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五,很朴素的关系。
他的视线从我掉出的照片上挪开,笑一声。
“你身上带着我的照片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见过你?”
“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将照片捡起,吹掉上面的灰小心的重新放进兜里,对五条悟露出灿烂的笑,“第一志愿是做您的狗,同意调剂。”
“……哈?"
我是一名诅咒师。
也不算,我是服务于诅咒师的清道夫。
他敲敲桌子,说那就是诅咒师
我哦一声,说那好吧,我是诅咒师。
诅咒师嘛,○人越货总是有的,但是被咒术师查看到又很麻烦,可能要倒霉,所以就要拜托清道夫,也就是我去处理现场。
因为我的清扫工作做的非常好,所以......
大五,很朴素的关系。
他的视线从我掉出的照片上挪开,笑一声。
“你身上带着我的照片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见过你?”
“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将照片捡起,吹掉上面的灰小心的重新放进兜里,对五条悟露出灿烂的笑,“第一志愿是做您的狗,同意调剂。”
“……哈?"
我是一名诅咒师。
也不算,我是服务于诅咒师的清道夫。
他敲敲桌子,说那就是诅咒师
我哦一声,说那好吧,我是诅咒师。
诅咒师嘛,○人越货总是有的,但是被咒术师查看到又很麻烦,可能要倒霉,所以就要拜托清道夫,也就是我去处理现场。
因为我的清扫工作做的非常好,所以价格也比较贵。
他打断我要继续陈述职业现状的话,又一次敲敲桌子,说重点呢?已经没耐心了
好吧,老婆。
我低头应答。
我记性不太好,所以你说的这些我其实没什么印象了,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但出于对自己业务的信任,你能看见残留污秽的应该都不是。
对面笑笑,不置可否,手指尖已经开始蓄力起虚式,那你喊我老婆是什么意思?
我好奇的观察如星辰般的虚式,乖乖回答。
“老婆就是老婆呀……老婆是不可以变成老公的,变成老公了就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喊老婆了,再也不能远远看着就满足了,变成老公了就只能对着老公犯花痴了……所以老婆只能是老公……哦不……我是说……所以老公只能是老婆……我是说……老婆。”
对面的老婆陷入沉默。
“……你脑子。”
他敲敲脑袋歪头做示意。
“被门夹过?我既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丈夫,疯了吧你?”
“是吧,是这样没错,大家都这么说,对不起,我不太会做人。”我不好意思的低头笑。“冒昧问下,您家缺狗吗?”
随后那发虚式发来,消失在我身侧。
“老婆真好,又在逗我玩了。”
对面笑容不变,手指第三次敲敲桌子,引起我注意。
“你没组织,对吧?”
我点头。
“转行也没意见?”
我犹豫一下,点头又摇头。
“要去哪行?”
“咒术师呀!”说到这他神采都飞扬,心情像是真好一点,“我们一直缺人,很欢迎你这样迷途知返的强者欸,有完善的医疗保险和全方位奖金,高薪哦!”
听起来有些心动,我唯唯诺诺小声询问,“有我做清道夫的工资高吗……?”
他给我比个数,我给他比个数,对方沉默片刻,回,“我给你补差价。”
“那上班时间呢……?”
对方又沉默片刻,随后继续扬起笑容,“这个也可以给你补,但是要随叫随到。”
“那……听说咒术师有很多隐形文书工作,但我不认识什么字……”
这次五条悟彻底沉默。
“……那算了,”我明白他的隐喻,重新低下头,“……我还是当清道夫吧……要走的话我们要先打一架吗?”
对面挠挠头,取下眼罩,说你抬一下头。
我抬头,五条悟的脸就怼在眼前,白发白肤蓝眼帅哥,像是三百瓦工地用灯,晃到我一下就瞎。
他将我头发撩起,用绳子缠绕住我的脖颈,又顺着将双手一并绑起,再打个结,另一端多余的绳子缠成圈握在手上。
他拽拽绳子,脖颈上就传来力道,拽的我一趔趄。
我看看绳子,又看看他,醒悟。
“第一志愿。”
“……哈。”
绳结那段传来巨力,将我整个拉拽摔倒在地,脖子上的绳结收紧带来窒息感,他一脚踩在我身上,说小狗只会汪汪,记住了吗?
我喜笑颜开。
我说,汪。
“当你的狗就不用做清道夫了吗?”
“要做的要做的,”说这话的人头也没回眼神也懒得给,手上拽着绳牵着我在大庭广众下遛。“当我的狗给我做清道夫,除了这个你也不会什么了吧。”
我难掩失望。
“当狗不可以只汪汪吗?”
“你真的毫无羞耻心诶,但我不养没用的狗,你用术式也好用舌头也好给我把之后的指定地点舔也舔干净,”周遭的术师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却只咧嘴威胁我,“记住没?”
“汪。”
他似乎顿了一下,拿手里的绳结对折,用粗糙的绳尖刮蹭我的脸颊,夸好狗好狗。
旁边有人追上来阻拦,“五条先生,您不能这样带人走!”
他理直气壮。
“我又没带人,就带条狗。”
“您……就算您这么说也不能!”
“那你拦拦看嘛。”五条悟笑嘻嘻甩甩绳子把我拉近一点,“这家伙你们搞不定,我是在做好事欸,是不是,狗狗?”
“汪汪。”
“来,给她凶一个。”
我没说话,盯着对面的人抬手,术式才起又被他按着脑袋往下压。
“很上道嘛你这家伙……以前真的只做清道夫?真没对人动过手吧?主动那种。”
“汪~”
“还真没啊,熟练呐……别把人当垃圾对待哦。”
“汪呜……”
面对奇异的人狗语言交流,来拦人的女生没敢露出异样,被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到后退一步,又在五条悟的眼神里迅速转身离开。
我成了五条悟的狗,人和狗不一样,但就算是狗也应当有自己的狗窝。
可是他都没回自己的窝。
他睡办公室。
没关系,狗不嫌家贫。
我抱着主人给的被褥,在房间里四处看眼,把窝铺在他的脚边,整个身体一缩一蜷,就有了窝。
他低头看我一眼,懒得管。
我抱着他的腿蜷在椅边,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叹口气,另一只脚踩在我身上当脚蹬。
我在他开会后外放的互相扯皮嘲讽声中睡的更香。
当主人就是比较辛苦,还是当狗好。
他让我清理一些后续,我做的很干净,所以扒着他的腿要奖励。
他掏出卡,我迷茫眨眼。
他掏出零食,我迷茫眨眼。
他问我要什么奖励。
我汪汪两声,看他表情,试探着站立把他的外套制服脱下来,随后兴高采烈抱着衣服放进我窝里。
“难办诶……”他勾开眼罩对我笑,“へんたい?”
我只当没听见,晚上也不抱他腿了,一个人搂着衣服拖着窝去一边睡。
“真当狗养啊?”
“……纯自愿,零逼迫。”
五条悟看向我,我汪汪两声给予回应。
他又不怎么感兴趣收回视线,继续和对面的家入硝子对话。
“这算精神疾病的一种吧,硝子没办法?”
“我又不是精神科医师,术师是疯子不挺常见的么。”
她伸手嘬嘬两声,我不给回应,五条悟伸出手,手心向上,我便乖乖把头靠上去享受主人抓挠下巴。
“哟,认主。”
他挠挠我左边又挠挠我右边,手呼噜呼噜头顶把我头发挠的乱糟糟,再猛的扯起脖颈间的项圈,把我拉在他腿上,我换个姿势安心趴着。
“所以她疯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挺难办欸……有点太像狗了。”
家入硝子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苦恼什么,表情难明。
“那你让她当人啊?”
“我可以让她当人?”被提醒的人恍然大悟,猛拍巴掌,“对哦,我可以让她当人!”
“?”她嗤笑一声,“你别是自己养狗养上瘾了。”
“没有吧,没有啦。”
所以对面的人指向我脖颈间写着gojosatoru和联系电话的项圈,“那这个怎么说?”
“她要的奖励。”
“她说人话告诉你的?”
“她用汪汪告诉我的。”
“……”
“真的,你别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她在汪什么,但这是真的。”
家入硝子说我帮你们两个一起在精神科挂个号吧。
女生眉梢高高挑起,间歇抽动着表达情绪,目光死死盯着我。
“……搞什么,恶趣味?”
主人牵着我,对我双手双脚立在地面的行为咋舌,又跟他面前的一群小孩解释,“……新养的狗。”
“?”
“诅咒师那边带回来感化的。”
我汪一声表示赞同。
这下不止一个人咋舌。
“她这里不太好,”五条悟点点脑袋,“能力还是很强的,也没什么攻击性,总之……”
我被踹了一脚,脖子上的绳圈拽着人向上,所以趔趄两步站起来。
“上课时好好站着,别败坏我名声。”
我眨眨眼,汪汪两声,给他一个超大的笑容。
“现在是放风时间,自己去一边玩一会可以吧?”他把牵引绳往前递一点,又避开我要咬住把手的嘴,飞速把绳在我脖子上缠了两圈让握手垂在我身后,“放风时间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么想当狗?”
我想了想,拍拍衣服,让刚才专心做狗时沾上的灰全数消失。
“主人。”
周围的人表情都变化几瞬,五颜六色。
“当狗不用动脑子,当人太麻烦了。”我问,“那我在学校里活动就可以吗?不能回主人的办公室等吗?”
“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我可不敢放你一个在那,待会回去你拉我办公室了。”
他伸手对我指指点点,我不好意思羞涩低头。
“不反驳啊你……?”他似乎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多说,回头去授课。
我左右看看,又低头瞅眼背后被松开的牵引绳,走到他身后伸手在他口袋里掏掏,对方说话的动作一顿,抬着手也没拦,等掏出手机后我把手机举起来问他。
“主人,想玩游戏。”
他打开屏幕滑动两下,将游戏点开,又帮我点了开始。
我戳着连连看,自己去一边坐下。
我本来是五条悟的狗,现在进化了。
我是五条悟的狗人。
他纠正我,“你在外面只说自己是狗就行了。”
我汪一声表示回应,伸手去够他的制服。
被拉回来。
他把我摁在脚边,说你就趴这。
办公室里他换成了拖鞋,现在很随意的就能脱了鞋往我身上踩。
之前我嫌天热,爱抱着主人衣服趴墙边睡,但最近凉了,我便又跟主人抱作一团。办公室里多了我的窝,我的几条牵引绳,我的衣服,还有一张折叠小床。
给我睡的。
虽然大多时间我都睡在他脚边。
主人的手机里下了十来款我爱玩的小游戏……再多不行了,我不认字,玩不来深奥的游戏,而且他说我有点变近视。
所以限制手机使用时间。
我咬着他的衣边恳求,他全然不理,只拽着累赘的我在地上滑行出一道道痕迹,毫不顾忌的继续给大家上课。
那天戴着墨镜的大叔路过,实在没忍住,握着沙包大的拳头冲过来就给了主人一拳。
“差不多够了!!你在纵容她干什么!!!”
气势如虹,且勇猛的主人此时也没敢做声,狗很会察言观色,狗害怕的松开主人的腿跪去一边。
墨镜大叔的声音响若洪钟。
“情侣之间的腻歪都给我放校外!!!”
不愧是大叔,简单一句话把我两都震慑了,主人伸手指着我,一时惊讶的没说出话,好半晌才加大音量质问。
“哪个BT会对一条狗兽性大发???”
我疯狂点头,同样不敢置信,和主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随后我跟主人还有任务清单一起被扔出了校门。
门外我跟主人面面相觑。
他说夜蛾是不是疯了,你可是狗诶。
我点头说对啊,我可是狗诶。
他咦了一声,看向我。
我无辜回望,双手捧上牵引绳。
我是五条悟的狗人。
偶尔会说话,小部分时间汪汪汪,大部分时间抱着主人的腿撒娇。
他牵着绳子,在无数目光下把我带到任务现场,手一挥,我便将现场清理的一干二净。
他又牵着绳子在无数目光里把我带走。
他松开手,任握手垂落,他说等下,我感觉不对。
我汪一声表示疑惑。
他说你在外面应该要跟人一样才对,不然我要被误会的。
我汪一声表示明白。
他看向我。
我眨眨眼,整理仪容仪表,点头说好的,主人。
他说这个称呼不行,一般宠主都怎么称呼自己来着……
我喊,爸爸。
他一个激灵,手指划拉,示意我换。
我喊,哥哥。
他手指划拉,示意我再换。
我喊,五条老师。
他摇头,手指划拉。
我喊,悟。
他皱眉,他思考,他说,你还是喊主人吧。
所以我说,好的,主人。
我又进化了。
我不是五条悟的狗人了,以后在家我是五条悟的狗,在外我是五条悟的人。
“她在进化什么,她到底在进化什么???”
“她就是很想当条狗,真没别的。”五条悟手指卡进项圈里,将我拖拽回来。“这家伙就这么点朴素的愿望。”
没跑成,我有些遗憾。
出门在外要当人,所以身上只保留了脖颈处刻着gojosatoru的项圈。
他说握手。
我牵住他。
他说坐下。
我看眼他看眼没有多余凳子的周边环境,选择在他腿上坐下。
他说,“好狗狗应该怎么样?”
我不满,“好狗狗应该获得她应获得的奖励,我才不是好狗狗。”
没得商量,他插手摇头,“不行,你上次吃冰沙就拉肚子,我才不要半夜起来带你找厕所。”
“上次是你的脚非要放我肚子上,所以着凉了!”
“才不怪我,你肚子比我脚凉多了!”
“那我都盖被子了!你不让我盖!”
“坏狗,怎么反驳主人。”
“我不管,坏主人!不给我冰沙就算了还自己偷偷吃!”
“我那是为你好!”
“你就是想自己吃两份!”
家入硝子啧一声,手机咔咔两声响,一副没脸看的表情。
“你两就玩吧。”
我是真的挺喜欢当狗的。
当人有什么好的。
还是给主人当一辈子狗来的好,包吃包住,也不会寂寞。
我披着主人的衣服站在高塔,遥望圆月。
身后悄无声息多出一个影子,开口便是懒淡的调,“干嘛,大半夜的跑这来要狼叫一下,还是要变人?”
我半侧身,问他,“主人会养我一辈子,对吗?”
他嗯一声表示疑惑,“那你也送不出去啊?不是砸手里了吗。”
我有些高兴,摸摸颈上的项圈,摸到熟悉的刻字。
高空的风萧瑟又凌冽,我向后一步,从高塔坠落,消失在夜幕里。
我似乎很久没来过了。
五条悟也不是我的第一任主人。
“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我对面前的人笑笑,抬手,“所以不服从调剂。”
五条悟回来时,我抱着他的衣服躺在小窝里。
红色顺着床蜿蜒向下汇成一滩。
“悄无声息出去做大事了啊?”他蹲在床边拨通电话,“硝子,辛苦来一趟,我狗出门打架受伤了。”
我睁开眼看他,将床下的东西捞出来。
一件袈裟,一个魔方。
“汪~”
海女
一年前写得追妻火葬场 修改一下放出来
原创女主
涉及一点替身梗
01
今天看见萧逸了,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是好帅,想做他女友。但是不太可能。
我写到这里把笔记本关上,叹了一口气。
朋友问我:“你愁什么?”
我说,他都不认识我吧。
朋友问我:“谁?”
我说萧逸。
朋友嗤笑一声:你想吃天鹅肉!
萧逸其人,对不熟悉的同事实在冷漠,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本人一向胆小,唯一一次表白经历还是在初中,那时我的暗恋对象用鼻孔哼气,道:我要...
一年前写得追妻火葬场 修改一下放出来
原创女主
涉及一点替身梗
01
今天看见萧逸了,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是好帅,想做他女友。但是不太可能。
我写到这里把笔记本关上,叹了一口气。
朋友问我:“你愁什么?”
我说,他都不认识我吧。
朋友问我:“谁?”
我说萧逸。
朋友嗤笑一声:你想吃天鹅肉!
萧逸其人,对不熟悉的同事实在冷漠,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本人一向胆小,唯一一次表白经历还是在初中,那时我的暗恋对象用鼻孔哼气,道:我要把你的情书拿去给老师看!
我本来就不是很外向的性格,这么一次失败经验后再也没有主动表露过暗恋,一直不善交往。我大学读得差,出来不考研就没好工作,最后多方介绍,去赏金公会做后勤了。
体力确实差,好在专业对口,可以管伤员。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神经链接的天赋,因此在公会里还能立足。
正所谓:哪里都有争斗,哪里都有第一名,萧逸就是这个第一名。我虽然弱,仍然十分崇拜这种头名,只是不敢和他说话。我能对这段关系做出的唯一推进,就是主动申请去前线医疗组,运气很好地被分给萧逸这一群人做后勤工作。
我表白这一天,萧逸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萧逸说,“我们似乎还不熟。”
这是我一生中做得最有勇气的事情,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和萧逸“熟”起来,这么一来几乎已经把我的勇气都耗光啊。
我能对他表白,完全是因为——他时常盯着我的脸看。我想,是否我也会有一丝丝机会呢?
我知道他长相就是那样,眼睛就是那样,盯着谁看都显得深情款款,不过我还是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丁点期望来,开始给他特别照顾。萧逸生病我就去把药送到门口,虽然他从不给我开门,无所谓;萧逸受伤我就寸步不离照顾,但他基本不需要我照顾,这也无所谓。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这段有一丁点期盼的单向恋情当中完全沦陷,晚上做梦也在想:我会有机会吗?我会如愿以偿吗?
事实证明我确实如愿以偿了,虽然结局不算太好。
萧逸答应我表白那一天,我在房间里痛哭流涕,又甜蜜无比。他还是喜欢盯着我的脸看,深情款款的眼神谁也受不了。当天我发疯一样和八个朋友都打了电话,内容就是:我的暗恋对象接受我的告白。
接下来的日子如梦似幻,我居然在和萧逸谈恋爱啊!他真是长得很好看,哪怕看照片我都能傻笑起来。我很喜欢他,喜欢到爱的程度,或者干脆就说“我爱他”,这也不为过。我们一起去小吃店买油炸丸子吃,我们一起去花卉店买花。情人节他会给我发一千块红包,我就回赠他一双鞋。
以前从不敢想象的生活,居然全部都实现了。
如果这不是老天给我恩赐,那么什么才是恩赐呢?
萧逸仍然没有邀请过我去参观他的家,也不怎么来我家。虽然交往许久,但牵手次数可以十根手指算过来,接吻只有一次,在我酒后。我勇敢地扑上去搂住萧逸的肩膀,酒醉的我并没有察觉到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犹豫。
直到萧逸庆功宴被扛回来,我才知道这犹豫的真相。
我浑身上下的唯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我很像萧逸十年前遇见的一位夸赞他火焰颜色美丽的女孩。
尽管我也时常夸赞他火焰燃烧姿势动人,我把嘴巴都说干了,我说你的火焰特别又温柔,我说你的火焰强大又烂漫。
可是没有用。
萧逸被队友拖回宿舍,他们朝我挤挤眼睛,表示嫂子你看着办。
萧逸挂在我的肩膀上,看到我的脸。他凑过来,问我:你真的觉得不可怕吗?
我一开始没有懂他的意思。
在他的详细的解释中,我甚至知道了那女孩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脸上有什么表情,对萧逸伤痕累累的心又有怎样的救赎。我越听,动作越僵硬,萧逸还不知道停下,这是我们恋爱以来他首次表达真实的自我。
我没有听完,他也没有说完,他睡着了。只能用“僵硬”来形容当时的我,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将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微笑的表情。
我小声地哭了。
如果这个给他救赎的人是我,他是否会在一开始就笔直地朝我走来呢?
当晚萧逸洗过脸在房间睡下,我在客厅坐了一夜,大脑一片空白。未曾想到我以为的成功恋爱经历,最后也是失败。而我居然承担了一个“替身”的角色,这是多讽刺的事。
但是我确实配不上他,把这份关爱给我,不如给其他人。
出门时,我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萧逸在睡梦中反而不那么深情了,我又摸了摸他的泪痣。我一直觉得他的泪痣很漂亮。
我爱你,我轻轻地说。但是只能说再见了。
我本身在工会中就不算个重要角色,离开也无伤大雅。工会主席看都没看一眼我的辞呈。
离开后生活还得继续,好在工会薪水很高,赚到的钱能够我十年家里蹲生活。
在不久之前我收到父母离世的噩耗,没有流眼泪。朋友见到我回去原来的地方工作,都在恭喜我,说我终于又能见到人影了。
我不太好意思。
他们接下来问起那个我欣喜若狂时挨个打电话报备的男友在哪里,我面露尴尬。
“分了,”我说,“他把我甩了。”
一个朋友安慰道:“意料之中嘛,和那种男人谈恋爱,你只会吃亏。”
另一个朋友反驳他:“别这么说,她也不差!”
有朋友安慰我,我倒还好,不过一提起萧逸心情就不佳。一提起他就让我回忆起那一晚的所见所闻,回忆起萧逸挂在我肩头说的醉话,回忆起他盯着我这张脸的温情的眼神。我不得不说我有点嫉妒,好像本该是属于我的人生被别人偷去,本该是我的男友,我在他眼中却也只能算个替身。有可能在他心里我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只是一张脸。
但是什么偷不偷的?这原先也不算是我的东西,只能说是从未得到过。
我当然知道萧逸的品行很好,但我无法控制自己这样想。事到如今,即便删除他的联系方式、再没有任何联系,我也很难责怪他。毕竟和我谈恋爱已经属实勉强,何必我再多口舌。
离职一个半月,萧逸的队友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惊讶,我们一向三句话没说过,怎么突然开始关心我。后来他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搬到哪个区域,我好歹也在工会待过,立马警觉起来。
“如果你要咨询的话,恐怕我不是个好对象。”我说,“你是准备搬家吗?工会各方面条件都好得很,何必再搬到……”
我听到对面传来“滴滴”声,愣了一下。而后在某一个瞬间,我意识到那是电路定位器。
有人在他旁边操作机器,正定位我。
“你这样窥探前同事的隐私,是因为我成为了新的任务目标吗?”我说。
对面的“滴滴”声一瞬间止住了,紧接着是一团乱的耳机线被整理的声音。这位工会成员颇为尴尬地笑了,我还从没有听过他们这样不好意思地笑。原先我和萧逸恋爱——姑且算是恋爱——时,他们的笑一向是随意的、拱火的,恐怕他们也早都知道萧逸并不真很喜欢我。
那么,我为了和萧逸关系更进一步,去巴结他身边人的行为,真的有点傻瓜。不过事情已经到这地步,手也分了(虽然是我单方面辞职),工作也辞了,以后我们都没有交集。除了我成为任务目标,我想不出第二个他们定位我的理由。
我虽然活得不算太顶级精英,但仍然不想死,此刻只能走花钱买命这一条路。
我问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对面半天没说话,好一会才讲:“是萧哥。”
我也愣住了。随即心想不会是萧逸觉得没面子,才下的通缉令吧。他主业是赛车手,赚的钱多,想必给的钱也多,我估计是没有机会买命了。不过萧逸应该不是这种人,不至于因为这事和我计较。要是他的十年前白月光跑掉了,他才真会下通缉令。
不知道找我是有什么事拷问。
想明白这一切没有花多久,但我还想挣扎一下。于是说:“好吧。那他给了你多少钱?”
他为难地说:“嫂子,不是钱的问题,我——”
“不要喊我嫂子,喊我的大名吧。”我说,“我做你嫂子实在有点勉强。”
这话其实是真话,哪知道对面一阵惶恐:“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萧哥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和你道个歉。”
说罢,抢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又说:“嫂子,哥几个都很对不起,那天把萧哥灌太醉了。”
这回不是我能理解的事了。
我还以为要杀我!原来是道歉。
但是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听他继续说:“那天之后你就走了,我们其实……”
“没有,我离职不是因为这个。”我讲,“是因为别的原因,和你们灌醉他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他回来也挺好照顾,一会就睡了,没给我添麻烦。而且我刚刚都说了,不要喊我嫂子,这样我和萧…萧逸,都比较困扰。”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讲:“那你还回来吗?”
“不回,我已经找好工作了。”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定位我。”
这时“滴滴”声重新响起,我有点生气,心说真是什么道理也讲不通,于是干脆挂断电话。挂完电话之后我迅速跑去卧室收拾几样家居用品,装进拉杆箱。这么一看电话也可能被监听,打电话给朋友不太安全。虽然他们嘴上这样说,谁知道究竟是不是要杀我,该做的防范我还是要做。
收拾好之后我才发现,只能住旅馆了。
附近没有低星级旅馆,消费都比较贵,但一条命的钱远高于住旅馆花的钱。
当晚我冲了个热水澡,坐在床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四条陌生号码来电,全都是一个号。
特殊时期,但架不住有特殊情况。我从包里翻出来一个防定位器,把它吸在手机的背面。好在当时从工会辞职时带了一些工具出来。
反拨过去之后,对面立马就接听了,但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表明确实是真人。
我说:“请问是哪位呀?”
对面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又有意识地放轻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买房。”我权当他信号不好,客套一句之后准备挂断电话。
我的好心情持续到对面传来一句气息不均的“我很想你。”
是萧逸的声音。
因为我仍在爱他,所以这个声音我不会认错。
我从未感觉到手速能有这么快,挂电话简直挂出残影。在看到主页面时,我的心脏还在狂跳,简直要从耳朵里冲出血来。
没有想到隔了这么点时间,一个人的情绪就能如此之快地转变,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让我想起他的目光,那种温柔的、缱绻的、凝固在我这张与谁相似的脸上的目光,一时间居然有点使我反胃。
我确实懦弱、胆怯,但我并不是没有尊严。那些被我用快速离开掩埋在心底的情绪此时翻涌而上,萧逸的漂亮的脸和说过的那些情话联系在一起,在我心中组成了地狱绘卷。
那句“我爱你”,我是对你说的。但是那句“我也喜欢你”,你又是对谁说的呢?
我有点喘不过气,听见他的声音已经让我心理受到创伤,或者说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创伤。简直是耻辱的伤疤,我竟会被人当作没有心的一张皮。
我不擅长交往,可是我必须要保持我的渺小的人格。
不用多伟大,至少那是我的。
而且只是我。
萧逸或许曾经真的在某一个瞬间,把我当作我自己来看。我曾鼓起勇气和他出过一次任务,用尽全力地把他从生死线上拉下来,为此我的右手现在仍然不能提重物。
但那天之后,我也迷茫了。
我的漫长的追求能被允许,是因为我有一张和她相似的脸;我的讨人厌的关心能被接受,也还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我不再想这些。当然晚饭也没有心思吃。窗外下起小雨,我决定先睡一觉,晚上再说。
意外的是,居然无梦。
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用想。我的失败的就业、失败的恋爱,甚至这张长得失败的脸。如果我没有这样相似,也许我现在还在工会默默给萧逸做后勤。
睡梦中,我感觉到手机震动,摸起来看了一眼,仍然是刚刚的号码。我划掉它,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又有泪水,我没有管,泪却越来越汹涌。
晚上九点,错过晚饭时间,我坐起来。
萧逸似乎在那之后没有继续打电话,反而使我长舒一口气。
发愣了五分钟,我按下服务开关,要了两个苹果一瓶水。
开门时,门外的人个子非常高,帽檐压低、看不清脸。我睡眼朦胧,还没完全醒过来,接过他的水和苹果说了声谢谢。低下头看水才发现是酒店里没有的牌子,两个苹果又红又亮。
“这个,”我问,“啊,这个要加钱吗?”
我打算关门时,发现门死死焊在原地一样,隔一会我才意识到这人正掰着门。
“不用加钱。”他说。
听到这声音时,我睡意吓没了。
我两只手已经开始发抖,但声音很平静:“那我知道了,谢谢你,请你先回去吧。”
我抬起头,对上萧逸那张漂亮到有些夸张的脸,虽然绷紧了不要露出什么表情,我还是感觉到身体在发抖。
他的那位初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发抖吗?
也许会吧。
我不是他的初恋,所以我不再抖了。我努力把公式化微笑保持在脸上,一种微微翘起的嘴角会让人有亲和力。
萧逸的眼神很悲伤,但仍然十分深情,让我实在是有些恶心。我依然爱他,但我不能接受他的这双眼睛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所以我别开视线、转过身去。萧逸进了屋子,我不清楚,只觉得现在我的手脚僵硬程度,比起萧逸对我倾诉衷肠时只会多不会少。
房间里一直沉默。
就在此时,我被一股大力往后拉,萧逸整个人把我包裹住一样从背后拥抱我,头发蹭在我的颈窝。
“我很想你。”他说。
02
我已经二十四岁,很难再去相信一些回头是岸,萧逸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孩了。
此时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说的这句“我很想你”究竟是对谁说,我现在不是很确定。
我没有挣开他,因为我知道挣不开,萧逸的声音有点失落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去了你家,没有找见你。
他身上衣服湿漉漉,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怜,我马上从心里生出许多难过。但不论如何,我仍然不愿意用脸面对他,只是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随即建议道:“如果你有带衣服,你不如在酒店洗个澡,下午我准备退房了。”
萧逸沉默半晌,把我松开。我没有动。他在我背后说,好像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
我回答:不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你家。
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瓜不甜,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说两遍也就算了,总在上面栽跟头无疑很不聪明。萧逸会从光启市中心跟到这里来,无非是因为我与他曾经恋爱过,我的这张脸又很有价值。虽然不算艳丽非常,但不丑。
并且最重要的:它有一定参考性。
他不爱我,我没法强求,哪怕为了保全人格也应该立刻斩断关系,何必把一段成年人的恋爱搞得这样苟且呢?
我没有想通哪一步走错了。
他在洗澡时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直响,也没有要杀我的意思,第一句话是“我很想你”,而不是“让我取你命”,这就很让人放心。
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躲藏,开房的钱总归还是吃了几顿自助餐,并不亏,如今最主要是——看见萧逸时,腿不要抖。
我高考考得奇差无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爱看言情小说。言情小说当中也有类似的剧情:男主爱上了女主,女主出国留学,男主孤单地在国内生活,发现和女主长得很像的普通女二。
女二心地恶毒,得知真相后嫉妒女主,最后不论女二是什么家庭什么背景,她总会惨死街头。
所有童话故事里都不会给配角专门留出一个好结局,美好通话没有辛德瑞拉继姐的位置。我坐在窗前,为转移注意力,专心致志地开始削苹果。
我也时常给萧逸削苹果,在我们恋爱时。
我们会像正常情侣那样亲密地拥吻在一起吗?
似乎也是不会的。
在削完苹果后我递给他,他露出微笑,说一句:谢谢你。
他对着我笑时总是最真情,因为那不是给我的。
萧逸身上冒着热气,白衬衫贴在身上,盯着我的眼睛看。他很少这样看我的眼睛。
我一开始以为是眼睛长得不好看,总是画夸张的眼妆,后来才知道这都不是根本原因。
我与她眼睛颜色并不相同。我的眼睛一片漆黑,她似乎是温柔的粉色。
萧逸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们聊聊。”他讲。
我说:都行。
说话时我的指甲嵌进大腿肉里,这才让身体发抖的幅度微乎其微。但这似乎也被萧逸发现了。
他问:“你很……怕我吗?”
我如实告诉他说我并不怕,只是心里难受的慌,而且尴尬。他说话时视线没有从我的两眼上移开过,我有点吃不消,但我成功保持平静。
萧逸……
我在看见你时,呼吸总是像停止了一样。我太爱你了,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样?
让我也接受一份正常的爱,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吗?
其实很无所谓的事。
在他嘴唇开合之前,我强迫自己面对萧逸并没有什么,我一不犯法二没犯罪,顶多是犯贱了。
想必没人会因为我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而责罚我。
我也没必要再抱着那样的期望和恋爱的情绪。
思及如此,我的身体的颤抖终于止住,心里的压力也缓缓减少,好像逐渐放下一座大山、逐渐从水牢里挣脱出来。
“你千里迢迢跑来,有什么事呢。”我问他,“可以帮到你的,我都会做。”
说完有点后悔,因为我以前也经常对他说这样的话:只要你喜欢、只要你需要,我都去做。
想到这里我才感觉到不妥,改口:…当然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萧逸。
“你当时,我……第二天我发现你不见了,”萧逸吞了吞口水,说,“你辞职了。”
原来说的是其他事。
“不是因为你,我在赏金公会里干不下去,工作太累,就算是我也想休息。”我说。
“那你为什么把我联系方式删了?我三个星期后才——”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才发现。”我补充。我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声,白痴,弱智,没有用的人。我是这样的人。
第三周才发现,这也正常。因为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他,他没有找过我。
当然在我恋爱上头的时间里,半小时不见心里就难受,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会找我。
如今几乎可以肯定想法了,那就是:不会。
“你在生我的气吗。”萧逸说。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我,因为我从来没生过他气,大多数时间都只是觉得悲伤而已。
但此时此刻,说不有点怄气是不可能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那我们这,算是……什么情况了?”
我很惊讶,不知道他为何要问出这种问题。我仔细想了想,犹豫地说:“算分手吧。”
担心萧逸没理解,我补充一句:“因为我不能接受被人当作照片,我也是人,不想吃强扭的瓜。你那天晚上回来,基本上都告诉我了。这些是我做过综合考虑后的……选择吧。”
我发现讲出这些时,意外挺心平气和。
他找到这里来要个说法,我也就好好和他讲。放下那一点小心思之后再去面对萧逸,其实不算困难。只是我不想被他看见我的脸,那样的目光会使我反胃,我不清楚他的深情里多少是给我的,又掺杂什么水分。我已经没有闲心去探讨。
而且最关键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萧逸他绝无可能对我产生恋爱的情愫。
因为我普通、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仅有一张脸还不算特别美丽,远远不能让萧逸见面如见人,待我就像待他初恋对象一样好。
说完之后,我开始吃苹果。这一回没有递到萧逸手上。我们现在毕竟已经不在恋爱,连做朋友都够呛。
“如果分手了,我就重新开始追你。”萧逸冷不丁说。
我的苹果从喉咙里差点呛出来。只不过愣住三秒也就明白了,没有很震惊。
我听过他喝醉那一晚的倾诉,知道他心中那位夸赞他的女孩到底对他多重要,以至于后来找了女友也必须有她的影子。
萧逸与其说是要重新追我,不如说是在追我那一点相似,也是追我对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但经历如此奇耻大辱之后我已不再想做女佣,所以我干脆地拒绝了他。
“不必说这种气话,萧逸。”我讲。
我总是喜欢喊他的名字,因为我真的爱他。但他不会这样亲昵地喊我,因为我只是一张面皮。
萧逸恐怕这一次来是百分百把握,认为服软装可怜,就能把我弄回去继续那种冷不冷热不热的感情生活。因此他听见时很震惊,对我讲:“但你还是很喜欢……”
我打断他,我说:是的。
萧逸有些惊讶。
我看他这副表情,觉得还是要补充,于是讲:
“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是每当你在看我的脸,我都会觉得反胃,这刚刚已经说过了。”
我又讲:“假设你真要和我再恋爱,我分不清你的话是说给谁听,我能接受你不太爱我,但我不能接受你从不把我当个完整的人。不是在和你怄气,也不是不给你面子……也许是这样吧。”
其实说完我觉得我有点太自信,这可是萧逸。最后于是补充一句:“不要紧,世界说大其实也不大,缘分总是在的。你现在这样,经常在电视上露面,说不定有哪天能和她重逢。”
萧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他凑近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他最终说:“我犯了错,对不起。”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听见这句道歉,我仍然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我说:“没关系的”。
说完室内都没什么声音,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见。我开始吃苹果,咔擦咔擦使我有点尴尬,只能尽量小口地咬,降低我和苹果的存在感。
“你想,去我家看看吗?之前是因为实在警惕。你也知道赏金猎人的工作都危险,你又是……突然出现。”萧逸说。
我没回复他什么话,只是沉默地吃苹果。
我知道这很没面子,但我确实难以抵抗萧逸对我的服软。如果再回到过去,我不可避免又会成为女佣,我是不认的。所以我一言也不发。
但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了。直到我死掉,我都很清楚:如果追求萧逸是我一生中最鼓起勇气的事,那么和他回去,就是我做的最愚蠢的坏事。
但是我没办法。我从未放下过对他的爱,也无法放下。我没有抵抗住他的可怜兮兮的脸,因为我的精神从不会在他面前清醒,跟着萧逸回了家。
努力克服那种在心里的反胃之后,我重新找到一份赏金公会的工作,后勤人员不管在哪都吃香。
我听信了他的解释。
萧逸也开始有一位正常男友应该表现的情感和行为,开始接送我上下班。我们有时会在小公园里散步,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一年。我心中芥蒂仍未消除,但我们从不吵架,他花样百出地弄一些小惊喜、小浪漫,我全盘接受。
我知道我爱他,所以这一年加深了我的恐惧。
如果“她”回来了,我怎么办?
这种情况很快就发生了。
她长相甜美可爱,从国外回来,一身才华,同萧逸才门当户对。我爱萧逸,我也爱她,因为她实在天真可爱,不得不让人喜欢。
我同她长得真是很相似,轮廓很像。她一见到我,当即惊讶地要和我合照,我们虽然有差别,却能够以假乱真亲姐妹。
她说,你性格这样内向,容易遭人欺负。
我很想恨她,但她温柔又可爱,我没有理由恨。我希望她也过得开心舒服,不要老是熬夜加班改设计稿。但处于私心,我仍然隐瞒了萧逸这个人。他们当时并没有见过。
我不敢让他们见。
但藏得住一时,总归藏不了一世。
萧逸似乎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他的往日时光,那些酒醉后的倾诉把他的记忆带进了我的记忆。她没有认出他,知道他似乎是我的男友,因此保持了一个非常客气礼貌的距离。
我恨她,但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后来似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赏金公会的真相,成为了我的朋友,也算是半个同事。白天仍然做她辛苦的设计师工作,晚上会来帮我。我是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我永远在担心她受欺负或吃苦。
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萧逸,我也知道萧逸爱的人是谁。当时的我还很头脑愚蠢,认为照顾她似乎也是间接在照顾萧逸,而我确实喜欢她的可爱性格。
有时我也会想,如果萧逸要在我和她中间选择一个,萧逸会怎样选?
是选择一个痴情冒牌货,还是客套的正牌?
这答案来得也快,就像她来得快。即便那样担心,那样不情愿,她也来了。
燃烧的木柱中,我看见萧逸把她往外抱。浓烟已经呛入我的喉管,我体力太弱,此时已经精疲力尽。
她的腿受伤了,萧逸把她带到没有火焰的安全区。
在他转头时,他看见了跪在浓烟当中的我。我没想到这次任务回把我搭进去,求生欲使我挣扎着朝他伸出手。浓烟更多,我产生强烈的窒息感。他看见我了。她也看见了我。她拼命拍打萧逸的肩膀,要他带我一起走。
但即便是强烈窒息,我也知道结局。
果不其然,萧逸只是惊诧地看了我一眼,仍然转过身快速地把她送进没有落木的远处。
折返回来找我时,我的意识已经很不清醒,木柱横在我面前死都跨不过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我的眼泪流出来,很快被火焰的高温蒸发。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我所在的区域开始整片坍塌。
萧逸跑过来时的速度也快,只是气喘吁吁,赶不及我下落。求生之际我已经顾不得谁爱谁,谁选择了谁,哪怕我并没有在他的优先考虑范围内,我也要拉住他的手活下去。
但连老天都认为我不应该去抓这一只手,我从上到下地摔落进海里,和无数燃烧的木柱一起。
最后我朝着萧逸的方向虚虚地够了够。什么也没有,只能抓住从指缝流过的空气。
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但是我没有死掉,我就是这样,在倒霉到极点时突然幸运,以至于我本身都不确定,我到底是个幸运儿,还是个倒霉蛋了。
醒来时,我在医院打点滴。
身边的朋友看我醒了,赶紧抓住我的手,问我,怎么样啊?你还好吗?
我失去了一小部分记忆,但脑子仍然够用。我想起摔下去后被人捞上来,那时我应该已经在海里淹死了。
我命大,祖宗积的福报都留在我这一天用光了,最终并没有死,只是总有代价。浑身多处骨折、内出血、右眼失明、左眼视力微弱,世界在我面前将成为一团光影。
朋友偷偷和我说:“我还没和任何人讲你活着,我知道你干的工作危险。你究竟是不是被他们害的?”
脸上包满绷带,我连微笑也做不到,讲话更加困难,只能摇摇头。
在医院住满舒服的三个月,我成功出院,视力恢复得一般,能够勉强视物,不过比严重近视好不了多少。赏金公会死亡赔偿款都不知道往哪里打,结果居然阴差阳错打到了我朋友账上。
她是个诚实的人,当即打给我,要我好好过日子,别再做那些蠢事了。我说我会的,我会的,我的命是捡来的,我的命是被我的愚蠢害的。这点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是我的错。
朋友很怜悯地讲:“不要这样说,你没做错什么。”
我摇摇头,感觉声带还是在漏气,对她说:“我不会害死自己第二次了。”
我于是开始用自己的死亡赔偿金生活。
这笔钱足够我衣食无忧直到死掉,我不知道为何死一次能拿这么多钱。可能这就是为何名人总是在死后成名的原因。他们也会有死亡赔偿金吗?
在家里打开电视,靠微弱的视力不现实,只能闭上眼睛用耳朵听。
“赛车手萧……”
我睁开眼睛摸到遥控器,换了台。
我并不恨他,我只是不愿意再听到和他有关的话、不愿意再听那些了。
然而尽管尽力避免,萧逸退役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进我的耳中。
据说这位顶尖赛车手的退役感言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找……。他没说完,但全市哗然。
我没有一秒想过这人可不可能是我,因为完全无稽之谈。一:我在他眼里已经死了,二:他不会找我。
我对他的消息失去兴趣。在电视上看见他委屈无助也好、悲伤隐忍也好之类的表情,我已经心中没有什么痛苦。或者说死过一次之后我对什么都没有波动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被放弃的人,还有什么底线可供我下滑的。
03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成为一个默不作声的人。
如今生理受损,我更加默不作声,甚至可以说是一句话也都没有了。
缘分千回百转,最终没有转到我和萧逸身上。
丢了工作、几乎成废人,我仍然没有想要去死的念头,我总是感觉自己得好好活着。
我很少流泪,回忆时才惊觉我的两次眼泪都是为萧逸而流。
第一次是他告诉我恋爱的真相,第二次是他在我面前做出选择。
但我谁也不恨,只是觉得命该如此。我希望她被救出去后仍然过得好。
后来在电视上,我看见她的采访。伤痛已经在她脸上一扫而空,自信积极好像小太阳。
我家里没有开灯,眼前一片模糊,但我看清了她的脸。
她正在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据说还和他的顶头上司正在恋爱,她说起这一切时脸蛋红红。
但在采访的最后,她的表情低落下去,提到:我现在仍然无法忘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她……
我没看下去。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她这一回的展品是为我而设计的。而且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五味杂陈。
我托朋友帮我去买她投入市场的设计,那是个一向爱做高奢的公司,这次的展品价格却很低廉,但十分美丽。
我把小小的戒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款发行就风靡光启市的戒指反面刻了一个“REBORN”,意思是“重生。”
我想我已经重生,谢谢我的朋友的祝福。我从未恨你,我一直爱你。你们都是。
再见萧逸,已经是两年以后。
这期间世界一切如常,没有因为我的失败而停留一丝一毫。时间总是在走,不管人们过得好受还是难受,时间总会过去。我开始在家靠微弱的视力画画,因为没有别的工作适合我。
高中时我曾心血来潮学过一段时间素描,大学买了数位板。没想到那个时候我居然真的画得挺不错,眼像眼鼻子像鼻子,发到网上也有不少人喜欢。
我发觉我总是下意识画萧逸,他在我心中已经留下过多痕迹,就算我死,我的骨灰被风吹散,也还是有他的痕迹。
不知道萧逸是从哪里得到我还活着的消息。
那一天和几年前那个分手逃亡的夜晚一样,我以为是外卖到了,打开门却没有饭送来。弱视使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当时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有点惊讶,但仍然尽可能保持礼貌,问他:“你好,我的饭请问在哪里呢?”
他没说话。
我独居,对这种陌生男子一向很有警惕心,遂做出一种温和的表情通知他:没有关系,打翻了我也不会给你打差评的。说完想关上门。门又像三年前一样被他卡住,就算此时我都没意识到这是萧逸。
我有点恼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萧逸身上独有的黑雪松气味钻进我的鼻腔。我也愣了一下。
视力再不佳、脑子再坏,我也终于反应到这是萧逸。
很奇怪的是我能画画,这时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萧逸在流泪也是一会后我才知道的,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哭。
我自己是觉得很没必要,于是我打算关上门。此时的我并不愿意见到萧逸。
“我可以进来吗?”他有点可怜地说。
不过说实话,摔进海里之后不光是视觉,听力嗅觉味觉都全方面受损,似乎打击直接在大脑上,
我连基本的感情波动都很欠缺,更不要提产生恻隐之心。我原以为是我不再懦弱的象征,是我真的成长了,没想到这是病理性缺陷。
我说:“麻烦你,就算为我考虑,也请去别处吧。”
我说我连基本的感情波动都很欠缺,绝不是一句气话,或者装酷。我真的没有情感波动了,我的心从那之后一潭死水一样。有时在深夜会坐起来嚎啕大哭,想念我还活在阳光下的日子。
但哭过了,那又怎样呢?
哭过之后我仍然是一种“算了吧”心态。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患上心理障碍。反正我并不想自杀,这些对我来说什么也算不上。
再见萧逸没有我想得那么困难,甚至连假装微笑也不用。我也不震惊。人只要还活在这世界上,纸就包不住火。
我并没有在两年前那场意外当中死去,我重生了。但直到关上门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我还活着。这两年那样的根本不确定是真是假的日子太多,我都分不清是否仍在死亡的幻梦当中。
我能感觉到萧逸并没有走,还在我门外站着。我没打算做什么,我又打开电视。
萧逸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没想到赛车手的退役可以是说着玩玩的。二十五岁的萧逸又拿了多个第一。但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难道要跑到大街上指着他的脸宣布:请看啊,这是我的前男友!我爱他,我是个蠢人,我一直爱他!
难道这有什么意义吗?我并不能这样做。
外面开始下雨。
高考之前我曾有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完全不学习,只是一天到晚看小说写小说。现在工作了,仍然觉得那段时光很美好,虽然拖垮了我的学习。如今我缩在我买的房子里,除了丢垃圾之外和外界根本没有接触,这也是我梦想当中的生活。我不必让谁来打断他。
萧逸其人如同白磷弹,只要沾到就会一直燃烧,要想抽身除非剔骨扒皮。但我已经剔骨了一次了,说我死了也不为过。就算是真的白磷弹,烧到骨头也该停止了。
况且我虽然爱他,但这一切只建立在我活着的基础上,而且是我好好活着。我只想好好活着。
要问我能不能为了萧逸去死,说不定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不希望真发生这种情况,我宁愿就像一块污渍被从他的人生当中抹去,这样是最好的了。别和我再有交集,别和我再说话。
透过窗户,我看见萧逸模糊的身影一直站在我的门口,盯着我摆在地毯旁边的钥匙看。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落。
我受伤后就不太好的视力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帘。
我感到一阵汹涌的悲伤,如此真切。命运是个圆圈,我永远会在原地踏步。
我打开门,递给他一把雨伞。
萧逸接过雨伞后浑身一震,说话的声音马上充满希望,人的脊背也挺直不少。不过——其实他一直站得笔直,不过是我对他的恋爱才使得委屈滤镜叠加,把他想象成淋雨的小动物。萧逸绝对不是小动物,谁是小动物,他都不会是。
他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随时会撕咬他认为对他有威胁的敌人。我了解这些,我了解他。我是个敌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要被你当作一团无用的垃圾来对待呢。
他说:“我们……我们现在可以进去聊聊了吗?”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我也知道他的眼中放射出亮光,但我只是把伞塞到他的手上。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萧逸对我很愧疚,这我知道,但我并不怪他。
其实他做的一切选择,都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利益最大化考虑的后果,而且没有风险。
萧逸从来是个爱冒险的人,然而当对象是她时,萧逸必须要把风险降低到零。
我被燃烧着的层层木柱包围时,萧逸手上已经抱着受伤的她。此时如果他冲过来把已经失去大部分运动能力的我一并带走,当然是好的。只是情况太多变,更大的一种可能是他为了救我,顾此失彼,最后三个人一起葬身火海。
也许萧逸会活下来,但她一定会死。只死我一个和两个一起死,他当然知道如何做出选择。
我突兀地想:如果是我,我会用我的命换萧逸的命。因为我是个蠢人,我没有自尊,我是这样的。在上一次共同任务中我用右手的健全功能换来萧逸一条命,如果下一次条件是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想我也一样会换。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回答他:“不行。如果明天还碰见你,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搬家走人。”
话有些伤人,但这就是我心中所想。萧逸情绪突然失控,一把把我抱住。我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这辈子没这么难受过。
同他说是讲不明白的,我总是输得很惨,虽然无人和我来进行这个无意义比赛。赔本的买卖只做一次就足够,我还做了不止一次,事到如今也要吸取教训的。
萧逸声音有些颤抖,在我耳边说:“看到你活着,我就很高兴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给我……给我一个机——”
他没有说完,估计是自己也觉得离谱。我也认为有些天马行空,笑了一声。
“我还活着,钱也都够,你不必挂心我。”我说,“谢谢你来看我。”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关上了门。
那之后好像确实没看见萧逸了。我有意识减少丢垃圾次数,尽可能让外卖员帮我一并扔下去。
几个月没晒过阳光,失明的一只眼不知为何在渐渐恢复视力,两只眼视物清晰程度不同,走路总是歪歪扭扭。
但直觉告诉我:萧逸并没有走。
三个月后,我才知道萧逸搬到了对门。
他搬来时一声不吭,也不再堵在我家门口。我认得他的气味,知道他就在附近。
黑雪松、黑雪松。
我其实根本没见过黑雪松实物,这话是她告诉我的。她说萧逸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冷冽的黑雪松气味,我从未认出,但我记住了它和它的名字,正如我记得萧逸。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我能看见萧逸的蓝色火焰,证明我也算是特殊天赋一份子,可是它从未出现。我发现它还是不久以后。萧逸在住对门期间,被人入室追杀,他从窗户跳进我家中,对我解释这一情况。
我彼时正在喝水。听到后愚蠢地表示我会帮他躲藏。
没有恋人这一层关系,我们也还是同事。
我的朋友也曾经在我危难时保护我,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好心会让我第二次送命。
萧逸被我塞进衣柜里时似乎一言也不发了,我逐渐恢复视力的眼睛看见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在演戏,以萧逸的水平根本不需要躲起来,他能在三分钟之内解决掉十二人以内的持枪小组。
我对他的恳求其实心里很清楚,这是个陷阱,他在把我当白痴耍,只是身体习惯仍在保护他。
萧逸大概也知道我明白这一点,但他始终不挑明了说,他恐怕把我当成很识大体的那种女人。
我其实不是,我不识大体,如果识大体、懂得保全自己,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在我前去开门时,一发子弹从窗户外射进来,径直打穿我的大脑。我的头好像被炸开。萧逸轻敌了,我也轻敌了,没有料到会有人往没关紧的窗户里打。
他们的目标是萧逸,我只不过是顺带要解决掉的一枚小小拦路石。我从来都是别人的拦路石吗?
混账!混蛋,王八蛋,为什么我要受这些?因为我好心吗,因为我放萧逸进来了吗。我总是在死!为什么?
赏金公会的人没有给我答案,他们杀几个平民老百姓,其实也很常见。
愤怒和无穷尽的悲伤中,我的意识在渐渐流失。
死前听见萧逸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好像野兽哀嚎那样。我的大脑在死亡前三秒钟仍在运转,听力还在、嗅觉也在,只是全都缓缓消失。人都说死亡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我确实听见了萧逸的脏话,他好像在哭。
我的心中突然产生一丝怜悯。
萧逸,你原来也会为我哭,那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事到如今废掉了两条命,我才明白了我有多蠢。
显而易见,虽然我死了,但在天赋的作用下,我没死透。我像蟑螂一样,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像阴沟里的蟑螂。
我的天赋是“REBORN”。也就是她曾经给我定制的戒指上刻的单词的意思,叫作“复活”。
我趴在自己的血浆里,视野重归黑暗。大脑缓慢生长的同时我开始复盘这几个月这几年的一切,种种巧合种种迹象,无疑把我对口了这么一个天赋。
现在想来,在我摔下海中时,想必身体已经四分五裂。
复活天赋会带给人巨大痛苦,死亡后确实会加一条命,但此人会经历长时间的五感失灵、情感障碍,直到最后恢复。最长的记录是三十六年,三十六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死去,三十六年后才让身体和正常人一样。
而且这种天赋并不能抗拒衰老和疾病,天赋者死亡次数越多,身体体质越差。
萧逸把我抱着,我此时没有视力、没有听觉,只有嗅觉。可是我宁愿自己的嗅觉是失灵的,那也好过在无穷无尽的黑雪松气味与悲伤里煎熬不已,他不停用手指摩挲我的手腕。
我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感觉到热泪滴落在我脸上,热气喷吐在我耳边。
以前我在读高中,最喜欢一首歌叫,你能听见我的心吗?你曾经听过我的心吗?你可以修补我破碎的灵魂吗?直到现在我都最喜欢这一首歌,它总是让我想起萧逸。谁来修补萧逸破碎的灵魂,谁来听见他的心声?
但时间在流淌,需求也在变化。萧逸的灵魂不需要我去修补,我也修不了。况且现在谁来倾听我的心声呢?我不愿意再修补,我谁也不要修补了。
谁也好,救救我,来修补修补我吧。
我张了张嘴,发出一串咳嗽,要对萧逸说话。
他马上凑到我耳边,他知道我不会死,现在反而是给了十二分的虚假的爱与关怀。
我倒是很感激他。
我听不见声音,知道说出来的话会跑调,可我不在意。
“萧、呼,萧逸……”我说。
他捏了捏我的手指,表示他在。
“离我…远点。”我讲。
04
我的诉求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第二段失明期间,萧逸寸步不离地守在我家里,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窗外鸟叫,他就开枪把它们打下来,邻居只要发出大一点的动静就会被他上门警告。
连我都认为是否有些过头了,然而他好像从此生活在失魂落魄的恐惧当中。
我感受到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事无巨细。
但那不是爱。
那么,什么是爱呢?
比他更神经质的人是我,我正在被两股情绪来回撕扯,就要痛苦地死了。哪怕是经历这些,我还是爱他。我是个怪物。我比拥有悲伤身世的萧逸还像怪物,他被一句“你的火焰好温暖”拉回人间,这么多年我却像行走在地狱边缘。
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我死了两次之后,也有二十六岁了,不再是认为世界因为我而运转的年龄,但仍然保持一分对爱的憧憬。
可是我父母的关系并不好,我也没见过恩爱的夫妻。
所有爱情相关,我都是在电视剧和言情小说里学来。
对爱的人,我希望能看到他笑,希望他永远自由。
从前我还混在人群里,萧逸就已经开始发光。但那时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而只是喜欢和欣赏。后来我像傻瓜一样对他表白了。我们真的在一起,我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如此种种记忆回荡在我的脑海当中。
我错误估计了自己。
萧逸确实是白磷弹,已经烧死了我。可我还能复活,我的身体并没有死去。
只有当我完全消失了,坟墓的土盖住了我的脸,这粒磷弹才会灭掉。萧逸是我曾经的救赎,就像她对他一样。
但与她不同,萧逸是我的灾星。
我很少提及我的大学生活,因为失败的高考后,随之而来一定是失败的大学生活。如今脑袋被损毁两次,那些记忆反而涌上来。
我也曾在大学时期见过萧逸。
但我没有拯救萧逸脆弱的心灵,那时早已过了时间了。我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正如多年后我混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他。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泯然众人矣,有些人天生应当发光。
萧逸的视线没有一秒钟在我身上停留。我忘记他是去干什么的了,也忘记我去干什么。
印象很深的是,当时不远处还有话剧表演,在演一段我说不上出处的剧,旁白一句话我记到今天。旁白说:“今夜的莎乐美多么美丽啊。她不要宝石,只要心爱男人的头颅。”
我觉得很困惑,但旋即也理解了。但我马上又感到困惑,摇了摇头,离开那里。
当时大学的我就已经清楚到做不到,如今我工作了,我死过,更加知道我不仅不能砍下心爱男人的头颅,我还会把刀递到他手上。
我性格软弱、不善交际,在这方面却好像得了精神病一样十分执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心想。我是个没什么用的人,或许很久之前就注定如此了,唯独在爱情方面很有用。因为我可以拿去任意地牺牲,不必有谁来顾虑我。是这样吗?我是你的替代品吗?我是牺牲品吗?
我一直都是的,而我周围环绕着的萧逸,他像一阵骤风,自以为温和地爱我、包裹我,其实不过是在凌迟而已。
听力恢复时,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萧逸。
萧逸和我的肢体接触太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搀着我走。我知道他这副样子做出来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怜悯和自责,与其说是关爱我,不如说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我明确地拒绝多次,没有效果,我已经心灰意冷。
萧逸是个十分缺乏爱,也十分固执的人。萧逸反反复复在被认定没有听力的我的耳边讲同一个童话,讲了许多遍。他对爱情同样没有正确的认知,他一切都只是凭本能行事。
生理原因,这个童话我实在没有听得清楚,只能从一些关键词里捕捉到大致内容。
其实也是失去了父母的小男孩,历经千辛万苦打败魔王,结局迎娶公主的故事。萧逸说到最后总是声音很哽咽。他把脸埋在我的衬衫上,我的脸颊能感觉到他手指尖的热度。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假装已经睡着了。
萧逸没有发现过我的泪水也顺着脸流淌。
他偶尔也会对我读《小王子》。
小王子,小王子,你的旅途终点是哪里呢?你会为某一粒星球停留吗?
萧逸哭的时候身体总微微颤抖。我原先做他的后勤,他哪怕肋骨折断两根,身体也不会震颤一下。高强度的任务使他频繁受伤。人的痛觉神经是有极限的。一个人被重重打了一巴掌,第一天他会高高肿起脸,这痛会疼他五六天;第二次挨打,他也就没那么疼了。到最后一次,他连眼神都不会改变一下,因为他已经全然麻木。萧逸的痛觉神经到了麻木的状态,似乎心里的一根痛觉神经也是麻木的。如今他却在掉眼泪。
我喜欢听萧逸的声音,曾经喜欢过。
他唱歌其实不太好听,这是她告诉我的。我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是否真的很难看,以至于她问我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不舒服。
我说:有点,我先去厕所,等我一会吧。
辞职之前,我从没听过萧逸哪怕心情好到哼歌给我听,我从没去过他家。我们的关系不远不近,在这时吻和拥抱反而多了。但是我没有回应的念头,也没有回应的欲望。我只是坐着,感受死亡正潮水一样涌来。
身体衰弱下去后我吃得少,大腿比以前收了一整圈。萧逸哄着我吃东西,吃完把我抱到阳台上晒太阳。
暖烘烘的阳光把我的眼泪和他的眼泪也晒干。
在我听力恢复后,他再给我讲了一遍小王子的故事。不过只有一遍。
我的要求在刚复活时已经讲给他听,就是希望他远离我,再也不要回来。我自认为语气平静,没有说气话。况且气话也好、阴阳怪气的话也好,都是说给愿意听的人说的,说给爱我的人听。我从前太怕失去萧逸,一句重话也没说过,发短信总是斟酌用词,担心什么话使他不高兴了。现在我发现萧逸其实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容易不高兴。
他也会撒娇啊。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在我耳朵旁边对我轻轻说话。我竟毫无爱情的甜蜜,像木头一样听他说话。如今角色好像反过来。
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个无趣的人,不仅不会说气话,连好话都不会说。我要如何应对萧逸呢。
损毁过两遍的脑袋现如今逻辑混乱,总是三秒之前还在想别的事,三秒之后就全忘了。
萧逸某天突然对我说,你如果生气,想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要这样,拜托你,对不起。
他说话时非常可怜,身体微微发抖,像被雨淋湿的狗一样。
我彼时已经快一周没对萧逸开口说话,不是因为故意冷战,而是话到嘴边想不起来了。
那几天夜晚总是下雨,我躺在床上,眼前什么也没有。那时也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失明的人,眼前不是黑色,而是空虚。黑色仍然是一种颜色,仍然可以被看见。我在那时觉得我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一粒不知何去何从的树叶。
树叶只是自然界娇花的陪衬,总是在秋天老去。
萧逸瘦了一些,眼下也有乌青,看上去总是失眠。这一天我醒来,眼前不再是空虚了。
我看见萧逸坐在我的身边,正在研究我从手指上脱下来的戒指。
看见我,他有些震惊,问我是不是能看见。
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讲:“那你先睡一会吗?”
我摇头。起来了就是起来了,而且真挚地感谢了他。
在我的道谢声当中,萧逸的脸色微妙地难看起来。
他吞咽口水转移话题的动作十分明显,对我讲:“我去给你换一个戒指,这个是随便买的……”
“我知道。”我声音还有些哑。
他走出去时,我本来应该赶他,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说什么,以往的爱已经被磨损,只剩下我可怜而且孤单的本能。我是一只动物。
萧逸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完好的爱,我为了恋爱曾经多方了解过他。他一直生活在戒备里,恋爱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
我的这枚戒指是萧逸送的,我现在仍戴在手上,因为已经成了习惯。当时我欣喜若狂,眼泪几乎要从眼眶里流淌出来,就算这只是一件幼稚的小饰品,我也喜欢得要命。
我知道萧逸是成就今天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罪魁祸首,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自己。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半天才能勉强组织语言,脑袋早坏掉了,这是命中注定、因为我的愚蠢而应得的事。可是我仍然对他讲不出什么重话。
我原先做不到的“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现在已经被迫做到。我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我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失去了大部分原先就不太敏捷的行动能力,我如今甚至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失去了。
放在以前,我是不能对着窗外看一整天的。
但即便如此,我仍然十分蠢。
我的对萧逸的怜悯和爱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哪怕我成为一堆飞灰,也还是如此。
我打算认真和萧逸谈一谈。
他做饭其实很不错,我颇得他照顾,很给面子地吃完了。他坐在一边削苹果,然后把苹果切块装盘,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而是坐起来。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否严肃过头了,萧逸一愣,慢慢把苹果放了回去。
我问他:“萧逸,谢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萧逸没说话。
我等了一会,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戒指。
明显比之前那粒大很多,而且更加漂亮,能看出价值不菲。萧逸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露出细微的失望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他。
他小声说:“我给你…买了新的戒指。”
05
我看着被摆在我面前的这一粒戒指,沉默良久。
拒绝的话刚刚已经说过了。但萧逸坚持要把它摆在我面前,和没吃完的苹果放在一起。
苹果在空气当中氧化,果肉发黄,散发出一股甜腻的果香。使我想到我如今获得的萧逸的怜悯,也是这样很快会腐坏掉的。
萧逸转移了话题。他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室外明媚的阳光轰隆一下照进室内。阳光流动在他发丝上,和美丽的绿色眼睛相得益彰。我盯着他看时总是会被震撼到,他长相太漂亮了。
但如今这震撼甚至不能掀起一阵波澜,我自己知道他还是那样好看,只是大脑已经不适合再对其做出反应。毕竟它坏了许多次。
这段时间空洞又漫长,我从没告诉过萧逸,我并不爱听童话故事。
萧逸日复一日给我讲他那个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勇者时,我的脑袋里在想另一个,“海的女儿”,海女的故事。
她是如何爱上一位人类的王子,如何跳上岸来,最后她又是如何在阳光下化为一阵泡沫的?
从小长到大,我看过了这个故事不少的版本,其实千篇一律。大家都喜欢看悔恨题材,于是纷纷把王子得知小美人鱼化为泡沫之后的反应生动写出。我同他们想得都不一样,我是个对爱情没什么观念的人,我想这位痴情的海女也不会希望王子每天为她的飘散而悲伤。
后来,变成泡沫的海女怎么样了呢?
这个故事本来就是要人揪心,其间很多细节用正常人眼光来看完全是胡扯八道,但这么多年过去,这位变成泡沫的海的女儿时常会在我梦里出现。
我印象中是我爸带着我上楼时给我讲的,那时我们家关系还算融洽,住在老旧的楼房里,不过一切都很高兴。
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到顶楼的家时,海女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没有人再去想她作为泡沫会过得怎样。
大家忙忙碌碌,世界不会为谁停留太久。
也许人们默认她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我感觉这样的萧逸很陌生,身上少了一些从前最明显、最别致的东西。我也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在后来我的第三次死亡时,我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再对任何东西胸有成竹,不再那样自信。
然而,为什么呢?
行动能力下降后,我只能待在家里。原先还经常画画,现在画画也画不成了,手拿不住笔。这副模样确实有点可怜,如果萧逸刚巧从门口走进来,我就把笔收好。我实在不愿意接受他那样怜悯而且自责的目光,我怕我的五脏六腑会从空洞洞的心窝里流出来。
我的身体状况在变差,这点我自己也知道,很快要死。我在赏金公会工作了一段时间,见过许多人以壮烈的死法死去,死得很恶心的也有。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深思熟虑我要怎样死。
两次出事前,我才二十多岁,工作没几年。情伤虽然有,但总体精神还算正常,没有准备自杀。生活对我来讲虽然没什么意思,可是真的把我按在十九楼对我说,你跳下去吧,我也会求饶。
现在我感觉哪怕真的有人拿刀砍我,我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在此时,我发现萧逸的脸上亮闪闪,什么东西从他眼眶里滑下来。我木木地盯着他看,想要张嘴,一张嘴却记不起来应该说什么。
萧逸的眼泪继续往下流淌,我能感觉到他很伤心。我其实也很伤心,我不想见到他,就像被压在山底下一样,胸口很闷。但眼眶始终非常干涩。萧逸的眼泪实在少见,他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我,显示出一种让人很难忽视的委屈的神态。我并非无动于衷,只是觉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讲:“不要哭。”
萧逸的悲伤也好、愧疚也好,给不给我,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无所谓。事已至此,人已如此。这时我都没有想过我死期接近。
我以为很快会死,没想到这么快的。
我的身体在快速衰弱。
复生的副作用很大,就像被人架到火刑架上的女巫,火已经烧到裙摆,马上要把我燃成灰烬。萧逸那天之后开始往家里带各种各样的药品补品,好像一定要吊我一口气。他做这些事太温情,我没有生过萧逸的气,正是因为我爱他。我没有体会过特别浪漫的爱情,加入赏金公会做后勤后,也没见过什么牢固的友谊。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
一副肋骨下,到底有一颗如何跳动的心?
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萧逸。
那时我的求生欲望已经不太强了,东西也不怎么吃,死期快到使我日复一日坐在窗台前看雨。
萧逸和我的说话频率逐渐降低下来,更多时候他都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用以前从没有过的姿势靠着我。我并没有躲开。不论是愧疚还是怜悯,萧逸现在看上去都太可怜。雨季连绵,他出完任务不再回家,而是总是一身血水地来到我这里,头破血流地给我做饭。
厨房内血腥气很重。
我对这些当然不可能坦然受之,但此时思维破损、身体虚弱,养了许久,吃了很多补品也都是浪费食物。我总是想说话,可是根本都难以组织语言。我就像被人困在水牢里,想要喘气,想要对外界说话,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但所有这一切都被拦住,我也被拦住,萧逸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很难听见萧逸的。
这段安静的等死的日子里,我还是没能明白到爱究竟是什么。
到后期我的大脑更加封闭,已经做不到开口讲话。我的剩余的脑神经在想,感觉像不能说话的海女。
我更愿意叫她海女,因为我爸给我讲的是这个版本,他们都叫她海女。他们不喊她人鱼公主,她从未有过显赫身份,只是一位心甘情愿爬上岸的普通人鱼,最后在晨曦里飘飞而去。
萧逸某天突然对我说:“你不会再原谅我了。”
我把脸转过去,盯着他稍显落寞的脸看。我想说话,可是实在说不出来。于是也就不说。
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萧逸。因为我是个蠢人,我说过很多遍,我太蠢了,我以为我在命运当中能有一席之地。
我们这些小角色从不是女主角,我们的一席之地只不过是裹尸的席子而已。
我其实从没有因为萧逸死过,如果要把我的两次死亡归到他头上,未免有些太歪曲事实。萧逸没有杀我任何一次。
他把我当作另一个人来恋爱,我虽然感到耻辱,但这并没有把我摧毁。
我的生活本可以回归正轨。
但是否命运使然,这辈子一定要用一种歪七八扭的方法结束?
夜晚,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萧逸不知何时开始抽烟,阳台云雾缭绕,他有些颓然地坐在藤椅上,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一粒星星也没有。他在阳台自言自语,我偶然一次下床去倒水,发现他在说些道歉的话。
我迟钝地意识到那是讲给我听的,只是怕我不愿意听,并不到我面前来说。
萧逸其人虽然缺乏爱谁的经验,但却很正义善良。他本性非常良好,只是童年经历糟糕。否则他也许会读个相当不错的大学、去找到一份好工作,周末还能回家和父母团圆地吃午饭。他都不会遇见我,他也不会遇见她。
也许某一天他在公园散步,迎面走来一位香风阵阵的年轻女孩,他会一见钟情。
他一生没什么伤痛地直到死去,蓝色的火焰成为一个年少时期不知真假的秘密。
世界上的任何一位神,无论东方西方,给我们都再一次重来的机会吧。让萧逸重新来过,不要让他在阳台上自言自语地对谁抱歉了。不要让我们再次见面了,让我们的感情停留在大学时那一眼吧,停留在那个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我只是祝福他就好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帮帮萧逸,也救救我啊。
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让我们变成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始终木然的脸上居然很湿润。过了一会直到我捂住脸,才发现已经流下眼泪。
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好像所有经历过失败的人都会产生这个想法。
就像我读书时,考试前总在想“让我回到上一场考试刚结束那时候、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但是会有这个机会吗?事实证明始终没有,再给一次机会也是没用的。
如果什么事一次没有做好,而且经历了重大失败,第二次也不会做好。
不过如果真的重头来过,我想我应该只会挤在人群里远远地看一眼萧逸,那就是最好,那就是最恰当的了。
只需要一眼就足够。
我只需要看他一眼,拜托你,我只想看他一眼。
06
萧逸回来的时候,少了身体的许多部分,血已经止住。他把自己挪到沙发上。
我没有说话,盯着萧逸血肉模糊的腹部和胸口看,没有上手,也没有安抚。我的眼泪只是回光返照,我仍然精神很木然。
萧逸呼吸微弱,身体残缺不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我这里的,路途一定很遥远,他心肺功能被严重破坏。
我已经离职太久,不清楚他究竟接了个什么任务。
萧逸对此没有什么解释,他好像终于放下心里一块石头,能够好好喘一口气,把自己从愧疚当中解脱出来。
萧逸没有看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对我说:“这样也挺好的。”
我没有回答。
萧逸的工作大多危险,会受致命伤是迟早问题,他活不过一小时。
什么顶尖医疗机构来,都没有用。
身体接近死亡的我和几乎被撕碎的萧逸坐在一起,他很久都没有开口对我说话,血沫从他嘴里溢出来。
我曾经是医疗人员,知道他这是在等死。
萧逸的精神很涣散。
我感觉到眼眶周围黏糊糊的,想要抬手去擦,没想到这时眼泪突然从我眼中冲刷而出,干涸太久以至于眼周皮肤似乎都在皲裂。我凑得更近。
萧逸即将死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的耳朵在嗡嗡鸣叫。他惊讶地睁大眼睛,辨认我一会才认出来,遂露出一个微笑。
“我回家来死,”他说,“因为想你了。”
这让我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对我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我那时说了什么呢?
我的大脑在他生命最后几分钟竟然还算清醒。
我并不愿意他去死。
这种意念克服了我的一切虚弱、使得我去拉住萧逸的手,虽然哪怕是紧紧搂抱也像抚摸。
我曾经说过,对萧逸的爱已经成为我的本能。这本能会成为我的结局。
萧逸的呼吸相当微弱,看上去他想和我在这里一起死去。
但是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萧逸,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爱一个人时,到底是什么反应呢?
如果你从未遇见她,我们之间会有可能吗?
还是说,我们从未见过,比较好?
客厅的时钟掉在地上时,萧逸的呼吸刚好停止。他的残缺的身体软下来,砸在我身上。
我弯下腰,把额头贴在萧逸满是鲜血的脖颈中间,我又想起了海女的故事。
我决定拿点什么来换他的命。
我只是一个只敢躲在人群里仰慕萧逸的普通女性,没有特殊的一技之长、也没有出众的才干。
曾经我以为我人生中最胜利的一次,就是我和萧逸谈上恋爱。
后面才发现不是,我们本就没有什么缘分。
我感觉周围一切都强光大作。
我感觉世界正在消失,世界变成一个漩涡。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死亡这样轰轰烈烈,我以为我这么平凡的人,也只不过会迎来一个平凡的死亡。
在我的时间的尽头,我把脸贴在萧逸的脸颊上,如同我们刚开始恋爱的那个下午,在三点钟的阳光里,我想做又不敢去做的事。
也如同我在人群中远远观望他,感叹其人之优秀脸蛋之美好的那种悸动。
那时我没有死,萧逸也不认得我。
我如此平凡,但一种仰慕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直至开花。
能力转移时我的身体正在透明,其实我在摔下海中那时已经是该死的了,阴差阳错拖到现在,吃过这么多补品、吃过这么多顿萧逸烧的饭。居然拖了一口气直到今天。
越接近死亡,我鼻腔中越能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海水味,我从前一直相信人类一定有灵魂。在强光大作时,萧逸的躯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小男孩模样,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好像正睡觉。
我的身体就像被暴晒过久的塑料膜,干枯地发出白光,我去触碰他的灵魂。
他的一生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没有在瞬间处理这些信息的能力,索性不处理了。
黑漆漆的小男孩萧逸正在变得透明,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和现在的萧逸差别很大的脸,长相非常可怜,眼睛紧紧闭着。
我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沙发、电视机、关了我几个月的房子、萧逸破损的身体,一切都消失。余下只有我们二人的灵魂。
再见。我在这位昏睡不醒的小孩耳边说。
意识正在变得模糊不清,小萧逸的眼皮颤动着,没有睁开眼睛。我也不希望他看见我,我的灵魂轻到可以飘起来。一股柔和的力量正在把我往上空拉拽,我觉得我还没有把话说完。
但我想不起来了。
于是我放开手,这股力量马上使我往上升。我不信转世不信轮回,此刻却希望下辈子能做一朵开在路边的野花,不要入人道,不要再做人。萧逸在此时刚好睁开眼,他现在也开始发出光芒,我的灵魂的颜色开始往漆黑转变。萧逸看上去震惊又恐惧,我很少见他这样的脸色,他对着空中的我喊了几句什么话,然而耳边狂风大作,我居然一点也没听清楚。
我终于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我的身体被风吹得倒转过来,黑颜色已经覆盖到我的手指尖,我浑身漆黑,看上去想必十分丑陋。然而此时我却获得了空前的勇气,因为我说过这一次后不必听见回答,也不会听见回答。
尽管用尽力气、狂风作伴、而且几乎是撕心裂肺,但真正说出口来,其实是很轻飘飘的。
我讲:“我爱你,再见。”
end.
【五条悟乙女】我要当五条悟老师的狗
★可代入,第一人称
★ooc,很病很黑,不符合伦/理/道德
★教师悟x学生你
★内容如标题,就是当五条老师的狗,真的是狗……但后来写着写着有点跑偏,所以不是很m
❗病态依赖🈶、身/心/支配🈶,感到不适真的请随时退出!!!
❗❗占有欲vs依赖欲。应该……无爱???(看个人理解)纯爱勿入!!请大家系好安全带、硬着心肠去看!!!
❗❗❗虽然都说了黑化……但为了避雷,我先提前警告一下叭,如果认为不爱就是渣请务必不要看。因为是黑/化/病/态,会有一定(很大)程度上的ooc,不能接受请尊...
★可代入,第一人称
★ooc,很病很黑,不符合伦/理/道德
★教师悟x学生你
★内容如标题,就是当五条老师的狗,真的是狗……但后来写着写着有点跑偏,所以不是很m
❗病态依赖🈶、身/心/支配🈶,感到不适真的请随时退出!!!
❗❗占有欲vs依赖欲。应该……无爱???(看个人理解)纯爱勿入!!请大家系好安全带、硬着心肠去看!!!
❗❗❗虽然都说了黑化……但为了避雷,我先提前警告一下叭,如果认为不爱就是渣请务必不要看。因为是黑/化/病/态,会有一定(很大)程度上的ooc,不能接受请尊重,立刻退出。
(然后就是,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要骂我我会生气的……因为这些设定都只是这篇犯病文学限定嘛(҂⌣̀_⌣́)爽就好了)
0.
你是五条悟的学生。
也是他的狗。
当然,是心甘情愿的。
1.
咒术界是绝对实力至上的世界。谁更强,谁就拥有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资源、乃至更大的权利。这毋庸置疑是残酷的,因为这样的世界对于弱者来说,就连思考都显得太多余。
你就是弱者,弱者没有资格思考。因为即便看透了一切的本质,也依然无法拯救、也无力回天。你早深谙其道。
但五条悟不是。他是咒术界最强,是注定改变咒术界的启明星,是近乎神明一般最耀眼、最强大的存在。
常人无法思考的问题他可以思考、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可以撼动。自从与他相逢的那天起,你开始逐渐认识到最强的概念:他将会成就一切的。你深深地信赖着这一点。
所以你要当五条老师的狗。
这样就可以不用思考任何事情,也就不会犯错、也不会有任何闪失——因为他的选择都有意义。那些麻烦事事情都交给他来想就好,你这个弱者只要当他的狗、听他的话就可以了。
2.
你最开始也是他的学生。但自从你打定这个主意后,有什么东西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你入学是家系缘故。你回家中宣布你要当五条悟的狗后,被老人们认为是“有心想当五条家主夫人”,立刻赶趟把你送到了五条悟的屋里。
你偶尔想起来也会觉得他们还蛮厉害的。
“所以,解释?”那时候,对待学生平易近人的五条悟难得没有笑,他看着在他卧室里的你,摘下了眼罩。深邃的六眼带着些许冷意和嘲弄,你知道这是遇到守旧派时他一贯不耐烦的表现。
你想了下,简明扼要的告诉他:“我要当五条老师的狗。”
五条悟眨了眨眼,他向你走来,陌生的词汇在他口中玩味的转了一圈:“哎……当我的狗?”
“对。”
修勾全文↓
————
那场雪下的很大,最后,小狗没能找到下山的路。
如此,只能永远与山上的神明作伴了。
end.
总结:当个狗闹得和谈恋爱一样,是我不够m!!!(可恶)
本来打算写肉,但是……算了,还是大家自行想象的肉最香(跑)(很大程度上是我懒……看情况吧,如果看的人多,等我回头有机会就搞个番外吧)
甄嬛从蓬莱洲回来后,没有先到碎玉轩,而是去了眉庄的存菊堂。屋外的侍女见到甄嬛立刻便要进去通传,甄嬛一边摇头制止,一边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眉庄听到动静,抬眼望去,可不是牵挂已久的嬛儿吗,立刻起身相迎,可想到自己应该还在生气,又停住脚步,出言想要关心,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来做什么。”说完双唇微抿,将头转向一边。
甄嬛闻言知道眉庄心中别扭,于是走上前,看着眉庄的眼睛,说道:“姐姐,你还怨我吗?”
甄嬛一双翦水秋瞳倒映着眉庄的影子,眉庄一时陷在里头,好半天才嗔怪道:“怨你就该让你在蓬莱洲受冻,巴巴地给你送什么秋衣,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听到这话,甄嬛也不恼,只拉着眉庄的手往心口处贴去,“现下...
甄嬛从蓬莱洲回来后,没有先到碎玉轩,而是去了眉庄的存菊堂。屋外的侍女见到甄嬛立刻便要进去通传,甄嬛一边摇头制止,一边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眉庄听到动静,抬眼望去,可不是牵挂已久的嬛儿吗,立刻起身相迎,可想到自己应该还在生气,又停住脚步,出言想要关心,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来做什么。”说完双唇微抿,将头转向一边。
甄嬛闻言知道眉庄心中别扭,于是走上前,看着眉庄的眼睛,说道:“姐姐,你还怨我吗?”
甄嬛一双翦水秋瞳倒映着眉庄的影子,眉庄一时陷在里头,好半天才嗔怪道:“怨你就该让你在蓬莱洲受冻,巴巴地给你送什么秋衣,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听到这话,甄嬛也不恼,只拉着眉庄的手往心口处贴去,“现下后悔也来不及,我已贴身穿着了。”
嬛儿的心跳让她觉得手心发烫,想要将手抽回。甄嬛却用更力握住,眉姐姐的手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触手温润,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捏一捏,而甄嬛也确实这样做了。
直到眉庄脸上泛起红霞,甄嬛方才罢手。
【咒回x你】当你怀孕生子,五条悟第一次做爸爸
你也不明白了,两个年纪轻轻且名下各有两名孩子的爸爸,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聊养娃,以至于他们对你什么时候怀孕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我就不明白了,悟好奇这件事就算了,杰你在起什么哄。」
你匪夷所思的看着坐在你家客厅,跟五条悟一起打着游戏的夏油杰,觉得十分难以理解。
「看这家伙做爸爸带小婴儿,肯定很有趣啊,手忙脚乱什么的。看最强吃瘪不是很有意思嘛。」
啊,原来是恶趣味来着。
你在看着验孕棒的两条杠时,心里忍不住埋怨起这两个人,平常聊点什么不好,非得聊孩子,现在倒好中招了。
还是老规矩,睡前质问自己的六眼老公。
你跨坐在他腰腹...
你也不明白了,两个年纪轻轻且名下各有两名孩子的爸爸,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聊养娃,以至于他们对你什么时候怀孕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我就不明白了,悟好奇这件事就算了,杰你在起什么哄。」
你匪夷所思的看着坐在你家客厅,跟五条悟一起打着游戏的夏油杰,觉得十分难以理解。
「看这家伙做爸爸带小婴儿,肯定很有趣啊,手忙脚乱什么的。看最强吃瘪不是很有意思嘛。」
啊,原来是恶趣味来着。
你在看着验孕棒的两条杠时,心里忍不住埋怨起这两个人,平常聊点什么不好,非得聊孩子,现在倒好中招了。
还是老规矩,睡前质问自己的六眼老公。
你跨坐在他腰腹上,有些不满的点点他纤长的白色睫毛。
「说说吧,这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又不说。」
他伸手拖住你的腰,帮你分散掉大部分的力气,懒洋洋的推算着日子。
「也没多久来着,这次好好观察了几天才敢确定,但是怕你紧张,所以没说。」
你叹了口气,窝在他胸口喃喃道出不安。
「是有些害怕来着,上次怀孕的经历就像个灾难。」
他把你收入怀中盖好被子,亲了亲你额头。
「这次没事了,不要怕,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而且你看嘛,现在不是还有杰嘛,有七海,惠现在也很厉害咯。对了,我还带了新学生,叫乙骨忧太,也是个特级。还有真希,棘,熊猫他们嘛,都是些很棒的学生。我们生活的环境好了很多,学生们也在成长,情况已经不像以前这么糟糕了,所以不要怕。」
五条悟安慰了好一阵子,他这次比你上次怀孕要稳重的多,倒是你怀着欣喜又紧张的心情慢慢坠入梦乡。
第二天原本要上班的时候,就碰见夏油杰登门造访。
他温温柔柔的跟你道恭喜,拎着一大袋子婴儿礼物递给你,并朝着客厅的五条悟咆哮。
「悟,你自己做爸爸了,别拉着别人发疯!你给我发了一晚上信息,从孩子出生取名到联想到孩子以后交男友怎么办了!你给我消停点吧!!!硝子让你烦的都拉黑你了!!!」
夏油杰边说着,边又递给你一袋礼物,柔声细语的跟你说。
「硝子的礼物哟,让我跟你说恭喜,她上午有一场解剖没办法一大早恭喜你,她说你的电话她随时接,悟的号码她好像是拉黑了。哦,还有,别担心,悟这家伙是激动的要疯了,但是估计也就跟我俩说了,这方面他还算靠得住。」
啊~原来你的丈夫只是顾及你情绪故作稳重,心里还是激动的要上天呢。
夏油杰换好拖鞋,大步走到五条悟身前,踢了踢他脚尖。
是的,没有错,夏油杰在你家有专用拖鞋,就很离谱。
「去替你老婆上班去。」
这次轮到你吃惊了,看着客厅里的两个最强咒术师,感觉在看俩傻子。
「去委员会上班是过家家吗?!虽然你俩现在权力很大,但是这样也会遭人诟病的。」
「呵,你丈夫可不在乎别人诟病不诟病,昨天拉着我发了一晚上的疯,感觉他恨不得把你锁在身边。他没敢跟你说吧,估计是怕你觉得他不正常。」
五条悟看看你脸色,拖着长音无耻的撒娇。
「那怎么办,担心妻子,想要替她上班来着。但是妻子现在脸色超难看,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老婆你辞职吧!」
这下轮到夏油杰脸色难看了。
「打个商量,你老婆怀孕生产一直到孩子还小这段时间,找个人分摊一下她工作量,项目计划慢一点什么的没关系,但是别辞职不干啊,别人哪有她脑子好用。」
哎,夏油杰还是不舍弃让你做牛做马啊。
「老婆,咱们辞职吧……」
你皱着眉打断了五条悟没完没了的唠叨。
「按杰说的来好了,你们不要再说话了,吵的我头疼,我去上班了。」
虽说上班的事解决了,但其实整个孕期,五条悟都有点战战兢兢,或者说你俩都是格外的小心。
因为担心你的情况,五条悟在你身上加了好多束缚,硝子时不时就会催你去高专找她做检查,杰也在你周围放了些保护你的咒灵,津美纪和惠也经常来家里看你。
而这个受人期待和保护的小家伙,也终于平安降生。
在孩子出生前,你以为按照五条悟跳脱的性格,你可能会经历丧偶式育儿。
可实际上并没有,他虽然很忙,但是几乎挤出了所有的时间照顾你们。
从你怀孕开始就陪着你,直到宝宝出生,他只要在家都是他照顾宝宝。
怎么说呢,其实你俩对这个孩子都有一种苦涩的弥补心态吧,尤其是当这个孩子出生时,在她心脏的位置看到那枚十字形的胎记。
你颤抖着指尖抚摸着那道胎记,哭的不能自已。
五条悟抱着你不断的安慰你说‘是她回来了,所以不要再一直内疚了’。
孩子取名五条瑶,是个遗传了爸爸银白发色、蓝色眼睛的漂亮女儿,不过她五官像你,性子也像你。
按硝子的话说,女儿比五条悟可招人喜欢太多了,活脱脱是个小天使。
她是五条悟跟你的第一个女儿,你父母对她万般疼爱,五条家的老家伙们无底线的宠着她,而她出生就有津美纪做姐姐,伏黑惠做哥哥,还有个夏油杰跟亲叔叔也没差别,再有五条悟在高专那群后辈和学生惯着她。
五条瑶的日常就是撸玉犬抱脱兔,骑虹龙玩低空飞飞,或者让他爸裹成个球带她去正常人去不了的地方看星星、看夜景、看大海和深山。
再大一点她就开始跑去高专祸害人了,去硝子的解剖室搜刮零食,问夜蛾要咒骸当玩偶,找七海要抱抱,跟乙骨的咒灵躲猫猫,抓着真希的咒具玩举高高,跟棘说些人类听不懂的外星语,趴在熊猫肚皮上当床睡,这些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五条瑶有着其他孩子生来就没有的血统优势和权力优势,真心对她好的人又太多,你特别担心她被宠坏,所以对她的教育一直比较严格,而五条悟这方面跟你的态度是一致的。
不过五条瑶小朋友天生乖巧、守规矩、嘴甜还爱撒娇,属于人型爱心俘获机。
孩子还小的时候,只要五条悟在家都是他照顾孩子,也是他跟孩子玩闹比较多,毕竟有些时候,五条家主的心理年龄大概跟女儿也不相上下。
后来等到女儿要上幼儿园了,也是五条悟一再拖延,那副架势,就是抱着女儿在地上打滚耍赖,也不想送孩子去学校。
最后还是女儿自己穿好幼儿园的制服、收拾好小书包,背好小水杯,拉着他那眼泪汪汪的老父亲,让他爸送她去幼儿园上学的。
虽说别看他这样,五条悟其实是很细心敏感的爸爸。
女儿要上幼儿园前,他就查了大量的资料给孩子加了很多保护用的束缚,也派了不少五条家最优秀的家忍在暗处保护女儿。
每次他去接送女儿,也都会把眼罩摘下来,换上黑色墨镜,以防止因为自己装扮特殊,会让女儿在学校受到非议。
还会把五条瑶认真的作为朋友和小淑女,平等的跟她讨论问题,跟她说说每天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很少用父亲的身份去管束女儿。
他会记住女儿所有喜欢和厌恶的东西或者是人,也会在每次出差做任务后给女儿精心挑选小礼物,也会记住女儿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再天马行空,他也会记在脑子里。
不过很优秀的五条先生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总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时候。
比如第一天送女儿去上幼儿园,等把孩子送到老师手上,他开车回家的时候,当真是一边开车一边担心的流眼泪,十分离谱但确实是真情实感的哭了。
他一边担心着幼儿园同学会不会欺负女儿,一边担心老师能不能照顾好她,还分神操心学校提供的餐点女儿是不是爱吃,最离谱的是还害怕女儿在幼儿园交到很多好朋友之后会不会就不想跟他玩了,会不会不这么爱他这个爸爸了……
再后来,五条悟先生逐渐适应了女儿每天会有七八个小时离开他身边,所以他每天只要有空都会非常积极的去接送孩子上下学,他十分享受女儿放学后扑到他怀里的那一瞬间,为了让女儿保持飞扑他的状态,他每次接孩子都会给女儿带小礼物。
接到孩子后,每次他都会把女儿高高抱起,带着孩子去商场、百货公司和甜品店溜达,买好晚餐后吃的甜点,父女俩再一路哼着歌回家,偶尔要是路上碰见有咒灵,五条悟就会现场爆一个小输出的【茈】或者【赫】,给女儿表演袚除玩。
他还吃过夏油杰的醋,就因为夏油先生完美的踩在了五条瑶大小姐的审美点上,所以从小五条瑶就很喜欢赖在夏油杰身边,夏油杰本身细心又温柔,会把五条瑶照顾的很好,还会找毛茸茸的咒灵跟女儿玩,而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况,快三十岁的五条老师会秒变DK悟,还会龇牙咧嘴的跟夏油杰抢孩子。
如今你看着五条悟蜷缩着高大的身子,抱着女儿缩在那张粉色儿童公主床上,全身被女儿贴满各种各样的贴纸,指甲上也被染上了芭比粉的指甲油,一个耳垂上还夹着闪亮亮的儿童耳环。
你无声的笑了笑,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后,为父女俩盖好毯子,就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神子大人坠入凡间后,回到家里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丈夫和爸爸。
而他对这样的生活也完全的乐在其中。
亦如现在,今天的五条悟先生,也在为做个好丈夫好爸爸一直努力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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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踢踢,小可爱们关注我,文章更新系统会有提示。拜托小可爱们~爱心和手手点起来~】
【隐藏是婚后生活+怀孕那天+车轱辘。】
【五条悟x你】安全词
295x你
师生组
给猫一点小小的纯爱震撼
*
你输了。
在对视三分钟的游戏里没能坚持到第三秒,你就率先脸红着移开了目光;尽管从体温和心跳来看五条悟大概也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也许再坚持一两秒就会是你的胜利。
但输了就是输了,你也不打算耍赖。你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表示已经走到了惩罚阶段。
按照你和五条悟的约定,在接下来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他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起初你不以为意。不就是十分钟而已吗?用不着担心被玩得有多糟糕。但很快你就知道自己错得彻底。
如果要问十分钟里可以玩多少花样,你的男朋友那双修长的,漂亮得无可挑剔的手,还有床头的抽屉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告诉你...
295x你
师生组
给猫一点小小的纯爱震撼
*
你输了。
在对视三分钟的游戏里没能坚持到第三秒,你就率先脸红着移开了目光;尽管从体温和心跳来看五条悟大概也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也许再坚持一两秒就会是你的胜利。
但输了就是输了,你也不打算耍赖。你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表示已经走到了惩罚阶段。
按照你和五条悟的约定,在接下来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他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起初你不以为意。不就是十分钟而已吗?用不着担心被玩得有多糟糕。但很快你就知道自己错得彻底。
如果要问十分钟里可以玩多少花样,你的男朋友那双修长的,漂亮得无可挑剔的手,还有床头的抽屉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告诉你答案。
在这漫长的十分钟里,如果被惩罚的一方无法再坚持下去,需要终止惩罚,就要按照顺序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安全词,只有连续触发三个以上才能判定成功,否则只能算是情趣。
“松露。”
被亲到有些呼吸不畅的时候,你吐出了第一个安全词。
“砂银……”
而唇舌在被搅得乱七八糟的时候,你说出了第二个安全词,随后陷入了卡顿。
有点糟糕。
因为你忘记了第三个安全词是什么。
每天的安全词是随机的,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你会不断断续续地忘掉其中一个。
五条悟应该判断得出你在什么时候只是在带着情侣间的情趣说出那些安全词,什么时候又是真的快要受不住想让他终止惩罚,但不管是那种情况他都可以装作没听见。
你的男朋友有着世界上最出色的感官和装傻能力,这种时候,他总是精明得不像是那只在半年前对你连输三局、不得不被迫成为你的恋人的醉醺醺的白猫。
顺带一提,那时候他只吃了一颗酒心巧克力。
“嗯……”
你想了想,第三个安全词其实已经浮现在了脑海中,但你决定忽略掉它,有时候学会无视才是正确的生活哲学。
于是你果断舍弃掉了最后停止游戏的机会——尽管现在不停止的结果会是一整晚都别想休息——在五条悟的脸上蜻蜓点水似的快速亲了一下,嘴角弯出一个甜美的弧度,喊了一声“老师”。
你偶尔也会有现在这样的恶劣时刻。
在惩罚游戏里叫出带有极富暗示意味的称呼是什么用意,不需要思考也可以得出答案。
更何况你还在火上浇油:“老师、老师……”
接收到挑衅暗号的恋人按住你那只不听话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往他衣服里钻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曾经在哪里看见过关于五条悟的说法,话中把五条悟比喻成安全带。看起来是在限制与勒紧你,实际上却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确保你的安全。
但你对它有着另外的诠释:很长,而且有点勒人。在个别时候甚至会让你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勒得各自分家。
你在对视游戏里从来没有赢过,一如你在告白游戏从来没有输过。
因为巨大的年龄和身份差距,五条老师在最初对你来说就只是老师,一个外表优越、但总是形单影只的老师。
大雪堆积地面,令人寸步难行的那天,恰好是一年的尾声,能在这种地方无障碍穿行的有且只有腿长超过一米二的巨人,例如五条悟。
那天五条悟穿着白西装,两只手揣在口袋里,远远望去像个雪人。
但是没有哪家雪人是细细长长的,也没有圆滚滚的脑袋和肚子,甚至鼻子上也缺少着最灵魂的胡萝卜。
犹豫了几秒钟后,你决定去打搅雪人先生。
你艰难地把自己的脚从积雪里拖拽出来,捧着那杯热可可送给自己的老师。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点奶茶外卖?”是很轻松的,带着上扬尾调的语气,你的老师方形的墨镜下那双比宇宙更深邃的眼睛正凝望着你。
他不客气地接过你送来的可可,于是全身上下终于有了雪白之外的颜色,不知何时就会融化的雪人就此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笑意和委婉的体贴都显得如此鲜活真实。
你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
刚才远远眺望到他的背影时,你并未怀疑自己认错人,却感到了发自内心的不安。
那实在是太像雪人,也太像冰雕了。而不管它像什么,总归不太像是一个人。
没有人会这样雪白而孤独。
热饮让五条悟的体温升高了少许,他说话时也开始带出雾化的白气,像是烟或是云雾似的缓缓升腾起来。你看着他的侧脸,不再言语。
有时叙述者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你想,五条老师应该是燃烧的太阳,而不是一触即化的薄雪;如果太阳也有沉睡的一时半刻,那么它也不应当孤独,而应有群星环绕。
年龄相差十岁以上的恋人组合总是会引起争议,五条悟在你告白之前也曾隐晦地拒绝过你。
他说了许多话,比如什么师生恋会超级辛苦啦、别人问起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都不好回答啦、你的家人肯定不会满意啦……
但你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可是老师,你根本没有说一句不喜欢我。”
所谓恋人,就是简单的、互相喜欢的关系而已。
“哎呀。”你的老师苦恼地皱起眉头,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你真想为他的演技拍案叫绝,“怎么办呢,被你发现了。”
一年的追逐,一年的陪伴,一年的相守。
所以日晷顺利地指向最原初也最终末的零点,你和五条悟在一起了。
爱一个人大概是很少带给人新鲜感的,因为爱永远是一种主观感受比例过重的沉重情绪,对于咒术师来说更是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积累的情绪压垮。
但是这一点对于五条悟来说似乎不存在,对你来说也是。
前者的原因是他永远会为了你的一句爱你而失去镇定,后者的原因则是你永远能从五条悟身上获得新鲜感。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既像是猫又像是雪,但比起精雕细琢的小猫雪雕又更像是照耀到它们融化的日冕。
日光暖洋洋的,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睡意。你将手贴在五条老师的胸前,那里有一道不慎留下的抓痕,刚要坏心眼地按下去,就被攥住了手。大出一整圈的手指上移,严丝合缝地扣进你的指间缝隙里。
“不说安全词就是不想结束的意思哦。”
你自动翻译为猫在撒娇,猫在索要晚安吻。
于是你勾着恋人的小指,说出了第三个安全词:
“我爱你。”
【end】
秋名山写多了的后遗症就是看到猫就想涩涩。我有罪对不起(下次还敢.jpg
安全词一个是猫喜欢的东西,一个是你喜欢的东西,最后一个是都喜欢的,所以怎么想都不安全呢
我竟然真的是只小猫咪
🌸五条悟
🌸五月份写的,不想修改了写得不好,随便丢出来(。)
降智失忆喵喵悟
「00」
杰咪是第一个发现悟咪不对的。
汇报给妖精会馆之后,会馆专属医师淡淡抽了口烟随后吐出,雾气缭绕,与这仙气袅袅的会馆倒有几分匹配。
家入硝子:“别管他。”
“反正他自己怎么作都死不掉,就别管他了,还省事。”
杰咪静默。
五条家仅此唯一的、掌管着人与妖边界的五条家少爷,五条悟。
近日对自己的猫咪身份起了极大的怀疑,伴随着时不时望着自己粉色肉掌发呆的地步。
夏...
🌸五条悟
🌸五月份写的,不想修改了写得不好,随便丢出来(。)
降智失忆喵喵悟
「00」
杰咪是第一个发现悟咪不对的。
汇报给妖精会馆之后,会馆专属医师淡淡抽了口烟随后吐出,雾气缭绕,与这仙气袅袅的会馆倒有几分匹配。
家入硝子:“别管他。”
“反正他自己怎么作都死不掉,就别管他了,还省事。”
杰咪静默。
五条家仅此唯一的、掌管着人与妖边界的五条家少爷,五条悟。
近日对自己的猫咪身份起了极大的怀疑,伴随着时不时望着自己粉色肉掌发呆的地步。
夏油杰在人间寻了很久才重新寻到这位失踪已久的最强猫妖。
然而隔着玻璃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悟咪毫无自觉的喵喵喵:
“为什么我拿不起来…怎么可能,难道,我真的是一只小猫咪?!”
「01」
抓猫圣手、拆弹专家、猫德教育推崇者你,于近日从空调机下救出来一只灰扑扑的长毛猫。
即使浑身脏得不成样子,但一看见这只猫湛蓝色的眼眸,你便知道此猫不凡。
至少品相极好,是只大漂亮猫咪。
被拎着后颈肉提上来的大猫咪还处在发懵的状态中,被你像儿时妈妈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似的拍打几下后,终于回过神来,试图挣扎逃跑。
只可惜被你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无比顺手地将对方塞进航空箱后,你在社员们崇拜的目光下打理了一下衣衫,嘴角绽放冷酷笑容:
“别让委托人等太久,你们先去吧。”
委托人要的是小区内的另一窝小猫,现在抓到的这只长毛猫年龄已经超过了委托人的理想范畴,虽然他在计划外,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会忽视他。
抓住他的时候还顺便瞅了几眼,两颗炸弹大着呢,就这么放出去估计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知道有多少小母猫要惨遭毒害。
只是他看起来不太聪明,被你捞起来的时候既不挣扎也不叫唤,你不确定他是不是一脚跌进洞里的时候摔坏了脑子,但这么漂亮的猫咪肯定不愁领养。
被你塞进航空箱的大猫猫茫然地叫唤了几声,你凑近些才能听到他在嘟囔些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你忍不住噗嗤一笑,在社员投来目光的下一秒又恢复原样,故作威严地咳嗽几声,告诉他们这里有你,先去抓委托人要的小猫。
大猫咪的呢喃当然没有第二个人听见,事实上,在你的认知中,这一片的人群里,也只有你能够听懂猫咪讲话。
是的,没错。
抓猫圣手、拆弹专家、猫德教育推崇者你,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像极了迪士尼在逃公主的超能力——
你能够和小动物交流。
「02」
你是附近这一代非常有名的流浪猫终结者。
寻常人抓不到的猫,通常委托你前来,不过半天便能打包带回工作室。
偶尔也会有那种连你也束手无策的猫咪,无论怎么交流都只会得到对方凄厉的嚎叫,满嘴脏话地叫你快滚。
你一抓猫圣手能听得了这个?
凭借人类的聪明才智算计了小猫咪以后,你把那些桀骜不驯的流浪猫个个带去绝育,随后再还他们自由。
小猫咪真的很好骗,哪怕被同伴警告「那个人在附近很有名的,是伪科学的推崇者,猫德教育应猫猫得而猪猪,你别被她给骗了!」,只要给点好吃的好喝的,在发自内心地、和他们交流一会儿,不外乎大多数都能被你绑架回家。
会让你动用真功夫去抓的猫咪少之又少,这只被抓住的大猫猫算是一个。
因为被卡在空调机下的洞口里完全出不来,就算是和他交涉也只得到「我是谁我在哪」的反馈,所以和社员们一起努力了好一阵,才终于把他救出来。
又笨又漂亮的话,倒是很容易领养出去。只是他实在是有些漂亮过头了,把这只猫猫洗白白吹干之后,你看着他陷入沉思。
他在洗澡期间不怎么反抗,就算你把他推倒,这只猫咪发出的声音也相当奇怪。比如「哎呀!不要碰这里了啦♡」之类的让你有些恶寒的声音。
你猜测他先前应该是有个不太靠谱的主人,不然好端端的一只大猫咪,怎么会学来这种东西!
只可惜你翻遍了他的全身,除了那两颗大炸弹以外,没有其他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无奈之下,你选择趴到五条悟的面前,先是揉揉大猫咪的脑袋,再是挠挠他的耳朵,最后来到他的下巴,又抓又挠,直把猫咪撸得呼噜呼噜响。
“小猫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享受着你按摩的纯白大猫猫,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
在妖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掌管人与妖边界,是妖精会馆如今的最强战力之一的,五条家少爷,五条悟。
在你的按摩下舒服得眯起眼睛,如果再伸手去推一推他,估计就会顺从地倒在地面,瞪着一双蓝澄澄的眸子,故作天真可爱地望着你。
往日绝对不会轻易撒娇的大猫猫,因为一些不知名原因,而丧失了一定程度的记忆,连智商都有所下降。
最终从高贵的五条少爷沦为了你的玩物。
五条少爷回答得十分欢快:
“喵!”
「03」
你于一年前成立了流浪猫帮助工作室,旨在宣扬猫德教育,目的是让天底下的流浪猫都能拥有一个家。
而现在,工作室多了一只吉祥物。
但对于五条悟的领养问题,你还要多加思考,虽然已经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失猫招领,但实际上大多数的人都不能和你对上信息。
偶尔有几个上门来看看实情的,五条悟的态度都是非常冷淡,一点都没有缠着你时的惑世猫妃样。
你听到五条悟对这些人最多的评价是:
“蠢货。”
“笨死了,别靠近老子。”
“离老子远点!”
……
小猫咪不可以说脏话。
在五条悟骂骂咧咧的时候,你伸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并露出一个无慈悲的表情。
五条悟不适合领养出去。
甚至整个工作室,唯一能靠近五条悟的,只有你。
“不愧是社长,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那么大一只长毛美女猫猫,对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冷淡无比,已经让社员对你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
你也在思索五条悟的去留问题,平心而论,办公室并不是适合养猫的地方。
而五条悟吧,你不能说他完全不适合做家猫,但他只是刚好能做你一个人的小猫。
其实到底领不领养五条悟,你自己也很纠结。你的工作性质会导致你的身上染着各种各样猫咪的味道,如果是一般猫咪的话,显然会容易让他感到不安。
但是五条悟可不是一般猫咪。
在你还再三犹豫的时候,聪明的小猫咪已经为自己寻找好了家和主人。
你下班从工作室走出,刚把东西整理好准备关上门的时候,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你眼前掠过,等你回过神来,擦擦眼睛,看向自己的车时。
敞开的车门里,一只体型过大的白色大猫猫坐在你的副驾驶位上。
见你投来目光,超级大声地、甜腻腻地喊:
“喵!”
「04」
五条悟跟着你回家了。
在你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领养他的时候,聪明的大猫咪已经一把溜进了你的车里,并且在你试图把他揪出来的时候上跳下窜,怎么样都碰不到他。
你让他出来,别闹了。
五条猫咪歪了歪脑袋,表示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他是铁了心的要跟你走了,你无奈,只好关上工作室的大门后又坐进了车里。
车辆平稳地行驶,开车前还上跳下窜跟你玩类似躲避球游戏的猫猫,在后座上转了个圈,安安静静地坐下。
你通过后视镜和五条悟对视,通灵性的猫咪朝你眨了眨眼,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
“哼哼,你也一定是看老子入迷了吧?”
你:“……”
有时候你会觉得,其实听不懂动物说话也挺好的。
把五条悟养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你发现五条悟虽然只是一只大猫咪,但是却出奇得自恋。
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漂亮。
知道自己很漂亮的五条猫猫肆无忌惮地在你的车上跑酷,吓得你把所有窗户一律锁死,生怕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猫猫冲出去。
只是车子行驶到红绿灯口,缓缓停下来的时候,一直躁动不安的猫猫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透过后视镜发现他正扒拉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趁着提示灯还是红色,你迅速转头看了一眼。
一张巨大的、怼脸的LED屏正播放着最近某个炙手可热的男明星的照片。
纵使你平时并不关注娱乐圈,但也对屏幕上的这个男人有所耳闻。
是一个,名叫「夏油杰」的新星。
你粗略扫了一眼,发现对方长得刚好是你喜欢的类型,这样的容貌简直可以用会发光来形容,你也不是不能理解夏油杰的超高人气。
只是当你转回头,准备继续专心开车的时候,你又听到后座的唯一生物在喃喃。
“好眼熟…我一定在哪见过……”
「05」
你:“。”
你家猫好像对夏油杰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顺口介绍了一下,那是位叫夏油杰的新星。白色大猫咪便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甚至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看。
哪怕你的车向前开往,大猫咪也像朵追光的向日葵似的,自动旋转,目光始终黏着在大屏幕的夏油杰上。
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喜欢帅哥。
你有些诧异,路过一家看起来什么都会卖的店的时候还停了下来,进入店铺挑选了一会儿后,抱着几张夏油杰的海报出来了。
你有心讨好这只白色大猫猫,结果把海报丢给他的时候,坏心眼的大猫咪亮出爪子,把夏油杰的脸给挠了个稀巴烂。
你生气地一把夺回海报,举起手想要往猫咪屁股上拍几下,巨大但轻盈的猫咪轻松躲过笨拙人类的巴掌。
你在车内和他玩闹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交警大队就要送来单子了,连忙停下作恶的手,老老实实地坐到驾驶位上。
——
😢再限流的话我还是先停停更新吧。
有个if线的r文→🌸,写的是巨星夏油杰,但是狐妖。
五条悟单人乙女本正式本宣,相关信息图里都有
收录篇目见p1p2,未公开篇目有:
《术式是随机封印》(点击就看185反向冲刺实录)
《非典型关系》(又名五条悟今天转正了吗)
《如何逃离家主大人的手心》(被伪装成老师的五条家主轻易欺骗了……)
p4p5为秋秋宝贝的实物图^3^
☆通贩通知看这里 ←←←
★★会二贩的,和浪漫同时开群,大家不要去海鲜市场h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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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篇目见p1p2,未公开篇目有:
《术式是随机封印》(点击就看185反向冲刺实录)
《非典型关系》(又名五条悟今天转正了吗)
《如何逃离家主大人的手心》(被伪装成老师的五条家主轻易欺骗了……)
p4p5为秋秋宝贝的实物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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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悠】世事无常(上)
假如悠仁吃手指之前就和五条老师交往过,之后分手了
在破镜重圆狗血文的基础上,添加了搞笑的元素
时间线微改动
1.5W
1.
“啊……”
“啊、这不是悟先生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五条悟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可不常见,毕竟这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家伙,伏黑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师有些……心虚?
明明刚才在电话里听说两面宿傩受肉之后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伏黑惠看了一眼手中的甜品袋子,一边说着“拿好哦,回去的新干线上我要吃的”一边将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交到他手里后看见两面宿傩的受肉体就僵住了。
伏黑惠看向虎...
假如悠仁吃手指之前就和五条老师交往过,之后分手了
在破镜重圆狗血文的基础上,添加了搞笑的元素
时间线微改动
1.5W
1.
“啊……”
“啊、这不是悟先生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五条悟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可不常见,毕竟这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家伙,伏黑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师有些……心虚?
明明刚才在电话里听说两面宿傩受肉之后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伏黑惠看了一眼手中的甜品袋子,一边说着“拿好哦,回去的新干线上我要吃的”一边将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交到他手里后看见两面宿傩的受肉体就僵住了。
伏黑惠看向虎杖悠仁,是认识吧,而且竟然直接叫名字吗?
虎杖悠仁歪头看了一眼五条悟,然后轻声笑了笑,说:“原来悟先生一直和这种危险的东西打交道吗?”
“是……”五条悟僵硬的回答道,天才般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起来,就算是他也对此情此景有些束手无策。
“我需要做什么吗?这家伙一直在我脑子里说话,真的好烦人,而且还把我的衣服给撕坏了。”虎杖悠仁视线从五条悟身上转移下来,看着地上的衣服碎片。
明明这个卫衣他还挺喜欢穿的,至少版型算是宽大的,至少还能穿上几年。
“我会给你买新衣服的——”五条悟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就感觉到了两股视线又聚集到自己的身上。
伏黑惠的疑惑,以及虎杖悠仁的疑惑。
“不用了,这又不是因为悟先生的原因……比起那个,我体内的东西才是比较重要的吧?”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伏黑惠皱着眉头,捏的手中的喜久福包装袋“咔啦咔啦”
地一直响。
先不管那个人,按理说虎杖悠仁被两面宿傩受肉应该即刻死刑的……伏黑惠看着为自己的卫衣发愁的虎杖悠仁,这个过于疯狂的普通人,出于自己的私心伏黑惠是真的不希望虎杖悠仁被死刑。
原本打算等五条老师来了之后好好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暂缓死刑,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两人可能认识,并且关系应该不错。
若是平常的五条悟现在肯定抱怨为什么伏黑惠没有好好对待他排队买的喜久福,但是现在五条悟可没有时间管那些。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离开虎杖悠仁了,却还是将他牵扯进来了。
“总之,悠仁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所属权吧?”五条悟脑子里已经预想到了虎杖悠仁的几种结局,看着对面的虎杖悠仁点头,五条悟继续说:“那么就十秒吧,悠仁将身体给两面宿傩控制十秒,十秒后再换回来可以吗?”
“唔,可以是可以啦,但是刚才伏黑不是也说过了嘛,我体内的这个家伙,还挺麻烦的。”虎杖悠仁揉了揉头发,有些担心地看着五条悟他们。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悠仁一直这个样子,刚才惠肯定说了要对他执行死刑了吧,现在却还担心着别人。
“不用担心啦,我是最强的。”五条悟笑着说。
“……”虎杖悠仁怔了一下,“以前悟先生也说过,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身上的黑色纹身渐渐浮现,看起来应该是在转让身体的控制权。
五条悟抿起嘴,看着虎杖悠仁的身体变得浑浊,然后暴虐的咒力还是升起,朝他攻来。
五条悟不去理会两面宿傩的挑衅,轻松的化解了两面宿傩的攻击,却也暗暗评定现在两面宿傩的等级。
这才一根手指就已经达到了二级诅咒的水准,但这并不是五条悟所担心的理由,他在担心悠仁究竟能不能压制住两面宿傩,若是压制住还好说,他已经决定了将虎杖悠仁带回东京去,让他进入咒术高专成为自己的学生,死刑的话如果自己不同意就没有哪个烂橘子敢打悠仁的主意。
但如果不能成功的压制住两面宿傩的话……五条悟慢慢数着秒数,那就强制把他带回五条家,至少不能让那些老橘子们知道……
三、二、一。
五条悟停下了动作。
“这小子到底……”两面宿傩意识模糊起来,一个踉跄,再次抬起头来便已经是虎杖悠仁了。
真的能压制住两面宿傩。伏黑惠在一边观察着,看着神色还算是轻松的虎杖悠仁有些震惊,不仅是剧毒之物,而且还是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就被这个普通人给压制住了。
“好,辛苦你了悠仁。”五条悟走向虎杖悠仁面前,抬起手来,想要将悠仁弄昏过去。
接下来就先把他带到东京——
“诶?”五条悟没有想到虎杖悠仁偏头躲开了五条悟的手。
“悟先生是想干什么?”虎杖悠仁后退了一步,“是又想将我弄睡吗?之前我就猜想有时候莫名其妙地睡着是怎么回事,看来原来是悟先生的原因啊。”
“不是,我之前没有、好吧,但是我承认我只弄过一次呀,其他的时候都是因为悠仁你自己看电影看到太晚了所以白天才莫名其妙的睡着了吧!”五条悟有些委屈地看着虎杖悠仁,当时有好几次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熬夜看詹尼斯劳伦斯的电影呢,气的五条悟窝在虎杖悠仁的腿上陪着他熬夜。
“……你还真的做过啊。”虎杖悠仁又退后了一步。
“等等悠仁你怎么可以诈我、你先听我解释——”
“不这样做悟先生根本不会说实话吧?”虎杖悠仁有些生气,继续说:“你完全可以和我说你要去干什么,悟先生这次是想干什么?”
“……把你带到东京。”五条悟低着头,虽然戴着眼罩,但还是能看出来一副失落的样子。
“那样的话可以一起去做新干线不是吗?把我弄睡你要怎么回东京?就算你自己有办法,麻烦你也考虑一下伏黑的感受吧?”虎杖悠仁皱着眉头说教。
伏黑惠看着越来越沮丧的五条悟,感到新奇,听完虎杖悠仁所说的话语后,愈发觉得虎杖悠仁是个温柔的好人。
“下次不会再犯。”五条悟可怜巴巴地说着。
虎杖悠仁看他这个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悟先生不用这样,不如说我已经没有资格对悟先生进行说教了,是我越界了,我只是希望悟先生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再行动。”
“不是这样的,悠仁……”五条悟有些难过的伸出手想要握住虎杖悠仁的手腕,但却被虎杖悠仁躲过去了。
看着慢慢变成灰白色的五条悟,伏黑惠收起来看戏的姿势,走过去对虎杖悠仁说:“就像是五条老师说的那样,你现在需要和我们一起回东京一趟。”
虎杖悠仁听完后,叹了一口气,伏黑惠还以为他在为未来死刑的事情担心,正想开口安慰他时,就听到了虎杖悠仁说。
“悟先生,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没有姓吗?‘以前的姓氏我早就舍弃不用了’是你说的吧?悟先生?还是五条先生?”
唔额,伏黑惠看着不仅变成黑白色并且还颤抖着要破碎的最强,这家伙,变成这样真的活该啊。
2.
“哦哦,好久没有吃到生奶油毛豆的喜久福了。”虎杖悠仁穿着崭新的卫衣,坐在新干线上吃着喜久福,“好美味啊,伏黑你要吃吗?这个在仙台也比较出名来着。”
坐在他旁边的伏黑惠摇了摇头,比起这种甜腻的甜品他更喜欢带有生姜味道的东西。
“不要诶,我好不容易才排到的喜久福,除了悠仁谁都不能吃好吗?”五条悟小声地说。
“请您离我远一点可以吗?五条先生。”虎杖悠仁没去理他,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喜久福,虽然确实是比较出名昂贵的甜品,但是如果是作为被欺骗后的赔礼道歉那也太廉价了。
“叫我‘悟’就可以了悠仁,不要改嘛?”五条悟像是没有听到虎杖悠仁的前半句话,可怜兮兮的往虎杖悠仁的身上凑,甚至把眼罩摘下来使劲的看着虎杖悠仁。
可惜虎杖悠仁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只专注于手里的喜久福。
刷脸的五条悟不仅没有成功,还引来了一群人的注目和围观,甚至还有几个打折胆子大女孩过来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啦,我的爱人正在和我闹脾气呢。”五条悟带上眼罩用力地挽住虎杖悠仁的胳膊这样说着,全然不顾让他的学生听到会怎样,而虎杖悠仁的反抗倒是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闹脾气的恋人”。
伏黑惠咳嗽了几声,有些震惊于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的关系,待人群散去后,终于还是怀疑地问出来了:“你和五条老师是恋人关系?”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用力地挣扎一下自己的胳膊,但是怎么也抽不出来,他说:“之前算是交往过一段时间吧,但是已经分开好久了,所以说的应该是其他恋人吧。”
“怎么可能是别人?悠仁,我一直都——”
“五条先生。”虎杖悠仁将另一个新的喜久福塞到了五条先生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当初是五条先生先离开的,现在就不要再说什么了。”虎杖悠仁看不出五条悟什么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缓慢的松开了手,虎杖悠仁这次很轻松地抽出手来,然后转过头和伏黑惠聊起天来。
伏黑惠感觉氛围有些尴尬,但幸好他是个比较高冷的小哥,这份尴尬基本上不会表现出来。
伏黑惠大致地解说了一下关于诅咒以及咒术师什么的,旁边的虎杖悠仁像个好好学生一样,时不时地还会提出一些问题来。
伏黑惠简单的解答了他的疑惑,余光瞥向五条悟,他坐在一边上,缓慢的吃着喜久福,是伏黑惠从来没有见过的安静的模样。
虽然很稀奇,但是伏黑惠表示这件事情他还是少掺和的为好。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审讯过后,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会留在东京,在咒术高专上学。”
“哦哦,那我还得再回仙台一趟办转学申请。”虽然很舍不得佐佐木前辈他们,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至少不用被高木老师缠着进田径部了。虎杖悠仁苦中作乐地想。
“是的,也得告知你的家属一声,因为平时的小节假日是不会让回家的。”
“……这个就不用了。”虎杖悠仁低下头,看着穿旧的鞋子,沉默了一会开口说:“爷爷、也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今天下午去世了,伏黑你来医院找我的时候,我在签死亡证明。”
伏黑惠沉默了,因为事态紧急,他追着虎杖悠仁来到了医院,也没有管他在干什么,只关注着两面宿傩的手指,却没有想到面前的人却正在经历亲人离世之痛。
“抱歉……请节哀。”伏黑惠虽然确实很愧疚,但却是实在不会说什么话语,只能干巴巴地道了句歉。
“你不用道歉啦,伏黑,爷爷他身体一直不好,住院好久了,他自己也感觉到时日无多了,还想耍耍帅,但是最后留下一句麻烦的话就走了。”虎杖悠仁这样解释着说,看着伏黑惠还是有些后悔的神情,虎杖悠仁又安慰起他来:“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我总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不管是最开始的老爸老妈,还是今天的爷爷,或者是、嘛,总之,既然发生了那就只能向前看了。”虎杖悠仁轻叹了一口气,笑了笑:“我不能改变什么,那我只能去面对了。”
伏黑惠看着虎杖悠仁的笑容,故作轻松的样子显得格外苦涩,粉色的头发轻轻晃动着,像是樱花一样。
可是现在是六月,樱花那短暂的花期早已经过了。
伏黑惠开始转移话题,尽量避开虎杖悠仁的伤心事,一边开始说明咒术高专的主要课程,一边用余光看向安静地坐在一边的五条悟。
要不是之前忽然出现的咒力,加上玉犬嗅到了血味,伏黑惠还真的以为五条悟和表面一样淡定。
从听到虎杖悠仁的爷爷去世开始,伏黑惠就能感觉到五条悟的咒力了,并且能感觉到那些咒力正在杂乱地逐渐缠绕在虎杖悠仁的身上,但不知道听了虎杖悠仁的哪一句话,那些杂乱的咒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在这个时候玉犬闻到了血味,伏黑惠仔细看去便发现,五条悟紧握着拳头,因为过于用力,青筋暴起,指甲划开皮肉流出一滴一滴的血来,透过无下限滴落在地上。
五条悟紧紧抿着嘴,绷成一条直线,伏黑惠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表情的五条悟。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伏黑惠隐隐约约的感觉那几滴血上有咒力的痕迹,伏黑惠再看去时,发现也只是普通的几滴血。
可能手中流出血来在五条悟的意料之外,伏黑惠看见他用一些咒力抹去了地上的血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反转术式治疗一下。
一边的虎杖悠仁在问他关于东京的事情,伏黑惠收回目光,开始和虎杖悠仁一句一句地聊着天,一旁的五条悟一直沉默着,这段安静的时间比伏黑惠之前见到一年五条悟安静的时间还长。
新干线还是快的,从仙台到东京也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只是来的时候已经在晚上了,到了东京就更晚了。
“那就先麻烦惠带着悠仁回学校啦,我会给伊地知打电话叫他来接你们的,我先去和上面的老头说一声。”五条悟在长时间的沉默后说出了第一句话,又恢复了以前那种轻松的语气。
伏黑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五条悟转过头面相虎杖悠仁,看起来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待到三人沉默的转入一个人少的角落,五条悟就瞬移走了。
“——唔啊啊!!!伏黑?!”虎杖悠仁狠狠地拽着伏黑惠的胳膊,然后有些激动地摇动着,“五条先生呢?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这是你们咒术师都会的吗?!好酷!我也能学会吗?”
“他去见咒术界的上层人物去了,用的瞬移,不会,你应该学不会。”伏黑惠十分简单地回答道,一一讲解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如到后面让五条老师自己解释。
伏黑惠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是看起来五条老师不只是要解释这些问题了,平常一副让人火大的样子没想到会漏出这样的表情,真应该拍下来给真希学姐他们看看。
“哦哦、知道了,但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感觉伏黑你有些开心的样子?”虎杖悠仁歪着头看向他。
开心倒不至于,有些爽的程度还是有的。伏黑惠没有回虎杖悠仁的话,抬眼认真看了虎杖悠仁一眼。
话说,这家伙才十五岁吧……之前说交往了几个月……嘶,不行,这家伙真的是人渣啊,这是在犯罪吧。
“咦咦咦?怎么啦伏黑?感觉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了,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吗?”虎杖悠仁看伏黑惠像是狠狠瞪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疑惑地问到。
伏黑惠摇了摇头,现在虎杖悠仁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到像是笨蛋一样的好人了。
两人在银座的街道口等待着伊地知,顺便聊着天。
“话说东京真的热闹啊,在我家那边很少见到这么晚还依旧繁荣的街道。”虎杖悠仁举着手中的可丽饼,一边吃着一边说,“现在已经半夜两三点了吧、而且这种的可丽饼我还从来没有吃过。”
伏黑惠看了一眼虎杖悠仁手里的芝士玉米金枪鱼可丽饼有些沉默,他也没有吃过这种口味的可丽饼。
两人稍稍等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人,看起来比较憔悴。
“晚上好,伏黑同学,想必你就是‘悠仁’了吧?你好,我是伊地知洁高。”伊地知微微弯了一下腰,对着虎杖悠仁说道。
“您好,伊地知先生,我是虎杖悠仁,这么晚了还麻烦您真是抱歉,您辛苦了。”虎杖悠仁也对着伊地知鞠躬。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啊。伊地知默默地擦了一下心中的泪水,本来晚上睡得好好的,但是忽然接到电话被五条先生“你赶快去新干线那边接悠仁和惠,要是悠仁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你就回来被我掌掴吧”这样一番的威胁,还没等自己问出“悠仁”是谁对面就挂了电话,伊地知只能流着泪飞快的穿好衣服然后开车去往车站了。
路上收到了伏黑同学发来的短信【在银座路口这里】这样的消息,于是赶往了目的地,在车里看到了捧着个可丽饼大口嚼着的粉发少年,一边默默吐槽着半夜竟然还吃这么大的可丽饼吗一边暗暗祈祷希望这个看着像不良的孩子能和他好好相处。
结果发现是个这么有礼貌的孩子。伊地知有些想哭,这比某些半夜让社畜起来加班的上司好太多了。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坐在车后面,虎杖悠仁看着窗外飞快划过的景象,而伏黑惠翻弄着手机。
【惠,让悠仁睡你的隔壁吧,宿舍已经收拾好了。】
【知道了。】
“你的宿舍已经收拾好了,在我的隔壁。”伏黑惠放下手机对看着窗户发呆的虎杖悠仁说。
虎杖悠仁回过神来,然后开心的竖起了大拇指说:“哦哦,这么快吗?咒术高专真的是高效率啊!”
“不,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的……我的宿舍是我自己去收拾的。”伏黑惠否认了他的话,但是还没有让虎杖悠仁细想就又继续说了:“因为我还不确定你睡着时两面宿傩会不会出来,所以你睡觉的时候需要给你用符咒绑住双手和双脚……你接受吗?”
“嗯?好啊,还需要做什么吗?”虎杖悠仁没做犹豫,直接表示OK。
“接受度过于良好了吧?”伏黑惠吐槽着。
“没关系!我睡眠质量超好的!之前太困了不小心在马路边上睡着了,醒来时一群人围着我还以为我死了呢哈哈哈哈哈。”虎杖悠仁有些骄傲地说。
“不是,给我等下,这不是睡眠质量好不好的问题、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不仅吃手指,还睡马路边上?”
“哈哈哈,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总之我醒了就可以摘下来对吗?”虎杖悠仁不去在意伏黑惠的吐槽,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伏黑惠点头,说:“对,但是之后可能会带你去处刑室审问。”
“诶诶诶?处刑室审问?感觉好麻烦,算了,爷爷告诉我既来之则安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虎杖悠仁这样说着,车也慢慢停在了咒术高专。
伏黑惠领着虎杖悠仁来到宿舍门口,告诉虎杖悠仁旁边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他让虎杖悠仁先进去,他要准备符咒。
等到一会伏黑惠拿着符咒敲门,虎杖悠仁打开门,直接问了一句:“我的房间是谁打扫的啊?”
伏黑惠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在认真的用符咒绑着虎杖悠仁的手腕,随口回应了一句:“怎么了?是打扫的不干净吗?”
“不是,虽然是很干净啦……”虎杖悠仁沉默了,好在伏黑惠并不在意那些,绑完手之后就开始绑脚腕了。
看着手脚都被符咒绑住的虎杖悠仁灵活的跳上了床,伏黑惠也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放假。
看着门渐渐被关上,虎杖悠仁这才慢慢翻了个身躺着。
这件宿舍是很干净,但是也太熟悉了,明明是一个新的宿舍,却和自己的放假有七八分相像。
他闭上了眼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悟先生、五条先生有关。
有些苦涩地记忆涌上心头,在脑子里翻滚,他叹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慢慢睡去。
3.
“总之我说的就是这些。”五条悟站在一群人中间的桌子这样说。
“五条家的六眼!你不要太过分,把我们紧急叫出来只是和我们商量这件事吗?”
“五条悟!这件事没得商量,既然两面宿傩的容器已经出现了,就必须给他执行死刑!”
“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可不是你能任性的事情!”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有把他们的话当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等到这种嘲弄的神情激得他们情绪更加杂乱的时候,他这才继续开口。
“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五条悟轻笑着扫视了一圈这群老不死的东西,说的一副名冠堂堂光明磊落的样子,其实到底还是害怕悠仁会对他们产生威胁,对高层产生威胁。
“你!五条悟!你不要太过分!”一个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五条悟,却被五条悟一个挥手,无形的咒力使劲的压在了他的背上,让他此刻狼狈的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我再说一遍,虎杖悠仁以及两面宿傩的事情由我来接管,你们不准插手,不准和他有任何接触。”五条悟稍微弯了一下腰,继续说:“任何接触都不准有,一点都不行。”
“我猜你们应该不会想知道如果插手后我会做什么的。”五条悟直起身环视了一圈,见到众人颤抖着一脸愤怒却每一个人敢说话的,他满意的笑了笑。
“好啦,不要这么严肃,那我就先走了,最强可是很忙的。”五条悟拍拍手,撤去了外放的咒力,然后就丝毫不拖泥水地瞬移走了。
五条悟以为这辈子和虎杖悠仁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至少在今天晚上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和虎杖悠仁分开了六个月了。
虽然一开始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最后真的喜欢上了,因为是不同世界的人,为了虎杖悠仁的安全,以及自己在深陷于这份感情之前抽身而出,五条悟选择了离开虎杖悠仁。
也许是出于自己的恋心和私心,他对于虎杖悠仁说不出“分手”这样的话语,于是在最热闹的时间,最热闹的地点,他松开了虎杖悠仁的手,让他乖乖的等着,他去买东西,却在隐于人群之后转身回到了东京。
真是混蛋啊。女性挚友评价地说。
可不是嘛,真混蛋啊。五条悟侧身躺在沙发上,双腿有些可怜地蜷缩着。要是悠仁这样丢下他,他肯定会哭出来,真的完蛋,都二十八岁了,但是一想想鼻子就发酸。
难过是真的难过,后悔却是一点也不后悔。
五条悟一点也不后悔和虎杖悠仁分开,那个孩子是个不怎么普通的普通人,就算是虎杖悠仁再怎么厉害,他也看不见咒力,就算是虎杖悠仁体术再好,没有咒力也伤不了诅咒一分一毫。这个孩子这么耀眼这么温柔,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不能让他被污染,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所以说,五条悟真的不后悔和虎杖悠仁分开。
在五条悟认为虎杖悠仁应该明白了自己已经离开他了,顺便已经能继续生活继续前进后,在离开虎杖悠仁的一个月后,五条悟忍不住回到仙台,偷偷地躲在角落看着虎杖悠仁。
看着悠仁早早地起来自己做便当,然后给家里唯一的一盆花浇浇水,然后背着书包拿着便当去往学校,看着虎杖悠仁上课打瞌睡,看着虎杖悠仁被田径部的老师追着跑,看着放学回家忙碌地做好晚饭然后快速地跑向医院照看爷爷,看着虎杖悠仁回到家里,然后打开电视。
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竟然让五条悟开始后悔自己和悠仁分开了,因为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打开电视后,悠仁都会给五条悟枕膝的。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不甘心了起来,他自己还没有找出原因呢,一通电话就把他叫走了。夜蛾骂他怎么一天找不到人影?有个紧急任务让他赶快回来做。
五条悟放下电话看了眼虎杖悠仁就走了,只是心里抱怨着还没有等到悠仁睡觉呢。结局就是这个诅咒被五条悟暴揍了一顿。
之后五条悟基本上一两周就会抽出空来看虎杖悠仁,这让家入硝子一边疑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分手一边说他是变态跟踪狂。
不行,把悠仁卷进来太危险了,而且爱是最可怕的诅咒,在我份感情变成诅咒之前还是分开比较好吧。五条悟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者,然后手里捣鼓着一些巧克力。
情人节虎杖悠仁受到了几个本命巧克力,可把五条悟气坏了,用了一些不入流的咒具把里面的巧克力换成了自己在高档手工巧克力店里买的巧克力。
美名曰: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掺什么东西,我要保证悠仁的安全,再说了比起那种把商城买的巧克力融化了再凝固然后说成是自己做的巧克力,我这个高档的手工巧克力更好吃吧。
等到下个月虎杖悠仁拿出来准备回送的义理巧克力时,五条悟又有动作了,依旧是那个咒具,依旧是那一家的手工巧克力店。
美名曰:悠仁做的手工巧克力只能我吃!
你不是瞧不上用商场巧克力融化后做成自己的手工巧克力吗?家入硝子这样问。
重要的不是巧克力,是悠仁的心意。五条悟一股脑地把一袋巧克力全倒进嘴里,然后瞬间皱起了眉头,很苦,虽然巧克力很香但是好苦。
五条悟又开始难过了,要是自己还在悠仁身边的话,这个巧克力肯定会甜到发腻的。
家入硝子抽着烟,感叹着这不是越陷越深吗,然后毫不留情地把愁眉苦脸吃着巧克力的五条悟赶出去了。
这几个月下来,五条悟几乎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去看望悠仁,仙台的地方早被他逛透了,有什么好吃的甜品他也摸透了,那个限定的生奶油毛豆味的喜久福他是最喜欢的,当初和悠仁在一起的时候悠仁推荐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戳中了五条悟噬甜又挑剔的味蕾。
今天是惠去仙台回收两面宿傩手指日子,五条悟打算过去买点喜久福,想个办法给悠仁送几个,然后顺便看看惠的人物怎么样。
当他发觉咒力然后赶到天台时,看见一个身影在巨石后面,前面站着变得破破烂烂的伏黑惠。
好有趣啊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没去管另一个身影,拿出手机来就是想把伏黑惠这狼狈的样子拍下来发到二年生的群里。
“所以手指呢?”他一边拍一边问。
“那个……”那个身影渐渐走了出来,变得清晰,熟悉的音色让五条悟僵在了原地。
“被我吃掉了。”五条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费劲心思保护的、克制内心远离的主角——虎杖悠仁说。
那一瞬间,五条悟感到窒息,仿佛看到了樱花飘散太阳陨落,仿佛看到了虎杖悠仁头上的死刑,看到了他陷入深渊。
五条悟后悔死了,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定不会和虎杖悠仁分开,如果悠仁的命运注定是要踏进咒术界的,那么为什么不是自己把他拽进来,如果悠仁一定要成为容器,那为什么不能是六眼的容器。五条悟这样想着,可是已经晚了,虎杖悠仁已经接触到这个世界了,整个身子都踏进来了没有回头的可能了,虎杖悠仁已经变成了两面宿傩的受肉体了。这样的事实摆在五条悟面前。
“啊……”他嗓子发紧,干涩的出了一节声音,没关系,他是最强,不论怎么样他都会保护悠仁的。
“啊、这不是悟先生吗?好久不见。”虎杖悠仁怔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
“……”我前几天还看着你被佐藤老师追着跑,回去做了汉堡肉吃呢。五条悟小幅度地撇撇嘴,说:“好久不见。”
4.
虎杖悠仁一觉醒来,虽然被绑着双手和双脚,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还很舒服,但是就是这种舒服,让他感觉到很难受。
我说,就连枕头和床单的柔软度以及被子的厚度都和自己房间里的一模一样、这、真的有点可怕啊!
“叩叩——”在他趴在床上纠结的时候一阵的敲门声传来,“虎杖,醒了吗?需要将你带去处刑室。”门外的伏黑惠问着。
“稍等一下!”虎杖悠仁困难地进行了洗漱,但是速度还是很快的,他蹦跶着到了门口开开门,看着伏黑惠,十分精神地说:“早上好啊伏黑,久等啦。”
伏黑惠摇了摇头,这家伙真的是过于精神了,他将虎杖悠仁身上的符咒都揭下来,然后递给他了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哦哦,谢啦,伏黑真贴心啊,话说把符咒揭下来没有问题嘛?”虎杖悠仁将东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没有问题,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两面宿傩也没有出来,顺便这是五条老师让我带给你的。”伏黑惠实话实说。
今早他刚出门准备晨练就看到了站在虎杖悠仁门口的五条悟,正当伏黑惠决定无视他离开时,五条悟叫住了他。
“无视老师这种事情真是太过分了吧?惠。”五条悟长腿一伸,看起来是想绊倒伏黑惠。
伏黑惠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真冷漠啊——算了,总之等到悠仁起来的时候拜托带着他去处刑室啦。”五条悟对伏黑惠说。
“……难不成虎杖还是要……”伏黑惠皱着眉问。
五条悟摇了摇头,有些答非所问:“你回来的时候给他买点早餐吧,那孩子饿肚子会变得没有精神的。”
伏黑惠点点头,看着五条悟有些僵硬的背部,问:“你这一晚上都在虎杖门口?”
“嘛,毕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还是要看看悠仁在无意识的时候能不能压制住两面宿傩嘛。”五条悟摊摊手,这个理由十分地正当。
“你没有进去吧?”伏黑惠抬手比了一个玉犬的收拾。
“喂喂喂,你当老师是什么人啊。”五条悟不满嘟囔了一句,“身为老师当然不会乱闯学生的宿舍啊。”
伏黑惠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也没再说些什么,五条悟表示先去处刑室准备一下,伏黑惠点头,也去了晨练,在食堂吃完早饭后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捎给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听完伏黑惠说完的话有些沉默,没有回话,迅速地吃完两个面包然后拿着牛奶一边喝着一边和伏黑惠走了。
到了处刑室门口,伏黑惠刚打算拿出手机询问五条悟在哪,就看见处刑室的门打开了。
“麻烦你了,惠,你先回去吧。”五条悟说,然后对着伏黑惠摆了摆手,一副驱赶的模样,也不去管伏黑惠的反应,扭过头对虎杖悠仁说:“悠仁可以先进去做到椅子上吗?”
……没见过对被处刑者这么宽容的。虎杖悠仁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点了点头走进了处刑室。
里面空间不大,但也不能说是小,周围的墙壁上都密密麻麻贴满了符咒,房间中间有两个椅子,其中一个椅子被一条结实粗壮并且贴着符咒的麻绳捆住了。
我应该是坐在那吧。虎杖悠仁走到了那个被捆住的凳子那,刚坐下,五条悟就进来了。
五条悟看见虎杖悠仁坐在那,稍微有些怔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说:“悠仁坐在这里不舒服吧?坐在对面那个椅子上吧。”
“没有关系,五条先生,您直接说主要的事情就好。”虎杖悠仁抬起头笑着对五条悟说,身体稍稍后倾,躲开了五条悟想要触碰他肩膀的动作。
五条悟的手僵在了那里,但是又很快收了回去。
“悠仁知道两面宿傩吗?”他开始严肃起来,对着虎杖悠仁这样问着。
“知道,伏黑基本上已经和我说了。”虎杖悠仁点点头,最强诅咒、诅咒之王的二十根手指,无法被破坏,自己吃掉了一根后被两面宿傩受肉,如果自己死去那么两面宿傩也会跟着死去……所以自己的结局大概率是直接被死刑。
但是那样好浪费啊~虎杖悠仁这样嘟囔着。
浪费?伏黑惠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你想啊,虎杖悠仁把牛奶盒子捏扁扔到垃圾桶里,继续对着伏黑惠说。
“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让我吃了宿傩全部的手指在死去不是更好吗?”虎杖悠仁仰着头问向五条悟。
啊,五条先生的反应和伏黑的反应好像啊……虎杖悠仁有些搞不明白这两人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剧烈,这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啊。
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能将诅咒之王祓除。虎杖悠仁感觉这还挺划算的,明明之前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普通人,最重要的是——这是正确的死亡。
“悠仁,你的想法客观意义上是对的。”五条悟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用了些力气,让虎杖悠仁稍微吃痛,“但是,我不可能单单就只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让你去成为一个工具,那些烂橘子们甚至不会记住你为了他们做出什么,他们只会暗暗庆幸。”
“但现在你也只能继续吞噬宿傩的手指,悠仁,这不是你所想的最终死刑的理由,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拥有的咒力全都来源于两面宿傩,手指越多你的咒力就越强大。”
“你越强大在这咒术界就越多一份活着的可能性……”五条悟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苦笑了一下,改口到:“你越强大,救到的人就会越多。”
虎杖悠仁这才抬头看向五条悟。
“可是,万一我吃的手指太多了,我压制不住两面宿傩了呢?”他问。
五条悟缓缓的蹲下,摘下眼罩,和虎杖悠仁平视,他握住了虎杖悠仁的手,压下虎杖悠仁轻微的挣扎。
“不要担心,悠仁,我是最强的,即使压制不住两面宿傩,我也有办法将他封印起来。”五条悟缓缓向前,低下头靠在了他的手上。
“即使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悠仁也是由我来执行死刑的,只能是我哦。”五条悟使劲的蹭了蹭虎杖悠仁的手心,像是撒娇一样,继续说:“除了我,谁都不能给悠仁执行死刑。”
两面宿傩都消失了,最强也就不需要存在了吧。
“……我明白了。”虎杖悠仁低下头看着五条悟的动作,十分熟悉,至少在他们交往的时候五条悟就这样经常向他撒娇。
真漂亮的眼睛啊,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比大海更加深邃,比天空更加纯粹的蓝色,如此美丽如此闪耀。
曾经的种种事情回想起来也是甜蜜的,能得到这双神一样的眸子的注视甚至让他受宠若惊,即使之后被丢下,他也因为这曾经的恋情而感到满足。
与我无缘罢了。虎杖悠仁这样想,将五条悟的脸抬起来,然后缓慢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五条悟当然知道虎杖悠仁在想什么,即使分开了一段时间也改变不了他们相性很好默契很足的这个事实。他现在就想拥抱住虎杖悠仁,然后将手指插入他的手中十指相缠,他想揽着他的腰,让他们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一向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只是看着虎杖悠仁脸上平静释然,甚至礼貌疏离的神情,五条悟没有继续靠近的勇气,如果这让他的朋友看到了一定会扯着嗓子笑喊出声来:五条悟也有害怕的事啦?哈哈,看来全球升温的问题能解决了。
但是老天,我这样贸然地靠近他,万一他会生气怎么办?五条悟手指有些发凉,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六年半里,还从没有想过一个人,会仅仅只靠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他感到不安和无措的。
但他本质还是一个恶劣任性的人。
五条悟直起身,抿了抿嘴,说:“总之悠仁,接下来你会转学到咒术高专,成为这里的一年生,和那个惠是同学哦,接下来就开始努力提高你的能力吧。”
“好,竟然和伏黑是一个班的吗?但是我什么也不会不会拖后腿吗?”虎杖悠仁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看起来亮亮的,看起来有些兴奋,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像是十五岁少年的样子。
“没关系,我会给你单独指导的。”五条悟笑吟吟地看着虎杖悠仁。
“诶?这就不用麻烦五条先生了吧……”看着虎杖悠仁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拒绝,五条悟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但是没关系,谁让他本身就是个任性的人,已经决定要紧抓着悠仁不放了。
“不仅如此,我还是负责一年生的老师哦,总之日后多多指教哦悠仁~~~”五条悟眯起眼睛来,总之来日方长,不管悠仁怎么样他都不放手的。
“……哈?”
“嘛、总之先来叫一声‘五条老师’试试看吧?”
“抱歉,我需要做些心里建设……”
“……悠仁,有些时候不用这么直白也可以哦。”虎杖悠仁看着五条悟假装擦着眼泪,心里也算是轻松了一点,接着他就听到了五条悟继续说:“顺便一提,一年生加上悠仁一共是三个人哦。”
“……哈?”
5.
“你小子,之前为什么会和那个家伙谈恋爱啊?看起来真不正经……是因为脸的话那还可以接受。”钉崎野蔷薇这样问着虎杖悠仁,作为三人组的一点红,最晚登场的她虽然没有亲口听到虎杖悠仁自己说之前和五条悟交往过,但也凭女孩子的心细,在这几天里看出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昨天终于忍不住问了虎杖悠仁,也得到了他的承认。
但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虎杖悠仁会和五条悟谈恋爱。
虽然接触没有几天,但是钉崎野蔷薇能看出来虎杖悠仁是一个直率单纯的傻子,哦,也是一个高情商的好人,在她看来五条悟虽然出类拔萃,但是优点不多,总结下来就是脸好钱多实力强,对于那时还是普通人的虎杖悠仁来说最后一个有点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本身虎杖悠仁也不那种爱财的人……是脸吧?只能是脸了吧。
“嘛,钉崎你忽然这样问……但是肯定不是脸啊,我可是喜欢那种高个子大屁股的女性啊,詹尼斯劳伦斯那种的……”虎杖悠仁少见的撒了个谎,糊弄着钉崎野蔷薇。
当时为什么会和五条悟在一起,虎杖悠仁也不大清楚当时的心情,只是觉得这位嬉笑着的大人看起来有些落寞……像自己一样。
但是这样说出来肯定不会被理解的吧。
“嘛,算了,反正也不管我的事,你别忘了让他出差回来带伴手礼。”钉崎野蔷薇摆了摆手,她现在还没有逛完东京,买点时尚的衣服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虽然五条老师给我发了很多消息,但是我也不经常回复,贸然让他带伴手礼不太好吧……”虎杖悠仁嘟囔着,然后看见了伏黑和伊地知过来了。
互相打了个招呼后,伊地知开始介绍起这次的任务来。
“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运动场上空,出现了特级假想咒灵,名称暂时未定,该咒胎被数名非咒术师目击,情况紧急,决定高专一年生三人赶赴此地。”
“此咒胎完全转化很可能是特级咒灵,这次任务本来应该是五条老师来完成的,但是他现在在出差中。”
“干这行的经常人手不足,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也是家常便饭,而且这次的任务即是紧急又是异常的。”
伊地知推了一下眼镜,异常严肃地说:“遇到特级咒灵只有逃或死两个选择,遵从内心的恐惧。”
“你们的任务是确认是否有幸存者并救出。”
“绝对、不要战斗!”
虎杖悠仁看着严肃认真的伊地知,以及被阻拦的受害者的母亲,她的脸色苍白,担心又害怕地抹着眼泪,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这几个看起来很年轻,并且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
“伏黑,钉崎……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伏黑惠没有回话,但是钉崎野蔷薇哼了一声,说了一句“那是当然”。
……
……
……
出差中的五条悟还在想着回去要给悠仁带什么伴手礼呢,在这几天的单人训练以及不断刷脸之后终于重新加回了悠仁的联系方式,虽然自己发很多条消息之后悠仁也只是礼貌地回复几句,但五条悟还是相信日后他和悠仁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毕竟来日方长嘛。
五条悟手里提着一箱上好的牛肉,然后挑着几款比较好吃的和果子,打算回去后就做成牛排去给悠仁,然后刷好感来着,听到电话铃声,有些随意地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有几条信息他没有看。
他先接了电话,收到了伊地知颤颤巍巍的哭腔以及虎杖悠仁死亡的消息。
诶?他这精密的大脑竟然无法运转,他下意识挂了伊地知的电话,然后手机里的信息弹了出来,是惠的。
【虎杖身亡】
【……】
【他说应该不用担心你,要长命百岁】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五条悟把这几个字咬碎嚼烂,丢下手里的东西直接瞬移回高专,也不管原来地方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
“故意的吧?”五条悟眼神冰冷,坐在验尸房里的沙发上,“对手是特级,而且还需要救五个生死不明的人,怎么可能派遣一年级的去……”
“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悠仁的事情他们不准插手。”五条悟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虎杖悠仁的尸体旁边,他掀开白布看着虎杖悠仁的身体上的洞。
“我要把他们全杀了。”五条悟淡淡地说,但是没有人去质疑这句话的认真程度。
他的悠仁,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此安静地躺在这里。他俯下身去,手指慢慢抚摸着虎杖悠仁的脸颊,不应该如此冰冷。
“我要把那群混蛋全杀了。”五条悟直起身来,准备离去,一边一直沉默的家人硝子说:“……那我开始解剖了。”
“不要。”五条悟拒绝了她,“硝子你就保证悠仁身体的完整性,然后等我回来。”
“……你想做什么?”
“只是忧太的事情给了我启发而已。”五条悟转过身淡淡地说,“实在不行就让悠仁成为六眼的容器。”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掏放在衣服口袋里的烟,然后发现这个地方不能抽烟,只能叼在嘴里,说了一句:“你很中意他啊。”
“不,我关心我所有的学生。”五条悟说着,然后走了回来,走到了虎杖悠仁的身边。
“但是我爱他。”他俯下身。
“我爱着悠仁。”
他亲吻着那没有温度的唇。
tbc.
总之一开始是想写一篇搞笑的破镜重圆的文。不知道有没有把两人的感情好好写出来,至少想让大家知道五条老师真的很爱很爱很爱悠仁的!希望大家给我评论,我超喜欢评论的!
PS:回礼有关这篇文章的碎碎念以及日常碎碎念,和正文无关,谨慎赠礼。
但是我想要评论!
|楚路|胜者为王
-生贺TO @鹤呔
-万年白烂风
-前半段:小两口厌倦期日常,对话多。
-后半段:不认真不负责的任务日常。
-闺蜜担当:恺诺夫妇
路明非瞪着对面沙发上的人,心中升腾的不爽却完全没随着刚才一怒之下的话语减缓哪怕一点。
楚子航八风不动,手指轻快又克制地在平板上滑动,浏览着学院内部的数据库,任由对方用眼神戳他几百个窟窿。
这让路明非想发火都找不到对象,愣是把他体内烧得五脏六腑都疼挪了位。这一刻,他所有的负面情...
-生贺TO @鹤呔
-万年白烂风
-前半段:小两口厌倦期日常,对话多。
-后半段:不认真不负责的任务日常。
-闺蜜担当:恺诺夫妇
路明非瞪着对面沙发上的人,心中升腾的不爽却完全没随着刚才一怒之下的话语减缓哪怕一点。
楚子航八风不动,手指轻快又克制地在平板上滑动,浏览着学院内部的数据库,任由对方用眼神戳他几百个窟窿。
这让路明非想发火都找不到对象,愣是把他体内烧得五脏六腑都疼挪了位。这一刻,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汇聚成一团,想从他身上找一个发泄口横冲直撞而出,不管是言辞激烈的话语亦或是直接上去给对方来一拳,任何形式都好。
但是楚子航的态度让他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蠢货。
这样的气氛下楚子航其实也没能看进去什么,被路明非恶狠狠地瞪了不到一分钟,他便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平板,嗓音却不染丝毫情绪,沉静如深潭。
“坐下来,我们好好解决问题行吗?”
这句话并没能达到预期的安抚效果,反而让路明非恨不得将面前的茶几招呼到楚子航脸上,再狠狠地说一句“谁他妈要跟你好好解决”。
楚子航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也不见有什么不耐烦,伸手又拿过平板看起了资料。
路明非忍了又忍终于把骂人的冲动憋了回去,摸出手机看也没看往对面一甩,准头还是不错的,直冲着楚子航的脸就过去了,奈何这位不是人是爬行类,而且还是塔尖上的人物,那反应和速度怎么说也是业界翘楚,接不住这种程度的暗器都说不过去。
路明非的手机在轨道上遭到拦截后,转了个方向被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嘭——”
但是本应寂静的房间里却产生了巨大的声响,几乎震了三震。
楚子航这才发现,手机的主人已经摔门而去。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路明非想,这个月他已经和楚子航吵了三次架了,而今天连15号都没到。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坐在花坛边,把脸埋在手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他跟着楚子航回中国去见楚妈妈时,楚妈妈那个看透一切的神情。
那个女人看起来跟精明之类的词毫不挂钩,但路明非莫名就觉得她什么都清楚,而且也在之后证实了这个想法。楚妈妈以做饭为理由十分自然地把路明非叫到了厨房,倒是没有查他户口,只是随意地跟他聊生活琐事,中途话锋一转突然问:“你和子航认识很久了吧?”
“嗯,四年了吧,之前虽然中学也是一个学校的,不过没怎么说过话不算认识。”路明非自觉笑得很自然。
“子航他,看起来每天都跟我说他过得怎么样,其实真正重要的事什么都没告诉我。”
“不过我们学校的生活每天都差不多,倒是真没什么特别的事。”说完路明非在心里对自己呵呵了一下。
楚妈妈转头对他笑:“他还是有没说的,比如你啊。”
……
厨房内静了几秒钟,路明非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但是对方没追究他的反应,停了停就继续说了。
“他跟我说过,他在学校遇到了性格有些严肃但是很关心他的导师,他成为了一个很大的社团的老大,他有尽心尽职的副手,他遇到中学时的学妹不过后来学妹转学了,他在学生会的朋友结婚时婚礼很隆重,他讲他去各种地方实习调研……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遇到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人。”
“重要到,他不知跟我从何讲起,却又忍不住带回来让我认识。”
路明非低着头,他知道对方已经看出来了。
“子航不好相处吧,对谁都是一副礼貌生疏的态度,我特别想知道他认真地对一个人上心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知道这个重要的人是男孩子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很忧虑的,我对这个没有成见,但是发生在我儿子身上时我觉得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你们有感情,想跟对方在一起,我很高兴,我说了我不是不能接受这些,我只是很担心,这种感情能持续到什么时候,爱情跟过日子是绝对不同的。一个家庭说到底是生活的一种形式,但是两个人缺少了‘家’这个维度又想要一直保持着最亲密的关系,所要付出的努力会更多。”
“阿姨……”
“不管我是什么态度,这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不可理喻,但你们是两个成年男人,在一起生活之后,你觉得应该互相依靠扶持着走下去了,可是仔细想想你就知道不会总是这样的,你不会那么容易就对另一个人的所有观点全盘接受,你们会与对方争吵争斗,就为了在这场战斗中赢得上风。”
“战斗?”
“生活。”
对,就是那个时候的表情。她早就知道他们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境地,如果不是在那次厨房谈话的几个月之后,也可能是在十年之后。而两年后的现在,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晚上十点,初秋的风有些凉,路明非出来的时候只顺手拿了钱包,连外套都没穿,现在冻得牙齿打颤。
其实他现在回想了一番,觉得自己和楚子航吵架吵得莫名其妙,他已经有点不记得刚开始在讨论什么了,好像是搬家的问题?那自己是怎么开始生气的来着……
——“我们经常在外面出任务,费大力气搬家没必要。”
那个人顶着一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说了这句话。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自从那次和楚妈妈谈过之后,他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想在自己和楚子航之间营造一种氛围,“家”的氛围,他拉着楚子航一起买了房子,计划着装修和添置家具,他不知道同样的话题楚子航有没有经历,当时楚子航确实是以最大的热情来配合自己了。但学院的工作也不是轻松的,他们各自有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月见面的时间时少时多,日子一久,路明非也疲于去维持那种看不见的东西。
而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他忘了许久的执念,他明白楚子航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那样一个情况下,面对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脸,他除了生气做不出别的反应,到现在心情平静下来,反而后悔更多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俩的争吵以第三人的视角来看更像他在单方面发脾气,但路明非其实再清楚不过,楚子航不说话不是忍让,而是觉得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根本用不着做出解释。
楚子航固执,却总能制造出一种他固执得天经地义的感觉,两相对比,路明非永远是无理取闹的一方。这才是为什么路明非会越来越烦躁总想和楚子航吵架,加上每次他的怒火都只能无力地撞在一堵牢不可破的冰墙上,积郁长久不得发泄,整个人一点就着。
他仰天长叹。现在回去,楚子航会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不会让他有一点难堪,但是他不愿意。
回去就输了。
恺撒接到路明非电话时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是公共电话,他挑了挑眉,顿时在心里拼凑出了事情原委。
“你又从你家跑出来了?”
“啊差不多。”
“那你打给我是要……”
“走嘛老大,我请你喝酒。”
挂了电话,恺撒转身去找自己的外套,下楼时碰上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准备回房通宵工作的诺诺。
对方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去哪,恺撒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你小弟。”
诺诺顿时明白了,笑得手中的咖啡都差点溅出来:“恺撒大少爷你也是挺有闲情逸致,大晚上跑去听人家小两口的八卦。”
恺撒被诺诺笑得有点不自在:“我当着路明非可没少说你坏话,你倒是心宽。”
“我跟你讲,楚子航嘴上不说心里边可是见不得路明非和我走得近,我不好去当我小弟的知心小伙伴,芬格尔又靠不住,只能你上。这样你和路明非是纯洁的闺蜜关系,见了面各自抱怨一下情感烦恼之类的,他请你喝酒就是主要让你听他的烦恼,你开解他就是要让他明白他过得没那么惨,所以你跟他说我坏话这是必经之路,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又不是不懂这些。”
诺诺好笑地看着恺撒被她说得一脸生无可恋,猝不及防被对方欺身过来亲了一下嘴角。
“上次就跟你说了不要通宵,早点睡。”
诺诺撇撇嘴,不甘不愿地亲了回去,补上一句:“得了吧还说我,你去了少喝酒,也看着点路明非别让他又喝过头,楚子航都找我说了好几次了。”
恺撒不以为意:“楚子航跟你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诺诺呵呵一笑:“那你和路明非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恺撒还真的细细想了想。
路明非最开始找他喝酒那次也就是毕业没多久,起因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为了工作分配和楚子航吵了起来,想找个人聊聊天,芬格尔忙着帮学院做事,路明非的电话就打到诺诺那里,当时诺诺在欧洲跟着一支小队当随队顾问,便支了恺撒去开导路明非。
定位是一个酒馆,地处偏僻,恺撒去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喝了两瓶了,刚看到恺撒还有点局促,毕竟算是第一次和老大把酒谈心,一杯酒过后也不管面前坐的是谁,一通前言不搭后语把楚子航黑了个遍。恺撒本来打算就这么放着路明非自己叨叨,喝到不行了就叫个车把他送回去,结果听到这反而兴致上来了,顺着他说了几句,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按照他的路数说了说诺诺,路明非一点没有维护前任女神的意思,跟着恺撒一起黑,附和得那叫一个热烈。
后来实在喝得不行了,恺撒就拿了路明非的手机给楚子航打了电话叫他来接人,电话那头没说什么,但恺撒分明感受到了楚子航的敌意,没过一会对方就出现在了酒馆门口,看到趴在小桌上哼哼的路明非之后脸色可怕至极,连恺撒不多的醉意都被他驱散了。
那人扛起路明非,瞪了恺撒一眼,迈出去一步后又退了回来,看神情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谢了,酒钱多少到时候寄账单给我就行。”然后大步走出了酒馆。
恺撒耸耸肩,给诺诺发了短信报告完成任务。后来听说,那之后的第二天楚子航就拉路明非回中国见家长了。
似乎是第一次的愉快交谈让路明非发现恺撒是个不错的酒友,之后发生类似的情况自然而然地就邀请恺撒出来一聚,次数不多却也足够让恺撒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固定的消遣了。他自然是看不上路明非请他喝的那些酒,但是在一个偏僻的酒馆里能和一个人酒后诉衷肠,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倒是不坏。所以现在回忆起来,除非是撞上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真没拒绝过路明非。
算了算了。恺撒叹了口气,伸手将头发随意捋到脑后。
还是留点精力吧,谁知道这回又是什么破事儿。
“哦,搬家嘛,这种事发生分歧也挺正常的。”
路明非盯着玻璃杯摇摇头,说:“不不不,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了。我觉得我和师兄之间的相处方式有问题。”
“怎么说?”
“我们在争输赢,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而我争不过他,所以我总是很烦躁。”
恺撒有点惊讶地抬眼:“你跟楚子航的相处模式难道不是他对你百依百顺么?”
路明非也很惊讶:“难道你们都这么觉得吗?”
恺撒略迟疑地点点头。
路明非看起来有点抓狂了:“那必须不是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绝对不是!那个固执狂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你看他不说话,是因为他觉得他每个决定都比我的正确,他认为我只是一时的想不通所以根本不想费口舌,连解释都憋不出两句。”
恺撒喝了口酒,慢吞吞地说:“可是事实证明,大部分时候确实是他正确。”
路明非颓然:“是,是,是这样没错,可是他的态度真的很过分。”
两人都沉默了会,路明非先抬头问:“你和师姐应该也是互相不服输的类型吧,为什么你们相处起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诺诺么,她经常能让我觉得我很难赢她,”恺撒想了想这么说,“我一直都摸不准她下一步会怎么走,结婚之后好了一点,不过我其实还是处于追逐她的状态吧。”
“你的意思是,师兄因为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根本没什么惊喜了是么。”
“啊,算是吧,不过说实话,以他那种性格应该是比较享受这种模式的。”
“哦哈哈哈,可是我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
恺撒看着路明非凄凉地喝完了一杯,趁他倒酒的空档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计划了?”
“没有。”
“我劝你别作死,楚子航在乎你的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路明非半晌没说话,眼神迷离地盯着杯子里的液体,声音飘忽:“你确定?我感受不到啊。”
恺撒看了看自己手机上正在向两位数前进的未接来电,选择闭嘴。
路明非你就作吧,还说什么感受不到,等你感受到的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诺诺正在补前一天熬夜缺的觉,结果硬生生被楚子航的电话拽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
“……”
“你是不是有病楚子航!!?”
“问你点事情。”
“……”诺诺努力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楚子航非常自觉地等着。
“说。”
“恺撒昨天晚上跟路明非说什么了?”
诺诺简直气得没脾气了:“你去问他啊,我怎么知道……”
“他不接我的电话,要不你替我问问他。”
不接电话?
诺诺这才有点清醒过来:“行,等会给你回电话。”
切了电话,诺诺直接电话打给正在执行部的恺撒。
“……”接通后那边罕见地没出声。
诺诺意识到可能有点麻烦了,她也没着急,语气无比正常地问:“人家兴师问罪来了,怎么回事?”
“我先说,这个锅我不背。”
“真的?”
“真。”
“行吧,说事。”
“路明非觉得他和楚子航关系出现僵局的原因是,楚子航完全看透了他的一举一动,所以生活没有乐趣,于是之前我猜他可能打算做点什么事给他们的生活来点惊喜。”
“你猜?”
“对,所以我就劝他了,”那头恺撒的声音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我跟他说了别作死。”
“然后呢?”诺诺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结局。
“然后我今天早上来执行部之后,证实了我的猜测。”
“……”
“他接了个任务,内容……唉,我照下来发给你,你跟楚子航说清楚,他要是态度好我可以帮他。”
诺诺点开恺撒发过来的图。
是个A级任务,地点在英国,目标人物不仅非法倒卖炼金设备,还在酒吧交易某种能让混血种逐渐沦为死侍的药品。那个人不好对付的就是完全不使用任何数字媒介进行交易,圈里人联系他有一套固定的方式,而他本人基本不会露面。负责这个事件的小组还没能找到这个人的准确信息,派去卧底查证的人只传回来一个线索,这个人会不定期出现在一家酒吧,而这家酒吧提供应♂召业务。他口味很固定,只找没开过苞的男孩子,所以在业内他虽然出名,但也是很难能见他出现一次,毕竟做这行还符合他要求的实在是难得一见。
诺诺看完有点没回过神,又看了一遍。
毫无疑问,路明非接了这个任务,然后他就要伪装成一个call boy去接近目标。
她不敢想象楚子航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什么表情,这个人是真的恐怖,刚才给她打电话时还能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反正她现在只想揍路明非一顿,结结实实的,每一拳都冲着脑袋去,看能不能把路明非欠缺的智商打回来。
诺诺组织了一下语言,拨通了楚子航的电话。
“我问过了。”
“结果。”
“不是恺撒给他出的主意,那个任务是他自己头脑发热去接的。”
“我想也是。”
“你先别忙,虽然跟恺撒没有直接关系,但多少有一点责任,从我自己来说也不会就放他这么乱来,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
“行。”
“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陈墨瞳,你觉得问题出在哪?”楚子航打断了诺诺的保证,一本正经地问。
诺诺顿了一下,问:“你意识到你们俩之间有问题了?”
“最近我们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
“你要知道在外人看来心情不好的只有路明非。”
“我们在吵架,这是双方的事情。”
“但是你的态度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无所谓啊。”
“我不是无所谓,只是他的想法有时候欠考虑,想一出是一出,我不能无条件地全都顺着他。”
“那么你就应该表达出来,你不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路明非错在哪,这些都跟他说清楚。”
“他每次都没法心平静和地听我说。”
“point!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是一副胜券在握巍然不动的样子,你就没有想过这样其实很伤人。”
“……”
“沉默和默契永远没办法划等号。路明非不是什么小鸟依人的女孩子,你都做不到完全顺着他,又怎么能要求他事事听你的,两个人的事情是商量出来的,他又不是不明事理,难道看不出来你是对的吗?他就是需要一个过程,证明你的确有考虑到他的想法。”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听起来很麻烦。”
“对着你媳妇儿就少摆你那张简单粗暴的面瘫脸了,多说两句话,人生幸福美满。”
“……好吧。”
“不过这次路明非确实玩大了,”诺诺笑得意味深长,“你得给他点教训。”
“教训?”
“我给你的建议是,不管是从语言上还是行动上,你要让他深刻地意识你很生气。具体的你自己权衡吧。”
英国伦敦。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帕西看着浑身散发着不满的路明非,然后又瞟了旁边不动声色拼老命释放气场的楚子航一眼,笑容下小小地腹诽恺撒居然堂而皇之地将自己丢到这么个修罗场里。
“如你所见,少爷派我来的,为了你们任务方便,这家酒吧成为了加图索家的产业。当然明面上的老板没有变,不过他们已经被我们收买了。你们只要等着目标出现就好。”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这任务是我一个人接的,什么叫我们?”
楚子航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诺玛重新评定了,决定加上我来辅助你。”
路明非就是不转头看楚子航,盯着帕西说:“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
帕西除了微笑摆不出其他表情。
Cherry在业内名气不小,普通顾客只知道这是家颇有格调的清吧,但是懂行的都清楚,这家真正著名的除了酒,还有它家的额外业务。
在cherry家挂名的call girl和call boy,不说是做这一行最好的,质量也算是中上乘,价格水涨船高,消费群体自然层次也不会低。
原老板莱尔和蒂娜是一对未婚夫妇,精明会来事,时间一久,大多都是熟客生意。帕西找上他们时,他们也不惊讶,莱尔是混血种,而蒂娜就是这条街出身的,鱼龙混杂的见多了,加上两人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生意,顾客里出一两个身份特殊的不算稀罕事。而帕西给出的回报也是足够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帮忙。
“按你们的形容,我大概知道是哪位客人了,说是熟客,但他具体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们这边确实没有。”莱尔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打开了手边的电脑递给旁边的蒂娜,“你把他的交易记录调出来——就他那个要求,想不出名也不可能,这个人对自己的信息保护的很好,你们要调查的话估计难找。”
“那他在你家消费时也不提供一点信息吗?”帕西问。
“我家的业务都是通过网络交易的,我们会在主页上列出最近在职工作的每个人员的信息资料,”蒂娜边解释边将电脑转向帕西的方向,给他看店里的主页,“跟客人沟通的话,都是通过站内信实现的。这个人是我们最早的一批客人,从一开始给出的价格都比行价高出2倍以上,要求摆在那里,只要有符合的人就通过站内信通知他,他确认满意了不管等多久都要留给他,等待期间损失的费用他也按2倍补给我们。这几年他来我们这消费的次数远远不及其他常客,但是前后在我们店里工作过的男孩子有九成都是他拆封的。”
说到这蒂娜做出了一个开箱子的动作。
“这是他的交易记录,每次都是不同的邮件地址,不同的银行卡号,只有手机号码是一样的。”
莱尔接过话:“不过我想这个号码对你查他其他事情应该没什么用,他只是为了让我们确认交易的人是他本人而已。”
帕西点头表示认同。
“那么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呢?”
“是这样,我们会安排一个人来你们店里伪装成符合他要求的call boy,希望你们像往常一样通知他,以便我们接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会有一个人负责接应,他的安排没什么要求,在店里当个酒保也行。”
“唔,”蒂娜沉吟了片刻 ,“这倒是不难,不过我们得看看你们的人合不合适。”
当蒂娜和莱尔见到路明非的时候,看着这个长相并不出彩还有点僵硬不自然的亚洲人,莱尔略有失望,却在蒂娜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蒂娜看人一向很准所以他也放下心来。两人再见楚子航的时候,则是同时感叹了一声,这个人当酒保也太屈才了。
“不过这个角色倒真是路比较适合。”蒂娜这么说。
几乎同时从房间里走出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在看到打扮好的对方的时候,都有几秒钟的晃神。然后路明非别开眼神无视楚子航,楚子航则是一直跟在他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路明非带了美瞳,虹膜变成了很浅的琥珀色,为了显出他涉世未深,他没有穿得非常亮眼特别,只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衣角随意地别进裤腰里,袖口却被仔细地挽上去了,领口只开了一颗扣子,锁骨在他侧身时若隐若现。亚洲人比欧洲人显脸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两条街外刚放学的高中生。
酒吧还没有开业,他就这么靠在吧台上绷着一张脸看着酒吧的负责人——一脸礼貌笑容的帕西,吧台后面站着这家酒吧唯一的一个酒保,那人有点长的刘海儿被梳到后面,穿着常见的酒保服,从领结到小马甲衬衫西裤再到脚上锃亮的皮鞋都是标配,但是穿在他身上后整体气质简直帅成一把刀。
不过路明非还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蒂娜已经把你的信息给了对方了,刚刚得到了回复,那边很满意,刚好他本人最近就在伦敦,不出意外今晚就会打你的电话。从之前的经验看起来,这个人聪明谨慎,身手非常好。就算是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去突袭,他都能完美逃脱,你在他面前拔枪之前就会被他杀掉。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路明非自信满满地说:“我有办法让他失去行动力,你们都别过来搅和。”
楚子航动了一下,没说话。
夜晚,这个城市的另一面开始苏醒。
灯光昏暗,喝酒的人不多,倒是没什么人来找路明非,楚子航却不得不拒绝了好几个人高得不正常的小费和不能再明显的暗示。送走了最后一个搭话的人,楚子航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坐在吧台旁边的路明非,刚好捕捉到对方立刻移开眼神的慌张。
路明非表面上从容不迫,其实从接了任务到现在都一直是有些心虚的,尤其是楚子航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根本不敢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害怕对方的眼神一严厉自己就忍不住怂了。但是怂归怂,刚才看到那些人一个又一个过来对楚子航献殷勤,他坐在旁边还是蠢蠢欲动的,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松,克制住自己不要上去扇开那些快钻进楚子航衣服里的目光。
这个人是我男朋友。
路明非把这句话在心里吼了八百遍。
“路明非。”
对方的声音很低沉,被叫的人抖了一下。
“好玩吗?”
路明非不说话,将自己所有的怂都藏藏好后,终于正眼看了面前的人。
“这次我要是能做到就算我赢你,回去就按我说的搬家,从市里搬到郊区去。”
“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来算输赢。”
“就这个。”
“路明非,你是我男朋友,你做决定之前有没有考虑到这件事?”
楚子航很少拿他们俩的关系说事,一旦亮出这张底牌,就说明他真的被惹火了。路明非看着正明显透着怒火的男人,反而有种怪异的满足感。面前的这个人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竖立在两人之间的冰墙,并且这种情绪可能全世界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而自己正平静地享受现状。
这在以前可是难以想象的。
诡异的气氛被吧台轻微的震动打断,楚子航如临大敌般地看着那只属于路明非的临时手机,来电是通讯录里唯一的一个联系人,他们的目标。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顶着楚子航的目光接通了电话:“您好,怀特先生。”
“看来你和酒保小哥关系不错啊。”那人的声音圆润低沉,有着英国人特有的尾音。
“……”路明非下意识看了一眼楚子航,楚子航戴的有耳机,电话里的声音是实时传递的。这会楚子航轻轻皱起了眉头,不露痕迹地巡视整个酒馆,却没有看到疑似目标的人物。
路明非反应也不慢,很快笑着说:“这位酒保先生和我差不多时间来店里,又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自然比跟旁人要多说两句。”
“唔,我也就随便一问。之前你们老板都跟你说好了吧?”
“是的,您说地方吧。”
“出你们店往右走,过马路,有个俱乐部,你来五楼。”
说完那边就挂了。
路明非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理了理领子,飞快地说了一句:“你看着吧,我肯定能赢的。”转身走出了酒吧。
楚子航没阻拦,拿起帕子,将手边的一个玻璃杯里外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吧台下面摸出了一个长条状的包。
走进俱乐部前,路明非检查了一遍自己贴身带的东西,确认都在后轻出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有侍者领他到了二楼的一间包间的门口,门没锁,他硬着头皮进去了。看起来是个套间,室内昏暗,只开了几盏灯光暧昧的射灯,他正不知往哪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直走,卧室。”
路明非推开了卧室门,里面没开灯,厚厚的窗帘阻隔了街上的灯光,看不清有没有人。见他停住了,电话里的声音催促他说:“进来啊。”
他只好又走了几步。
然后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有人抽走了他的手机,随手一扔,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用紧张,小朋友。”屋内的顶灯也亮了,怀特绕到了他的正面,一脸友善的笑容。说实话这个男人单就外表来说绝对高出平均水平很多,气质上是从小接受私立学校的精英教育才能练出的得体优雅,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仅做着非法勾当,还私生活混乱。
路明非瞪大眼睛瞅着他的样子似乎讨好了他,于是他笑得更深了。
“你第一次的话,我可以照顾一下你,你有什么要求没有?或者我们可以来一段长长的铺垫让你适应?”
路明非也露出了笑容:“我是来服务您的,自然是根据您的要求来。”
对方一脸苦恼的神色说:“你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啊。”
“因为您是重要的顾客,所以我就请教了一下之前跟您打过交道的前辈,他们说您喜欢来点不一样的……乐趣。”
怀特的眼睛亮了亮。
“您知道我是刚入这行的,你们经常玩的那些我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就来点最简单的,还希望您不要嫌弃我。”路明非保持着笑容,从身后拿出了一副手铐,挂在右手食指上一下一下地转着圈,而同时,他又确认了一下他左手臂上的东西——一个特制的小型无针头注射器。
怀特很配合地被路明非推到了床上,脸上的表情放松,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按照路明非的计划,他只要将怀特的手拷在床柱上,让后一针下去,专门对付混血种的麻醉剂会在一分钟内让眼前的人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他盯着怀特的蓝眼睛,不着痕迹的地压制着对方的动作,慢慢牵引着对方的手越过头顶,在手铐马上就要扣下去时,他看到怀特对他眨眨眼睛,笑容里的意味变得危险起来。
路明非下意识停了一下,正是这个空隙,怀特反制住路明非的下半身,一个翻转,手铐声清脆响起。
路明非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他们没告诉你吗,我喜欢占据主动的位置,小朋友。”
怀特在这个时候依旧温文尔雅,动作轻柔地解开了路明非的衬衫扣子,然后是皮带,裤子拉链,路明非强忍着慌乱的表情愉悦了上面的怀特,他贴近路明非的耳朵压低声音问:“别紧张。”
路明非没办法甩开弄痒他的气流,调整了一下呼吸,也在怀特的耳边说:“你答应要给我一个铺垫的,我不想直接来。”
“我言出必行。”怀特的气息从上面一路滑落,顺着脖子到肩膀的曲线,悬在胸口上方。
路明非紧紧盯着怀特的头顶。
怀特缓慢地一点点接近着路明非的皮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捉奸要在床。
卧室门被一脚踹开,怀特还没看清楚闯入者的样子,一把刀就瞬间到了他的眼前,长期训练的反应力让他向后仰倒,立刻翻身又急退了两步,这才抬眼隔着床观察那人。
日本刀被猛地刺进柔软的大床,地点刚好位于路明非的两腿之间。
路明非差点喊出来,鉴于他现在姿势尴尬无法翻身,只能默默地向上蹭蹭,力图远离刀刃。然而他忘了他的裤子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如此一来他的内裤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
楚子航看着衣衫不整摆着羞耻造型的路明非,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回头在地上扫视了一番,弯腰捡起了孤零零躺在地毯上的手机,随手放在路明非枕头边上。路明非转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仍处于通话中,然后他顺利地想起这只手机的通话是实时传到楚子航那边的。
“您好,怀特先生。”楚子航以不输对方的优雅说道。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的姓名,酒保先生。”
“您认不认识我都没关系,我来就想告诉您,这个躺在您床上的男人,恐怕并不满足您的要求,他不是个处男。”
“……”
“他现在穿的这条内裤,还是我一个月前给他买的。”
“……”
“家教不严,还望您见谅。”
楚子航伸手拔出了刀,说完最后一句,一甩手斩断了床柱连同后面的手铐。
还没等刀尖对上怀特,他人就已经破窗跑了。
“师兄。”路明非连忙说。
“你可以解释。”
“你只要晚来一秒我就赢了。我来之前在身上涂了能够麻醉他的药,他碰我一下我就能让他翻身都费劲。”
路明非紧张地观察着楚子航的反应,可是对方收起刀就一脚踏上窗台,从窗口追出去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
“可是我不高兴。”
帕西的直升机紧随而至,悬停在残破的窗口前,看到路明非跪坐在床中央衣衫不整一脸失神活脱脱一个失足少年,在巨大的螺旋桨声中也没法喊对方,只好扔过去一把枪,正正砸在他脑门上。
路明非怪叫一声,抬头瞪了帕西一会,最后默默地穿好裤子系好衣服把手机揣进兜里扛枪蹦上了直升飞机。
上了飞机之后,路明非就开始埋头忙着检查枪支,一会嘟嘟囔囔步枪没狙击枪顺手,一会把子弹拆了装装了拆,一副专业精神大于天的样子,帕西本来想说那枪都是检查好的,就算路明非前前后后地摆弄也不能怎么样,结果看到路明非的表情就识趣地没说话了。
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犯了错的死小孩在认错与继续犟嘴之间的纠结吧。
他们看到楚子航和怀特时,两人正在一栋高楼的屋顶对峙,怀特的身手极为灵敏,并且发动了言灵,正面对上了楚子航的君炎。
怀特的言灵属水系,即使序列号没有楚子航高,一时半会还是抵得住的。但是路明非却握紧了手中的枪,他知道楚子航血统一直不稳定,昂热告诉过他,为了应付董事会五年一次的审查,楚子航每次都要换血,而今年是距离他大二那次审判的第五年,楚子航半个月前刚接受过审查,现在他的血统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么他目前言灵的威力自然是不能和以往相比。
帕西看得出来楚子航的能力不对劲,他也知道楚子航换血这件事情,虽然还是在董事会工作,但是现在加图索家是恺撒当家,恺撒连同学院方面一直在争取对楚子航危险程度判定的宽容处理,意图取消对楚子航的审查,这个过程中帕西奉恺撒的命令为此忙前忙后了不少。然而因为在家主位置上的时间还不够长,今年的审查在恺撒的几番周旋下还是没能如愿取消。对于帕西来说,家主换了,对待事情的态度自然与弗罗斯特掌权时不一样。
他将直升机开到高楼的旁边,舱门正对高楼,位置刚好维持在顶楼看不见的盲点上。他回头看路明非。
路明非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地点点头,打开了舱门。他拿出了依旧处于通话的手机,似乎是释然般开始说:
“师兄,我知道你听得到。”
“我认输,我全都听你的,回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会再摔门走了。”
“你说你不高兴,我明白。”
“我确实错了,即使是任务需要,我也不该做这种事情。”
“我们一起回去。”
路明非示意帕西将直升机升高,自己则是半蹲面对着舱门外架好了步枪。
“师兄,低头。”
楼顶上的怀特正集中精力和楚子航对抗,突然他看到对面的人收起言灵伏下了身子。
之前言灵对冲造成周围的视野有些模糊,他这时才看清楚子航身后的直升机以及瞄准自己的枪口,继而是一颗闪着红光的子弹向他飞速而来。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任务结束,该和好的也和好了,皆大欢喜。
但是路明非依旧揪着心。
那天他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直奔楚子航,以为能来个吻啊拥抱啊之类的,庆祝一下他们的配合默契。然而楚子航挡了他一下,一脸严肃地问他刚才说的算不算数。
路明非莫名其妙:“啥算不算数?”
“回去听我的。”
“当然算数啊。”
“好。”
他以为楚子航会在搬家这件事上继续坚持己见或者讲些什么别的要求,但是回来后楚子航提都没提这回事,日子照常过,仿佛前几天的争执根本不存在。
路明非想得就多了。他懂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当时会那么问自然是因为很重要,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几天下来,路明非脑内剧场已经达到了将近一百集。
他一个人暗自纠结了许久,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楚子航带着他去了登记结婚的地方,递给了他一张单子让他签字。
“我回来那天就申请了,结果等到了今天才通知让来。”楚子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
路明非看着那张写着Marriage Licenses的表格,一脸茫然。
“路明非。”楚子航掰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愿意和我领证吗?”
一天后,楚妈妈收到了楚子航发来的一封附图的邮件,图片里是两张结婚证书。
过了一个小时,楚子航收到了回复邮件,里面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是一张北京至芝加哥的飞机票。
“敢在我到之前办婚礼你试试看。”
楚子航想了想,郊区的房子一般都有前院后院吧,还是在自己家办婚礼好了。
于是他转头问路明非:“你选的那间房子在哪?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End.
【邪瓶】佛不渡我 05
全文1w左右。邪瓶互通心意的一章,感谢瓶给的糖分满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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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不渡我】
其五 自由
等我处理完所有琐事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已然接近凌晨时分。
阒无一人的黑夜里,几盏昏黄的路灯远远近近地亮着,犹如数个浮游于深海的光点,朦胧又黯淡。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感觉这一天过得很是漫长,好似已有许久没有见过闷油瓶和胖子的脸了。我跨下轿车,抬头望了望院门上方高悬的“吴山居”三字,心头忽而涌上阵阵细密难言的酸软来,有些遗失许久的情感似乎正一点一滴地回到我的身上,连带着周身的血液都暖了起来。
十年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全文1w左右。邪瓶互通心意的一章,感谢瓶给的糖分满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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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不渡我】
其五 自由
等我处理完所有琐事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已然接近凌晨时分。
阒无一人的黑夜里,几盏昏黄的路灯远远近近地亮着,犹如数个浮游于深海的光点,朦胧又黯淡。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感觉这一天过得很是漫长,好似已有许久没有见过闷油瓶和胖子的脸了。我跨下轿车,抬头望了望院门上方高悬的“吴山居”三字,心头忽而涌上阵阵细密难言的酸软来,有些遗失许久的情感似乎正一点一滴地回到我的身上,连带着周身的血液都暖了起来。
十年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有他们在的地方。
也许是我的幻觉,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丝丝缕缕,若有若无,醉得我微醺。蓦然漫上的归属感令我不自觉地放松了紧攥的手指,一直绷死的神经也缓缓松弛下来。这感觉就像溺水者攀上浮木冒出水面,漫长的窒息过后,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机会,活了过来。
方一进门,胖子便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和我交换情报:“怎么样?你那边儿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点点头,一边脱下风衣外套,换上室内鞋,一边回他道:“咱们推算的那个地址没错。”
“哈哈果然!”胖子双眼一亮,心里有些底气后就开始得寸进尺,眉飞色舞地继续叫嚣,“怎么样?要动手么?弟兄们可都准备好了,就等咱们吴总司令官一声令下……”
“嘘……”我被他的大嗓门嚷得脑仁疼,皱皱眉示意他小声一些,又转头望了望客房的方向,怕吵醒那个本该入梦的人。没曾想,这一回头,却发现客房那虚掩的门缝中,尚还亮着暖橙色的灯光。
他还醒着?我一愣,整个人便不自主地顿在了原地。
胖子见状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像是记起了什么,上一秒还高昂的兴致旋即被尽数浇熄,面上难得露出些许欲言又止的神色,眼神示意了一下闷油瓶所在的方向,斟酌着语气轻声对我说道:
“房里等着你呢,说有话要对你说。”
我闻言敛下眸光,吞咽了几下,有些说不出话。
胖子似乎以为我听到这事情后,会不分青红皂白、不管前因后果地心理阴影发作,进而勃然大怒,雷霆大发,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故而有些神色紧张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然而事实是,我并无惊讶,也无愤怒,情绪静如止水,心湖中除了几缕自深处漫上的苦涩之外,什么也没有。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已对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隐隐有了些预感。
我知闷油瓶虽然沉默寡言,主意却正得很,他有着自己处理事情的节奏,不受任何人影响。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前夜一战,心中必已生了些计较,准备有所行动。而他决意要做的事,我总是无力阻止的。
就像逃出张家古楼之后他的离去,又如奔赴青铜巨门之前他的决绝。我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孤注一掷随他走向雪山深处的身影,吃了秤砣铁了心,千劝万劝劝不回执意赴死的人,是他,亦是我。
最后,那段旅程竟是以我被他捏晕而画上句点的。如今,我回想了一下那个两手空空,只带着满身挫败与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独自返还杭州的惘惘若失之人,只觉得这故事的结局滑稽得引人发笑。
那时候的我虽然既怕疼又怕死,是个青青葱葱、单纯赤诚的毛头小子,却还保有些菩萨给的慧根,懂得开解自己人事已尽,只是天命难违。然而十年后的现在,我早已一头钻进了牛角尖,变得愚笨执拗,只愿蒙上双目,一条道走到黑。
天命如何?神佛又如何?
只怕这回,就算闷油瓶将我捏晕或是踹到墙上抠不下来,也无法阻止我分毫。再次恢复意识的那一瞬,我仍会不厌其烦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前进,跌跌撞撞,不管不顾,一次一次又一次,哪怕前路是直通地狱的深渊万丈,我也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一跃而下。
唯一阻止我的方法,便是杀了我。并不是说我不怕死了,我只是不怕死在张起灵手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放飞笼中鸟,它便被天空囚禁;放走池中鱼,它便被汪洋囚禁。
我知闷油瓶并非掌中之物,我只是希望,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他的心都是自由的。
——我会救他。不是说说而已。
见我半晌没有回话,胖子面上的小心又添了几分。他细细端详着我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天真,不管待会儿小哥和你说什么,你都冷静点儿,听他把话说完……”
话音未落,我便徐徐转头瞧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由于我在他面前疲于掩饰,目光过于赤裸直白,将心底深藏的委屈与无力暴露殆尽。与我对上视线的瞬间,胖子面色一僵,剩下的话就那样干巴巴地咽回了肚子里。
“说得好像我能把他怎么着一样。”我苦笑两声,低头深吸口气,语气寂寂道,“你知道,面对他时,我是永远的输家。”
见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胖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他无言许久,才抬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我不是担心你会对他做什么,我是担心你会对你自己做什么。赢家才有资格伤害别人,而输家只会伤害自己。天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回来那天,他答应过我,会陪我继续走下去。”我静静开口,声音极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信他。”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胖子空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我知道他是想说些什么劝慰我,然而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看他那副为难的模样,我笑笑收拾好繁杂的心绪,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饭吃了么?”
我明白胖子的好意。只不过这件事情,只能由我亲自去和闷油瓶确认。
“吃了,放心吧。有我在还能委屈了咱小哥?”胖子又恢复了以往大大咧咧的语气,他看我张嘴好似还想问些什么,便抢先一步回答道,“澡也洗了,药也换了,还出去散了散步。”一面说着一面将我往楼梯口推,“行了天真无邪同志,你他娘的真是操不完的心,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啰嗦啊?”
我听后略略回想了下平日里这人对闷油瓶百般关切万般呵护的模样,不服气道:“你有资格说我么?”
“快去吧!再唠叨下去天都亮了。”他自知理亏说不过,便开始撒泼耍赖,朝我仰仰头,催促道,“还有你胡子都长出来了啊,快去刮刮,别待会儿吓着小哥。”
“去你妈的。”我笑骂,心想前天刚刮过的,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快……背过身后还是摸了摸下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扎手。
在我转身往楼上走去之时,忽而又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对方这次鲜有地直唤了我的名字,语气坚定且认真:
“吴邪。”
我没回头,只停住了脚步,站在楼梯的台阶上,静待他话的下文。
“回来那天,你也答应了我,之后会一起去福建。”胖子的声音皱得像张被揉成团的纸,满布着沧桑繁杂的纹路,哽了哽,又道——
“你不能食言。”
我看不见胖子此刻的神情,却又庆幸于自己看不见,我怕那双眼睛承载的情绪是我所无法面对的。障目之叶被风卷走,视野豁然开朗,我的眼眶蓦地热了,一股没来由的酸意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就像被塞了满口的棉花,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福建。雨村。真正地离开,与真正地结束——我回想起了自己与他在青铜门前做下的那些约定。
其实我有自觉,每当处理和闷油瓶有关的事情之时,总容易因为太过专注而忽视掉周遭的一切以及曾经的过往。胖子合乎时宜的提醒,定心石般压平了我心底生出的毛刺,教我清醒过来。
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一个“度”存在的。过刚易折,过慧易夭。超过了这个度后,人的疲惫便只增不减,会活得痛苦非常。黑瞎子也曾不止一次地做出一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叹惋表情,看着我的脸大摇其头,半真半假地警告说:
“徒弟啊,你走得太远了。再这么透支下去的话,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喽。”说着,他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反问我道:
“你是不是觉得,活完这十年,就够了?”
说实话,我当时直接被他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觉得我应该是想活的,我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要做。然而回首过去的这数年时光,我那不计成本、不问后果,只追求简单稳妥快速的行事风格,却又像极了那种明朝赴死,只活一晚,所以便无所忌惮,放肆挥霍的赌徒。
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往往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然而这东西就像瘾,诱惑力大得令人无法招架。
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舍才有得。当你发现你可以仅折损短短数年寿命,或是健康完全的身体,便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一件棘手万分、难如登天的麻烦事时,你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因为“死亡”总给人一种还很遥远的错觉,挨上数刀、少活几年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在我心中,我想换回和守护的那些人,远比我自己要重要得多。
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那么有捷径,为何不走?
一而再,再而三。越过了那条线后,自我牺牲就变得愈发熟练起来,我有时甚至认为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最优选择。如此想来,我那便宜师傅总说我是他收的徒弟里最愚笨的那个,倒也不无道理。如果单是悟性差也就罢了,悟透了却还要执迷不悟,那便是没的救了。
额角又传来了熟悉的抽痛,脑袋沉得像嵌了块铅进去,我闭了闭眼,心知这是思虑繁重的警报。
我想起胖子声音中裹挟的担忧,又忆起前几日发烧时闷油瓶隐含焦心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汪家已经支离破碎,闷油瓶也如期归来了,周围的人都平平安安,我不应再如从前那般不管不顾地做事了。
思至此,我揉了揉太阳穴,随即扬手紧攥成拳,示意身后之人我不敢忘记这个约定,请他放心。
我不是活完那十年就够了,我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因为我并非孤身一人。
回到卧室后,我低头瞧了瞧自己,想着今夜在地牢里坐了许久,身上估计沾了不少血腥气,不能就这样直接去找闷油瓶。我掏出手机瞧了瞧时间,还是打算先洗个澡,再去客房听闷油瓶要和我说的话。
锁屏上还躺着一条孤零零的未读消息,是下午发过来的。那时我正将自己反锁在小屋内,忘我地推算着汪家余党的动向,所有电子设备都提前设置成静音了,故而没有看到。现下终于得空,我点开后发现发信人是小花,内容只有寥寥数字——我后天到杭州。
这么快就收到信儿了?我暗自诧异,思忖须臾,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长白之行过后,我便不想再让小花因为汪家的事涉险了。但是看对方这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通知。他的性子我也是极了解的,现在估计连机票和酒店都预定好了。我身边的这几块犟骨头,一个比一个倔,主意大还不听劝,定下来的事情,很难因为旁人的话而作更改。虽然我也没什么脸就这一点去说教别人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给他回信:“好。落地了call我。”
数十分钟后,我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汽推开了客房的门。
走进屋内时,闷油瓶正微仰起头靠坐在飘窗上,安静地看着窗外无星无月的夜空。明明目之所及是空无一物的黑,我却觉得他的视线聚焦在了某个不知名的点上,看得出神。
他穿着我为他准备的睡衣,栖身于壁灯圈出的光晕中,整个人的氛围不比平日里的清寂冷冽,而是透出些脉脉的柔情来。我很少看见这样的他,不免生出许多青涩的悸动,勾得心底痒痒的,令人想要搔上一搔。
从长白山回来之后,他似乎长了些肉,面上也带了些血色,不比刚出来时那般苍白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青铜门后熬过的这十年,之前总怕接出来的人身体孱弱、奄奄一息,然而前些日子全面检查的结果总算令我勉强安下心来——他似乎只是瘦了不少,身体机能还是正常的。
“小哥。”我放轻脚步走至他的身畔,这才发现,他方才一瞬不瞬望着的,并非夜空,而是房门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我心头一紧,不由得躬下身子,伸手捧住他的脸转过来,缓声问道:
“等久了吧?我处理些事情,回来晚了。”
随着我的动作,他稍稍抬眸,澄澈的目光雪一样落在我的脸上,融在我的心里。我感到自己的掌心愈来愈热,温度有些灼人。他没有挣开也没有回话,只淡淡地注视着我的面容,从飘窗上下来,站起身,而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收回手,猜出了他行动下的真意,笑着解释道:“没添新伤。放心,我存着分寸呢。”
“……”听我这么说,他目光一顿,又撇开了,不着痕迹地轻舒了一口气。
闷油瓶的关心也是淡淡的,如细雨,若微风,不经意便吹拂进我的心坎里。暖意氤氲而起,濡湿了视野,我攥了攥酥麻的指尖。也许,就是这稍纵即逝的冬日暖阳,令我久久记挂在心,魂牵梦萦,十年执着,豁出一切也要将它取回。
值得。值得。
柔肠百转,缱绻万般,我敛下满溢而出的情愫,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
“小哥,”我的嗓音有些发哑,低低地唤他,“你有话对我说?”
“明日再说。”闷油瓶说着牵住了我的手,将我往卧床带去,他的声音无甚起伏却不容置喙,像是某种温柔的命令,“吴邪,太晚了,你需要休息。”
我很享受这种被他说教的感觉,顺从地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最终却立在了床边,反握住他的手腕软声道:“你不说我是睡不着的。”
他跟着我停了下来,转身垂眸看了看我攥着他腕子的手,又抬眼瞧了瞧我面上挂着的笑,唇线紧抿,一副拿我没有半点办法的模样。他到底没有挣脱开来,而是任由我用拇指细细摩挲他的脉搏,好半晌,才移开了眸光,淡淡开口道:
“吴邪,我需要见张海客一面。”
“……”果然如此。虽然早已在脑海中预演过许多遍,然而当这一幕真正发生之时,我的心还是咯噔一下,滚落在名为不安的砂砾里,硌得生疼生疼。闷油瓶说这话时的语气稀松平常,他就像引起风暴的那只蝴蝶,丝毫不知自己一次漫不经心的振翅,将在我心中掀起如何汹涌惊骇的波涛巨浪。
其实闷油瓶想见张海客一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觉得回到杭州后的这两周之中,张家人也许早已与他取得了短暂的联系。毕竟我并没有刻意限制他的出入自由,而张姓人也不会对族长的回归无动于衷。吴山居内他们进不来,然而吴山居之外的地方,我也无暇顾及。
我在意的,并不是闷油瓶和张家人见面,而是他们以什么身份见面——家人?还是族人?这又是否会成为将他重引入局、以身犯险的导火索?
——如果是这样,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我错开与他相对的视线,勉力克制濒临倾塌的情绪,妄图表现得一如往常,声音却由于过于紧绷而僵硬万分,“是因为前夜的事么?”
“是。”闷油瓶承认得不假思索。这次他既没与我划分界限,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这份不同往昔的坦诚与亲近令我面色稍霁,手指不自禁地松了力气。我脚下踉跄,后退半步,语气发颤道:
“那件事情你不用管,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我会……我会……”
头痛死灰复燃,连成一片焦灼的森林大火,烧得我语无伦次。其实我此刻已经不大能意识到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了,只应激反应般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而后开始高强度地思考——果然不能对那些汪家人留有活口,我之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我应当在接闷油瓶回来之前就处理好所有的一切,这样他便不会遇袭,更不会因护我受伤。我现在需要知道所有剩余汪家人的动向,以及九门之中潜在的威胁……霎时间,万千思绪黏在一起,相互粘连,难解难分,厚厚地糊住我所有的感官,令我喘不上气。
心跳愈来愈快,如鼙鼓的点子,催促我有所行动。我下意识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焦虑感非但没有纾解,心口反而涌上密密麻麻的烦躁来。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掉入了某种流沙般的恶性循环,愈是挣扎,愈是深陷。
为了使头脑恢复清明,我先是掐了掐太阳穴,不管用,随后便不管不顾地将手紧握成拳,重重锤了几下自己的脑门。
——那痛感却只是杯水车薪。
“吴邪。”闷油瓶见状微蹙眉头望向我,伸手止住了我敲打自己脑袋的动作,他神情端肃,话语中包含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你做什么?”
我恍然回神,怔怔地看向他陡然沉下的面色,心口突然涌上一股压抑已久的委屈来——十年前如此,十年后还是如此,面对张起灵时我似乎白长了那许多年龄。眼眶倏地酸热无比,泪水泫然,就要落下。我急忙移开目光,不再看闷油瓶隐含怒意的脸,闭了闭眼,竭力克制自心底漫延而上的荏弱。
闷油瓶是个鲜少在意旁人想法的人,细细想来,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发怒与无奈,似乎全都给了我。思至此,我不由苦笑着哽咽数下,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你不懂我。”
闻言,闷油瓶握着我腕子的手微微一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唤了我的名字,方才声音中夹杂的冷硬却消融了许多:“吴邪……你们遇到危险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他顿了顿,复轻描淡写地挑明道,“又或者说,你不让我知道。”
“……”我无话可说。远在闷油瓶回来之前,我便下定了决心,之后不再让他掺和进这些事情,徒惹一身腥。而过去这十年间经历的事,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他的。胖子亦是个拎得清人情事理的人,我不松口,他便觉得这些事也不应该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闷油瓶心思通透,事事留意,回来后的这段日子,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顾念着我的情绪,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而前夜一战,牵扯甚广,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一无所知下去了。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从前,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他说着,又将那月色般淡薄皎洁的目光停泊在我的脸上,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现在,我还想知道你的。”
我听后心跳一滞,胸口闷闷的,像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噎住我的喉头,令我发不出声音。这熟悉的对话,让我恍然想起了去塔木陀时的那次篝火夜谈,谁能想到时过境迁,十余年后,我身上竟也有了闷油瓶想要知道的秘密。
“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不告诉一个人真相,也许是为了保护他?”我垂眸看了看自己刻有十七道伤疤的那条手臂,把他曾经对我说的话还了回去。说完之后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也许,“保护张起灵”这件事,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了吧。
闷油瓶听后却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眉目间染上几分我看不懂的寂寥,叹息着对我道:“我忘记了很多事。这世上,我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谁都可以骗我瞒我,我不在意。”
“只有你,吴邪,你不可以。”
他话音方落,我便双手捧住他的脸,径直吻了上去。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不过张起灵的这句“只有你”听在我的耳朵里,与情话无异。还未来得及理清那蓦然涌上的心情,我的身体就已经上前一步,本能地想要紧紧抓住这梦幻而美丽的昙花一现。
我知道,我是输家无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太懂得如何兵不血刃地拿住我的命门。
我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克制不住地发着颤,从他的颊侧缓缓向后,插入他的发根,嵌固住他的头颅。起先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嘴唇轻碰,中途我与他鼻尖相对停了数秒,轻阖双眼用气息感知彼此的存在,像在品味两人心跳共振的频率。而后我再一次覆上他的唇,不知足地用舌尖顶开他的齿关,去往他的灵魂深处。
闷油瓶起初还有刹那间的僵直。他抬起手想做什么,像某种长年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那动作却又在下一瞬停在了半空,转而略带迟疑地环上了我的腰,力度轻得犹如乳猫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知他不喜被旁人近身,我的吻突如其来,不讲道理又似毫无缘由,他能忍着没给我一下就算温柔。而这些对我的放纵,此刻看在我眼里,却无半分安抚的效果,只是在提油救火罢了。
气氛刹那间变得焦灼起来,像连着熬了两宿的糖浆,浓稠而甜腻。
我有些收不住。许多平日里束之高阁的感情与欲念,一旦找寻到了细小的缺口,霎时便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将我的理智尽数淹没。他定然不知晓那些蛰伏于我脑海深处的、无礼又逾矩的念头,像堆放了十年的干柴,只待被点燃的那一刻。
我狼狈地吞咽着闷油瓶的吐息,像是想就这样将他吸入我的体内,而他并无反抗,甚至略带纵容地任我长驱直入,探进他的灵台智府,描摹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内里。
情意绸缪,藕断丝连。深吻过后,屋内只余下一串模糊暧昧的喘息声。我与他额头相抵,指腹摩挲过他的后颈,又去碰他藏在发丝下温度稍高的头皮,那轻微汗湿的触感令我欲罢不能。
“你吸烟了?”闷油瓶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他的嗓音漾着温热的潮意,羽毛般抚上我的面颊,如蜻蜓点水,留下圈圈涟漪。
我被勾得心旌摇摇,不饮自醉,思维混沌成空白一片,闭眼想了好久才承认道:“半支。”又下意识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听了我的道歉,闷油瓶没有回应任何话。他先是伸手碰了碰我前夜落下的伤口,又拉过我的手臂,撩起袖口,瞧了瞧上面横亘的伤疤。奇长的发丘指似有若无地拂过那些狰狞的痕迹,似是想要借此触碰他不在我身旁的那十年时光。他的眸色仍是那样淡淡的,我却注意到有什么情绪在那黑玉一般的瞳孔里细碎地颤动着,好似下一秒就要凝成泪水滴落下来。
“吴邪。不要伤害自己。”他忽而说道。
我一愣,不由抬眼望进他的眸中,就像一头扎入了古潭千尺,那里面蕴藏的悲伤直淌淌地涌入我的七窍五脏,就这样将我溺毙其中。
“早就不疼了。”我敛眸,又下意识地对他说了谎。
闷油瓶却没有理会我的谎,而是又唤了一遍我的名字,神色认真道:
“吴邪,不要杀死自己。留在我身边。”
何为心魔?
我想,这便是我的心魔。
有些话一旦错过了那个对的时间,就永远丧失了说出口的机会。我们二人之间,有许多话都说得太迟了。太迟太迟了。
是他不懂,也是我木讷。只是好在,没有错过。
这一瞬间,我突然极想把那份深藏心底的感情剖白给他听,那些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张起灵,我对你的感情,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仿佛罹患重病,命不久矣,每一个音节都似从灵魂深处榨出,充盈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苍凉。
闷油瓶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些丑陋的伤疤上,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臂,我想收回都做不到。
“我知道。”他静静道。
“你不知道。”我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是抱着你的人生很长,分出一段时间来陪我以满足我愿望的心理,答应和我在一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甜头。”
我一边说一边反手握住闷油瓶的腕子,一个使力将他拉近,带着他一齐倒在旁边的卧床之上。他对我没有防备,任由我翻身撑在他的上面,将他完全锁于我的双臂之间。俯视的视角满足了男人幼稚可笑的征服欲,我一面对此嗤之以鼻,一面又不自禁地沉了呼吸,喉结滚动数下,那火焰般燃烧的干渴感却难以纾解。
说实话我没想到得手得如此轻易,闷油瓶今晚对我的态度,给我一种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容忍默许的错觉。
“我不用同情,也不要施舍。”俯身向下,我将自己的面颊埋入他的颈窝之中,嘴唇擦着他的耳廓开开合合,轻声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是多痛多疼,我都会将它走完。”
我也曾想,张起灵救过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对他动了这种心思。爱着他的人那么多,牵绊住他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达到我这种程度。我究竟特殊在哪儿呢?
后来我知道了,那些人的爱都太过无私了。
他们可以忍受张起灵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他们,转而踏上新的旅程,与其他人相识相知,而自己则遥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抱着仅剩的回忆,停留在原地。
而我不一样。
我无法像他们那样只满足于陪他走某一段路。我要他的全部。
“临死时笑着安慰你说‘忘了我好好活下去’我做不到,‘化作风化作雨陪在你身边’我也说不出口。”我的吐息抚上闷油瓶的脖颈,眼角的余光中,他有些难耐地撇过了头,似是想要避开这灼烫的温度。我狠了狠心,决意封死他的所有退路,故而伸手摸过他的小臂,一寸一寸向上,直至与他十指相扣。狡猾的人,用臣服的姿态狩猎,用诵经般虔诚的语气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给你自由,然而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的自由,是在我的身边。”
听罢我的告白,闷油瓶许久都没有开口,只转过脸定定地注视着我。他露出了十年前我追他上长白山时一模一样的神情,我都想怀疑他是不是又要找我要一根烟,然后沉默地抽完。我像死囚等待判决那样等了许久许久,他才叹息着说了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会害死你的。”
和十年前不同的是,此刻我再次听到这个说法,第一反应不是不以为意,也不是全力反驳,而是不自主地嗤笑出声,并爽快地认了下来:“呵呵,也许是吧……”我长舒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又道:
“但是张起灵,我也会害死你的,早晚有一天。”
也许盘马说得没错。我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然而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明知道他的危害,可你就是戒不掉。
我回想起了那个流传于墨脱喇嘛庙的故事——很多人都说,女孩子最开始是没有心的,所以谁也伤害不了她们。于是恶魔派出了男孩子,英俊男子的追逐让她们有了心。而当她们有了心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可以伤害她们了。
我对于张起灵来说,又何尝不是祸害一个?
我让他长了软肋,动了感情,生了私心,有了那些他本不该有的东西。这些东西成全了他的同时,又为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和痛苦。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把我铲除或者割舍掉。这么看来,闷油瓶又何尝不是一个自讨苦吃的人。
也罢。也许浪花撞向海岩所求的,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吴邪……跟你走这件事,是我十年前便决定下来的。”他如此说道,语气平静得一如深山古刹的钟鸣,带起松涛阵阵。话音未落,他又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眉目间似有隐隐悲悯,我不懂他是在不忍什么。
“我会跟你走到最后。不止是你生命的尽头,也是我的。”
仅一句话,我便明白了他给我的答案。
心弦骤然松下,那些长久以来被我冰封心底的感情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溢满我酸涩难忍的眼眶,落在闷油瓶的脸上,一滴一滴,似无穷尽。我强忍着背负罪孽带来的痛楚与快感,手中捧着闷油瓶亲手交予我的利刃,那熠熠寒光烙印在我的眸中,清楚明白地昭示着他独独赠予我一人的权利。
——他最开始是没有心的,所以谁也伤害不了他。于是恶魔派出了另一个男孩子,那人九死未悔的追逐让他有了心。而当他有了心的时候……
“没关系。交给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连着痴情无穷尽,坠着执念万万千,“这个恶人由我来当。”
我会用接下来的时光慢慢告诉你,你的终点,不是牺牲与重责垒起的张家绝顶,亦不是黑暗与孤独充斥的青铜门后,而是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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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下章会是第三视角。看看瓶的视角。
恭喜本文邪瓶成功互通心意!也提前庆祝一下八月十七号。
感谢阅读以及评论,有缘下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