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vesick.(相思病)
消夏短篇一发完
1.
他从四方的小窗朝外望去,隔壁新搬来的男人正往房子里提行李。赤裸着上半身,抱走一个最大号的纸箱,折回来,左右拎起两只麻袋,在来往运送家具的搬家工人中穿行,宽肩窄腰,肌肉矫健,线条漂亮惹眼。
傍晚时分,暮光落满了屋顶,也落在男人山脊般的后背上,像涂了一层油亮的蜂蜜。
盛夏的柔风吹进庭院,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中一瞬,复又重现。他看得出神,含在嘴里的糖果腐蚀着一侧的口腔内壁,许久才换到另一侧,沐浴后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挂在鼻翼。他伸手蹭蹭,不懈地托着下巴,直到胳膊肘被木头窗台硌得发红,没关紧的门缝间传来母亲的呼唤。
“下楼吃饭!”
他吓...
消夏短篇一发完
1.
他从四方的小窗朝外望去,隔壁新搬来的男人正往房子里提行李。赤裸着上半身,抱走一个最大号的纸箱,折回来,左右拎起两只麻袋,在来往运送家具的搬家工人中穿行,宽肩窄腰,肌肉矫健,线条漂亮惹眼。
傍晚时分,暮光落满了屋顶,也落在男人山脊般的后背上,像涂了一层油亮的蜂蜜。
盛夏的柔风吹进庭院,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树荫中一瞬,复又重现。他看得出神,含在嘴里的糖果腐蚀着一侧的口腔内壁,许久才换到另一侧,沐浴后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挂在鼻翼。他伸手蹭蹭,不懈地托着下巴,直到胳膊肘被木头窗台硌得发红,没关紧的门缝间传来母亲的呼唤。
“下楼吃饭!”
他吓了一跳,跪在书桌上,揉乱一团演算纸,扭着身子大声答应:“来了!”
再转过头,男人已经不见,门廊空无一人。草坪上堆放的杂物通通收拾妥当,搬家公司的卡车嗡嗡嗡发动,驶入草坪外笔直的道路,留下一串灰黑的尾气。
他顿感乏味,把糖果嚼碎后用力吞咽,挠了挠雪白小腿上浮现的蚊子包,光着脚找拖鞋,终于在母亲失去耐心前离开阁楼。
这是他暑假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切如常,写作业,发呆,做兴趣小组额外布置的课题。他喜欢在看书时听音乐,Panic!At the disco或The Vamp的新专辑,父亲坚决抵制这种使人分心的不良爱好,却始终无法将其根除。他也喜欢滑板,冰镇汽水,限制级电影,后院里那个好几年没注水的游泳池。不喜欢学校里那些聒噪的女孩,尽管她们早上才打过电话,喊他下午出去“寻点乐子”,他婉拒了,用一个听起来就很敷衍的借口,“我要午睡。”
这不算撒谎。他枕着手臂,看着自己翘高的脚趾,心想,很快就睡,马上就睡。
他在门廊里物色了一处宜人的阴凉,放一把四下透风的躺椅,用他认为最舒服的姿势蜷缩在内,再拿本书扣在脸上。书的内容并不重要,他也不关心,只要大小合适,足够轻薄,能为他遮挡住午后眩目的阳光,以及,让他在合适的时机露出眼睛。
没过多久,他被低迷又忽而盛大起来的蝉鸣惊醒,伸了个懒腰,书脊滑下鼻梁。隔壁传来锤子敲敲打打的动静,富有节奏感。
邻家的男人正在修房顶。
从这个角度看,男人背对着他,坐在高高的人字梯顶端,斜挎着一个皮质外壳的工具箱,盖子掀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工装裤的口袋里塞了双白色手套,掉落的时候像两只鸽子,飘在地上。
他想都没想,朝那毫无察觉的人吹了声口哨:“嘿,你东西掉了!”
男人自烈日下回过头来。
声音,色彩,风,一切都停止了,包括他蓬勃生长的十八岁身体,混沌的大脑和懒散的心跳,突然被一种力量介入,强横,巧妙,卡住那些原本平稳运行的零件,让它们一齐失序,变成一台坏掉的机器,乱七八糟,无缘无故。
几秒钟,只有几秒钟。
男人嘴里咬着一根等待使用的钢钉,低头,看见手套掉了,抬头冲他微笑,双眼在过分强烈的光里眯得狭长:“哦。”
唇角微微上翘,尾音蘸着笑意,让他的神志从短暂的空白中清醒,迎接下一轮轰炸。
书下滑到胸前,他局促地开口,连鼻尖到耳根都红透,因喉咙干燥而故意放大音量,显出变声期后的沙哑来:“要我帮你捡吗?”
2.
他站在梯子下面,仰着头,一只手叉在腰间,不想多费力气的姿势,伸长胳膊把手套递给男人,彼此的指尖有一瞬间相触。
他闪电般地收回手,举动微小短暂,犹如偷走什么东西藏在身后,技巧娴熟,轻易不被对方察觉,同时说些话打掩护:“房顶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另一只手抓抓头发,眼神灵动,显出好奇和天真的模样。皮肤白皙,清瘦,尽管慵懒而体态很好,身量应该没有那么高但看起来有“那么高”似的,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一张属于夏天的脸。
男人说了“谢谢”,目光在他面孔停留,一眨眼的工夫。“昨晚大风,我睡觉时听见一些声响,木板似乎有点松动。”
“啊,我想之前那家住户还在的时候就有,不是什么大毛病。”谈及此处,他端正神色,负责任地说:“真的。下雨天也不影响。”
“是么。”
男人点点头,看上去不打算追究。一双手修长坚硬,与其高挑的身材相称,灵活地使用着那些看似粗笨的工具,用力时手背青筋浮动,固定好木板的四个角,把钉子砸进去,磨平棱角,再戴上手套,刷一层保护涂料,从开始到收工的简单过程,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他无意间瞥见男人无名指上的空缺,略显惊讶,随即转移注意力,扶住摇晃的梯子使之保持平稳,男人一跃而下,与他面对着面。
“好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相隔不足三英尺,他嗅到男人身上被汗液濡湿和蒸发的香水的味道,暴雨之后棕榈树的味道,热风吹过池塘的味道,拥抱和呼吸的味道。种种念头让他内心一阵微妙的瘙痒,脊背紧绷,将无处发落的视线投向对方包裹着薄棉T恤的胸膛。
这是长期严格要求自己的人才会有的身材,结实但不夸张。然后是脖颈,下颚,嘴唇和眉眼。个子比他高一个头,身影将迎面而来的阳光遮蔽,背后天空蓝得通透,绿荫浓郁,云朵洁白厚重,茫茫铺满整个七月。
“想喝点儿什么?邻家男孩。”男人翘起右手拇指,往身后一比划,友善地打趣道:“可惜我能招待你的不多。”
他回过神来,答应得琐碎:“啊,随便,什么都行,我渴了。”
他跟上男人转身走向房子的脚步,没有进去,在屋檐下稍作等候,等来一杯漂浮着薄荷、柑橘和冰块的苏打水,用玻璃杯盛着,拿在手里湿漉漉的,很凉。
他第二次碰到男人的手,在交接和道谢的时候。
如果目测的年龄没错,男人这个岁数早该成家。可那手上没戴戒指,干干净净的。
这使他产生些许不合时宜的联想,为即将脱口的疑问和隐秘的庆幸感到紧张,大口喝完整杯苏打水,冰得舌头发麻,才算得到缓解。
“您是独居吗?”
抱着隐晦的想法说完这句话,他忙去舔缀在唇上的水珠,生怕动机暴露,他又无从解释。
“是啊。”
男人却比他想象的坦诚,耸了耸肩,冰块在杯中碰撞。
“我刚离婚。”
那语气,那笑容,那从容淡定的举止和界限暧昧的眼神。
他看见了,他的憧憬,他的向往,他现在不懂但迟早会懂的一切。
目的尚不明确,而直觉取得先机,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原因,心中已在默念,对,就是这个。
我要的就是这个。
3.
一位迷人的先生,离异的男士,性感的单身汉,就住在他隔壁。
每当他想到这里,总要停下手头正在进行的事情,将脑袋探出窗外。不敢太过张扬,对此等程度的关注仍感到莫名和难为情,只留小半边脸,小心地、飞快地偷看一眼,几乎次次都有新发现。
男人早起,晨跑,一般在他起床时返回,路过门前的草坪,他的母亲通常在那个时间浇花、给父亲熨衬衣、准备全家人的早餐,男人经过时会跟她问好,并不多寒暄,懂得礼貌但不油滑,绝无讨好和谄媚意味。
九点出门,穿整套西装,开一辆不太贵也不便宜的车,一周七天的领带是不同颜色。通常下午六点回家,偶尔迟一些,某天他在夜间十点看见车灯晃过窗户的闪光,男人静静把车倒进车库,尽量不发出噪音打扰四邻。
或许是去酒吧?他猜,大人下班后会想去喝一杯吧。
他将一切写入日记,简短的词句拼凑出朦胧却强烈的印象。烟,袖箍,白麝香。打电话习惯用右肩夹住手机,左手臂上搭着外衣。
衬衫比T恤更突出优势,头发散乱比梳上去显得温柔。不睡懒觉,不曾疲惫,慌乱和失态。精神状态良好,作息守时,自律。周末洗衣服,在院子里晾晒床单。偶有一次和他碰面,点头微笑算作招呼。
母亲在饭桌上开玩笑说:“邻居那位可真是个美男子。”
父亲佯装介意:“我再年轻十岁不比他差。”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边看电视节目边听他们聊天,假装对此漠不关心,咬一口草莓酱蛋奶酥,碎渣掉在盘子里。
吃完后他站起来,把自己的餐具放进水池,洗完的手湿淋淋地打开冰箱,拿一罐饱受母亲诟病的碳酸饮料,在训斥抵达耳边之前迅速逃离现场:“我上楼了!没事的话不要叫我!”
“少玩游戏!想想你的升学考试!”
他用肩膀挡住门,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讨厌的说教挡在门外,撬开汽水,爬上窗台,一气呵成。
望见那个人在路灯下移动的影子时,他又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男人在打篮球。
他们两家的房屋之间有一片空旷的水泥地,地面平整,摆放一个篮筐,算是个简易球场,他和住同一条街的男孩儿们曾一起在这儿打过街球,他还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腕和膝盖的皮,母亲一边骂他冒失,一边给他涂抹药水。
男人像他初见那样赤着上身,头发蓬松地散落下来,运球,起跳,投篮,命中,后退两步,接住被篮板弹回来的球……如此反复十次,仅有一次失手。
枯燥循环的过程,似乎并非是想获得乐趣,更像是为了减轻压力所做的宣泄。男人在烦恼什么?和他、和十八岁男孩不一样的。工作?家庭?陈年旧事?分道扬镳的妻子?他不知道。
他只是邻居而已。
他在黑暗中思索,没有开灯,少许月光就觉得满足。吹着晚风,不知不觉喝完汽水,他转头轻轻放下罐子,再回头时,发现男人站在灯光汇聚的场中,面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心里陡然一空。
本不该看见他的男人对他吹了声响亮又婉转的口哨,似乎还笑了,夜色里回荡着暧昧的余音。
“靠。”
他吓得从桌上跌下去,滚到床边,拉扯被子蒙住了脑袋。
4.
晚风吹进纱窗,他梦见想梦的。燥热,黏腻,懵懂而甜蜜,不愿挣脱。醒来时已近中午,他翻了个身,后颈和腰窝里都是汗,床单潮湿得如同沼泽。
假期的周末失去了原有意义。他下楼洗漱,父母各自外出,一个去做理疗一个去会朋友,便签和早餐留在厨房。他没什么胃口,喝一杯冷藏的牛奶,啃半个苹果,展开字条读了,是父亲的笔迹:下午帮我洗车吧,明天要出差。
洗车向来是他分内的工作。他认识的、几乎所有同龄的朋友都靠这活儿给自己赚零花钱。攒多一些,放假的时候手头宽裕,好去参加派对和音乐节。
他对此毫无怨言,不如说饶有期待,换了件宽松的无袖衫,通风的运动短裤,揣上钥匙,提着装抹布、刷子和橡胶水管的小桶,到车库去。
绿化用水的水龙头是独立在外的,需要连接一条延长管,方便引水冲刷。他把接榫和龙头拧上,握了握,自以为够牢固,便拖着五米长的橡胶管,围绕车身转了一圈,先浇上水,用刷子全部刷一遍,再拿抹布着重擦拭积灰纳垢的地方。
“嗨。”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的时候,他猛地回头,手头工作不能兼顾,水柱直冲车窗,高高溅起一圈水花,把他和刚走过来的男人淋得湿透。
“……”
他欲言又止,水都流到嘴里,有股铁锈般的矿物质味道,半天才说得出话:“……嗨。”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忙。”
男人边笑边走去将水龙头关小半圈,揩了把脸上的水,拢起垂至额前的头发,口吻抱歉:“你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吃力。”
“没关系!”
他根本不在意这个。
笑难以收敛,必须转过身去以示寻常。他上下衣裤全都湿了,这样的天气倒是分外清凉。唯独裤子不太舒服。
他撇撇嘴角,换左手拿水管继续冲洗轮胎,右手摸到大腿根部,两根手指勾住短裤裤管,两根手指从撩起的边缘伸进去,扯了扯紧贴着身的内裤。它和外裤粘在一起,沉甸甸的。
男人自然而又刻意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要换件衣服吗?”
“不用了,”他爽快地摆手:“洗完车我就去洗自己。”
好的是,接下来男人就站在水龙头旁替他控制开关,他只需喊“放”和“停”,节省许多往返跑的时间。
坏的是,他心不在焉,总没办法集中精力,眼角余光瞟见男人在远处抽烟,两人不时说两句话。
“您今天休假啊。”他拧干抹布,翻了个面,再擦一遍玻璃,免得父亲马后炮。
“对。无所事事。”男人把烟灰掸进手中的空火柴盒里。
“不去……约会吗?”他大胆地说。
“不。”男人摇了摇头,语调依然柔和:“我不需要。”
“我也是。”他又笑起来,这次意有所指。
“跟小朋友聊天同样愉快。”男人挑了挑眉。
“嘿,我不是‘小朋友’!”他争辩,显然对此格外在意:“我十八岁了。”
“对我来说‘是’。”
男人在他的指示下关了水,把烟头摁灭,手插进口袋,片刻后沉吟道:“……好吧,也可能不是。”
“那你还想继续聊吗,聊你的事,或者我的事。”
他把工具收拾进小桶里,和钥匙一并拎在手上,摸摸已然晒得半干的衣物,它们散发出不太讨人喜欢的气味:“等我洗个澡出来?我父母今天都不在家。”
说完他回味这话不太恰当的语境。该死,好像某种暗示似的。
“好主意。”男人点头,化解了他小小的尴尬,“我也去。”
他回到家里,走进浴室,反锁了门,把自己脱光,一丝不挂。
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透进来,跃过水面和白色瓷砖,倒映成满室荡漾的波纹。头顶吊扇旋转,他后脑勺枕着毛巾卷,四肢都浸泡入水,想到此时此刻,那个人可能也正在洗澡,水当头洒下,淌至身体各处,小腹便泛起异样的灼热。
他一条腿翘出水面,脚踝搭在浴缸边沿,阖上眼睛,深深的、重重地吁了口气。
男人洗完澡出来,找了他很久。门前没有,草坪上也没有,转去后院一看,他正坐在废弃的游泳池边,低头剥一颗石榴。
石榴很大,有些分量,熟透了,鲜红的果实透亮饱满,一粒粒落进他放在膝盖上的瓷盘里。
男人走近了,拨开周围野蛮生长的杂草,坐在他身旁。近处是他露出鬓发的耳朵,微微透红的脸颊,隔一阵儿抿一下的嘴唇,那里的皮肤比其他部位要薄,一旦发热或充血,就特别明显。
他该永远停驻在这个美好的年纪,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歌,双脚摇晃,马马虎虎、漫不经心的,偶然失手,石榴果实便弹跳着掉入泳池,懒得去捡了。
他的脚跟被经过暴晒的池壁烫到,小腿猛然抬起,男人眼疾手快端走了他腿上倾斜的果盘,手背擦过他大腿前端,及时挽救了他的劳动成果,并轻声说:“当心。”
他松了口气,便将腿斜斜一搭,踩在男人的脚背上。
男人没有拒绝,也没有抽烟,捏了颗石榴吃。
他凝视那侧脸,好奇而促狭地想,男人既结过婚,踏入过他尚未涉足过的世界,爱过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会如何对她?曾有其他人坐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亲近,享受同样的待遇,以及那一句“当心”,将温柔慷慨相赠,让她拥有,毫无保留。
虚拟的嫉妒,不负责任的想象,从未有过的感受令他无所适从,也吃了一颗石榴,酸甜的汁水溢满唇齿,吞下少量的果肉,舌头将籽卷住。
两人的膝盖碰到一起,不太紧密地贴着,轻轻磨蹭了一下。
“真奇怪啊,先生。”他说:“很多事情我明明不懂,又实在喜欢。”
“比如一起吹风吗。”
“是吧。”
指甲的缝隙都被果汁染成粉色,他把指尖含在口中吮吸。
不晓得男人在看哪里,总觉得脚下的足弓有点僵硬。
5.
暑假过半,一切照旧。他懒散度日,从不肯拘束和服从。住进阁楼,爬上窗台,写日记,涂鸦,种花,练习滑板,学骑摩托,逛成人网站,通宵看恐怖片,和朋友们组队玩游戏,然后不情不愿地被赶去参加社区义工。
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他似乎交到了新的朋友,匀出一些时间和心情给新的关系,他甚至破天荒地赴了一次女孩儿们的约,答应和她们一起去打桌球,尽管动机相当私人。
结果无疑是令人失望的。他在冗长又折腾的相处过程中没能了解到他想了解的,女孩并不是理想的研究对象,无法代入和推导,跟他的目标人物区别太大,不具备参考价值。
于是他败兴而归,灌下整整两大杯不含酒精的饮料,顶着炎日、怀揣怨气提前回家,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父母像上周和上上周一样外出去了,把难得的休息日留作自己消遣,家中无人,而他碰巧没带钥匙。
很好,天时地利人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奔隔壁。
应该说“十分积极”。
“恳请您收留无家可归的邻居。”他远远地就瞧见男人家门开着,但仍煞有介事地敲了敲门,模仿失败的话剧演员般浮夸的演技,蹲在地上,唉声叹气:“行行好吧,先生。”
“来了,来了。”男人被他一声接一声地喊来,欠身放了双拖鞋在他脚边:“我很乐意。”
“有多乐意?欢迎我住下么?”
“如果你是豌豆公主的话?”
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这种允许互开玩笑的关系,彼此默契地给予宽容,且不担心越界。然而他嘴上这么说,态度和行为却仍称得上郑重,规矩地坐下,压抑着兴奋打量男人的住处,直到对方主动要求才彻底放心,躺在了拐角处的沙发床上。
——果真符合他的预想,整洁,简练,区域分明,视觉感平衡,鲜少有多余物件,朴素而利落的男性气息。
他总找不到贴切和连贯的语言来形容男人带给他的感觉,这“感觉”本身就使他迷恋。
“我好困。”
“那就睡吧。”
男人把空调的温度略微调高,到睡觉时不感觉冷的舒适程度,又为他拿来一条薄毯,盖在肩膀以下,轻得像盖一片花瓣,抚平褶皱和边角,继而在他枕边坐下,隔着一小段貌似无心却让人没法忽视的距离,双腿交叠,手放在膝上,翻开了一本名字晦涩的书。
“一小时后我叫你。”
“一个半小时……”
“好。”
他本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也不该待在不熟的人家。闭上眼睛之前,他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说话,风吹过的门廊里,在七月的太阳下。
一小时后他睁开了眼,踏踏实实睡足一觉,浑身软得像被抽了骨头。目光聚焦锁定,他深吸一口气,发现男人的位置换了,坐到了地毯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起,背靠着沙发脚,且离他极近,他一动便发觉了,仿佛始终给予关注,扭头望过来,肩膀也随之偏转,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
“醒了?”
男人声音低沉,换了个侧倚的坐姿,弯曲手臂撑着额角,这次比上次他们最近的时候还要近,心照不宣。他侧卧着,眼神惺忪,迷惘却不退缩,心跳失控地加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忽然充满胸口,气球似的膨胀,发酵,量变产生质变,他动不了,再动就肯定会做点儿什么,后果难以预料和挽回,他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承受,他很清楚,他缺乏大人才有的理智来按捺冲动,他也很清楚,他根本不打算按捺冲动。
所以漫长而明亮的夏日午后,他们背对阳光,躲藏于这无人知晓的角落,沉溺在对方的眼中,陷下去,陷下去,看不见其他,不会被打扰。即使蝉鸣依旧喧嚣,窗帘被风吹动,水烧开了,书签夹错,世界上有一万件事妄图介入,都不可能。
他们拥有这一刻。
他睫毛颤抖,气息煽动,像一只被驯养的猫科动物,抓住男人的衣袖,指尖一寸寸收紧,不打算放手。
“我可以到您的卧室里去吗?”
男人有些吃惊,但立刻恢复冷静,手握着他的后颈,使不到半分力,怕把他弄疼似的,回答时咬字却很重:“如你所愿。”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解开喉结下面两颗衣扣。男人走在前面,牵着他一只手,穿过长长的走廊,直至尽头向阳的房间。
“请进。”
他窃笑,少有的不想被发现,另一只手背到身后,关上了门。
END.
【DH】一个陌生男孩的来信(一章完BE)
无关爱情的故事。
大半夜来发刀了啊,9000字书信体。
<<<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0月5日
亲爱的哈利·波特先生:
您好。
请问您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一个巫师界的童话故事?
我可以说期待您的回信吗?
您真诚的爱德华·杜兰
<<<
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0月7日
亲爱的爱德华·杜兰:
你好。
是的,孩子,我是真实存在的,不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虽然我的故事也许算不上什么童话。
不得不说你真的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我收到过很多孩子的来信,当然基本来自英国。你是第一个质疑我的真实的,且来自法国的孩子。
爱德华,我不知道你是从哪...
无关爱情的故事。
大半夜来发刀了啊,9000字书信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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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0月5日
亲爱的哈利·波特先生:
您好。
请问您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一个巫师界的童话故事?
我可以说期待您的回信吗?
您真诚的爱德华·杜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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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0月7日
亲爱的爱德华·杜兰:
你好。
是的,孩子,我是真实存在的,不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虽然我的故事也许算不上什么童话。
不得不说你真的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我收到过很多孩子的来信,当然基本来自英国。你是第一个质疑我的真实的,且来自法国的孩子。
爱德华,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存在,因为我在法国真的不算那么有名气,但我很感激你在我繁忙的工作中给我带来了一些乐趣。
你当然可以说期待我的来信,因为我也期待着你的再次来信。
真实存在的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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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0月12日
亲爱的哈利·波特先生:
原谅我时隔五日才给您回复这封信件,我父亲总是教导我,遇事要沉着冷静,不可大惊小怪,我从来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这下便遭到了惩罚。接到您的回信我实在太过激动了,我跳上了餐椅然后滑倒摔伤了右臂,治疗室的朵兰夫人为我入学一个多月三次进治疗室表示惊异,并勒令我静养,不允许干其它任何事,不然待我长大后,右臂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我害怕极了,便老老实实在朵兰夫人的照料下修养了好几天,接着又忙于补上我的功课,今天才有空给您回信。
哈利·波特先生,事实上我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我的父亲曾经在英国生活过不短的时间,我从小就听他讲述着您的成长、您的冒险、您的种种壮举。您的经历在我这个巫师孩子看来也太过惊心动魄。但在父亲的讲述中,您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我们所有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一样。父亲时常拿您的故事激励着我,我也一直把您当作我的榜样。
但今年我成功进入布斯巴顿学习后,我才发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听着您的故事长大。他们有些也听过您的大名,希望您不要为此感到不快,但他们不屑地告诉我,也许“哈利·波特”只是英国人杜撰出来的一个虚构角色,专门来哄骗像我这样愚蠢天真的孩子。
我与他们争辩了不少时日,突然想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我想写给您一封信,想告诉他们,您不是一个虚幻的童话。结果您真的给我回信了,我将您的信在早餐时大声朗读给了每一个人,为此虽然不慎摔伤了自己,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抱歉,波特先生,我实在是太过激动了,竟然胡乱地写了这样一封长信,但我想再次表达我的激动与对您的崇拜之情。
我可以请求您,在您不忙的时候,继续给我回信吗?
您激动的爱德华·杜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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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1月1日
亲爱的爱德华:
很抱歉我时隔半个月才给你回信,我希望这没有让你对我感到失望。但我刚从一宗特大黑魔法器具走丨私案中解脱出来,今天才有空检查我的近期来信。我一翻到你的来信,便立刻坐下来开始给你回复。
我首先要说,你是我繁忙生活中的一个意外之喜,我当然乐意在我不忙的时候给你回信,但我实在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如果我不能按时回信,希望你能原谅我。
关于你的同学们不屑地称我为虚构人物,我并不会为此感觉到任何不快。实际上,我翻看很多关于我自己的文章或书籍,我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虚拟角色。关于我的一切都好像漂浮在空中,好像我是一个生来就天赋异禀,一路大杀四方,顺风顺水地取得所有成就的真正的救世主一样。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所说的这些,毕竟你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顺便说一句,我的二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他也在今年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学习,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虽然我与你也才刚认识不久,但我相信,你们也许可以成为好朋友。
我想告诉你的是,正如你的父亲所告诉你的那样,我正是你们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也许我比大多数的人还要更不幸一些,但我绝不是那种生来的救世主,也不是什么巫师界的神话,我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会为生活中的很多事情烦恼,渴望着拥有普通人所渴求的幸福。
我很好奇你的父亲是怎样描述我的。要知道,我也听过不少人跟他的孩子们讲述我的故事。在他们的故事里,我就像是阿波罗一样用金色的光芒辐照着整个大地。哦,阿波罗是麻瓜的神话中的太阳神,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
期待你的再次来信,爱德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哈利。
你真诚的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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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1月3日
亲爱的哈利:
收到您的来信我真的太高兴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长篇大论惹得您的不快了!得知您没有生气,甚至还乐于与我通信,我激动得连课也上不好,只想快快给您回信。如果父亲知道我是这种状态,一定会责怪我的,但我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就让我今天稍稍放纵一下吧。
首先,我真的很高兴您认为我能与您的孩子成为朋友。说实话,我在学校里的朋友并不多,虽然老师和同学们都待我亲切,但我总觉得自己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我总是思念自己在庄园中奔跑的日子,思念与父亲一起在田野里撒下薰衣草种子,思念我骑着扫帚在父亲的看护下在低空飞行的感觉。
说到扫帚,父亲曾说过,您是一个优秀的魁地奇找球手对吗?他告诉我,您就像天生就会飞行一样,明明从前从未接触过飞天扫帚,却能将扫帚运用得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您在一年级就被魁地奇球队破格录取,成为霍格沃茨历史上最年轻的找球手,并且首战就成功地抓住了金探子,为您所在的格兰芬多队夺取了胜利。虽然在我父亲口中,您是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用嘴抓住的金探子,但我认为这仍旧是太了不起了!
我的父亲也十分热爱魁地奇这项运动,但可惜的是,他的腿脚不好,不能长时间的飞行,便将成为一名优秀魁地奇球员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并没有为此感到任何负担,相反由于深受您的影响,我也渴望着成为一名优秀的魁地奇找球手。在入学前,我就在父亲的监督下练习着飞行技巧。可惜的是,布斯巴顿没有破格录取一年级的先例,我也没有优秀到能让人破格录取的地步,但我相信,我会在二年级时顺利进入球队,成为一名我所期盼的找球手。
对不起,敬爱的哈利,我本来想多说说父亲是如何形容您的,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自己身上。我父亲对我讲述了太多您的故事,魁地奇的故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若要在一封信内说完,只怕十卷羊皮纸也写不完,希望我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对您讲述。我也想听听您亲自说说您自己的故事,不知道这样的要求算不算过分?我并不是一个想窥探秘密的好事者,我只是想对我的偶像更多一些了解。
至于阿波罗 ,我知道这位天神。我是一个麻种,我小时听过他的故事。
期待着您的回复。
您的崇拜者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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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1月6日
亲爱的爱德华:
很高兴听到你和你的父亲对于魁地奇的喜爱,惭愧的是,由于连年的繁忙工作,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碰过扫帚了。昨天读完你的来信,我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回到球场再飞一飞的冲动。于是我请了一天假,借用了我妻子球队的场地飞了一整天,今天才给你回信。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妻子金妮曾经是一名职业魁地奇运动员,她是一名优秀的追求手,虽然她也能胜任找球手的位置。她退役后成了魁地奇职业经理人,如果你毕业后想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到时候她能给予你一些建议。
昨天我在飞行的时候想了很多。我回想起了曾经飞翔在天空中的自由自在,回想起了曾经与队友并肩作战的激情,还回想起,成就我的不仅仅是互相协作的队友,还有与我对立的优秀的对手。爱德华,说起这些我希望你能记住,不要把对手当成仇敌,将太多的心思花费在痛恨对方身上,有时候对手往往是激励着你成长,最终成就着你的辉煌的那个。
关于你父亲所描述的那场魁地奇比赛,真的引起了我的一些好奇。事实上目前的任何记载中都只简要的谈及了我是最年轻的找球手,且赢得了首场比赛的这段经历。除了亲历现场的人,没有人知道我是用嘴捉住的金探子,即使是当时的报纸也没有将这一场景描述出来。你的父亲当时一定就在现场,根据他的年纪推断,也许他曾经和我是同学。
这是多么有缘的相遇,在异国他乡,也许还有着这样一位曾经的老同学,向他的孩子讲述着我的故事,这是我从没想过的事情。我真希望我曾听说过他的姓名,能请你告诉我吗,爱德华?但我想要提前请求你的原谅,如果我并不认识你的父亲的话。说实话,就连我同级的同学我都还有些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呢。
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希望你不要在意。你在信中说到你是一个麻种巫师,但你的父亲却显然是一名巫师,我对此存在一些疑惑,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为我解开这一谜题?
至于告诉你想听我亲口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我并不会责怪这符合你年纪的好奇心。只是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些疑问,我会尽我可能地为你解答,好吗?
好孩子,听从你父亲的话好好读书吧。读书时总觉得自己校园生活简直就像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地狱,但当你最终失去它时,你才会明白,自己曾经有多么幸运,能和这么一群人,在这样一个地方相遇,明明彼此曾经毫无交集,却因为共同求学的愿望在此产生联系,甚至这种联系将在未来延绵至一生。
期待你的再次来信。
你好奇的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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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1月15日
亲爱的哈利:
其实这封信我从收到信当天就开始写了,但我删删减减了很多次,都不知应该怎样在一封信里讲述我所想向您倾诉的一切。所以如果这封信我表现得语无伦次的话,希望您能谅解。
首先来说说我的父亲吧,我的父亲马尔修斯·布莱克是一名来自英国的纯血巫师,他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肄业生,这可以称得上是他一生的遗憾。由于那场伏地魔所带来的灾祸,他过早地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英国。他一直跟我说,霍格沃茨才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并十分瞧不起我所在的布斯巴顿,认为我再不济也应该去德姆斯特朗读书。但因为我不愿离他太远,所以仍是来到了这个让他不甚满意的学校学习魔法。但事实证明,布斯巴顿也是一所优秀的魔法学校,不过在父亲的心目中,大概永远也比不上霍格沃茨吧。
我并非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我是一个麻种巫师,曾在三岁前享受过与亲生父母共同度过的幸福单纯的生活,虽然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那仍是我在遇见父亲之前幼小生命中难得的光芒。
我的亲生父母于我三岁那年双双意外身亡,我被寄养在姨父姨母家中,也是自那年之后,我的与生俱来的魔法也渐渐显现。我的姨父母原本就嫌我是个拖累,又因为自我来后家中总是出现怪事,认为我是一个祸害。在姨父母家中的的两年时间里,我没有吃饱过一顿,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五岁生日那天,我实在难以承受这种折磨,从那对魔鬼家中逃了出来,我翻过一面高墙,不慎滑落,遇见了正在后院晒太阳的父亲,被他接在手中。我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让父亲意识到我是一个拥有魔法的孩子,但他显然留意到了我身上数不清的青肿与我过于瘦弱的身体。他领我回家让我吃了一顿饱饭,从此为我打开了魔法世界的大门。他后来动用了不知道怎样的手段,将我收养成为他的孩子,我忧心姨父母会找上门来,但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遇见他的那天,我向他哭诉着我这两年来的遭遇,哭着问他,为什么这一切的不幸都要降临在我的身上?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小孩。那时还不是我父亲的他,跟我讲述了一个英国小男孩的故事。
他告诉我,在三十几年前,有一个英国巫师小男孩,因为一个坏人从一岁起就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从此一直在姨父母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直到十一岁那年才明白自己巫师的身世。即使遭受了再多的磨难,他永远拥有着一颗勇敢坚定的心,与自己的伙伴们一起,打败了大魔王,拯救了英国的巫师界。
自此,您,哈利·波特先生,您便成为了我一生的榜样,我的偶像,我的目标。
您与我有着相仿甚至更加艰难的处境,但您一直坚守着自己的真心,做自己认定的事情。父亲跟我讲述过您是如何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和一个疯子作斗争,怎样即使深陷诋毁也不忘本心,怎样怀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肩负着所有人的期望走向那片未知的森林,最终又怎样用一个“除你武器”消灭了笼罩在整个英国上空的阴云。我的人生路还很漫长,我成长的路上,头顶没有永远高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某种程度上我比您幸运得多。
但我仍是感到迷惘,亲爱的哈利。
在来信中,您曾说到,不要把对手当作仇敌,给予他们过多的仇恨。
但我发现这真的很难做到。
虽然我进入学校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我已经有了一个让我难以释怀的对手。他就是之前不屑地称您为虚构人物的那个。
他是一名家世显赫的混血巫师,他的父亲是和母亲分别是巫师界与麻瓜界的显贵,因此他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我进入学校后,从没想过与谁为敌,只想听从父亲的要求,好好学习魔法,安安稳稳地度过我的七年学校生活。但他总要给我使绊子,尤其是在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读过您的信之后,他就更加处处同我作对,这些日子真的令我不胜其扰。
不过您放心,虽然我没有如他一样显赫的身世,但不要小看一个在魔鬼家庭中求生了两年的人,我的小聪明可是耍不完的,他从来没有在我手中讨过一次好,总是以落败告终。
原谅我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自己的生活,希望我这些无聊的校园琐事没有让您觉得可笑。我想说的是,您真的是我人生的一盏明灯,是仅次于将我救离苦海的父亲的生命的救赎。很感谢在我自怨自艾时能听到您的故事,让我开启了一条新的人生道路,更感激您能回复我那封没头没尾的短信。
期待着您再次的回信。
心怀感激的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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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1月25日
亲爱的爱德华:
亲爱的孩子,我对你童年遭受的苦难表示惋惜,但同时你也很幸运,在你遭遇磨难的时候,遇见了疼爱你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期盼着有这么一个人,能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像一个勇者一样把我救出苦海,但那个人我等到十一岁才出现,那就是我所敬爱的海格,不知道你的父亲有没有曾和你提到过这个人。他是一个热爱神奇生物的半巨人,现在仍在霍格沃茨看守禁林,并教授神奇动物保护课。之于我,他就是那个向我开启魔法世界的那个重要的人。
你的认识很对,也许我们相似的经历让你将我视作人生的明灯,但你真正应该最最感激的,就是为你付出了很多的父亲。
但是很抱歉,在我记忆中,并不存在一个叫做马尔修斯·布莱克的纯血巫师。我理应知道所有姓布莱克的纯血才是,我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曾经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代表着布莱克家族命脉的家族谱系就在我家的墙上。
我这些天反复检查了好几次布莱克家族的所有分支,都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而由于当年战争的影响,我们上一届以及我们这届的学生档案损毁了一些,甚至也没能拥有一份毕业照,因此你的父亲究竟是否与我同级也已经不可考了。对此,我真的表示十分遗憾,我竟在学生时期没能认识这样一位品格高尚的,甚至这样了解我、推崇我,愿意把我的故事当作激励来讲给他的孩子听的同学。也许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个面,聊聊当年的往事。
关于你如何面对自己童年的悲戚,我想你已经完全无需我再多言,看得出来,你高尚的父亲已经完全带你走出了过去的阴霾,你的前路正如你所说的,还漫长而充满着光明。
那么我们就来聊聊你的对头的故事吧。
相信我,我读到你的故事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或是什么,反而让我感觉到一种怀念,一种久违的感觉。
不知道在你父亲的讲述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德拉科·马尔福的人的存在。他是贯穿着我整个学生时代的对手,也是我在巫师界见过的第一个同龄人。
我永远记得在一年级通向霍格沃茨的列车上,他向我伸出的,却被我回绝了的手。我不能说对此表示后悔,也许重新经历一次我仍是会拒绝他抛向我的橄榄枝,因为他不仅一开始就嘲讽了引领我进入魔法世界的海格,还侮辱了我在列车上新认识的伙伴罗恩。但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来,只觉得很惆怅。
他也如同你所形容的那个混血一般不可一世。不同的是,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个纯血巫师,从小受到纯血统至上的教育,歧视与侮辱麻种在他们看来是家常便饭,我的另一个好伙伴,赫敏,就常常被他不屑地称之为“泥巴种”,这个极具侮辱性的词语,也许就连他其实也不知道对于其他人究竟有多么大的伤害。
我们从一年级起就开始争锋相对,他曾是我学生时代的另一个噩梦。我在那几年的人生中要与伏地魔对抗,这已经让我筋疲力竭,他还总要在我的生活里插上一脚,永远乐此不疲地找着我的麻烦。就连在魁地奇球场上,他也要成为我最强大的对手,每次只要遇上他,我就要赢得更加艰难些。
但忽然有一天,伏地魔回来了,德拉科的家族站在了伏地魔的那一边,他被迫担负起他所不能承受的责任。他就像是一夜之间沉默了下来,而我的生活忽然变得寂静无波。
我曾经以为他不断的干涉我,妨碍我,甚至侮辱我,是因为他恨我。我也曾经以为我一直恨着他。
但直到最后一战快要来临,我被食死徒抓住,他们让恐惧到几乎颤抖地他指认我的时候,他明明认出我来了,却只一直说着看不清楚,不能确定,而后甚至半自愿地任我抢走了他的魔杖。而我,就是用着那根他的魔杖,打败了全英国巫师界的噩梦。
马尔福一家在最后决战时匆匆逃离,期望着远离这一是非之地,获得全家的保全,因为在他们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听说他们那时正计划趁着百废待兴之际,逃往法国躲避食死徒的追击与魔法部的审判。然而溃逃食死徒袭击了他们,一家三口连尸骨都荡然无存,《预言家日报》上报道了这件事,我直到现在都对此没有任何真实感。
再没有一个人会在下课的时候故意急匆匆地掠过我的眼前,甩给我一个大摇大摆得意洋洋的背影。再没有一个人会爬在树上就为了给我放下一句狠话。再没有人会在魁地奇球场上为着一只金探子与我争得不可开交,逼迫我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去面对。
那时我才知道,我竟有多么怀念那时简单的日子,竟然会这么怀念那个我曾以为与我互相憎恨的人。
那时我才知道,“恨”真的是一个太过严重的字眼,我们可以说讨厌,可以说不喜欢,但不要轻易说出“恨”这个字。
对不起,爱德华,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病呻吟的话。但我想告诉你的事,试着去理解你的对手,也许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讨厌,甚至也许他只是渴望着与你成为朋友。
但如果他真的很过分,你也千万不要手软。要知道,当年德拉科·马尔福也从来没有在我手里赢过一次。
告诉你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吧,我把与你通信的事告诉了我的妻子金妮,她对于我的这个小笔友非常感兴趣,并期望着能让我们的孩子与你成为朋友。我们计划着圣诞节假期的时候带着我们的三个孩子一起去法国度假。届时,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
我也期盼着能见到你那位高尚的父亲,我对于这样一位素昧平生的老同学有着十足的好奇。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期待着你的来信。
满怀期望的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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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法国
2017年11月30日
亲爱的哈利:
我很期望您和您家人的到来。
我本想多考虑些你所说的关于“恨”的探讨。但我的思绪完全无法平静下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遗憾地向您坦白。
我的父亲马尔修斯·布莱克早在一个多月前,2017年10月2日因病去世。3日早晨,我收到了我们家隔壁的布莱登太太的信,她通知了我这一噩耗。即使我对这一天有了太多的准备,但仍是陷入了崩溃之中。
我的父亲多年来一直处于病痛的折磨中。他曾无数次对我说,他的每一天都是向上天借来的,说不定哪一天就要交还回去了。他一直鼓励我学会坚强,学会独立,不要为他注定地离去而伤怀,并且他为他注定要过早的抛下我独自一人而心怀愧疚。他在我开学的时候,还支撑着病体送我去车站,目送着我登上前往布斯巴登的列车,给予了我我记忆中他最后一次为我绽放的微笑。
布莱登太太的信到达时,我心里已经有了底。信里有条不紊地写着父亲弥留之际为我做好的安排以及财产的继承事宜。我刚刚读完时感觉格外的平静,甚至为父亲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折磨而感到欣慰。
但当夜晚降临,我独自一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漆黑的床帐顶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是真的失去他了,就像我三岁那年失去我的亲生父母那样,失去了,再也见不到,也摸不着了。不同的是,三岁的我,还没能对此有太大的感触,十一岁的我,却已然明白了失去的全部意义。
我在心中不断默念着父亲为我讲述的您的故事,希望您能给予我坚强走下去的力量。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在那样精神崩溃的时刻,我遭受了对手的质疑,质疑我全部的精神支柱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所以我才会给您寄去第一封没头没尾的信。
在过去的近两个月中,我向您倾诉了太多太多,有些原本是想向父亲倾诉的东西。亲爱的哈利,我在此希望取得您的原谅,我有时甚至把您当作的父亲的化身。因为你们的年纪相当,对待我又是同样的温柔。
哈利,我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念我们一起度过的短短六年时光,那是我生命中最光彩夺目的日子,那是无论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在我记忆中磨蚀的日子。
我也真的希望您能认识他,因为他是一个温柔善良但又风趣幽默的男人。他知道很多关于您的故事,我对您的推崇,至少有一半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如果您能在圣诞假期来到法国,我可以求您一件事吗,哈利?
我的父亲是一个英国巫师,但他一生也没能回到英国,回到生养他的土地上。他曾经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希望我能把他的一样遗物带回英国,随便找块土地埋葬,就当他已经回到了这片土地上。那是一颗已经裂开了的金探子,上面依稀写着“我在结束时打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我还太小了,不能独自离开法国,但我想尽快完成他的心愿。
哈利,我能请求您帮我把父亲的遗物带回英国埋葬吗?他那么推崇您,一定不会责备我的这个决定的。
随信附上一张我与父亲合照的翻印件,原谅我不能给您原版。我的父亲不爱拍照,这是我们唯一的一张珍贵的合影,我必须永远珍藏在身边。
您乞求着的爱德华
*照片上,一个浅金色长发瘦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搂着一个棕色卷发的男孩微微笑着,男孩冲着镜头大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而男人一手抚摸着男孩的卷发,灰色的眼睛柔和地看向男孩,眼中满是不舍与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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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英国
2017年12月2日
亲爱的爱德华: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独自动身前往法国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你很快就能见到我。
感激你让我找到了我怀念了多年的旧友。你的父亲马尔修斯·布莱克,就是我曾同你讲述的德拉科·马尔福。
具体情况我会当面向你说明。
期待着与你的相见。
随信附上我与你父亲同框相片的翻印件,角落上那个绿色魁地奇队服的金发男孩就是你的父亲。也许这根本算不上一张合照,但也原谅我不能给你原件,这是我与你父亲唯一的一张合影。
你真挚的哈利
*照片中,红衣黑发的男孩对着镜头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金探子,绿衣金发的男孩站在远处皱着眉愤恨地看着这头的狂欢,撅了撅嘴,转身走出了画面。
END
番外
十六的同人文目录
不要怪我发刀,我也是今天下午看了b站上一个叫做《体面》的德哈视频,难受了好久,最终决定把以前的一个脑洞写出来的。
强烈安利这个雪灰灰灰太太剪辑的视频啊,短短的看了我难受了好久。
KIKO哑光唇釉05 外包装看着眼色以为会是番茄色呢,结果别人可是非常浓郁的深红色,超有气场,冬天不能错过!上嘴后干的比较快,需要快速抹开,超级持久,卸的时候一定要多湿敷一下,最近使用频率很高的一只!安利[并不简单]
@买买买精选 @LOFTER官方博客 @好物分享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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