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芥敦beast】厌食症(六)
白芥黑敦原设,但是逻辑稀碎orz
高考的米娜们加油哇!
(六)
芥川决定叫上中岛敦一起去探访那两名教师。让中岛敦和自己同去,是因为他是唯一接触过敌方异能者的人,说不定能因为此行而发现什么细节。为这件事他又给中岛敦去了一次电话,得到的当然是肯定的答复。不仅如此,中岛敦对能够参与侦探社的工作这件事非常兴奋,凭着他轻快的语气,芥川简直能想象出来那双眼睛里面迸发出来的希冀的光。所以当他和中岛敦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在武装侦探社碰面的时候,中岛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接下来芥川就犯了难。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只是一个报案的“路人”,并没有合理合法的身份去调查和探访。...
白芥黑敦原设,但是逻辑稀碎orz
高考的米娜们加油哇!
(六)
芥川决定叫上中岛敦一起去探访那两名教师。让中岛敦和自己同去,是因为他是唯一接触过敌方异能者的人,说不定能因为此行而发现什么细节。为这件事他又给中岛敦去了一次电话,得到的当然是肯定的答复。不仅如此,中岛敦对能够参与侦探社的工作这件事非常兴奋,凭着他轻快的语气,芥川简直能想象出来那双眼睛里面迸发出来的希冀的光。所以当他和中岛敦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在武装侦探社碰面的时候,中岛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接下来芥川就犯了难。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只是一个报案的“路人”,并没有合理合法的身份去调查和探访。虽说武装侦探社接到了调查儿童走失案的委托,但那毕竟是异能特务科要求的,而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异能特务科只不过是个“幽灵”,它好像有特权,但又根本不存在。
他也不是没想过伪装成警察的样子去采访,但斟酌一番之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方面是他同样不清楚警察的调查步调,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带来其它麻烦——他又不是在做坏事,没什么好伪装的。于是他打算直接去横滨中心医院碰碰运气。他隐约记得但是那辆救护车是往这家医院的方向去的。
决定了初步的计划之后(实际上根本就什么计划都没有),芥川又拿起手机给中岛敦发了一条短信,建议他穿一些更日常的衣服。原因很简单,虽然中岛敦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是那一身刺眼的黑色出现在白花花的病房里,简直就是在向所有人昭告“我不是好人”,不引起医院和病人的怀疑才怪。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来自中岛敦的消息。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OK”。
芥川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仰躺在椅背上,拿起手机翻了翻最近的新闻消息。从那天之后,儿童走失的案件就没再发生过,但是相关的报道却一直没有停歇,全是关于mafia的一些耸人听闻的传闻故事。芥川觉得有些烦,就把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他开始怀疑这些新闻记者的工作能力——不仅三流小报在煽风点火,一些大规模的报刊,横滨日报、NHK新闻,甚至连读卖新闻也开始跟风。他觉得很讽刺,港口mafia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没有人仔细挖掘案件的疑点,却揪着虚实莫测的东西不放,任由真相被掩盖在浪潮一般的社会舆论之下。
偏偏也就是这些东西才能吸引人的注意。他甚至不确定人们究竟是需要一个“真相”,还是只想发泄心中无处可去的愤怒。
第二天他早早地就来到侦探社,简单做了些准备。更多的事情,他需要与中岛敦商量之后才能确定。可是那天他一直等到十点二十,也没能等来中岛敦。侦探社的大门开开合合很多次,有人进进出出,然而芥川却一次都没看到中岛敦的身影。他也去过很多次电话,每一次都是铃声响满一分钟后,又传来单调的电子女声。
无人接听。
罢了。芥川叹了口气。许是有什么事,所以不得不让他失约了吧。他一向不喜欢揣摩别人的事情,而且别人的事和他又有何干?他不能强迫别人和自己一起行动,何况这件简单的事他自己也能完成。所以他也不再耽搁,出了侦探社的大门就往横滨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只是走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本来不需要步行的。从武装侦探社到横滨中心医院有一辆直达的电车,每辆间隔不过十分钟,非常方便;可他硬生生走了三站地,几乎被夏天的阳光晒到冒烟。
他并不喜欢剧烈地行走或奔跑,这样会让他本就贫弱的肺部感到不适。可今天他硬是走到气喘吁吁才找回理智,于是脚底与坚硬瓷砖相撞产生的麻木感便开始隐隐地爬上脚踝。他回头看向刚刚走过的大理石路段,天气很热,阳光一寸一寸地炙烤着他的皮肤,大汗淋漓,可他周身的血液却如同凝固般的冰冷。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为中岛敦失约这件事生气。
最后芥川还是乘坐了电车。但即便如此,他也比计划晚了不少,十一点时才匆匆来到医院。他摸索着转进病房区,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值班护士正坐在服务站里忙碌。一看到他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甜甜的职业微笑。
芥川费了一些时间来解释他来此地的目的。他总是习惯把话说到最简,但这种方法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比如现在,护士差点就怀疑他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不过解释清楚后,他从值班护士那儿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那两名教师确实是被送往这家医院,可情况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至今也没能出院。其中一位每日清醒的时间都不多,另一位倒是醒了过来,但是精神非常不稳定。最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小护士终于答应帮忙,并且找来其中一位教师的陪同家属。
其实芥川并没有指望对方同意自己探视的请求。他想,如果别人有不满的意思,自己就马上离开。不过病人家属比他想象得要有耐心得多。前来接待的人是那位已经醒来的教师的丈夫,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非常年轻。面对素不相识芥川,他有些戒备,但还是礼貌地请他去医院的休息区坐了坐。
“我叫山田。您就是那天报警的先生吗?”
“是的,在下芥川。”
“真是感谢您了。医生说,就医还算及时,所以没什么大碍。如果要是送来得再晚一些,可能会更加严重。”山田叹了口气,“这两天警署常常来电话探问,说想要来调查,都被我挡回去了。我的爱人……她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一旦想起那天的事情就会精神失常,我怕会让她受刺激。”
芥川皱了皱眉。他记得当天的情况,两名教师只是晕倒在那里,身上并无伤口。如果这是罪犯的异能导致的,那么多少也太恐怖了些。
“我很抱歉。在下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芥川说,“我想知道那天她是否见到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还请恕我不能同意您见她。她刚刚服了药,也还在休息。”山田说。
话到这里,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是芥川觉得就这么离开,多少有些不甘。于是他又问:“那么,她有向您讲述过曾经发生的事吗?”
山田想了想,叹了口气。
“她倒是没说什么,可自那天之后,她就不太正常了。”
据山田说,他的妻子记忆十分混乱,几乎记不得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几次,医生想引导她回想,可都以她情绪失常告终,而且还有好几次,她甚至面露惊恐,对着医生大叫“有鬼”。山田说,她的妻子小时候确实经历过灵异事件,从此对鬼神之类的事情十分在意,夜里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恐怕她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幻像。这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有一个异常是令山田搞不明白的:他的妻子似乎对薰衣草的香气非常排斥。
“薰衣草香,这有什么特殊的吗?”芥川问。
“没有,我也很不理解。说实话,薰衣草的香气太过于普遍了,比如我家一直使用的就是薰衣草香气的洗衣液,您应该知道,就是超市里比较便宜的那款,去污效果还算不错的。医院里也有护士或者医生会用这种这种洗衣液。可她以前对这些气味并没有偏好,但现在,只要闻到类似的气息,就会非常恐慌。是的,您没听错,是恐慌。”
芥川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情况。这个时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是中岛敦的来电。
“您的电话……”山田有些迟疑。
“无碍。”他伸手按下了静音按钮,熄灭屏幕,把手机朝下扣在了桌子上,“您继续吧。”
和病人家属的交谈还算顺利,只是芥川没再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如果病人的病情是异能力造成的,那么这种能力恐怕对人的精神破坏很强。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芥川与山田告别的时候,病房区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半。他拿出手机处理消息,然而刚刚打开手机,五六个未接来电跃入屏幕之上,刺眼的红色让他不禁睁大眼睛。
这些都是中岛敦的未接来电。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立刻点开最近的一个未接来电,拨了回去。可是,直到电子女声再次响起,都没有人接听。
芥川开始后悔刚刚没有理会中岛敦。他不接电话其实是在赌气,可现在想来,这种行为简直幼稚到可笑——既不能解决问题,说不定还会错过要紧的事。
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平心而论,他知道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来到侦探社之后他开始渐渐学会控制情绪,而且一直做得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中岛敦之后,他的情绪又成了暴风雨里翻覆的船。
中岛敦并不是一个喜欢无缘无故给人来电的人。有什么事能让他没有拨通之后,又一连串打来五六个电话?
他的脑海里立刻响起足以地动山摇的警铃——必须要联系上中岛敦。是他做得不对,因为不久前的那个风声呼啸的夜里,他曾向中岛敦保证过,自己无论何时都能接到他的电话。他开始不停地回拨,半分钟内无人接听就立刻挂断,然后再拨打下一次。
脑海里的警铃一直没有静下来过,吵得他开始晕眩。他如坠冰窟,连烈日都成了冰冷的深海,而他正在缓缓下沉,呼吸也渐渐凝滞,甚至连五感都在窒息般的过程中渐渐远去。好在第六通电话响到17秒时,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于是芥川脑海里的铃声立刻熄了声,然而余音却还直直地响着,恍如重症病人死去时那条预示着死亡的直线。
“虎,是你吗?”他立刻问。
电话那端有些许杂音,他听不真切,但是属于中岛敦的声音却没有响起。将近十秒,电话的另一端什么都没有传来,这期间他连呼吸都要完全摒弃了。直到对面传来一声虚弱而沙哑的“芥川”时,“扑通”一声,即将溺水的芥川冲出了海面,找回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恍如隔世。
“你在哪?”他尽可能简短地问。
中岛敦的呼吸十分紊乱,好像仅仅说话就能用光他的力气。过了三五秒,他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在……”
“哪里?!”
伴随着芥川陡然提升的声音的,是戛然而止的寂静。中岛敦又没声音了。芥川觉得大脑正在炸开;他开始奔跑,可是他根本就是无目的地在跑。他不知道中岛敦现在在哪里,如果立刻挂断电话找谷崎帮忙定位,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说不定也能提高效率,可是他不敢。他已经做错了——他不该不接中岛敦的电话,所以他不能再错下去。万一电话挂断就再也接不起来,万一……
他把那些源源不断的杂念扔出脑海。
好在,中岛敦没让他等太久。疯狂的奔跑被手机里明显疲惫的声音打断了:“我只知道这里是一条小巷……唔,好像、好像能看到银座的广告牌。应该是……东南方。我的手机不能定位,所以——”
“在下知道了,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来。”
芥川并不清楚中岛敦说的东南方是指他现在的位置在银座的东南方,还是银座在他的东南方。不过借助手机地图,这个问题很好地解决了——银座的东南方有一排居民楼,楼与楼之间都有着很长的小巷。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索性平时一直人满为患的商业街今日倒十分冷清,芥川没花多久时间就赶到了目的地。他立刻顺着地图的指引摸了过去,在那些正午的阳光都找不到的小巷阴影里寻找中岛敦的身影。
十分钟后,他终于在一条正好能看见银座商场的小巷里,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中岛敦。他没有穿那套厚重的黑衣,上身套着浅米色的宽松T恤,下身穿着一条阔腿裤,只是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和泥土。听到芥川的脚步声,他缓慢地抬起头,那双紫色泛金的眼睛在阴影中蒙上一层阴翳。芥川看到他的嘴唇苍白到发灰,整张脸毫无血色,简直像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一股悔意击中了芥川,接着心口蔓延出新鲜而浓稠的苦。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没事”卡在最后一个音节的尾音上,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毫无说服力,中岛敦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有点低血糖。”
“所以你晕过去了?”
“嗯。”
他一边应着,一边撑着墙想要站起,可是四肢无力。最后他只得朝芥川伸出手:“芥川,能帮我一把吗?”
芥川拉住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忘记吃早饭所以才低血糖的。”
“其实,确实是这样,我今早睡过头了,所以没来得及吃饭。想向你求救,但是你好像在忙……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恢复了。”中岛敦借着芥川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贴在身后灰色的水泥墙上,“抱歉,明明说好要和你一起的。你已经见到她们了吗?她们有没有说什么重要信息?”
芥川突然感到十分烦躁。这家伙明明自己都一副要死的样子,怎么开口就全是别人的事?低血糖至晕厥,在贫民窟时芥川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种感觉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痛苦:意识完全融进黑暗的不安,肠胃都要呕出来的饥饿,还有冷——就算在春天,也冷得像躺在冰原里。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治,身体机能甚至可能无法恢复,那就是一条冰冷的死路。可中岛敦刚刚就躺在这里,不知道躺了多久。
“有那个心思关心别人,还不如管管自己。你到底有多蠢才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已经好多了,没事的。”中岛敦说,“真的。”
“‘好多了’。你还知道。”芥川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在这种地方躺上一个小时,然后毁掉我们的约定,你觉得很好?”
中岛敦微微低下了头。这是他在港口mafia养成的习惯性动作,每每他受到指责或者自觉办错事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像一只温顺的小狗。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没办法弥补你了。”他说得很客观,“芥川,不管你怎么指责我,我都不会反驳。而且你也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你在指责我——?”他是在劝芥川把精力完全放在工作上,但是此话一出芥川更是大为光火。没错,他现在比知道中岛敦失约的时候还要气愤。他总算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中岛敦莫名其妙的心情是什么了——他讨厌中岛敦,非常讨厌。他能理解中岛敦和自己相似的本质,可他真是受不了中岛敦身上这股自相矛盾的气质。
这算什么?什么道歉、弥补……真是可笑,他需要这些吗?中岛敦不在又能怎样,他一个人也解决一切。可是躺在地上几乎要死过去的人是中岛敦,而不是他,这家伙为什么完完全全把自己置之事外?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的死活无所谓,又为什么给自己打来五六个电话?难道让别人担心,就是正确的吗?可是当他再对上中岛敦的眼睛,他熊熊燃起的怒火又在极点之时被迫偃旗息鼓。
中岛敦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芥川,紫色的视线平静、空无一物、波澜不惊。那张过分年轻又苍白的脸好像在说话:你不是也在生气吗?你不是也因为违约愤怒所以没有接电话,然后又自顾自地担心、慌张吗?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
他更加烦躁了。被人看透的感觉他并不喜欢——不过说到底恐怕也是他自己想多了,于是他干脆一把抓住中岛敦过分纤细的手腕,把对方拽得一个踉跄。
“芥川?怎么了?”
“闭嘴!”他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中岛敦,接着没好气地说,“跟在下走。”
“去……去哪?”中岛敦还在状态之外,下意识地想要抽离被芥川箍住的手腕。可事如愿违,感受到中岛敦向后的力量,芥川更是攥紧了他,用力到中岛敦吃痛地倒吸凉气;松开手掌的时候,那只可怜兮兮的手腕上甚至印上了红色的指印。
“去武装侦探社,难不成你要让在下带你去医院?在下还不想你现在就被军警抓去处决。”芥川没好气地说,“而且,别想着从我的视野里逃跑。如果你跑了……后果自负。”
他重重地咬出了最后几个字。
——tbc——
芥川:你在此地别动,在下去买橘子
敦:买你大爷(扔)
感谢晴川咪,不然这一章就会是真·青春伤痛文学(我最开始可是奔着矛盾激化去的,但是昨天和晴川聊了一会儿之后,改得很顺利)
说实话我有点喜新厌旧orz我现在真的好想写abo先婚后爱,我甚至都开始码开头了,不如我把这个坑了去写那个(挨打)
老规矩不要屁股
【芥敦beast】厌食症(五)
白芥黑敦原设,写着写着感觉不能太算原作向,毕竟其实是原作延伸
修改了上一章的结尾(果咩!)建议回去看看最后再阅读
别放屁股!!(怨念)
(五)
芥川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把中岛敦给他的小纸条带了回去。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路上的灯在浓重的夜幕里亮得惨白,有些冰冷的虚幻。芥川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坐在地上不停颤抖着的脆弱模样,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即使中岛敦从没有跟芥川坦白过自己的身世,芥川也知道,他必然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变成现在敏感的样子。按道理来说,黑手党,尤其是像中岛敦那样的黑手党,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不该反应如此强烈,何...
白芥黑敦原设,写着写着感觉不能太算原作向,毕竟其实是原作延伸
修改了上一章的结尾(果咩!)建议回去看看最后再阅读
别放屁股!!(怨念)
(五)
芥川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把中岛敦给他的小纸条带了回去。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路上的灯在浓重的夜幕里亮得惨白,有些冰冷的虚幻。芥川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坐在地上不停颤抖着的脆弱模样,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即使中岛敦从没有跟芥川坦白过自己的身世,芥川也知道,他必然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变成现在敏感的样子。按道理来说,黑手党,尤其是像中岛敦那样的黑手党,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不该反应如此强烈,何况他与今天的突发情况本身无关:若不是他照顾的孩子么恰巧撞上了这么一桩子事,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他早就从mafia脱身出来了,对外宣称失踪,而且只要他想藏,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找得到匿迹的他。
平心而论,芥川不能同情中岛敦。那些黑手党一直逃脱法律和道德的谴责,如果有一天被抓住把柄,也是罪有应得。大概普通市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儿童走丢事件发生以来,舆论上对于mafia的指控持续升级,甚至连政府都表态将会持续关注直到事态解决;mafia曾经参与的陈年旧事——大多数都成了都市传闻——也被扒出来不厌其烦地报道,关于“白色死神”的旧闻当然也被拎了出来。芥川不清楚中岛敦是否知道媒体的大肆报道,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但是那些被添油加醋改编成故事的事件,也确实以中岛敦为主角真实地发生过。
他并不是无辜的人,不是吗?
可是芥川想起中岛敦那双清澈得有些纯粹的眸子,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中岛敦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使对他了解得并不多,芥川也能明白,这位被养成杀人利器的少年未尝不是命运的受害者。柔和、温顺,永远带着善意的笑,那才是在泥淖中生存的中岛敦本该的样子。
他朦朦胧胧地觉得,不能让中岛敦就这么走向覆灭。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之后,芥川拿出了手机。他睡不着;一闭眼,他就能看到下午的情形。于是,他决定给中岛敦打个电话。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该说什么。也许拨过去之后就能想到了吧?芥川头脑一热,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开始拨号。
已经下半夜一点钟,这时候给人去电话就是扰民行为。中岛敦肯定已经睡了,不一定能接到,但芥川还是固执地拨了过去。他一共拨了两次。第一次没有人接——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他躺在床上,在一片死寂中静静地听着电话铃的声音,那种粗糙的电流感有种诡异的清脆。他挂断电话,不死心一般又拨过去第二次。他想,若是这次不接,他就再拨一次,一直到中岛敦接听为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但他一直以来都非常随心所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没必要再去重复扰民的举动,因为第二次刚刚响铃,电话就被接通了。芥川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带着些许疑问语气的“你好”。确实是中岛敦的声音,而且没有人被惊醒时的迷蒙状态和沙哑嗓音,看起来他也没睡。
“虎,是我。”芥川开门见山地说。
电话另一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芥川就听到了一些杂音。他大概能辨认出来:有布料的摩擦声、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中岛敦是光着脚的,声音越来越急,似乎是在小跑)、推门声,紧接着就是呼啸的风声。
“芥川,有什么事吗?”中岛敦应该是站在外面,他的声音混杂在初夏的晚风里,有断断续续的失真。
到这里,芥川突然有点愣怔。他一开始就是随性打的电话,并没有什么急事要找中岛敦,本来想根据现场的情况随随便便说点什么,但芥川不是那种圆滑的人,对方真的问起来,他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于是他沉默了许久,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电话那端的中岛敦更加疑惑了:“芥川?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
大概是中岛敦那边的风太过强烈,芥川突然被塞了一把话题灵感。于是他忽略了中岛敦的询问,开口就是:“你在什么地方?”
“你说我吗?我在孤儿院的阳台。”
“为什么跑出来了?”
“啊,这个吗……你也知道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有个免疫力比较差的孩子最近得了流感,所以我在照顾他。不过他刚刚才睡下,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才跑出来的。”中岛敦的声音忽大忽小,“抱歉,是不是听不清?这里是风口,晚上风比较大。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楼下……”
“不必。在下能听清。”
“哦,那我就不用去外面了。”中岛敦立刻简短地回应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电话里只有风怒号而过的声音,好像在自问自答。芥川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想象着中岛敦此时的神情——困惑的?寂寞的?亦或是……那双与他的身份截然不符的漂亮的眼睛,像夜里月亮旁边最灿烂的明星。
“你不休息吗?”芥川打破了寂寞。
“我一回来就睡过了,别担心。”中岛敦说,“而且之前一直是小镜花在照顾孩子,如果我不换班,她会很辛苦。”
“小镜花?”
“啊……就是你熟悉的‘三十五人斩’。”中岛敦的声音又有点虚幻,“她一直都和我一起行动,所以也和我一起离开了mafia。芥川,我知道你可能对她有敌意,但她是个好女孩,她……”
中岛敦的声音突然变得急迫,好像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又戛然而止。其实也没必要,芥川并不在意“三十五人斩”的身份,中岛敦和她的关系,他也不想要探究,所以他不懂中岛敦为何要解释这些。只是他的眼前又浮现了中岛敦颓唐而落寞的凄凉身影。那双眼睛,此刻流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在下打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在下的联系方式。”他突然说,“你的手机应该有来电记录吧?不管遇到什么事,如果需要在下帮忙,打过来就好。”
“诶,可是……”
“在下的手机全天开机,不会静音。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接到你的电话。而且你是武装侦探社的委托人,双向联系本来就很有必要。”
风声又填满了两人之间的全部空白——中岛敦没有立刻回话。过了好些,他的声音才混着风声虚虚地传进芥川的耳朵里:“谢谢你,芥川。我知道了,我会存下来的。那么,晚安。”
电话被挂断了。
芥川握着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在寂静的黑夜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迷茫:自己莫名其妙地拨过去这个电话,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国木田非常有效率,第二天就从异能特务科那里拿到了近半年来进出横滨的异能者名单。由于不少异能者的异能都具有危险性,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异能特务科往往会对他们进行登记。然而就算拥有异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算不上多数,那份名单也长得吓人。
看着这五花八门的国籍和来访理由,芥川只觉得头大。除了日本本土异能者,还有很多其他地区的异能者,来访理由也差不多都是上学、探亲、经商或者旅游。从表面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不可能有,否则,他们就会被拒之门外。
除了异能特务科,港口mafia也提供了有用的情报。不过这是他们主动提供的——其实武装侦探社并没有和港口mafia合作的打算,但是织田突然收到了来自mafia的邀请:首领中原中也想要和他见一面。见面地点还是设在Lupin酒吧,织田到了那里之后,发现中原中也早就等在那里了。他亲自带来了一些线索。
“我们也在排查究竟是谁和港口mafia作对。首领真是不好当啊,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没想到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那家伙当年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一定想趁机会做掉我们吧。”大概是太累了,戴着红围巾的中原中也语气里搀着浓重的疲劳,“组织内的情况也不太乐观,我费了好大劲拉拢了那家伙的手下,然后用他建立的眼线系统追查了这段时间的可疑人员,发现有几个可疑分子总在mafia的领地附近鬼鬼祟祟。但是mafia现在疲于应对社会舆论和政府压力,无暇深究,所以……啊,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如今mafia的命运就捏在你们手里了,侦探社。希望你不要让那家伙失望吧,毕竟他那么相信你。”
想都不用想,那家伙指的就是太宰治。
按道理来说,港口mafia单方面的近乎道德绑架般的请求,武装侦探社是可以不用理会的。但是织田在思索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答应了中原中也。新首领没有逗留太久,他甚至连点好的鸡尾酒都没有喝。离开的时候,他背朝织田,又说了几句。
“我知道敦最近一直跟你们侦探社的黑毛小子有联系,不过他大概以为自己逃脱了mafia的掌控了吧。”他的语气很淡漠,“我没有要逼他回来的意思,只是,我从没见过他会主动跟什么人保持密切关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那位黑毛小子多照顾他一下?”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一种长辈般的憔悴和怜爱:“敦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当然,如果他愿意回来,我随时都欢迎。”
织田有条不紊地转述着中原中也的话,他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显然听话的人并没有那么平静。芥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不过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几个人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由国木田打破了沉默:“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调查这几个人吗?”
“没必要。”乱步趴在桌子上,语气懒洋洋的,“这几个家伙知道的恐怕也没有比各大报社和电视台知道的更多了。”
“可是,他们的行为确实很可疑啊,难道不需要做一些排查吗?”
“也许吧,可能有其它目的,但是跟我们的事情无关。毕竟以小规模来撼动大组织,只能‘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如果不能切中要害,恐怕他们就真的得利了。而且他们在力量上抵不过mafia,却还敢于挑衅,应该是有很强的情报能力,没必要让自己的人冒着风险持续在mafia的领地上徘徊。”乱步抬起头,“如果我是他们,我早就在进入横滨前就摸好了这个城市的各个命脉了,来到之后直接藏匿自己就好。”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件事也好说,只要找到他们留下的破绽,就一定能攻破的。人都是有弱点的,不可能一直缜密,也因此不可能永远成功。如果他们周密的计划施行的畅通无阻,就有可能会因自满而留下疏忽,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破绽。实际上,做到现在,他们虽然一直很完美,但也已经开始出现瑕疵了。你们想想,他们可能在什么地方有所疏忽?”
所有人都开始仔细思考。几秒种后,芥川突然恍然大悟:“您是说,那两名教师——”
“没错。当然,教师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那位死神先生。”
这就对了。其实芥川在把那两名教师送上救护车时,就一直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只是他当时没顾上仔细思考这件事。根据侦探社的走访调查,那些人虽然带走了很多孩子,但从来都没有对孩子身边的监护人出手过,最多也只是用什么方法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而那一天,两名教师却因为某种原因晕了过去。在此之前,这样的事还从未发生过。唯一的解释就是,中岛敦和芥川的出现在他们的计划之外,所以他们来不及处理后续的事情。
看来,必须要找这两名教师聊一聊了,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芥川君,”乱步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芥川的神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管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动,我都劝你最好看住那位死神先生,别让他乱跑。”
这倒是让芥川有些意外。“为什么?”
江户川乱步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祖母绿眼睛——每次他这样做,锐利的目光总是能让人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简单来说,是因为死神先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如果你要让他参与到后续的追查,他可能会有危险。”
“他?”芥川想起中岛敦那几乎在瞬间凛冽起来的杀气,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觉得危险的会是其他人。”
“不。你还没看出来吗?他的异能力失去作用了。”乱步耸耸肩,“而且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我就觉得他的健康状态有问题。如果可以,你最好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芥川有些疑惑:“可是,这到底跟在下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是很熟——”
“嘛,芥川君,你快把那根笔弄断了。”
芥川闻言,立刻松开了手。下一秒,那根碳素笔就落在桌子上,咕噜着滚了两圈,然后靠在笔记本上停止了运动。他盯着那根笔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乱步,最终垂了垂眸子。
“在下知道了。”
散会之后,江户川乱步又叫住了芥川。他难得没有要芥川帮他去跑腿,而是在和往常一样说明自己需要什么零食之后,又表示要和芥川一起出门。
“为什么?天气也很热了,您没必要亲自出去一趟。”
“总是在屋子里呆着也很没趣啊,而且初夏的天气很好,我也很想出来晒晒太阳。”江户川乱步说。
芥川没有说话。他对这类事情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只要不干扰自己,那么就没有理由拒绝乱步的同行,更何况他一直都很尊重江户川乱步——当然,不得不尊重。只不过他觉得乱步事出反常的举动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出来晒太阳,必然是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乱步表示出来之前,他没有必要揣测,也不想询问。
毕竟江户川乱步是真正有智慧的人,他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他只要遵循就好了。
超市里的人并不多,而且由于最近的儿童走失事件,很少有人带自己孩子出门,即使不得不带出去,也都谨慎得不得了,所以超市里也就变得空旷而安静起来。
在拿零食的时候,一个售货员推着装满东西的购物车,正急匆匆地向仓库那边跑去,正好路过芥川他们身边。有些时候巧合就是来得这么没道理:刚巧有人用拖把清扫过地板,水渍还没干,那名冒冒失失的售货员也没仔细看脚下的情况,于是购物车的车轮便华丽地转了360°。离心力、惯性加上速度过快,购物车眼看就要翻了,这时候银色的布料席卷而来,提前解决了一场混乱的发生。
“谢谢!”那名售货员感激地道谢,又小跑着离开了。
“还不错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无所谓呢。”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小声赞赏道。
“在下并非无心之人。何况这样能避免麻烦。”
“我发现了,有的时候你心思也很柔软,只是不太表现而已。”
明显感觉到乱步话里有话,芥川也不再等下去了。他转向江户川,看着这个比自己稍矮一些的男人,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欣慰的表情,问道:“您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是啊,我确实是有话想说,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乱步说,“在侦探社的这段时间,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复仇’一件事了吧?你的长进真的很大,所以我想,与其干巴巴的说教,还是让你自己感受和体验更有效。人生的真谛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只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要叮嘱你一下。”
“请您指点。”
“任何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你应该清楚,同理,每个人也是不一样的。想要洞察一个人,就要设身处地地从他的角度来思考,才能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所以,不存在既定的世界观,也不能拿你的看法强行套到别人身上,那样的话,非但不会有任何成效,反而会适得其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芥川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您说的道理我明白。”
乱步叹了口气。“不,我看你还是不太明白。没关系,只有真正实践了才能理解某些真理,即使是我也必须遵循这条客观规律。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真正明白了。”但他又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前提是,你真的想弄明白自己的内心,也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tbc——
碎碎念:其实我削了乱步的推理能力,原作他太bug了,本想靠他的bug直接推进整个故事(毕竟这里面的案件其实不是核心),但是发现不行。这样写不下去,所以重写了。
本来打算多写点再更,结果我还是更了,主要是因为我想要那个六月头像框(头像框是真的动力)而且我后面就比较闲了,这个长篇想在毕业前至少写到中后段,所以后面应该至少每周一更。
还是那句话别放屁股,放屁股会拉黑,理由是我真的不喜欢(。)
【赤安】我是猫
*吉他事件参考自绫辻行人的《洗礼》
冲安,原本是这篇想用的剧情但废稿了,拎出来写个短篇
-
如果问人生的定义是什么,说“创造不必要的麻烦来折磨自己”就足够了。
——夏目漱石《我是猫》
-
“冲矢先生……”
安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于是我抬起头。他轻快地继续:
“所以你怎么看?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讲,这只是很简单的事件吧。”
“过奖了。我连自己的论文都搞不定,最近实在没什么脸自称聪明。”
安室难得被逗笑出声。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目前我对两个人在咖啡馆的互动还算满意,要是他又回到刚才那种紧绷的状态里,...
*吉他事件参考自绫辻行人的《洗礼》
冲安,原本是这篇想用的剧情但废稿了,拎出来写个短篇
-
如果问人生的定义是什么,说“创造不必要的麻烦来折磨自己”就足够了。
——夏目漱石《我是猫》
-
“冲矢先生……”
安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于是我抬起头。他轻快地继续:
“所以你怎么看?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讲,这只是很简单的事件吧。”
“过奖了。我连自己的论文都搞不定,最近实在没什么脸自称聪明。”
安室难得被逗笑出声。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目前我对两个人在咖啡馆的互动还算满意,要是他又回到刚才那种紧绷的状态里,估计会有点伤脑筋。
所谓简单的事件,要从半小时之前说起。
-
那时是下午两点半。
小小的波洛咖啡馆里,阳光和时间一起缓慢流过,空气都是懒洋洋的感觉。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从窗外走过的路人似乎也特别散漫。
日本人是怎么形容这种现象的?五月病?
不过,也仍然存在对五月病彻底免疫、勤快工作的日本人。我看着安室的背影。他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一点,几乎碰到衬衫后领。漂亮的金黄色。
因为梓小姐难得请假的关系,勤快的日本人比平常做了更多工作。我已经看他扫了五次地,清点了两次食材,往四个糖罐里补充砂糖,洗了一次浓缩咖啡机。从头到尾都对我毫不理睬地。
事实上,自从今天见面开始,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不热吗?”
那时他戏谑地问,眼神在我的颈子附近转了一圈。那双眼睛是漂亮的烟蓝色,像是冬日清晨,起雾的天空。
黄色和蓝色。
你不热吗?
怎么说呢,我习惯了。无论是这种问题还是他戏谑的眼睛。
然后他就开始清洗咖啡机了,完全没有打算给我任何东西。我的面前空空如也。
唉。
我开始在【进行无声的抗议】和【看看四周打发时间】之中犹豫,最后发现这可以同时进行。壁钟的指针懒懒走了几圈之后,我把视线转向门口。
黄金周刚刚结束,在平日的这种时刻,距离下班下课都还很久。店里除了我,就只有这四个刚刚进门的客人。四个女高中生。
她们不必上课吗?
“今天不必上课吗?”
果然安室笑着问,一边走出厨房。虽然我看他根本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还是要先点单?今天有夏日推荐的Affogato哦,香草冰淇淋,加上浓缩咖啡……”
发生了这种事,谁还有心情上课——其中一个女孩子喃喃自语。另一个露出某种下定决心的表情。
我们不是来喝咖啡的,她说。
“安室先生也是个侦探不是么?我们是来委托的。”
哦。安室挑起了眉毛,似乎觉得这很有趣。我也觉得很有趣,并且我喜欢他这个表情。那是再怎么假装谦虚,都掩饰不了的自信和挑战欲。
“好啊,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之中有人是背叛者。”
……
安室的表情凝固了。我也凝固了。
看起来明明是高中生啊,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中二的台词呢?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安室先生——”
似乎是意识到侦探尴尬了,女高中生的神情急切起来:
“我们的朋友被杀了!”
-
总而言之,这四个女高中生,加上被杀死的那一个,五个人组了一支乐队。
就在前天傍晚,她们的吉他手被发现死在社团教室里,死因是倒地时的头部撞击。和各种峰回路转的推理小说不同,警方调查之后很快以意外结案了。
那天下午,她一个人来到学校想要练习,但不小心滑倒,撞到了头。因为是放假的黄金周,没有其他人会来学校,直到傍晚才被警卫发现——
“所以,你们无法接受这个结论吗?”
安室问。负责说明的女孩子(自称是鼓手)立刻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接受啊!明明有死前留言啊!”
原来如此,出现了。关键字。我竖起耳朵。
也就是说,她们认为凶手推倒了吉他手之后,没有确认情况就逃跑了。当下的吉他手其实还没断气,于是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拼命地、死死地——
“抓住了吉他的弦?”
安室确认。鼓手点了点头。
“准确来说,抓住了第五和第六这两根弦。”
这一定是死前留言,键盘手在旁边补充。主唱和贝斯手跟着点头。
鼓手,键盘,主唱,贝斯手。这四个女高中生显然深信,凶手就在自己的伙伴之中。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晦涩不明,不去看彼此的眼睛。
“那么,”
安室说,停顿了一下:
“难道没有可能,比如说,她只是想在临死前握住自己心爱的吉他呢?”
“——”
有什么表情从女高中生脸上微妙地闪了过去。我来不及看清楚,贝斯手眼里好像是失望的情绪。
那也不会抓着弦的,鼓手反驳。而且只抓那两根也未免太奇怪了,主唱補充。这一定是死前留言!键盘手又重复了一次,好像她没有被安排其他台词。
“……我知道了。”
安室像是要安抚她们一样抬起手:
“那,警方没有对这个死前留言提出质疑吗?”
“有啊,所以才会来问我们——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知道现场是什么状态吧。”
鼓手的眼神变防备了,像是想要解释什么。
安室稍微笑了笑。
“说得也是。然后呢?”
“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啊!查出这个不就是他们的工作吗,还是说这么没用也配当警察?”
……
安室好像又凝固了。我忍着没有笑。
总而言之,毕竟现场也没有打斗或抵抗的痕迹,所以用意外结案了。虽然吉他手死死地抓紧了那两根弦,但那并没有成为一个能被解读的死前留言。【可能只是想在死前握住心爱的吉他】——甚至有警官提出这样的看法。我现在知道她们刚才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好吧,安室说。那么,在开始推理之前。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她一定是被乐队里的谁杀死的?一般来讲,不要随便怀疑伙伴比较好吧。”
讲得很好啊,安室君。不要随便怀疑伙伴啊。
但是这次换成女子乐队凝固了。安室抱住胳膊打量她们。
“你们和她关系不好?”
前几天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最后主唱不安地说。
“但大家本来,其实,准备那天晚上说开的……”
看表情是这几个人事后也说开了。也就是说,只有吉他手没能知道真相就死去了。
误会。这就是能让某人想杀死另一个人的理由?我无法明白。
安室淡淡地回答:我明白了。
“那学校里没有监视器吗?看看她死前是谁进了社团教室不就好了?”
“不,我们有时候会从后门翻墙,抄捷径进去……那里到社团教室的路上没有监视器。”
这真是太糟糕了,我想。果然安室挑起了眉毛。
“真是出乎意料,现在都内的校园能这样罔顾学童安全?要是在监控死角发生什么意外,或是有外人用同样的方法闯入——”
女高中生对他突如其来的高昂发言呆滞了一下。
“安、安室先生?”
没什么,安室立刻露出微笑:我只是在想,警察确实是该工作了。
“不过,还是先回到委托吧。”
-
两点四十五分。阳光依然懒洋洋的。
“你们想必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明——总之,吉他的五六弦分别是A和E,是吧。”
安室朝她们四个摊开手:
“有谁的名字或绰号缩写成A.E吗?”
这是最直接的想法了,死前留言是凶手的名字。基本上,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在死前也不可能想出太复杂的留言。
不过,四个人全都摇了摇头。
果然她们是关系不好的女子组合。要是关系很好的女子组合,可能会有个Ayase Eli。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这个嘛,我对金发蓝眼的角色挺有好感的,偶尔也会关注。独自待在房子里的时候总要看看电视吧。
扯远了。我把注意力拉回咖啡馆里,金发蓝眼的侦探正眯起眼睛。
“那么,她当时想练的是什么曲子?现场留下了谱吗?”
贝斯手似乎想要说话,但最后没有开口。鼓手看了她一眼才回答:
“谱是《雪之堕天使》。她以前也提过喜欢的。”
……?
怎么会喜欢雪之堕天使,明明是血之彗星更好听——于是我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连忙试图掩饰。
显然是徒劳无功。那四个女高中生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一齐转了过来。下一秒所有人都露出了那种表情。
这表情我太熟悉了。要不是正在谈正事,估计就要直接开口称赞我的脸了。女高中生就是这样一种可怕的生物,一边说着谋杀之类的事情,还能不忘欣赏好看的雄性。
安室像刚才忽略我那样,连带忽略了她们看我的表情。
“真不错,我也喜欢《雪之堕天使》。不过弹这曲子的话,得改成开放Gm的双则指法吧——那么五弦和六弦就不是A和E,而是G和D了。”
可惜也没有人的名字缩写成G或D。女高中生对他摇头。
这样啊,安室说。然后他轻轻地笑了。
“原来如此。”
他平常是很爱笑的。打从今天的委托开始,他也笑了很多次。没有谁比这个人更适合微笑了,那是能被镜头随时捕捉、停格成一帧画报的好看笑容。
但是。
但是。
原来如此,安室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了。”
女高中生周围的空气绷紧了。我看着她们的眼睛,那种微妙的晦涩开始扩大,有时逼近真相之前人们反而退缩。
安室似乎不在意她们的僵硬。他自顾自地接下去:
“这样一来,这个留言就很简单了。你们不如这样想吧,如果她临死之前拼命想做到的,其实并不是抓紧某个东西——”
“而是破坏某个东西呢?”
但是,现在笑得太难看了,安室君。
不想笑的时候,还是不要勉强吧。
-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窗外的盛夏突然显得有点冷。
阳光敲在玻璃上,透明的、发光的雪那样。
“……也就是说,是你做的吧。”
安室淡淡地结束推理。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贝斯手垂着眼睛,膝盖开始在裙子底下颤抖。
“虽然我不觉得这是蓄意的……也许是在那里吵起来,不小心把她推倒了。但是无论如何,在我建议你去自首之前——”
贝斯手猛然抬起头。安室看着另外三个女孩子。
“你们是真的不知情吗?”
阳光踌躇了一下。指针似乎在钟面冻结了。
“其实你们看懂了她的死前留言,所以想替朋友掩盖事实吧。虽然暂时是以意外结案了,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在之后想出真相。”
“所以,你们之所以找上侦探,八成只是想利用我来测试一次,确认一般人有没有办法识破这件事……”
我想起安室说出【只是想在死前抓住吉他】那时候,这群女高中生眼里闪过的东西。那应该是正努力压抑的松一口气吧,因为她们的测试成功了。
“你们不应该想要测试的。”
安室叹息似地继续:
“看过《共犯者》吗?松本清张的故事。主角曾经和别人结伙抢过银行,但是侥幸地没有落网。他就这样拿着抢来的钱创业,成为了成功的企业家。这时他想起了当年的共犯……虽然两个人当时说好从此分道扬镳、绝对不再联络,但是如果对方看上他如今的地位,跑来拿当年的事威胁勒索,那该怎么办呢?”
女高中生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可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突然开讲。但我知道这个故事之后发生了什么。
“于是企业家开始打听当年的共犯如今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甚至想要把人灭口……就这样拼了命地四处试探,最后反而引起警方注意,暴露了自己当年的罪行。”
真是温柔的男人啊,安室君。其实你说一句【心虚试探反而更容易暴露】也就好了。
不,就这方面来讲,夏目漱石似乎才说得最好。人总是在给自己创造不必要的麻烦,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安室作结。他看上去仍然很温柔,让人想起砂糖。蜂蜜和苹果酱。是从罐里洒出来的时候透着阳光、看上去晶莹透明的砂糖。
“虽说我也不是鼓励你们就这么隐瞒下去的意思。归根究柢,像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抢银行——”
“你不会懂吧!”
鼓手突然反驳。她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我们是为了——”
“为了保护她?”
安室反问。
他的声音仍然很温柔,但是温度降低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洒出来的砂糖冻在了空中一样。像是被静止的沙漏,时间永远停在了某一秒那样。
“所以,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才说谎,或是隐瞒事实……怎么说呢,看起来确实是很温柔。对你们而言大概也是重大的牺牲了,应该都晓得对警察说谎会怎么样吧?”
如果对警察说谎的话。对警察说了谎,又被识破的话。
因为我拿这把手枪,打穿了他的心脏——
“但是,”安室俯视她们,“被保护的人真的会开心吗?只要这么做,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吗?你真的能因为这样得到平静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看着贝斯手说的。我想起她不久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并不是故意的,但是某个人死去了。
“我不是……”
贝斯手终于说话了。她听上去像是很累了,嗓音又细又柔,哽咽着发抖:我不是想要测试的。是我自己提出要来的。
“我是希望……有人……能够看穿我的……”
结冰的指针松动了。融化的地方开始滴落,我看见水痕在她的裙子上晕染开来。
所以,以为没能被看穿的时候,只有她那么失望。如果真话没能在最开始就说出来,之后只会越来越难开口吧。人总是在给自己创造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样,指针走到了三点钟。
我已经说不出关系是太好还是不好的女子乐队离开了,安室就这样目送着她们,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的神情沉在重新灿烂起来的阳光里,让我看不清晰。
然后门上的风铃叮叮地响了起来。有人踏进了波洛咖啡厅。
安室立刻回过神。
“哦,欢迎光临,”他对进门的青年微笑,“冲矢先生。”
冲矢昴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笑着回应。他看着安室的眼睛。
“你心情不好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安室轻巧地回答,一边朝我看了一眼:
“遇到了让人心情复杂的事件呢。你说是吧,大尉?”
我配合地叫了一声,朝冲矢抬起尾巴跑过去。这下他终于笑了。
午后的咖啡馆里,暖暖地洒进阳光。
-
那么,还没有自我介绍。总而言之,我是猫。
雄性,三毛,名字是大尉,以前叫漱石。我的主人是榎本梓。
但是梓小姐今天有事要去关西,于是把我带来咖啡馆,托付给了安室。这个人我从前就见过很多次,基本上很温柔,只有在遇到某人的时候有点不同。
“遇到了让人心情复杂的事件。你说是吧,大尉?”
下午三点,冲矢走进了波洛。安室丝毫没有替他点单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看时钟。
“哦,三点整了。该给你饲料了。”
我感动地叫了一声。
梓小姐交代他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喂我,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见了面之后,我只能对着空空如也的饲料碗发呆,甚至无聊得必须观察女高中生。
真是的,稍微早点喂我也不会怎么样啊。
吃吧,安室带着笑意说,一边把盛满了饲料的碗放在我面前。冲矢用自然的动作蹲下来,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你好啊,大尉。
我抬起脸看看他。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当然也可能是其他颜色,但猫最能辨别的色彩是黄和蓝,就姑且当它们蓝的吧。在我眼里这人也是金发蓝眼的。
“你不热吗?”
冲矢伸出手摸我颈边的毛:
“毛都这么长了,也该剪剪吧。都已经是夏天了……”
“它很好,”
安室接口,完全忽视自己今天才对我说过同一句话。他盯着冲矢的领子:
“你才热吧。这种天气也要穿成这样吗?”
我习惯了,冲矢对他微笑。
“不过,今天就点个适合夏天的冰咖啡……”
说起来冰箱刚好坏了,安室像是真心苦恼一样回答。他转身走回厨房:
“真对不起,你就喝热的吧。我会煮得很好喝的。”
人类,你刚才在向別人推荐冰淇淋咖啡呢。
怎么说,正常的咖啡店店员不是这样的。就算安室的声音很有礼貌,他说出来的话仍然非常失礼。虽然不能说认识了很久,但我知道这人的性格就是非常不失礼,所以现在八成是他在刻意挑衅。
还真是……很讨厌他啊,安室君。
我感觉空气绷紧了。冲矢轻松地笑了笑。
热的也很好,他说,所以不必道歉。
“不过,作为交换,让我听听你心情不好的原因行吗?”
乐意之至,安室从厨房里回答。他的声音模模糊糊溶在热蒸汽里。
“只是说来话长。”
-
就这样,安室把半小时前的事件从头讲了一遍。关系不好的女子乐队。吉他手死在社团教室里,留下了死前讯息。她在手里用力抓着吉他的第五根弦。
……?
我动动耳朵。猫的听力是很优越的,安室确实只说了第五根弦。
他说谎了。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像是身上有个与生俱来、为了说谎而存在的器官;它能独立自主地进行工作,说谎的同时他本人仍然流畅地烘焙咖啡豆。
估计是有什么目的吧,这种把戏我都要看腻了,他仍然不厌其烦。明明举了长篇大论的例子告诉别人不要试探,但他自己不断不断地在试探冲矢昴。
一次又一次,像是猫盯紧了老鼠那样——不,猫都没有这么可怕。
女高中生确实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但这个人比她们更可怕。虽说他那张脸看起来和高中生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冲矢先生……”
安室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于是我抬起头。他轻快地继续:
“所以你怎么看?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讲,只是很简单的事件吧。”
“过奖了。我连自己的论文都搞不定,最近实在没什么脸自称聪明。”
安室又被逗笑出声。他的心情似乎好一点了,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目前我对两个人在咖啡馆里的互动还算满意,要是他又回到刚才那种紧绷的状态里,实在是有点伤脑筋。
毕竟今天梓小姐不在,我全得靠这人照顾。如果让他心情太差,忘记喂我还是怎么的,那就很困扰了。
所以呢?安室又问了一次,冲矢用一种贵族似的手势托住下巴。
“首先,”他说,“吉他的五弦是A。”
安室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隔着蒸汽我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似乎是个满意的反应。
“果然冲矢先生会弹吉他啊。你以前弹过吧?说不定还背着吉他盒到处跑吧?”
只是稍微接触过而已,冲矢温和地回答。学生时代觉得搞乐团挺帅的,我也想让女性对我保持好印象。
“嘛,还是回到正题吧,五弦是A。有哪个人的名字开头是A吗?”
“我心里是有一个,”安室轻笑,“可惜她们之间没有。”
原来如此,冲矢忽略他的答非所问。
“那有谁是G开头吗?”
“真遗憾,也没有。”
“我明白了。那么,凶手可能是贝斯手吧。”
……
我感觉安室又凝固了。名侦探冲矢推推眼镜。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不过,当她想传达的不是这根弦本身的意义,就得思考她抓住弦还有什么目的了。如果她想做的是把这根弦扯断呢?”
如果有人在临死之前,拼了命也想破坏某个东西——
“也就是说,她想从吉他上破坏掉一根弦。六弦的吉他少了一弦之后,就剩下五弦了。五根弦首先让人联想到的东西,就是五弦贝斯。”
所以,这个死前留言指的是杀死她的人和贝斯有关。
我听见安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这是他自己不久前说过的同一句话。
你挺行的,他称赞:刚才不是说只有稍微学过吗?
“一般初学者说到贝斯的话,直觉是四弦吧。弹五弦贝斯的人没有那么多——还是说,你刚好遇过一个呢?”
“你看过福尔摩斯吗,安室君?”
这次轮到冲矢答非所问:
“我只是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因素。这样一来,最后剩下的必定就是真实。所以凶手是贝斯手吗?”
是啊,安室回答。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一样,开始磨起了咖啡豆。
“死前留言是贝斯的意思。意外地无趣吧。”
不,在我看来最无趣的还是动机。因为无聊的小误会争执,失控,然后杀人——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这种麻烦。有误会的话,好好地讲开不就好了。
我吃掉碗里最后一点饲料。冲矢仍然维持原本的姿势,优雅地托着下巴。
“这案子让你心情不好?”
是有一点,安室在磨豆机的声响间轻笑。
“首先,她们没付我委托费就走了。真是的。”
好过分啊,冲矢同意。
“而且,杀人的是弹贝斯的那一个。这不是很让留下来的人伤心吗。”
冲矢不说话了。研磨的声音停了下来,我听见安室拉开盛满咖啡粉的抽屉。
“最后,这些孩子居然还对警察说谎了。虽说是为了保护朋友——”
“说不定她们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冲矢插话。真让人吃惊,我以为他不会打断别人说话。
“安室君,不必把说谎想得那么伟大。也许她们不晓得眼前的人是警察呢?要是在那个当下,说谎对自己才是更有利的呢?”
简直像杀了幽灵一样,真让人不爽。好了,我还得去向上头回报。
喂,波本,你跟他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当然,即使是猫也无法知道所有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有过怎样的过去,但是我知道冲矢正在说谎。
就像安室一样。就像他也长出了那个器官,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这两个人的对话永远半真半假,谎言和真话缠绕在一起,花一样盛放。
或许说谎是沒有那么偉大,但或许这句话本身也是谎话。或许他也想过要保护某个人,但不想让他知道吧。
“你在说什么啊?”
安室笑出声音。怎么可能不晓得眼前的就是警察——说得也是,冲矢立刻道歉。
“是我脑子糊涂了,八成是因为天气太热。我真的不能喝杯冰咖啡吗?”
他当然又被拒绝了。人类果然是自找麻烦的生物。这次安室还加码嘲讽了【去检查一下吧,说不定真的热坏脑子了,才在这种天气穿高领出门】之类的话,然后继续让厨房里冒出蒸汽。端出来的咖啡想必会很烫吧。
冲矢无奈地笑了。饲料已经全吃完了,我跳上椅子,看了看他的高领。
即使猫没法知道所有事情,也至少知道安室老是针对这东西,那就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要是我装作想和他玩的样子,就在这里一爪子把他的领口扒下来,估计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吧。
但冲矢像能读懂猫的意图一样,在我抬起前脚之前按住了它。他的动作仍然很温柔。
“你不会找我麻烦的,是吧,大尉?”
他问。镜片后的蓝眼睛甚至显得纯良: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今天可还得赶论文呢。”
我抗议地叫了一声,还是收回爪子趴下了。那就算了。猫才懒得主动找你麻烦。
“是这样吗?”
冲矢像听得懂一样对我微笑:
“可是我最近遇见了一只小野猫,明明也没招惹它,但总是见到我就张牙舞爪的……要不然就是老在我家门口徘徊,好像很想闯进来一样。”
“你确定没有惹过它吗?”
安室笑着接话。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已经端着咖啡出现在桌边了:
“说不定你从前不小心踩过它的尾巴呢。”
“我不这么想,”
冲矢往下一瞟,语气仍然很绅士:
“我对它的屁股熟悉得很,那里没有尾巴。”
“——”
我看见安室握着咖啡的手顷刻一松,杯子就这样朝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掉了下去。惨剧被阻止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冲矢立刻出手接住了那个杯子,一滴咖啡都没有溅出来。
空气突然又凝固了。
这让我想起某部电影的经典画面,好像是史密斯夫妇。妻子用非人的反射神经接住了丈夫掉落的酒瓶——
没有必要惊讶,我也是有娱乐生活的。益子太太或梓小姐把我留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会替我开着电视。虽然猫没法知道所有东西,但我看过重播电影和偶像动画,听过波土禄道的歌,漆屋先生还给我读过松本清张的推理小说。
“……非常抱歉,我手滑了。刚才听见了奇怪的话。”
然后史密斯先生缓慢地开口。他凝视冲矢接住咖啡的左手:
“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还真不像是研究生。”
“电脑和论文是研究生的命啊,安室君。”
史密斯太太眼也不眨地回答:
“我赌上一切也会保护它们的。”
“原来如此。那我差一点就夺走你的命了,真是可惜。”
“别老是想着杀人,”冲矢对他的发言扬起嘴角,“你是女高中生吗?”
安室又被逗笑了。他今天已经笑了很多次,就像平常那样。
但是。
怎么说呢,这个人。虽然我没法知道所有事情,但我觉得他今天并不快乐。
不快乐的话,为什么还要笑呢?人类真的很奇怪。状态不好的时候仍然告诉自己要笑,这种事情我无法明白。如果别人以为你真的很好,只会带来更多麻烦吧。
“那你就不要哪天栽在女高中生手上了,冲矢先生。”
安室维持着笑容结束话题。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危险了,语气却甜蜜得像是调情:
“像你这种大学处男最容易中招。要小心啊。”
然后他就消失了。我想他应该去打电话了,也许会拜托谁去关心自首的女高中生吧,毕竟他是个温柔的人。
不过,也可能只是连络相关单位,要求他们彻查都内的校园安全,确实装设监视器罢了——哦,虽然猫不是什么都知道,但我知道安室透是个警察。刚才听见女孩子批评警察没用,估计让他心情复杂。
为什么我会知道?嗯嗯,我想想。有几次他在没人的店门口接了上司电话。周围确实没有人了,但我就坐在那儿呢。
但是我想,冲矢应该不知道他是警察。大概认为安室气得不想看见他,所以才消失的吧。
唉,谁让你看人家屁股,还呛他是女高中生。煽动他是你的错。
“我又让他生气了?”
他看着安室离开的方向轻笑,感觉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看来这个人也擅长创造麻烦来折磨自己,我真的无法明白人类的行径。
就像我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若无其事地说谎。好像今天所有的人都在说谎。从第一个说谎的鼓手开始,指针已经走过另一个三十分钟。
为什么鼓手和她的同伴要说谎?是为了保护贝斯手。她不是故意的,但是某个人就是这么死去了。
那么,如果不说个谎保护她的话,她会不会就这么坏掉呢?
我想着那个贝斯手崩溃的样子。像一只脆弱的瓶子被打碎,溅出晶莹的水。她的百褶裙都湿透了,纤细的膝盖在底下拼命发抖。
所以,是为了不让谁坏掉才说谎的吗?
“对了,大尉。”
冲矢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抬起头,他仍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原本的方向。
“趁他不在,偷偷地回答我吧。那个贝斯手弹的其实不是五弦贝斯吧?”
……
我感觉自己打了个冷颤,如果猫也会打冷颤的话。怎么回事,夏天突然又变冷了。
“嗯?”
冲矢凑近我的脸。他的声音仍然很温柔,但我看见了他在镜片之后的眼睛。
好像不是蓝色的。
……
不知道为什么,但变成比女高中生和安室透更可怕的人了。我立刻果断地叫了一声。
虽然我猜他也听不懂,但这是肯定的意思。那个女高中生弹的是普通的四弦贝斯。所以,原本的死前留言是从吉他上扯断两根弦——这也是安室当时给出的推理。我其实不晓得他为什么非要对冲矢说谎,让他提起五弦贝斯。
好孩子,冲矢笑了。看来你和说谎的小野猫不一样。
“不过也没关系,我习惯了。打从以前开始,他连在床上都不诚实。”
……原来你不是处男啊。
怎么说呢,我感觉心情复杂。冲矢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刚给了一只猫多大震撼,就这样拿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他的帅脸扭曲了。
“——唔。”
很难喝吗?我想,一边探头去看他的咖啡杯。他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立刻把杯子移开。
“猫不能喝这个,会死的。”
他很快解释:
“而且这里面大概放了三倍糖吧,太甜了。就和他一样。”
不是的,我完全没打算喝你的咖啡。我也不想听那种恶心的话。
可惜我没有其他方法表达抗议,只能选择远离他。幸好安室回来了。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他从冰箱拿出了材料。看来要做些适合夏天的甜点,可能是水果圣代或者柠檬塔吧。也许是放了薄荷的白巧克力慕斯。
虽然全是猫不能吃的东西,但我也没有很羡慕。反正猫没有辨别甜味的味蕾。
不过,这是要做给冲矢的吗?
这一次我的问题很快就得到回答。五分钟后安室说着“这是本日的特别招待”,一边把甜点放到了冲矢桌上。是放了很多热带水果的奶油圣代,上头点缀樱桃,淋着冰凉的巧克力酱。
Ho。冲矢戏谑地抬起眼睛,随手按熄电脑屏幕。那里八成没有什么论文吧。
“冰箱修好了?”
不算修的,安室若无其事地回答。
“它自己突然又好了。估计是期待工科生会主动说要修理它,但是期望落空,只好靠自己了。”
又来了,本日的特別试探。我以为冲矢会好好反驳【不是所有工科生都会修冰箱】,但他只是笑了一下。
“是啊,我就知道它自己能想通的。”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所以我就没有主动开口了。只有它自己能拯救自己吧。”
“……”
安室看了他一眼,可能跟我一样莫名其妙。最后他决定对冲矢莫名其妙的发言表示同情:看来你真的热坏了,还是把圣代吃了吧。
于是,这一天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一切又回到和平的样子,冲矢吃掉了圣代上的樱桃。
……
怎么说呢,我还是不明白。所以,人类其实会给自己讨厌的人做圣代吗?人类其实会和自己讨厌的人上床吗?人类会吃掉讨厌的人做给自己的圣代吗?即使讨厌某个人,还是会和他说那么多话吗?
啊啊,夏目漱石是对的。人类就是这么麻烦的生物。
不过说真的,也不关我的事了。我懒得再思考了。
女高中生也是因为误会才吵架的,但她们的故事里,某人把另一个人给杀了。只要这两个人不要也走到那一步就好了。不要也那样坏掉就行了——不,按照冲矢的说法,如果能在坏掉之前自己想通,那应该就会变好了。
有些话要是没能在最开始就说出来,之后只会越来越难开口而已。但是,如果知道对方能够自己拯救自己的话,就没有主动对他开口的必要了。
那么,就这样吧。
我伸了个懒腰,重新在厨房门口趴下。小小的咖啡馆里,指针走到了三点半。
阳光从窗外流了进来。
Fin.
*弹五弦贝斯的人是苏哥
【赤安/ABO】All the force of his surrender 上1
原作背景ABO,赤井A/安室O。想写一个“没那么可爱”的安室。
感谢 @黄金国 姑娘跟我讨论大纲!
+
他感到一小簇熟悉的战栗窜过自己的神经。
波本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背部靠向车后座的皮质靠背,左侧太阳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他的所有知觉都变得灵敏起来,悄无声息地骚动着。他的眼皮在微微发热,皮革的气味,引擎的运转声,一切都被放大扩散数倍。这情况不能说是正在恶化,但它逐渐吞噬着他对周围环境的认知。他的身体在叫嚣着夺取他的注意力,直到成为这世界上他唯一还能感知的存在。
阴沉的天光投射进来,雨水如同流星般在窗玻璃上划过。
他们——他,苏格兰,还有莱伊。他们正坐在...
原作背景ABO,赤井A/安室O。想写一个“没那么可爱”的安室。
感谢 @黄金国 姑娘跟我讨论大纲!
+
他感到一小簇熟悉的战栗窜过自己的神经。
波本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背部靠向车后座的皮质靠背,左侧太阳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他的所有知觉都变得灵敏起来,悄无声息地骚动着。他的眼皮在微微发热,皮革的气味,引擎的运转声,一切都被放大扩散数倍。这情况不能说是正在恶化,但它逐渐吞噬着他对周围环境的认知。他的身体在叫嚣着夺取他的注意力,直到成为这世界上他唯一还能感知的存在。
阴沉的天光投射进来,雨水如同流星般在窗玻璃上划过。
他们——他,苏格兰,还有莱伊。他们正坐在一辆SUV里,开车的是苏格兰。他们已经完成了一项组织交付的任务,正在回到安全屋的路上。波本身边的座位上横卧着两个吉他盒,里面藏着狙击枪。
波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确定他没有皱眉,但他想苏格兰一定从车内后视镜里察觉了自己的某种异样。“波本?”对方在红灯的间隙里回过头来,查看他的情况。
“怎么了?”波本半睁开眼,一脸滴水不漏。他不知道苏格兰在预期得到什么回答。这才是个开始,他甚至还没有完全进入热潮期。
苏格兰飞快地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莱伊,又将目光放回来。“你没事吧?”他的低语混合着雨滴的轰鸣。
从波本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莱伊抱着胳膊,翘起一条腿,上半身斜斜地靠向他那边的车门,还有戴着黑色针织帽的半截脑袋露在外面。他置若罔闻,也许是睡着了。波本已经开始能听到他悠长均匀的呼吸声。
但这依旧不是个会让波本想要讨论自己热潮期的合适时机和场合。
“我当然没事。”他回答,并且闭上了眼睛。不然还能是怎么样呢?他们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就能到达安全屋,而抑制剂就在他的装备里。在那之前,他可以忍耐下来。
苏格兰对他的肢体语言心领神会,终于回过头去继续专心开车。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而就在这上下颠簸的车厢中,当波本沉浸在躁动不安的寂静里,感受着他的血液开始升温,他的皮肤开始刺痛,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开始渴求什么的时候——莱伊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他绵长平稳的呼吸。
+
降谷零是个Omega,这不是什么新闻。从青少年时期的第一次热潮期起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接受良好。第二性别除了会在生理上给他带来周期性的麻烦以外,它无法决定他任何事情。
波本是个Omega,这在组织里也不是秘密。诚然在有代号的干部中,Alpha和Beta的比例远远大于Omega,但他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一个。那位先生看重个人的能力和实绩远胜于先天性别——波本不得不说,这是十分明智的。
波本常常认为热潮期只是动物本能,而他必然不仅限于此。然而遗憾的是他和别人同样无法做到完美地控制它的发生。因此直到他第一次在组织的其他成员面前感受到那种从脊椎底部盘旋而上的悸动,而众人纷纷投来意外的眼光时,他才知道,他们是有规矩的。
规矩就是一名Omega应当选择一名Alpha,在每一次的热潮期中对自己进行标记。
他不是动物,可他当然也不是什么充气娃娃。他已经靠着抑制剂和按摩棒,平稳地度过了他人生中所有的热潮期,组织却坚定地认为只有那一种方式可以让他们确信无虞,仿佛那是天经地义——这既疯狂又可笑,波本甚至怀疑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你如何让这些人接受另一种事实,当他们认为你别无选择的时候?何况作为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卧底,过于锋芒外露一直是他设法避忌的事。因此他只是站在那里,紧紧地闭上了嘴,然后带着贝尔摩德的秘密去接近她,直到所有人都以为贝尔摩德就是他的Alpha。
基安蒂是Omega,在热潮期时她让卡尔瓦多斯对她标记成结。他不需要,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Alpha轻而易举地标记他,尤其是这些人。他的身体是他自己的,性别无法左右他任何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避免在组织中任何人、特别是Alpha面前提起他的热潮期。他对苏格兰信任到可以全心全意以性命相托的程度,对方也了解他的过去和秘密。然而苏格兰是个Beta,他也许相信这就是波本想要的,但可能从未完全理解过这些,今后也不会。
或许根本不会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些。
+
莱伊出去了。他和苏格兰在安全屋的房间里,背景音是电台在播报某电子科技公司重要保险柜失窃的新闻。现金、账簿、收据和存根铺得满天盖地,他俩勉强在地板上各自占据一个空位。波本抱着笔记本电脑,同时填三个原本是空头公司的会计分录,都来自不同的国家,直到一笔笔收支逐渐真实丰满。而苏格兰按着计算机,数字洗了又洗,复算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都开始头昏脑涨的时候,他们暂时停下来休息,拆开外卖纸袋默默无言地啃着汉堡。
苏格兰吃掉薯条,然后舔了舔手指。“你和莱伊,这回又怎么招惹对方了?”
生菜在波本嘴里嘎吱嘎吱地响,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清晰:“最新的进展是,他和XX组交易三十把M16。对方的弹药有猫腻,我带一伙人假扮警察冲进去,把他们几个头目一网打尽,”他不是去救人的,否则不会等两边的枪都顶在对方脑门上了才动手。他把他当饵。“两个手下掩护他们大佬跑了,是莱伊开车把他抓回来的。”据说他的野马车头都直接卡进对方的宝马车身里了。
结果谁也没抢到谁的人头。
他和莱伊处不来,这点细心如苏格兰早已一目了然。
他们的梁子结得很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彼此还没有见过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给对方设了道坎。不因为莱伊是个Alpha——好吧,不仅仅因为莱伊是个Alpha。他和莱伊同期进组,差不多前后脚获得代号,都是Boss亲赐,颇有今后要好好器重培养的架势,未来光明,前程可期。如果不是三天两头就听流言纷纷在耳边刮过,今天刺杀某某议员全靠莱伊600码外百步穿杨一发命中,明天追回被对头组织拦截的军火又是莱伊单枪匹马独闯龙潭,波本的日子会过得再称心如意很多。
他们是竞争对手,波本一早就知道了。他们就这样在别人一来二回又夸张其词的流传里,心照不宣地比了一次又一次,谁也没有服气。当组织明显不怀好意地把莱伊调派过来,与他还有苏格兰一起行动时,波本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心里一声冷笑,同时跃跃欲试地期待着。
第一次见到莱伊,他们的任务会合点是30层楼的酒店房间。约定暗号的敲门声响起,波本抢先苏格兰一步。于是莱伊就出现在他打开的房门背后,穿一件黑色风衣,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在身后。波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会是长这个样子,顿时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有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多不方便。以致后来他有幸面见同样一头长发、一身黑衣的琴酒,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和莱伊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第一眼之后,他们都透支了未来的心有灵犀,开始一眼一眼隐晦地打量起彼此知根知底的假想敌,点到为止地把对方的眉眼都揣摩清楚。男人的面部轮廓比一般亚洲人深,肤色近乎苍白,却并不显得病态。他的长相其实是偏秀气的,眼角狭长,下睫毛也长,但眉骨和颧骨都锋利得割手。眉弓微微耸起,在墨绿色的瞳孔上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再加上薄薄的嘴唇紧抿,便容易让人有冷冽阴郁的印象。
波本侧身让他进来。
撇开莱伊是个Alpha不谈,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过是要踩着对方的肩膀上位,最纯粹直白的那种。更重要的是,组织对此乐见其成。
因而针锋相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愈加轰轰烈烈。
到整点后新闻播报结束,苏格兰在插播进广告之前,用没沾过油腻的小指按下了身后收音机的停止键。
“你们这拉锯战打得太不痛不痒了,都不像是你们俩的风格,”苏格兰用看好戏的口吻道。他说的没错,因为起码对波本而言,里头原本就有一小半是在作秀给上头看:我们合不来,我们很卖力。
他吸着可乐,瞥一眼苏格兰,说那你说怎么办。
“你要攻其软肋,要戳到他会有感觉的地方。”他不那么认真地回答。事实上苏格兰哪边都不帮,考虑到他们俩才是真正的革命战友,波本总觉得自己交友不慎。
他知道他或许有软肋。宫野明美。他只是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戳。
况且那是宫野明美。
他摇摇头。那时他尚且不能把这些事都联系在一起。“他有吗?你看他那副性冷淡的样子。”他说着,自己也不禁坏笑,“他肯定是那种接吻都要睁着眼睛的人。”
苏格兰笑了起来,说他怎么想得到这种形容,差点弄乱身边一叠整理好的收据。波本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所以后来忘了也就忘了。
+
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报应(或者说报复)来得特别快。
波本弓着腰趴在水槽边上,用温水冲头。稀释的淡红色血水顺着他前额和耳后的弧度向下淌。他拧上水龙头,抬头看了看镜子,刘海上依然留着淡淡的喷射状血印。他啧了一声,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流理台边缘。
这本该是个很简单的潜入类任务,他的专长。组织想要某制药公司的研究资料,需要其中一名董事手上的密码器。这密码器锁在他城郊别墅的保险柜里,波本只用在他举办七十大寿的宴会上混进去取。苏格兰不在,这个任务只有他和莱伊两个人做,其实根本没有莱伊出场的机会,他就是个负责在远处盯梢支援的。波本没怎么跟他商量行动细节,只规划好逃跑路线,让他看信号把车停在哪里等。然而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潜入主宅前撬了露天停车场里一部奥迪A4,看起来是保镖车,改装过防弹玻璃,够结实耐操。
一切都很顺利。他假扮服务生,在储藏室预先设置好火灾警报器的干扰器。到时间了警报一响,老头子自然会回书房去查看他最要紧的东西,而波本瞄准的就是这个时机。他一打开保险箱,波本的枪就抵上了他的后腰。
“不许动,别回头。慢慢举起手来,对,把你手里的密码器交给我。”没错,就像他预想的那样,活到七十岁又在当天生日的人,多少都能意识到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金贵这个道理,不会轻易反抗。下一步,他只要让老头子睡上那么一会儿——
下一步,狙击枪子弹呼啸着穿透落地窗,黏稠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沿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往衣领里流。在夜间狙击不用红外瞄准镜的人,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波本用手一抹,白手套上一片鲜红。老头子的尸体面朝下倒在地上,从额头上的枪眼里潺潺流出的鲜血浸透了白发,波本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是什么样子。
他没想过要杀他的。
即使在火警的骚乱中,枪响和玻璃碎裂声也立刻引来了保安的注意,他们很快发现书房门口四个昏睡不醒的保镖。波本听着砰砰的撞门声,只能别无选择地从窗口跳下去。预先计划的路线别想了,他在枪林弹雨中用光了自己身上的两个弹夹,所幸终于摸到了那辆防弹奥迪。子弹气都不喘地倾泻到车身上,他兜着圈子好不容易甩开了追踪,直到开回安全屋时握着方向盘的掌心都还在发麻。
屋里没人。莱伊不知道去哪了,明明应该撤得比他轻松得多。波本没工夫想那么多,他直奔洗手间,甩上门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整个门框都在震动。
脖子上还有血迹。他脱掉手套和上衣扔在瓷砖上,索性站在花洒下面冲水,直到用完了热水,水温逐渐变凉,变冷,白白泡烂一双好皮鞋。起码我用完了热水,莱伊没法洗了,他讽刺地想,如果他还能回来的话。
他什么都没想。
过了大约十分钟,有人敲洗手间的门。波本抬起头来。
“我把你开回来的车处理了。”莱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听起来……就像他平时的自己。
波本关掉花洒,用架子上抽下来的浴巾胡乱抹了一把头发和脸上的水,然后搭在自己肩上。他就这么湿淋淋地裸着上身去开门。莱伊身上连一丝硝烟和灰尘都没有,长发纹丝不乱。波本没去看他的脸,怕自己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给他一拳。从现在的精神状况来判断,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吃亏的是他自己。
“你在里面待了很久。”莱伊说。他听起来真是从容冷静。
波本的目光毫无意义地钉在他肩膀,还有他身后背着的狙击枪枪袋上。
“我有洁癖。”他的喉咙发紧,防止有过多情绪从自己声音里溢出来,然后推了对方胸口一把,已然是发了狠。“挡路了,让开。”
+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还是太软弱;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也才不到25岁,从警校毕业还不满两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当然不是。第一次的时候他以为已经够糟糕了,现在才发觉比起在头脑被肾上腺素支配、你死我活的枪战中,当面对手无寸铁任人鱼肉的平民时,手指回扣扳机所需要的力度竟然是那么重,重得他不敢去回想——当然,真正扣下扳机的人不是他,但也差不多了。
他精疲力竭地平躺在床上,直至半夜三点都没睡着,反而愈发清醒。床板有点硬,但和那没关系。他眨着眼睛,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翻身看了看手机,苏格兰在做完任务后会给他发短信,现在没有,就说明他还没清扫干净,自己不能去干扰他。
波本把手机捏在掌心里,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人一郁卒就想去开阔的地方,这是天性里的东西,于是他趿拉着拖鞋爬上天台。
如果他影视作品看得够多,就该知道夜里的天台上一定会发生点什么,能遇见的只有两种人:最想见的人,和最不想见的人。所以这个时候,莱伊也在天台上,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理所当然的事。
事实上莱伊站的位置让场面很尴尬:波本一打开门,就看到他靠在墙根边上,都没个心理准备。他当场就愣住了,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而莱伊转过头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看手机,他单手打键盘的速度飞快。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波本被晾在那里,进退不得。他心烦意乱地握紧门把,想回去,但又觉得不甘心——仅仅因为莱伊在这里就转身离开,岂不是显得自己在绕着他走,没有这样的道理——他后来就在这不甘心上不知吃亏多少次。一番短暂的天人交战后,他举重若轻地打开门,关上,靠在门另一侧的墙上。
他们看起来像两尊门神。
波本用余光的边缘冷眼看他。莱伊把他那个翻盖手机扣起来,揣回上衣口袋里去,又掏出一包烟和火柴盒,咬着其中一支烟衔在嘴里,低头划亮火柴头点烟,最后把火柴往外一弹,一整套动作熟练流畅。波本无论在警校还是在组织里都见过不少人抽烟,烟民的饥渴嘴脸大多不怎么好看,或者就是动机不纯,故作潇洒姿态。他不一样。
波本想象着他用那只手扣下狙击枪扳机的样子,只需要将食指轻巧地往后一弯——
他吐一口烟,白雾在惨淡的月光下升腾而起,显得更冷。
“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在确保你拿到密码器之后灭口。”他兀自开口,云淡风轻地说。“我猜这和你知道的不一样。”
是的,他的任务里没有“杀人灭口”那部分。波本在心里冷哼几声,原本打定主意不会跟他说话,忍了几忍,还是忍不住:“而你认为这没有事前和我商量的必要。”
“上次跟XX组的交易是个设好的圈套,你事前告诉我了吗?”莱伊不置可否地撇一下嘴角。波本绷紧唇线,现在他们的理亏在同一起跑线上。“好了,算是我们两个的过错各占一半吧。”
这句话被他说得微妙,没有在道歉,却像是有些哄孩子让步的意味。波本还不能回嘴,不然显得他真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了。他平时口齿伶俐,难得被这么梗着,只好用眼刀一刀刀剜着莱伊,最后狠狠把头撇过去,干脆不看。
“给我支烟。”他恶声恶气道,一点也没有讨烟该有的样子。莱伊不在意,把烟和火柴一起扔过来。波本给自己点了火,他平时不抽,动作没有对方娴熟好看。
烟草在他舌尖的味道是涩的。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对它上瘾。
“我没想到你会是杀人以后睡不好觉的类型。”他把烟抛回去,嘴上还是不饶人。莱伊没有立刻接口,波本便差点要得寸进尺。但对方悠悠地杀过来一个眼色,他的嘴唇颤了颤,在眨眼间噤声。
这一瞬间他有着被看透的预感,迫在眉睫。
“如果能让你稍微安心点的话,”烟在他指间烧,莱伊把已经过长的烟灰在墙上掸了掸。“今天的目标,年轻的时候也是无恶不作的黑社会走狗,跟我们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年纪大了想把家产洗白,才投资了这间公司。”
波本哼了一声。他有执拗的韧性,越是想握紧拳头的时候,越是要把手掌展开,把手指都一根根伸得笔直,贴在裤缝上——他的手心有汗。
“让我安心?让我安心还是让你自己安心?”他不以为然,但气息是急的。
莱伊懒洋洋地眯起眼看天。“到底是怎么样呢?”他模棱两可地敷衍道。
莱伊的烟先烧到底,所以他先离开。走之前他说:“别绷得太紧,会断掉的。”
波本没理会他,莱伊走后剩下的半支烟他也不要了,扔在脚底踩灭,然后一直待到他开始觉得冷。
他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被安慰了,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被安慰到了。
TBC
【AL/ETE】【哨/向 AU】Domesticated(1-2)
阅读须知:
【主CP:AL 副CP:ETE无差 父子亲情 其他部分全员】
1.为了世界和平我砍掉了精灵们除了肤白貌美气质佳外的其他特技,为了不让大家忘了前面这句话精灵族用昆迪族代替了= =
#简单来讲这里没有魔法人人平等(也许会让昆迪们活久一点,但这个大陆就是种族或者说人种比较多其他和我们现在的世界没区别。
2.作者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有BUG欢迎指正但不欢迎恶意掐架。
3.我的哨向启蒙文是《断点续传》所以很多设定借鉴了那篇文……
4.祝阅读愉快,如果感觉好,跪请赐赞和喜欢0 0
以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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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CP:AL 副CP:ETE无差 父子亲情 其他部分全员】
1.为了世界和平我砍掉了精灵们除了肤白貌美气质佳外的其他特技,为了不让大家忘了前面这句话精灵族用昆迪族代替了= =
#简单来讲这里没有魔法人人平等(也许会让昆迪们活久一点,但这个大陆就是种族或者说人种比较多其他和我们现在的世界没区别。
2.作者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有BUG欢迎指正但不欢迎恶意掐架。
3.我的哨向启蒙文是《断点续传》所以很多设定借鉴了那篇文……
4.祝阅读愉快,如果感觉好,跪请赐赞和喜欢0 0
以上
1.
“你不能总是这样。”瑟兰迪尔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无法抑制的愤怒里带着无奈,“你不能一辈子一个人,而没有一个向导!”
“如果您当初同意,我就可能不是一个人。”莱格拉斯脸部线条紧紧绷着,他冷冷的看着房间尽头他努力压抑怒火的父亲,顶灯幽幽的光芒下,父亲的表情显的晦暗不清。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为此争吵,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莱格拉斯,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许多遍了。”瑟兰迪尔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高雅的风度而不大叫出来,“陶瑞尔是个哨兵,而你也是。”
“您是因为她是个哨兵不愿意我们在一起,还是因为,她身上的西尔凡血统?”
“莱格拉斯!” 瑟兰迪尔终于无法抑制的大声呵斥了他的儿子,而后有几秒沉默,他确认自己又一次控制了情绪,“莱格拉斯,陶瑞尔有了她自己心爱的人。”
“……”他的儿子不在说话,垂着视线看着地板。
“莱格拉斯,不论你怎么想,你必须要有一个向导,即便你们不进行绑定。”瑟兰迪尔摆了摆手,显得有些疲倦。
“我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向导?我一个人也很好。”
“因为你是一个哨兵!”
“而您也是一个哨兵父亲!”莱格拉斯油盐不进,他倔强的有些咄咄逼人,他看着高高在上的密林王,“您也没有向导,照样一人生活许多年。”
“……”无力终于袭击了瑟兰迪尔,他瘫进他过于精美华丽的椅子里,这个问题也在他们的争吵中不止出现一次,通常谈话进行到这里就会终止。而此时瑟兰迪尔却出声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莱格拉斯。
“去国际联盟吧。”
密林王子应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我晚一点会致电给爱隆王,也许待在哨向军学院比在密林要让你舒服一些。”瑟兰迪尔无不疲惫的叹息,而那里或许能教会你一些我已经无能为力的东西。
“如果您能停止让那些向导继续来骚扰我的话。”莱格拉斯右手放在心口,轻轻躬身向他的王行礼。
“三天后启程。”
瑟兰迪尔端着水晶酒杯赤着脚在房间里徘徊,他宽大而华美的长袍来来回回扫过厚而温暖的羊绒地毯。在不知道喝掉了第几瓶河谷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陈酿之后,他终于放下了他心爱的酒杯转而握住了复古造型的座机话筒。这次没有犹豫,他拨通了那个几十年都没有打过的电话,那是一个私人号码,并且他确信不会被换掉。
“您好。”
电话响了几秒钟后被接起,那边的声音温润如常。
“爱隆。”
“哦,瑟兰,好久不见。”埃尔隆德的声音自然和煦,瑟兰迪尔甚至能感觉到他轻轻笑了一下,就像与一个许多年未曾联系的老朋友见面,一切正常的让他不自在。
于是瑟兰迪尔也笑了笑,努力保持着风度礼貌而直接的开口。
“好久不见,我有事想寻求你的帮助。”
“但讲无妨,我的朋友。”
“是莱格拉斯。”
“哦,我们最优秀的密林战士,发生了什么?是关于向导的事情?”
“不,不单单是这样,爱隆,我觉得这是一个诅咒。”瑟兰迪尔觉得自己可能喝的有点多,他的头很晕,于是他就地坐了下来,“你瞧,我的儿子爱上了我的养女,而他们都是哨兵;你的女儿爱上了你的养子,可他们都是——”
“瑟兰,你很烦躁。”涵养良好的埃尔隆德出声打断了骄傲的密林王莫名沮丧甚至惶恐的声音。
“我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陶瑞尔已经和奇力在一起了,哦,就是那个孤山的矮人,可他还是这么不依不饶。他不愿意找向导,我把整个密林和他契合度高于百分之五十的所有准首席向导都送到他面前,他一个都看不上,我甚至还问巴德要了几个河谷的人类!”
“瑟兰。”埃尔隆德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果没有莱格拉斯和陶瑞尔这档子事,陶瑞尔和奇力在一起你会同意么?”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颇具瑟兰迪尔风格的带着轻蔑的冷哼传了过来,“又矮又丑的矮人,还是个普通矮人?”
“看,瑟兰,只是因为有了对比。”埃尔隆德缓慢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所以你心里原本不可能容忍的事情,现在对你来说甚至是万幸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绝对,而且莱格拉斯还很年轻,你要相信他。”
“正是因为他还年轻,而他没有一个好的向导。爱隆,不得不承认我很担心……”瑟兰迪尔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平时别人看不到的瑟兰迪尔,即使这个瑟兰迪尔对于埃尔隆德来说很熟悉,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为他皱眉。
“你需要我怎么做。”
“把他交给埃斯泰尔。”
“可是埃斯泰尔……”
“我知道,莱格拉斯的精神力目前没有问题,也没有出现过结合热,但他需要有一个人引领他回到正轨,埃斯泰尔从小就是个很有感染力和决断的孩子,经过了很多历练,也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血脉使他在各方面都不同于其他人类。而且,爱隆,我只相信你。”
“好,放心吧,交给我。而现在,你应该去休息一会儿,你听上去喝了许多酒。”
“谢谢你。”
2.
莱格拉斯在三天后如期启程,他带着他的武器和几样简单的行李,登上了飞往坐落在瑞文戴尔的国际联盟中心的皇家飞行器。
当天下午他见到了瑞文戴尔的主人兼国际联盟的代理负责人埃尔隆德。
那个只在少年时期见过几面的温和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如今的位高权重而改变什么,他端着一本厚厚的书,从凉亭中的软榻上站起来,和睦的笑着向他问候:“欢迎你,莱格拉斯,瑟兰迪尔之子。”
莱格拉斯在行什么礼的问题上犹豫了一秒,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做了回礼,是个本能的昆迪族的礼节。
“吾王向您问好,埃尔隆德陛下。”
“哦我的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你不必如此见外,我们还跟多年前一样,坐到我身边来。”埃尔隆德穿着柔软而得体的棉质衬衫,笑容亲切的看起来就像个会在周末为附近的孩子烘焙饼干的邻家叔叔。
莱格拉斯迈步走上台阶,落座在爱隆王身边并顺着长辈的意改变了称呼:“爱隆叔叔,Ada说您会为我在军学院安排职位。”
“没错,莱格拉斯,即便你只是觉醒最初在学院待了那么几年,但你一直是学院训练过的最出色的哨兵之一,这次你回来相信很多人都会非常高兴。”
莱格拉斯正准备回应些什么,却看见一个人影从自己刚走过的长廊走近。男人有着矫健的步伐,穿着有军学院标志的冲锋衣,一条银色的链子隐在领口,十分英挺的相貌,黑色的卷发,银灰色的眼睛,不是昆迪人。看清这一切细节对一个五感是常人五倍的哨兵来说非常简单,于是他得体的停止了话头,以便让来人说话。
“Ada。”男人在他们面前的台阶下停住脚步,行了一个昆迪礼。
埃尔隆德看见来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点,他拍了拍莱格拉斯的肩,带着他站起来:“来,莱格拉斯,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养子,埃斯泰尔。埃斯泰尔,这是幽暗密林的王子,莱格拉斯。”
莱格拉斯有些迟疑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埃斯泰尔礼貌回礼后多打量了两眼面前这个年轻的昆迪,而后将询问的目光放在他的养父身上。
埃尔隆德转身笑眯眯的对莱格拉斯开口:“埃斯泰尔在军学院做哨兵教官,由你来做他的副手,可以么?”
莱格拉斯扬了扬眉,还没说话埃尔隆德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接着说了下去:“也许这个职位有一点屈才,但这也是密林王的意思,他说如果你不愿意,或许只是对林谷的向导们感兴趣而并非军学院的工作。”
莱格拉斯吞下了想说的话。
晚饭后埃尔隆德留下了埃斯泰尔谈话,莱格拉斯被人领去自己的临时住处。
林谷和密林的风格文化相差许多。他的父亲喜欢华丽奢美的东西,密林的建筑也以剔透而造型夸张的高层为多,就连郊区山林里也多是高大入云的苍天大树;而爱隆王是个注重环境和养生的人,林谷很少有超过十层的地面建筑,种的也多是精致或矮小的植物,潺潺流动的泉水也随处可见。
他站在窗边看向窗外那两株长着红绿相间叶片的树,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时不时还会落下来一片。莱格拉斯感觉自己像是去了哪个农家乐度假,不过不得不说,这里风景很好。
偶尔看不见漫天遍野都是的现代数码设施对他的神经是一种放松,虽然他知道它们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依照主人的性格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接着他听到他身后的门被敲响,于是他回过头:“进来。”
埃斯泰尔出现在门后,他的手里捏着一块蓝色的数据板。
莱格拉斯的眼神依旧冷淡,甚至称不上友好。他对这个人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因为他的味道很淡,事实上是太过干净了。他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的信息素的味道。埃尔隆德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但即便是埃尔隆德,莱格拉斯依然能从他身上感知到淡淡的来自向导的信息素,可面前这个人类作为哨向军学员的教官,他却什么都闻不到。
埃斯泰尔的长筒军靴踩在房间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对于年轻哨兵来说难以忍受的吱嘎声,莱格拉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埃斯泰尔没有注意到这个,但他银灰色的眼睛触到莱格拉斯身后蜷缩在窗台上休息的黑猫时微微闪烁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按理莱格拉斯不会错过这个细节,只是他的注意力都被埃斯泰尔的肩章吸引过去了。
中校。
“绿叶王子。”
他的视线回到男人脸上。
“我刚才读过了你的履历。”还有没有写在履历上的部分,“对你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启程回学院。”埃斯泰尔扬了扬手里的数据板,向面前看起来就很不好接近的年轻昆迪说,“因为早上有一个启蒙班需要我去接待。”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准备,带上你的随身物品,明天用过早餐会有学校的专机来接我们。”埃斯泰尔转身出门,带上门前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做个好梦。”
门被合上。
瑞文戴尔不愧是昆迪们公认的庇护所,适合休养生息,莱格拉斯感知到的都是一片祥和,他有些索然的收回自己又一次无功而返的感知触丝。
他有些无精打采的回头看向他的精神体:“弗林,你看见什么了?”
黑猫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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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怎怎,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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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妈文学好啊(不要怀疑,就是这个标题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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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甜文】
【穿越】
【电竞文】
感谢喜爱。
【燃晚】假如0.5身上的降智花能拔除-8
※时间线为:前世师尊跨越时空门拔掉1.0身上的降智八苦花回到0.5时期。
私设1.0身上的八苦花消失,同样影响了0.5身上的那朵, 降智效果去除,0.5缓慢从良。
※幼儿园文笔,各种ooc和bug,不喜欢点叉,不要喷(x
只是想给前世一个HE,师尊魂都割断了那么痛,却还是改变不了所在时空的悲剧,真的太难过了。
填平了!我们下一个脑洞见!!!
>>>
随后墨燃终于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环顾空旷的庭院,这才责备自己怎么能让风寒刚好的师尊在外面逗留这么久。
他拉起楚晚宁冰冷的手,握的紧紧的,想要将掌心的温度全数渡过去,在楚晚宁抽出手前讨好道...
※时间线为:前世师尊跨越时空门拔掉1.0身上的降智八苦花回到0.5时期。
私设1.0身上的八苦花消失,同样影响了0.5身上的那朵, 降智效果去除,0.5缓慢从良。
※幼儿园文笔,各种ooc和bug,不喜欢点叉,不要喷(x
只是想给前世一个HE,师尊魂都割断了那么痛,却还是改变不了所在时空的悲剧,真的太难过了。
填平了!我们下一个脑洞见!!!
>>>
随后墨燃终于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环顾空旷的庭院,这才责备自己怎么能让风寒刚好的师尊在外面逗留这么久。
他拉起楚晚宁冰冷的手,握的紧紧的,想要将掌心的温度全数渡过去,在楚晚宁抽出手前讨好道:“其实我今天来找师尊,是因为山下的镇子有灯会,想带师尊一起去看。”
果不其然,楚晚宁眸中微闪,墨燃就知晓对方早盼着出去。此时已经在脑中规划了半天路线,还要让仆从准备带毛绒的风衣和暖手炉才好。
他这边筹划了半天,结果却没等到楚晚宁的回应,师尊理应不会拒绝才对啊?墨燃疑惑的回望过去,才见楚晚宁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口的伤处上,顿时心中一暖,笑道:“多亏了师尊,伤口早就好啦,不信你亲自检验一下?”
说着他就要去扒自己的领口,楚晚宁见不得他不检点的行为,加上这是在室外,只能相信了他。
墨燃从刘公手中接来保暖的衣物给人穿上,少年细致入微的动作让楚晚宁无法拒绝……就当是他的私心,曾经那点卑微的期盼,希望墨燃能将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些,能关心他是不是受了伤,到底痛不痛……
可对方注视的只有师昧,不管他是否在苦苦支撑,还要怪罪他对师昧保护不力。如今他真的获取了梦寐以求的温柔,少年从零落的尘埃里捧出他的真心,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怀里,露出粲然的笑。
“好了,师尊看看怎么样?”
镜中的人,一席绣着金丝线的白袍,披肩却是火红的。楚晚宁不适应的皱眉,他从未穿过如此鲜艳的颜色,想要换下,墨燃却在一旁看呆了,连连称赞着好看。
不是好看,是惊艳。在死生之巅他就在想了,为什么师尊总是着一身素白,虽然当真如天上的神仙,高洁无比,可见多了难免单调,尤其是被弟子们调侃成“小白菜”“小寡妇”一类。如今私心为人挑选了这件披风,能亲眼见他穿上。明艳的红融去了冷漠,连带着楚晚宁冷厉的五官都染上了人情味,他看着,竟久久移不开眼。
等到了山下,他这才悔不当初。
灯会上人潮拥挤,却还是有不少视线黏在楚晚宁身上,就像惹人烦的苍蝇一样。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师尊相貌本就出众,着了红衣后连那层让人望而却步的冰冷外壳都消去了,引的人只想凑上来与之攀谈,他真是自己挖火坑给自己跳。
楚晚宁已经许久未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行人们摩肩接踵,停留在小摊前买着各色小吃或饰品。孩子们聚在花灯下猜谜,稚嫩的脸蛋被灯光映的红扑扑的,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
他四处张望着,冷不防的脚上绊了一下,手即刻被人牵住,墨燃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微弱:“师尊,人太多了,别走散。”
他跟着对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离了主街,这才能勉强喘口气。墨燃指着一家店铺的门口,惊喜的让他去看:“是夜游神的机甲。”
楚晚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民间依旧在用他曾经制造出的东西。只不过版本早就老旧了,也该淘汰掉了。
“师尊,等你离开巫山殿后,你会继续做这些吗?”
墨燃问道,目光却没敢看对方,而是望着一侧高悬的红灯笼,眸中落满了暖意,与之相对的心中是一片荒原。
他牵着楚晚宁的手不舍得放开,心中倒是清楚的明白,这可能是最后的温存了。他答应过楚晚宁,伤好了后放人离开,就算再万般不舍,但若这是对方真正想要的,他会将一己私欲滞后。
“或许吧。”楚晚宁垂头,心中涌起一阵迷茫,和外界断掉联系太久,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从最根本解决人民的疾苦。但要再次恢复自由身,他定会走遍天下,不忘初心,为大小事宜一件件找出解决之策。
墨燃看着楚晚宁沉思的侧脸,回想起他的师尊是如何心怀苍生,不仅教导他们,更是以身作则。主动担下补死生之巅的结界也是,在那场天裂中挺身而出也是。
他当初只怕师昧能力不够,会在劫难中丧生,如此自私自利的想法,比起楚晚宁不顾危难主动站在所有人面前,撑起一片天的单薄背影,他太渺小,也太可笑。
于是他没由来的改变了主意,握住楚晚宁的手,真诚道:“那,我想跟着师尊,我想去学这些。我想让师尊教我如何救济世人,普度众生,看世间海晏河清,人们无忧无虑,平安喜乐。我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在此之前,我手中只有鲜血和杀戮,是我不学好,我师承师尊门下,本应按照你的言传身教来做——”
“现在的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和师尊从头学起吗?”
楚晚宁望着墨燃,墨燃也看着楚晚宁,漫天星光坠入眸中,高挂的灯笼变成细小的火苗摇曳着,翻滚着,和璀璨的繁星相辉映,化去月光的寒冷,灼灼发亮。
他静静的等待对方的答复,楚晚宁张口,墨燃还未听见他说了什么,烟花“砰”的在头顶炸开,零落的火星簌簌散去。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连带着人们的惊叹声,楚晚宁那点微弱的回应早就消散的不剩。
墨燃勉强绽开了个笑,指向一瞬间明如白昼的天边,提高声音道:“师尊,快看!”
楚晚宁抬头望去,微微睁大了双眸,面颊涌起燥热,像是被火光燎到了般,他明白这是为什么。曾经在死生之巅的新年,他也想邀请墨燃共看烟花,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徒留自己一厢情愿的难过。如今,这是第一次,和墨燃一起……
墨燃像之前坐在飞剑上时一样,见楚晚宁去看转瞬即逝的花火,便望着他的侧脸出神,世间万物织就的美景,都不及他一人。
借着这般美好热忱的氛围,墨燃抑制不住的想要去吻对方。将人拉进怀里,最终还是压下了冲动,在楚晚宁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不带太多情欲,更像是在虔诚的祝福。
他想许的愿望,所有有关对方的一切期盼,留到了放河灯的时候,拉着楚晚宁一同推出那盏满载着千言万语的红莲花。闭上眼睛在心中林林总总列了半天,誓要将世上所有美好的祝福全部献给他的师尊。
愿他一生平安喜乐韵华不误。愿他知逢良人顺遂己愿。
我愿受之数载光阴苦楚,换他红尘凌风无忧劫。
“师尊,你许了什么愿望?”
楚晚宁先是疑惑,随后摇摇头,他方才站在原地,见周侧的人群皆是双手合十,闭目祈愿,他却一时想不到什么。要是放在几年前,他可能会期盼墨燃找回被蒙蔽的心智,回归正途……毕竟他所谓的故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希望他们能起死回生,总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愿望不许可不能浪费,不然师尊把机会给我,我再许一个?”
望着少年灿然的笑脸,楚晚宁点头,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所有庇佑都能落到墨燃身上,毕竟少年是他在意的人,喜欢的人。
“那我许愿——想再吃一次师尊做的抄手。”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手却在发抖,他在害怕,曾经错承了那份好意,被人借花献佛。他不知情,甚至在真主前破口大骂,说楚晚宁才是东施效颦,就这样将人伤的彻底,以后再也不去碰厨房中雪白的面团。
楚晚宁偏过头,他没想到墨燃会以这样的方式,讨要了愿望,又祈求般的说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摇着尾巴。他还是心软下来,轻轻应了声:“好。”
“回家给你做。”
墨燃只觉眼眶湿热,一把抱住他,狼狈的吸着鼻子道:“走吧,我们回家。”
人间很好。
-END-
早知道最后不到3k我就连着上次的发了,不过一次发1w+估计更没人看hahaha
可算是填完了,也算是对自己很喜欢的一本书留作纪念。到最后真的超级卡啊……尤其是放河灯许愿那里,我必须要说,简直可以当成小彩蛋了2333
众所周知我小学没毕业语文不及格,于是只能去请教列表的大佬帮着写最关键的祝福语……然而我列表没有几个看二哈的(猛男落泪. jpg)于是我就只能费劲心思的描述自己到底要写什么……
开始自我怀疑为什么要写文了5555
记录一点小感想,可以跳过:我是看文之前必须看剧透的那种,当时去搜了二哈的剧透,就看怎么这么复杂啊,攻和受在时空门间穿来穿去的(?)然后本来想放弃了,结果在微积分的讲座上,突然又跟朋友聊到了,当时可能是觉得教授讲课太无聊吧,就心血来潮跟她打赌,赌我看到多少页会放弃……然后光荣的真香了hhh
连着熬了三天夜,翘了一天课,看完了。是我有生之年看过最长的一本原耽。
中间看第二部分2.0和师尊甜的时候就特别担心,我就想剧透不是说这本很虐吗怎么这里这么甜,难道后面有什么究极大刀……不行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啊(x)
到决战篇真的处处翻转啊,我就不尬吹了,之所以会写同人也是颇有感触,更像是在写读后感……包含了所有触动自己的画面,以及填了意难平,写到最后也快有5w字了,对于咸鱼来说感动的字数x
这个字数甚至可以出无料?不知道二哈这边允不允许,如果可以就印几本送送评论里眼熟的小天使吧hhh
【AL/ETE】【哨/向 AU】Domesticated(32)
前情:1-2 3 4 5 6 7 8 9-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主CP:AL 副CP:ETE无差 父子亲情 其他部分全员】
测试终于开始了= =
所有武器知识都是我瞎编乱造...
前情:1-2 3 4 5 6 7 8 9-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主CP:AL 副CP:ETE无差 父子亲情 其他部分全员】
测试终于开始了= =
所有武器知识都是我瞎编乱造的,大家看看就行……
32.
一群人进入模拟场然后兵分两路,特工们朝右走进入场内,代表们朝左走进入观测室。
莱格拉斯和阿拉贡被分到了第三组测试,此前他们可以去选择一下自己的武器。
没有任何高科技武器,这些普通枪支更能检测出一个特工的真实素质。
虽然各种武器对于作为特工的他们来说用起来都没有压力,可总有最顺手最擅长的那个。
莱格拉斯一向钟爱奥德4M37款的轻质手枪,小巧灵便,射速可变性高,且膛压小稳定性强,还有好看。
奥德4M37的最大射速是迄今中州最快的,稳定性非常好,外观非常符合莱格拉斯的审美,这是他喜欢这款枪的三个理由,他的双枪就是专门依照个人习惯改造的4M37。就是射速快消耗就大,火力连续性容易受阻,但换弹匣这事一直都是他的乐趣所在。
虽然莱格拉斯的双枪耍的很帅,但他的本职其实是个射手,他的狙击法在黑暗生物战役中让他闻名中州,而昆迪族不论诺多或是辛达还是西尔凡,从古至今都擅长并喜好使用弓箭,莱格拉斯也是个中好手。狙击枪很好选,M.T.301,密林的人都用这款,这是他们自己出的狙击枪。
莱格拉斯选完了弓,最后又挑了一柄造型粗犷的直柄刀和一把D.T小刀。
对比莱格拉斯对枪的爱好阿拉贡显得复古一些,他偏爱半电子化的柯尔特94M,费些时间,但更稳重。
大概因为从小就被给予了很多的期望,为了不让别人失望,他要为很多事情负责,阿拉贡喜欢尽力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里。全电子化的武器在他看来不管外界说的有多么神奇,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自己半分钟能彻底拆装一遍而毫无影响的靠谱的伙计。
他将沉甸甸的枪塞进枪套,又挑了几把重量手感和自己专门定制的那套刀具相当的军刀,费尔曼军刺,捕猎者双锋刃。
他们挑选的武器录入系统没几分钟后就被叫入场。
完全淡定下来的阿拉贡是莱格拉斯习惯了的自信坚定和冷静沉着,他吻了吻对方的脸侧,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
莱格拉斯笑起来,他点头回吻对方,将手里的虹光眼镜架到鼻梁上。
测试题目非常简单,模拟场景里一共有七十二个人,其中三十个是平民,剩下的是目标,目标和平民的唯一区别是目标左耳下有一个红色的圆点。不伤害平民的情况下,最快的速度解决目标,最后统计用时。如果自己受伤,根据受伤的位置系统会模拟出致命等级与出血量,不致命的伤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不停出血,两人中一人死,测试就算失败。
他们的虹光镜不但能让他们看见模拟场景也随时计算并向观测室里的人反馈着他们的体能数据。
场景是一处森林,抬眼望去都是树,一个人影也没有。莱格拉斯不由皱了皱眉:“这么大的地方,光找到人就够费时间的。”他将他的箭囊背到身后,“不过我喜欢森林。”穿戴完装备的阿拉贡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到了森林中央。
“莱格拉斯。”
“起码三百码开外。”莱格拉斯大概听了一下,“最近的是东边,大概十几个左右。”狙击枪上膛的干脆声音在燥热的空气里响起。
阿拉贡点了点头,又四处看了看,摸了摸地上的泥:“太热了,影响速度和体力,而且林子太密,局限了亨瑞的行动能力。”他想了想,“哪里最安静?”
“最安静?”莱格拉斯又听了听,森林对哨兵的五感是有一定影响的,太多的动物会出声,太多的植物会散发味道,太多的树阻碍视线,阿拉贡适时的伸出精神触丝辅助哨兵稳定感官的指向性。
“向西。那里似乎有一片……没有风和树的声音,是片空地,四周都没有什么声音。”
“那就——等等,空地?”阿拉贡似乎终止了本来的计划,他四处看了看,这场景连入口都这么多的树,他顿了顿:“算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一起行动吧。森林里弗林的发展空间很大,它身量小,负责侦查。找出所有平民,亨瑞负责将弗林找出的平民第一时间聚集在一起,和目标分开。我们负责击杀目标,而且得速战速决。这测试方法既然是计时,应该不会有特别难办的情况,但记得目标会主动攻击,会伪装,会拿平民做掩护,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没有看清楚之前,千万不要开枪,平民受伤扣分很严重。”
阿拉贡朝东边的树林深处走去。弗林被召唤出来,甚至没看清它的样子就一闪身蹿上树不见了,莱格拉斯的精神领域就是一大片的山毛榉树林,弗林和他主人简直如鱼得水。莱格拉斯也跳上了树,抓住树干几个起落就赶在了前头:“十六个,都没什么目的的在闲逛,有两个在闲聊。”他站在一株枝叶茂盛的树干上,朝着那一小簇人看了看,然后回头看树下的人。
阿拉贡没说话,他点了点头,莱格拉斯会意,踩着树干很快就跑远了。
那些人已经出现在阿拉贡的视线范围内,他自言自语道:“该我们了,伙计。”
白光闪过,白狼也闪进了树林。莱格拉斯已经做好了伏点,阿拉贡脚步放慢放轻,右手已经慢慢的攥住了双锋刃的柄,他缓慢的靠近着距离人群最远而离他最近的人。
一阵惊呼传来,与此同时阿拉贡的刀出鞘,面前的人哼都没来的及哼就躺倒了。因为白狼叼人受惊的人们四散逃开,阿拉贡抓着刀混在人们中间,看见目标就杀,刀尖从肋下戳进,直进肺部,干净利落,悄无声息。时不时有狙击枪的声音响起,清理着混在平民里想对阿拉贡放冷枪的目标。
亨瑞和弗林动作很快,十六个人里九个平民都很快被筛选出来,为了防止找其他人时他们逃跑,不知道是这俩谁想出的注意,九个平民全都被放在了树干或者挂在了枝头上,个个吓的面如土色又不敢乱动。
阿拉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个右手都是血,他的哨兵站在树上扛着他的301,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肮脏的人类。”然后用他的枪管指了指北方,“走吧,我的英雄,那可是个大的,三十来号儿呢。”
阿拉贡挑了挑眉,随便揪了片叶子擦了擦血糊糊的手,插刀入鞘:“太慢了,得加速。”
“什么?”
“换枪。”
弗林开路,亨瑞随后,四个影子飞速向北边跑去。
他们先一起筛选出了所有平民,然后莱格拉斯先一步赶到前方,剩下三个有意无意的将目标驱赶在一起往南边跑了几步,好离挂着平民的树们远一点。他们中有些人不时回头放枪,但总是刚转过头就死在阿拉贡的子弹下,有些想往别的地方跑没几步就被白狼赶了回来。他们做的并不明显,就像是只找落单的人下手。
安全距离后,阿拉贡停下脚步,站直身子朝狂奔的目标们开枪扫射,这次不再只是捡漏了,而是枪枪致命。与此同时树上也飞下来一堆的子弹,手枪当机关枪使的莱格拉斯站在树上英姿飒爽的向树下扫去,血花和惨叫此起彼伏。
“跑了三个。”莱格拉斯从树上跳下来说。
“要是有炸弹就好了。”阿拉贡却还嫌进度慢,无不遗憾的感慨,“让亨瑞和弗林去抓吧,我们去找其他人。”
“到底有没有一点做向导的自觉了还。”观测室里第一排的瑟兰迪尔一手撑着下巴,透过面前的数字墙,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旁边的人都在议论这跟放了两个状态稳定的哨兵进去收割一样的结果,有些人认为应该适当的调整测试难度,提高目标的智商水准;有的则表示应该对所有的测试者一视同仁,目标的水准本来就是按照帝国军数目庞大的低等兽人数据建立的。
埃尔隆德对争论置若罔闻,他专心的看着数字墙左边的小屏幕,那上面精确的显示了两个人所有即时数据。
“莱格拉斯各方面都很稳定,但爆发力只到五。”埃尔隆德看着哨兵的数据,用激光笔在自己手里的数据板上记着,“埃斯泰尔几乎没有用向导能力。”
“他是没时间。”瑟兰迪尔没好气的接话。
“是还没有习惯,没有找到以前的感觉。”埃尔隆德常年蹙在一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办。”看到他这个表情,瑟兰迪尔来了兴趣。
“让他习惯,强迫他找到。”埃尔隆德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数字墙里一身血污却酣畅淋漓的阿拉贡,按下了桌子上提高测试等级的通知按钮。
-TBC-
最后有两句废话,lo主最近三次元非常非常不顺,本人状态非常非常差劲,一些糟心事儿折磨的我……你们是我唯一开心的寄托,每次看到红心拇指特别是评论都会好高兴,但焦虑已经快拖垮我,我掐指一算大约到下个月的今天,这件事不管结果好坏应该都尘埃落定了。所以这一月间,如果你们突然发现我消失了少更新或漏回评论或词不达意,不要怪我也不要给我烧纸(……),等等我,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