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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olin
我可太吃邱招招手饼就乖乖过来的...

我可太吃邱招招手饼就乖乖过来的设定了……

脑补一下,李父因为李饼身体不好,一直对他很纵容,把李饼养成了一个活泼娇纵的性子,结果遇到邱庆之这位自带威严感的主儿之后,情势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某一次邱庆之对他说“过来”,说完俩人都愣了一下,邱庆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道歉,结果李饼乖乖地就凑了过去。邱庆之后来没再这么说过,但是李饼发现自己时不时就要从记忆中把他说“过来”时的语气翻出来咂摸一下,每次都让他心跳加快,手脚发软。

后来有一次,李饼病重初愈就非要去城里新开的戏院看戏,邱庆之牢牢地把挣扎不断的少年按在床上,脱口而出:“听话!”李饼倏尔就安静下来,一双杏眼湿润地向上看着他,邱庆之回过神来,暗自在......

我可太吃邱招招手饼就乖乖过来的设定了……

脑补一下,李父因为李饼身体不好,一直对他很纵容,把李饼养成了一个活泼娇纵的性子,结果遇到邱庆之这位自带威严感的主儿之后,情势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某一次邱庆之对他说“过来”,说完俩人都愣了一下,邱庆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道歉,结果李饼乖乖地就凑了过去。邱庆之后来没再这么说过,但是李饼发现自己时不时就要从记忆中把他说“过来”时的语气翻出来咂摸一下,每次都让他心跳加快,手脚发软。

后来有一次,李饼病重初愈就非要去城里新开的戏院看戏,邱庆之牢牢地把挣扎不断的少年按在床上,脱口而出:“听话!”李饼倏尔就安静下来,一双杏眼湿润地向上看着他,邱庆之回过神来,暗自在心里咒骂自己不长记性,正要松手,李饼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说:“你,你再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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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白】存爷们战斗在汴京(上)

无脑恶搞。

剧白心灰意冷要死之际,书白在自己世界挂了穿越到剧白的时空,发现伤莫名其妙好了,但现在这个世界在他看来过于离谱。

一个苦大仇深,日天草地白傲天。

用白仇飞称呼以示区别。


白仇飞是凭空出现在白愁飞面前的。

即使你想跳楼,如果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长着跟你一模一样脸的人,你总会迟疑一下。

白仇飞打量了白愁飞一会儿。

“你这什么发型?”

“……”白愁飞强忍着不哭,但更想跳下去了。

这个人跟自己长得如此相似,肯定有莫大的渊源,连这样的人都嫌弃自己,死了算了。

但是就在俩人对瞪这一阵子,王小石噔噔噔追上楼来了。

“大白,只要你肯停手跟我回去,谁再对你动手我就帮你!”...

无脑恶搞。

剧白心灰意冷要死之际,书白在自己世界挂了穿越到剧白的时空,发现伤莫名其妙好了,但现在这个世界在他看来过于离谱。

一个苦大仇深,日天草地白傲天。

用白仇飞称呼以示区别。



白仇飞是凭空出现在白愁飞面前的。

即使你想跳楼,如果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长着跟你一模一样脸的人,你总会迟疑一下。

白仇飞打量了白愁飞一会儿。

“你这什么发型?”

“……”白愁飞强忍着不哭,但更想跳下去了。

这个人跟自己长得如此相似,肯定有莫大的渊源,连这样的人都嫌弃自己,死了算了。

但是就在俩人对瞪这一阵子,王小石噔噔噔追上楼来了。

“大白,只要你肯停手跟我回去,谁再对你动手我就帮你!”

白愁飞心如枯木,“都说了,太晚了……”

白仇飞冷眼看过去,甩出一句“爷不需要!”

王小石傻了,“…你是二哥的兄长?”

“傻的都这么匀实。”白仇飞像是透过他怀念起自己的来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宰了他……你也叫王小石?”

王小石震惊于自己居然想摇头,但是出于一个江湖人的尊严,他还是承认了,“对,我就是。”

白仇飞就笑,“看样子这个世界的你也负了我……弟弟。”

王小石的剑未出鞘,惊神指杀招已至。

白仇飞踢了一脚不动弹的王小石,对白愁飞说,“狗子不乖,换一条就是了。”

白愁飞忍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就滚落下来,“可他不是狗,他是小石头。”

“怎么还养出感情来了?”白仇飞皱眉头。

他还想教育几句,这个世界发生的故事毫无预兆的在他脑里野马狂奔似的过了一遍。

他对这个“弟弟”更无语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哭的跟死了老公似的。”

没想到白愁飞哭更大声了。

“你还真喜欢他???什么眼神?行了行了,没死!拖回去躺个半月差不多了就。”

“小石头,你还活着太好了。”

白愁飞喜极而泣的脸让白仇飞更不爽了,“好个毛线,他都结婚了。你喜欢脚踩两船的?”

白愁飞转喜为伤。

白仇飞抑郁的发现,只要白愁飞伤心难过,自己就会头疼的跟上了脑箍一样。

他只好说,“行行行,我去杀了温柔。”

好不容易上到这层的温柔后退一步,光速跑了,“……我回洛阳老家了,勿念,休书给你!”

白愁飞点了王小石穴道给他止血,白仇飞看的眼睛疼,脚下几点,飞下楼去。

苏梦枕吊着一口气,一时没看出这个没病没伤的不是自己二弟了,“都怪我没能把你引回正途,二弟愿意改悔的话,我延请名医诊治你的噬心丹之毒。”

白仇飞脑瓜子渐渐不疼,心里一对,白愁飞受过的苦楚他仿佛也受了一遍,狂性起来,一指过去,“为你坐牢,你想我死?!治你个变态调教狂!”

雷纯眼睁睁看着苏梦枕在自己面前倒下,“你为什么伤害他?!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是他!”

白仇飞邪魅一笑,“呵,女人,你是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都对他用一枝毒锈了,你说爱他?你有毒吧?”

雷纯愣了,“你不是白愁飞!你是谁?”

“啰嗦什么,真这么伤心?送你去见你情郎。”

雷纯剧终。

杨无邪反应过来,“你背叛公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白仇飞不耐烦,“哪来的蚊子哼哼。”

杨无邪剧终。

雷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副楼主吗?”

白仇飞懒得解释,“小妞,你捅我的事儿我还记着哪!”

雷媚剧……

白愁飞终于处理好王小石伤口,从楼上下来,及时阻止了他。

看着雷媚受伤,白愁飞心疼的情绪又影响了白仇飞。

“这么多情?跟你家的渣渣真是天生一对,”白仇飞不屑道。

然后白愁飞看到双双倒在血泊的苏梦枕雷纯,“你为什么杀我大哥?!”

“…想杀就杀了,还为什么?”

“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

“嚯,好深的恩啊。”

白愁飞也想到自己这命途艰辛又可笑,还是忍不住强辩,“……只要小石头是真心对我就行了!”

“他三心两意,不是好男人。”

白愁飞低头看自己怀里脸色煞白没几口气的王小石。

白仇飞的头剧烈的疼起来。

“打住打住!给你救回来!”

惊神指是他为了杀人所创,如今却要救人,白仇飞那个气不打一出来,但他自认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小石转醒,看见白愁飞好端端的在他身边,“二哥你没受伤吧?你没事太好了!”

白仇飞白眼翻上头顶,“唷,死一回会说人话了。”

可是白愁飞完全没听见,感动到又哭上了。

白仇飞不头疼了,他有点牙疼。

晚上找个豪华客栈住下,白仇飞心里开始构思一本书《我那没用的兄弟》。

TBC

沉吟吟吟

【锤基】Mythology

接A4,HE,2.4w一发完

给Thor和Loki

预警:有星爵XGamora,有大量银河护卫队与Thor亲情向内容


0/

  男人往酒杯里加了三块冰,才推给桌子另一头的人。


1/

  Quill对贝纳塔号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Thor倒酒的动作实在过分大大咧咧,于是星爵只能纠结地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要是Thor把酒溅到飞船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一定会力排众议让这位“男神”知道什么叫银河护卫队船长的权威。

  虽然Nebula一向不屑参与他们的插科打诨,曾经对雷神的硬汉形象大肆推崇的Rocket和Drax如今...

接A4,HE,2.4w一发完

给Thor和Loki

预警:有星爵XGamora,有大量银河护卫队与Thor亲情向内容


0/

  男人往酒杯里加了三块冰,才推给桌子另一头的人。

 

1/

  Quill对贝纳塔号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Thor倒酒的动作实在过分大大咧咧,于是星爵只能纠结地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要是Thor把酒溅到飞船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一定会力排众议让这位“男神”知道什么叫银河护卫队船长的权威。

  虽然Nebula一向不屑参与他们的插科打诨,曾经对雷神的硬汉形象大肆推崇的Rocket和Drax如今看到Thor都得直摇头,但算上青春期正在叛逆的Groot和原因不明但胳膊肘儿就是往外拐的Mantis,Quill只能心碎地发现在船长争夺战中他最多只能和Thor打平,还要担心Rocket为了给自己添堵随时反水投敌。

  ——而如果Gamora还在他肯定能多一票,说不定还能骗到Nebula那票取得压倒性胜利。Quill这个时候总是会更加想念Gamora,即使不算上这一层他也每时每刻都这样祈祷。

  尽管雷神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谋权篡位”的打算,他更关心和Quill一起藏下的从宇宙海盗手里救下的那批游商赠送的那箱啤酒好不好喝。

  将近四年的太空旅行他甚至都已经很习惯非要跟着游荡的Thor的存在了,他也很高兴在焦急询问时有目击者的话语中开始提及非常疑似Gamora的形象,但一有风吹草动就追过去的日子跑了这么久,却还是连Gamora的影子都没捞着一个。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星爵抓狂地弄乱了本来也不太整洁的头发,完成下一个目的地巡航参数的设置后,思来想去居然也只能和雷神一起喝闷酒。

  万幸阿斯加德放弃了王位的王还记得王族的礼节与风度,倒了结结实实一杯也一滴没有溅出。于是他一挑眉,Thor立马给他也满上一杯,惯例加三块冰,照旧一滴也没有溅出。

  于是他们举杯示意,达成今晚可以是一个相安无事的休战期的共识。

  但一个真正的硬汉气势上肯定不能输,Quill豪气地把那杯酒一口闷,然后挑衅地看着Thor——打了个酒嗝。这时候Thor还一口没动,星爵绝不能容忍形势大好的局面走向尴尬,装作胸有丘壑地压低声音:“我得说,这批啤酒实在不错。”难得睿智的急中生智,把所有的罪过推给过分香甜的啤酒。

  “那这杯也可以归你。”Thor把自己的那杯酒里也加了三块冰,推给桌子另一头的Quill,友好地笑了一下示意无意争强好胜。

  极力伪装无事发生的Quill只好继续一口闷干,然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一晚上两杯啤酒会不会就是他离肥胖还差的那一个三明治的距离。

  “噢,伙计,你该不会只是想骗我多喝一杯啤酒吧。”

  Drax在如今Thor被称作伙计时都不会表示不赞同了,纵使雷神之力仍然所向披靡,但啤酒肚和赘肉显然不能符合他关于硬汉的定义。Rocket最初还给他们量身定制了减肥与瘦身计划——远远超过肥胖的Thor应当减肥,而离肥胖尚且还距离几包零食的Quill只需要瘦身——但平日总不对付的两人此时却肝胆相照地合作着开始藏起啤酒与零食来。

  敌在明我在暗,伴着Rocket的骂骂咧咧减肥与瘦身计划不了了之,只是在没什么任务的日子里Quill时候会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摄入太多热量,也会从一个货真价实的“硬汉”沦为“伙计”。今天的两杯啤酒足以让他的良心遭受拷问,但插科打诨的指责脱口而出才发现Thor今天格外安静,一个人把玩着手指发呆。

  但Thor摊了摊手,笑得格外友好:“并无此意,而且你现在可说不上‘肥胖’,在小兔子大喊大叫的时候你还可以扯我挡枪。”

  语气极其轻松诙谐,真正称得上“肥胖”的身躯配上厚重地耷拉在一起的胡子与头发,场面更加诙谐。如果不是因为缺席了火箭只怒吼说早就习惯就绝口不提的那五年,那个从废墟中捡到的愤怒、绝望却强大坚韧的神祇还仍旧叫人印象深刻,Quill可能真的就会相信眼前这个笑的得光的发福大叔自始至终就是个喜剧角色,而不是一头舔舐着伤口的孤狼。

  见鬼,即使Quill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船长,也从来见不得别人这么小心脆弱的样子。其他船员在这里是因为都要去寻找Gamora,因为Gamora还在,而Thor在这里,就只是因为他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难得的,人生信条里没有自省的星爵开始反思自己的失言。

  “嘿,伙计,我从小到大都这个样子,所以也没指望过Rocket那什么健身计划。而你不一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说实在的,你以前确实是让人印象深刻。为什么不试着减减肥呢……我是说,你衣服都快撑破了。”

  “你说这件内衬吗,”Thor怀恋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放心,那是我妈妈做的,施过特殊的魔法,我长大它也会跟着长大,即使我再长胖一些它也不会被撑破的。”

  “见鬼,那只是个比喻,你就算真把衣服撑破了我们也买得起的!我是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试着减减肥吗。”

  把减肥作为走出来的第一步,肥肥胖胖整日笑呵呵的Thor当然也很可爱,但星爵船长更希望自己船上每个人都能没心没肺地插科打诨。

  “过了三年零二百四十四天了。”

  “哈?”本来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的Quill惊诧地怪叫一声,Thor捕捉重点的能力愈发奇怪,而这句话的重点甚至比刚才的“衣服”还要奇怪——尽管他知道这个人只是在逃避一些不想提起的话题。于是他泄气地走到Thor身边,拍了拍尽管过度肥胖但索性是个神祇至少也不至于担心身体健康的人的肩膀。

  “我妈妈是很厉害的法师,所以她做的衣服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一直穿。”Thor手上亮起跳动着的雷光,于是本来平平无奇的衣服上亮起熠熠的金光,那是神后的神力。他很怀念地动了动身子,带着苏尔特尔的头骨回到阿斯加德的时候他从金宫里重新找了一件神后留下的衣服,再后来阿斯加德毁于一炬,所以这也是最后一件了。

  “你知道吗,我弟弟就更厉害了,我妈妈都说他才是九界里最厉害的法师。我本来以为,等找到他之后,我先教训他又丢下我一个人,”Thor挥舞着手臂比了比要如何恶狠狠拧着他冥顽不化的弟弟的脖颈,“然后我再跟他撒个娇,他会百般不情愿,但更架不住对我现在模样的嫌恶,于是‘嘭’的一下把我变成原来的模样。”

  他顿了一会儿,只有还没藏回去的啤酒,翻腾的气泡还在奋力挣扎着逃走。

  “说实在的,他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弟弟。他在我面前‘死去了’很多次,而每次我快信了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最久的一次他居然让我怀着痛苦和懊悔活了四年零七十四天!直到上次,遇上Thanos,那时我觉得他大概是真的死了,但又觉得,Loki可是诡计与谎言之神……于是又过了四年零七十四天我终于死心,我想他再狠心也总不能比那次更久地骗我了,结果只用了不到一年就把自己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Banner那个响指打响之后,我却又觉得,既然那时候我们的愿望是把那些因为Thanos死亡的人都带回来,Loki会不会也早就被带回来了。他只是拒绝响应Strange的传送门来和我们并肩作战,”Thor咧开嘴大笑,“忘了说,他不太喜欢我,也太喜欢Strange,在很多人心里还算反派。”

  “所以我想,嘿,这个小骗子说不定又回来了,偷偷藏着,再次丢下我一个人,等着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来当救世主再送上狠狠的嘲笑……但现在又快有四年了……肥胖、邋遢、软弱,我最狼狈的样子他就算再狠心也早该看够了……所以我觉得,无限宝石大概根本没把Loki带回来,他可能是真的死了……”

  Thor开口就一直是笑着的。

  “Quill,你老说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我却觉得挺好的。现在Gamora不是那个和你认识了那么久的Gamora,但至少在这片宇宙里还有一个Gamora……我的生命还有很久很久,”他说到这里却扭头向窗外,在乱糟糟的金发中耷拉着头,暮年的凡人也会这样无知无觉地打盹,“会等到有一天,我的朋友们也会都不在了,而我还会活着……”

  “我只是,有点想我弟弟了。”

  某个一直都显得没心没肺的混蛋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Quill才知道神的难过也是会达到顶点的。

  星爵开始觉得他或许连一个合格的船长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船长不会让他的船员心里堆起来这么多的难过。但生活从来不是吃豆人那么简单粗暴,所有情绪总能被满满啃噬殆尽。

  Thor也只是偶尔会想到,如果他没有这样狼狈、邋遢、软弱,于是理所当然由身体素质最好的自己来打那个响指,会不会他脑里叫嚣了千百次的一个念头泄出,也能让他在飞船爆炸的前一瞬间伸手抱住时已经冰冷的躯体温热起来。

  Thor不去想亲手使用无限宝石的两个人,一个没成功带回自认为拿自己的灵魂做了一笔划算买卖的红头发的姑娘,另一个没能再多看小女儿一眼,所以只是站在旁边听过那两个响指,哪怕是雷神,也没有资格去埋怨这操蛋的命运。那微薄的一点希望也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只是在某段轻松愉快的旅程中,再次想起用无尽的懊悔在某个深夜把后知后觉的痛苦重重地、结实地、一拳拳地砸进心底。

  但Thor都不会让身边人有说一句担心的机会,他每次都比他们还要更快从这种情绪里挣脱出来。

  Quill看他努力吸了吸鼻子不让视野被模糊,摊开手抬起头笑:“也许你说得对,我是该试着减减肥了。”

  至少下一次还有机会的时候能当然地站出来,拿漫长的生命丢到无尽的宇宙中,说不定也能搏一个未必听得见响的机会。Thor在心里给自己这么一个决心。

  “不过,放心,我还是会帮你一起藏啤酒的,兄弟,这就叫义气。”嘴上却这样打着趣。

  Quill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Thor也挂上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于是这一晚他们的心事也同调:一起想念已经算很久之前的身旁某个身影、骂骂咧咧但还是留百分之一的心神担心现在身旁从来看不顺眼的家伙。

  也许男人之间的默契很难达成,但达成了却能称彼此为好兄弟一直到宇宙的尽头。

  所以他们默契忘记了不止两个人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是藏好啤酒,不然会像现在这样被Rocket恶狠狠地抓住两个人两个空酒杯的现行。

  再对视一眼还能继续默契地决定把那些糟心的事情都留给自己,下一秒就在被Rocket抓狂质问能不能考虑一下饮酒对船上青少年成长的恶劣影响前相互指着对方的鼻子狂甩责任。

 

  Rocket当然不会再相信Thor和Quill的半句鬼话,从他量身定制的健身计划被两个人打着哈哈置若罔闻那天开始,而这两个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抓到又偷偷喝酒的混蛋还在贼心不死地相互推卸责任。

  “其实我今晚上真的没有喝酒。”这是Thor的辩词,以为两个空杯子并不惹人注意。

  “其实真的是Thor先拿出酒瓶。”Quill慢慢举起双手,极力展示自己良好的认错态度,而他身上的酒气明显比Thor重很多。

  和两个明显不瘦的男人比起来算得上瘦小的Rocket此刻却站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指了下那两个空空的酒杯,然后用新改良过的酒精浓度检测器上的爆表的数字赤裸裸揭穿两个人的狡辩。

  “啊,早上好,”路过的Mantis还没搞清楚场面,轻快的语气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啊嚏,怎么会有好臭的酒气呢。”天真的Mantis以为Rocket禁酒之后飞船上真的就能令行禁止地再也一滴酒都没有。

  Quill还不信邪地对Thor挤眉弄眼,小声嘀咕:“我也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好浓的酒气。Quill和Thor一定又偷喝酒了。”这是新就座的Drax。

  从游戏机里抬起头一瞬间的Groot一字一顿地用重音赞同:“I am Groot!”

  于是Thor瞟向舷窗外,Quill吹起口哨,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可能只有你们两个在值班时只知道擅离职守、恨不得泡在酒精里的混蛋才闻不到这个臭味,”Rocket边说边一手抓起酒杯丢进洗碗机里,在坐到自己位置时顺手把桌子上的那瓶酒没收走,动作里透着和语气如出一辙的愤怒,“所以你们接下来的余生都别想再看到这瓶酒了!”

  “听起来很公平。”Nebula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满意地评价,于是场面更加尴尬。

  但星爵的脑海里就没有尴尬这个概念,所以他虽然不占理也永远不会输阵,即使正在口出狂言也要比来势汹汹的Rocket更加有底气:“哼,尽管拿走!你猜怎么着,我和Thor昨天刚刚达成共识决定要戒酒减肥!”他脑海中此刻的画面是经典电影中兄弟会一起昂首挺胸地反抗恶势力,这才是硬汉本色。

  但Thor显然并没有这个默契。他思索良久,确信昨晚没喝酒所以自己是很清醒的,认定应该是过量摄入的酒精糊了Quill的脑子。他自己倒是说了这话,但在记忆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想起Quill什么时候做出了这个表意。但他至少有不拆好兄弟台的默契,所以他象征性地干咳两声表示认可。

  这下子飞船上长着触角的和脸是蓝色或者灰色和脸被毛发覆盖的都沉默了,不大的船舱里只有游戏机还在作响。

  “呃,他们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还是说这是一种我不知道的新比喻手法……”

  “I’m Groot!”

  “Rocket最近的高压措施是不是把他们逼太狠了。”

  连气势汹汹的Rocket此时都有一丝丝的心虚:“保持警惕,可能这是苦肉计。”

  Quill在他们旁若无人的嘀咕里咳嗽两声,最后忍无可忍地狠狠捶了一下毫不上道的Thor的手臂,意外地发现比起曾经Cotati纤维般坚实的肌肉Thor现在软软的手臂好像更不赖。如果Thor真的能减肥成功,他只是说如果,他会怀恋现在这种弹性触感的,绝不是因为嫉恨Gamora曾经的称赞。

  于是Thor也反应过来,同仇敌忾,用男神低沉的声音:“我们当然是认真的。”

  下一秒除了他们的所有成员都闹成一团,最后由Nebula都微微扬起嘴角做出总结:“那我们会拭目以待的。”

  当然,Rocket并没有丝毫放下戒心。他是神偷,但Quill也是神偷,而很不幸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守卫者。所以他想这次要换个思路,比起锁在层层保险的柜里,试试把这瓶酒藏在Quill和Thor永远想不到的地方。想到这里他露出笑容,又警惕地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俩一眼。

  “嘿,Quill,小兔子以前可不会吼我,也不会用这种眼神打量我,”Thor有些发笑,“我想你说得很对,确实是时候好好改变一下了。”

  “那到不至于。我想,他只是已经把你当成真正的伙伴了。”Quill早就决定要把那些想起来都难过的回忆都抛之脑后,飞船驶走就再也不提,但他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要这样说。

  飞船开始准备前往下一个星球的跳跃,Rocket在大声抱怨说这次任务紧急就直接跳跃三十多次好了。于是Quill只来得及用最后一句话严肃重申:“当然,我永远不会承认那什么阿斯加德—银河护卫队的鬼名字的……”

  他的后半句话在飞速的连续跳跃中被留在了不知道哪个星系,很轻的话语却把尾音拖的很长。

  “……这个名字实在是蠢爆了。”

 

2/

  和Thor共同说出“减肥/瘦身”的时候,Quill觉得这就和西部片中放荡不羁的浪子牛仔一样浪漫。纵使其他人都对这样的决心不置可否,但那都归于庸碌之辈囿于境界限制而对主角崇高动机百般讥讽的不可理喻;而等到他们一起成功回到Thor曾经的那个体型,那些曾经的讥讽与嘲笑都只是烘托最后成功的辉煌的垫脚石。

  星爵脑补的画面一切都如此美好。

  但他没想到最后实际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对Thor努力的成果赞叹不已,而他成为了烘托Thor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艰难的成功的垫脚石——他向天发誓他也付出了同样的努力——在Thor成功回到了肌肉如Cotati纤维一般坚实、与曾经并无二致的身形时,Quill最多只能勉强算把距离肥胖只差一个三明治的距离巩固成了一个半三明治。

  Quill从未像此刻一样对神族的血统几乎称得上嫉恨。

  “复仇男神”的外在形象早就证明了对包括Gamora在内的所有船员的征服力,在无数场征战中锤炼出的战技甚至都能赢得Nebula的赞叹,而最要命的是Thor现在甚至还保留了他肥胖形象下优质的阳光大男孩笑容。

  “像你这么一说,这种笑好像确实和Thor的外在形象气质不符,”Mantis闻言思索了一下,在Quill期冀的眼神下做出肯定,但很快轻快地补上了后半句浇灭星爵最后的希望,“但冷酷英俊的外表下却有着如此平易近人的性格,这不是正是Thor最大的优点吗?”

  在Mantis充满憧憬的眼神中Quill几乎快要吐血,没想到建议Thor减肥只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Quill也并不知道曾经那一段的脆弱、易碎、愤怒才是Thor生命中最短暂却浓墨重彩的一个片段,骁勇善战之名问鼎九界的雷神在一切的一切之前从来只是一个会在继任大典上对弟弟和母亲挤眨眼的大男孩。

  但,Quill还是坚持不懈地“好心规劝“一个真正的神祇当然应该睿智理性且冷静,在不必要的时候Thor就应该把那些一点“蠢毙了”的笑容收起来。

  他没有捕捉到Thor在听到那几个形容词闪烁的眼神,而当Thor转而对他露出正在被批判的那种笑容时Quill也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Quill又在模仿Thor说话了。我说,兄弟,你完全不用在意。Quill会这样说只是会嫉妒他没有你那种迷人的笑容。”

  “肯定是因为上次任务救下的那些人谢礼大都塞给了Thor。”Mantis兴奋地把自己的发现和大家分享。

  “我实在搞不懂Quill为什么这么小气,说得好像以前救下的人就会像他们围在Thor身边那样围在他身边欢呼一样。”

  在所有人的起哄中Quill再次发狂地抓住他的头发,在Thor发自内心的轻笑中怒吼其实他的船长权威早就岌岌可危!而在星爵找到新的机会宣誓捍卫他的权威性挑起鸡飞狗跳之前,已经快要数到第五个年头的求索终于有了回响,终于有有迹可循的Gamora去向足够慰藉他生活并没有那么不值得留念,免了贝纳塔号一场幼稚但鸡飞狗跳的无妄之灾。

  唯一能令Quill感到欣慰的是飞船上大家至少都认同行动第一要义是寻找Gamora。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大家此举只是出于对Gamora的想念,而不是因为他作为船长的一言九鼎。于是将近五年内,银河护卫队就在宇宙四处游荡打听缺席成员的去向,然后选择性地接取可能目的地附近的委托。非必要就不做什么黑的,但也不是纯粹的白,至少贯彻了“黑白通吃”的信条。

  编外成员Thor对这样的安排都没什么异议,而在Quill用尽所有脑容量终于想到“银河和阿斯加德是包容关系所以不能并列在一起”的掉书袋理由之后,连最后对他那个被Quill一票否决的队名提议的耿耿于怀也消失殆尽。他觉得这样实在很好,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流浪,但是说不准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遇上一个突然蹦出来叫着“Surprise”的作恶多端的家伙呢。

  于是在新的一项日程中惊爆点男主——这个外号也被Quill捧腹大笑着认可——选择从善如流地暂停了今天的锻炼计划,走近些去听早就放弃健身的Quill讲解这次的任务目标。

  一般比较简单的任务他都不用直接参与,最多只掠阵保护大家伙不至于受伤,但后来发现有好战又能打的Nebula和Drax在大部分时间也没他什么事,久而久之都快习惯着陆后就离开自由活动了。

  还在找什么吗?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终究不愿意把心底那丝期冀也掐死。

  这次的任务是要剿灭一队四处劫掠恶名昭著的宇宙海盗,据说他们正打算抢劫一批手无寸铁又民风淳朴的平民,尽管只谈战斗也没什么棘手的大麻烦,但考虑到可能有的人质安全问题,Thor最终还是决定也参与战斗。

  只是由于单论实力,就算抛开Thor如今的银河护卫队也能称得上一队宇宙悍匪,于是作战会议简单介绍完任务情况好像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作战计划——银河护卫队从来不存在那种东西。但Quill当然不能放任难得能让Thor也参与进来的会议五分钟就解散,于是灵机应变地决定让大家自由讨论发表意见,他咳嗽两声的时候还在想希望大家能借此对只有星爵这般机敏才堪称贝纳塔号的船长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但银河护卫队终究还是银河护卫队,至少在让Quill尴尬着方面从来没有让Quill失望过。

  “Quill你这个蠢货是不是又忘了买我说的那批金属材料,”Rocket毫不留情从仪表盘中抬起头来骂骂咧咧,“这次做完任务你要是敢再搞忘,我可不保证你的这艘破船下次任务途中不会突然裂成两半。”

  虽然这种极端粗鲁遣词造句与愤怒的语气都是对船长权威的蔑视,但Quill认为Rocket对于船的归属的正确陈述至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于是他决定拿出船长的风度,这一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感谢Rocket船员的提醒,那么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增添一段采购的时间。”

  “这次任务附近有什么Gamora的消息吗?”

  “没有……”说到这里Quill模仿Thor的低音都快泄气地破功,Nebula毫不顾忌地单刀直入狠狠地在他心口捅了一刀。

  “I’m Groot!”

  “你不是刚换了个新的游戏机吗!而且这次任务也没有赏金。“

  Drax闻言很惊讶地提问:“那我们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我就不能难得良心发现吗?身为船长我需要提醒在座各位我们的团队理念,我们是银河护卫队,”Quill一字一顿地说,“守卫银河系的安全我们贼无旁贷!”

  “哎呀,这句话从Quill嘴里说出来可真奇怪,感觉Thor来说这个比较合适。“Mantis选择诚实地对对Nebula小声吐槽,Drax也板着脸表示认同。

  Quill快要被气晕过去,但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因为此刻,很少见的,Thor居然在作战会议中有了需要星爵来解答的问题,而且雷神选择了礼貌的举手提问方式,和其他人比起来可以说是非常上道又文雅。于是Quill怀着欣慰示意Thor当然可以开口,他眼神的意味是Thor有任何战术上的不解他都很乐意解答。

  但众目睽睽之下Thor只又拿出来他招牌的憨厚笑容。

  “噢,我想问下大家都熟悉这个什么TL-17-1103星球吗。难得有停留的时间,我想找个什么厉害的魔法师,”他照着记忆中的样子比划了一下咒印手势,“改一下我那件衣服,现在穿着有点太大了。”

  阿斯加德的神后对她的孩子正如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细心体贴,于是她亲手给大王子与小儿子裁制衣衫时当然全面地考虑到了舒适度、耐穿、防护作用等种种方面,不嫌繁冗的施下了无数个作用各异的魔法。神后神奇的魔法让衣服不会变旧还会随着他们的长大而长大,只要Thor和Loki愿意他们可以一直穿母亲做的衣服直到永久,从孩提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或许在与从未来而来的大儿子会面后,从来无畏又毅然选择面对命运无常的神后在化作消散的金光之前也想过从前本该补上一个也能反向缩小的咒语,这样减肥结束后那件衣服还是可以服帖地陪着心爱的孩子。

  但从前Frigga从来没想过未来会如何苛待她阳光善良的长子,让他只有终日在酒精中才能麻痹痛苦与自责与懊悔与绝望,而在他挣扎着决定重新成为母亲记忆中的样子的时候,却会发现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也在嘲弄着他的软弱。

  而也再不会有另一个精通魔法的小混蛋虽然嘴上止不住嘲笑,却会怀恋地想着最爱他们的母亲,然后被Thor烦不胜烦最终认输口不对心地帮他解决Frigga也未曾想到的会以如何滑稽的形式出现的一个疏漏。

  Thor也只是不知道他在阿斯加德金宫的辉煌中度过了美好到枯燥得一成不变的千年岁月,会在短短十年内分崩离析消磨殆尽。

  “我想找个靠谱的魔法师,希望能不破坏它原本的模样。”但Thor只会用轻快的语气开着玩笑说,讨论一些在任何作战会议上都能让肃杀氛围荡然无存的蠢问题,在周围所有不知情的人捧腹大笑时和他们一起大笑。

  只有Quill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认真的,但也知道Thor不想让其他船员担心也是认真的。这个问题究竟算不算构成对某减肥失败的船长的冒犯都不值得计较了,他只是以一种独属于男人之间的默契让Thor安心,又尊重他不想要周围其他人担心的意愿。

  最恶劣的语气最能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Quill没好气地对Thor说:“TL-17-1103星球,我想这里你自己才是最熟悉的那一个。”

 

  掠夺者那帮下属从来习惯向Yondu埋怨不能留Quill那个老是因为善良误事的没用家伙,但Quill一概不敢苟同,他只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盗贼,自认有钱能使鬼推磨才是他永远的信条。

  啧,一个没有赏金又吃力不讨好的清剿任务,下一眼发现,关于这帮海贼的行动意向连详实证据都没有,大概只是热心人道听途说就直接挂上的,Quill恨不得飞速划到下一项通讯消息,却又在最后瞟到详细的地址信息时犹豫着划了回来。

  难得遇见他都能记住的几个地名之一,离他的故乡非常近,换句话说,离Thor的故乡也是一步之遥。

  仔下一秒接受委托键已经被毫不犹豫的按下,而这时候Quill才对着委托面板开始他长久的沉思。善良?或许吧。最是天真的Mantis反而对人性有一种近乎灵性的洞察,也许她说的才是对的,铲奸除恶根本不是他Quill会想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个英明神武的船长对船员的照顾吗,他想,大概星爵真的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

  Thor也不需要去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像阿斯加德曾经的大王子浅薄的地理知识也不够支撑他在完成跳跃之前想起TL-17-1103不过是再熟悉不过的亚尔夫海姆的在官方记录中的称谓而已。

  宇宙再大也大不过生活,五年的时间谁也不止一次踏足过曾经被称为九界的那片故土。

  如果Thor有众神之父那样洞察一切的目力,或许站在十几光年之外远远看一眼,也能看到曾经永恒花园的树木常青、金宫辉煌、星光都还没有陨落,女神坐在金阶上笑意盈盈地看孩子打闹,而两个淘气鬼要直到最尊敬的父亲低咳一声才会对视一眼反应过来早就到用餐的时间了。只消远远贪念地瞟一眼也足够挂很久那种自顾自傻乐的笑容。

  但神祇也没有无视生死的力量,命运也并不总纺织记忆里如同神话一般美好的定式,在还偶尔需要酒精来熬过一个晚上的时候,甚至取道米德加德Thor都不愿意下船。

  但Quill盘算这个目的地实在是个很好的去处,在减肥成功——他把这视为Thor走出来的象征——这么久之后,至少能找到靠谱的魔法师把Thor心心念念地那件旧衣服改好,再不济也能拐个弯去地球帮叫嚷了很久的Groot置备新的游戏磁带。银河护卫队的船长叹了一口气,不仅要操心船上青少年的成长,还需要关心蹭吃蹭喝的大龄青年的心理健康,其实这个船长生涯也并没有什么前途。

  这个任务完成之后,说什么也要去那个Gamora据说去过的地点搜索,这次再远也要去!决定做个任性蛮横的船长的星爵咬牙发下这个毒誓。

 

3/

  “Quill,如果你真的觉得最近太累了,”待烟尘散去之后Nebula利落收刀,“想要安排休假可以直说的。”

  “你最好检查一下你的账户余额,我实在怀疑你把什么旅游社的钓鱼网站当成委托信息了。“Rocket嘴上对不争气的团长数落个不停但还是被亮起的眼睛出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让每一根毛发都舒展在清新的空气中。

  Quill烦躁地拍开以一种自认为很和善实则很瘆人的笑容安慰地看向他的Drax怀疑人生:“去,去,去!我还急着找Gamora呢,可没空休假旅游,那个任务标的等级明明是高危,肯定哪里出了点问题。”

  Rocket吹了个口哨:“这预判得可真是太正确了,轻松的战斗、优美的环境,对你的减肥计划的危险等级确实是十足的高危。”

  只有Thor还迎着风站在贝纳塔号的出口怀念地看着亚尔福海姆的旖丽风光,视野尽头是湖旁的牧草衔着亲吻它的微风,耳边是伙伴们轻松愉快的嬉戏打闹。彷佛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开始,放了风就格外兴奋的大王子骑着神骏向草原的尽头奔腾而去,和三武士和Sif一起比赛骑术,但比拼正火热的时候Thor毫无理由地决定回头,正撞进再讨厌狩猎不过的弟弟被美好风景所感染也难得弯起的眉眼里。

  美好得让他不敢踏足。

  甚至一瞬间也想过要这样沉湎在回忆里慢性自杀,但幸好他已经有可以交付性命的伙伴了,也许都要有太多痛苦的过去才成长成现在,但他们要把Thor也拉进热闹与欢欣的情绪中,让他走回人生中。

  “嘿,尊敬的王子殿下,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下你的骁勇善战与阳光笑容,来自最亲爱的雷神的贴心守护,让你安心放下所有的武器——然后堕落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甜心。”不知为何搞出个大乌龙的Quill生无可恋地对Thor发问,滑稽地模仿着记忆中的洗涤剂广告,他肯定让Thor清扫敌军会比那些只知道盲目吹嘘的洗涤剂清除污渍好用。

  “你说错了,亚尔福海姆的精灵们都是相当英勇的战士,他们只是不太爱进行战斗。”Thor被急着开闭舱门的Groot拉了下来,步伐比语气还要轻快。

  “噢,所以是因为不想做大扫除脏了手,于是一队被不知道什么吓得落荒而逃的匪徒也要挂上高危标签等着外人来解决吗。”Quill白眼快要翻上天,无比后悔别扭地带着Thor做一次返乡的心灵治愈之旅,而没有听从内心去抛下一切去寻找Gamora。

 

  也不怪Quill现在抓狂。

  在最后的巡航阶段,Quill还接到Kraglin一条嘲讽比警示含量更多的短讯,之前的小道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要对上的那帮太空海盗恶名远扬而且来势汹汹,通讯里Kraglin倚老卖老地说想逞英雄可要跑快些了,在不耐烦地中断前的最后一秒才没好气地叮嘱他注意别死了。

  于是他们日夜兼程地赶去Thor坚持要称为亚尔福海姆的TL-17-1103星球,正好撞上飞速撤离的海盗船。但事实证明他们都不是在撤离,只是在逃跑时也展现出了不俗的训练成效,空有精良的装备却好像早就被吓破了胆,完全不成气候,不费吹灰之力就缉拿归案并转交给了星际警察,Nebula倚窗弹着刀刃给出了不堪一击的冷酷评价。

  他们又怀疑过只是嗜血的暴徒与贪财的懦夫早就选择了分道扬镳,还煞有其事地担心了穷凶极恶之辈说不定已经杀害了百姓,于是他们再次紧赶慢赶地前往亚尔夫海姆的城邦,目光毫不懈怠地扫过每一寸可疑的土地,最终也只是在心底印下这隅土地不负见多识广的Thor的赞叹的美丽。

  能判断出早就有人捷足先登出手摆平了匪徒,至于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从来不是银河护卫队的人们会纠结的事情,击掌庆功后下一秒话题就无缝切换到了自由活动的时候有什么可选的娱乐活动。

  Quill还没来得及否决,Drax已经掏出了墨镜与遮阳帽,就这么直接跳过了这次乌龙任务让人不愉快的部分,提前进入了逛街散步旅游的休假模式——甚至在进入城邦之后还有Thor的倾情导游。

  “亚尔夫海姆的甜饯九界闻名,来这里就一定不能错过,而且精灵的手艺让它们都能长久保存,我们走的时候也可以带上不少,还有他们的蜜酒……”

  “Nebula,试试这个,真的好吃!”Mantis带着满足的神情给冷着脸的女杀手分享。

  “这种坐垫看起来真不错,我想买个放在座位上。”

  “精灵们织就的布料轻若无物又极为柔软,坐垫填充的都是亚尔福海姆野山羊新生的第一茬毛,又经过特殊的熏香,制成的玩意儿都非常不错……”

  Quill终于对这个没有Gamora的荒唐世界绝望,然后边训斥他们闲散边趁大家都没有注意偷偷买了一个Thor极力推荐的那种手工工艺品,一个丑兮兮的小玩偶,但他想Yondu一定会很喜欢——付完账才发现大家目不转睛盯着他呢。

  “看什么看,现在不是旅游观光时间吗。”

 

  如果不是Rocket提醒Quill恐怕已经将采买金属材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减肥失败的家伙却正忙在大肆购买各种各样热量超标的零食,而再一转头,另一个交际能力正常到可堪此任的独苗Thor却正在靠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找路人问的方式寻找魔法师。

  慎重地考虑了旅行安全后,Rocket还是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然后放弃Quill那个健忘的白痴,认命地放下手中的零食走向只是没有什么摸爬滚打的生活经验的阿斯加德大王子,Thor再次对一个路人露出微笑但显然还是一无所获。

  “我还以为你对这里很熟悉。”

  “其实我比较熟悉的是王城里面住着的那些家伙——还有各种吃的,”阿斯加德的大王子有些无奈地回应,小时候拉着Loki跑出来最后都是博闻强识的Loki给他介绍各种东西,“但小兔子,现在可不太适合找他们。”

  “那做个交换吧。我去找个魔法师帮你改好衣服,然后你去买这个清单上的金属材料,”Rocket给Thor发了一张清单,“最后我花的钱找你报销,而你花的钱找Quill报销。”

  “钱倒是小事情,只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我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金属材料。”

  “因为我身上有三四十个通缉令,而你再这样问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魔法师,”Rocket不敢相信Thor居然还觉得他的选择没什么问题,“还有就是再不去买金属材料的话,下次连续跳跃Quill这艘破船说不定就直接散架了。”

  “那行。”Thor露出的温暖笑容让Rocket觉得银河护卫队还是有救的。

  Thor取下他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递给Rocket,而Rocket看他郑重的样子不明所以但也模仿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其实这是我妈妈做的,所以记得找个靠谱点的魔法师。”Thor替Rocket调整了一下背带好方便他活动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叮嘱。穿越时空时Rocket也见过那位明丽又温柔的母亲,一面之缘也让他知道她值得这样的尊重;更何况只论好兄弟毫无保留的信任嘱托,他也会非常非常悉心地完成。

  在Thor面前一向很好说话的Rocket非常认真地回问:“那哪种魔法师算靠谱呢?”

  “就,大魔法师级别以上的吧。”Thor想起某个小混蛋小时候一点点进步时还会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地分享,得到他的一个肯定就会很开心,他因此还勉强知道魔法师大概是个怎样的评级系统。

  Rocket用力地点点头,挥挥手与他告别,然后背着的行囊的小身影三两下就转进一个阴影,靠向路人问当然只能问出自卖自夸的江湖骗子,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不显山不露水。

  阿斯加德的大王子心中一片光明正义,但Rocket直接选择黑进了亚尔福海姆的防卫系统——如果被发现又会多背上一个通缉令——然后费了些力气才从那些异常的能量记录中推算哪里可能有厉害的魔法师的情报。他首先着眼于在城墙之外不远的某个秀丽小镇的,小隐隐陵薮,大隐隐市朝,城郊小镇的边缘又清静也方便,这个魔法师显然是个聪明人。

  Rocket打开定位飞速前去,只希望这人做生意的时候也能是个好相处的聪明人,毕竟只是一个很小的忙。

 

  当Rocket站在定位显示的木屋前才悲哀发现这个从数据里看最强的魔法师好像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物——明明周围风景如画,但这座小屋却阴森腐朽,甚至和亚尔福海姆整体的氛围都格格不入。他以为隐居在人群中又不到人群中去至少证明这是个正常人,Thor可是说过亚尔福海姆的精灵都纯净善良,但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个观点了。

  而门在Rocket纠结完之前已经自动打开,屋里的黑暗比Rocket屏住的呼吸还要沉重,但这至少说明对方还是可以相处的。大不了多付这人些报酬,也要帮Thor好好完成这件事情,Rocket暗自给自己打气。

  他走进室内之后门又立马应声关上,如果是胆子小的说不定已经叫出声来,但Rocket可不是Quill那个在看恐怖片时都会尖叫的蠢货,他只觉得这人过分爱恶作剧式的装神弄鬼了。他清清嗓,选择开门见山地摆出诚意:“嘿,我想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魔法师,请问您介意帮个小忙吗,我会支付合理的报酬的。”

  “什么地方都敢闯,胆子倒是不小。”和恐怖片基调完全符合的枯槁嗓音,这时候昏暗的灯渐渐亮起,从黑暗中阴恻恻地飘出一个伛偻的身影。

  “我的伙伴说亚尔福海姆的精灵都善良热心,而我想您大概也不会介意帮我这个小忙,”他想起Thor提过的那个词语,补充一个敬称,“尊敬的大魔法师。”

  但这个老魔法师恶劣地拖长了语气,还在努力尝试恐吓眼前的小浣熊:“我可不是什么善良质朴的精灵……”

  但却没有否认关于大魔法师那个称谓,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的Rocket眼睛一亮。他咬咬牙装作胸有成竹地开出一个天价,反正花的是Thor的钱,而且说实在如果能让Thor高兴些他都不介意自己倒贴这点金币。

  “只需要劳驾您修改一个小小的咒印,就可以获得五万金币的报酬。”

  “五万……呵呵,有意思,那就说来听听吧。”虽然有些肉痛,但Rocket还是很高兴顺利地解决了这件事情,毕竟这个显得不太好对付的人都真正开怀地笑了起来——他以为这人笑起来是因为遇上个出手阔绰的冤大头,却没考虑过也可以是因为完全不了解行情的自己报了个和魔法师身价完全不符的低价,而这个人最终决定帮忙只是因为自己很像他记忆中一只很有意思的小兔子。

  但无论如何,事情总算顺利地进入了下一阶段。Rocket从他的行囊中拿出那件大码衣服,正准备向魔法师老头解释一下要做的工作。

  “母亲……”

  Rocket没听清对方失神喃喃了一句什么,但听到了后半句冷笑着的厉声质问,他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在Rocket的眼中那只是一件极其普通、都不会让最凶恶的匪徒见财起意的内衬,但这个时候他真的有些担心阿斯加德的大王子会不会把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随意地穿在身上,Thor可能没意识到这需要特意说明,而他完全不怀疑Thor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Rocket警惕地把手放在了通讯器上,如果魔法师老头再有异常他会立马呼叫同伴并且掏出家伙,毕竟他可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样弱小可爱,黑吃黑的日子里他习得无数这样的经验。

  最后他谨慎地对上了那双碧绿的眼睛。

  很难描绘那种感觉,但只一瞬间Rocket觉得到灵魂层面都被这个老头完全看穿了。这让他有些头皮发麻,但对方这时候反而突如其来地怔愣住,完全没由来地,他觉得这个古怪的老头已经没有什么恶意了。

  “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没想到,”魔法师说到这里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会在这里再看到阿斯加德的东西……你知道,那里已经覆灭很久了。”

  他觉得那个老头这时候实际很难过,于是没话找话地跟他聊起来。

  “所以,你是个阿斯加德人。”

  “没错,我是个阿斯加德人,”魔法师笑声刺耳,语气激动但不似有假,“所以这个忙我帮了,现在你只需要说说我该对这件来自于阿斯加德的衣服做些什么了。”尽管刚刚那一眼已经足够他完全看穿Rocket的记忆了,但为了不引起某些暂时不太需要的怀疑,他还是决定陪Rocket演一出戏。

  “需要把它变得也能随着穿戴者的体型缩小而缩小,你可以做到吧。”……这样某个难过时只会用酒灌自己的混蛋,现在才能套进母亲留下的衣服里,他在心里把Rocket没说完的话补上。小浣熊的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很像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

  于是魔法袍下那支枯槁的手小心搭上那件朴素的衣服,上面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神力,于是对他而言只是一抬手的功夫就可以改好那个出现纰漏的法术,只有某个魔法白痴才会沦落到这种事情都需要找外人帮忙。但他却格外认真,再次怀念地抚过那件极其柔软舒适的衣服,来自于全宇宙最好的母亲,她从来只关心她的孩子们是否穿得舒服。

  ……

  Rocket离开的时候发现那个魔法师倒也不再继续神叨叨地故弄玄虚,于是他扔出那袋沉甸甸的金币时倒也没有多舍不得。

  看起来颤颤巍巍的老头稳稳地接过:“这是什么。”

  “喏,说好的报酬。虽然有些肉痛,但还是谢谢你能那么认真地帮我那个傻伙伴。”

  “哈,伙伴么……那小兔子,我也送给你一个消息好了,”他不怀好意地想起来前几天被诓过的另一个老朋友,“就当是,谢谢你陪在那个傻伙伴旁边好了。”

 

  ……

  穿着修身长袍的青年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小木屋此时已经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模样,并不那么奢华但却十足温馨,所以他不惜出手狠狠教训那些不自量力的海盗也不想被扰了难得的清静。他在将落的斜阳下坐着沉思了很久,头一次开始觉得人生中做出的最艰难的那个决定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只是或许。

  他还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想清楚在小兔子的记忆里看到的东西,但现在只他闭上眼沉思,跟着一个远去的身影去亲眼见证。

  步履匆匆的Rocket并看不到他的毛发上被附着了一片轻若无物的叶子,只看外形就和周围森林中每一片树叶并无区别通,但却蕴含着沉重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浓墨重彩。在夕阳显出最温暖的橙黄色时,他在染上温暖颜色的洁白城墙边看到了他早就汇合的一群同伴,于是小浣熊兴奋地朝他们招招手。

  Quill那个啥也没干的蠢货还在嚷嚷这次Rocket真是慢得不行。但Thor只是笑,眼神里既没有担忧也没有不耐,因为他绝对信任他的伙伴可以妥帖地完成困难或简单的任何任务,他只是在Rocket走上前来时把手中给小家伙带的零食递过去。

  Rocket也把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地递给Thor,蓝色神力激发了衬衫上施加的诸多魔法咒印,最新的一道和曾经Frigga留下的融合的天衣无缝,然后那件衣服立马变化成了他现在能穿上的尺寸。Rocket看他傻乐得像个孩子也没说更多的事,关于来自阿斯加德的魔法师、或是关于狮子大张口的五万金币。他只低头开启Thor给的那袋零食,露出满足的微笑,阿斯加德大王子选的东西确实不错。

  这是Thor才看到那枚叶片,他低头摸了摸浣熊的头,顺便拿起那枚叶片。

  雷神能握住Mjölnir也丝毫不颤抖的手此刻却知道触电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被某个熟悉的灵魂轻轻触碰了一下。而在他能想明白之前那枚叶片早就从他的手上飞落到风中,在天穹下远远地散落在不知道哪里。

  ……

  旁边Rocket开始回击正襟危坐装深沉的Quill,敏锐地指出如果不是某个白痴每次都忘记采买金属材料根本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然后一字一顿地吊人胃口却难掩激动。

  “Quill,其实我还有个消息给你。”

  “你还能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反正我这几天已经倒霉透顶了——只要不是还要让我再去买什么东西。”

  “那个魔法师说昨天Gamora找他修过武器,闲谈中说过可以往地球联络她,快起来吧,我想我们还有一阵路要走。”

  ……

  那些喜悦的表情与欢颜笑语Thor却突然什么也听不清,好像世界万物都骤然离开到很远很远,只听到心跳声如同擂鼓。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突然落下一滴泪。

 

4/

  Rocket的评价是从来没见过Quill驾驶飞船这么野,要是到跳跃点到地球的距离再远一点他可能真的会吐。

  虽然也很激动的Nebula还是刷新了对这个更激动的傻子的认识:“所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但Quill连和其他人顶嘴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只恨不得立马拉上所有在无限战争中认识的老熟人帮忙找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一直觉得行星其实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概念,因为他们是在银河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停留的银河护卫队;但他此时此刻惊觉行星是一个多大的概念,即使再清晰不过此时此刻踏足的是同一片土壤,但环顾四周只有茫茫的人海接踵而过,找不到那个遗憾失去后就从他的生命中抽身的身影。

  Thor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情该如何表达,他早就说过羡慕Quill有多幸运,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但无论如何为自己酸涩、痛苦、绝望,只是关于那个嘴上嫌弃却明里暗里照顾了他那么久的不着调船长,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打心眼里乐见到Quill可以和Gamora重聚。权当是一场自己早就不敢做的梦。

  于是尽管神盾局、斯塔克工业、瓦坎达都有那么多顶级AI被纳入这场行动,雷神还是不知不觉就也跑上了街头,用肉眼凡胎奔走呼叫着寻找某个遗落已久的家人。

  但此时Thor大概也没想到,如果他敏锐点他倒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猜出Gamora正在哪里的。

 

  ——毕竟Strange那份长长的黑名单上有Loki,当然也该有全宇宙最危险的女人。

   “看起来我还需要为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过来的行径说句谢谢,毕竟我确实并不想这么早就和他见面,Dr.Strange。”

  “我希望再次致歉能让你消气,那五年我也烟消云散了,”Strange煞有其事地对她示意,“我只是不知道你已经不是灭霸那边的人了。”

  Gamora根本懒得去拆穿他明明有阿戈摩托之眼看了无数次无限战争,只垂眼头疼地看着Strange展示的画面中快要疯掉的Quill,本来就很柔软的内心又多触动了一块。

  一个有些微胖的脱线男人,听起来都是会让爸爸对女儿摇头的糟糕选择。一开始她只是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满世界追着她跑的“陌生人”,后来她只是担心没有一段等同的经历他和她其实并不拥有曾经的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但看来有些东西确实并不是隔着一个宇宙就能阻隔的,纠缠的时间与拉扯的空间都足够证明爱是永恒的。

  “如果你真的想见他,我现在就可以把他也传送过来,那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小伙,不是吗,”Dr.Strange精通察言观色,微微努嘴,“他飞向地球的时候绝对构成危险驾驶了,如果不是老熟人我或许早就把他也抓起来了。”

  “其实我来地球本身就是想和他会面的,如果你不抓我,我们可能早就见面了。”玩着小刀的女人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那既然这样我也可以立马把你传送到他面前去,作为我诚挚的赔礼。”

  “我是不是还应该说句谢谢呢——另外,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会儿再帮我们回到贝纳塔号。”

  “叫我名字就行,我到时候会打开传送门的。“

 

  于是Gamora挥挥手与Strange告别,踏出传送门——她很高兴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时,Quill也从来没有放弃。

  而另一边的Quill却开始怀疑一切都水到渠成的顺利只是幻觉,其实他还在虚无知地,没有从灭霸手下救回那个他爱的女孩,早就在泰坦星上不甘又满足地烟消云散。

  “所以,不说点什么吗,我还以为你也能感受到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呢。”Gamora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发笑。

  “说什么,说这是我的一场梦吗。”Gamora发现这个微胖的脱线男人微红眼眶的样子,仍旧不是理想型,但在一切的一切之后是最喜欢的模样。

  “那,讲讲最近?我可不想回归银河护卫队之后还要花一段时间熟悉我的家人们、和爱人。”

  她还想到处走走想些事情的时候Quill一直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纠缠不休,所以这次换她一步一步向还呆愣住的人走去。

  “最近?大家都还是老样子,你不在的时间都更没有人听我说的了,Nebula和Thor现在也在我们的船上。”Gamora边笑边听他漫无头绪又絮絮叨叨地讲,发现自己并不觉得讨厌,原来早就无可救药了。

  “带Thor散心的时候去了亚尔福海姆,Nebula找到一种很好吃的甜点说你一定会喜欢,我就买了一些还放在贝纳塔号上,”Quill也开始向前走去,“如果不是Rocket找到一个魔法师告诉我们你现在大概在地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他说到这里语气哽咽,更觉得一切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希望这个熟悉又不那么熟悉但爱从来没变过的Gamora也能读懂他的心意。

  Gamora突然愣住,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魔法师?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个。”

  “Rocket付了他五万金币帮Thor改他母亲留下来的一件魔法衣服,然后他突然提出顺便送我们一个情报。尽管如果不是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找到你,但是现在也不用别管他吧……”但Quill在Gamora面前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思考问题是不是奇怪的人,他只是如实陈述,然后抓住一切机会重申他的爱意。

  而在他们马上就要拥抱的前一刻Gamora骤然停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Quill发誓他听到甚至爆了粗口:“什么,五万?噢,是Thor!该死,早该想到的。”

  “事实上你从来不必担心,就算你不去找我,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尽管我预计中并没有这么早,”反应过来的Gamora迅速地给了他一个很深的拥抱与很浅的吻,说到这里却突然笑起来,“所以,亲爱的,我在那个混蛋魔法师那里等你,下一班星际摆渡车应该在两天后。”

  “嘿!Strange!最后一个忙!”她边朗声喊着边后退一步,转瞬间就消失不见。而星爵还是认得那个让他女友瞬间出现又再次消失的圈来自于老朋友——Dr.Strange。

 

  贝克街117号,纽约圣所。

  Dr.Strange冷静与脸色不善的星爵和在路上遇见了就跟过来的Thor对峙,他抓住Gamora、送回Gamora都是出于减少地球上的危险外星生物数量的目的,他以为这个时候团聚的银河护卫队已经方便地从Gamora要求的第二个传送门回到了贝纳塔号,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已经开开心心地唱着歌离开了地球。

  他揉了揉眉头,甚至比这两个家伙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为什么最后的结果会变成Gamora一个人开着贝纳塔号走了,而地球上危险外星生物的数量从一个陡增到七个,而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他也完全打不过的——他又看了一眼与Quill沆瀣一气的Thor,幸好这家伙没有什么恶意。

  ……

  “你是说一个魔法师修改了Thor母亲留下了的咒印还主动告诉了你们Gamora的踪迹。”

  “这有什么问题吗,好歹是阿斯加德神后留下的魔法器件,要价五万金币也不算贵吧,”Quill不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他和Thor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算他漫天要价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去教训他吧。”

  “Frigga也是一位至尊级别的法师,你们难道真的觉得她留下的东西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更改的吗?别说要价五万,再加上一百倍都不会算离谱。”Strange几乎要对这些个魔法白痴发火了,自己惹出的一堆烂摊子现在反而来烦他。而金币都微不足道,从魔法师代际之间严格传承的思路他甚至还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想到无限战争之后Thor的状态,还是谨慎地没有开口。

  “……所以你是说Gamora发现这个魔法师虽然有真本事,但是不认真给她修剑还漫天要价所以去教训他?”Quill想了想,大胆提出假设。

  Strange确信话说到这种程度上连Thor都该反应出来不对了。

  “……Gamora不是说了让你们去那个魔法师那里找她吗,找到她你们自然不就知道了。”

  “行,那我准备好了。”Quill紧紧握拳给自己打气,抖擞精神期待地望向Strange。

  Dr.Strange怀疑他永远跟不上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准备好什么?你又这样看我干什么。”

  “呃,传送门啊。你开一个传送门,然后我们咻地一下就离开,保证再也不回地球。”

  “如果我能随随便便使用距离那么远的传送魔法我肯定会选择把你们直接丢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听你说傻话。”

  “虽说下一班星际摆渡车在两天后,但我想我们可以借到别的太空飞船。”这是Thor诚挚的建议。

  “亚尔夫海姆很远但他还是在九界之内的,动动你的脑子,Odinson先生。”Strange突然意识到自己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含蓄,他再暗示得直白一点说不定Thor也领会不到。但再又看一眼Thor闪烁的眼神又不敢确信,Strange心想,说不定已经猜到了,只是害怕再一次失望,于是让理智先麻痹情感,告诫自己不应该再抱有任何希望。

  于是又划出五个传送门,Strange如释重负地向银河护卫队告别:“希望你们这次找到Gamora和……记得遵守永不踏足地球的誓言,上一个这么说的可很没诚信。”他极力克制不对着Thor翻一个白眼。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再来地球的?”暴风战斧中亮起彩虹桥的光芒时,只听到这一句话的其他银河护卫队成员还在疑惑。

 

5/

  Gamora拿着从贝纳塔号上顺来的那包零食,晃晃悠悠地向精灵之邦的城郊走去,Nebula选的东西确实不错,走之前她会记得再打发Quill去买点。而她当然可以很悠闲,吹散路边的蒲公英,揪一朵新开的花把玩,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爱人与家人在一起挥霍,尘埃早就落定——何况她这次前来只是为了给一个爱恶作剧的“老朋友”添点堵找乐子,就像他对她所做的一样。

  她第一次见就觉得本来概念很温馨的木屋却被装扮得阴森可怖,这人的性情实在古怪,现在想来全是糊弄人的混蛋把戏。准备叩门的前一瞬间门又应声而开,Gamora耸耸肩,突然想起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的Strange和向来喜欢故弄玄虚的Ebony Maw,有些好奇他们魔法师是不是都喜欢这么装神弄鬼。

  枯槁的身影从黑暗中移出,从沉思中被打扰的人显然心情称不上愉悦,喑哑的嗓音中隐隐透出威胁:“当初约定的可不是这个时候。”

  “这么早就来只是因为一些人为的‘突发情况’,”Gamora不咸不淡地说着,意料之中没看到对面过于通透的家伙给出半点反应,“不过我想有宇宙至尊级别的魔法师出手,我的剑应该也早就修好了。”

  被拆穿了底细的人也不否认,袍子下伸出的仍是一截枯枝般的手臂,再在虚空中幽幽划过,反手弑神剑就出现在了他手中。Gamora接过后擦拭了一下寒光凛冽的短刀,满足地喟叹甚至比损伤之前还要锋利,证明这人的魔法造诣确实是当得起他开口漫天要下的那个价钱,。但她笑起来,这笔账可不该这么算。

  而对面还阴桀笑着乱发脾气,完全不去想自己给别人惹了多少乱子:“修好当然不难,但小丫头,一寸光阴一寸金,就这样让你拿走的话可要算另外的价钱。”

  “还叫我小丫头?哼,可不知道你能不能逃过你亲手修好的剑呢,老朋友。”Gamora抖手甩出剑刃,空气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剑花,纵使现在干的是护卫银河的事情但她被称作宇宙中最危险的女人时的一身技艺可没有半点丢下。

  魔法师有些无奈地保持沉默,这个距离上他还真的拿女战士一点办法都没有。双方都心知肚明Gamora有备而来,但还没有找到一个完美解就被打扰,乖乖配合可不是某个魔法师的作风。

  “快撤了你的幻术吧,这个声音难听死了,顺便给我来杯酒。”Gamora收剑的同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就坐,把袋子里Quill买的小蛋糕也丢给他一个。

  下一瞬间烛光就温暖地亮起,明明是最精致讲究的那个家伙,为了装神弄鬼把自己住的地方都变得阴森沉闷,Gamora真的好奇魔法师变来变去到底嫌不嫌烦。再然后走回到光明中的人稳稳接过小零嘴,这次探出的手修长而充满生机——他手上还有两张精致的餐巾,一张留给自己,另一张微微调整了颜色后递给Gamora,终于恢复的本来模样赏心悦目。

  说实在的,强大、英俊又体贴入微,这才该是理想型的正确选择,Gamora拿着那张从钴绿色变成和自己肤色一模一样的餐巾时这样觉得。但爱情从来不讲道理,Quill在她眼中反而更加可爱,至于这个爱开恶劣玩笑的家伙,恐怕无论哪个时空都还是交给Thor去应付比较合适。

  于是宇宙最危险的女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同在反派阵营里时也勉强还算能相处的诡计之神,Loki开了一瓶酒坐到Gamora对面,开始后悔难得想做件好事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再来点冰,谢了。”自知理亏的人只能头疼地容忍Gamora的颐指气使,而在Rocket的记忆里这人大概爱加三块冰。

  Loki往酒杯里加了三块冰,才推给桌子另一头的人。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这次是怎么发现的——明明来修理弑神剑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啧啧,所以你对待不那么敏锐的老朋友的方式就是漫天要价吗。”Gamora豪气地干了那杯还算不错的酒,只是想到这家伙买酒的生活来源是什么顿时更加愤怒。

  “九界第一的法师出手,这已经给你算是友情价了。”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小蛋糕的家伙显然没有良心不安。

  “那我们的友情还真是岌岌可危,至于让你想方设法地给我添堵。”翻着白眼的女人与狡猾笑着的男人干杯,就敬反派岁月里的脆弱友情。Gamora从来知道Loki是他们之中最通透的一个,所以半点不信这人多此一举不是为了找乐子。

  一个响指后空荡荡的酒杯就贴心地再次满上。

  “当老朋友遇上恋爱难题,你当然义不容辞该帮这个小忙,不用多谢,”Loki装模作样地努嘴,被瞪了一眼才无奈笑笑,“你不会真的很享受那个无聊的猫鼠游戏吧,Quill把赏金挂得跟通缉令似的。”

  “你也不过在玩一个很幼稚的躲猫猫游戏,彼此彼此。”

  Loki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轻声笑了笑,却一时没有回答。

  “可别想着趁这会儿编什么稀奇古怪的谎言,”Gamora提醒他注意骗一个很能打的老朋友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谎言之神。”

  “说得这么难听……好吧,我只是需要一段远离Thor、远离一切的时间去思考……”Loki微微笑着兀自陷入回忆。

  被Thanos杀死之后Loki的意识还清醒着。他只是无法动弹,感受终于挣脱枷锁的Thor向这边靠过来,明明恶作剧地想着“哥哥我们都快要死啦”,却在恍惚中又看到阿斯加德的崩落,再次见证Frigga和Odin的死亡,甚至会软弱地想起米德加德和约顿海姆那些蝼蚁,他生命的意义、他在宇宙中的位置,有很多问题呼啸着划过他的脑海却来不及找到答案……在飞船爆炸前的最后一刻感受到的是Thor的恸哭、Thor的拥抱。

  但有一天Loki却突然从荒芜的宇宙中重新睁开眼,周围还散落着难民船七零八落的残骸,但脑海中闭上眼之前所有繁杂的念头都已经明朗,不过突然意识到他所去往的地方只会带来痛苦罢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再度活着,再一眨眼的瞬间万物都显得吵闹。于是他来到偏远但静谧的亚尔福海姆伪装成古怪的老头离群索居,模仿Frigga的喜好建起一座小屋,却在建成时才发现多多少少也符合Odin的审美,这个时候Loki才突然觉得他有一点想他的哥哥……

  “但永远不去见他才是对的。这样他生命中唯一一个污点、某个糟糕透顶的弟弟也彻底消失,然后Thor就可以毫无阴霾地活一辈子。我对自己这样说。”

  Loki说是他害得Thor失去了Frigga与Odin,他该对Hela的被释放负责于是又害得Thor失去了他的故土,最后还是他捎走了宇宙魔方让阿斯加德最后的一半子民也惨遭Thanos 毒手。他并不去想那也是他的父母、他的故土、他的子民,不提他心里也很难过,他只是笑着说,他想没有他的话Thor从此会过得开心不少。

  Gamora这时与Loki对上眼,从来没想过他却是这样觉得的,但现在他反而是洒脱微笑示意她不必挂怀的那一个了,于是她更讨厌这人的过分聪明。她泄气地又丢给他一个小蛋糕,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断男人沉湎在过去的悲伤中。

  她叹了一口气,被称作宇宙最危险的的女人,胆子大些就谩骂怒喝、胆子小的投来忌惮与猜疑的目光,随时提防着不知道哪里而来却永远瞄准心脏的尖刀,Loki说的这样的生活在Gamora的生命中好像也占据了太多的部分。她晃动着酒杯,看那个人低垂眼睛、过分文雅地继续品尝能带来最劣质的快乐的甜点,Gamora没由来地为他难过,却又快要笑出来,她也有过呀,谁让他们站在反派的位置上却都从来不是彻头彻尾冷心冷性的人呢。

  这些她都不提,因为有个叫Quill的家伙会蛮不讲理地闯进她的生活说些胡话,所以听着那些或许过时但永远经典的节奏轻声哼唱、晃动身体,驾驶米兰号和伙伴们驶向未知的深空,是去护卫银河。而Quill最大的痛苦都来自于她消失的那一段时间,于是谁还能说好像常伴身侧的痛苦与灾难一定会如影随形到生命尽头呢。

  同样的,她想到Thor在无限战争之后的状态,叹了口气,于是更习惯用刀说话的女战士难得斟酌着开口。

  “……无限战争之后,Thor过得并不好。”

  “当然,酗酒、肥胖、逃避的样子甚至不像个神,噢,”他用夸张滑稽的语气描绘着那个场面,“我甚至不想承认他就是我的哥哥。”

  Gamora却不说谎言之神越来越不会说谎了,至少不该在笑着的时候让眼睛带上血丝、身体不住颤抖,于是她也没法责备Loki那个理智上完全正确的选择独独在情感上对Thor太过不公。

  “你只是不知道。”

  “……而这些你们每个人都知道的,我却直到刚刚才知道。”

  他在Rocket的记忆里再完整不过地见证了Thor生命中他唯独缺席的那短短十年。他的哥哥比太阳还要璀璨的长发与不修边幅的胡子粘接成块,澄澈如大海的眼睛重重地晕染上悲痛,而他羡慕不来的属于战士的肌肉那时和Thor的意志一样软弱,阿斯加德大王子从来一片光亮的心中被刻印无法驱散的阴霾……只是说雷神心底名为希望的泉眼也会干涸,而这时他不老不死的神体就成为一种诅咒。

  “但你现在也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所以还要继续玩那个愚蠢的躲猫猫游戏吗。”

  这时候Loki反而不记恨她的打扰了,又或者说他该感谢先一步走出来的老朋友拉了他一步。

  女战士在最后一场战斗把刀刃都砍断,每推进一步脚下的路都用暴徒的尸体铺垫。她探手去拉那些被绑架的平民,他们没见到Gamora与匪徒殊死的搏斗却听说过她曾经罪行,于是胆战地畏缩地望着她,她的手就僵在半空。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勾住,在第一缕日光洒下的时候冲着她甜甜地笑。

  她把那些平民送回村庄的时候他们感激地冲她笑笑,她只挥挥手,异想天开地决定下一站是地球,去找老熟人给某个白痴发一条讯息。

  而Gamora知道Loki从来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所以他怎么会还想不明白。

  Loki从来不是给Thor带去不幸与痛苦的那一个,只有他不在,Thor才会真正地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所以还躲吗?”Gamora又重复了一遍,但这次可以用轻松诙谐的语气了。

  “不躲啦,”他怀着缅怀的笑意与老友干杯,“再没有什么砰的一声其实我死了、又砰的一声其实我没死的诡计了。”

  “这实在是最狠心的诡计了……”Thor终于推开门,颤抖着说。

 

6/

  Gamora再次一口闷了加三块冰的酒,放下酒杯时还没融化的冰块相互碰撞声音清脆,而桌子对面的Loki酒杯仍旧装得满满当当,他只是突然沉默地放下了酒杯,所以她也沉默地离开,把室内留给沉默的两人——呆楞住的Thor沉默地盯着他还不肯转身的弟弟的背影。

  刚出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Gamora就被狠狠地箍住,于是她在Nebula发笑的打量中坚持给了Quill一个腻歪的深吻,相拥的时候看到堵住Groot眼睛的Rocket与堵住Mantis眼睛的Drax,也是她也向他们笑笑。

  她把头埋在Quill肩旁,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怎么来得这么快,所以你们偷听了多少。”

  “全部,”Quill还在大声嚷嚷但这个时候却突然不生气了,“在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但Thor那个傻逼一直拦着不让我进去。”

  所以Gamora笑着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想Loki这可不能怪她,而转念一想,这最多只能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就算扯平了。她低头笑了起来,发现Quill真的瘦了好多,肩膀窝都开始硌人了。

  “走吧。”Gamora小声暗示没注意嗓门的男友该给某些人留出独处的空间,而她其实还很想再买一些亚尔福海姆的小面包,这次想要和Quill一起去。

  “好。”Quill深深地吻了吻女孩的秀发,发现深情根本不需要从电影里学。

  Gamora挑了挑眉:“都不问去哪?”

  “去哪都行。”

 

7/

  Loki站起回身,他知道再不会有那个让人很难过地笑着、胖胖的Thor,他亲爱的哥哥现在和从前任何一个时刻同样的阳光、善良、正义,阿萨神族的寿命接近无限,于是在一切的一切之后他们也与什么都没有发生时一样,但这一次谎言之神也安排不出任何恰当的表情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Thor的眼底沉淀着的厚重的情绪翻涌上来,Loki透过那片树叶时却也触及到过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灵魂,但见了面才发现某个他以为无坚不摧的人也和他一样,早就被情绪的惯性沉沉地拖住了衣摆。

  Thor重重地闭上眼又睁开,而刚才已经盯住很久的身影还在原地。于是他上前一步、再一步,然后神明抱住的躯体仍旧温暖、抚过的脖颈完好无损、那张从来好看的脸上整洁、此时低垂的绿色眼眸里仍旧有生机,不是萨卡星上消失的幻影,也不是阿斯加德难民船上没有消散却更残酷的诀别——那时他确信Loki的身影在他身边,但和他漫长的生命比起来不过一瞬的相伴却更像须臾的泡影。

  所以这次他想他大概可以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了。

  “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深信不疑,Loki对他献上不死的忠诚,但躺在甲板上冰冷的尸体转瞬就告诉他没有什么是不死的。

  “那并不是一个狠心的诡计,”整个世界都危在旦夕的时候Loki只向那个独独追求平衡的Thanos讨价还价,用他的性命等价交换Thor的性命,他想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Thor更用力一些抱住他真正失去过一次的弟弟,确认这次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从手中溜走了,他有些哽咽地说:“但你之后也还是不来找我,那太狠心了。”

  “我只是觉得……”

  “我已经听过一次了,所以不许说,”雷神却强硬地打断他弟弟,他从不知道Loki在心里关于灾难和死亡会这样想,会觉得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他——甚至连Thor自己也被Loki排除在外。

  他松开那个让他重新认领了生命真实存在感的拥抱,认真地看着弟弟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申Loki已经从外在见证过却在内里刻进骨髓里的东西:“只有连你也不在了才是灾难与痛苦。”

  “而我甚至连一个能将你带回来的响指都没法做到,我还以为我永远地失去你了。”Loki在眼前死去是Thor头一次无能为力的绝望,而这种绝望却在日后变成了他再一次无能为力的恐惧,但此时他却将这些笑着说。

  “那么是能承受伽马射线的Banner吗,在打响指的时候说不定也想到了要把我也带回来,”阿斯加德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小王子闷闷地说,还在试图安慰他哥哥,“所以我想或许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Burce把你当作朋友,而他不会是你的最后一个朋友。”Thor再次不厌其烦地重复。

  这下Thor连Loki最后一条退路也堵死了,Loki不知道什么连他哥哥都学会给他设套了,所以他想,干脆他从此也内心毫无阴霾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陪在Thor身边好了。

  于是阿斯加德的小王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问他的哥哥,就像一切的开始一样。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有一个庆祝的吻了吗。”他期待地使用这个旧把戏。

  而阿斯加德的大王子笑得仍旧和最初的加冕典礼前一样,尽管此时尘埃已经落定。

  只是他此刻要给出再肯定不过的回答了,他应该说“当然”、想说“我已经等了太久”、会说“为什么不呢”,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过分狡诈的小骗子已经率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所以他想,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加深这个等待了太久的吻。

 

Free talk:

看了雷神四预告片突然发现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了

就停在雷神3、停在复联四也很好

以后也会很爱很爱Thor和Loki

⚫️—玖之拾肆—⚪️

恰似俺当年人镜中照 7

“你这是什么意思?”


相较于陈仲甫的满腔悲苦却又有口难言,延年拥有的只是当前时候,甚是简单的难得理解。


“延年,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


尚且沉浸在前世痛楚中陈仲甫,忽然听得长子这般言语,心中不觉一慌,可才要开口解释便又一次遭到了延年的挥手打断。


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延年的脸上有着年幼的他,暂且无法很好藏住的不可置信:“什么叫活到三十岁?什么叫让你瞧瞧我们三十岁过后的样子?难不成在你心里我们竟会连三十岁都活不到?”


“你说我也就算了,诅咒乔年算怎么回事?他才多大,怎么也就招惹到你了,居然能得你如此恶语相向?”


延年一边说一边用后倾的身体带动的着步子往后退......

“你这是什么意思?”


相较于陈仲甫的满腔悲苦却又有口难言,延年拥有的只是当前时候,甚是简单的难得理解。


“延年,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


尚且沉浸在前世痛楚中陈仲甫,忽然听得长子这般言语,心中不觉一慌,可才要开口解释便又一次遭到了延年的挥手打断。


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延年的脸上有着年幼的他,暂且无法很好藏住的不可置信:“什么叫活到三十岁?什么叫让你瞧瞧我们三十岁过后的样子?难不成在你心里我们竟会连三十岁都活不到?”


“你说我也就算了,诅咒乔年算怎么回事?他才多大,怎么也就招惹到你了,居然能得你如此恶语相向?”


延年一边说一边用后倾的身体带动的着步子往后退,直至感觉背部撞到了床边,他才猛然回身将乔年牢牢抱在了自己怀中。


一连多日被迫积压而不得发的情绪,在此一时通过呼吸的作用,顺着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渗了出来,也让延年那双在陈仲甫看来与自己极为酷似的眸子里,逐渐充盈了他从未见识过的怨毒:“你依仗哄骗我找寻父亲,让乔年还这样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更叫家里人无辜承担着失去我们的痛苦。”


“我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也知道好人有好报的道理,像你这般坏事做绝的人……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瘦瘦小小的身形到底经不过强大的情感,延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因为脱力的缘故,跌坐回了地上,但即便如此,他的下意识反应并非保护自己,而用手紧紧地攥住了襁褓。


怀中之人是他在此间唯一的依靠,延年舍不得让他出现任何的闪失。


乔年也因此被保护得极好,以至于摔下来的时候,都还较为安稳地沉浸在睡梦之中,一点也没受到兄长由于摔跤,而无辜产生的颠簸影响。


陈仲甫见状,当即就想过去搀扶,但长子紧随其后的一段话,却让才刚进前一步的他,在转瞬之际又倒退回了原地。


他道:“说什么我们活不过三十岁,我看真正难以长寿的,该是你这种人才对吧。”


“我劝你还是早日把我和弟弟还回家去,否则上天怪罪下来,我怕你担当不起。”


短短的几句话,延年却边说边喘,一连停顿了好几下方才就着怒气的渐渐溃散,将其全部叙说完全。


并非是他有意如此,实在是每次一对陈仲甫恶言相向,他的心里总是会先行产生不适。


也正因着这个缘故,先开始的时候,延年免不了要怀疑是否是陈仲甫暗中对他施行了什么妖法,才惹得自己一旦对他生有怨恨的情绪,心中便无端滋生出千百般,难以用单纯的言语说明的感觉,前来分散目下的痛恨。


就像刚才,明明他对陈仲甫恼怒以极,说出的话更是字字带刺,句句夹枪,可陈仲甫那边还不见什么反应,他自己倒是因为足下没来由的一阵失力,带着乔年一块摔倒在地,半天都没能起来。


“我早就遭到报应了……”


陈仲甫的脸又一次挂上了延年刚才见过不久的苦笑,说出的话也是他一贯得难以理解。


但陈仲甫似乎也并不期待着他能明白,只是在话毕之后稍稍歇了数秒,便动身将二人扶了起来。


期间,延年虽然未曾言语,但倒也没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可是等他平双手想要把乔年给把抱过来时,那孩子却是侧着身给避开了。


知子莫若父,陈仲甫自然猜到了延年此举的含义。


虽然从明面上看去是他在护着乔年,但实际上相对延年来说,襁褓里头那个尚且不通人事的婴儿,才是他现下仅有的亲人。


他不敢将他轻易托付给别人,尤其此时在对面站着的,还是他这个致使他们一家骨肉分离的“元凶”。


许是因为了解延年心中所思,陈仲甫对于他的一切举动,均没有表现出何等异样的情绪。


蹲下身,细心地将长子身后沾染的脏灰给掸掉,陈仲甫撑着膝盖,徐徐拉长了自己的身子,随即却又不管不顾地旋步出了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此被拉开。


延年并没有跟上来。


陈仲甫向着后头看了看,在确保身后并无人跟随之后,才敢放心大胆地将门框视作依托,放松了力道把整个身子都给倚靠了上去。


“延年,也许你并未说错,我落到如今的地步,的确是报应使然。


若不是上天报应,又怎会叫我前世一遍遍地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怎会在今时今日令我饱尝儿子的冷语白眼,明明有着一腔苦楚,满腹心酸,却只能独自体尝,对谁都难以言讲半分。”


陈仲甫将头款款垂下,同时抬起了方才意欲抱乔年,却无奈遭到拒绝的手,看着那上头纷繁复杂的掌纹,带着几分自语地道。


“可是延年,为什么开罪了上天的是我,却偏偏要叫你和乔年玉莹承担这英年早逝的苦果?别说上辈子我期望的乃是你们姊妹能够‘松鹤延年’得享松乔之寿,便是真的为家为国,想要‘以我之寿,延国之年’,按道理应誓的也该是我,实在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不待陈仲甫说出后面的话,延年便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


长子的到来,让陈仲甫眉间的皮肉不自觉地堆积到了一起。


他先前分明有观察过的,确认身后确实无人才敢将心中愁苦,依仗自言自语地方式倾吐一二,可延年现今却没来由地出现在了这儿……


对于自己刚刚的言语他究竟听去了多少?如若全部都听了去,那他是否会猜到自己就是他的父亲?又会否会对将来的局势发展产生影响?


现下的陈仲甫,心里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还是对难能预测的未来的隐忧。


他实在不想将前世经历再来上一回了。


他也没本事再去承受一遭,失去儿子的痛苦。


即便眼前的这个延年于他而言,已算不得他真正意识上的长子。


可他只要还叫陈延年,还是陈独秀的儿子,他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年纪轻轻便为大业牺牲,魂断奈何。


延年并没让他过多地花费时间进行细思,陈仲甫的意思才透露出个苗头,他便蹙着眉问道:“你方才所言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他全都听到了。


“没什么。”


匆忙回神的陈仲甫侧过头,避开了与儿子的对视。


“你……究竟是谁?”


延年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但那东西却有如云罩巫山,让他难以观测出其中真谛。


对上儿子审视般的目光,被陈仲甫用来做挡箭牌的,依然是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淡笑:“我和你说过的,我是你父亲的好友,是……咳咳咳!”


一次又一次的话语中断,使得陈仲甫心里多少生出了些烦躁,但这回打断他的并非其他,而是自他自己喉头涌出的一股咳嗽。


所以陈仲甫虽急,却也毫无办法,只能认命地对付着眼下的“难题”。


为了不打扰到屋里的乔年,陈仲甫在嗽声刚才出现的时候,就赶紧着用手捂住了口鼻,直到片刻之后,咳嗽停歇,他方将手松开,任由其垂在了身侧。


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此时再看已多出了一抹鲜红。


对此,陈仲甫倒没显出多少惊讶。


毕竟这样的颜色,他打从上辈子就见惯了。


在闻知延年牺牲后,他就这样了。


也不是没看过医生,但不论是谁,陈仲甫从他那儿得到的结论永远都是身上无疾,但却是心病难异。


相较于豫才他们明晃晃写在脸上的担忧,陈仲甫一直没表达出太多的情绪波动,反正只是咳咳血而已,又不会死人。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今次虽然没了豫才等人在侧,却依旧有人承担了这份担忧。


“爸!”


“……”


小小的手搭上他胳膊的那一刻,不光陈仲甫愣住了,那双手的主人也一样的愣了。


以那样一个称呼呼唤陈仲甫,是延年从没想到的,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便是想要辩驳,一时间也难以找到一个较为恰当理由,遂,只能在微微张口以后,又在无限的纠结之中,将嘴重新闭上。


好在,在他之后醒过神来的陈仲甫,对于这一声称呼却没有做出回应,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给他解了围。


“延年。”那人淡淡看着才刚到自己腰间的稚子,然后以同样浅淡的口吻来一句,“别怕我。”


陈仲甫说着,再一次地将身子蹲了下去,以保持和延年平视的状态,纵然这已是今晚的第三次了,但他却一点也不觉烦,只一边替延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道:“你要怨我恨我,甚至是不高兴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算我求你,千万别怕我。”


“以及请你相信我,我从没有诅咒你和乔年的心思。”


你们是我的儿子啊,我可能又怎么会舍得如此地对待你们。


前半句是陈仲甫说出声,至于后半句则被他压制在了心里。

名为景川的杀手

小小齐观察笔记——KXC

“花姐,你是不是胖了?”


​此语一出客厅的氛围凝固了,吴邪和胖子靠在一起挤眉弄眼,纷纷佩服秀秀的勇气。

“是么?”解雨臣捏了捏自己的脸,思考道:“胖了两斤,我还以为没那么明显。”

见到霍秀秀实话实说没有遭到资本主义的打击报复,吴邪也鼓起了勇气:“就是啊小花,我上周就觉得你圆润了,你得多注意身材管理呀。”

“真的?”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巨大的压迫感让吴邪冒出了冷汗。

“其实也没那么真。”吴小狗识时务的改口。


​“喝茶。”保姆阿姨端着托盘过来,每个人分得了一杯。吴邪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为什么我的是...

 

“花姐,你是不是胖了?”

 

​此语一出客厅的氛围凝固了,吴邪和胖子靠在一起挤眉弄眼,纷纷佩服秀秀的勇气。

“是么?”解雨臣捏了捏自己的脸,思考道:“胖了两斤,我还以为没那么明显。”

见到霍秀秀实话实说没有遭到资本主义的打击报复,吴邪也鼓起了勇气:“就是啊小花,我上周就觉得你圆润了,你得多注意身材管理呀。”

“真的?”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巨大的压迫感让吴邪冒出了冷汗。

“其实也没那么真。”吴小狗识时务的改口。

 

​“喝茶。”保姆阿姨端着托盘过来,每个人分得了一杯。吴邪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为什么我的是君山银针?”他看了一眼解雨臣,又看了一眼霍秀秀,很明显,后者的茶和自己并不一样。

“你就算要记仇也要记我和秀秀两个人的仇啊。”吴邪耷拉着脸。

“想让我告诉你原因吗?”解雨臣逗他,吴小狗用力的点点头。

“因为我的体重是这周才增加的呀。”说着,解当家又给他倒了一杯君山银针。

 

 

 

“既然报复我了,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长胖吧?”吴邪苦着脸喝了两杯茶,坚决不放过八卦的机会。

“吃得太好了。”解雨臣揉了揉肚子。

“真的?”他可不信,想象一下解当家哪天吃得不好?

“你老实说,”吴邪突然变得很焦急,他向来很擅长发挥想象力:“你是不是心态抑郁了?网上说情绪不好容易发胖。”

“真的么小花哥哥?你难道是因为那个黑眼镜离开太久,所以忧思过度?”秀秀顺着吴邪的思路一想,也觉得有可能。

“天啊!大花相思成疾了!”胖子瞬间get到了重点。

“这都什么鬼!”解雨臣翻了个白眼,“我本来以为谣言止于智者,结果你们全都是智障。”

邪、胖、秀:(`_´)

正说着呢,小小齐举着刚刚在书房用彩纸折的小兔子跑过来给大家看。“神仙哥哥教我的。”他指了指后边跟着的张起灵。

解雨臣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对上吴邪胖子和秀秀的目光。“你们真想知道?”

看到三个人八卦的点着头,他弯了弯嘴角:“那就一起去吧。”

 

 

 

下午五点左右,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某家KXC,解雨臣拉开玻璃门,小小齐立刻欢呼着冲进去,然后熟练地站在柜台前边看菜单。

“你认识字么?”吴邪紧随其后,大手一挥越过他的头顶将宣传页抽了出来。小小齐跳起来就要和他抢,两个人扯在一起好不热闹。

“行了,都别争。”解雨臣扯着两人的衣领把他俩分开,一人手里塞了一张菜单。

“你,”他指着吴邪,“挑你想吃什么。”

“你,”他把菜单翻到儿童套餐的那一页,“挑你想玩什么。”

是的,小小齐不认识餐品,他只想要玩具。

套餐里的芝士乳酪堡他根本吃不惯,每次尝两口薯条就把餐盘丢给解雨臣,自己跑进餐厅的游乐区玩滑滑梯去了。上次那套海绵宝宝主题的摆件一共有七款,解雨臣就这么被迫吃了七天儿童套餐。

“我说大花你就不能买一套餐然后加点钱加一套玩具么?这点支出对你来讲还不是毛毛雨。”胖子表示不理解。

“重要的是玩具么?”解大花反驳他,“重要的是一点一点收集的乐趣。”

“非也。”吴邪蹭过来,“小的时候谁要是能带我吃快餐,还一次给我买全套的玩具,他就是我的神,是菩萨!”

“是这样么?”解雨臣捏着下巴,认真思考。

“既然如此,那就来全套。”

 

 

 

等餐的期间小小齐跑到了游乐区,解雨臣坐在位置上发信息,小孩儿自己玩没意思就拖上了吴邪,吴小狗觉得太过幼稚又拉上了张起灵。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滑滑梯上钻来钻去,闷油瓶尽量找了个不太碍事的角落默默站着。

胖子和秀秀去取餐,端回来五个餐盘的时候表情都是惊呆的。

“你买了十套?”胖子觉得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但是大花,虽然有钱可以造,我们还是要爱惜粮食。”

“是啊小花哥哥,吃完这些我这一星期的卡路里都超标了。”秀秀觉得自己刚才没制止他就是个错误。

“那你们总不能让我接下来连着吃十天吧?”解雨臣收了手机,把属于自己的两份餐端了过来,顺便把十个憨态可掬姿势各异的小老虎摆到了自己身旁的空位上。

“小花哥哥,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让小眼镜接触太多现代事物么?你带着他出来玩,遇见陌生人了怎么解释呀?”秀秀问。

“提到这个,”胖子插话,“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周末下午街边的快餐店,竟然只有我们五个?”

整个餐厅整洁明亮,只有屋子靠窗的长桌子上坐了他们几位客人。

“很不对劲,”胖子扫视着四周,“我们不会误闯隔离区了吧?”

“不对。”吴邪打断他,“你看看这些桌椅,都是崭新的,几乎没有过使用痕迹,这里之前应该很少有人来过。”

“那又如何?”胖子问。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故意引诱我们过来。”他说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解雨臣身上。

“陷阱个鬼。”解雨臣伸出手指敲吴邪的脑袋。

“这店是我投资的,不对外开放,柜台的收银员也提前串通好了。”他对上几个人的目光,“所以你们担心的问题都不会发生。”

“我靠!”吴邪瞬间离解·资本主义·大花远了几分,“你为了哄那个小屁孩专门开了家店?那你还来吃什么餐啊!你直接让店员把玩具打包送家里不就行了。”

“不行。”解雨臣举起手里的汉堡咬了一口,“我要当菩萨。”


————————————

彩蛋是小哥和小小邪呀!

祝各位六一快乐!

齐人之齐

【终极笔记】一纸内外.十

去往长白山的路上听的是郭德纲的语音包。


他们开了两辆车,后备箱里装着一些设备和违禁品,剩下的都是野外装备,绳子、探灯、方便扣、GPS、压缩饼干等。


一辆车上坐的是吴邪张起灵和曾舜晞肖宇梁,肖宇梁负责开车。后面的那辆车坐的是刘宇宁和小花,解雨臣以及一头熊——穿着棕熊连体睡衣的黑瞎子。


他穿成这样的原因还要倒退回两天前。


那时哑巴张在肖宇梁背上戳戳点点,对肖宇梁的体质颇为满意,对视的十几秒里,黑瞎子意识到可能是他在这边太无聊,动了操练别人的心思,就顺水推舟道:

“让刘宇宁给你准备拜师宴吧。”


谁知道黑瞎子午睡起来真的看到他俩在客厅操练。张起灵站在肖宇梁旁边看...



去往长白山的路上听的是郭德纲的语音包。


他们开了两辆车,后备箱里装着一些设备和违禁品,剩下的都是野外装备,绳子、探灯、方便扣、GPS、压缩饼干等。


一辆车上坐的是吴邪张起灵和曾舜晞肖宇梁,肖宇梁负责开车。后面的那辆车坐的是刘宇宁和小花,解雨臣以及一头熊——穿着棕熊连体睡衣的黑瞎子。


他穿成这样的原因还要倒退回两天前。


那时哑巴张在肖宇梁背上戳戳点点,对肖宇梁的体质颇为满意,对视的十几秒里,黑瞎子意识到可能是他在这边太无聊,动了操练别人的心思,就顺水推舟道:

“让刘宇宁给你准备拜师宴吧。”


谁知道黑瞎子午睡起来真的看到他俩在客厅操练。张起灵站在肖宇梁旁边看他打拳,在他动作定格的时候上前指导。黑瞎子猫在楼梯上饶有兴味的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个事儿,刘宇宁也不错,他也要再收个徒弟。


刘宇宁可以成为他最高的徒弟。


黑瞎子摸着下巴觉得可行,等下刘宇宁回来就跟他说当他的武术指导。


张起灵和肖宇梁做空翻的时候,刘宇宁和曾舜晞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进了家门。肖宇梁停下来擦汗,问你们还买东西啦?


黑瞎子扬起一抹微笑,胸有成竹走向刘宇宁,就看刘宇宁就从包里提出一件巨长的棕色毛绒绒睡衣,亲切地说:“瞎子,你看这件衣服适合你吗?”

一下堵住了黑瞎子想说的话。武术指导之类的话被冲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思考其他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刘宇宁又抛过来一颗熊脑袋,他一手提着衣服一手勾着头套举高才看明白,这就是超市门口招揽客人的玩偶服。


“你买个玩偶服?”


刘宇宁说头套上有拉链和衣服相连,让他试试,又呛:“你才买个玩偶服,这是连体睡衣,”指指头套,“比较高级而已。”


黑瞎子心想高级个屁,这头套能带着睡觉吗。


“你买的全是这?”他的目光扫过曾舜晞手里的袋子。

刘宇宁看着他用力点头。

黑瞎子用你小子别耍我的眼神看了他一阵,然后提着衣服上了二楼。

他穿好睡衣走到镜子前面照。彼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他没有意识到的鄙夷,抬头一看镜子,可爱的睡衣配上他的臭脸,自己都被逗笑。他对着镜子笑了好一会儿,心说刘宇宁这傻子不会真买了一堆玩偶服去长白山吧?心里还在期待哑巴张穿什么。


当他走下楼,却看到所有人都穿着非常干练的登山服。

他愣住了。大家都愣住了。


黑瞎子想如果他有上帝视角,那么那个场景一定是这样的:

一个本来很开心的穿着毛绒睡衣的人大步走下楼,却在楼梯口看到其他人都干练挺拔如松柏,正在彼此欣赏。


那个人开心就会变为目瞪口呆。

那个人一定像个傻逼。



下一步是什么?


大家会开始笑那只熊。



是的。黑瞎子看着所有人先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狂笑。吴邪和刘昱晗瞬间笑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解雨臣一下子笑倒在沙发上,肖宇梁衣服才穿了一半就一边笑一边拍大腿还冲着刘宇宁比大拇指。就像在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一个装满笑声的C4完全炸在这个屋子里。


最重要的是,张起灵都他妈笑了。


他一下子也想笑,但他也立刻反应过来他被刘宇宁耍了。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有那么好笑吗?他低头看看自己。


像一个黑社会老大突然有一天神经错乱穿了一个萌萌哒的衣服出来招摇过市。黑瞎子咬牙一笑,抡起熊头对准刘宇宁:“老子打死你!”


路过解雨臣的时候还不忘弯下腰凶狠的捏捏他的脸:“你还笑!”


他把熊头砸向刘宇宁,刘宇宁一后仰立刻拍飞,地上衣服的透明包装袋和外面的大袋子散的到处都是,这个睡衣的熊掌宽大,他脚在里面不是很灵活,没几步就被透明袋子绊一下,歪打正着的正好扑在刘宇宁身上。


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一时间,叫好的,笑的,偷偷下黑手的闹成一片。


然后,然后黑瞎子就被大家一致劝说穿上睡衣出发。所有人都挺开心,他也就从了。



也就出现了现在车上的局面——他们这辆车上坐着刘小花解小花和刘宇宁——总有人看他一眼然后噗嗤漏出一声笑。




他想甩个脸色吓唬吓唬这些小孩,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噗嗤笑了。


然后一个两个,整个车都笑了。


刘宇宁笑的一拍方向盘,一下喇叭长鸣。喇叭刚停,几乎是同时前面的车就打电话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他们一车人又爆笑,从挡风玻璃能看到前面车的后座,吴邪和曾舜晞趴在后面看他们。吴邪手里拿着电话,两个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盯了一会,发现他们没人挂电话只是笑,吴邪就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对着电话骂,结果气笑了,语气变得很微妙:“……一车子神经病。”


刘宇宁呦呵一声,黑瞎子忽然想起什么,扭头把住他的肩膀:“你从现在开始跟我练功,包教包会!”


“你突发什么恶疾。”刘宇宁疑惑的叫了一声,“怎么我激起你教育情怀了?”


黑瞎子抽他,“一点儿不知道上进呢怎么,花儿给你当戏腔指导,我给你当武术指导嘛。”


刘宇宁沉吟一下,“说的还真是,收费吗?”


黑瞎子张了张嘴,刘宇宁瞪住他:“说收就给你踢下去。”






今日唠叨:

恭喜玩家黑瞎子成功(强制)收获一学徒




一闪一闪

【晞宇|张无忌x庄换羽】前尘可忘(5)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重生前)庄换羽


《峨嵋·明教》系列番外


第五章 过去与未来


庄换羽第一反应是唐三十六又在戏弄他。


可庄换羽转念一想,心里却不自主地信了几分。因为他们太不像了,即便是装,也很难装到这种程度。庄换羽僵硬地趴在张无忌的背上,他听到了咚咚的心跳,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个人的?


“张无忌是谁?”庄换羽的手已经放在了张无忌的颈侧,如果他是魔族或者其他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庄换羽不会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处境里。


张无忌能感受到庄换羽的手,庄换羽却看不到他在笑,好...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重生前)庄换羽

 

《峨嵋·明教》系列番外

 

第五章 过去与未来

 

庄换羽第一反应是唐三十六又在戏弄他。

 

可庄换羽转念一想,心里却不自主地信了几分。因为他们太不像了,即便是装,也很难装到这种程度。庄换羽僵硬地趴在张无忌的背上,他听到了咚咚的心跳,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个人的?

 

“张无忌是谁?”庄换羽的手已经放在了张无忌的颈侧,如果他是魔族或者其他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庄换羽不会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处境里。

 

张无忌能感受到庄换羽的手,庄换羽却看不到他在笑,好慢。即使他们现在是陌生人,即使庄换羽不久前刚刚遭遇了刺杀,可庄换羽似乎第一时间想到的仍然不是自己也可能是要害他的,这很不像他这段时间里认识的庄换羽,却很像从前。

 

张无忌认真地回答他:“一个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张无忌继续朝煮时林的终点走去,"他意外来到神都,然后被当作唐三十六。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

 

"然后呢?"庄换羽半信半疑,不自觉追问道。

 

"然后遇见了你。"

 

"我?"庄换羽皱眉。他没有见过张无忌。那天在国教学院门口的人是他,法场上的人是他,还有现在,此前他们没有半点交集,现在也一样。庄换羽看着近在咫尺的光幕,莫名有些急切,"你认得我?"

 

张无忌停下了,他松开握着庄换羽双腿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将人放在地上,等庄换羽站稳,张无忌才说,"我们以前不认识。"

 

庄换羽却有些出神,刚刚他是想让张无忌放他下来...总不能,总不能被人瞧见他是被人背着走出煮时林的吧。

 

"庄师兄?"张无忌叫他 。庄换羽回神,张无忌朝他笑了一下。庄换羽心中无端动了动,莫名觉得同是一张脸,张无忌可顺眼多了。庄换羽胡乱点了点头,虽然眼前这人无论是来历,还是对他的态度都让人感到奇怪,但对上张无忌的眼睛,庄换羽下意识地想要相信他,那目光实在太真诚了,不仅真诚,还很温和,清清亮亮地倒映着自己。

 

这些念头飞快地从庄换羽脑海中掠过,像一阵风。庄换羽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他们两人萍水相逢,先前虽有些恩怨,但如今知晓只是误会一场,从这道门出去后就再无瓜葛。庄换羽从来也不是热络的性子,又因这一路上他对张无忌误会颇多,庄换羽抿了抿唇,更觉得无话可说。

 

"多谢。"庄换羽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他甚少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习惯向人道谢。

 

庄换羽说完立刻就进了光门,只是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在眩目的明光中,那个目送他走向终点的少年似乎笑得很开心。可一闪而过的,庄换羽看见那乌黑的睫上,闪过晶莹的光。

 

庄换羽从煮时林出来,立刻就有天道院的人上前接应。众人已经知道比赛中混进了魔族的人,只是见庄换羽身上的血迹更是大惊,要知道庄换羽可是位列青云榜前十的人物,若是连他都不敌,此次进入的弟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庄换羽脸色发白,他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也只能据实以告。在众人乱作一团时,庄换羽瞥了一眼国教学院的地方,见陈长生和其余两人都已经出来后,他忽然有些在意了。

 

张无忌其实出来的并不晚,正正好好地在人群中。陈长生见他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在迷宫里他与张无忌刚刚分开,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陈长生猜测是有人在捣鬼,不过背后之人目标似乎在他而不在张无忌。可陈长生仍免不了担心,直至现在看见张无忌平平安安地出来。

 

张无忌眉目间闪烁着极大的喜悦,他第一眼便去找庄换羽的身影,正对上庄换羽也看着他的目光,张无忌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庄换羽随即扭开脸去。陈长生在一旁看得奇怪,似乎在煮时林里,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变化。陈长生一挑眉,果见张无忌有些激动道:"长生,我找到了!他真的是我的换羽。"

 

陈长生讶然,他不知张无忌是怎么突然确定了,不过到底是一桩好事。白落衡和轩辕破也聚了过来,听到落落恭喜陈长生,张无忌才知道他已经拿到了进入决赛的其中一面旗帜,不由很是佩服,同样出声道喜。四人热热闹闹回到国教学院的位置,准备等第三轮比赛开始。张无忌有些担心庄换羽的伤,虽然已经止血了,但若要再与人交手,伤势无疑会更严重。

 

他盘算着去药店寻些药来,反正他也无意于大朝试的名次,更无与人争斗之心。正当张无忌打算悄悄离开比赛现场之际,教宗大人却传来了第三轮比赛推迟的消息。

 

比赛推迟了三天,大家议论纷纷,但教宗没有多解释,很快离开了现场,众人只能各自散去。回到国教学院后,陈长生仍对张无忌是如何发现的颇有兴趣,张无忌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你是说,你曾见过你所处时空的庄换羽使用只有这个时空才存在的星辰之力和临光剑法,所以你猜测,这个时空中的庄换羽不知怎么去到了你所在的时空,你所遇到的,其实是未来的他?"陈长生沉思了一阵,时空不只一面,从道理上来讲是有可能的,也是目前最大的可能,只是...

 

轩辕破也觉得这个猜测很通,白落衡却注意到陈长生似乎仍有些困惑,"师父,怎么了?"

 

陈长生犹豫了一下,对张无忌道:"如果就按你说的,你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还未遇见你的庄换羽,那么你就已经改变了历史。改变过去,就改变了未来。我在想,你所处的时空会不会也出现了变化,或者..."陈长生没有说完,张无忌已经想到了,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张无忌原本所处的时空会发生什么。

 

张无忌的脸色有些苍白,感到太阳穴上突突直跳,他忍住那阵晕眩,勉力摇了摇头,支撑起一抹笑,"这也只是猜测。"

 

"对。"陈长生点头,"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们不必将情况想得太糟,毕竟,无忌现在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陈长生很快将这个话题揭过了,他没有告诉张无忌他的另一个猜想:如果身为另一个世界的张无忌并没有受到过去被改变的影响的话,那么这说明张无忌所干预的过去,并非是他们所处的"过去"。这样一来,这个世界里的庄换羽,真的是张无忌口中的"庄换羽"吗?

 

入夜了,这是张无忌第一次来天道院。天道院弟子三千,不愧是神都第一的学院,若不是张无忌运气好,误打误撞着了,只怕到明天天亮,也不一定找得到庄换羽住在哪里。

 

张无忌是悄悄来的,没有惊动其他学生。唐三十六不久前刚刚退出天道院,这个节骨眼上他明目张胆地来找庄换羽,无疑是在给他惹麻烦。张无忌远远地站在树下,看着窗户上的剪影,心里忽然感到十分的安定,好像之前所有的惊惧与怀疑都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欣喜,仿佛他只要能够这样静静地看着庄换羽的影子,就已经满足了。

 

庄换羽正坐在窗边擦剑。是了,换羽是有这个习惯。张无忌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月影支离地从密密的叶缝间跃下,伴着一阵悄无声息的风。换羽一直很珍视他的那把剑,只可惜最后还是断了。后来他拿到了倚天剑,张无忌却从未见他用过,庄换羽说,那不是他的剑。

 

白天的相遇来得太突然,张无忌这时才有时间沉下心去想,那些他以前曾疑惑过、好奇过、关于庄换羽的那些事,原来都有原因。

 

在山中的那段日子,庄换羽从未向他抱怨过生活的清苦。张无忌本以为是峨嵋山上的日子一向朴素,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庄换羽年少时的日子过得那样苦。张无忌听陈长生说起时,他尚以为自己是在旁观别人的人生,虽然心生同情,但也只不过是同情。张无忌未曾想过,当初他以为无关的、陈长生短短的几句话,却是庄换羽十几年来的辛苦遭遇。

 

“原来…”张无忌喃喃,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原来庄换羽并不是一直那样沉稳的,原来庄换羽有过那么多脆弱的时刻,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庄换羽已经独自一人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张无忌望着窗上微微晃动的人影,他想,他要保护这个人。世间的事总有因果,他来到这里,或许不是偶然。张无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昔年的事如流水一般,在寂静的夜色里浮现。

 

如果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理由,张无忌希望庄换羽在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里,做真正的自己。张无忌定定地注视着那扇窗,窗内的人若有所感,忽然停住了动作,四周一片静谧,听不到一声虫鸣。

 

 TBC.


tip.是原原本本的一个人,原因之后讲。不用纠结。

一闪一闪

【晞宇|张无忌x庄换羽】前尘可忘(4)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重生前)庄换羽


《峨嵋·明教》系列番外


第四章 又逢君(下)


他真的是庄换羽。


张无忌曾设想过无数次,他是不是庄换羽,却一次也未曾想过,庄换羽会是他。张无忌早该发现的,他比记忆中多了几分青涩,就像他们刚刚遇见的时候。


庄换羽同样是用这套剑法救了他,张无忌的目光落在庄换羽握紧的剑上,那时庄换羽已经在峨嵋多年了。起初张无忌也以为那是峨嵋派的绝学,直至他学会乾坤大挪移,也见识到了灭绝所使的剑法,方知道不是。


后来他去问庄换羽,换羽告诉他,那套剑法...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重生前)庄换羽

 

《峨嵋·明教》系列番外

 

第四章 又逢君(下)

 

他真的是庄换羽。

 

张无忌曾设想过无数次,他是不是庄换羽,却一次也未曾想过,庄换羽会是他。张无忌早该发现的,他比记忆中多了几分青涩,就像他们刚刚遇见的时候。

 

庄换羽同样是用这套剑法救了他,张无忌的目光落在庄换羽握紧的剑上,那时庄换羽已经在峨嵋多年了。起初张无忌也以为那是峨嵋派的绝学,直至他学会乾坤大挪移,也见识到了灭绝所使的剑法,方知道不是。

 

后来他去问庄换羽,换羽告诉他,那套剑法,名为“临光”。至于庄换羽是从何学来,张无忌再问,庄换羽却不说了,只是摸了摸张无忌的发顶,“你想学吗?”

 

张无忌不是真的想学剑法,他只想更了解庄换羽一点。庄换羽将每一式都拆开给他演示了一遍,可张无忌还是学不会,或者说,他没办法发挥这套剑法真正的威力。可是庄换羽看起来却很开心,他忍着笑说:“你不用学这个。”即使张无忌对武学一道没有执念,可他从未遇到如此情况,不由十分好奇,庄换羽解释说,“这是我的秘密。”

 

“秘密?”张无忌歪了歪头,以为庄换羽和上次一样又是在逗他,言语间也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换羽,你又来了。”

 

庄换羽好像真的是在和他开玩笑,笑着和张无忌说:“临光剑法只有我会,这就是我的秘密,现在你也知道了,你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

 

闻言张无忌有些失落,“可是我学不会...”

 

“但是你认得它”,庄换羽亲了一下张无忌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你见到它,就知道是我了。”

 

庄换羽确实是在骗小孩,用一个好听的谎言将自己的曾经敷衍过去,不必提起,不用想起。庄换羽知道张无忌对他们未曾相遇的时间好奇,那是他来不及参与的时光。可就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使用星辰之力一样,譬如昨日死,譬如今日生。

 

前尘可忘,来者可追。

 

张无忌不知庄换羽所想,只觉得他什么时候难道会认不出庄换羽吗?

 

复苏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他以为自己记得住,其实也早已忘记了许多。张无忌这时再看面前的庄换羽,恍然觉得已经过了一生,他们之间隔着时间,还未发生的许多年。他的目光逐渐温柔,换羽当然不会认得他,他亦会觉得换羽陌生,眼前人的眉目间是压不住的少年傲骨,似如弓的新月,带着泠冽的光。

 

"怎么,才背叛天道院几天,就已经不认得临光剑了么?"庄换羽收了剑,他瞥了一眼张无忌来的方向,心中暗暗盘算他有多少可能与魔族勾结。庄换羽进入煮时林不久就见到天道院弟子的尸体,和先前一样都是遭了暗算。庄换羽循着血迹追赶至此,虽然他有心提防,可还是被暗器所伤,这才与那魔族刺客缠斗在一处,最后张无忌的突然出现更是让人跑了。庄换羽冷眼瞧他,即便他不是奸细,可每次遇到他总没好事。

 

庄换羽的质问让张无忌有些无措,离奇到移世易时的经历,换羽会信吗?这些事说出来他自己都很难相信,张无忌心中苦笑,"我..."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庄换羽白色的衣摆上一片殷红的血迹正在晕开,"换羽!你受伤了?!"

 

庄换羽此时也顾不上张无忌怎么叫他了,腿上暗器造成的伤因为他与刺客过招而发作得愈发厉害。庄换羽疼得面部都在微微抽动,但他用剑撑住身体,一面朝张无忌挥了挥手,"我没事,你走吧。"

 

在这里的即便是真的唐三十六也不会走,更何况是张无忌。他像是完全看不到庄换羽戒备的目光,张无忌的指尖尚未挨到庄换羽,比他更快的是庄换羽的剑,"你想做什么?"

 

张无忌面对剑刃躲也不躲,他蹲下身,任凭庄换羽的剑在自己的衣衫上划开一道口子。庄换羽腿上的血还在向外渗,张无忌抬头看了他一眼,撩开了庄换羽的衣服下摆。庄换羽抿紧唇,他握着剑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了,他与唐三十六的关系势成水火,没有一刻看彼此顺眼过。眼前这个蹲在他面前悉心帮他包扎伤口的人真的是唐三十六吗?

 

庄换羽叹了口气,抬手将剑插在了地上。

 

当张无忌看到庄换羽腿上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时,他的心也随之抽痛。和以前一样,无论受了怎样的伤,换羽永远下意识地对他说没事,可是他不知道庄换羽的这个习惯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了。张无忌的眼眶中含着水光,很多事变了,换羽也会变,可他一直都是自己爱的那个庄换羽。就像如果刚刚庄换羽的剑没有微微后撤,那么被划破的绝不止他的衣服。张无忌吸了吸鼻子,也有很多事永远不会变,无论历经多少年,抑或是在何种时空,都不会改变。

 

眼泪一面落下,张无忌从衣服上扯下布来替庄换羽止血,却被庄换羽抢了过去,"我自己来。"

 

庄换羽侧过身去,将裤子撩到腿根,却见张无忌瞧着他的动作还在发愣,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庄换羽狠狠地瞪了张无忌一眼。张无忌眨了眨眼睛,刚刚他盯着庄换羽的腿有些出神,被庄换羽一瞪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未免有些孟浪,脸上一红,急忙背过身去。

 

庄换羽松了一口气,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庄换羽还是觉得尴尬。庄换羽将布带扎在大腿根部,血果然止住了。庄换羽处理好了腿上的伤,放下衣摆,见张无忌仍老老实实地背对他站着,庄换羽忽然感到自己如今的心情出奇的还不算糟糕。

 

他以拳抵住唇边不禁浮现的笑意,清了清嗓子,装作与平常一样,冷淡地对张无忌说,"我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就此别过。"

 

听庄换羽这样说,张无忌扭头看他,"我背你走。"说着他微微蹲下身,示意庄换羽上来。

 

庄换羽蹙眉,虽然刚刚的事让两人之间的敌意稍稍消散了些。可无论是唐三十六当众背叛天道院,还是上一代人之间的那些恩怨,即便他同样是被牵扯进的,庄换羽都不可能放下心中的芥蒂。庄换羽目光微沉,"唐三十六,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煮时林迷宫以时间定名次",张无忌似乎是早就想好了怎么说服庄换羽,他又重复了一次,"让我背你"。

 

庄换羽咬了咬牙,他现在的情况,若拒绝唐三十六,可能连出去都成问题。庄换羽再三权衡,又想起煮时林里那么被魔族暗杀的天道院弟子,当即心中下了决断:唐三十六既然送上门示好,他为什么要拒绝,权当,权当,是他欠他的。

 

庄换羽趴到张无忌的背上,张无忌小心避开庄换羽腿上的伤,双手握住他的膝窝。庄换羽觉得有些别扭,稍稍挣扎了一下,却牵动了腿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乱动了。张无忌感觉到背上的动静,微微侧头,"换羽?"

 

庄换羽摇了摇头,又想到张无忌看不见他的动作,"没事,走吧。"

 

庄换羽用神识探路,张无忌跟着他的指引一路还算顺利。庄换羽似乎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对张无忌说:"你不要这样叫我。"他的语气硬梆梆的,却显然已经憋气许久。张无忌笑了一下,估计庄换羽一路上都在想如何跟他开口,他答应道:"好,那我叫你什么?"

 

"反正不准叫我换羽。"

 

张无忌哦了一声,庄换羽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神识探路极耗精力,庄换羽决定不再分心,两人一路上再没说话。眼看快要到出口了,张无忌却突然停了下来,对庄换羽说:"庄师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庄换羽不解,随口问道:"什么事?"

 

张无忌看着那扇发着光的门,门中隐约倒映出他和庄换羽的身影,张无忌有些紧张,又觉得没什么可紧张的,他微笑着说:"我不是唐三十六,我叫张无忌。"


TBC.

尘拂兰若

〖薛晓〗原著向《岸》

●2w+字   正文+→番外♂18慎点

●兰陵双重生带记忆 HE    BGM:多情应是我

是给我家爷 @小爷今儿摸鱼了吗 迟来半年的生贺



你远来为客,夜舟枕一溪风月,无端划开我心头漪涟。


兰陵的初秋远比蜀东冷得多。


薛洋站在拱桥上,金星雪浪开得单胸前一颗,金氏极其看重这排面,不知找的什么法子,将脆弱花期生生硬生生延到夏末初秋,饶是如此,花瓣也已开始打蔫,风起,零零碎碎飘向水面。


中元将至,河灯陆续浮出岸边,活人过给死人的节,一众真心祭奠,一众忙里偷闲,桥下嬉闹声不...

●2w+字   正文+→番外♂18慎点

●兰陵双重生带记忆 HE    BGM:多情应是我

是给我家爷 @小爷今儿摸鱼了吗 迟来半年的生贺



你远来为客,夜舟枕一溪风月,无端划开我心头漪涟。


兰陵的初秋远比蜀东冷得多。


薛洋站在拱桥上,金星雪浪开得单胸前一颗,金氏极其看重这排面,不知找的什么法子,将脆弱花期生生硬生生延到夏末初秋,饶是如此,花瓣也已开始打蔫,风起,零零碎碎飘向水面。


中元将至,河灯陆续浮出岸边,活人过给死人的节,一众真心祭奠,一众忙里偷闲,桥下嬉闹声不断。


是比义庄那晚还要明亮的月亮,石桥金雕细酌,残月渔火稀,故人入梦,总会有人无眠。


——这是他重生的第一晚。


他前世机关算尽不得善终,逆转时空终成妄想。

魂魄飘荡多年他看过烈火烧焦的黑木棺椁,看过漫天纸钱沉入血海,看过迷雾尽消荒草遍布无人问津,看过金光瑶大戏唱榻,笑面观音如初秋的牡丹般碎得狼藉一片。


他看完了晓星尘答应要同他去看的每一个角落,却也没能见到锁灵囊磨得发黄的边角,甚至连气息都干干净净,再无踪迹可寻。


魂魄将散之际,他来到了一处河岸,白茫茫一片,兴许是彼世奈何桥,或是索命地府。他只看见熟悉的身影被水汽晕得朦胧,静默地立在岸边,白绫随风舞动,不知望向何处。 


他喊着那个名字,却怎么跑都到不了对岸,那个身影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直到某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执念犹在,心魔难除,既非你所愿,了却前尘因果,方能安度来世。



一切落下帷幕之时,再睁开眼便是这熟悉的金麟台。


算来明日恰好便是那个日子。薛洋不信来世不信轮回,也不信什么渡己渡人来世安好。可自己的确仍是十七岁的相貌,什么都像如初。

薛洋盯着水中的自己,随手甩出一串涟漪。


如同石子一般,好似给予死水新生,又好似搅混一汪清泉。再到后来三省擒人,蛰伏数载。他们在河边索吻,在月下缠绵。凉风风习习吹得他们都安于舒适的现状,真假难辨,回过头来石子已沉入了底,星子也被磨得摇摇欲坠。那样好的月色,再不曾为他停留过一晚。


晚风带起几率散乱的发丝,扎进眼眶里,算不上舒服。薛洋在桥上待了良久,岸边的家仆侍女推推搡搡,兴许有眼尖的认出了这位不好惹的主,禁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直至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石桥上,才拉拉扯扯慌忙散去。


“成美好雅兴。中元将至,这月亮倒是很应景。”

这熟悉称呼来得并不悦耳,让自己勉强接受了还为金氏座下客卿的事实。


“前日里不还说炼尸场事务繁忙,怎么今晚有空到这边来?”


懒得细究前日说过什么,正因为见过金光瑶的失态,他此刻眉眼弯弯的神情才愈发违和,“你管我?我想来就来。”


金光瑶毫未察觉对方眯眼的神情就像在看哪里来的幽怨婆娘,自顾自耸肩,“没惹乱子我当然管不着。不过最近也的确没心思管你,这桥下放灯的侍女都比我清闲。”  


瞥了眼他额角淤青,到底交情一场,“那婆娘又发作你了?要我说,你直接把她弄死得了。”


“唉,她那边倒都是小事,”金光瑶扶正帽子,“主要是我父亲,近日想让我招揽一人。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这不,今日才算勉强交差。”


 他微微蹙眉,觉得蹊跷,“招揽?谁?”

“抱山散人之徒,晓星尘。前不久在一次夜猎中,凭一己之力除去了棘手妖物,霜华一动惊天下。没听过?”

“没听过,不认识。”

“不认识倒好了,我也不想认识。” 


“要我说,正人君子最难打交道,贪财之人可以威逼利诱,污点之徒还可以把柄相要,而君子却最不惧你弯弯绕绕。我本无意招惹这种人,奈何父亲偏偏看准了他,明明吃过闭门羹,最近听闻他云游到此来除水祟,便又苦了我做说客。”

薛洋当然不会在意他故作通透的劝诫,“只他一个?”金光瑶不解,“你还想有谁?”

想了想那毫无征兆的一拂尘,和买菜路上那毫无征兆的一声喊,搅了他清梦还用着他的眼,只恨当初自己图好玩没直接剐了他,咬牙切齿道,“没谁。”  


“不过这晓星尘,的确和我想的有些不同。一般君子为人清傲,志向高远,极重血缘正统。可他却很善言辞,洁身自好且为人低调。辗转于世家邀请之间,却无意于攀高赴远。我问,那道长只身游历可是有其他打算?天地为家着实辛苦,总得寻个去处。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

瞧瞧,金光瑶摊手,什么都不知道,下的什么山?


薛洋听着这些话,犹如听到了别的刺耳话语,竟有些茫然,


“是啊…”他的声音低到屏住呼吸才听得见,“下的什么山…”  


见自家客卿神态诡异,他轻咳一声,识趣转移了话题,水到渠成地抛出邀请,“明天有空吗?陪我出趟门?” 



薛洋垂首,牡丹撵碎于指尖,在水面上镶出腐败的金色,点点波澜更加看不清自己的脸。 




缘何执念,最温柔眸眼,却不屑只语片言。


兰陵街头。


薛洋将碗敲得叮当作响,糯米泡得太久,陷在汤里漏出丝丝黑线,汤圆依旧不够甜。

他将勺子转啊转,他从小养得习惯不好,吃饭小动作多,吧唧嘴敲碗筷,白粥搅来搅去碗沿也沾上些许米粒。饭桌上的唇枪舌战更不会少,他敷衍地馒头沾了菜汤塞进聒噪的小瞎子嘴里,“来来来阿箐,多吃点啊~”,然后去瞥晓星尘,那人分明憋着笑,还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温声劝句“食不言”,不发出一点多余声响。

后来他学得有模有样,一勺只一口的份,汤汤水水也撒不出来,只不过太安静了,安静到连进食都变得麻木起来。

薛洋低头盯着碗里的汤圆,又斯斯文文吃了两个,甩了碎银便离开了摊子。


他这次懒得取笑谁,撇下还在梨花阁等着的金光瑶,在兰陵街头游荡。


其实他有段时间没有体会过如此浓厚的烟火气了。


白天他没有踹过摊,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自是不认得薛洋,正大摇大摆的在他面前吆喝,不远处还有人频频招手,兴许是小贩的妻儿。往旁边几户便是金光善时常造访的那家青楼,当年他和晓星尘从僻静小巷打到楚馆屋檐,脚底莺歌婉转,他提着剑,微烫着一张脸,在琴声悠扬里同他针锋相对,一番说辞规劝,痛心疾首地非要向自己求句为什么。


街道人来人往,孩童嬉闹你追我逐,稚子无知,手中捏着糕饼,约莫是从自家祭台前拿来,另一只手里提着盏天灯,应是在人群里看见了不远处朝他挥手的父亲,撒了手便往前跑,不知怎么被拌了个踉跄,灯脱手而飞,小孩又急又痛,边跳边嚎。


不知是想起了义城外那只落了水的荷灯,还是床头糊了喜色的油灯,又或者单纯被吵得心烦,鬼使神差地,薛洋一跃而上,正将灯拽在手里,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


——“晓星尘道长?”

金光瑶应是前来寻自己,正好撞见了来人。


晓星尘头戴帷帽,薄纱敷面,正和金光瑶交谈着什么,不时颔首致意,薄纱偶尔扬起,眉眼间尽显谦逊。

薛洋在原地停住,直至他们的视线无意间撇向自己,


这位公子是?” 

“哦,这是我兰陵金氏一位客卿。薛成美。”


天灯不知何时脱了手,他不想躲也不想走近,只是盯着那张脸看。


其实他没有仔细看过晓星尘意气风发的样子。尤其是眼睛,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山峦湖海流转于眸底,白衣素帛追逐日月星河,还没有沾上烟火,风波未定。 


晓星尘爱笑,但对他薛洋没笑过几次。


初次见面时,他好像是在笑,笑中带着三分欲言又止,语气轻快,声调不似后来的严肃痛惜,只是薛洋当时气火攻心,匆匆打量一番便甩袖而去。

之后在义城,晓星尘也对着他笑,夜猎时剑花一挽,拂袖转身,笑意从容,予以有意做小的他安抚和慰藉,但那两处凹陷如同两根倒刺,刺得那笑容甚为违和,移不开眼又看不爽快。

再到后来,薛洋逗他、欺他、怜他,偶尔会想双眼尚在的晓星尘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然后坐在义庄的门槛上掐着指头数,算来算去,竟只算得上出初遇时那次。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一次次勾勒着他的唇角,可怎么都复原不出是那个飘渺的弧度。他沿着棺中人的五官描摹,从下往上,然后不受控制地解开层层白绫,露出—— 


那双眼睛此刻正望着自己,缓缓地,牵出一个他寻了三年又八年的,和初遇如出一辙的笑容,

“客卿?倒真是年纪尚轻。”


好一阵,他才掀出一个说不上自然的嫌恶神态,扔下话本里重复过千百遍的蹩脚台词,“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 


金光瑶登时满脸嗔怪,急忙先一步圆场,“你且住口。道长不必介意,他…哎?成美?”他看着薛洋远去的背影只好继续赔笑,“我家这位小客卿向来脾气古怪。烦请道长勿要挂怀。”  


晓星尘朝那个方向眺去,“无妨,的确是在下唐突了。君子成人之美,当是前途似锦。金氏广纳贤才,既有此等聪颖年少之人助力,必将造福苍生,还望敛芳尊日后好生照顾才是。”

“那是自然。”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给了台阶就下, “看道长的装束应还有私事在身,便不便多叨扰了,若有不方便之处还请尽管开口。金某先失陪。”


“嗯,就此别过。” 


 

街道视野繁杂,方才的身影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西垂,鲜红幌子在余晖里格外温柔,白衣道人走得很慢,在糕点摊前驻足,正忙着收拾的伙计兴许觉得这位仙人并不屑于廉价零嘴,甚至懒得回头搭句生意话。  


他侧身向小贩挑篓的背影望了片刻,居高临下的人也同时停住脚。


高阁之上,薛洋默默跟着晓星尘走了不短的一段路,脚边滑落的瓦片也不甚在意。那人走得很慢,他跟得更慢,一步一步,踏过万千困顿和痴缠。



他伸出手,“晓——”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抬眼望去,夜幕下的兰陵灯火朦胧,一如义城的满城萧索,什么也看不真切。


祈愿灯在玩闹中再次被溜了手,升向空中,汉子吼着嗓门,隐隐传来委屈孩童的哭声。那盏灯上是孩童的涂鸦,乱七八糟不懂什么岁月静好人长久的祈愿,和城门上小瞎子的大作倒有几分像。 

据说灯掉下来会带来厄运,可又有什么厄运比得上他们前世孽缘。薛洋想,晓星尘怕不是生来的一支烛火,燃尽自身想映得四方明亮,最后却催得人随灯花落,再难捧新烛。如今重来一世,他早已忘却前尘,没了那三年阴差阳错的动心,自己当真还能够继续欺他瞒他,再落得个鱼死网破吗? 


岂能不悔?


薛洋终究还是收回了手,望着晓星尘离去的背影,那个他曾经的归宿、玩物、枷锁、他憎恨的、错过的、瞒过的、最像爱人却又最不像爱人的人。


那个他八年来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止于第一个音节。


客卿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之上,晚风似乎吹起了长街过客的薄纱一角,暮色渐沉,看不到有谁回头。




三 

今岁他年,如何能轻许,原是平生太过小心。


拱桥。


来人步伐匆匆,装模作样叹了声,“平日见你敬职敬业,最近倒是清闲得很,不是赏月就是逛街,方才说走就走,让我一通好找。”


“你碰见那人便是晓星尘?”

金光瑶眉毛一挑,“哦?合着你听见了?那瞎跑什么?”

“怎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风华卓绝?尤其那柄剑,可惜了没机会细瞧…”


“不懂,没注意。”薛洋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吹捧,末了,又补上一句,“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金光瑶摆摆手,一副我巴不得能离他远点的架势,“罢了罢了,正事。”

“近日兰陵附近出现一种钩蛇所化水祟,极难对付,专挑年轻女子下手,中元将至,岸边祭祖常被拖进水中,各家都在增派人手清缴,确实麻烦。”


“我没兴趣帮你夜猎。”


“非也。只是我派人仔细探查后发现,这些水祟都是从一个地方被赶出来的。”


他故作神秘地打量一番周围,“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荆山勾玉吗?”


薛洋眯眼想了想,好像前世他是跟自己说过这么个玩意儿,至于具体的便忘得差不多了。


“温若寒曾于荆山偶得一块勾玉,此玉千年锤成,水火不侵,极刚极精,可破万物。后被他打造为防身玉镯,温氏覆灭后,此物便一直流落在外。” 

“关中地带北依荆山,南眺渭水。而水祟既从渭水所出,最后一次传出下落的时间正好同水祟向各地聚集的时间相吻合,很难不怀疑当地有人从中作梗,怕不是宝物重现。”


他凑上前,端得一派诚恳,“你不是常说,魏无羡脑子坏了才造不认主的东西,这玉说不定对你有用。青出于蓝,他造的不认主,你造的可就不一定了。” 

薛洋冷哼了声,“想要自己去取。我没义务为你赴汤蹈火,这破地方本就不想待。” 


“薛公子倒不必着急拒绝,据密探报,已经查出了玉可能出现的大致方位。”

他朝薛洋手中塞来一张纸,“相信你一定有兴趣。”





关中,栎阳。

薛洋握着手中的地图,终于回忆起缘由。


阴虎符他虽另寻了材料复原,但终究有一半是玄铁所化,阴煞甚重,即使鬼术造诣再高,运气不好也难免会遭反噬。而那勾玉既有防身之效,的确是个给使用者加屏障的好东西,说不定还能再炼化了直接一劳永逸。


只是他当年来附近寻玉,路过栎阳时,刚好发现常宅保护阵反常,于是趁虚直接用虎符破了阵。


至于之后的事,便不可逆转了,那副玉镯也早被他抛之脑后。



荆山飞峰浮巉,怪石嶙峋,地形复杂,薛洋在排排张牙舞爪的古树间转了好一阵,正怀疑那矮子是不是故意框他,忽而发现周遭有异,溜到树后凑近一看,见到一袭无比熟悉的家纹袍。

——常萍。

常萍鬼鬼祟祟接过某样东西,同行的还有数位异装术士。薛洋跟着他们观察了一阵,山中雾重视物不清,他不慎踢到了一块碎石,石块轱辘轱辘滚下山崖。 

“谁?!”

有人反应极快,剑气划过,薛洋召降灾来抵,轻而易举躲过了攻击。见遇上位难缠的主,领头的迅速甩出道灵火,火光在眼前炸开,瞬息闪出一片强烈灼目的白光。


待他回过神来,那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方才灵火亮起前的那刻,他才看清常萍手中之物。


——温若寒的玉镯。


薛洋冷笑一声,总算明白了,前世常萍哪里是什么刚好出门夜猎,分明是声东击西,趁着各家忙于清缴水祟,掩人耳目,自己秘密来此寻宝。


一不做二不休,来都来了,既然玉也正好在仇家手里,干脆来个一石二鸟。做得干干净净早日远走高飞,离那些破地方越远越好。


常萍中途被人插手,这次谨慎非常,回到家中后立即着手加强了保护阵。别说纰漏,连阵眼的位置都换了。

栎阳常氏虽名不见经传,可到底是镇守一方的仙家,要随便破一个仙家的保护阵谈何容易,否则那么多年过去,他早都灭门灭了八百回了。 

薛洋蹿上房檐,确认这次没什么漏网之鱼,废了一番功夫才重新确认阵眼在院中东南角,故技重施,利用虎符与阵法相制衡,笼罩在上空的结界才出现裂痕。


无遮无掩的寂静长夜并非杀人放火的好时机,阴虎符静静躺在阵眼中,萦绕出层层诡异黑气,晕染出一片不详的氛围。

符篆将一行人困在院里,惊惧地看着前任老家主目呲欲裂,从地面破土而出的数只血手,正死死抓着他的脚踝手腕,钉在宾主座上。稍一动作便嵌进肉里,生生扯断了经脉。


“认得我吗?”薛洋踢开那摊碎骨,倾身将力量踩在他另一只手上。


“曾经有人问我,五十多条人命,抵不抵得上一根手指。这么多年我倒是想明白了,”

薛洋乜眼看他,降灾挑起血人的下巴,剑锋适时爬上颈侧,将撕心裂肺的哀嚎堵回了漫漫长夜里,“你、们、不、值——”


他抖抖衣摆,准备解决院中那干杂碎。咒决刚捏在手里,便听到有什么声音破空而来,薛洋侧身避过,警觉地跳至一旁,发现常萍和一个族人正气喘吁吁地瞪着自己,身上的符篆不知何时被燃成灰烬,只留下一片黄痕。


薛洋看着脚边剑痕,猜出多半是他们趁自己分神,用了什么法子烧了自己的定身符。


常萍浑身颤抖,嘶吼着冲过来,被降灾的剑气震开数米,狼狈地滚到墙角,抬眼看到了阵眼中的阴虎符。虎符的诡异黑气攀上脖颈,他本能提剑去档,袖中却陡然光芒大盛,竟硬生生将黑气逼了回去。

他似乎猛然顿悟了什么,赶在降灾之前抖出玉镯,催动全部灵力集中于手腕,靠勾玉千年所化极精的力量靠近阴虎符。


或许是面临生命危险爆发出的本能,这一系列反应极其迅速,一气呵成。


阴虎符得手的瞬间,受到主人灵力波动影响,用来相衡的结界瞬间破开。信号弹趁机从裂口中升起,在夜空中绽开簇簇青烟。那位族人在身后挡了下,二人便夺门而去。


妈的。

薛洋骂了一句,飞快追了上去。


——不能放他走。


他知放他走后,他会去找谁。



阴虎符的使用不具有排他性,加之玉镯护身,常萍一路逃窜,以摧枯拉朽之势卷起重重鬼火,沿途走尸正蠢蠢欲动。

薛洋紧追不舍,却愈发觉得不对劲。鬼气森森压顶而来,血腥味肆意涌入鼻腔,滚滚杀意他搅得头痛欲裂,亡魂仿佛争先恐后地要来找他索命。


——鬼术反噬。


常萍回头察觉出他的反应,似乎惊诧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既狰狞又张狂,“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夷陵老祖所造之物真有如此威力。”

“有了这个还用求什么劳什子仙途秘法?庶出?庶出又如何?谁还会看不起我?还低声下气怕得了谁!?到头来走得最远的还会是我!”

“你杀我族人,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铁牌的诡异和玉镯的白光僵持不下,他边笑边将虎符握得更紧,脸上依稀青筋暴起,连身旁亲信都不禁被吓得后退一步。


薛洋勉力稳住身形,眼角爬上一层诡异的红,阴恻恻道,“凌迟真他妈是老子便宜了你。”


这个时间点虎符的复原进度远不及从前,残次品的力量不算稳定,召出的凶煞厉鬼本不值一提,但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会遭到反噬,晕眩感阵阵袭来,再这般僵持下去对自己百无一利。


常萍并非鬼修,若无宝玉力量,怕是早被怨气撕得渣也不剩。薛洋劈开迎面而来的走尸,眯眼打量着。

只见他抬手一抖,刺颅钉破空而至,常萍慌忙避过一颗,趁此空隙,降灾迅猛劈出,飞快刺向常萍的腕间。


随着一声惨叫,血顺着断口处而下,玉镯连带着断手一起被挑开老远,上面还连着几缕筋脉,阴虎符也掉落在地。常萍捂着手腕,狠狠跌坐下来。

附近阴魂开始散去,脑中轰鸣声也逐步平息,薛洋身上还染着些血,眼眶还有未褪去的血丝,像极了索命的恶鬼,他撵过那只断手,召回剑,准备予以他最后一击。


“薛洋,”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语调听着有些疲惫,分不清是命令还是恳求,“跟我走。”


薛洋脚步稍滞,却没有回头。


仿佛回光返照,此刻趁他分神,常萍终于挣扎着爬起,没有了玉镯护体,他早已被缭绕的怨气侵蚀得七窍流血。本来半昏半醒瘫坐于一旁的亲信见势不妙,急忙去拽常萍的腿,“宗主你——啊!”,却被一脚甩开,撞在墙上再无声息。


常萍又向前趔趄两步,身体终于不堪负荷,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试图够向阴虎符,“我的……我才是……”,剑光未至,便先一步断了气。 


霜华卷携着渡化亡灵的清冷寒光扫进那片污浊里,小巷四周的冤魂才终于安宁。


而降灾被薛洋提在身侧,邪剑的戾气宛若和亡灵一并被缴了去,在主人手中安静得出奇,却有什么东西透过着剑锋,越过了数年光阴,刺得它嗡鸣呜咽。


摸爬滚打多年,降灾其实什么都做过。可薛洋偶尔也会将它擦得干净,看着刃上的牡丹从一簇折成两簇,或是像现在这样用冰冷的剑身替这些不自量力的蝼蚁之辈镌下血梅点点。

那年和晓星尘第一次正面交锋时,降灾硬是被凌厉的剑气逼出一个豁口。

他的确是心疼过的。之后他便很少用剑拆招,利用鬼术一路窜逃,沿途还能顺便讨得小道士的各种乐趣。


此时月光偏折剑锋,映出来小道士的那张脸。


“薛洋。”

光影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他没有回应,晓星尘也没有继续唤他。


月光皎洁,将装潢精致的屋檐折得有棱有角,刚好切在二人之间。


缄默良久,薛洋垂下手,侧首轻轻问道,“道长,你可想好了?”




多情应是我,刹那爱慕都痴愿,未至停岸时,未敢幸免。



 世间究竟有没有所谓两全?


下山的那天清晨,他沿着曲折回环的小路徘徊了许久,以为自己能够想清。

义庄的那个黄昏,他顺着纷杂模糊的血泪挣扎了更久,觉得自己怕是再也想不清了。


这个问题自重生起,仍旧困扰着晓星尘。此刻他不过是在这狭窄的小巷停驻了片刻,却像是留下了万年之久。


当初他自刎而别,在一处不知名的岸边徘徊多年。那岸好生奇怪,前后净是无尽的白雾,水面毫无波澜,死气沉沉,岸边没有什么花开不见叶的曼珠沙华,既无曲折亦无交点,不知汇往何处,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很,连对岸也看不真切。


他似乎等得够久了,久到已然连为何等待这件事都变得模糊不清。

终于,他正准备迈向前,却听见有谁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褪去了年少桀骜,显得急促而沙哑,一遍又一遍。


就像从对岸替他笼络出一张巨大的网,分明细丝缠线那般脆弱,却将他困在网中动弹不得。 



再一回头,睁眼便又是抱山当初那条开遍野花的石阶。似乎上天垂怜,非要让他再选一次。


只是,他是晓星尘啊,他能选什么呢?


师傅曾告诫他,古之为道者,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却未曾告诉他,道者不欲盈,盈满则亏。


他只身云游,降灾除祟,没有再向昔日挚友伸出手,共创门派的宏愿理想终究成为回忆中封存的少年傲气。旁人恩怨是非他叹惋痛惜,却不愿再多问,他没有在哪里刻意停留,也从未打听过薛洋的名字。

即便懂得收敛锋芒,他依旧无法对那棘手的妖物置之不理。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霜华一动惊天下,真心攀附亦或假意奉承,他宛若一叶扁舟,在这尘世里总会被不知名的力量推来搡去,逆流而上不知归处,推着他重新踏进了这纠葛之地。


从金麟台向下看,层层台阶高耸陡峭。


当年少年被缚着捆仙索,一步一步坦然自若,对他说,世间难事便是立于危楼高阁,摇摇欲坠又不愿放弃乘云踏雾,从手揽缥缈之物,到摔个粉身碎骨,皆不过是一念之差。

“道长,你非要抓我来演这出无聊审判,就不怕日后我将你推下去?”

他在身后笑得开怀,肆意踢了一脚石阶旁缱绻正灿的金星雪浪,“粉身碎骨或许都算得上奢侈。”


他轻抚过沿路的牡丹,初秋时节,开得真好,不比当年逊色。

“多谢敛芳尊将在下意愿转告金宗主,既无他事,便也不便多留了。还望尽快发于通行文书,水祟既除,我不日将启程离开兰陵。”

他们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送客送到这里,早已尽主人之谊。金光瑶一次便听懂了那人婉辞中的欲言又止,在他脸上打量了八百圈,暗自揣道,这偌大的金麟台都留你不住,天下竟还真有人能困得你这般神色,稀奇,委实稀奇。


“晓道长留步。文书即会差人遣送,金某还有些私事想说。”


“道长可知这玄门白家,为何总是纷扰不断?又可知众仙门为何执意想要招揽道长?”

“江湖之大,许多事是放不下的。投鼠忌器也好,衣被苍生也罢,拼尽全力步入仙途,总会有所求,谁都想要河清海晏太平盛世,谁都希望能幸福美满此生无虞。可天资终有别,生存道法岂能一概而论?始创者虽无意,然孰是孰非,恩情道义,皆在于人的一念之差,保不齐有朝一日会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因此从来不是谁傍身于哪派仙门,而是仙门依附于人心而立。血缘可断,人心难判啊。”


他停住脚,行了一礼,“金某说这些并非有意强留,只是道长既无心于世家纷扰,又无意于自创门派,天地为家,总该早日想清才是。” 



兰陵街道人来人往,远离了金麟台的华贵雍容,更多的是鹑衣鹄面之辈,忙于生计之人,往来匆匆无暇去看谁。

他走得很慢,用来隐匿身份的帷帽显得须有其表。

记得初下山时,这熙熙攘攘的街头闹市似是怎么也看不够,晓星尘认真打量过每块牌匾的陈漆木纹,侧耳听过每处吆喝与烟火。即便辗转于各家的邀约,也并未因此而烦扰,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可亲,所有的一切本该就这样令人欢喜,他一腔热忱,誓要诛邪惩恶,天下太平。


那时候他都没有好好注意过这尘世完整的模样,也未曾来得及好好看看那人的面貌。


该如何形容他们的初遇呢?

一声轻笑,伶俐舌唇,亦或是针锋相对?


后来的许多年里,晓星尘都记不太清楚具体场景,记不清薛洋的眼神。他们好像没有为对方留过一点余光,连回头都未曾施舍。


残阳斜晖,他眺望向街市尽头。


——再看一眼就好。那人穿着金星雪浪时的样子。


缘尽于此,之后便于他无关了。


他的确,也该想清楚了。


可是… 




——道长,你可想好了?


缄默良久,他不顾这器物的死活,径直朝前劈出一剑,没有灌注灵力,没有鬼术加持,却也用上了十分力气。晓星尘勉强接住,还欲说什么却被下一波剑势逼得接连败退。


霜华在降灾的攻势下舞出一片寒光,却怎么都浇不灭薛洋心中的无名之火。


——他没有掀那个摊子,金光瑶也未曾告诉过晓星尘自己完整的名字。 


刚才他一开口,薛洋便知道,往来于时空的不只自己一个。


可如今他却找来了,偏偏还是在这种时候,常家这坎他就这般过不去,非要再捉他上金鳞台一回吗?


少年的眼睛黝黑明亮,比前世少了一丝清澈,“你该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我不是…”

 不详之剑来势汹汹逼得更紧,他用近乎凶狠的语气,一字一句,“不是什么?晓星尘,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他径直跨过常萍的尸体,脚尖一挑,稳稳接住了那块黑色铁牌。

“放开!”晓星尘焦急地喊,本能地去扯他的手,却被降灾的剑柄挑开。

自己好容易将此地阴魂渡化,薛洋方才受鬼道反噬,这时再接触阴虎符是极其危险的事。巷子窄小,他不想伤了薛洋,只避不出,硬是被逼到了深处。


“停手!再这样下去…”


“我不在乎!”

他猛地一握,虎符震动更甚,方圆十里的走尸在阴气催生下蠢蠢欲动。少年眼眶重新爬上诡异的颜色,恶狠狠盯着那袭白衣。

他不甘,他懊悔,他本就一腔怒意无处宣泄,他从来不懂眼前的人为何偏偏总能轻易左右自己的人生。


“你以什么立场来让我停手?又有什么资格认为不值?你也看到了,你拦得住我?拦得住方才的常萍吗?拦得住觊觎虎符的千千万万人吗?一桩桩一件件,你想救的世人又同从前有何分别?十年也好五十年也好,仇恨是永远抹不去的,弯弯绕绕的人心,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就像我薛洋,你也永远改变不了!”


他心里蕴着火,出手又快又刁钻,丝毫不顾血痕沿着指缝滑落,一厢情愿地掩盖了霜华认作二主时的哀鸣。


“你当初随便撇下我走得干干净净,现在又随随便便来招惹我。还是这般不自量力…你当真是…”


“当真是…”


他的眼眶微微红着,辨不清是鬼道反噬还是哀恸至极,自顾自盯着眼前的霜华,突然有些麻木。


他突然自私地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反正仇也报了,晓星尘的笑也看过了。

他非要让他血债血偿,那就血债血偿。你非觉得我丧尽天良,那我便做给你看。


他多想拽着他的领子问一句,你可知那八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你总不肯饶过我,饶过我所谓的罪,饶过那些无处安放的情?


你应该恨我的,我也应该恨你。





流萤流离,有多少相识都无意,偏偏要人情难自禁。


宝剑铮鏦作响,兵刃相接难舍难分,倒比主人还要痴缠几分。

薛洋左手支在剑谭上,银光划过,那只手套显得尤为刺眼。


当年追辑三省,晓星尘搜身时碰过那只手套,他问了薛洋善恶是非问了薛洋业障报应,却独独没有问过他的断指。


或许是不曾在意,或许是留有余地。


总之晓星尘多年后不会想起,那些没有点破的过往,他会在义庄的门前一点点举给他看。更未想过若当年马车再偏一点,会不会连诉说的机会也不再有。


公道得不到伸张便不是公道,委屈无人倾诉也不是委屈。


他心中酸楚早已失去了许诺的资格,自作主张地想用甜让他忘却曾经的苦,却没有再继续问出第二个然后呢。

他对他说,我们都不需要沉湎于过去。

可薛洋终究未等来公道偿还,只能一点点将苦痛同仇恨再次咽回肚子。


——他们都食言了。 





最后道人将少年抵至墙边,霜华的剑柄将降灾压在身侧,趁他分神,晓星尘拂尘转过几圈,总算卷上了他握着阴虎符的手,他腕上吃痛,虎符终于掉落在地。


一如从前,胜负可分。



薛洋靠在墙上,终于不再施力,缓缓闭眼,“你又赢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 

他的话乍一听有些荒唐,仿佛这个字眼本不该从那颗菩萨心肠里吐出。


“是什么我无所谓。”他懒得勉强再笑,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说出来也没意义,“要杀要剐随便,我不会跟你去金麟台,你也别老拿剑指着我。”



晓星尘收回握着拂尘的手,那话语太过刺耳,令他记起那个霜华入腹的黄昏。缘分纵有千丝万缕也颓然坠地,可他们之间总会有一个,不甘心地将它系紧后,亲手挽上一段段死结。

“我没想拦你,你也没想不是吗?”



“为什么要来?” 晓星尘语气听着茫然,不知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什么?

薛洋一怔。


“昨日在兰陵的屋檐上,你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


“你…”


你看到了?

你那时候便发现了?


亡命天涯的浪子总算肯抬眼看他,目光里的随着后半句话一点点磨平棱角,注入一汪黑泉,

 “那个摊子…”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本想买一支回去,”


“可你走得太快。” 


命运出来不会眷顾谁,重归于世,说不后悔是假的。一路过来,晓星尘什么都想了,他拦不住恩怨是非,也无法回溯时光,拦不住马车驰骋,世间人千千万,他明明试图解了许多怨,救了许多人,可他偏生拦不住薛洋,也拦不住自己轻易就能交付的真心,拦不住那些错综复杂的念头,连带着无谓过往一起和他踏进兰陵。


当年少年站在屋檐之上,周身的戒备和戾气藏也藏不住,恶狠狠地跟自己说,你不会懂。   


现在的薛洋仍是那身青黑玄衣,他们的兵刃相接的场景也像极了当年。

若他真是此世那个十七岁的薛洋,又怎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怎会连再多一眼都不愿分给他?


回头看到少年跃下房檐的背影时,他无数次想要伸手,又无数次说服自己不该再与他有所纠葛。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不愿放下。


他是何等桀骜风光不可一世的人,那一眼怎会如此老成?又如此麻木?八年时光将眼前的磨平棱角,长不大也该长大,捱得太累了,太久了。


怎么舍得?


薛洋,你让我如何舍得??



 “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我恨你,我一直以为我足够恨你。”


“是你让我不信玄门百家公正清明,也是你逼我从这淋漓世道手染血腥,梦想倾塌难保大义。或许真如你所言,我非神佛,无法渡人渡己,亦难窥人心。”

“可我又的确见过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现在想来,那些日子竟能算得上随遇而安,倒也会习惯。而这些,皆是你给我的。”


箍着薛洋手腕的指节换了个力道,转而有纯净真气沿着灵脉缓缓汇入,“前世错逢,你我本该分道扬镳,可你既来寻我,我又如何能留你一人背负过往爱恨因果?又怎忍心你继续在刀光剑影里度过余生?” 


“薛洋,”晓星尘抱着他缓缓滑坐下来,将那颗糖递到他掌心,“我无法原谅当初的你,可我也舍不得如今的你。年少之事我已无法弥补,但今后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再同我走一次?好吗?” 


薛洋笑得无奈,“晓星尘,你当真是…” 

当真学得好生无赖。


他将那颗糖握得温热。


又怎能不答应呢?


降灾坠地的声响和少年人的矜傲一同划破星河,晓星尘搂着怀中的人,抬头看着初遇时的月亮。有人可揽星辰,也有人葬于黄昏,兰陵的话本里有独独没有一个等。那场相遇从未有人提及,临别话语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交织命运的从来不是什么邂逅,多少次也未曾相信此局何解,然后心照不宣深陷其中。


恨吗?他和薛洋终究是谁也没有放过谁,可若是情深生恨,自己又何必去等,他又何必要来。


从彼世岸边到兰陵街道,他们分明有的是机会选择各自的人生,可偏偏那日所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默契,如同城门的蛛网来回牵扯,缠得此世不休。


银辉透过云雾,斜落进小巷,将二人的身影混淆不清。



这世间岂有双全法?夜夜贪欢尚不知真情义交付,盟誓山海,信天地信苍生唯不信你。

可这世间岂缺痴心人?不过一个得不到一个放不下。


皆是一念之差。 




终 

听过满城雨,江南又繁花时节,我折下红豆赠你半阕。今夕无须再伏笔,定格此刻才最珍惜。


江南又下了场雨。


清波涟漪,桧楫泛舟,一袭白衣正提灯驻足,“怎么这么晚?我正打算去找你。”少年一跃跨上船板,将纸伞随便一搁,肘臂一抬,“顺便买酒。喏,秦淮春,很有名的。兰陵可喝不到。”


他们离开兰陵已有月余,走到哪算哪,远离了喧嚣浮绊,偶尔风餐露宿枕天地而眠,倒也落得个闲适自在。起初晓星尘还担心有人暗中刁难,薛洋笑笑,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也喜欢。放心好了,修复虎符一直是金氏见不得人的勾当,断不敢大张旗鼓留人,更何况那玩意已经坏了,他们不会拿我怎样。


自那日后,仙门中有消息传出,栎阳常氏前任家主常慈安因其早年作风专横,一夜间死于仇家之手。而其子常萍私自修习东瀛秘法,召妖祟作乱,甚至觊觎温若寒所留邪物,害其族人亲信性命,自己本人也因此爆体而亡。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仙家,短短几天丑闻竟一桩接一桩,其余分支离的离散的散,相继销声匿迹,邪物下落亦不知所踪。


如此善后自是少不了一颗玲珑心,薛洋前去辞别金光瑶时,见那矮子笑得意味深长,你同晓道长,还真是颇有渊源。


晓星尘接过那两壶酒,凑近闻了闻,果真芳香甘甜。他将它们在格板上放好,抬眸见薛洋刚擦完一个苹果,指尖上下翻折,孩子气地甩出一条长长果皮,玲珑可爱的兔子形状活灵活现。


他盯着那张略显稚气的侧脸有些恍惚,缘来缘去,离得越远,他越能回想起他们走过的种种。


其实那三年薛洋也经常靠在灶房旁削苹果,边削边把糖嚼得嘎嘣作响,他从不主动说话,但砧板后的目光宛若穿透白绫长在了身上,晓星尘手里的萝卜越切越抖,油盐酱醋都开始不得章法,最后只好笑着把他往外撵,说你再在这站着怕是天黑了都吃不上饭。那人闻言不客气地往他身边凑,用阿箐听不到的声音在耳旁消遣,吃不上饭大不了吃你,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留下自己独自窘迫。云销雨霁,春去秋来,那些吝啬的日子便和含化的糖一样,在不经意的话语间细水长流。


薛洋余光早看穿了那人此刻正东想西想,随手将果皮边角丢进湖里,然后拈了一瓣推向他唇间,带着几丝调侃,“道长如今可是学会了?”


“不急,”晓星尘摇首,轻笑道,“来日方长。”


月华清幽如水,浣尽浮华旧事,偷藏了船上人唇角的一滴清酒,一吻落下,许你余生久长,朝朝暮暮共阑珊。


孤舟归岸,情难自禁。


=========正文完==========

番外(纯车):请直接点文首链接



需要粮票的彩蛋是恶友辞别

↓看一眼文注吧剧情向表述能力实在太差


注:

勾玉借鉴荆山之玉和金刚琢。地理位置以战国时期为准,栎阳位于关中东北部,北接荆山。

薛晓一开始都不知对方有前尘记忆。道长是在离开兰陵时发现的,薛洋是他赶来栎阳叫出自己名字时发现的。

③“岸”:既指彼岸得以重生,亦指薛晓为彼此漂泊的归岸。道长在岸边回过一次头,在街道又回了一次头,是本文感情线主眼。


我认为的薛洋骨子里桀骜洒脱又自负,倘若重生并不会主动和晓星尘纠缠,其一,是他这样的性格,对待感情从不会去卑微求得回应,其二,薛洋很清楚,只有历经过义庄三年的彼此才会动心,在认为晓星尘没有过往记忆的情况下,最多只会“呼之欲出,止于第一个音节。”

因此,双重生背景能否he,选择权在于道长而非薛洋。


薛洋是利刃,在晓星尘身边可能会短暂地敛去锋芒,但重来几次世界观永远都不会改变,仇归仇情归情。常家全灭只是一系列巧合,如果没有这些巧合,薛洋依旧会如他所言,做得干干净净。而常萍的咎由自取,世人的追名逐利,以及对断指之事的重新思考,晓星尘这一世,要比从前更能理解薛洋。

在那个回头之前,他无意于血缘宗派的梦,没有选择双道同行,不问旁人是非,但仍凭一把霜华剑名扬天下,还是那个恪守的正道侠士。我想如果没有看见薛洋屋檐的背影,猜出他们的不约而同,道长可能真得再看一眼“金星雪浪袍”便”就此别过“了。

两全到底是谁妥协更多?根本无法衡量。


(原梗是刀,是薛晓在死前共度一场幻境走马灯,岸边答案都是不遇因果,不得始终,方能步入轮回。只可惜,他们都没能放过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在兰陵的这场美梦里共度了最后时光。对应歌词【借假想的希冀,将原委都剥离,是否还有如旧美景?碧波泛起,石烂海枯本就传奇,偏偏你我都不属于。】 

想了想磨刀霍霍向小爷有点那啥...算了,自家人,不忍心
生贺拖了大半年我有罪,w希望年底你可以事事顺心~


一闪一闪

【晞宇|张无忌x庄换羽】前尘可忘(1)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庄换羽


《峨嵋·魔教》系列番外


第一章 庄换羽


神都不久前出了一件奇事。有不少人看见那堂堂唐家大少爷,唐三十六,好端端地从神都上空摔了下来。提起此事,有人偷笑,有人唏嘘,唐家自牵连进青云榜暗杀一事后,唐老爷子连夜将唐家势力撤回汶水。众人皆道,不知是不是神都中已经没有唐家工匠帮他修鹏程,素日张扬的唐大少爷今日算是吃了苦头了。


【国教学院】


“师父,他怎么还没醒啊?”白落衡在屋内反复踱步,“三十六已经昏过去一整天了。”


陈长生坐在床边,观唐三十六...

非典型性张无忌x择天记庄换羽

 

《峨嵋·魔教》系列番外

 

第一章 庄换羽

 

神都不久前出了一件奇事。有不少人看见那堂堂唐家大少爷,唐三十六,好端端地从神都上空摔了下来。提起此事,有人偷笑,有人唏嘘,唐家自牵连进青云榜暗杀一事后,唐老爷子连夜将唐家势力撤回汶水。众人皆道,不知是不是神都中已经没有唐家工匠帮他修鹏程,素日张扬的唐大少爷今日算是吃了苦头了。

 

【国教学院】

 

“师父,他怎么还没醒啊?”白落衡在屋内反复踱步,“三十六已经昏过去一整天了。”

 

陈长生坐在床边,观唐三十六的脉象非常平稳,摔下来也不过是些皮外伤,可不知道怎么就是醒不过来。他一时也束手无策,只是摇头温声道:“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可能是摔下来时头部受到了冲击,我还需要再仔细研究一下。”

 

落落见陈长生已经不眠不休地照顾唐三十六一天了,不住道:“师父,你先去歇歇吧。”

 

张无忌刚刚醒来,耳边就模模糊糊地传来这句话,是一个活泼的女声。他感到有些奇怪,岛上除了他和换羽,不应该有第三个人,怎么会传来一位陌生的女子的声音。张无忌努力睁开眼睛,却发觉浑身上下都疲惫极了,眼皮抬了许久,眼前才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丝光线,他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与庄换羽身穿大红喜服拜了天地,当晚龙凤红烛燃了彻夜。思及此,他心中不禁荡起一丝笑意,虽然他与换羽相伴日久,但如今刚刚新婚,总归还是不同。就好像,就好像那夜庄换羽轻轻地叫出一声“无忌”,在他听来都比寻常动情。

 

张无忌的手指动了动,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在他床边的一男一女他都不认识,可那名女子却似与他很是熟稔一般开心道:“唐三十六,你可算是醒了!”

 

唐三十六,是谁?

 

张无忌感到自己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他的头仍旧有些发晕,体内真气运行毫无阻碍,可见他并不是受了伤。张无忌撑着想起来,一旁的青年见状赶忙扶住了他,“你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两人是什么身份,张无忌只是隐约觉得他们不是坏人,“多谢兄台,不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陈长生和白落衡闻言不禁都愣住了,张无忌眨了眨眼睛看他们,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冲进来道:“先生!药熬好啦!”

 

轩辕破一头冲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屋中的三个人一齐看他表情却各不相同,先生有些无奈,殿下似乎有点无语,我又做错什么了吗?还有...唐三十六怎么一副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等等!轩辕破将药碗地朝桌上一搁,随即厚厚的熊掌拍在了张无忌的肩上,“唐三十六,你没事啦!”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轩辕破有些郁闷。

 

目前眼前的一切都让张无忌惊异,他清醒后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他的身份十分敏感,张无忌不敢随意暴露身份,索性默认了失忆。陈长生他们都认为唐三十六摔下来磕到了脑子,一时间想不起来情有可原,当下准备让他好好休息。

 

张无忌原打算闭眼,他只疑心这不过是个离奇的梦,等他再睁眼就能看到庄换羽,然后他要好好同庄换羽讲讲他遇到的这奇怪的三个人,还有他被误认成的唐三十六,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嚷的声音,张无忌就要阖上的眼睛不禁又睁开了。轩辕破皱眉,“先生,天道院的那群人又来了。”

 

白落衡一踢凳子,“他们烦不烦啊,都跟庄换羽说过多少次了霍光不是我们杀的,怎么他还是天天带人来国教学院闹事。”

 

陈长生淡淡道:“我们不必理会,清者自清,教宗自会找到真正的凶手,还国教学院一个清白。”

 

张无忌心头剧震,他们刚刚是说’庄换羽‘吗,当下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切地问白落衡,“这位姑娘,你刚刚是说’庄换羽‘吗?你认得换羽?”

 

白落衡很是莫名,她觉得唐三十六可能不是磕到了脑子而是磕坏了脑子,“你记得庄换羽?”白落衡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难不成你中了什么咒语,只记得自己最讨厌的人?”

 

陈长生同样一脸担心地看向张无忌。张无忌一头雾水,不知这“最讨厌的人”从何而来,他简直觉得这个世界都颠倒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来不及搞清楚这一切了。张无忌翻身下床朝外跑去,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么庄换羽就在门外。

 

张无忌心中捏了一把汗,他隐隐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同,那在国教学院外的庄换羽会是他的庄换羽吗。他不敢猜测,唯恐带来更大的失望。

 

直到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张无忌的心才杳然落下。门外那个一身白衣,发冠高束,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的人不是庄换羽又是谁?庄换羽好端端地站在众人前头,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看上去清隽而矜贵。

 

张无忌心中一松,骤然而来的欢喜让他连眼眶都感到一阵酸涩。只要庄换羽好好地在他身边,这个梦有多荒唐都没关系。张无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庄换羽身边。正巧,这时庄换羽也看到了他。

 

庄换羽看到唐三十六时先是有一丝不解,随即他不屑地冷喝道:“怎么是你?让陈长生出来!”

 

张无忌的笑顿时僵在嘴角,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庄换羽,那分明就是庄换羽没错,可是庄换羽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张无忌呆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庄换羽,眨也不眨地,他努力想从这个庄换羽身上看出来一点和他的换羽不同的地方,可无一处不同。就连他生气时撇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喜欢一个人的神情是难以隐藏的,讨厌也是一样。庄换羽看向唐三十六的眼神颇为不耐烦,他与这个天道院的叛徒又有什么好说的。即便唐三十六那双眼睛看着自己...他哭了?稍纵即逝的一颗泪珠滚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唐三十六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庄换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得那么清楚,那滴眼泪好像是直接流到他的心上一样,他忽然感到有些别扭,不自觉地别过脸去。

 

陈长生果然出来了,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大家闹得更厉害了。庄换羽抿唇站在最前面,张无忌恍然才发觉这些人似乎是庄换羽带来的。虽然庄换羽不认得他,对他的态度也有异,可张无忌还是不自觉地心理上更加亲近庄换羽。于是他下意识地对庄换羽说:“换羽,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TBC.

 

 

 

 

 

 

 

 

 

 

 

 

 

 

由木_

【曦瑶】《卧槽我居然和NPC谈恋爱了?!》


*写给@云梦杜泽 的贺文
*糖党小天使急于挽回尊严( ̥́ ˍ ̀ू )
*非常非常轻松
*HE!甜!饼!
*不甜打死我。嗝。

《卧槽我居然和NPC谈恋爱了?!》

01.

魔道祖师是三年前由云深公司开发的一款网游。

游戏里面门派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几十个,林林总总构成了一个非常成熟的江湖体系,系统运转正常,BUG极少。其间有四个比较出众的大门派,分别是蓝、金、聂、江四家。然而它们分布在虚拟地图不同地方,门派相隔天南海北,各家遥遥对望。玩家跑任务跑断腿系列。

云深公司觉得自己作为开发商,必须要刷点存在感,于是乎给姑苏蓝家所在具体地点命名云深不知处。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到底是开发商大佬,广告想打就打,佩服佩...


*写给@云梦杜泽 的贺文
*糖党小天使急于挽回尊严( ̥́ ˍ ̀ू )
*非常非常轻松
*HE!甜!饼!
*不甜打死我。嗝。



《卧槽我居然和NPC谈恋爱了?!》



01.

魔道祖师是三年前由云深公司开发的一款网游。

游戏里面门派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几十个,林林总总构成了一个非常成熟的江湖体系,系统运转正常,BUG极少。其间有四个比较出众的大门派,分别是蓝、金、聂、江四家。然而它们分布在虚拟地图不同地方,门派相隔天南海北,各家遥遥对望。玩家跑任务跑断腿系列。

云深公司觉得自己作为开发商,必须要刷点存在感,于是乎给姑苏蓝家所在具体地点命名云深不知处。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到底是开发商大佬,广告想打就打,佩服佩服。

至于剧情主线的主人公,最初据公测玩家透露,就是一个娼妓之子不断level up步步高升坐上仙督位子然后巩固权力的故事。

后来发现,图样图森破。年轻人啊。

魔道祖师作为一款覆盖性很强的网游,受众自然不可能这么小,玩家不能吊死一棵树上,因此有选择其他人物不同门派的权利。
玩家可以选择加入不同门派做门生,修习门派特色,没事找别人去切磋——但是此类玩家争得你死我活最高也只能做到护法级别。
若想要做宗主统领百家只能选择主人公角色并且加入兰陵金家——因为在射日之征这个主线剧情完成后不久,原金家宗主金光善身死,金家宗主敛芳尊的位置空悬,留给玩家争夺。

按理来说,选择主线主人公的玩家不会在少数,完成主线任务满级后玩家就能看到各自的竞争红名,到最后一定会为了坐稳仙督金宗主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当然,这只是照理。这款游戏的实际操作十分令人窒息。哦不。智熄。

本来最初听着没什么新奇的,通关打怪按部就班升满级然后,玩家间进行争夺PK是一般网游的常见套路。但,兰陵仙督的位子套路深。



游戏开服三年以来,没有一个选择了敛芳尊的玩家玩通关升满级,更别说见到竞争者红名砍砍砍了——因为所有玩家都扑街在了云梦观音庙剧情线上。



所有的主线剧情都可以有攻略,唯独观音庙没有。
因为没有玩家能够活着从观音庙里走出来。



说到这里,还需要对这个游戏主人公,即仙督金宗主敛芳尊进行一个大概介绍。

系统默认主人公原名孟瑶,等到“认祖归宗”剧情任务做完后才能改名,改名ID可以自定。
人物设定八面玲珑,做事利落,平步青云妥妥的,可惜喜欢搞事情,最后阴谋被拆穿了,想东渡瀛洲避避风头没成功,被正派人士困在观音庙里,遂被他二哥蓝曦臣即蓝家宗主捅了一剑,封在棺材里,宣告扑街。

一般游戏的规矩,剧情任务没完成,没事没事,调整心态再来一回,任务多做做就好了。

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挑选了孟瑶为角色的玩家,游戏过程中只有一条命,没有复活机会。而且同一账号只能选择一次孟瑶人物,没有第二次机会。


游戏最初开服时,有大批玩家选择孟瑶角色去完成主线任务,而开服三年至今,选择孟瑶的玩家越来越少,玩家的重心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偏移。

魔道祖师的世界线运转良好,就算有匪夷所思之处,官方也能很快圆回去,可以说是十分安心靠谱不做作。玩家也对官方表示信任,至少它不会天降大BUG让人怒摔键盘鼠标。
另外,各类门派特色和杀伤攻击也是吸引玩家的一个重要因素。

因而,老玩家们纷纷表示——

年轻人,想当金宗主?不可能的。还是去蓝家背家规/去金家看牡丹/去聂家赏文物/去江家观莲花/去温家砍人头吧。嗝。



02.

[世界公告]



此糖有毒:那个!道长!对对对就是那个散人不加门派的道长!你还欠我一颗糖!请客请回来!!!

明月清风:???这位道友???你……

傲雪凌霜:别理他。

此糖有毒:傲雪凌霜你是不是见我不爽啊?!每次我找道长说话你都来怼?!啊!!

傲雪凌霜:是。

明月清风:……你们两个别吵了。

XXX:哈哈哈哈哈哈三角恋日常互怼又开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板凳瓜子和我的冰阔落!拿来!前排围观哈哈哈哈!

XXX:给你,兄台。一起喝阔落吧。

XXX:冰镇阔落给窝!窝也来挤挤一起围观!

XXX: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三角恋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悲情的过往啧啧啧——就我想喝雪碧不想喝阔落吗?

XXX:……这三人啥时候到个头啊ˊ_>ˋ就我觉得明月清风道长是一个直男掉在gay圈里吗。

XXX: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
……

XXX:!!!卧槽我怎么又死在观音庙了呜呜呜呜呜呜我开了五个ID玩敛芳尊已经在观音庙死了五次了呜呜呜呜呜泽芜君你敢不敢不捅我!放我一条生路吧!!!让我活着走出观音庙感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好吗?!啊?!/崩溃大哭.jpg/

XXX:泽芜君:不行,我心怀苍生,我心中有大义。其实这俩人CP感超强,如果没死在观音庙说不定下面的剧情就是仙督嫁泽芜了(x)

XXX:其实我也是……CP粉( ̄▽ ̄)

XXX:附议_(:з」∠)_

XXX:玩了五次敛芳尊?哦天哪宝贝,信我吧,你玩一百次,还是会被捅一百次不变。谁能玩着敛芳尊从观音庙里活着走出来,就算缺胳膊少腿狼狈不堪我也会跪下喊他爸爸。

XXX:玩了五次敛芳尊的那位,我觉得你很有毅力,你有兴趣来我们云深背家规吗?我觉得你很有前途。

XXX:……其实我觉得观音庙就是个BUG……不然怎么会三年来一个玩家都玩不出来?

XXX:但是官方说不是BUG啊QAQ而且就算砸RMB配装备加厚血,还是一剑捅过来血量清零全空QAQ朔月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么厚的血也能一捅瞬间清零QAQ

XXX:我不管我要申请第六个账号玩敛芳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XXX:完了。又一个被观音庙剧情逼疯的小可怜。

XXX:完了。又疯一个。

XXX:完了。又疯一个。

XXX:完了。又疯一个。

……
……
……

金光瑶:……@此糖有毒 ……你拿我的账号注册了什么鬼ID?!

XXX:看兄台的身份后缀……又是一个玩敛芳尊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怜爱的眼神.jpg/

XXX:又是一个玩敛芳尊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怜爱的眼神.jpg/

XXX:又是一个玩敛芳尊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怜爱的眼神.jpg/

………
………
………

此糖有毒:@金光瑶 妈的我刚刚和傲雪凌霜在竞技场PK没看到消息。

金光瑶:打爆你的头:)你看看你干了什么,擅自帮我起游戏ID名你能耐了啊,啊?!

此糖有毒:别。留我狗命追道长。

金光瑶:那我提前祝傲雪凌霜和明月清风喜结良缘,你给我单身一辈子吧:)

此糖有毒:……

XXX:玩敛芳尊的那位,等你玩死了这个账号你愿意来我们江家看江宗主相亲吗?

XXX: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铧大胆门生居然敢这么说我们舅舅!江宗主紫电伺候绝不放过!!!关门放狗!妃妃茉莉轮到你们上了!

XXX:江宗主:我单身,可我帅;我暴躁,可我有舅妈团;我不打人,我放狗咬人。

XXX:此处应有夷陵老祖表情包:蓝湛救我!

XXX:蓝湛:不救你,我只救魏婴。

金光瑶:……你们这么肯定我会死在观音庙里?

XXX:是的。/深沉.jpg/

XXX:是的。/深沉.jpg/

XXX:是的。/深沉.jpg/

……
……
……



03.

金光瑶生无可恋地关掉游戏页面,拿起手机给薛洋开了QQ小窗。

高可摘星辰:我前几天做完了射日之征的任务,今天我再登陆游戏怎么已经定下ID名字了?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降灾于世:谁让你祝宋子琛和晓星尘在一起的:)你看,你姓金,金麟台的主要NPC也都姓金,听起来多么和乐融融一家亲,我这是在祝你步步高升。

高可摘星辰:你怕不是在祝我身死观音庙。

降灾于世:看破不说破。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好吧,我衷心地祝你身死观音庙。

高可摘星辰:……对了,话说回来,你比我玩魔道祖师时间久,玩敛芳尊的角色有什么诀窍吗?

降灾于世:和蓝曦臣打好关系。

高可摘星辰:?

降灾于世:是谁!把你从聂明玦的刀下救出!是谁!清谈会一次都不缺席!是谁!最后把敛芳尊捅死在了观音庙!

高可摘星辰:……

降灾于世:现在玩家没有一个活着走出观音庙的,但是如果和泽芜君的好感度越高,朔月那一剑的伤害到最后就会被缩到越小,虽然据可靠数据来看——

高可摘星辰:?据可靠数据来看?

降灾于世:至今记录下的观音庙朔月一剑的最低伤害仍旧比血最厚的敛芳尊玩家血条多二十几倍。

高可摘星辰:……垃圾游戏不玩了。

降灾于世:别啊大兄弟,保不准你就是开服三年来攻下敛芳尊仙督宝座第一人!

高可摘星辰:……

高可摘星辰:……怎么刷泽芜君的好感度?

降灾于世:我又不玩敛芳尊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好吗,退一万步就算我玩,我也是死在观音庙的一员好吗ˊ_>ˋ

高可摘星辰:好的,你已经没用了,去追你的道长吧,继续和宋子琛PK单挑吧。好走不送。

降灾于世:你怕是想被我打死。

高可摘星辰:……

高可摘星辰:感谢你不辞辛苦为我提供不靠谱信息,我在这里不衷心地祝愿你能早日追到晓星尘:)

降灾于世:你最近皮痒?

高可摘星辰:原句奉还。



04.

金光瑶接触到魔道祖师这个游戏也是偶然。

对于一个小学初高中年年拿三好学生如今上了大学年年拿奖学金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来说,沉迷游戏,是多么!不良的嗜好啊!

然而薛洋说,别说,这玩意儿还真挺好玩的。

金光瑶嗤之以鼻,虚拟人物,有什么好玩的。

薛洋诚恳道,因为它,真挺好玩的。

见他这个安利卖得这么诚恳……就这么被忽悠着去玩了。



05.

金光瑶对魔道祖师剧情一窍不通,挑选门派也不知道要去哪一家,惊鸿一瞥在另一侧有个额外选择走敛芳尊角色路线的选项,福至心灵当机立断动了动鼠标选择了“敛芳尊”。

和薛洋聊天的时候,薛洋在那边疯狂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你进入怎么办我出不了观音庙了的死循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不以为意,一个游戏而已,死就死了呗,敛芳尊没有复活机会就没有,他这条游戏大咸鱼,能够把主线任务推到观音庙那就是人品炸裂该去买彩票了。

金光瑶遂玩了起来,直到现在顺风顺水做完了射日之征的主线任务,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心里有点高兴终于可以自己改ID了。

金光瑶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名字越奇葩越容易活,金光瑶昨天还想着要不要起个名字就叫“以后天天在观音庙里装死”辟邪,结果今天一登录,明晃晃“金光瑶”三字冒在人物头上。

金光瑶:薛洋你能耐了啊。

打爆薛洋这个小婊砸。算他的。



06.

金光瑶于是开始了刷蓝曦臣好感度的漫长但似乎并不十分艰辛可是有点忐忑的旅程。

事情,是要搞的;《乱魄抄》,是要学的;聂明玦,是要杀的;苏涉,是要好好培养的;众多NPC,是要昧着良心忽悠的;这条血量脆皮还不能复活的狗命,是要好好保的。

除此之外,日常任务里NPC蓝曦臣的好感度,能刷多少是多少!清谈会能开就开,蓝曦臣能请就请;绝不放过一个能刷好感度的机会!是的!他可以的!

——他当然不可以。

金光瑶本就对游戏不怎么上心,再加上快到考试周,一堆复习资料攒在桌子上,估计自己要背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转生无可恋,便把游戏搁置着没玩一阵子。



07.

[世界公告]



XXX:第六个敛芳尊号宣布扑街:)我选择死亡。那时候劝我加入蓝家苦行僧的小友,我来投奔你们一起背家规练习倒立罚抄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XXX:其实我挺建议官方在金麟台或者观音庙搞一个魂断观音庙悼念会,纪念我们这些前赴后继赶去观音庙送死的玩家……一定很壮观……

XXX:……据说最近蓝家DPS技能又提高了,好像是弦杀术的伤害又高了……卧槽不愧是云深公司的亲儿子,设定苏到爆就罢了,暴力输出又up了……

XXX:其实我觉得还好,蓝家伤害高了但血量和恢复速度都削弱了,不过据说兰陵金家新推出一个叫“恨生不待”的新技能,普通情况下伤害一般,可面对蓝家门生使用技能的时候再加辅助技一并输出……伤害可以超过弦杀……官方真能玩……

XXX:……不是说夷陵鬼道的门生可以自动把蓝家的弦杀术和江家的三毒念伤害清零吗?

XXX:前提是你得从魏无羡老祖NPC那里借来阴虎符啊大兄弟……多少人为借来老祖的阴虎符血流成河打架无数回了……前半年还有人开黑想动手脚,结果事情还没搞起来直接被踢出服务器封号了……

XXX:……什么时候我们金家弟子能有宗主啊_(:з」∠)_宗主你别死在观音庙好不好_(:з」∠)_群龙无首瑟瑟发抖

XXX:最近任务又更新了来着,还是刷任务吧。我们清河的怀桑大佬今天仍旧在一边研究古物一边跪校练场……

……
……
……

XXX:卧槽!

XXX:卧槽!

XXX:卧槽!

XXX:卧槽!

XXX:卧槽!

XXX:卧槽发生了啥你们别光卧槽啊!

XXX:兄弟今天我去找蓝宗主对对对就是泽芜君蓝曦臣领任务,这个月新推出的限时任务,你知道NPC对话框冒出了什么吗?!

XXX:卧槽!!!

XXX:卧槽!!!

XXX:卧槽!!!

XXX:所以你们在卧槽个啥啊!!!

XXX:泽芜君说:“青丝如瀑一抔雪,江湖流年一杯酒。一回望花间人在,二回望人不如故,三回望花颓君亡。今年的牡丹开的好么?你替我去兰陵采一捧罢。”

XXX:所以很正常一段话到底咋了?!泽芜君说话就这个文邹邹的调调啊!为啥大家要卧槽啊?!PS:日常试图借老祖的阴虎符被拒绝(1/1)

XXX:大兄弟你可长点心吧!兰陵的牡丹花儿!你想到了谁!

XXX: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宗主——敛!芳!尊!

XXX:咋啦!敛芳尊和泽芜君关系好谁都知道啊!这俩就差结婚领证合并二家了!虽然……没有玩家活着走出了观音庙(小声逼逼)

XXX:大兄弟!你再仔细看看啊!

XXX:但是泽芜君的三回望,到最后那个回望花颓君亡,那不就是!敛芳尊扑街的预告吗?!这不是实锤锤上锤吗?!卧槽官方爸爸这么直白过分岂不是让敛芳尊身死观音庙的结局板上钉钉了吗?!/允悲.jpg/

XXX:……很想说服自己花颓君亡的角色不是敛芳尊……但是和泽芜君关系最亲近又和花有关的只有他啊/允悲.jpg/不可能是陌生我们不认识的NPC的,云深公司的这款网游基本上无懈可击没有细节纰漏。如果凭空落下来一个陌生NPC,我第一个不服。

XXX:我觉得魔道祖师这个网游事无巨细宛如真的是一个人走完了一生,然后过来把人一生的一点一滴以游戏的方式重现……

XXX:对啊我就奇了怪了,一个非常微小的人物挖下去,光一个人物下面的任务就超多,而且,透过这个人我都觉得可以从一个新的角度看到了一整个世界,真的仿佛存在过一样(;´༎ຶД༎ຶ`)

XXX:神奇的人性NPC2333虽然游戏好评然而……泽芜君的限时新任务让我心方方啊!!!

XXX:大家别突然灵异啊!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要有核心价值观的!我们要信唯物主义的!/拍胸脯.jpg/你们讨论灵异对得起党和人民吗?!我超怕(自动认怂)

……
……
……

金光瑶忙完考试周,终于清闲下来,想起了冷落了近十天的魔道祖师游戏,再次福至心灵打开了电脑登了账号。

一开世界屏幕,发现它被一群讨论新剧情的留言霸屏了。可喜可贺,可口可乐,大冬天的,手边应该有一杯专属冰阔落才对。

金光瑶自己主线任务还攒着一堆没做,本来懒得理这种限时任务。想着还要去刷蓝曦臣的好感度,于是蹦跶去了姑苏去见蓝宗主。

姑苏云深不知处,地如其名,隐于山林深深,若隐若现,亭台楼阁缥缈虚幻,尘埃不染,超凡脱俗。

很适合披麻戴孝。嗯。金光瑶觉得蓝家要办丧事都不用换衣服。

他轻车熟路去寒室找蓝曦臣,果不其然蓝曦臣身边围着一堆领任务的玩家,他站得远了点,点中蓝曦臣NPC,蓝曦臣转头看向他,他照例点了个日常任务想和蓝曦臣交谈一会儿,瞥见最上面还溜着金的限时任务,想了想,下次日常任务做完后就是它了。

“三弟此来,找我何事?”

当然是来刷好感度求你在观音庙放过我啊卧槽不然我来干嘛,和你一起像女孩子一样冒粉红泡泡聊修真界的八卦吗?!好吧其实就是!二哥我是真心待你的!我是很诚恳地来刷你好感度聊八卦的!你和我一起聊八卦的时候你预料到最后你要捅我一剑吗摔!

金光瑶看了看对话框。

A.自然是和二哥来商讨如何处理姑苏周遭的邪祟问题。
B.自然是有事。
C.二哥似乎有些不欢迎我?
D.__________。

如果选了A,妈呀我又要去打怪被打到残血了,我们金家的技能不像蓝家那么暴力输出啊不行的而且狗命一个账号只有一次,不行的!绝对不行的!
如果选了B,感觉下一句还是可以绕回A,天哪狗命要紧!!!
如果选C?……你这是来刷好感度的吗!你是来怼泽芜君的吧!不行啊你是来刷好感度的醒醒啊金光瑶!!!
D?……这什么骚操作???

金光瑶琢磨了会儿,移到D选项,点了点鼠标,有些讶异。竟然可以输入文字进行人物对话。系统BUG?不像。但如果有这种逆天操作,世界公屏早就刷爆了。

金光瑶想了想,最终还是选了D。既然要刷蓝曦臣的好感度,一定要和善可亲能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你是他表面软萌可爱八面玲珑实际杀人不眨眼的三弟啊!金光瑶!你要加油!你不会死在观音庙的!你阔以的!你还有那么多冰阔落没喝!

金光瑶于是输入:“我无事便不得来寻二哥了?”

金光瑶觉得自己很撩。是的,我没事就不能来调戏你了吗?!既然我注定要在观音庙里被你捅,生死不知,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趁现在活着多调戏会儿!

蓝曦臣:“(笑)三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长时间没来寻我,我便有些想你。”

金光瑶:???你居然知道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天没上线!卧槽云深公司这个用户追踪也太过分了吧?!真的假的这么逆天?!

A.我也想二哥呀。
B.那,下次我跑得勤快点。
C.那是要我赔罪了,二哥想我做些什么?
D.__________。

金光瑶想点个A,结果点不动,BC也都点不动,只有D可以继续输入。

金光瑶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刚想问一问薛洋这是怎么回事,但兴致忽然冒起来了,觉得这个NPC背后似乎颇有玄机,不必急着马上找薛洋唧唧歪歪,于是是噼里啪啦继续打字:“近来琐事缠身,若我得空,我早来姑苏寻二哥了呀。”

回车键。

蓝曦臣那里加载了半天,终于跳出了俩字。

“阿瑶。”

金光瑶一愣。

“阿瑶”此称呼,只在最初角色定为“孟瑶”时好感度刷爆棚才会有极小几率喊出,玩家自定ID后,蓝曦臣一向都改口喊“三弟”。这声“阿瑶”是怎么回事?BUG?——金光瑶摇了摇头,云深公司绝不容许会有这么大的漏洞出现。绝对有什么问题。

金光瑶瞥了眼自己的对话框,ABC选项全都暗了下来,只有自己输入文字的D选项还可以输出文字。

金光瑶:“二哥如此唤我,是回想起云梦时的日子了么?”

那头又加载了半天,跳出两行字来。

蓝曦臣:“三弟不是外人,我觉得这么称呼你更亲近些,(笑)你若觉得不舒服,我便不唤了。”

唤唤唤唤唤!蓝曦臣!这可是你这个NPC主动凑上来要和我刷好感度啊!!!一定要唤不能不唤!!!你不唤我会生气的啊!卧槽我是不是离活着走出观音庙又更近了一步啊!!!

金光瑶冷静地敲键盘:“二哥哪里的话(笑),我还觉得被二哥这么喊——”



电脑终端另一侧,蓝曦臣坐在电脑前,把金光瑶的话一字不落念了出来。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羽毛擦过,半点褶皱都不起,只有细细密密的微弱触觉,不痛不痒,却足够撩动他寂寂的心弦,从最沉的心绪里抽离出极为珍重的目光。



“——是沾了二哥的光呢。”



与记忆里的回答,一字不差。

金光瑶。

他揉了揉眼睛,又目不转睛看着屏幕里名唤“金光瑶”的玩家,手碰上电脑屏幕,角色的脸部小到用指甲盖就可以完全覆盖住,他用手指不厌其烦地去戳对方的脸,仿佛这动作也能转变成电脑数据,摘去他头顶的软罗乌纱帽,帽下眉心朱砂一点,眼眸黑白分明,便是他的阿瑶。



08.

蓝曦臣是带着记忆的。

却只有他一人记得。

他带着前生的遗憾重启他的生命。

都市的光怪陆离,他觉得恍惚,纸醉金迷的街巷男女,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他觉得陌生。
这个世界上,男男女女在红绿灯口若无其事地吻得你侬我侬,在各色场所买醉纵歌,在长巷,又在柏油马路。

落地窗外落地窗里,隔着光和热,手心温热传递不出。陌生的触觉。

他投生得不错,家境殷实,不愁吃喝。

小时候父母牵他去听古琴音乐会,千金难买一票。小小的他坐在听众席最前面。
抚琴的老先生已经很老了,眼睛半瞎不瞎,精神却很好,他在音乐会最开始说,这是老朽这辈子最后一次音乐会,几日前知音亡故,老朽残生再不碰琴,承蒙诸位捧场,感激涕零。

音乐会上的曲目大都是难得一闻的古谱,全场鸦雀无声。
压轴曲目《姑苏夜雨寄故人》,作者名姓不详。

蓝曦臣一动不动听完,手指蜷曲,觉得有些受不住,手攥成拳头后,仍像是无处安放,最终还是轻轻地搁在膝盖上。抬眼是茫然,低头泪水转,目色朦胧,心无定所。转生以来,第一次情绪如此强烈。



《姑苏夜雨寄故人》。这是他前世谱下的,赠与故人,敛芳尊的,诀别曲。他谱完此曲五年,与世长辞,白骨无声。



他忍着眼泪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听老先生说,这场演奏会到此结束了,各位离场吧。
父母正要牵他离场,那半瞎不瞎的老先生却叫住了他,带着他们三人去了后台。
老先生借着明亮了不少的灯光,用浑浊的目光仔细端详了他很久很久,终于抚掌大笑,妙啊,妙啊,我既然不抚琴了,那这琴,就送给小朋友了。

他父母说,大师……我们家曦臣……没学过古琴。他只学了几样西洋乐器……

老先生却摇头,执意要把琴送给蓝曦臣。



他父母觉得奇怪,但既然大师那么说了,便不再推辞,千恩万谢收下了琴。
毕竟是大师用的古琴,怕磕着摔着,大人们刚想叮嘱蓝曦臣不要乱碰,却见蓝曦臣已经走到了琴架前,手搁在琴弦上,小小的身子踮起了脚,目不转睛看着静默的琴弦,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眼泪收不住,一滴一滴砸在琴弦上。

他终然是哭红了眼眶。思之如狂,从来都是如此的,思之如狂啊。他的阿瑶。他的故人。他最舍不得的。

父母被他吓到,只当是小孩子喜怒无常,只能忙着安慰他。



09.

万里缟素哀。



他上辈子临终前,正好是兰陵花开的时节。他死前想见一捧新开的金星雪浪,这是他最后的请求。

蓝忘机与魏无羡用了最快的速度往返姑苏与兰陵,却还是差一步没能赶上。他吊不住这口气。世间留不住他。

死前回光返照,是金光瑶站在自己面前,怔怔与他望,过了会儿便坐到床沿,白皙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带笑的语气里藏着熨贴温庄的无可奈何:

“二哥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



“带我走吧。阿瑶。”他喃喃道。

带我走吧。阿瑶。



金光瑶定定望着他,眼睫低垂,静默一晌,然后倾身上前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低声道,好,二哥,我们走。

他忽然想起金星雪浪,便说,阿瑶,我让人带兰陵牡丹回来,你想看眼吗。

金光瑶依然抱着他,语气却漠然,二哥,世间留不住你了,你让我带你走的。

蓝曦臣便忽而释然,只喃喃道,是的,你带我走吧,阿瑶。



兰陵的金星雪浪开得如何婀娜娉婷,终究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他不要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他要它作甚。他只要阿瑶。



“我很累了。我想睡了。”



五年前霜降,姑苏云深不知处的枫叶红得像是要烧起来。西风过,吹散一地纷飞,艳烈似血。他坐在一棵古松下,面对眼前一地火红,坐着问灵整整一日,不停歇。
却未有回音。
多少年了,年年如是。
夜半落雨,他于梦中惊醒。
梦里故人依旧。对镜点朱砂,推开山水屏风,眉目含笑,七分沉稳,三分柔和。
过往与未来于此定格,一切嗔念缩成一点小小朱砂,像是从心口滴出的鲜血般夺目,烙印在他的魂魄里成为最执的妄。
他披衣翻身而起,坐听窗外夜雨半晌,静默无语,遂掌灯作《姑苏夜雨寄故人》。
曲成,伏琴大哭。



世间万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阿瑶。



10.

蓝曦臣六岁时,家里迎来了新成员,蓝忘机。他终于像是孤叶遇上浮木,就算不能上岸,亦能一同在人世间浮沉。哪怕蓝忘机对前生的记忆一无所知。

他前生郁郁而终,这辈子想得个善终。

他遇到了魏无羡——不如说,是蓝忘机又和魏无羡胡搅蛮缠上了。之后陆陆续续的他见到了很多人,无一例外地都没有记忆。

他想起前生金光瑶魂封棺匣的结局,心说就算真有轮回转世之说,他也未必能转生。

直到他遇到了温情。
上一世,她的魂魄,是灰飞烟灭的。

他觉得或许金光瑶是有来生的。



那时他见到了她,沉寂了很久的心忽然无法抑制地狂跳,怔怔看着温情许久,目光像是锁死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脑子里已经噼里啪啦炸开了无数朵烟花根本没办法思考——以至于很久之后温情说起这件事情还要不咸不淡地嘲讽,蓝大少爷啊,我真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第二天要上门提亲啊。

他慕名去金麟公司时,却没有见到金光瑶。金光善只有金子轩一个儿子,几个月后要娶江厌离。一切的环节都没有出错,一切都似乎在遵循着他记忆里的人物关系图表循序渐进把一切糅合,按部就班把前程敲定,唯有金光瑶,他找不到。

要么金光瑶没有来生,要么他这辈子终于不受身世所累,极为普通地湮没在人群里。但金光瑶那般出众的人,若有来生,定不会长久湮没人海。

蓝曦臣本该等,用一生去验证他的猜测。
但他没有。
他从读高中开始就在脑海里构思要在自己开始接手公司业务时推出魔道祖师系列网游。

毕业后,他立刻着手与父母商谈此事。

主要人物原型即他身边的这些人,一一询问过征得同意后,立刻着手把性格化作数据输入,一点点精雕细琢,甚至把人物的面貌特征都做到最精细。



魏无羡还轻佻吹了个口哨:“哟,大哥,我是夷陵老祖?!这个设定够中二酷帅狂霸拽!我喜欢!”

江澄也凑上来,看了看剧情主线,不满地皱了皱眉:“……你确定要我在这个什么……莲花坞……孤独终老?!这几个意思啊,咒我没女朋友?!”

魏无羡怜爱地拍了拍江澄的肩膀:“你已经相亲失败三次了。事不过三,应该的,我觉得很合理。”

江澄:“你皮痒?!”

蓝忘机拿起资料看了看,沉默半晌,道,兰陵金家的宗主空着?

蓝曦臣道,嗯。

蓝忘机不解地看向他。
金家宗主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位置空悬非常影响主线发展。但同时,按照主线走向来看,敛芳尊是会死在观音庙镇魂封棺大典的。

蓝曦臣继续平静道:“玩家不一定选择门派,可以选择敛芳尊作为角色。”

“可是,”蓝忘机伸手把和江澄打得火热的魏无羡揪到自己身边,“玩家注定身死观音庙。玩家血量上限和朔月一剑的下限一比,根本是以卵击石。”

“所以,蓝曦臣NPC终端操作,在我。”蓝曦臣笑了笑,“一般的玩家都是系统默认对话,但若我遇到了我感兴趣的玩家,”他食指曲起,轻轻扣着桌面,轻声道,“我会亲自与他交谈。”

“听着像个阴谋。”魏无羡笑了笑,偏头看了看蓝忘机,“听着又像在相亲?哟,要是最后敛芳尊真敲定了下来,那人八成得是大嫂了。”

“游戏的数据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了。”蓝曦臣抿出一点温和的笑容,“三个月后准备公测。祝我好运,也提前祝你们能见到你们大嫂。”

“阿姐说她有事要回家宣布,”江澄开了手机,眉头不自主蹙起,“不会是受金子轩那货的气了吧——要是真的就打死他。魏无羡,我们走。”

“来,离别前亲一个。”魏无羡顶着江澄看傻逼的目光在蓝忘机侧脸亲了亲,觉得不够于是亲了又亲,像偷腥得逞般勾着江澄的肩膀大笑跑路溜了。

“忘机,你觉得三月公测是不是太久了?”

“……嗯。”

“那要不下周就公测?”

“……嗯。”

“今天就公测吧。”

“……嗯……嗯?”

“耳朵红了,”蓝曦臣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得好好想想办法抵挡魏先生的恋爱攻势啊,这样很吃亏,脑子会短路。”

“……”



11.

蓝曦臣漫无目的等了三年,其间偶尔有两三个能引起他注意的玩家,经一再确认后认定对方不是金光瑶。

随着时间推移,玩敛芳尊角色的玩家一再减少,倒省了他不少力气排除观察。

直到最近,游戏数据系统里新冒出了一个新手玩家。



ID金光瑶。



蓝曦臣脑海里再一次炸了回烟花。



12.

第五次了。

金光瑶一脸绝望坐在电脑前,不是我说你,蓝曦臣你作为一个NPC怎么那么能撩的?!啊?!什么今晚月色真美???拜托大兄弟现在是大白天哎你难道真的想趁月色正好睡了你三弟吃干抹净吗?!你对的起你的雅正端方吗?!你心里还有你的四千家规吗?!啊?!

金光瑶觉得自己跑任务的日常变成了和蓝曦臣NPC日常陪聊。

回过神来去查看他和蓝曦臣的好感度,上升到了一个让人咂舌的境界。

……我真的是一个游戏小白吗?难道我被神明选中拯救世界了吗?金光瑶懵逼。

他做完了日常任务,终于想起来要去瞅瞅那个限时任务。



“青丝如瀑一抔雪,江湖流年一杯酒。一回望花间人在,二回望人不如故,三回望花颓君亡。今年的牡丹开的好么?你替我去兰陵采一捧罢。”



金光瑶读了读,又想了想,等自己的框读条跳出来。

没有选项,只有打字的光标在跳动。

金光瑶愣了愣,才最终打字问:“二哥此话何意?是哪位重要故人辞去了么?要兰陵牡丹何难,金麟台的金星雪浪哪片开得好我替你采哪片便是。”

半晌,那里才道:“阿瑶,我与你说笑的。我同你去走走姑苏街市罢。”

???走街市???
虽然金光瑶知道NPC系统都是单独的,自己看得见NPC,别的玩家看不到NPC,但是这种操作未免也太?……



他立即开了QQ小窗敲薛洋。

高可摘星辰:最近蓝曦臣的限时任务,敛芳尊还要陪逛街?

降灾于世:???敛芳尊玩家是不能做那个任务的。所以大家才猜那个故人是不是敛芳尊。你是不是眼瞎看错了?

高可摘星辰:……

高可摘星辰:……哦看错了……

降灾于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就是你这个傻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游戏玩傻了吧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可摘星辰::)日常祝福你追不到晓星尘。



金光瑶把小窗关掉,出于特殊的直觉并未把这件事告诉薛洋,瞥了一眼世界公告,手指敲了敲桌面,狠狠心写道:“二哥难道,不是为了我才要去采牡丹花么?你知我已死多年。”

观音庙的情节所有敛芳尊玩家都逃不过,无一例外全都身死观音庙,据其他角色的玩家反应来看,此次临时任务里的“故人”箭头全都直直指向了敛芳尊,按照官方数据来说,敛芳尊不可能活着走出观音庙,但官方却说系统没有BUG。
泽芜君是一个突破口。
敛芳尊的起起落落,很大程度上和他自己的做事手腕有关,但他这个二哥,实在是他生命里一个浓墨重彩不容小觑的角色。
若他胆大妄为这一次像是颠倒时空一样把未来预言,可能好感度会低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但也可能找到另一个突破口。



蓝曦臣:“你都知道。”



金光瑶心里一凉,蓝曦臣竟然变相承认了敛芳尊身死观音庙的猜测,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终心里没底气道:“二哥于我,是血缘亲人外的至亲。只是你我恩断观音庙,此番见我,你要我作甚呢?”

他心里没底的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有些不安地盯着屏幕。

蓝曦臣的对话框加载了很久,才跳出一行字:
“我想你带我走。”

还不等金光瑶反应回来,蓝曦臣NPC重又浮现另一行字:
“可你现在站在我的眼前。阿瑶。”

金光瑶抖了抖,一下子没反应回来这一阵心悸是怎么回事,便下意识归于这NPC官方设定太能撩,情话说起来比夷陵老祖还要猝不及防还要直击人心。为什么云深公司不去做乙女向氪金游戏啊简直浪费人才。

金光瑶诚恳打字:“所以二哥你等我在走观音庙的剧情线里能不捅我吗?我想活下来,放过我吧。”

蓝曦臣那里沉默很久,终于道:“好。”

???大哥啊不对二哥你你你你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三年来玩家都没能攻略的观音庙剧情线就这么被你给OVER了?!卧槽这个外挂有毒吧?!

金光瑶于是继续:“这并不能改变我走观音庙剧情线的选择。所以,”他想了想,如果站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立场——他杀天下人负天下人,唯独把蓝曦臣捧在心上见不得一丝血光,最后对方把他一剑捅了,那肯定是恨极,但又爱极,却不能再含情脉脉喊二哥了,是的,得换个称呼,他噼里啪啦继续,“泽芜君,你要我如何呢?”

蓝曦臣静默很久,然后NPC头顶浮现一行字。
惊得金光瑶差点扔了鼠标键盘。

“我希望阿瑶,自此,属于我。”



13.

金光瑶还是忍不住了,给薛洋发了条信息。

高可摘星辰:找你有事。

降灾于世:???忙着呢有话快说。

高可摘星辰:敛芳尊玩家有没有和泽芜君交谈然后翻车的前例?

降灾于世:前两年敛芳尊的攻略多到满天飞,要是能翻车,肯定热闹到翻天了。

降灾于世:怎么了,你的敛芳尊挂了?

降灾于世:没事,早点死心和我一起修鬼道吧。反正你玩到最后肯定死在观音庙妥妥的。

降灾于世:我猜凭你玩游戏的水平,现在你的等级和血量可能不到观音庙一剑伤害值的零头。

降灾于世:???妈的你怎么不回话?

高可摘星辰:我这是把舞台留给你,让你表演单口相声。

降灾于世: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高可摘星辰:哦没什么。我觉得泽芜君这个NPC有点撩。

降灾于世: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疯了。

高可摘星辰::)真可怜啊,今天的你依然没有追到晓星尘真是任重而道远呢。



14.

[世界公告]



XXX:这个限时任务任务什么鬼啊!!!卧槽!!!为什么到最后这个临时任务是泽芜君抱着花渐行渐远?!

XXX:任务结束后还有动画给你看/生无可恋.jpg/我看了剧情主线了_(:з」∠)_我是泽芜X敛芳这一对CP入坑游戏的,这一次临时任务完成后我看了动画然后哭得不能自已。

XXX:我觉得官方在驴我们。敛芳尊死得透透的了,棺材板不用压都不会起来的。不会有孟瑶也不会有敛芳尊了。一切都在棺材里了:)我要投诉,说好的不是BUG呢?说好的会有人可以坐上敛芳尊的宝座的呢?

XXX:入魔道不久,前辈们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吗……有点懵……

XXX:简而言之一个限时任务,泽芜君要人去兰陵采牡丹。然后你打怪采到金星雪浪,他自己留下一朵,说自己不方便出面,让你去把剩余的花放在一块墓碑前祭奠,最后你回云深不知处的寒室复命,泽芜君就带着那一朵金星雪浪理都不理你一个人独自走远了。任务完成。

XXX:完成后还有动画。虐炸天。官方的粮然而你不得不吃。妈的。

XXX: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敛芳尊???说不定是泽芜君年轻时喜欢过的一个兰陵姑娘???……_(:з」∠)_

XXX:云深这款游戏不会有那么多BUG,要有死去的初恋早有了,不可能凭空冒出来的。这样不符合它缜密的一贯作风。

XXX:还有就是放牡丹的地方,就是无数敛芳尊玩家鬼哭狼嚎着不要不要的封棺大典所在地ORZ我作为一个曾经的敛芳尊玩家,做任务的时候感觉是自己给自己烧纸钱。

XXX:还有最后的动画。短短几十秒。

XXX:一个金衣的人的背影,看不清脸,他衣袖上的牡丹花纹和泽芜君手里那一支牡丹一模一样。泽芜君就远远地看,然后吐了一口血,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一片枫叶落下来。BGM立即切换成一首古曲,我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心跟着一紧,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这个短短的几十秒动画就结束了。金星雪浪袍,板上钉钉锤上锤,我一边喊死基佬一边哭。

XXX:是《姑苏夜雨寄故人》。真的特别应景。唉。不管是不是敛芳尊,反正绝望感都要溢出屏幕了。我上次这么难过还是做羡羡被百家讨伐万鬼噬身剧情线的时候。

金光瑶:请问泽芜君这个NPC会不会触发什么神奇的BUG?

XXX:?咋了?难道你想开辟新道路?

金光瑶:啊不是的(笑)我就随便问问。

XXX:别想了,能有BUG早就被发掘出来了。

金光瑶:我觉得泽芜君特别撩。

XXX:???醒醒啊大兄弟(还是大妹子?)泽芜君那叫温雅那不叫撩!泽芜君的人设如此老干部你不要弄错了啊!!!

金光瑶:哦。



电脑前的金光瑶面无表情,半晌嗤笑一声,老干部说要我属于他,看来NPC人设得崩塌。



15.

金光瑶日常找蓝曦臣。

他升级得慢,也不急着把剧情线往前推——往前推最后是观音庙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有意思吗?!

然后,可是,他终于要到观音庙剧情了。

他有点不安有点激动有点忐忑,但还是把情绪按捺下去,决定先把日常做掉,再把这个旁人口中说的“开一百个小号死一百次”的观音庙剧情硬着头皮做掉。

这次日常的任务点进去本应该发布任务的NPC蓝曦臣没说话,对话框在金光瑶这边。

金光瑶迟疑了会儿:“二哥,若我死了,怎么办呢?”

蓝曦臣:“阿瑶为何要这么想?”

“二哥,你可曾记得,你说你要放过我的。”

蓝曦臣:“我记得。”

金光瑶:“那我求你,待会儿,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求你了。二哥。”

蓝曦臣那边又加载了很久,然后说了声,好。

金光瑶暗搓搓为自己的没骨气点了个赞。



16.

然而朔月还是刺穿了胸膛。

他的血条和朔月的伤害值完全没有办法比较,哪怕这又是一个抵挡值的新高。血条见红。清零。角色死亡。

敛芳尊,是不能复活的。

金光瑶坐在电脑前,有点愣怔。

他的角色躺在血泊里,最后主线的剧情动画播放出来。

冷且快的剑峰没入心口,不带半分犹豫,血从衣与剑的交合处蜿蜒滴下,而敛芳尊拿着残存的左手握紧剑锋,声嘶力竭哭喊道:“而你,泽芜君,蓝宗主,照样和聂明玦一样容不下我,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

后面的动画他没看,他的角色死透了,没意思了。



他在动画没播完账号还没被完全封死前,在世界屏幕里面无表情凉凉嘲讽:

“蓝曦臣你渣到爆了。”



打完这一句,页面一关,垃圾游戏,打开软件管家,想卸载,手指却动不了,最终还是没能狠得下心来卸载。



17.

“魔道祖师你不玩了?”薛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金光瑶还来不及反应,十字路口一个人轻车熟路闯了红灯,蹦哒到自己眼前。

“玩什么玩?垃圾游戏毁我青春,”金光瑶道,“我出门买火锅料,怎么,你也买火锅料?”

“NoNoNoNoNo,我买薯片。今晚有团战,我要准备点零食边吃边打熬到看见朝阳升起。”

“祝你猝死。”金光瑶道。

“你真不玩了?”

金光瑶停下脚步:“拜托我死都死透了……”

“啊?你的ID没被注销啊,”薛洋皱了皱眉,“你的角色没死啊。”

金光瑶愣:“什么?”

“选择敛芳尊的玩家在角色死亡后账号会被注销然后系统后台备份不能再启用这个角色。可你的账号没被注销啊。”

金光瑶反应过来后转头就跑,后面薛洋大喊:“你跑啥?!”

“卧槽回去开电脑看那个NPC搞什么幺蛾子啊!”

“你火锅料不买了啊?!”

金光瑶停下步子冷静地想了想,晚饭还是要吃的,亏待谁都不能亏待自己,于是转了个身麻利地滚进了超市,假装一丝不苟地挑选了起来。



18.

登陆账号。

一片漆黑。

???搞啥玩意儿???

世界公告还在刷着,他却发现自己不能刷公屏了,连私聊都不可以。

???搞啥玩意儿???

金光瑶又吐槽了一遍。

他等了一分钟,然后幽微之中跳出一段话。

“问灵多时,君待不待;御风乘归,魂知毋知。三尺缟素衣,一副薄棺木,数点桃木钉,满目苍凉骨。去者苦多,来者亦苦。以往不谏,来者可追。听我琴音,知我相思;聆我相思,晓明我心;剖言我心,苦渡永夜。我心寂寂不得说,我琴铮铮不得鸣。”

然后跳出两个选项供他选择。

A.埋骨作别故人远。
B.御风抛袖牡丹开。


废话。他当然想活。

金光瑶毫不犹豫选了B,又跳出两个选项。

A.兰陵花捧,捧捧尽凋。
B.姑苏云深,深深闭门。

他琢磨起来,但他不懂其中关节。转念想蓝曦臣在姑苏问灵,最终选择了B。



他于是便见到了蓝曦臣。



金光瑶不能输入文字,只有NPC蓝曦臣的头顶上方持续冒文字。



“姑苏夜雨声声烦,我近来抚琴问灵,却仍旧,久不见阿瑶。”

“今次你来了。那便好。”

“你会活过来的。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我要你活着,只是阿瑶,阿瑶,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哦。答应就答应吧,能有多大事啊。活着多好啊。金光瑶想。

“我想同你,结连理。”

哦。多大点事啊,答应就……?!卧槽?!你是NPC我是玩家啊这个操作不对吧!

金光瑶这边终于出来对话框了。

金光瑶想了想:“你根本不是NPC。虽然有有智能系统在操作,可是你面对我时,是一个真正的人。”

蓝曦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所以呢?”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阿瑶。”

金光瑶的心紧了紧,在心里骂了声蓝曦臣,此人太会撩,真是句句中红心,醒醒啊金光瑶,这货可是把你角色的血条给直接清零了啊!

金光瑶面无表情觉得狗命要紧:“哦好。我们在一起吧。”

然后干脆利落关了页面,滚回床上缩成一条生无可恋咸鱼,不知是男色当前毫无拒绝余地,还是心头一动脑子一热。

那时观音庙的系列动画他没看完,不仅是因为恼火于蓝曦臣的言而无信。

痛感的真实在一刹那差点忘了这是游戏,刻骨的绝望从电子屏幕里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就像是他经历过的一样,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冷得全身发抖。

一瞬间狠绝的恨和不甘的憾像电流一样通遍全身,但也只是一瞬而已。他过往的人生和乐太平,性格又不错,和别人没什么过节和生死的仇恨。

只是那份痛有些过于确切。还好只是一瞬。不然这么震撼,多来几次,他怕是真会以为自己经历过这样的绝望。



19.

开学说有一个已经毕业四五年的学长要来对他们这群学弟学妹进行一场讲座。

行的吧,金光瑶想,反正又是睡觉。薛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坐在最后几排才能心安理得刷手机刷漫画。
于是金光瑶受大任,带了几本漫画书,提前十几分钟到,缩到空旷报告厅的最后面几排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翻起漫画看。

有脚步声走近了,金光瑶边抬头边道:“抱歉,这位同学,我这一侧的座位有人——”

他的“了”还在舌尖,却没再说出来。抬眼瞥到是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大概是社会人士,不像学生模样,便站起来笑着道歉:“抱歉抱歉,冒犯了。”

站起来才发现那人比自己高了不少,眉眼精致得挑不出毛病来,只看着自己浅浅的笑。

金光瑶瞧着这张精致的脸,越看越眼熟:“先生,你……”

“阿瑶,我们见过的。”年轻男人开口,想了想,还是打了直球,“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金光瑶懵在原地,脑子里炸开一片烟花。



烟花的内容是——

妈的,活的蓝曦臣。不是NPC的蓝曦臣。
卧槽,他真好看,美色当前真是活受罪。
靠,蒙我这么久居然是为了和我谈恋爱。



20.

“大嫂的年龄比我还小,我这声大嫂喊不出口啊。”魏无羡像霜打了的茄子死鱼瘫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看向蓝忘机,“你知道吗,前段日子,大哥非要我查一个玩家的IP。我是这种不厚道的人吗?!我当然是了!就是这个叫金光瑶的,他可能要成为我大嫂。”

“兄长他?——”

“大哥他找到我时一脸死老婆的沉痛表情,”魏无羡脸不红心不跳添油加醋夸大事实,“说他还是没办法做出朔月BUG的让步把嫂子弄死了。嫂子心如死灰临终前骂他人渣,天地良心其实后面还有问灵这种骚操作的可是嫂子不懂啊!嫂子要是从此不上游戏了他就追不到嫂子了!然后我,正义的丘比特,帮了他一把,查了个IP,发现竟然是大哥的师弟?!人生如戏啧啧。”

魏无羡长叹一声:“我觉得这游戏就是帮大哥相亲的。现在就等着喝喜酒了。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蓝忘机却不理他,只问,那么剧情走向怎么办。

魏无羡扔了叠纸过去,捧着脸凑过去道,喏,大哥早就准备好了。

蓝忘机看了会儿,沉默好半天才说,兄长他早就想好了。

魏无羡抱着后脑勺:“是啊,我觉得他有时候太神了,甚至有些奇怪了。我说着玩玩,”他笑了笑,“金子轩已经迫不及待要给我阿姐肚子里的孩子定名了——他们不玩这款游戏的,但如果生出来是男孩,就叫金凌。和游戏里NPC人名一模一样,连辈分都不差。有够邪门啊。”

“没有必要知道。”蓝忘机看了眼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然后把纸整理好,与魏无羡一同走去厨房准备包饺子。



21.

[世界公告]



XXX:?!

XXX:?!

XXX:?!

XXX:?!

XXX:有生之年!!!金宗主!!!终于有人破了观音庙难关了吗?!这个叫金光瑶的玩家是什么来头啊!!!!!卧槽槽槽槽槽简直厉害到爆炸!我为宗主大佬下跪!

XXX:可……这人还是死在观音庙的啊。但是他发动了另一个问灵剧情……卧槽这个操作真的逆天……

XXX:但……情理之中,剧情线老祖死的十三年里,含光君就一直在问灵啊……/允悲.jpg/这个伏笔我给满分,果然玩不过官方,认输了。

XXX:所以剧情到底炸成什么样了?……

……
……
……

XXX:原先魔道祖师因为金宗主没有人选的原因,剧情一直停留在观音庙东窗事发之前,所以现在后面的剧情全一下通了?

XXX:敛芳尊死后几年,金凌担当了宗主,然后泽芜君问灵把人折腾活了,敛芳尊活了以后,回了兰陵借口金凌年纪太小,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不动声色把宗主之位夺了回来?然后一堆人想杀他,但泽芜君特别护着他?!卧槽!然后就结束了?!刺激!我喜欢这个开放性结局!

XXX:这也变相说明,那时候的限时任务那人真的是敛芳尊啊……卧槽,这也说得通为什么敛芳尊问灵回来后在兰陵各种夺权势时,泽芜君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有时生死关头还会维护着他……泽芜君: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XXX:有趣!我喜欢这个发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棒呆了我要开一个金家的小号寸步不离保护我们宗主!!!

XXX:别说了,自从剧情出来后,当蓝家弦杀术对上金家门生时,又被削了伤害值/生无可恋.jpg/wuli傻白甜蓝宗主遇人不淑傻傻分不清楚老妈妈心痛极了/允悲.jpg/

……
……
……



22.

“敛芳尊和泽芜君没在一起?”金光瑶翻了翻薄薄几张写满了数据的纸,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的设定这么忘恩负义?但挺带感,挺好,我很中意。而且这个结局也适合游戏本身的发展,不会造成因为金宗主有了人选所以各门派均衡的玩家比例出现崩盘局面。”

“有点遗憾?那阿瑶可以喊我二哥,假装在游戏里喜结连理了。”蓝曦臣端着一个装满了小番茄的透明玻璃碗坐到他身边,“我很受用。”

“我还没和二哥算账,”金光瑶突然把语调压低,阴测测凑近蓝曦臣,“那声突如其来的'阿瑶',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蓝曦臣一脸茫然,坚持装傻:“啊?之前没办法定ID时不是叫孟瑶的么?”

金光瑶定定看了会儿他,然后眼角弯出一道线条流畅的弧度来,他给蓝曦臣塞了颗小番茄,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你瞒了我很多东西,但是你不会同我讲。”

自然不会同你讲,蓝曦臣心想,你要是知道了过往,你就会恨我到骨子里,再也不要我了。你怎么还会像现在这般心无旁骛地爱我。

金光瑶微笑,自己也嚼了一颗小番茄,唇角沾染汁水有微微的红,他继续道:“但我不想问,没什么必要。”

蓝曦臣一愣,尚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金光瑶却猝不及防凑上来吻他,口中喃喃:

“因为这并不妨碍我爱你。蓝曦臣。”



FIN.



后记:

没什么好说的。
夸我!٩(˃̶͈̀௰˂̶͈́)و

由木_
2018.02.16




半江瑟瑟

【薛晓】初来乍到1

咕咕芷生日快乐,事事如意!

原著重生向。小流氓洋vs大流氓星。

拍砖打回去。

本章6k,下段大概不好发,所以等等等…等一丢丢

————————————❤

1、


兰陵的冬天是极冷的,对于薛洋这样的人来说,到了这个季节更加不愿出门,每日里窝在院子睡个天翻地覆也不嫌多。下了雪则更不用提,金麟台和他一样大的并非没有,大家都忙着上山猎狐猎兔玩的不亦乐乎,他倒好,偶尔出去一回也从不肯上山,反倒是山下琳琅满目的街头溜达的痛快。


金光瑶对他毫无办法,不出门的时候各种花样催他出门,美其名曰怕他在金麟台闷坏了。可等他二大爷似的勉为其难裹着外衣出门,自己又头疼的无以复加。


自己这个客卿高...

咕咕芷生日快乐,事事如意!

原著重生向。小流氓洋vs大流氓星。

拍砖打回去。

本章6k,下段大概不好发,所以等等等…等一丢丢

————————————❤

1、


兰陵的冬天是极冷的,对于薛洋这样的人来说,到了这个季节更加不愿出门,每日里窝在院子睡个天翻地覆也不嫌多。下了雪则更不用提,金麟台和他一样大的并非没有,大家都忙着上山猎狐猎兔玩的不亦乐乎,他倒好,偶尔出去一回也从不肯上山,反倒是山下琳琅满目的街头溜达的痛快。


金光瑶对他毫无办法,不出门的时候各种花样催他出门,美其名曰怕他在金麟台闷坏了。可等他二大爷似的勉为其难裹着外衣出门,自己又头疼的无以复加。


自己这个客卿高兴的时候在街上看上什么掀什么,不高兴的时候也看上什么掀什么,偶尔特别心情好,才会随机选择一两个,经常性弄得一条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金光瑶每次出门都塞了满满一荷包的银子,随从似的跟着这位,从东边小摊贩赔到西,再从西边赔到东。


他软磨硬泡只不过是想叫这性情不定的人顺路去光顾一下丢在九霄云外的城郊,去看一看自己个把月前的劳动成果。哪知这人兴致缺缺,在兰陵街头胡乱搜刮了一通,双手抓着糖葫芦就要打道回府。


金光瑶自然不让,在回金麟台的分叉口把人拦了,还没说话,脸上先酝酿出三分苦意,好似遭遇了大不幸,惹的薛洋啃着糖葫芦砸吧着嘴还不忘翻白眼:“有话就说,跟我就别装了,这里离金麟台还远,也没人能看见你演戏,我可没有赏钱给你。”


金光瑶脸色如常,眉心里甚至夹着一层从帽子上滑下去的雪,体贴的给薛洋系了系歪斜的披风,叹气道:“你也别使性子,左不过先做做样子应付他一回,阴虎符又岂是那么好复原的,我知你最近总在院子里看书,可有什么难处?”


薛洋往嘴里塞了一半的糖葫芦拽了出来,装模作样的说话:“哪有什么难处?你就差没有让我上学堂念书识字去了,我也得为你考虑,你那老爹催的急,我看你也为难,我这就去城郊,你且站住不用送了。”


金光瑶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含着几分笑意:“你早些回来就是,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这几日金麟台来了不少门客,等我安顿好在过去教你写字。”


“谁要你来教,我难道自己不会学吗?”薛洋咕咕哝哝转了身,踩着小皮靴咔嚓咔嚓的往远处走。金光瑶看了一会儿,见他果真去了城郊方向,自己才抖了抖披风上堆起的雪,往金麟台去了。


2、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腊月,在街上时还是零星小雪,街上的人图热闹也不见少,可只跟金光瑶站着说了几句话,这雪已经下的又急又大。


薛洋往前走了不远,天色阴沉沉的好似要掉下来一样,他嗦了口糖葫芦上的糖浆,觉得连糖也突然不那么甜了,沉着脸骂了一句,随手就把还剩下两颗的糖葫芦串扔了出去。


这么一扔说来也巧,眼前扯棉絮似的看不清楚,他却扔的准准的,风雪中随即传进耳中一声轻飘飘的‘哎哟’,接着是哐啷哗啦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薛洋才反应过来他这随手一扔砸到了人。


当然,这种小事,这种倒霉蛋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茫茫风雪路却宽广,他往前走了几步,路过了那辆翻倒在地上的独轮车。车上应该拉了不少的东西,三个大筐子,一个装着时令鲜果和各种果脯糕点,一个装着些大小不一的盆盆罐罐,一个装着些衣物和上着封的笔墨纸砚。


雪下了这么一会儿倒像是在地上垫了一层毯子,这些东西掉下去没有弄脏也没有摔破,一个身穿白色的,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人蹲在雪地里,低着头正看着掉了一地的东西。


他脖子处有一个小伤口,临近的衣领上粘着些糖渍,蹲着的地上掉着个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薛洋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正是他扔掉的那根。


不过他可没有做了坏事的愧疚感,很快的收回视线,目不转睛的打算离开,哪知蹲在雪地里的人无声无息站了起来。这一下太过突然,可把薛洋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人个子会这么高,也想不到这人长得会这么——美。


衣服白,肤色也白,头发却又长又黑,眉峰干净双眼如月,是上弦月,也是下弦月,明明冷冷清清,却也明亮耀眼。


薛洋停住脚步,年轻的脸上不带丝毫情绪,浓如墨池的瞳孔里映照出几星白,轻轻扫了眼前人一眼,问道:“拦我做什么?”


白衣如雪的人手里拿着捡起来的糖葫芦,未曾开口先红了脸,低声恳求道:“可否请你帮忙?我被人骗买了坏的车子,一路上拉回来已是勉强,谁成想刚才不小心松了手。”


他说到后头已经流畅许多:“车轴刚才撞在地上已经断了,我东西太多,想请你帮我拿一下。”他怕薛洋拒绝,着急的又加一句:“我家不远的,就在前面山脚下。”


薛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自己时常经过的一座山脚下果然多了几间房子,他狐疑的看着人,仔细打量起来。心道这荒郊野外大雪纷飞,怎么会有人选择在这光秃秃的山脚下安家?莫不是什么精怪妖物变的?


要不......贴个符试试?


薛洋双手缩进袖子里,默默往袖袋里摸去,指尖夹了东西露出了头,正要再往外拉,突然间张着嘴呆住了。


这个不知道姓甚名谁是什么人的人,居然不顾脏不脏,不顾手里拿着的是被人扔掉的东西,就那么的塞进了嘴里。


咬了一颗还不算,鼓着半边腮帮子双眼满是疑惑:“你怎么扔了?我还以为太酸了你不爱吃,原本这么甜。”


薛洋盯着剩下的一颗说不出来的感受,是嫌弃是被冒犯,是一言难尽也是不知所措。这样的人,这样不怕他,这样大胆不知羞的人,他可从未见过。


他站了一会儿才从这种凌乱的感觉中回神,明明双眼亮晶晶,却盛满了恶作剧的讽刺:“你莫非很穷?连别人丢的东西都要吃。”一璧说着抬脚就往前走。


正专心吃糖葫芦的人慌忙摆手,再次后退一步拦着人商量道:“你帮我搬家,我做好吃的答谢你可以么?”


薛洋抬眼看他,五分耐心里夹了一分恶趣,眯着眼道:“陌生人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没得毒死了去了阎罗殿都找不到凶手,你赶紧让开,我还有事。”


这明嘲暗讽一话二用,分明也把眼前人刚才的举动说了进去,白衣人不为所动再接再厉,直接抓住了薛洋的衣服:“你当真不愿意帮忙吗?这么冷的天我找不到其他人了,若是我走得慢,说不定会遇见行尸走兽。”


薛洋被缠的莫名其妙,却因为在街上溜达一回,难得没有发火,已经自动把人划分到比金光瑶还讨厌的一类,软绵绵的叫人怎么说都像打在棉花上。


天冷,懒得动手,动手的话,对付这么一个......瘦的麻杆似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不过帮忙嘛?哼。


薛洋脑子转了一圈想了个坏主意,也不打算走了,甚至‘好心’的主动弯腰去帮他捡东西,然后一件一件的收进筐子里,捡到一叠卷起来的纸张时,一抬头看见一双有些紧张的眼睛。


薛洋心中疑惑更甚,心中越发泛起嘀咕,不知这人行为举止为何如此怪异,难不成真是什么山林野怪化形,躲在路上为了吃人吸取Jing气?


3、


这个念头越发强烈起来,少年心性慵懒也充满惊奇,前前后后主动起来,打定主意顺着这人去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鬼魅招数。


他帮人归拢好东西,又去推坏掉的车,抽了断掉的木轴干脆把轮子扔在车上,一人一只把手,拉着车子在雪地里滑行。


有雪做润Hua,车子走的也并不难,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房子是才盖没多久的,窗户前新砌的灶台还十分干净。进了里屋,空荡荡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床,一床被褥,另外有一个小饭桌,一个靠窗户的书桌。


薛洋送了东西就站在门口,往这人身上看了几眼,试图把透过去的目光变成一面有着火眼金睛功效的镜子,好叫这人赶快现了原形,打一顿杀一顿,再去办金光瑶交代的事。


左瞧右瞧看不出什么不对,薛洋暂时歇了心思,看了眼越发暗沉的天色,懒懒打了声招呼打算先走人。身后忙活的人很快端着盘子追了出来,叮叮当当的到了眼前:“先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天快黑了,这个点正是用晚饭的时辰,我先前准备好的东西都在锅里焖着,你用了饭再走吧?”


说是这么说,也有询问的意思,一双眼却灼灼火热的看着薛洋,被薛洋瞪回去两眼也没有退缩的迹象。


托盘里放着一壶温好的酒,还有一盘正冒着热气的糖醋鱼,见薛洋一副嫌弃的神情看过去,忙把托盘用一只手端着,把人往屋里拉,“屋里还有别的,吃了再走行吗?”


还是个自来熟?


薛洋越发肯定来者不善。


被他拉进屋里按在椅子上,转过头又看见那一叠从筺子里掉出去的东西,鬼使神差的想起这人刚才紧张不自然的样子,便想着怎么去偷偷打开看一看。


可这人的厨房炉子就像一只百宝囊,明明就一小会儿的时间,居然接连端上来五六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菜,害得他压根没时间站起来去桌子前偷看一眼。


这些菜颜色也好看,除了糖醋鱼之外另有蛋羹肉沫,酱牛肉,八宝珍珠菜,东坡肉,并一碗甜汤。薛洋眉心皱的能夹下一根筷子,这些菜竟然全部都是他爱吃的,若一个凑巧,难不成五个菜一个汤全部都凑巧?


妖精!


妖兽?


鬼魅?


薛洋决定留下来,本着研究精神把装模作样懵懂无知贯彻到行为上,准备打哈哈把这人研究清楚,弄个明白,干脆坐着一动不动盯着菜发呆。


不是不饿,他在街上顺了一路也只是玩乐,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但眼下他可不敢贸贸然下筷子。下毒他也不怕,万一这些东西全是蛤蟆毒蛇老鼠变的……


咦~想一想就恶心,怎么吃?


对面的人端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粳米放在薛洋面前,对薛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没有一点反应,泰然自若的夹菜放到薛洋面前的米碗里,盈盈笑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了,我名唤晓星尘,不知小公子可否告知在下名姓?”


这一声喊的薛洋浑身胆寒,十分不快,抓着筷子戳米道:“公子就公子,为何加一个小字?我哪里小?”


只是这晓星尘三个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莫非是杂谈游记里记载过的有名有姓的妖类?


面前的人对他的探究视而不见,抿了唇笑:“只是看你年纪小罢了,你今年可有十五?”

“不多不好正正好,怎地?”


“不怎地,我比你大一些。”晓星尘继续往薛洋碗里夹菜,劝道:“你尝一尝,我学了好久的,应是不难吃。”


薛洋抓着筷子一动不动,心里却在想他的年龄,大一些?大一些是多少,妖怪什么的十年八年能脱胎换骨变成人吗?那不得至少一百三百五八百?


晓星尘见他不动,反而盯着米饭发呆,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他心中想法,忙自己先吃了一口,解释道:“你放心,没有毒的,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薛洋双眼一翻越发嫌弃:“坏人脸上有写字吗?”


“那倒没有。”晓星尘一副敏而好学的模样,问出的话却南辕北辙:“你莫不是怕我害你?原来你这么胆小啊?你敢独自一人出门,怎地还怕起坏人了。”


薛洋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你拐弯抹角的激我当我听不出来?不过一顿饭,我有什么好怕的,至于我胆子小不小,反正是没你大,一个人住在这儿也不怕被狼叼走。”


晓星尘笑的越发好看,咬着筷子道:“自是不怕的,这附近就是金麟台,有金家坐镇,就算是妖魔鬼怪也要掂量掂量。”


“哦~你不肯吃,莫不是以为我是什么精怪?”


薛洋攸地瞪大了眼,捧起碗往嘴里塞了两口饭菜,咳嗽声夹着呜咽不清的回嘴:“晓星尘是吧,我记住你了,就算你是什么妖什么鬼,我也找准了。”


晓星尘起身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又蹲过去伸手给他拍背,拧着眉道:“吃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跟你抢,呛着了吧。”


末了又靠过去一点,低低的道:“记住了我就不要再忘了。”


4、


他说完就回了自己位置,薛洋都没来得及品味他话中是什么意思,扒着饭还在想回去怎么把金光瑶往死里坑一顿,叫他非让自己出门,出门却遇到个这么不正常的人。


这个不正常的人还要邀请他喝酒。


说是特意买的桂花酿,甜的,夸的时候说比他的糖葫芦还要甜,比桌上放着的那碗甜汤还要甜。可薛洋向来不怎么饮酒,在金麟台不喝,在常去的青楼也不喝。


美酒醉人,也能要人命,醉生梦死他不要,他要活,要死,都得明明白白。


晓星尘举着杯子托着脸,倒了酒叫他闻,摇摇晃晃的澄清液体和屋中唯一的一支烛火遥遥相映,眉眼弯弯也一同倒映进了酒杯里。


趁薛洋一个恍惚不注意,那杯子就伸到了他嘴里,浓郁又清甜的香味一瞬间到达脑海,桂花味几乎蹿满了整个屋子。


十里桂花廊,与君遥相望。


香。


薛洋听见一声极轻的笑声,微一抬头,淡青色的杯子被晓星尘抬着倾斜了一个弧度,甘甜郁馥的酒液一半进了嘴里,一半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里。


‘咕咚’,薛洋猝不及防咽了下去,热酒已经变成温的,在喉结上流动时还有最后一丝余温,他看见晓星尘越发灿烂的笑,依旧托着腮,摇晃着手里的杯子。


笑容太美,目光也太诱人,就像......明月清朗的夜里,夜空中最温柔的月光。


薛洋倒在了桌子上。


晓星尘丢下杯子把人扶了起来,瞧了瞧自家酒壶自言自语:“这么厉害?我不过就放了......”


放了什么,他没有说出来,薛洋也无从知道。


他把人扶到chuang上去掉鞋袜,想了想又脱掉披风脱掉外衣,最后又拎了只小火炉放在了一边,站在跟前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收拾桌上的吃食。


月光是没有的,窗外就只有连绵不绝的风和一望无际的黑色苍穹,他坐在chuang沿目不转睛看着熟睡的人,笑一会儿沉下脸,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悄悄笑起来。


冬天的夜是漫长的,对于晓星尘来说却短的转瞬即过,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张狂肆意的一张脸,还有一个会挽着他叫道长的人。


5、


晨起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堆满了雪,屋里被晃的刺眼,薛洋抓了抓头发要起床时才发觉哪里不对。他胳膊麻的厉害,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屋子里是飘了一夜的桂花香,在大雪纷飞的季节相当不合时宜。


然而最不合适宜的是现在,是他,是他的床。


他身边哪里冒出来一个人?


薛洋眼神落在了身边睡得正香的人身上,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可怜晓星尘还在梦中就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里不是暖室,地板凉的不行,晓星尘只穿了贴身里衣,落地时还迷糊的脑子噌的被冰刀子刮了一遍,揉着胳膊便想往chuang上爬。


“冷。”


他揪着掉下来的半边被子,可怜兮兮的仰头:“给我盖点,昨天出门忘了买碳,炉子昨夜熄了。”


薛洋憋着满肚子怒火,抓起衣服掏出一张黄纸符,在手心结了个印,猝不及防贴到了晓星尘头上。


额头上。


晓星尘瞪着眼,被符纸遮住了一半的视线,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雪白衣服上,黑的愈黑,白的愈白,无无辜辜的看着人,手里仍抓着被子一角:“我是个人。”


“现在知道了。”薛洋靠着身后板子,拉了拉有些松散的领口,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审犯人似的问:“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究竟有何目的?你是没有枕头非要枕我胳膊?”


最后一句成功让晓星尘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揭掉符纸从地上站起身,而后弯着腰趴到薛洋耳边,悄声道:“你问了这么多我都不想回答,我告诉你,昨夜我还偷亲了你。”


薛洋瞪大了眼,双手把人一推猛的护在xiong前,故技重施就要踢人,大声喊道:“我去你,妈,的,老子心血来潮当一回好人,就他,妈被你给祸害了。”

“我是男人!”


晓星尘火上浇油:“我也是。”


降灾剑刺了过来,扫过的剑光都带着主人怒不可遏的狠厉,薛洋目光如炬,恶狠狠道:“我弄死你!”


霜华毫不示弱,剑锋一起挑起一排冰刃,排山倒海袭向降灾,两人不但拳脚相向,剑与剑之间也逞凶斗勇。屋里勉强还算空旷,打斗中误伤也少了许多,薛洋被气的牙痒,满脑子被一个男人非礼了。


失算,失态,失去......清白。


鬼的清白。


他脑子乱嗡嗡一片,一个折身被晓星尘按在了木墙上,手脚乱蹬却不及这人手劲极大,眼睁睁看着这人靠过来,靠的越来越近。


薛洋往后撇脸,一边挣扎一边提防,神色紧张,语气带怂:“你干嘛?你离我远点。”


晓星尘不但不听反而更近,靠过去道:“昨夜你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不如现在体会体会是什么滋味。”


薛洋眼睁睁的看着人越靠越近,然后——有东西轻轻蹭在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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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坑如爬山,我一步都不想走😭。

让我睡醒再写别的吧~

还有欠的点梗(债多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