并无把握,翻遍他的人生简历,都与这个角色无半点瓜葛。于是学校里的死党劝他,要不换一个,我看这个就很适合你,年轻活泼,朝气蓬勃,而且面试上的机会会高很多。

的...

勿扰真人

后来,有很多人问过他,说,方书剑,你的十八岁有没有发生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方书剑就笑,讲:“怎么都好奇我的十八岁呢?其实我的十九岁,二十岁更值得分享。”

方书剑二十岁那年接到了一部剧,那档节目虽然没让他们大红,但至少把敲门砖放到了他们手里,才让他得了这个班上人人艳羡的机会。

是一部讲青春的群戏,方书剑接到的角色戏份不算多,但角色却写得极好,以至于他看完剧本后的好几天,头脑中昏昏沉沉,每走一步都像坠入海里。他对于这个角色并无把握,翻遍他的人生简历,都与这个角色无半点瓜葛。于是学校里的死党劝他,要不换一个,我看这个就很适合你,年轻活泼,朝气蓬勃,而且面试上的机会会高很多。

的确是个好建议,但不吸引方书剑。

面试时间在深秋,方书剑那天穿了件橘色的单薄卫衣,路上堵车,他奔过去时像一只熟透滚落的橘子。

面试时间不短,死党举了杯奶茶在玻璃楼外面等他,被席卷而来的风撞得直哆嗦。看见那只橘子从玻璃楼出来,死党就急切地跑过去,问怎么样。方书剑摇摇头,有些如坠梦中的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怎样完成的试戏,只记得面前的人问他,你怎么理解这个角色呢?不是很难的常规问题,但方书剑却犯了致命错误,他答非所问,讲:“我曾经见过她,她穿着红色套裙,穿着高跟鞋在长凳上跳舞,很美。”

“哎呀!”死党很铁不成钢戳他的脑袋,讲:“你怎么搞的?我们不是排练过很多次了吗?”方书剑被他手里的奶茶袋子戳得疼,身体歪着往一边躲,死党叹息两句看他心情不高,又揽过他的肩改了口:“没关系,结果还没出来嘛,我相信你,你可是班长!。”

方书剑自认为表现不佳,他虽然渴求这样一个角色,却不敢抱多大希望。结果来的时间刚巧,他在操场晨跑,日头从刚好从天边探出来,那是秋天难得的好天气,等来的也是个令人意外的好结果。

集训的时间定在冬天,不在上海,在北京。隔天方书剑就坐上了通往北京的火车,他带了一箱子衣服,两罐麻花,和他那个随身不离的书包。书包里的东西很简单,一个本子,一个文具盒,和一杯水。他在火车上看剧本,本质上全是规规矩矩漂亮的笔记。对面的人问他,小朋友,今年高几啊?高考压力大吧。

方书剑抬头时就看看见窗户上印出的自己,蓬松的顺毛头发,始终没有渡过青春期的有些肉呼的脸。他朝对面笑了下,讲:“是,压力是挺大。”

这是一趟过夜车,慢是慢了点,但便宜。在天黑之前,火车路过一汪平原,雾霭笼罩,看不出它的宽度。方书剑往外面望,试图从晦涩的云层里找到平原尽头,但最终无果。等他的思路从路过的平原回来,天色暗尽,城市的路灯像是一群遥远的鸽子。方书剑的心跳无端快了些,他往自己心口压了压,对这种如清晨起雾般缓慢生起的情绪无解。

方书剑在北京也有朋友,节目里认识的新友,以及多年未见的老友。但他没去见,径直往公司走。日程排得紧,方书剑还拎着行李箱去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集中训练了。

青春戏的演员当然都年轻漂亮,但太过年轻却未必是好事,青涩,浮躁,不服管教。这导致方书剑在北京过的日子和上海没有差别,严厉的老师,紧凑的学习排演,和寡淡无味的一日三餐。方书剑能很快适应新的环境,他热闹的性格让他并不缺少朋友,就连和父母的定期通话内容,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组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孩子都敏感多思,活泼伶俐,却少了几分沉着。沉着方书剑是不缺的,他曾经在地铁站独舞了十多分钟,被旁人摇摇头当做是被考试逼疯的艺考生。

排练厅很大,装了二十多个孩子,像是一个玻璃盒装了蜜蜂,占尽了夜间的热闹。二十出头半大的孩子,有好多话可讲,几个头靠在一起,哪个喜欢哪个,哪个有了女朋友,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方书剑练着一字马在看他的剧本,颈子,肩膀,手臂和腰弓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旁人喊他好几声他都没答应,直到那人站着用剧本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怀疑你都自带结界了,喊你这么多声都不答应。”方书剑才从那份专注里走出来,收了已经僵硬的腿,瘫在被他们用身体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

他周围迅速围了一群人,有女孩爬过来,问:“方书剑,你有女朋友吗?”她声音干净清亮,迅速招了旁人的注目,还有人发出心照不宣的调笑。方书剑想了想,没准备回答,但女孩的眼睛寸步不让。这个年纪,爱就是天大的事情。

方书剑摇头,诚诚恳恳道:“没有。”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转身和她身边的女孩儿交换了一个颇为默契的表情。方书剑在女孩出声之前又开口:“可我有喜欢的人。”

他太过诚恳,不像在说假话,更不像在找借口。女孩的表情肉眼可见落寞下去,旁边人又向前挪一截,用热闹把女孩的自尊给补平,他拍方书剑的肩膀,用夸张的声音讲:“靠!看不出来啊哥们儿,是哪个女孩儿?给我们透透底。”

十多个人围着他,目不转睛像在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方书剑躺在视线中间,被人居高临下注视着的感觉过于诡异,他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笑,用腰把身体从地上弹起来。他学过好多年的舞,弹起来的姿势干净漂亮,可惜旁人的重点不在这儿。那哥们拍拍他的肩,不知道从他的那个微表情中得出结论,有些局促地问他:“这么惨,暗……暗恋?”

方书剑掸了掸放地上的剧本,大方点头。

“谁啊?”那姑娘的清亮的声音又响起来。

男孩这时候却不大方了,他朝那个姑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他讲:“是秘密。”

他表情诚恳,并非吊人胃口,只是不能言,但旁人不依,也不知他心里怎样一番九曲十八弯,又要追问。索性,半途突袭的导演救了他。

导演在门口拍了拍手,屋里瘫了大半的男孩女孩瞬间立正站好,和高中时期班主任突击检查的反应别无两样。他们懒懒散散,日常训练参与度不高,导演意外没发火,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排了这么多天累了,今天我出去吃饭,顺便给你们拐来了一大帅哥,也是你们优秀的前辈,来给你上上课,长长精神。”

听到帅哥,女孩们的热情度都是高的,叽叽喳喳猜是谁。到是男孩子们蔫儿了,嘟囔着,又不是美女老师,长什么精神。方书剑被他们逗笑,低着头,肩膀抖动半天。

“小朋友们好。”被导演半路拐来的帅哥老师走进教室,对着那群小孩打招呼。方书剑低着头只顾着笑没抬头,听见声音却愣了片刻,在排练室内哄一声炸开的热闹中思绪游离几秒。

“我是阿云嘎,一名音乐剧演员。”帅哥老师自我介绍。女孩子们又不好了,一脸的不可置信,有胆大的女孩喊回去:“真……真的是嘎子哥吗?”

是的,是真的,真实的,穿着橘色卫衣,黑色长外套的,鲜活的,音乐剧演员阿云嘎。

方书剑没抬头,少年们坐在排练室,他坐在人群中央,和那些十八岁左右的男孩女孩没有区别。而阿云嘎坐在前面,温柔地和这些毛躁孩子们讲一些故事和技巧。

阿云嘎适合当老师,方书剑不打算独占这个事实,他乐于分享。毕竟后辈很多,而前辈只有一个,他无法独占。

但阿云嘎的课,方书剑没有听进去,他坐在人群中央走神,想起了刚才那女孩问的问题,是谁啊?方书剑没有想过答案,只是看见那人时,耳朵轰鸣。

是了,北京除了他的旧友新友,还有阿云嘎。秘密可以瞒天瞒地,瞒过他人,但不能自我欺骗。

那档节目在冬天就结束了,结局仓促,他第二天想着去拍照留念,工人们来来往往,过往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季度,却好似梦幻泡影。在节目之后,方书剑再没见过阿云嘎,不过消息到是知道不少。比如他疲于奔波,生了好几次感冒,其余别的,一无所知。按方书剑的秉性,要联系谁不是一件难事,唯独阿云嘎是个例外,再相见,总要多些仪式感。

方书剑想着,等到他的第一部剧首演,他一定要将票寄给阿云嘎,连邀请的话他都想好了。他要写,嘎子哥,我终于出演属于自己的音乐剧了,我把最好的座位留给你,你一定一定要来看哦。符合他热闹的,好似没心没肺的性格。而阿云嘎向来心软,不会拒绝旁人的邀请。而这时 如果他表现不错,或许会混来一份饭吃,如果表现不尽如人意,那也能换来一个安慰。他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跨山跨水奔来另一座城市,目的虽不算太单纯,但他依旧对音乐剧一腔热血,何错之有呢?

就怨前辈出现得太早了,导演的朋友,是了,无论有没有那个节目,阿云嘎除了不缺后辈,也不缺朋友。

方书剑泄气,又觉得委屈,他才知自己眼泪浅,头低着,胸膛闷住了心跳,眼眶却憋不住眼泪。

二十出头的孩子不解风情,旁边哥儿们又撞他肩膀,低声问:“你们不是一节目出来的吗?就去年年底那个不太火的节目,你怎么不和他互动。”

方书剑吸了吸鼻子,低了一晚上的头总算抬起来了,他讲:“对的。”半晌又反驳:“那节目哪里不火了?女孩们的泪水把梅溪湖都装满了,还不火吗?”

方书剑抬起头的时候,阿云嘎正在和那群女孩子合照,多数时候都严肃的导演站在最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们磨叽什么呢?赶紧来和我们的大明星合照。”导演招手。方书剑身边那群毛躁小子瞬间就移了过去,就剩他慢了一步,落在最后面,还挺招摇。导演又招手:“书剑快过来。”

方书剑不太情愿,加上蹲了一晚上的脚有些不听使唤,他走过去的姿势很奇怪,前辈在人群中央一脸笑意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旁边的女生恨不得把身体都往大明星跟前挤了,脸也要贴在一起。方书剑又被突如其来的嫉妒击中,和前辈毫无预兆的久别重逢让他毫无头绪,情绪都挤在一堆,无法厘清。以至于他合照的时候,表情并不漂亮,旁边人用胳膊撞他,示意他摆出应该有的热络来。

方书剑摆不出来,他的秘密昭然若揭。

结束时,已经是夜深,导演裹着阿云嘎先离开。而方书剑兴致不高,拒绝了旁人同行回家的邀约,一个人在排练室慢吞吞收拾东西。排练室剩下不多的东西,散落在边角的剧本,装着文具的书包,厚厚的羽绒,以及一个心不在焉的方书剑。

拿起书包准备回身时,方书剑从镜子里看见了阿云嘎,他斜靠在门旁边,朝他挥了挥手,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其实阿云嘎不常这样,在没有镜头和人群的地方,他多数时间的神态都是严肃的,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方书剑和梅溪湖那些小孩儿们讨论过,大人里头他们最害怕谁,讨论量最高的是郑云龙,因为出场是在是太过刻意,而投票数最高的却是阿云嘎。他像一座漂浮的冰岛,好像所有的海鸟都可以去依靠,但孤独终归是他的底色,有人这样形容。那孩子闯进无人的化妆间时,阿云嘎正躺在转椅上小憩,被他弄出的动静吵醒时,阿云嘎皱着眉,嘴角绷着,睁开的眼睛犹如一汪深井,显得异常严厉又不近人情。

有人附和这样的评价,方书剑不满,和他们据理力争。他说不是这样的,你们只是不了解嘎子哥。方书剑的反驳并没有起作用,他们又拿出郑云龙作比较,讲郑云龙这人看似高冷孤傲,实际上却是好相与的。这样的比较在梅溪湖小孩中获得了广泛的认可,方书剑却皱眉,他不太喜欢阿云嘎跟郑云龙这两个名字形影不离。

但这样隐晦的不满,他是无法说出口的,即使说出口,又昭示了他的年纪。你看你平时吵吵闹闹,即使再对爱沉默,心理上也不过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于是两个问题,方书剑处处不得解,颇为郁闷。

“你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对于方书剑过于沉闷的反应,那人并不满意,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安静。方书剑一个激灵,神游天外的思绪终于回来。

他回头,揉着头顶翘起的厚厚的头毛,没有底气喊了声嘎子哥。

阿云嘎挑眉,不满:“怎么着,是要我跳过去抱你吗?看见嘎子哥,这么不开心?”

方书剑忙不迭摇头,他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让委屈和喜悦两种情绪的交织,不至于使面部神经崩坏。他想着,方书剑,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见过世面的音乐剧演员了,不要太像小学生。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奔了过去,年轻的身体把倚在墙边的前辈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整个人挂在前辈身上,下巴放在前辈的肩膀上,头发蹭过前辈的发尾。他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奇怪的惊嚎,又喊:“嘎子哥,嘎子哥,我超级超级超级想你。”

阿云嘎笑着安抚他夸张的情绪,他被撞得差点稳不住身体,又被二十岁小男孩的前后差别迥异的情绪惊到。他讲:“我也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阿云嘎把方书剑从身上扯下来,才看见少年眼睛里挂着亮晶晶的泪水,方书剑有些难为情的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阿云嘎笑:“这么想我吗?都哭了。”

方书剑点头,又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声音含糊:“嗯。”20岁的方书剑与19岁的方书剑相比,并无太多长进,他依旧端不住情绪,也控制不住眼泪。

“行了。”阿云嘎揉他的脑袋,讲:“看你一晚上都把头低着,以为你不高兴见我。”

方书剑猛摇头,又慌乱地找了张卫生纸擦鼻涕眼泪,他并不太愿意在这人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可又无可避免觉得委屈,情绪像压出的井水,他还没有能力把它们压回去。

“真的。”他又强调,“嘎子哥,我超想你。”

就像盈满的月亮,却不能及时缺下去,到了破裂溢出的危险边缘。

“那你不联系我,还说永远爱我呢,也没见你和我聊过天。”阿云嘎看他。

“那是因为……”方书剑瘪嘴,又把话头压回去,他总不可能说他对年上的长辈图谋不轨,抑或是……情窦初开?想到这儿,他自己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知道你狠忙嘛。”他最终说。

阿云嘎其实今天才回北京,匆匆忙忙被导演半路拐了过来。夜晚走了一半,夜晚的街灯亮得刚刚好。阿云嘎打了个哈欠,喊方书剑去吃夜宵。方书剑兴致勃勃答应,刚关掉排练室的灯又立马后悔。他磨磨蹭蹭,眼睛一闭,说:“嘎子哥,你今天先好好睡一觉,下次我请你。”

阿云嘎回头看他一眼,疑惑:“怎么,今晚有约会?”

方书剑只差把头摇掉,他讲:“没没没,没有,你太辛苦了。”

“赶紧的,那么久不见你怎么变磨蹭了,要不是听说你也在,我会被你们导演捞过来吗?”阿云嘎微不可见翻了个白眼,转头向前走。

“真的吗?嘎子哥,你真的是为我来的吗?”方书剑抱着包,脚步欢快地跟了上去。

少年忘记愁绪是一件简单事,他们所有的情绪一丝不漏的全写在脸上。方书剑试图从少年和大人的转换中间一蹴而就,但终归以失败告终。

说是夜宵,但其实两人都没吃晚饭,方书剑千挑万挑,没能找到一家合适的餐厅。太辣不行,太腻更不行。阿云嘎点了根烟,也不急,在后面慢吞吞跟着他。最后去了家饺子馆,阿云嘎在店门口把烟摁灭了才进去。店里雾气腾腾,方书剑不吃芹菜,阿云嘎到是不挑。

个把小时的吃饭时间,大人们通常称其为叙旧。不过,多数时间都是方书剑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分享着他的琐事。比如他如何阴差阳错得了这个角色,如何来的北京,又去看了梅溪湖男孩的哪一场演出。男孩的热闹是讲不完的,男人坐在对面,带着疲倦的脸温柔地看着他。

方书剑突然就讲不出话来,他低头用筷子戳破了那一个饱满的饺子,想着,应该让梅溪湖那些男孩们看看这样的阿云嘎,他的目光那样的温柔,哪里有半分严厉的影子。

“嘎子哥,内蒙的草原有雾吗?”方书剑问。

问得很突兀,但阿云嘎有问必答,他说:“有啊。”

草原上的雾没有方向,像一张拔地而起的白色大网。

回去的时候,方书剑狂摆着手拒绝了阿云嘎把他送回去的提议,又不是小孩子。阿云嘎也没说什么,他在大道上随手拦了辆车,干脆利落地坐进去。阿云嘎朝他挥了挥手,的士绝尘而去。

方书剑拍了拍自己的脸,后知后觉今天又哭得厉害,太过丢人。阿云嘎见过他哭的,甚至可能见怪不怪。但他一定不知道一个定律,男孩哭泣的原因多半围着他转。听见他的歌声时哭,被他选进队伍时哭,他失败的时候哭,他成功了也藏不住眼泪。

方书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情绪向来是摆在明面上的,骗骗小孩尚可,怎么可能瞒过那些共情能力不同寻常的大人们。但至今没引起骚乱或重视,约莫只有一个缘由,他是个孩子,感情箭头重且单纯。

大人们这样想,那阿云嘎也一定这样想。

方书剑慢吞吞走回屋已是半夜,他给阿云嘎发了一个到家的信息,那边很快回复一个OK的表情。方书剑把自己扔在床上,脑袋陷进轻飘飘的枕头里,他想着,他都成年了,怎么还被当做小孩对待。

醒时太用脑的后果就是一整夜的梦,梦里混沌,轻飘飘的,他只看见一双眼睛。一双漂亮的,疲惫的,温柔的眼睛。                     

方书剑从梦里惊醒,他对着黑暗愣神半晌,又很快把自己蜷成一个安全姿势,藏进被子里。     

他的二十岁,正在一场真真假假的梦里。单恋和暗恋也没有那么难捱,如果阿云嘎没有再次出现的话。

要磨一个青春班子并不容易,少年们的忍耐力被单调又忙碌的日复一日很快消磨,排练室宛如一帮行尸。方书剑热情和耐心都尚存,只不过他遭遇瓶颈,对角色理解近乎错位,无论老师怎么指点,都没能达到幡然醒悟的效果。

方书剑没有相关经验,只能用时间来熬。

阿云嘎再次出现是三天后,不是来见老友导演,也不是来见小友方书剑。在女孩子们的惊呼声中,他当起了一堆小孩子的特殊指导,寸步不离一个音一个动作纠正那种。他来了,导演就笑得多了,每天拿着机器围着小小的排练室转。阿云嘎被他绕得眼晕,转头看他:“你烦不烦啊。”

他自然没有恶意,导演又露出那种见牙不见眼的笑,讲:“小嘎老师继续,我给我的小朋友们录制花絮呢。”

那群孩子不知道内蒙取名的习惯,又自觉喊阿老师奇怪,最终决定喊他小嘎老师。阿云嘎最开始觉得别扭,后来也就习惯了,随他们喊去。

小嘎老师,方书剑把这个称呼在心里滚了一边,给自己腻歪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到午间休息的时候,他才悄悄踱到阿云嘎休息的房间里。

阿云嘎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手里正捏着自己的腰。方书剑喊了声嘎子哥,走进去,熟练地帮他捶他的腰。就如他们正式见第一面一样,带着股热切的熟稔。阿云嘎直了直身体,问他:“没去吃饭吗?”

方书剑摇头,目光在他的腰上锁住,皱着的眉头在少年的脸上多少有些违和。阿云嘎啧了一声,解释,都老毛病了。

方书剑自然没有立场苛责他不好好照顾自己,他蹲在地上,尽心尽力帮他捶腰,做一个体贴的后辈。方书剑不说话,心里涌出没来由的委屈。阿云嘎把他的手摁住,讲,可以了。他的声音低沉,和正在拔节生长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带着独有的威压。然后他就愣住了,蹲在地上的少年低着头,眼眶通红。

阿云嘎又手慌脚乱把他的头抬起来,轻声问他:“你怎么了,越来越像小孩,这么爱哭鼻子。”

他又恢复他的温柔,把自己揉成一团流动的雾,来包裹这个尖锐的世界。

方书剑咬着牙,忽地站起来,用袖子狠狠擦自己的眼泪。阿云嘎被他吓一跳,也跟着站起来,抬手止住他和自己敌对般鲁莽的动作。他啧一声,调笑:“你可是一个成熟的音乐剧演员,方书剑,舞台上要有一个靓丽的形象调节,你不要脸了吗?”

这句话槽点太多,方书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嘈起,他停下动作,抬头看见长者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方书剑曾经在自己的生活圈里碰到过阿云嘎的粉丝,她们不喜欢阿云嘎皱眉,喜欢三十岁加的男人在镜头前露出甜甜的笑意。但方书剑此时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男人皱着眉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担忧和悲悯各占五分。

方书剑抬头和他这样的目光对视,半晌又触电般把目光收回去。

他讲:“哥,嘎子哥,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太过惊慌失措了,一句话被拆分成慌乱的短句,磕磕绊绊勉强说了下来。

阿云嘎又要开口,方书剑一激灵,在他说话之前胡乱鞠了个躬,像支被惊到的鹿般窜出了房间。阿云嘎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嘟囔了句这孩子,又缓慢在椅子上坐下。

方书剑出了房间,路过排练室,他走路慌乱,撞到了一起排演的女孩都不知道。女孩朝他的背影嘀咕了句,她只知道他行为怪异,却不知道少年此刻心脏动如惊雷。

公司排练室在五楼,方书剑一口气爬到天台,才让喘息和心跳的频率勉强持平。在他梦里,阿云嘎也这样望着他,眼里的情绪,自上而下的悲悯和惊心动魄的欲各占五分。少年的脸上浮起一层红色的雾,他艰难地封着嗓子,才不让心脏跳出来。

他对年长者不但是崇拜,尊敬,还有多余的欲,这种认知让他心慌。但与不至于不受控制,这样的欲苏醒得早,让他早有准备,不致露出马脚。

只是这人又以脆弱又温柔的姿态突然出现,要与他朝夕相对,要日日出现在他的眼里。方书剑有自己依旧是个孩子的清醒认识,孩子是藏不住情绪的,方书剑也藏不住。

阿云嘎的日程那么忙,他不会无缘无故回北京,也不会莫名其妙来指导一堆学都没上完的孩子。让他不得不停下忙碌的,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老朋友,是他挺直的腰背上永远的负重。他的腰伤又犯了,在一次演出中,他从四米的高台上跳了下来。

方书剑看见过这个新闻,新闻配图是阿云嘎惨白瘦削的脸。他曾经养胖的身体,自那档节目过后,又飞快地消瘦下去。那么高,那么挺括的骨架,一点肉也藏不住。

方书剑看见新闻是第一天,看见阿云嘎是一星期后。他那样的性子,如果不是动不了,他也不会回来。方书剑突然又懊悔万分,他当时见着阿云嘎那鲁莽一扑,会不会增添了他伤痛负担。

后来的课,阿云嘎开始坐在椅子上进行。除了那把椅子,他面色无异,如果不是方书剑本就知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最多以为他们的小嘎老师不过是站累了而已。

中途休息,小孩儿们照样在地上瘫了一堆,阿云嘎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打字。方书剑慢吞吞挪过去,把阿云嘎脚边放着的水拧开了递给他。

阿云嘎没从手机上分神,他很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口,方书剑又把水杯拿回来,盖好放回原处。

方书剑挪回自己的位置上时,他旁边那哥们看着他,下巴快要掉在地上。方书剑帮他抬了抬,也没做解释。旁边又有女孩围过来,在他身边悄声问:“方书剑,你们和小嘎老师感情这么好的吗?”方书剑点头。她们又叽叽喳喳聊起来,后知后觉明白眼前的方书剑和前面帅气的小嘎老师曾经参加过同一个节目,还是一个队的。

“你们真的全员萌云次方吗?”另一个女孩问,她声音更小了,就像在正主面前讲一些见不得光的黑话。

“你萌龙嘎还是嘎龙?”女孩又问他。

……我萌方嘎,谢谢。

方书剑并不想提郑云龙,他嫉妒他,但这一切,都不可说。

比这些烦乱的思绪更催促人的迫在眉睫的演出,方书剑的瓶颈,依旧顽固地卡死在那儿。 导演的脸黑到能把他所有的旖旎思想掐得胎死腹中。所有人都能看出阿云嘎对方书剑的照拂,而方书剑在这堆孩子中间,无论是名气还是成熟度都是最好的一个,但导演骂起人来,依旧毫不留情面。

他不得不把自己先关进那个牢固的自我结界里,盘腿蹲在墙根,把所有的精力和思想都留给这个角色。而在这个结界之外,阿云嘎正好整以暇打量着他。等意识到这点时,方书剑坚不可摧的自我结界瞬间坍塌,他皱眉,扯着头毛,焦躁地把脸往地板上扑。

他的角色始终无法成形,脑海中蹦出来的人物,对他自己都没有说服力。

阿云嘎从另一侧走过来,在方书剑面前停下,他没弯腰,用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竹棍敲他的脑袋。

“嘎子哥。”方书剑抬头,泄气。

阿云嘎笑:“不要急于求成,否定之后再肯定,别着急。”

方书剑的心脏又塌陷一块,他好奇自己的取向怎么在脑中生成了完整程序,他臣服于温柔,别无他法。

方书剑几乎包揽了阿云嘎所有的中晚餐,他一反常态变得勤快,外卖单上的店家都被他筛选了好几轮。他帮阿云嘎拿外卖,又端着碗走进他的房间里。导演腾出来的房间很小,方书剑也不介意,盘着腿坐在阿云嘎脚边,大口大口地嚼着饭,摆出十足的小孩子姿态。

到是阿云嘎受不了,他用脚跟碰碰方书剑盘起的腿,少年便抬起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

阿云嘎笑:“不行,你这样好像我朋友家里的金毛。”方书剑嘴里的米饭没有嚼完,嘴巴一鼓一鼓的,说不了话来反驳。

“去外面搬个椅子来。”阿云嘎说。

方书剑摇头,等他嚼完了米饭,才讲:“就这样。”

阿云嘎不会拒绝一个少年明目张胆的黏糊,这是方书剑很笃定的事情。所以他很久之前才会和梅溪湖的少年争论,阿云嘎并不如他们口中那样的吓人。他是温柔的,会不抵抗地,包裹旁人所有的棱角。但你可以看见一场浓雾,却永远不能握住他,所以方书剑嫉妒郑云龙。

方书剑又陷入无端的思绪中,他这段时间经常选择性思想跑路,和那个热闹的男孩相去甚远。

“张嘴。”阿云嘎又碰他的脑袋,方书剑回神,眼前便递来一块煮烂的,剃了骨头的肉。方书剑下意识张口,那截筷子便筛进他的嘴里。

“真的好像狗狗哦,这么乖。”阿云嘎讲。

方书剑抬头,便看见那截筷子抬着米饭送进那人的嘴里。方书剑差点被这块肉呛到,脸又莫名涨得通红。他怀疑阿云嘎脑袋中的情感分区是一片混沌,他分不清对朋友,爱人,后辈,陌生人应该有的亲昵的分寸。

他对世人都好,所以世人爱他,而方书剑不可免俗。

阿云嘎的腰伤严重到撑不住的时候,方书剑的情绪正被瓶颈逼到低谷。他常被人夸有天赋,聪明,交出的成绩单从来都漂亮整洁。他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况,被一个坎卡死在原地,向前冲不得,向后退不得。

他在排练室静默,片刻之后接到了阿云嘎的短信,很短,让他去那间狭窄的办公室。方书剑推开门时,就看见了那张和新闻上一样惨白痛苦的脸。阿云嘎坐在椅子上,老朋友又和他见面了,他被席卷而来的疼痛逼迫至动弹不得。

方书剑被他的痛苦表情骇到,阿云嘎找他借力,他都不敢碰他的身体。这个男人疲惫而脆弱,像草原上随时会垮塌的大雾。

“没关系,不要怕。”阿云嘎反过来安抚他。

方书剑并没有被他安慰到,阿云嘎借着他的力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整个人垮塌在他身上。他身体崩得紧,想要给垮塌的大雾一个稳固的,牢靠的支点。

“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说。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他承认自己是个孩子,包括此时的无措与惊惧。

阿云嘎有些无奈,他叹口气,手在方书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讲:“好啊。”

方书剑把阿云嘎背到了公司楼下,阿云嘎不让,方书剑又耍起他得心应手的小孩子式的固执和执拗。阿云嘎在他背上调笑,讲:“孩子长大了,很有男友力。”

这人总在一些奇怪的时刻,说出一些意思古怪的话,他的语言逻辑更接近孩子,断句和词语的运用都不达标。他说的话都不能多想,过多揣测,必定会引来一场灾难。

他们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方书剑并不健身,但身上有一层少年自有的纤薄的肌肉,体质很好,二十岁的少年健康漂亮。他几乎没来过医院,匆忙的人群从他身边经过,有人表情麻木,有人眼神悲恸。他又一次体会到课堂上老师讲过的众生一词,忽而为自己单薄浅显的二十岁难过。

阿云嘎安慰他,轻声讲:“我不痛的。”

方书剑低头嗯了一声,好似真的认同他不痛的说法。

“别沉默。”阿云嘎戳他的脸,“小男孩不吵闹,我不习惯。”

他好似在逗一个小孩,方书剑又嗯一声,唤一声很轻的“嘎子哥。”阿云嘎偏过头来应他,他就站起来,走到阿云嘎跟前,然后很轻地把男人的头揽在他的胸膛上。

他说:“嘎子哥,别怕昂,有我在。”

阿云嘎笑出声,却没挣脱,他很轻声地应了声“好”,又闭上眼睛,听见单薄的卫衣下,二十岁男孩子蓬勃的,如春雷般的心跳。

太阳落尽时,方书剑又把阿云嘎送回去,送回他在北京的家。

房子不算大,甚至有些逼仄,暖色的装修,很少有人住,看起来过于冷清。房子是租来的,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办法在这个城市买下一套房子。方书剑把阿云嘎扶进床上,一瞬间如梦初醒,原来他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俗世间普普通通一人。无论他过去怎样,未来怎样,疾病贫穷,都待他并无优待。

房间很小,阿云嘎无法留他,他说了好几遍感谢和麻烦,让小朋友早点回家。方书剑不听,站在床头作门神。阿云嘎叹气,讲:“你明天还要排练,我不要紧的。”

方书剑固执,阿云嘎只能让他搬了一个椅子在床边坐着,姑且帮他消磨时间。

阿云嘎并不安稳,老朋友忙着与他叙旧,他也分不出精力,和小朋友聊天。他吃了安定剂和止疼药,依旧被疼痛折磨得精神涣散,他在睡意和疼痛中间渡了好几个来回,老朋友对他爱得过分了,好似要拦腰将他劈成两截。方书剑抓着他的手,眉心皱起,他也再没有精力安抚。

阿云嘎皱着眉,脸上又被悲悯和痛苦各占五分。黑夜加剧了方书剑的惊惶,他好似面对一座将倾的大厦,或者碎裂的巨石。他心中近神一样的男人,被疼痛逼迫成世间渺小一粒尘埃。这样的意识,几乎击垮了他,但他这次把眼泪藏得很深,努力做一个成熟的大人。

但他终归才二十岁,哪里可能一蹴而就呢?

钥匙在门里转动了几回,动作粗暴,齿轮碰撞的声音毫无章法。方书剑抬头,卧室门开了,外面那人带进一阵急切地寒风。

是郑云龙。

他走得急,胸膛一起一伏,喘息在不算大的房子里格外明显。郑云龙进门就看见了方书剑,和安安静静卧在床上的阿云嘎,目光看向阿云嘎时,他才从急促地喘息声中抽出一点空隙,在门口骂了一声操。声音很轻,但咬牙切齿。

方书剑坐在昏暗的床头灯里,身体戒备地和夜间闯进来的人对峙,当然,是他单方面的对峙,实际上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郑云龙很快绕过了另一侧的床头,敛着眉目,侧身扶开阿云嘎皱着的眉心。方书剑能看出他敛着巨大的情绪,整个人身上裹挟着一场沉默的海啸。他又骂一身操,声音更低,妄图给累积的情绪找一个出口。

很久之后,郑云龙才分给方书剑一个眼神,和他年轻的,惊惶的,颇多揣测的眼神不同,男人的眼神沉默无波,不带任何意义。

方书剑年轻热闹,除了和年纪相邻的男孩们玩得开之外,也讨成熟大人们的喜欢。唯独郑云龙,他私心作祟,即使相处时间充裕,也并不热络。但方书剑此时却不得不承认,成熟男人的到来,把他从翻滚的深海里捞了起来,给了他近乎荒谬的安全感。

“辛苦了。”郑云龙轻声说。

方书剑慌忙摆手,或许是房间太过狭窄,他忽的局促不安起来。

他们的动静不大,还是吵醒了浅眠的阿云嘎。阿云嘎看见郑云龙也不惊异,他躺在床上,很小声地开口:“有烟吗?”

郑云龙伸手进被窝,半抱着阿云嘎,让他的姿势从躺着变成倚在床头坐着。阿云嘎嘶了一声,郑云龙动作就停下来。

“没事了。”半晌,阿云嘎拍拍郑云龙的手臂,讲。郑云龙又才把揽着他的手抽出来,他从荷包内袋里掏出包烟,自己含了根,又往阿云嘎嘴里放了根。他用的是老式的,街上两元一个的打火机,火石啪嗒一声点燃,他俯下身,煨着火光给阿云嘎点烟。床上不是抽烟的好去处,阿云嘎抽得小心翼翼,郑云龙端着个缸子给两人抖烟灰。

在这样沉默又私密的空间里,方书剑突然站了起来,他很难堪,像是撞破了一场隐晦的交欢。

他低着头快步往外走,企图逃离自己窥探者的身份,让自己不至于难堪到无地自容,但阿云嘎喊住了他。

他说:“小方,我给你讲讲你的戏。”

方书剑定住,他小心翼翼控制着表情,尽量维持住他那浅薄的自尊心。方书剑回头,笑:“嘎子哥,等你好了我再来找你。”

他想说,求你了,哥,但他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他哥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又夹带着悲悯。方书剑动了动嗓子,心脏滚进枯井里,他又乖乖挪回去,在床头那张孤单的椅子上坐下。

郑云龙把烟头掐灭了,又无比自然地把阿云嘎嘴里那根燃得慢的烟尾拿出来,叼进嘴里,慢吞吞除了卧室,关了门。他从头至尾都没看方书剑,方书剑也没看他,阿云嘎成了两人唯一的连线。

门一关,狭窄的空间就锁死了。方书剑耷拉着眼皮,整个人在橘色的光晕里显得幼。阿云嘎把他的头抬起来,他手上有一层薄茧,体温偏凉。而二十岁的方书剑有光洁柔软的皮肤,脸上是灼人的烫,和健康的红。

“哥。”方书剑很乖地喊了一声。

“说说你的角色吧。”阿云嘎说。

那部剧的名字叫《青春诗》,方书剑的角色是一个十七岁正在发育的,有性别认知障碍的,渴求着成熟男人爱他的男孩。

他在面试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关于这个角色的答案,他说:“我曾经见过她,她穿着红色套裙,穿着高跟鞋在长凳上跳舞,很美。”

“她很漂亮。”方书剑看着阿云嘎,又把自己的答案和盘托出。“有爱别人的能力,也拥有很多爱。”

错了,他还没有学会爱自己,哪有爱别人的能力。他也不漂亮,他自卑,懦弱,时时陷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惊惶之中。他是虚假的,孤独的,在俗世之间站错了位置的一个异类。

方书剑说不下去了,他曾经见过的,漂亮又饱满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眼前人笑着看他,除了眉眼被岁月刻上记号,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人并无区别。

方书剑猜自己瞒不过阿云嘎,但并不想在他面前一层一层把秘密剖析透彻。于是他闭口不言,像高中生在考卷面前给不出答案,又像小孩耍起了别扭的脾气。

于是阿云嘎体贴地为他换了话题,他说:“我很羡慕你,才二十岁,像一张白纸,前途那么漂亮开阔。”

方书剑并不认同他的话,二十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空白浅显,他们的爱莽撞又脆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

“这样刚刚好啊,透明的。”阿云嘎又说:“不需要成为谁,也不要一定爱谁。”

“你是演员,要对自己的角色负责,不能轻视他,更不能篡改他。知道吗?”

方书剑聪明又省心,有让人羡慕的活络脑袋。“哥。”他喊,阿云嘎看他,他伸出手挡住长者的眼睛,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眼睛闭上。”

秘密是用耳朵听的,闭上眼睛有什么用?阿云嘎笑,身体却应和着他,睫毛刷过少年温热的手心。

但他或许不知道,这个秘密不用听不用看,此刻,秘密闭上了眼睛。

方书剑就这样明目张胆打量着他的秘密,犹如进入草原,看一场白色的大雾。阿云嘎属于方书剑二十年来浅显阅历中的一个不可归类。以镜头为生的人,多数是漂亮的琉璃珠,即使有裂缝,那也能成为他们身上漂亮的花纹。而阿云嘎却好似一道被闪电劈开的裂谷,一条看不见纵深的沟壑。

大雾是看不透触不到的,于是方书剑附身,去吻那道沟壑,去吻他秘密的嘴唇,很轻很浅,像一个庄严的仪式。方书剑控制住了眼泪,只剩眼眶红着,把惊涛骇浪的委屈全部压了回去。

他想,这一瞬间,20岁的方书剑是不是成为了一个大人。

阿云嘎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依旧是月亮照射下的温柔的一滩湖水。他抓住少年的手背,也回赠一个吻。

他讲:“艺术的道路总是漫长又充满遗憾的,但是我很期待未来的方书剑,会是一个怎样了不起的大人。”

方书剑走后,郑云龙又端着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走了进来,他走姿闲散,面无表情,像是被那只烟吊着最后的命。

阿云嘎又找他要烟,郑云龙也不吝啬,把最后一只赠与他。

“还疼吗?”他俯身点烟的时候问。

“还行,吃了止疼药。”阿云嘎吐出一口雾,把燃着的那一头烟悬在烟灰缸上面。

“他很漂亮,才二十岁,我很喜欢他。”阿云嘎讲。

郑云龙把烟雾吞进去,过了肺,又吐出来,他勉强睁着眼睛,烟灰缸和烟全放一只手里,高举着,身体一半却躺在了床上。

他说:“我去你大爷的,我二十岁的时候更漂亮。”

“是了,你也很漂亮。”他成功逗笑了阿云嘎。

方书剑回去之后发了一场高烧,瘫在他租的狭窄的公寓里面昏昏沉沉。导演好似被人魂穿,包了鸡汤专门来看他。方书剑从床上爬起来,受宠若惊地壶底的汤汁喝得一干二净,导演看傻子一样慈爱地看着他。

方书剑没病多久,年轻的身体很快恢复了活力,他终于从瓶颈区走了出来,排练室比以往又吵了几分。

对于他的初舞台,方书剑心里还是忐忑的,尽管导演拍他胸脯为他鼓劲的力道,差点把他吃的早饭都给捣出来。

那个节目之后,音乐剧的市场活络了好些,台下乌泱泱观众差不多也坐满了。梅溪湖男孩来了好几个,说是专门来看他出丑,却依旧gay里gay气捧了几束开得旺盛的花。

方书剑谢幕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观众席中的阿云嘎,当然还有他旁边的郑云龙。阿云嘎一直在不停的鼓掌,旁边的郑云龙看着还算是有精神,想必这只是给音乐剧面子。方书剑朝他们露出一个朝气蓬勃的笑,又鞠了一个90度的躬,就被台上明显都很兴奋的少年们簇拥着下了场。

梅溪湖男孩们在后台把他堵了,带来的花束差点把他淹没。“很优秀!”他们说。方书剑咧嘴,嘚瑟:“这我当然知道。”然后他就被那群男孩们揍了,他抱着花被男孩们追着乱窜,鸡飞狗跳般。导演在门口叹气,当爹当妈带孩子太不容易。

方书剑上厕所时打开微博才发现阿云嘎发了微博,与他有关。他点开,看见一张他在舞台上的照片,阿云嘎写:“特别特别棒的音乐剧演员方书剑,未来一定会有更多惊喜,我们永远,比心。”

方书剑点开评论,发现梅溪湖男孩们早就蜂拥了上去,这什么嘎言嘎语?他们笑做一团。方书剑愣神片刻,阿云嘎又编辑了微博,他重新写:“特别棒的音乐剧演员方书剑,未来一定会有更多惊喜,我们永远期待你。”

方书剑笑,回他:“爱你爱你爱你爱你,永远爱你。”

后来,有很多人问方书剑,十八岁有没有发生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方书剑笑,他讲:“怎么都好奇我的十八岁呢?其实我的十九岁,二十岁更值得分享。”

他的二十岁,漂亮的二十岁,被那么多人喜欢的二十岁,都完完全全属于那个秘密。他从未对人提过,他曾经被温柔的目光注视,以至于那么急切地想要成为大人。

他也永远不肯忘记,他曾经遇见一场草原上拔地而起的大雾,曾经瞻仰过一道像伤口一样的裂痕。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他说。

END

我的方方,姐姐爆肝了两晚上,才让你拥有一个吻,最后还be了,姐姐对不起你。

但姐姐好喜欢方方啊,漂亮活泼聪明,像奔流的溪水,像林间的小鹿。

姐姐爱你。

姐姐相信,你一定是你嘎爹最特别的那个崽崽。

zaza毛

“爸爸。”

“秋君。”

“爸爸,你要去哪吗?”

“秋君?”

“我要去哪吗?明明是你们离我而去了......”

“爸爸。”

“秋君。”

“爸爸,你要去哪吗?”

“秋君?”

“我要去哪吗?明明是你们离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