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某某
*鞠翼铭x赵珂
*延迟写文了,一个平行时空的故事
致某某
鞠翼铭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赵珂写信。
他早上又赖床了,但这不能怪他,今天早上他并没有拍摄任务,得知这个好消息时鞠翼铭差点把自己的半夜兴奋时间提前到午夜十二点。但这里是午睡留声机的宿舍,他的队友们不见得爱午睡,晚上睡得倒是都挺早,强迫鞠翼铭也早早闭眼。睡得太多,他又开始窜个儿,前几天他们量身高,刘炀站在床上给鞠翼铭看数字,看清的时候骂了一句,靠你怎么又长高了。
等第三个选管第五次来时鞠翼铭才搞明白状况,虽然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但是有别的事。鞠翼铭收到了工作人员手里最后的几份信纸和信封,得知节目组要他们给...
*鞠翼铭x赵珂
*延迟写文了,一个平行时空的故事
致某某
鞠翼铭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赵珂写信。
他早上又赖床了,但这不能怪他,今天早上他并没有拍摄任务,得知这个好消息时鞠翼铭差点把自己的半夜兴奋时间提前到午夜十二点。但这里是午睡留声机的宿舍,他的队友们不见得爱午睡,晚上睡得倒是都挺早,强迫鞠翼铭也早早闭眼。睡得太多,他又开始窜个儿,前几天他们量身高,刘炀站在床上给鞠翼铭看数字,看清的时候骂了一句,靠你怎么又长高了。
等第三个选管第五次来时鞠翼铭才搞明白状况,虽然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但是有别的事。鞠翼铭收到了工作人员手里最后的几份信纸和信封,得知节目组要他们给自己的队友们写信。
现队友?鞠翼铭低头问。
前队友也要写。工作人员回答。
鞠翼铭撇了撇嘴。
*
鞠翼铭不喜欢写东西,他语弱,有时候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写成文字了。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别的小孩吭哧吭哧写,逻辑和错别字先不提,至少字数憋满了一页。鞠翼铭坐在位置上一边啃指甲一边写,歪歪扭扭地写上题目我的一天,下一行写今天我们在课上写作文,我写不出来。
老师让他去补课,鞠翼铭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他爸带到了少年宫。下课后他爸去作文班接他,等到教室走空了都没找到鞠翼铭,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发现鞠翼铭蹲在教架子鼓的教室里玩,对着鼓一通敲,鼓棒还拿反了一根。
他爸用鼓棒锤了他一顿,然后领着他去报名架子鼓。
这个节目里的人也知道他语弱,但是没办法,规定任务还是要完成,鞠翼铭今天一份同学录明天一份考卷,每天都长吁短叹。
他和赵珂抱怨过为什么玩音乐的要写这些东西,大家不可以用音乐说话吗。赵珂还在写队友调查表,托着下巴白了他一眼,说赶紧写,催了好几遍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小鞠你的名字怎么写来着。鞠翼铭也学着赵珂翻了个白眼,抢过赵珂的调查表,把自己的名字张牙舞爪地写了上去。
你会写我的名字吗。赵珂把调查表拿回来,也不道谢,还反问鞠翼铭。鞠翼铭刚想回嘴,赵珂就在鞠翼铭的表格上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珂说现在我们扯平了,鞠翼铭跟他较真,说我名字比你多一个字还比你复杂。
有机会还你。赵珂懒懒地说。
鞠翼铭把收到的信纸摊在桌子上,又叹了口气。
他先给午睡留声机的成员写,第一个写给廖俊涛,头两句先夸廖俊涛的唱功,然后再说几句午睡留声机的好话。再后面开始说别的,感谢涛哥对他脾气的包容,每次他崩溃逃跑的时候都会去追他,还说在午睡留声机做了很多自己比较喜欢的音乐,他们的音乐品味很接近……
其实鞠翼铭第一次逃跑的时候是赵珂去追他的。可惜那时候鞠翼铭第一次经受那么大的打击,满心满意做的音乐被批评说效果不好,少年天才的自尊心就是那么脆弱易折,跟块雕花玻璃似的,一小块石头就碰碎了。鞠翼铭一听这个结果直接跑出了摄影棚,也不看方向,就是玩命地跑,好像只要往前跑就可以把失落失望丢在身后。他一直没回头,也就没看到赵珂跟在他身后追了他好久。
鞠翼铭一直对赵珂没有管他耿耿于怀,他跑得气喘吁吁,哭得一塌糊涂,一回头想找赵珂,结果只看到了摄影大哥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上还映出了他哭花的脸,狼狈又丢人。他没和赵珂说这件事,只觉得赵珂要是不在意那他也不必提,就这么卡着这根刺过了好久,即使在提出要拆队的时候这根刺梗得他眼冒金星。后来在午睡留声机时鞠翼铭又一次逃跑,没跑太远,廖俊涛追上了他,一边扶着膝盖喘气一边说你也太能跑了,赵珂那身板怎么追了你那么久的。
赵珂有来找我?鞠翼铭愣了一下。
废话,那时候现场乱成一锅粥,哪里有人能去追你,可不是只有赵珂。廖俊涛缓过神来,狠狠地拍了正在发愣的鞠翼铭,让他赶紧跟他回去。
鞠翼铭喉咙有点疼,跑得太快吸进了太多冷风,好像刮伤了他。他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跟着廖俊涛回到了摄影棚。
回到棚里的时候正好是热带低压在彩排,赵珂在大热天里凹造型穿了件皮夹克,热得满头是汗还不能脱。在等待效果反馈的中途赵珂和鞠翼铭对上了视线,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赵珂先扭开了头去和付思超聊天。
鞠翼铭都喉咙又开始疼了,他捏着脖子,向工作人员要了一瓶水。
第二封信他写给了沈钲博,他们队总是被人遗忘的F-man。没办法,他也喜欢逃跑,相比起廖俊涛,沈钲博实在是太过幼稚。有时候鞠翼铭会想是不是沈钲博才是延迟赛跑的成员,毕竟赵珂也说过他觉得沈钲博很有趣,想和他合作。没想到赵珂没等到合作的机会,鞠翼铭反而成为了午睡留声机里的一员,延迟赛跑还没正式起跑就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他写哥,希望以后我们都不要再逃跑了,涛哥只有一个,累死了我们就自爆了。
他又给刘炀和哈拉木吉写。炀姐,不是,炀哥,你的音乐真的很前卫,下次教教我怎么用螺丝刀弹吉他。还有就是我们下次别打架了,挺丢人的。
哈拉木吉他其实没那么熟悉,草原民族似乎带着一种超然的气息,连带着他的乐器和这里格格不入,鞠翼铭和他私底下没什么深交情。不过他的加入确实有好处,最明显体现在沈钲博老实了不少,廖俊涛心力憔悴,鞠翼铭实属弟弟,刘炀事不关己,只有哈拉木吉说到做到,真的会在生气的时候追着沈钲博要揍他。他认认真真地写道,谢谢你为我们乐队的和平作出的贡献。
*
强哥是个好人,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作为一个也不过十九岁的普通男大学生,夹在鞠翼铭和赵珂这俩爆竹中间实在是辛苦,怎么样都会被炸。
对于闫永强,鞠翼铭还有点愧疚,毕竟是他当时坚持要选唢呐的。结果也没给人家留下什么好印象,提到延迟赛跑这个名字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和赵珂吵架后赵珂踢倒的酸菜鱼,浪费了他们一周的外卖机会。不过现在想来赵珂其实也不喜欢吃酸菜鱼,喜欢吃酸菜鱼的是鞠翼铭。
闫永强从延迟赛跑的宿舍里搬走时碰到了鞠翼铭。鞠翼铭也搬了宿舍,不过很凑巧,就在原宿舍斜对面,没费多少力气就完成了工作。鞠翼铭看着满脸疲惫的闫永强,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抱歉,说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们折腾了这么久。
鞠翼铭知道自己和赵珂都是外国作息,凌晨三点才开始精神,赵珂开始写词鞠翼铭开始编鼓谱,或者就在别墅里到处乱疯,比太湖的青蛙还聒噪,闹得张嘉元出来投诉,东北口音因为愤怒和睡眠不足而更加明显。而闫永强则是早睡早起身体好,最怕就是鞠翼铭和赵珂半夜胡闹白天睡觉,三个人谁也休息不好,还总是凑不到一起排练的时间。
他们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新表演的曲子,赵珂在采访的时候说是国风嘻哈,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搞得鞠翼铭都有点隐隐期待。但是二公的成绩实在太差,鞠翼铭受不了,闫永强也开始怀疑自己。三个垂头丧气的人坐在一起,最后还是决定拆伙。
鞠翼铭还记得自己说出想要拆队时赵珂的表情,有点古怪,但是好像又有点了然于胸的意味。他没有一下就从地上蹦起来指着鞠翼铭的鼻子和他吵架,只是盘着腿玩他的机车手套,低着头问他说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鞠翼铭说。我想做的音乐是jazz funk r&b。
闫永强坐在一边自闭,赵珂离得鞠翼铭近一点,但鞠翼铭也不确定赵珂就在听他说话。赵珂在走神上有一套,眼睛看着还挺有神,实际上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不过鞠翼铭可以肯定的是赵珂肯定听到了他想做的音乐,因为他一直空白的脸上突然撕开了一个口子,流出一点苦涩的笑。
吃完以延迟赛跑名义吃的最后一次饭后,三个人离开排练室。鞠翼铭和赵珂落后了一步,赵珂不知道为什么,鞠翼铭是故意的。他躲着摄像机悄悄问赵珂,我们还是朋友吗。
赵珂好像很累,像是背负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略微驮背,走得慢吞吞的。听到鞠翼铭的问题后连头都没抬,只是挑着眼睛看他:“你问过强哥这个问题吗?”
鞠翼铭摇头,他搞不懂为什么要问强哥这个问题。
赵珂不说话了,只是叹了口气,沉沉地落到了地上。
闫永强提起行李箱要下楼,走了一步又停住。鞠翼铭还站在他身后,闫永强回头盯着他,斟酌了一会儿说,你和赵珂别再吵架了。
鞠翼铭说哪儿能啊,现在我们不在一个队甚至宿舍都不在一起,也不能凭空吵架吧。
闫永强看起来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楼底下王江元大喊强哥你卡机了吗怎么还没下来。闫永强应了一声,搬着箱子走了。
第二天鞠翼铭就又赖床了,被撵着从床上起来后头顶上还笼罩着低气压。走廊里赵珂也正要下楼,看到发型全无的鞠翼铭,嗤笑了一声:“又赖床了啊。”
鞠翼铭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回嘴:“你也没起多早,还管我呢。”话一出口就感觉语气太冲,赵珂估计要生气。果不其然,赵珂脸上露出了你这人不可理喻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鞠翼铭跟在赵珂身后,想着强哥真是对不住,离开你的第一天我们就吵架了。
要给强哥说的话太多了,信纸有点不够用,鞠翼铭把字号缩小了一倍,洋洋洒洒地给强哥写了一整页。强哥你真的是个好人,感谢你当时加入了我们,拆队不是你的错,希望你在新的队伍里可以找到更适合自己的音乐风格,all for music,让我们用音乐说话。
这次鞠翼铭很认真地检查了这个三个单词组成的词组。上次他写得太草率,all for music写成了all of music,被眼尖的粉丝截图出来转发了几千条,很快就传到了节目组里。鞠翼铭被从楼上嘲笑到了楼下,搞得都不敢抬头走路,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也要低头才可以和别人交流。
他满不服气地想一个小小的英文错误怎么了,他每次说的都是对的吧,那赵珂,赵珂还不一定念得清楚呢。他还想如果赵珂要嘲笑自己那自己肯定要和赵珂大吵一架,结果接连好几天,两个住在一起的人却好像不在同一个时空,鞠翼铭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赵珂。
*
他终于要给赵珂写信了。
鞠翼铭在第一行写上,致赵珂,觉得不太满意,喊全名太生疏了,用黑笔涂掉了赵珂的姓。节目组明明有钱却经常在这些地方扣扣搜搜的,连信纸都是次品,鞠翼铭涂个黑框就感觉要把纸给戳烂了,赶紧停下了笔。
他还想叫他“珂”,他是第一个这么称呼赵珂的人,亲昵的单音节词,好像在昭告天下我和赵珂关系好,关系不一般。这个称呼像是特别通行证,使用人仅限鞠翼铭,喊出这个名字就可以进入赵珂给自己划定的亲密领域。生气的时候这个通行证会失效,鞠翼铭会喊赵珂全名,赵珂也会把小鞠变成鞠翼铭,两个人怄气,直到和好,特别通行证才再次启用。
刚拆队时鞠翼铭叫赵珂全名,因为他总觉得赵珂在生他的气。赵珂有时回应有时无视,他太忙了,忙着在三天内跟着队友编曲子,和导师还有嘉宾合作,几乎没有在宿舍停留超过两个小时。总是睡不够的赵珂开始连轴转,把自己的的时间不停地从各个角落挤出来,投入排练中。
三公的时候鞠翼铭和赵珂被安排拍广告,自嗨锅,这东西不太好吃,但是饿的时候大家也没资格挑食。鞠翼铭和赵珂坐在一起,面前一大一小两个锅。
拍完以后赵珂就要走,他恨不得上班后立刻下班,多留一秒都是浪费生命。鞠翼铭想让他等等自己,下意识喊了声“珂”。
赵珂的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鞠翼铭也不确定,因为在他想要跟上赵珂时几个扛着大型道具的人正好从他面前走过,挡住了鞠翼铭的视线。等他们离开时,赵珂已经走到了门口。
广告拍摄在下午,拍摄棚外是八月最浓烈的阳光,熔金般从门外流淌进来。赵珂走得不快,他向来喜欢拖步子,鞠翼铭有身高优势,每次和赵珂走都要照顾他的步伐。
鞠翼铭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赵珂突然可以走得这么快,但是他也没机会问,赵珂已经走了,像是融化了一样消失在了门外。
最后鞠翼铭把第一行全给涂掉了。
他咬着笔盖,咬了两口想起来这是节目组的笔,上次他被批评,因为把笔盖啃的乱七八糟。鞠翼铭又开始咬指甲,这个习惯赵珂也有,两个人第一次公演的时候在后台紧张得不行,不约而同地开始啃手指。
他想不出来给赵珂的称呼,干脆空着先想内容。虽然他的作文很差劲但是他还记得初中为数不多认真听了的课,课上戴着老花镜的语文老师说如果你想不出题目就先写内容,写完内容再回去想题目。
鞠翼铭觉得受益匪浅,但是当他把笔尖放在第二行时,他发现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给赵珂写什么内容。他和赵珂的故事太复杂,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像是快进了一样经历了很多。当故事太多时,它们就像是压缩罐头一样塞在一起,你知道那里有很多回忆,但是你已经分不清都是什么样的味道了,更不要说再转述给别人,即使另一方就是故事的另一个主角。
他无聊地开始转笔,又是赵珂的习惯,总是在构思内容时把笔放在指尖绕来绕去。鞠翼铭转不太好,对他而言还是鼓棒更适合耍花样,笔一次次从指尖滑落掉到纸上,留下一个个细微的黑点。他又捏着纸构思,盯着只有几个黑框的纸,仿佛上面会浮现出答案。纸张划在他的掌心的茧上,很钝的摩擦感。
鞠翼铭手掌上有茧,经年累月握鼓棒握出来的,别的小孩都还是细皮嫩肉时鞠翼铭手上就长满了茧。茧厚了鞠翼铭难受,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可以用小刀把茧刮薄一点。鞠翼铭信了,从文具店买了把小刀就坐在教室里刮,把他同桌的小女生吓得跑去办公室叫来了老师,说鞠翼铭拿刀在划自己手掌。描述得没有问题,虽然鞠翼铭本意并不是想要一个血肉模糊的结果,老师也发现了鞠翼铭并没有自我伤害的倾向,但鞠翼铭还是被叫去骂了十分钟,顺便没收了那一把花了一块五买来的美工刀。鞠翼铭死犟,第二天又去同一家店买了同样颜色的美工刀,又当着同桌的面开始刮茧,同桌这回不说话了,睁大了眼睛看鞠翼铭在自己手掌上动刀子,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鞠翼铭因为个子窜得太快而被调到了后排,换了个寸头男生做同桌。彼时已经留着妹妹头的鞠翼铭不是很被新同桌放在眼里,直到鞠翼铭又一次拿出刀来开始在自己手掌上划拉。
鞠翼铭一直觉得当着别人的面刮茧很有趣,主要是他们的表情很有趣,给年幼的鞠翼铭带来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升到艺术高中后,整个班里的人手上都是老茧,不少人也会用刀刮掉厚茧,鞠翼铭的行为不再能给他带来乐趣,他慢慢地也不特意在别人面前做了。
有一次他又和赵珂吵架,赵珂摔门就走。摄像大哥已经习惯了这俩人三天两头的争吵,追拍了几次就不追了。鞠翼铭留在排练室里打鼓,半天没打完两行鼓谱,一气之下把鼓棒一拍,找节目组借了把小刀,坐在瑜伽垫上开始做许久没有做过的事情。
刮了一半鞠翼铭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赵珂又回来了。鞠翼铭憋着气不想理他,又想到赵珂是个rapper,rapper总不会拿刀划自己的手吧,又开始继续动手。
他以为赵珂会制止他,可是赵珂只是沉默站在他面前。窄窄的影子罩在鞠翼铭头上,让他看不清自己的手掌。鞠翼铭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不敢随便动刀,只好停下动作。
鞠翼铭把刀子从手掌上移开,赵珂的右手就放在了鞠翼铭摊开的手掌上,没有贴上,只是指尖点在掌心。
赵珂的骨架很小,又瘦,看起来比鞠翼铭的体型小了两号。他的手也比鞠翼铭小,鞠翼铭暗暗比较,感觉自己说不定能用一只手包住赵珂的两只手。
鞠翼铭搞不懂赵珂要干什么,赵珂不说,他也不问,就让赵珂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斯芬克斯猫在他眼前一晃,舔了他一下就跑了。鞠翼铭以为这就结束了,想要收回手,赵珂又把手放了上去,这回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掌心对着掌心。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两个人都穿得少,手都是凉的,放在一起反而热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小团火藏在了两个人的相叠的掌心里。
赵珂和他的距离太近了,近得鞠翼铭能看清赵珂脖子上的纹身细节,尖锐的流动的。鞠翼铭忘了眨眼,屏着呼吸看着片荆棘隐隐晃动着,向鞠翼铭的眼睛蔓延着压下去。
痛吗。鞠翼铭听见赵珂轻声问。他平时说话其实总是这么软软的没有棱角,到了舞台上才会换上盔甲装备上武器,几乎换了一个人。
鞠翼铭愣住了,半晌才摇摇头。
赵珂收回了手,轻轻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鞠翼铭又赖床了,赵珂竟然比他早起来还不叫他。鞠翼铭黑着脸要出门,被选管叫住,塞给他一管画着花花绿绿图案的护手霜。
鞠翼铭莫名其妙,叫住选管问为什么给他这个。选管也被问懵了,反问他说不是你说你要吗。
谁说我要啊。鞠翼铭问。
赵珂啊,选管回答,他说你要这个,说你手上刚刚刮掉了茧,怕太干会裂开。
门外大巴车司机滴滴摁喇叭,选管听到催着鞠翼铭上车。
大部分人已经坐前一辆车去了排练室,这辆车上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工作人员。赵珂坐在最后一排,把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鞠翼铭捏着护手霜,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向大巴尾部走去。
*
刘炀突然开门叫他去打牌,鞠翼铭挥挥基本空白的纸,说节目组的任务还没做完。
写这么认真,不会到时候给我们看哭了吧。刘炀懒得再游说鞠翼铭放下任务享受生活,调侃完鞠翼铭就关上门去敲其他宿舍。鞠翼铭听着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叫上了赵珂,又好像没叫上。
赵珂和刘炀的关系确实还行,三公表演前两个人击掌,还握着手说了几句,直到赵珂被鞠翼铭搂着腰带走。鞠翼铭胡思乱想,但是找赵珂打牌不行,和他打牌可能会把底裤都输掉,如果他是刘炀就不会叫赵珂。
鞠翼铭和赵珂的相识就是一场三缺一的斗地主。宾馆的隔离生活太过无趣,最开始几天还能呆在各自的房间里,继续关下去一群平均年龄二十出头的男生全都觉得自己要在潮湿的梅雨季里发霉,一群人开始互相串门,steam局王者局牌局一个个组了起来。
是赵珂先来找的鞠翼铭。谢老师组了牌局,三缺一,赵珂不幸输了石头剪刀布而被派来找隔壁房间的鞠翼铭。找他的时候赵珂没有机车手套也没有方巾,脖子上手上的纹身都大方地露在外面供人欣赏。鞠翼铭开门的时候赵珂一愣,退后了半步,小声嘀咕了一句“好高”。
“我们在隔壁打牌,缺人,你要不要来玩?”赵珂问。那时候还是棕色头发,太久没修剪过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赵珂要时不时撩撩刘海才不至于过度遮挡视线。
老实说赵珂那时候不太像好人。鞠翼铭的家乡盛产黑社会传说,鞠翼铭没见过但也在街头巷尾听过不少,今天青龙帮带人砸了猛虎帮的场子,明天猛虎帮就带人截了青龙帮的货。鞠翼铭问为什么这些帮派的名字都起得那么土,讲故事吹牛逼的老大爷们懒得搭理还背着卡通书包的小孩,叼着烟随口说因为他们老大的纹身是这个。
鞠翼铭不想招惹麻烦人物,虽然赵珂看起来小小的,比他矮了半个头,包在过宽的卫衣里,比自己更像未成年。但繁复的纹身像是毒蘑菇的色彩,无声地尖叫说我很危险。
赵珂还在等鞠翼铭回答。他又撩了一下刘海,还没放下,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告诉鞠翼铭自己的名字:“我是不是没跟你说我的名字?我叫赵珂,王字旁的珂。”
鞠翼铭望向那双终于没了遮挡的眼睛。
“我叫鞠翼铭。”鬼使神差的,鞠翼铭听见自己说,“走吧,我们玩什么牌?”
赵珂放下刘海,露出了一个笑。
十四天的隔离让他们俩迅速熟络,甚至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去宾馆门口拿个外卖另一个人都要黏在身后。采访的时候鞠翼铭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了解赵珂,朝夕相处中自己连他偏爱的牙膏味道都搞清楚了,听得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乐了,问为什么要知道赵珂喜欢什么牙膏。
证明我很了解赵珂啊。鞠翼铭理所当然。所以我和他很适合做搭档。
牙膏口味和音乐品味有什么关系吗?
鞠翼铭没听见这个问题,听见了也没用,因为鞠翼铭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等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时,他已经尝到了这个答案的苦。
几乎所有人都对鞠翼铭和赵珂的关系存在误解。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契合得像是蝴蝶的两片翅膀容不得第三个人,不知道他们骨子里刻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后来他们终日争执,大家琢磨出他们原来是天生不对头,在比赛的吊桥上摇摇晃晃撞在了一起,不得不紧抱对方以免坠落,时机成熟时便会分离,两人各安天涯,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已经盘根错节,鲜血淋漓也要藕断丝连;等到了现在,大家恍然大悟,他们是破碎的镜子,天生一对但心有罅隙难复原,赵珂神情微妙,鞠翼铭避而远之。
实际上是什么,鞠翼铭也不清楚了,因为身处漩涡其中的他们其实也对这段关系存在延迟理解,总要等到下一刻才明白曾经的他们到底在厌恶什么又在渴望什么。
鞠翼铭搞不清他和赵珂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其实很好懂,直白得像翻开的书,想得不多,喜怒哀乐也都写在脸上,够坦诚,但也够伤人。不好懂的是赵珂,整个人曲折得像迷宫,你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也不知道下一秒你会收获宝藏还是踩入陷阱。未知带来恐惧,恐惧带来不稳定,因此他们的关系摇摇欲坠。
他以为他很了解赵珂,但实际上他还不够了解。
三公刚结束时无锡下了一场雨。夜晚淅淅沥沥的雨声让鞠翼铭没能入睡,饿意又在胃里升腾。鞠翼铭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悄悄下楼去找吃的。
已经是凌晨了,宿舍里的工作人员都几乎没有了,叫外卖估计也不太可能。鞠翼铭找了盒自嗨锅,在等待加热的时候坐在一边发呆。
赵珂是这时候回来的,加入新组合后他在宿舍的时间更加捉摸不定。他带着一身潮气和满脸困意慢慢走了过来。鞠翼铭肯定赵珂看到了自己,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可能没注意,但是赵珂就这样从鞠翼铭身边经过,连眼神的短暂停留都没有。
鞠翼铭被无视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嗨锅开始咕嘟嘟冒泡,鞠翼铭心里也开始咕嘟嘟冒泡,只不过自嗨锅冒泡是在提醒美味好了而鞠翼铭心里冒泡意味着他可能要情绪上头,情绪上头时他总要做一些毫无道理的事,比如夺门狂奔,比如说一些奇怪的话。
“赵珂。”鞠翼铭开口。
赵珂停在了阶梯上,半倚着栏杆,歪着脑袋看他。
他们的距离还是太远,赵珂的头发又长长了,鞠翼铭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总想看清别人的眼睛,好像真的可以从那里看见对方的心。
“赵珂。”鞠翼铭又重复了一遍。他想让赵珂过来,赵珂肯定能听懂鞠翼铭想要他干什么。
赵珂听懂了。鞠翼铭看着赵珂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地下了楼。他真的很累的,走路一步三晃,像个断线木偶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
“……干嘛。”他站在桌子边,即使鞠翼铭身边的长凳还有位置也不坐。用来遮挡纹身的方巾歪了,露出半边伤疤一样的纹身,赵珂调整了几下都没弄好,干脆扯下来塞进口袋里。
“……我们和好吧。”鞠翼铭小声说。
“……啊?”赵珂刘海下的眼睛微微睁大,猫一样看着鞠翼铭。他可能没听清,也可能过于震惊。
鞠翼铭又重复了一遍。
赵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鞠翼铭以为赵珂要笑,结果赵珂面无表情,牢固得像面具。
“鞠翼铭。”赵珂喊了鞠翼铭的全名,“吵架才需要和好,我们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我们为什么都开始叫对方的全名?没有吵架为什么我们连前后脚的活动都要避开私下里和对方碰面?鞠翼铭有很多问题,但是在看到赵珂的表情时鞠翼铭又不想问了,赵珂脸上是一种熟悉的神色,那种不像比他大两岁而是大了二十岁的了然表情,把鞠翼铭看得像个幼稚无知的小孩。鞠翼铭突然想起,拆队那晚赵珂问自己是否问过强哥那个问题时,得到答案后赵珂露出的表情也是这样的。
鞠翼铭突然痛恨起这个表情,即使鞠翼铭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赵珂是比他早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但赵珂把它带回了自己的迷宫而不是和鞠翼铭分享,鞠翼铭想去找,但没有路标也没有离开的毛线球,只能永远在迷宫里打转,找不到出路。
为什么赵珂就是不肯直接告诉自己呢。鞠翼铭想不明白。
鞠翼铭沉默得太久,久到赵珂以为谈话到此为止,正打算转身离开。鞠翼铭一下子站起来拉住了赵珂,他又瘦了,腕骨硬硬地顶着鞠翼铭的掌心,好像刀尖对着血肉。
“没有吵架我们也要和好。”鞠翼铭把每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和好。”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赵珂压低着嗓子骂他,大晚上的他也不想惊动太多人。他开始掰鞠翼铭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鼓手的力气大,鞠翼铭不放手赵珂不可能掰得开,但赵珂不肯罢休,努力地把手指塞进鞠翼铭的指缝里,想扯开鞠翼铭的手。
“……来玩牌吧。”鞠翼铭不肯松手。
赵珂可能是确定鞠翼铭在发疯,不挣扎了,伸手去探鞠翼铭的额头:“你喝酒了还是发烧了?”
鞠翼铭不躲,让赵珂把他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探得温度后又迅速移开:“我们来玩牌吧。”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我们就两个人抽牌,比大小,如果我的牌比你大,我们就要和好。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鞠翼铭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他想到小时候他在客厅里耍赖打滚,想要电动玩具车也想要溜溜球。他妈在厨房里不理他,菜刀剁肉的声音梆梆响。他爸跟他讲道理,鞠翼铭不听,他爸举起拖鞋又放下,最后去茶几里摸出一副边角打卷的扑克牌,跟他说抽一张,比我大我就给你买。这个把戏鞠翼铭从五岁玩到了十七岁,鞠翼铭赢得比输得多太多,似乎每次抽牌幸运之神都站在他这一边,每一次只要抽牌,鞠翼铭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赵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比大小?”
鞠翼铭点了点头:“比大小。”他从公共柜子里找出他们用的扑克牌,赵珂想接过来洗牌,被鞠翼铭躲开,说他会出千。他之前也不知道赵珂会玩扑克魔术,后来看了他拍的展示视频才知道,后知后觉地想赵珂会不会在打牌的时候也在变魔术,所以总是赢得多输得少。
赵珂不想和鞠翼铭争论,抱着胳膊看他。鞠翼铭想学着赵珂的动作给他露一手,结果笨手笨脚地差点把牌都丢到地上。
牌洗好了,赵珂先抽,草花二,被赵珂随意丢在桌子上,滑出去好远。看清数字时鞠翼铭心跳加速,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鞠翼铭抽出了一张,翻开一看,红心A。
赵珂也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把自己抽的牌放回牌堆,说鞠翼铭,你不能靠这个找答案。他又开始叹气,赵珂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叹气,好像心中疏不完的郁结。
他顿了一下,又说,快点长大吧。
每个人都在让鞠翼铭长大,听得鞠翼铭耳朵长茧。可是到底什么样才算是长大?长到两米算吗?可以工作养活自己算吗?可以睁眼说瞎话算吗?还是让赵珂满意才算长大?
窗户外已经隐隐约约透出晨光,赵珂捏着鼻梁离开。那张红心被鞠翼铭捏在手里揉作一团,皱巴巴的。他看着赵珂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自己又坐回原位,把被遗忘了许久的自热火锅端到自己面前。火锅已经没了热气,掀开盖子,一层浮油凝结在表面。鞠翼铭面无表情,蛮横地用筷子打散那层油面,把没味的食物塞进自己已经饿得麻木的胃里。
那天凌晨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在那之后鞠翼铭似乎真的失去了与赵珂和好的权利。他们相遇的机会更少,每次见面两个人之间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谁也看不见听不到对方。赵珂的目光像蒲公英,随着风随着阳光可以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不能落在鞠翼铭肩头。
鞠翼铭跟着午睡留声机出去拍视频,五个人去了海边,他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坐在礁石上发呆。夜色下海是黑色的,海浪拍打着沙滩,把一切痕迹都抹去。
赵珂就像海一样。鞠翼铭薄弱的语文功底突然发挥了作用,时近时远,时进时退,把你淹没,又从你的指缝中流走。你可以对他说任何话,他会回敬你狂风暴雨,也可能让你的言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你展现了一切,依旧填满不了他,你还是无法摸清海面下他所有的心思。
海风里,人的喧闹声变得模糊,好像离得很远。鞠翼铭托着下巴,悄悄问我到底需要知道什么。
风送走了他的问题,鞠翼铭等了一会儿,在队友的催促声中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跳下了礁石和他们汇合去了。
最后鞠翼铭也没能从海里和赵珂那里得到答案。
*
其实鞠翼铭应该感谢这个活动,它给了鞠翼铭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和赵珂再次建立起联系,不用再期期艾艾地站在角落等待赵珂向他走来,或者他向赵珂走去。
但很遗憾的是这并不是最适合他们的交流方式。鞠翼铭是众所周知的语弱和迟钝者,他直接地思考直白地叙述,根本分辨不出他和赵珂之间的故事到底充斥着什么样复杂的感情,那些微笑那些叹气那些冷眼,每个表情背后到底又什么细微的不同,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
赵珂和他相反,他总能琢磨出每个字背后说话者到底是什么心态,他在一次次复盘中构建自己和鞠翼铭的关系,织网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剧烈的震动。赵珂明白他们关系的每一道纹路和走向,但他总是不说,像是吃过坦诚的亏一样,他安然地坐在迷宫中心蛛网中央,看鞠翼铭傻乎乎地转圈,触网,沉默不语。
语言在他们之间像是断折的桥,他们站在两岸,谁也听不清谁。他们用接触沟通,嘴巴用来吵架,拥抱用来和好,鞠翼铭从背后拥住偷偷玩鼓的赵珂,揽住要逃跑的赵珂;赵珂给心情不佳的鞠翼铭一个拥抱,在表演结束后跳到鞠翼铭的背上,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冲下台,一头撞进未知的漩涡里。他们在一个又一个完整或变相的拥抱中汲取养分,衣服和肌肤相贴时他们纠缠成了同一棵树,长在悬崖峭壁上,不是生就是死。
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一层楼那么多个房间,谢老师相邻的三个房间里赵珂偏偏选择了鞠翼铭的屋子。他们在命运的风里拥抱,分开,鲜血淋漓。
这么艰难这么痛,为什么他们偏偏要相遇。
鞠翼铭突然知道要给赵珂写什么了。
他没有突然被文曲星附身文思泉涌,他只是想到了一个回答,一个能够解答他和赵珂之间的很多问题的答案。也许不是最佳答案,鞠翼铭毕竟不是尖子生,但是他还会学,他总会长大的。
他写,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拆队,不后悔选了强哥,不后悔与赵珂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不后悔与他半夜分享夜宵,不后悔一开始就拒绝他人选择了赵珂。最重要的是,当赵珂敲开他的门时,他不后悔跟着赵珂走了。那一刻两片命运的齿轮才严丝合缝地扣上,才有了后来的种种,说跌宕起伏也好,一地鸡毛也罢,回头望去,跌跌撞撞,路上还是他们两个的脚印,跨过泥泞和荆棘,深深浅浅,殊途同归。
在此之前鞠翼铭没有超过两年的朋友,所有人都很忙,忙着练鼓忙着学习,低着头赶路不问世事。友情需要维护,鞠翼铭没有这个时间和概念,过去的朋友就像是家里的挂历,年初的时候鞠翼铭按爸妈的要求把它挂在墙上,年尾的时候鞠翼铭回家,挂历已经消失,墙上白茫茫的一片。他也不理解他妈每天晚上看的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哭哭啼啼,到底是什么值得这样死去活来。
在太湖边上,鞠翼铭才隐约体会到,原来有些关系的撕裂确实会很痛,可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也可能是细密的刺痛;可能是在那一刻,也可能延迟降临;可能转瞬即逝,也可能无法逃离。
他问在弹吉他的廖俊涛,什么时候离开一个人会觉得难过。廖俊涛不抬头,贱兮兮地说分手啰。
鞠翼铭用力摇头,不是情侣,是那种,哎呀我也说不清。
廖俊涛想了想,开始弹陈奕迅的《最佳损友》,一边弹一边用听起来不太对的粤语唱。鞠翼铭听了几句,说这听起来和爱情没什么区别。
嘛,弟弟。廖俊涛随手扫了一个和弦。很多人就是分不清这里的区别,等你长大一点可能就能理解了。
也许赵珂压根就不会看这封信。鞠翼铭把信封合上时想。也许他看完后也不知道鞠翼铭在想什么。
但是冥冥之中,鞠翼铭觉得,赵珂会看,会看懂这封信的。
他们拆分得太突然,都还没来得及彻底将对方的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
*
鞠翼铭结束录制,回到宿舍时,收到了选管交给他的一叠信。几个信封上写的都是小鞠或者鞠翼铭,只有一个折了角的写的是JYM。鞠翼铭拆开看,一张纸上只有正中间写了两个字,没有标点符号。
他捏着薄薄的信纸愣住了,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角落也像这张纸一样褶皱坍塌。那两个字毫无意义,那两个字包含一切,他们之前经历的种种都可以囊括其中,这是书的标题、注脚和尾声。
鞠翼铭把信纸按着折痕复原,放回了信封里。
楼下很吵,快要总决赛了,所有被淘汰的人都回来了,聚集在楼下等待拍摄。每个人都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恍惚间以为时光倒流。
如果真的回到六月,鞠翼铭想,他和赵珂还是亲密无间的。
午睡留声机的成员聚集在一起,鞠翼铭凑过去,听到刘炀抱怨说前几天打牌的时候,里面的红心A不知道被谁弄得皱巴巴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牌了。鞠翼铭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打算主动承认,正准备蒙混过关,刘炀下一句又说,赵珂路过时看到了,拿走了那张牌,说是他变魔术时弄得,下次换一副新的。
正说着,气运联盟的成员也都换好了衣服从宿舍里出来。赵珂的腿这几天不太舒服,下楼梯一瘸一拐的,鞠翼铭忍不住盯着他,在赵珂望向他时又移开视线。
赵珂走向了鞠翼铭。
鞠翼铭知道是因为胡宇桐他们就站在自己后方,赵珂要去找他的队友,但在赵珂走向自己时还是忍不住紧张。他假意咳嗽了一声,靠在身后的墙上,把身体稍稍后仰了一点。
赵珂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一下停顿。
鞠翼铭突然笑了起来。
在初秋午后的阳光里,在众人喧闹的屋子里,在赵珂和鞠翼铭擦肩而过的那几秒时间里,鞠翼铭听见赵珂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赵珂说他笨嘴。
他又在骂我。鞠翼铭想。我是不是应该和他吵架。
但是要先和好才可以吵架,鞠翼铭应该先和赵珂和好。
鞠翼铭确实笨,除了打鼓天才以外好像哪里都缺了根弦,总是心直口快伤人,又看不清他们之间的间隙和伤口在哪里。但是赵珂可以,所以永远都是赵珂先妥协,先伸手拉住他。赵珂在困住他们的围城里找出路,赵珂留给他一个毛线球,赵珂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赵珂坐在他的鼓后,轻轻敲起一段破碎的节奏。
赵珂将鞠翼铭揉皱的心收在了怀里。
几个月过去后鞠翼铭还是很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赵珂伸手的时候快点握住他的手。他知道自己迟钝幼稚,但是他还有时间,他还会长大。
赵珂还是给了他答案。
*
“小鞠”
Fin.
小!熊!攻!击!
哈拉木吉怎会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桔子公主太可爱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小熊攻击!
我说实话花了五分钟理解小熊攻击这个游戏
Mark了
开学可以和新生玩一玩
有是魔幻现实主义沙雕文学哈哈哈哈哈
cp看tag!!
节目组准备的游戏总是不能称大家的心意
比如说这个小熊攻击
哈拉木吉是第一个提出反抗的,因为他觉得这种奇奇怪怪的游戏不符合他草原公主的高贵气质,公主都是数凤凰的
节目组虽然表面上惯着他们,但是背地里对他们拒绝玩小熊攻击这个游戏十分不爽,神秘兮兮地运了一箱新可乐进盟人宿舍后阴笑离开
胡宇桐是第一个看到路中间那箱奇奇怪怪的可...
哈拉木吉怎会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桔子公主太可爱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小熊攻击!
我说实话花了五分钟理解小熊攻击这个游戏
Mark了
开学可以和新生玩一玩
有是魔幻现实主义沙雕文学哈哈哈哈哈
cp看tag!!
节目组准备的游戏总是不能称大家的心意
比如说这个小熊攻击
哈拉木吉是第一个提出反抗的,因为他觉得这种奇奇怪怪的游戏不符合他草原公主的高贵气质,公主都是数凤凰的
节目组虽然表面上惯着他们,但是背地里对他们拒绝玩小熊攻击这个游戏十分不爽,神秘兮兮地运了一箱新可乐进盟人宿舍后阴笑离开
胡宇桐是第一个看到路中间那箱奇奇怪怪的可乐的,观察了半天确认不是炸弹之后拿了一瓶给李奕谆“喝可乐”
李奕谆当下的想法只有一个:胡宇桐绝对要害他
聪明小智转手把这瓶可乐给了苦苦追求他儿子杨润泽的春儿王舜禾
“谢谢智哥”王舜禾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李奕谆见没有异样,自己渴得慌,就从箱子里也拿了一瓶,拧开就喝
田鸿杰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刚到食堂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是在,吃着自嗨锅好不痛快,于是也拿了一盒过去一起吃
王舜禾看见田鸿杰走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地朝田鸿杰那边移动
田鸿杰正往自嗨锅底下的加热包里倒水呢,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校友,正举着叉子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要一起吃吗?”田鸿杰还以为他要蹭饭
“...”王舜禾其实是想要解释的,结果发现自己怎么想开口都不行,憋了半天
“你咋了”张嘉元问他“搁这干哈呢没看见老胡的拳头已经捏紧了嘛?”
张嘉元嗓门子大,再加上东北口音,一下子吸引了餐厅所有盟子的注意,十几双眼睛刷刷刷地朝田鸿杰这边看过来,田鸿杰所在地一下子成了目光聚集地
王舜禾还是不开口,气氛一时间尬住
“你...”田鸿杰正准备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想找人倾诉,结果被王舜禾一个手势打断
王舜禾双手作超人姿势,在万籁俱寂的餐厅高声喊出四个大字“小!熊!攻!击!”
餐厅众人先是愣住,一起沉默五秒之后爆笑在沉寂中迸发,小熊攻击首当其冲的是小熊本人,吓得叉子都掉在了地上
张旸难得笑到掉下了凳子,杨润泽鼻孔微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本来还很紧张的胡宇桐跌跌撞撞地跑去旁边最近的摄像老师那里问有没有录到
在众人笑得满地找牙的过程中,有那么一个男人,顶着他的泡面头,笑不出来
李奕谆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那瓶可乐在作怪,正准备把王舜禾拉回来的时候自己先中招了
田鸿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李奕谆,往胡宇桐身后躲了躲“智哥你不会也...”
“小!熊!攻!击!”李奕谆的动作仿佛和王舜禾复制粘贴
在餐厅新一轮的爆笑中刚刚经历了社会性死亡的李奕谆和王舜禾抱头痛哭,差点以命相逼要求节目组删掉视频素材,被节目组残忍拒绝之后两人一拍脑门,决定从源头上遏制住小熊攻击病毒在盟内传播
两个人气喘吁吁跑去大厅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一箱始作俑者,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刚刚不知道谁说要在外面BBQ,搬了好几箱可乐走,那一箱就混迹在其中
两人慌忙赶到廖俊涛的BBQ party的时候,发现已经为时已晚,任胤蓬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一串烤肉就往餐厅跑,李奕谆大叫一声不好,留王舜禾在BBQ这边排查可疑可乐之后自己一路狂奔,抢在任胤蓬之前回到了食堂
“小熊,快跑!”李奕谆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拼命抵住餐厅的门
不是所有人都是胡宇桐,可以以一挡六地阻止其他人进他宿舍,李奕谆的小身板根本挡不住门外的任胤蓬
田鸿杰刚跑了一半,任胤蓬就推了门进来,几个快步走到田鸿杰面前,来了今天第三个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任胤蓬长手长脚的,做小熊攻击的动作尤其滑稽
本来在一旁平复呼吸的李奕谆听到任胤蓬的小熊攻击,仿佛收到讯号,不由自主地又跟着来了一次“小!熊!攻!击!”
“这玩意儿还传染的吗?声控?”张嘉元好奇心重,跟着故意喊了一句“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智和任胤蓬苦大仇深地再次高喊,喊完作势要去打张嘉元
王舜禾在此时破门而入,带着同样喝了怪异可乐的沈钲博跑到田鸿杰面前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不仅能传染”马哲拎起一罐可乐喝了一口,咂咂嘴之后补充“这玩意儿还能远程召唤”
面子薄的沈钲博一下子被这么多哥哥嘲笑,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就差那么一瞬间,就要哭出来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不明真相,刚拍了外拍回来的闫永强“都在呢?选管说有个游戏挺好玩的叫什么小熊攻击,要么吃了饭一起玩?”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这回多了个马哲
五个人异口同声地对着田鸿杰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闫永强都看呆了,鼓掌之余惊叹不已“太整齐了,牛逼啊,你们以后就起个名字叫小熊攻击乐队吧”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沈钲博哭着去质问闫永强“哪个选管说的,我要去和他走法律程序!”
“咋了这四个字不能说吗?”闫永强疑惑
“求求你了消停点吧”李奕谆近乎祈求地摆了摆手,旁边胡宇桐看着被五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田鸿杰,也跟着狠狠点头
“你知道你们像什么吗?”闫永强咂咂嘴感叹“五条人,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为数不多的清醒盟子之一的苏文浩觉得事情不对劲,找了选管报备之后把所有盟人聚集起来,在食堂一个一个排查
“你们还有谁喝了那个可乐?”苏文浩敲敲桌子
“... ... ”众人沉默
自暴自弃的沈钲博摆好姿势,朝着天空大喊一句“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小!熊!攻!击!”
“赵珂?”苏文浩瞪大了眼睛“啥时候喝的你?”
“小熊?”胡宇桐看着中招的小熊本熊,急得直接飙出了东北话“你咋的也这样婶了呢?”
“还有个谁啊?”苏文浩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第八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拉木吉指着不远处发出爆笑之后又怂了吧唧地捂上嘴
众人配合着哈拉木吉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整天不敲门进他们房间的垃圾选管
大家其实是很想大肆嘲笑的,从他们抖动的肩膀,憋红的脸和耳朵,攥紧衣服的双手,还有不知道是谁时不时漏出来的一两声猪叫
选管恼羞成怒,抄起大喇叭就破口大喊“不准笑,都给我坐好了”
张旸才不听她的,用看老巫婆的眼神轻轻扫过选管之后默默地也拿起了另一个喇叭,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几个,先把,中招家属给,控制住”
一起住了这么久的默契,众人明白张旸要做什么
选管打个电话求助导演组的空当,张旸利用身高差以及平时的健身功底,把李奕谆放倒在地,控制得严严实实,顺带帮儿子杨润泽控制住了王舜禾
李奕谆:还挺享受的
胡宇桐没田鸿杰高,但是他毕竟是个打鼓的,控制一只瘦弱小熊岂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他俩平时也没少干这事儿,田鸿杰也就老老实实被胡宇桐一个back hug抱在怀里
胡宇桐:下次要偷偷买点增高鞋垫
苏文浩这边轻车熟路了,有tattoo的不一定都是彪形大汉,还有可能是香香软软的老婆,仔细近距离观察了赵珂的脖子之后苏文浩打算问一下化妆老师,遮瑕什么牌子,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苏文浩:不仅遮纹身,还能遮小strawberry,不错
沈钲博不用说的,老早就跑去他涛哥旁边老老实实坐好,廖俊涛欣慰地点了点头
沈钲博:嗯?怎么不给我香一个?
任胤蓬是被几个弟弟团团围住的,虽然弟弟们身材都有些许瘦弱,但是十个李润祺战斗力应该没有一个任胤蓬强,毕竟任胤蓬也没有很厉害
张嘉元控制住马哲只需要一招,捂住他的耳朵
马哲:怎么和别银的不太一样啊?
张旸一个眼神,其他兄弟心知肚明,三十六个人喊出了三千六百人的气势
如果此时此刻正蹲在外面准备拍照的站姐耳朵比较灵敏,那她们一定可以听到力拔山河气盖世的“小!熊!攻!击!”
巫婆选管忙着做动作,手机都没拿稳,直接冲到田鸿杰面前来了一个小熊攻击,胡宇桐拖着田鸿杰战术性撤退了好几步
选管平时嚣张跋扈地,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立马怒不可遏地喊“再说一句试试?”
“试试就试试”闫永强为首的盟子毫不畏惧“兄弟们,三,二,一!”
“小!熊!攻!击!”
选管在导演组赶来之前已经被迫进行了不下二十次的小熊攻击,还被明白游戏规则的哈拉木吉无情嘲讽“看来你不是一个好小熊”
导演组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帮人赶来,不知道哪里来的编导为了拍马屁,拿了一罐可乐给总导演,总导演也没怀疑,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打了个响嗝儿之后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就那个游戏”工作人员拼命朝他使眼色
“哪个?”所谓贵‘人多忘’,导演俨然忘记了那一箱被他动了手脚的可乐
“就...”工作人员犹豫了
“咳咳”王江元咳嗽几声打掩护
“小熊攻击!”卢俊杰用比快嘴rap还快的速度说完了四个字
然后
总导演和选管遥相呼应地进行了小熊攻击
这下他算是想起来了,匆匆掏出手机寻找解决办法
“额,哈拉木吉你过来一下”总导演摸了摸里面空空如也的脑壳,对哈拉木吉招招手
“别,就在这说,有什么我们不能听的吗?”萨木哈尔拦在前面
总导演没辙,只能求着哈拉木吉“你做一次那个游戏,就能解开这些惩罚”
哈拉木吉一头雾水
“额就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个游戏触犯到了游戏之神,所以他给你们施了魔咒”总导演不能承认是自己动的手脚,开始胡编乱造
“你在说什么?”哈拉木吉翻了个白眼“多大岁数的人了,不能稳健一点吗?和人沾边的事儿你是一件不干?”
再怎么愤怒,总导演也不能生气,毕竟自己也是中招的人“你就模仿就行了”
“算了算了”廖俊涛劝说“你看在兄弟们也中招的情况下你就试一下吧”
哈拉木吉回头看了一眼,被张旸控制着的小智,和田鸿杰腻腻歪歪的胡宇桐,被杨润泽拉着手的王舜禾,抱着赵珂的苏文浩,以及劝说他但是牵着沈钲博的廖俊涛,分明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拒绝和享受两种表情
享受当下,拒绝结束当下
“不要”哈拉木吉再摇头
僵持了好久,谁也不想做出让步的时候吃瓜的萨木哈尔一不小心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可乐,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算了我也是服了”哈拉木吉救夫心切(?)“怎么搞,模仿一下就行吗?”
说完,极度不耐烦地来了一下小熊攻击,说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小熊,说的还是“好,小!熊!攻!击!”
众人整齐划一地喊出了最后一遍小熊攻击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些什么,只是抱着田鸿杰的胡宇桐小声地在田鸿杰旁边说了一句小熊攻击,确认症状消失之后松了一大口气“行了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吗?”张嘉元不相信,拿起大喇叭又喊了一句“小!熊!攻!击!”,然后看向自己身旁的三十五个伙伴,确认没事儿之后突然被身后两声浑厚的“小!熊!攻!击!”吓了一跳“谁啊?”
还能有谁,总导演和巫婆选管呗
“要么你再来一次?”导演问哈拉木吉
“我不”哈拉木吉高傲地甩头走开
盟子们用小熊攻击打败了恶魔导演和巫婆选管
有点小开心
Over.
【南北双一】逃避可耻但有用 03
蔡程昱早上从地上冻醒过来,动一动脖子酸胳膊疼的,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张超一个人裹着被子横躺在床上。
“一大早他妈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蔡程昱嘬着一个小笼包对上早课来吃早饭的贾凡抱怨,“怎么有睡相这么差的人啊!”
“是谁大一的时候睡相太差从床上掉下来的?”高杨补刀,“还好当时六人寝你睡下铺,不然脑袋得摔坏。”
贾凡划拉两下手机,“快双十二了,你们有啥想买的吗?”
“我想买个睡袋。”蔡程昱一本正经地说,“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灌在睡...
蔡程昱早上从地上冻醒过来,动一动脖子酸胳膊疼的,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张超一个人裹着被子横躺在床上。
“一大早他妈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蔡程昱嘬着一个小笼包对上早课来吃早饭的贾凡抱怨,“怎么有睡相这么差的人啊!”
“是谁大一的时候睡相太差从床上掉下来的?”高杨补刀,“还好当时六人寝你睡下铺,不然脑袋得摔坏。”
贾凡划拉两下手机,“快双十二了,你们有啥想买的吗?”
“我想买个睡袋。”蔡程昱一本正经地说,“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灌在睡袋里,他妈的掉到地上去也不会冻死。”
高杨摸摸蔡程昱的头,“辛苦你了。”
蔡程昱打了一个喷嚏,他揉揉自己发酸的鼻子感叹了一声:“我觉得我可能要感冒了。”
没等到双十二,蔡程昱就当机立断给自己买了一个睡袋,想象着自己的冬天应该能过得无比暖和。
张超晚上回到家,见老妈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虾一边拿着手机看综艺,便问她:“蔡蔡没回来?”
“他下午回来过一趟,说系里有什么重要的报告要他去参加,飞去外地了,后天才回得来。”
“哦?”
“他没给你打电话?吵架了又?”
“我手机没电了。” 张超回卧室拿了充电器解决了能源补给问题,看到自己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快递一个是前台,还有几条乱七八糟的短信叫他买房投资炒股……
蔡程昱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鼻子正在慢慢地塞住……他妈的!
“你去出差怎么也不说一声?”张超坐在书房里盯着黑屏的电脑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报备吗?”蔡程昱又打了一个喷嚏,他跺着脚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张超一想也是,他没必要去过问蔡程昱的行程,蔡程昱也不需要告之他的安排——反正都是逢场作戏。
“挂了挂了,再见。”蔡程昱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小步跑到外卖员面前,“0117手机尾号0117的!我的感冒药是吗!”
张超原本想挂电话的,听见蔡程昱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远远的传来他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谢谢啊。”
张超叹了一口气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走出书房去陪他老妈吃饭。
韩女士已经从餐厅转移到了客厅,躺在沙发上一边吃哈密瓜一边看电视。
“妈!我还没吃晚饭呢!”
“不是给你剩了吗!”
张超抓狂,又只能耐着性子把冷掉的小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和蔡程昱刚开始共同生活不久之后的一天,张超在公司里加班到很晚,回家的时候蔡程昱趴在餐桌上一边吃饼干一边刷手机。
“你怎么这么晚呀?”蔡程昱强打起精神,把一个个菜上面的盘子都掀开,“都快冷掉了。”
“你不用等我一起吃饭的其实。”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工作完已经很累了,再一个人吃冷掉的剩菜剩饭实在是太惨了。”
张超砰的一声把微波炉的门关上,韩女士从沙发上坐起来转头看着儿子,“你干嘛?”
“我生气!”
“你不吃啦?”
“我吃面包!”
张超拿了一大包吐司回到书房,啃了三片面包之后又拿起了手机。
蔡程昱等着水烧开就泡一包感冒药,等着等着有些困了,等着等着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张百万:感冒了多喝水多吃水果多穿点
“靠!要你提醒我!我他妈感冒还不都因为你!”
蔡程昱把听学术报告称为“睡觉之旅”,到了指定的地点找到自己的座位,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放,背靠在椅背上,脑袋歪过来就可以睡觉。
但是他的鼻子不通气,嗓子又疼,只能清醒着听完了四个报告。
蔡程昱把这笔账算在张超头上。
“高杨!快来接爸爸!”
“我带学生去参加编程大赛,你找别人吧。”
蔡程昱给他能想到的每个人都打了电话,马佳又他妈去农场了,贾凡去别的学校培训了……
“坐地铁回家呀。”
“我觉得我要死在路上了。”蔡程昱两个鼻孔都塞住了,嗓子要冒烟,头晕晕的重重的感觉要掉了,“快来救我……”
“我要死了!”
“给你家那个打电话呀。”
蔡程昱打电话来时张超正在开会,电话响了两声他就掐掉了。蔡程昱一愣,继续给他打电话。
“我在开……”张超话没说完就被蔡程昱打断。
“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张超一时也走不开,他有些头疼,“那我叫司机去接你吧。”
蔡程昱躺在汽车的后座上有些生气,他都快奄奄一息了,张超竟然还不亲自来迎接他?还派了一个话那么多的司机!
他一点都不想跟司机大哥聊股票聊债券聊公司里哪个部门的哪个美女是什么星座。
“你是我们张总的朋友吗?”
“嗯。”但是快要变成仇人了。
“什么朋友?生意场上认识的?”
“嗯。”协议假结婚也算生意,各取所需罢了。
“关系很好吗?”
不好,要死了还找别人来接他。
但蔡程昱并没有这么回答,他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他:“共用一本结婚证,你说关系好不好。”
车子猛地停下,蔡程昱一脑袋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额头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张总没有明确指示要把他结婚证上的“朋友”带去哪里,于是司机大哥一咬牙给他送到了公司,老板的办公室里。
当时已经下午两点了,蔡程昱又累又饿,想问那个大哥有没有吃的,还没问他就溜了。
“靠……” 蔡程昱捡了果盘里的一颗苹果咬了两口就放下,然后又剥了一个橙子,太硬剥不开……
“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饿了。”
空调里徐徐地吹出暖风,蔡程昱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从他身上滑到了地上。
蔡程昱想踩一脚。
张超的眼睛已经扫过来了。
蔡程昱咬咬牙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我饿了。”
“我还有一会儿就下班了。”张超回答,“或者,你自己坐车回家?”
“我要是能自己回家我会给你打电话吗?”
张超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一旁,起身走到蔡程昱身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冒很严重很难受吗?”
“嗯,我的鼻子都不通气。”
“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蔡程昱摇摇头,“我不想一个人去医院,总觉得去了就回不来了。”
张超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盯着蔡程昱烧得湿漉漉的小圆眼睛。
“那我陪你呢?”
“国内的医生动不动就让人吊水扎针。”蔡程昱仰头看着张超举起来的吊瓶,“其实不应该吊水。”
“医生会问你,是你懂还是我懂。”
张超找到了一个地方让蔡程昱坐下,他挂好了吊瓶准备去买晚饭。
“张超——”蔡程昱出了手汗黏糊糊的手拉住了张超的手,“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里。”
“你不是饿吗?”
“不饿,我不饿了,你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张超没办法只得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蔡程昱讲话。
“对了!你是超凡实业的老板?”
“不是啊。”
“那为啥别人都叫你小张总?”
“老板是我爸呀。”张超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蔡程昱,“你不知道我们这层关系吗?”
“我应该知道吗?”
“嗯?你不看财经新闻吗,我爸经常上节目的。”
蔡程昱将张超打量了一番,“我没事看新闻干什么?对了,那我家——就是双子星我妈住的房子也是你家的?”
“嗯。”
蔡程昱愣住了,难怪两家人见面的时候他妈妈问他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财神爷,这他妈可不是张百万,也不是张千万。
这他妈是印钞机啊!
“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蔡程昱挠了挠头,“因为我有好多同学都是暴发户,身上一股铜臭味。”
“可我又不是暴发户。”
蔡程昱决定了,他要搞定张超!
他在他和高杨贾凡的“西西歪工作室”小群里宣布了这一个决定,贾凡最先回他:“可是你已经搞定了呀,只要你不松口离婚他就没办法啊。”
紧接着高杨跳了出来,义正辞严地指责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高漂亮:你要死了他都不来接你
高漂亮:这么冷血的男人怎么能要!
高漂亮:蔡蔡!钱乃身外之物!
贾渊博:蔡蔡不要被金钱蒙蔽了头脑
贾渊博:时刻清醒!说不定是骗人的!
蔡高贵放下手机想了想,说不定就是骗人的,哪个富二代会自己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哪个富二代每个月第二个礼拜天蹲在家里洗纱窗!
张超翻过一页报纸,瞥了蔡程昱一眼:“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我扛得住。”
张超和蔡程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你妈妈去哪儿了?”
“回家了。”
蔡程昱“哦”了一声,就趿拉着拖鞋回房间去睡觉,睡着前拿出手机查一下他的睡袋到哪里了,几时能到他手里。
也许是重感冒加上舟车劳顿,蔡程昱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张超扛了一麻袋的美金来找他。
“我给你一麻袋的美金,你跟我去离婚。”
“他妈的离离离!你们有钱人都是用麻袋装钱的吗!”
“这是金丝编的袋子,你要也送给你好了!”
“蔡蔡,蔡蔡?”张超推了推蔡程昱,把他从美梦里叫醒,“起来吃晚饭了。”
蔡程昱还没摸到他的一麻袋美金就被叫醒了,撅着嘴向张超表示不满。
“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喜欢用钱解决问题?”
张超一边给蔡程昱盛鱼汤一边说:“能不用钱解决就不用钱解决。”
“为什么?”
“因为很多东西不能用钱买来,比如健康、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你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
蔡程昱眨眨眼睛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傻气。”
“免费给你你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像你这样单纯又天真的小孩子幼儿园里都找不到几个,多难能可贵的品质!”
“哎其实我很肤浅又很现实,我想赚很多很多钱,然后买一个大房子,房子里有花园有泳池,再养一条大狗,吃饱了就遛遛狗,然后在家里数钱。”
“啊……对了,和我妈妈还有姥姥住在一起!你家什么时候开发新的楼盘啊,能不能友情价卖给我一套大别墅?”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能不能送你一套。”
“那也不是不可以,能送当然好。”
“当然不能送!”
一麻袋的美金蔡程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吃不喝工作几辈子才能赚到,眼下他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学生去给他买冰淇淋。
“我要吃八喜,巧克力味的!”蔡程昱把自己的饭卡交给自己带的学生,“快去快回,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你每吃一个冰激凌就离你的一麻袋美金远一点。”
“你怎么有空来我办公室玩?”
高杨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这不是听说你病了吗,怎么不在家休息?”
“我每请一天假,就会离我的一麻袋美金更远一点。”
事业上升期的蔡老师必须争分夺秒多发paper多搞科研多赚钱!
“校聘的和不是校聘的——工资还是差很多!我什么时候能赚到一麻袋美金啊?”
“你可以想个办法找个人去勾引你家那位,等他被骗的团团转之后就会来找你离婚,然后你就说,啊不行的,要给我钱,给我一麻袋美金我再考虑考虑。”
“?”
“嘿嘿嘿嘿……”
蔡程昱今天一天找了三个学生去给他买冰淇淋,一共吃了四个冰淇淋,写了文章标题“基于xxxxxxxx的性能分析测试”。
可能是吃多了冰淇淋有可能是没有按时吃药,蔡程昱晚上下班的时候又觉得头昏脑胀,他掐了掐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每去一次医院,就离他的一麻袋美金更更更远一点。
“蔡老师!蔡老师!”一个学生拿着一摞试卷从教学楼里跑出来,飞快地拦截了准备上车的蔡程昱,“去年期末考卷里的这一题我没看明白。”
张超坐在车里等他,不断地有人路过和他的车合照,张超有些烦,于是把车窗降了下来。
“明天来我办公室吧,有人在等我啦。”
“好的蔡老师!”
“我觉得我改天要是来接你下班,应该开一辆没那么显眼的车子。”
“改天我病就好了,用不着你来接我。”
张超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你之前都是坐公交地铁来上班的吗?”
蔡程昱想起上半年的时候他的一个相亲对象嫌他只是一个大学老师没钱,他拍着桌子对贾凡说:“我大学老师怎么了!我大学老师也开奔驰啊!”
“你妈妈开了十几年的不要的车子有啥好炫耀的。”
蔡程昱看着张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骑共享单车。”
“那也挺环保的,我在考虑要不要买一辆特斯拉。”
“……”
“你今天有没有吃药?”
“……嗯。”
“有没有喝很多热水?”
“……嗯。”
狗屁,蔡程昱一没吃药二没喝热水,可乐倒是喝了两听。
大概是报应吧,蔡程昱回家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开始觉得身上又烫了起来,就关了电视机去睡觉,想着睡着了没准能美梦继续。
一麻袋美金,其实张超也不容易挣到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工作上的难处。
张超坐在书房里休息了一会儿,顺手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一条被他忽略掉的来自蔡程昱的妈妈的消息。
“蔡程昱从小不会按时吃药,你记得提醒他,感冒了还喜欢吃冰淇淋。”
“蔡程昱。”
“嗯?”蔡程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次他又做梦了,梦见了两麻袋的英镑,袋子是镶钻的袋子。
“起来吃药。”
“困。”
“困也得吃。”
蔡程昱喝了好多热水,又出了好多汗,于是他起床去洗澡,脑子里想着张超欠他一麻袋美金两麻袋英镑……印钞机什么时候把钱印出来给他!
他仔细想了想,其实他也不需要那么多钱,起码他工作稳定,有地方住有车开——虽然车破了点,但也是辆车,对于吃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好吃,他天天吃青菜也可以……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的睡袋到了,忘记去取了。
“你知不知道我感冒成这个鬼样子是为什么?”
“为什么?”
“都怪你,睡相太难看!把我踹到床底下!害得我冻感冒。”
“对不起对不起。”张超认错态度一点也不诚恳。
蔡程昱也不想跟他扯到底是谁的锅,踢掉了拖鞋爬到被窝里。蔡程昱觉得他的睡袋应该给张超用,动弹不了了他才有可能不被踹下去,不然从床上掉下去砸到头也会痛的!
张超这一晚上睡得一点也不踏实,蔡程昱身上烫得跟火炉一样,动不动就踹被子,给他盖好了又踹掉。
“冻死你算了。”
张超气得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自己坐在餐厅里把牛奶喝完了再回去睡觉。
可能是在外面待的有些久,张超身上是凉的。他刚躺下蔡程昱这个小火炉就滚了过来,电老鼠皮卡丘的一条腿架在他的肚子上,手搭着他的肩膀——
“到底谁睡相不好?”
“一麻袋欧元……”
“蔡程昱?”
“发财了……”
“蔡程昱?”张超的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蔡程昱的脸。
蔡程昱非但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反而用他烫得能煎荷包蛋的脸蹭了蹭张超凉凉的手。
“抱抱。”
张超快分不清楚旁边这个人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说梦话,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伸手去抱抱这个感冒的孩子。
“好。抱抱你。”
【冬日下午茶 | 17:00】南京
下一棒: @海德野玫瑰
Warning:underage,小徐17岁,自行避雷。
*本故事纯属虚构*
车子绕过鼓楼转盘,郑棋元远远瞥见青奥会的倒计时牌。他靠在车窗上,呼吸被车轮碾过减速带的动静震得一滞。
组委会把一部分节目的排练安排在南京军区文工团大院,编导站在门岗旁边,亲自把他们接进去。二楼大排练厅临时弄成了报到处,屋子里人头攒动。
喻越越比郑棋元到得早一些,见他来了,像兴奋的鸟儿一样扑过来。
“别抱,我这一身汗,”郑棋元小声问,“怎么这么多人?”
“这还叫多。大阵仗没在这块,人家排练好几个月了,”喻...
下一棒: @海德野玫瑰
Warning:underage,小徐17岁,自行避雷。
*本故事纯属虚构*
车子绕过鼓楼转盘,郑棋元远远瞥见青奥会的倒计时牌。他靠在车窗上,呼吸被车轮碾过减速带的动静震得一滞。
组委会把一部分节目的排练安排在南京军区文工团大院,编导站在门岗旁边,亲自把他们接进去。二楼大排练厅临时弄成了报到处,屋子里人头攒动。
喻越越比郑棋元到得早一些,见他来了,像兴奋的鸟儿一样扑过来。
“别抱,我这一身汗,”郑棋元小声问,“怎么这么多人?”
“这还叫多。大阵仗没在这块,人家排练好几个月了,”喻越越抽出纸巾给他擦汗,“咱们呢,是小猫三两只。”
编导给郑棋元递烟,“我们南京的煊赫门,尝尝。”
“李导客气。”郑棋元接了。
对方又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说:“郑老师,老规矩你懂吧,要签保密协议。”
“行。”郑棋元一手捏着烟,一手接过签字笔,翻到最后一页,草草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唉,你们经历过奥运会的到底不一样,一看就是老江湖。”
喻越越说:“李导,我们肯定比新人还用功,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寒暄一会,导演从走廊上踱过来,不知是不是看见郑棋元手里的烟,当下就拧起眉头。
“同志们,我再强调一次,28号之前请各位歌唱演员保护嗓子,烟酒能不碰就不要碰。”
排练厅里静了几秒,在他走远之后才重新热闹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李导苦哈哈地说:“对不住,开幕式那边出了点状况,老陈心情不好。”
喻越越冲郑棋元吐舌头:“那我们棋元哥哥是不是要戒烟戒酒了。”
郑棋元无奈地看着她:“就幸灾乐祸吧你。”
因为到得匆忙,行李还留在中庭。郑棋元本来要下楼去拿,走到楼梯转角,没见自己的行李箱,倒是有个男孩子正推着小推车往外走。
“哎——”郑棋元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称呼,只好叫住路过的另一个编导。
编导说:“郑老师上楼去吧,李导已经让均朔帮忙把行李搬去招待所了。”
“哦,这样,”郑棋元看着男孩身后轻轻晃动的玻璃门,“这么热的天,辛苦他。”
郑棋元之前在北京试音的时候录过一段demo,但当时没有拿到完整的谱子,练习得从背谱开始。他们住在军区招待所,通勤不花时间,每天早上在食堂吃过饭,到练功房先开嗓、练声,因为时间充裕,一句一句练得很细。就这样过去一周,除了中间有一两天出去录音或者外排,其他时间都在练习。
快到中午,喻越越趴在练功房的把杆上有气无力地说:“今天不想吃食堂,我想吃麻辣烫。”
郑棋元说:“你点外卖啊,又不是送不到。”
“陈导不让吃辣,不辣的麻辣烫没有灵魂!”喻越越问他,“吃辣都上瘾,现在烟也不让抽,你不难受啊?”
练功房里开着空调,郑棋元的手心渐渐渗出一层汗。
“坏了,喻大力。不提还好,你一说这个事,我烟瘾真有点上来。”他把拇指和食指捏合在一起搓了几下,皮肤上传来小虫子爬来爬去的酥麻感,也不是忍不住,就是莫名闹心。
郑棋元摸了摸口袋,推开门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
不巧的是窗台边已经有人了。
对方循着脚步声转过头,“……嗯?郑老师?”
郑棋元并不是精于交际的人,排练的时候走廊上人来人往,他也没认下几个。眼前这个,却是有印象的。
“你是那天帮我们搬行李的志愿者?”
男孩笑了:“不是志愿者啦。那天来给我妈送东西,临时被李叔抓壮丁。”
他斜靠在窗台上,皮肤晒得有些黑,深棕色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刚洗过,被盛夏的热风吹得很蓬松。
“这样。”郑棋元看着对方略带青涩的脸,默默把后半句“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咽回肚子里。
他们这个节目人少,分在四楼一间不大的练功房,同僚们富有穿透力的歌声透过半掩的门扉扑面而来。
男孩说:“上次听李叔说你们最近都在这排练,今天正好路过,偷偷来听一下。”
“是吗?”郑棋元不置可否,“那闭幕式的时候买票来听。”
“还早,到时候再看吧,”男孩冲他挥了挥手,“先走啦,郑老师下次见。”
对方离去匆匆的脚步在木质楼梯上留下一串轻快而有节奏的声音,郑棋元把烟盒塞回口袋,心想那天好像听编导叫过他的名字,但没太记住。
喻越越出门放风的愿望在几天之后得到满足,李导来通知说青奥村那边要办文教活动,宣传经理请他们过去唱歌。
“这么突然,都不让提前准备一下。”喻越越嘴上说突然,手已经熟练地掏出镜子开始补妆。
李导说:“都是小朋友,各位老师上自己拿手的就行,不耽误正常排练。”
“小朋友?”喻越越问,“什么小朋友?”
李导还没回答,另一个同事接话:“越越,你忘了这是青奥会,人家跟我们这些老菜皮不一样,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喻越越翻了个白眼,笑骂:“你才老菜皮!”
李导说:“咱们青奥会的选手确实年纪都不大,不过也有为了参加比赛把年龄改大改小的,所以还要做骨龄测试。”
郑棋元好奇心缺缺地听他们讲话,把谱子对折起来给自己扇风。
他没想到在青奥村见到的第一个“小朋友”就是熟面孔,这次对方戴着写了名字的吊牌。
——徐均朔。
原来是这几个字,郑棋元想。
所有志愿者都穿着绿白相间的志愿者服,徐均朔一身蓝色T恤混迹在人群里,看起来显眼得很。
李导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怎么样均朔,最近训练累不累?”
“还行,没有之前在北京集训累。”徐均朔透过中间隔着的两三个人,向后看过来。郑棋元拿不准他在看谁,站着没有动。
“哦,对,你们是不是还不认识?”李导反应过来,“我介绍一下。老师们,均朔是文工团林副团长的儿子,小时候每次放假都来南京玩——也是要参加本届青奥会的游泳选手,去年从福建省队选上来的,今年17。哎你满17了吗,均朔?”
“满了满了,年底18。”徐均朔像是被这隆重的一番话说得不好意思,乖巧地跟大家打招呼,李导介绍一个就叫一声某某老师。
喻越越见状很喜欢,笑着说:“帅弟弟不要叫老师,叫越越姐。”
徐均朔从善如流地说:“好呀,越越姐。”然后看向喻越越身旁的郑棋元。
“棋元哥。”他说。
像小石子投在湖心泛起了涟漪,郑棋元表面却还是波澜不惊的。
“嗯。这里有点晒,可以进去说吗?”
节目安排在晚上,宣传经理提议先参观一下青奥村,徐均朔还要训练就走了,留下几个志愿者陪着他们。
喻越越随口一问,几个志愿者姑娘七嘴八舌地说:
“听说游泳队最厉害的是两个女孩子,选拔赛成绩能参加奥运会。”
“均朔?知道,他很帅啊。”
“小余也帅——游泳队的都帅!”
郑棋元笑了一下,喻越越戳戳他的手臂:“笑什么?”
“没什么。”嗯,就是突然想起那天在走廊上遇到,他还让徐均朔买票去看闭幕式。
饭点又在食堂遇到。李导隔着老远就挥手打招呼,徐均朔跟身边的队友说了几句话,朝他们走来。
众人两两面对面坐着,徐均朔端着餐盘走到郑棋元身旁,不动声色地坐到他左手边那个空位上。
李导一直在问训练和比赛的事。郑棋元家里的电视常年固定在中央一套或者北京卫视,不怎么看体育,他觉得李导也不像是内行。
徐均朔吃得很少,郑棋元自己吃得也少,倒没怎么注意,是李导一直念叨:“均朔,吃这么少真不行,回头你们教练要说你了。”
“不至于吧,”徐均朔放下筷子,“可能是今天菜太咸了,我去盛点汤来,还有人要汤吗?”
郑棋元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对喝汤没有执念,但他跟着站起来,说:“大家都要喝吧,我跟你一起去盛。”
打饭的窗口供应两种例汤,徐均朔问:“棋元哥,菊花脑鸡蛋汤可以吗?怕你们不习惯这个味道。”
“什么?哦,都可以,”郑棋元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李导说的那些话……”
徐均朔先是一愣,接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李叔也是关心我啦,我明白的。”
郑棋元发现徐均朔讲话的语气配上肢体动作总是显得感情很丰沛,像一只活力满满的小动物。可能是像小呆,小呆每次洗完澡也是这样甩身上的水,和徐均朔刚刚摇头的样子一模一样。
“总之没事就好,”郑棋元没有多问,帮他端起一只托盘,“晚上可以吃点宵夜。”
村里基本每天都会搞一些特色文教活动,主要目的就是让这些小老外感受我大中华文化的魅力熏陶。于是他们一行人到楼下的时候,志愿者正拖着音响在空地上教外国运动员跳《小苹果》。
郑棋元问宣传经理:“我们的节目也走这个路线吗?”
徐均朔在旁边笑得像嗓子眼里装了个哨子。
“干嘛,别闹。”郑棋元拍了拍他的手背。
晚上来的观众大部分是运动员和教练,还有一些NOC官员,但没有领导,大家都很放松。喻越越自然不用说,同行的其他同事和郑棋元也是老搭档,伴奏带都有现成的,还即兴唱了几首法文德文意大利文歌,下面肤色各异的外国小孩都很捧场。
徐均朔在人群里安静地坐着,一直看他这个方向,不知是真的在看他还是在出神。
挺难懂的一个小孩儿,郑棋元想。
“辛苦了棋元哥。”
散场之后徐均朔主动找过来,“可以留个电话吗?下次我拿比赛的票给你们。”
“微信吧。”郑棋元说。
“呃……”
然后他就看见徐均朔掏出一部型号不明的诺基亚直板机。
唉,高中生。郑棋元报了自己的号码,“你打过来吧,我会存的。”
可能因为比较忙,徐均朔倒也没有频繁联系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在训练间隙半天才能回一句。徐均朔把训练中的琐事讲得很有意思,郑棋元每条都看好几遍,也会回赠一些陈导忘戴老花镜闹的笑话。
徐均朔说他们训练的时候经常为了方便把浮板拼起来躺在上面做仰卧起坐,身上压出一道一道红印子,像平底锅里刚煎了一面的牛排。郑棋元笑得不行,损他你晒那么黑还能看出红印子呢。
徐均朔晚上才回复,说咱俩这时差够长的,都忘记前面说啥了还得往回翻翻。又提到游泳队的媒体开放日定了,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他们训练,郑棋元回了个OK。
周六本来能歇一天,没想到青奥村的宣传经理又打电话过来,说原定的文化讲座取消了,求他们再去救一次场。
这种任务下来当然是推脱不得,郑棋元和喻越越一合计,稍微准备了几个带情节的双人唱段。主要是考虑那边的音响效果一般,调高了听着炸耳朵,不如弄得有意思一点。
活动当天徐均朔也在村里,还是穿蓝色的队服T恤,拎着一盏兔子灯。
“哪来的这是,好可爱。” 喻越越问。
“村里搞活动,请老师傅教我们扎的。”徐均朔和她说了几句话,自然地落到人群后面。
又是这样,郑棋元想。
“棋元哥,有打火机吗?”徐均朔走近了一些,“天快黑了,我想把蜡烛点起来。”
郑棋元摸了摸口袋,“好像没带,最近戒烟呢。”
“这样啊,本来想送给你玩的。”徐均朔说。
“给我干啥,这该送个小姑娘,多可爱。”
话说出口郑棋元自己都觉得过于刻意了,好在徐均朔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转而聊起彩排的事,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和徐均朔并排走着,能闻到对方衣服上那种游泳馆特有的味道,有点像稀释过的84消毒液。
晚上搞活动的时候工作人员把花灯都点亮了,有些是跟徐均朔那个一样的小兔子,也有更传统一点的荷花灯,在地上摆了一圈。
一回生二回熟,这群小孩看他们又来了闹腾得很,又是挥手又是欢呼。徐均朔坐在最前面,是个毫无遮挡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于是郑棋元唱歌的时候尽量往远处看。隔着手机屏幕好像很熟了,一到面对面,他却在避免捕捉徐均朔的眼神。
简单的露天场地和不太好的音响设备反而成了旧照片中的噪点,把一切美化了。
“互动一下呗,”喻越越举着话筒,“一晚上光听我们唱,你们想不想上来展示才艺啊。”
有个坐第一排的小姑娘说:“姐,你这话说的好像过年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
周围人都笑了。
“那就当是过年,你们上不上来啊,合唱也行。”喻越越说。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均朔去吧,上回教练过生日我们出去玩,他唱歌可好听了。”
“不是……”徐均朔歪着脑袋小幅度转了半圈,没找到谁把他卖了,无奈地说,“怎么扯到我头上了姐姐们,别搞。”
像徐均朔这种人缘很好的男生,他越推辞起哄的人只会越多,到最后连旁边的外国小孩都在吹口哨。
郑棋元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态看他们闹,徐均朔真正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心里警铃大作。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说:“和你越越姐唱吧,好搭一点。”
徐均朔接过话筒,“可是我想和你唱。”他说。
“啊?”郑棋元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不了吧,你们年轻人听的歌我不一定——”
“《天边外》,唱《天边外》,可以吧?”徐均朔走到场地中间,“音响老师,麻烦您找下这首歌的伴奏。”
“可以啊小伙子,深藏不露,”喻越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是棋元的粉丝?”
徐均朔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喻越越把自己的麦关掉退到旁边,发现郑棋元还在原地站着,问他:“怎么不过去啊?你小粉丝等着呢。”
这叫什么事!郑棋元摇了摇头,在一片欢呼声中,认命地向徐均朔走去。
那天晚上他没睡好。开着窗户在幽静的夜里点了一支烟,想起陈导训人的样子,还是忍住没抽。
其实从徐均朔试麦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是个学过声乐的孩子,考虑到徐均朔母亲的工作,这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但徐均朔的表现确实远在预期之上。技术层面倒不是无可指摘,好在情感的表达足够高明,简单来说就是很有天赋。整个人的状态跟平时也不一样的,很投入。不是有句话说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上帝都会帮你吗,郑棋元不得不承认徐均朔认真唱歌的样子很打动人。
尤其是——他把烧得只剩半截的烟蒂掐灭——尤其是,唱的是《天边外》。
喻越越以为徐均朔是他的粉丝,这一点郑棋元是不信的。他没有专门带学生,但常有推辞不掉的人情,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也接触不少。粉丝、后辈、学生,徐均朔对待他的态度很跳脱,不像其中任何一类。
答案就这样呼之欲出。
郑棋元关好窗户,顺手擦了擦窗台上的灰。
第二天是外部彩排的日子,奥体排期非常紧张,还要优先开幕式彩排,闭幕式只能找其他场地先练着。晚上坐车回去已经七八点,中午发的盒饭郑棋元没怎么吃,现在饿得胃疼。
军区大院漆成淡黄色的外墙看起来莫名像一块新鲜的奶油蛋糕,墙根下站着一个人。
徐均朔是来送票的。
来了才知道他们去外排了都不在,好在他是训练完才来的,并没有等太久。
“干嘛呢,在这喂蚊子。”郑棋元问。
徐均朔留神盯着郑棋元的表情,一点异样也没有。好过分啊这个人!明明对他发的消息视而不见,见了面却还是一派自然。
大巴车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有认识徐均朔的问他过来做什么,徐均朔说是来给大家送票的,并在一片加油打气声中客气地目送对方走进门岗。
郑棋元本来不想拿徐均朔给的票,现在这样,不收也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说:“多少钱一张?”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徐均朔要被郑棋元气死了。都是队里发的赠票,还能要钱吗?但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说:“我拿学生证买的,二十一张。”
“行。”郑棋元说着就要掏钱包。
“等等等……”怎么还真想给钱!徐均朔按住他的手,临时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我这身衣服没口袋,先欠着行不行。”
你穿的运动裤能没口袋?郑棋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徐均朔这个黏糊劲儿,欠来欠去肯定没完了。
“票我会分给他们,你晚归要被批评吧,早点回去。”郑棋元直接赶客了。
“等一下,棋元哥,”徐均朔没头没尾地说,“我也是还有四个月就成年的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小朋友,”唉,郑棋元叹了口气,“谁都不能在满十八岁那天瞬间长大,更何况你还没满。”
徐均朔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就被绝望击中了,他明知道郑棋元是在委婉地暗示他们之间种种物理意义以上的距离,竟然还是无法克制地从中品出一丝幸福。
一切都如同他非要让郑棋元和他唱《天边外》的那个晚上,尴尬、微妙——甚至是暧昧,一股脑地涌上来,夜色和氛围都好,唯一的问题好像只是人的问题。
“棋元哥,其实你知道的吧……”徐均朔吸了吸鼻子,“我喜欢你。”
“知道啊,那天越越不说了吗,你是我粉丝。”郑棋元说。
“不是那个意思,”徐均朔的样子看起来几乎有点可怜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郑棋元本来打算先唱红脸再唱白脸,谁知道徐均朔不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好奇心也是成年人的特征之一,”他温和但不容抗拒地说,“回去吧,均朔。”
这几天郑棋元明白一个道理,丧失好奇心并不是成年人的特长,掩饰好奇心才是。
徐均朔为什么喜欢他,郑棋元能不想知道吗,简直好奇死了。这事又不好跟别人说,哪怕亲近如他和喻越越,也断然不能开口。
年少的心动本来就毫无道理,他们才见过几次面,按照郑棋元自己琢磨的结果,无非是徐均朔学音乐的道路上碰巧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抑或是赛前紧张不敢跟亲朋好友倾诉,跟他聊出吊桥效应了?
也怪他觉得徐均朔好玩,加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层意思,没有早早快刀斩乱麻。
总之,现在郑棋元打定主意离徐均朔远一点。可能闭幕式那天没办法还得见一次,但那种几万人的场合,任何一个人在与不在,都是一样。
不幸的是他忘了还有媒体开放日这回事。
按理说怎么也应该是李导先提这个话茬,他们虽然熟,也没有熟到模糊工作和私人生活界限的地步,直接拒绝就好。没想到是喻越越先提的。
“明天正好休息,我们去看均朔训练吧!”
郑棋元把谱子合上,“去什么去,天天排练你不累啊。”
“怎么了你?我听说林姐带团出去慰问演出还没回来,没人去的话均朔多可怜,这么好的孩子,还是你的粉丝。”
郑棋元懒得反驳了。
第二天下午李导调来一部七座车,几个放假没事干的演员和编导都抢着去。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喜欢徐均朔啊。郑棋元很无语。他是一万个不想去,甚至给谭维维发信息,让她假装有事打电话过来,给他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落跑契机,可是直到喻越越把郑棋元拖上车,谭维维的电话还没到。
场馆管理严格,查了两次证件才放行。看台上的所有人当中他们到得最晚,其他人看起来都是选手们的亲戚朋友或者这项运动的忠实粉丝。
真不该来,郑棋元心想,全场只有他们是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局外人。
郑棋元本来以为要在这么多人里分辨出徐均朔挺难的,没想到一眼就认出他来。原来不是所有游泳队的小孩都像徐均朔一样晒那么黑,别人都白得发光。他想起徐均朔之前跟他聊过,在福州游的是露天池子。
因为有记者在,教练并没有安排比较细致的技术练习,纯粹是打腿划手和强度,透明的一池水,竟然被他们翻腾出几分厚重感。
“好辛苦啊。”喻越越由衷地说。
郑棋元没说话,李导跟旁边的粉丝要了小旗子在挥,还喊了几声加油。
徐均朔正好在出发台上,闻声往看台上看了一眼,冲他们挥手。
他好像看见郑棋元了。虽然在室内会戴非电镀的泳镜,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所有人都是一样面目模糊。徐均朔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更高兴还是更难过。
外面天气再热,水里总还是凉的,长长的泳道铺陈在眼前,被四周瓷砖映成明亮的蓝色。换气的瞬息之间,他偶尔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生出在海里游泳的错觉。
下午五点教练终于吹哨,李导正靠在椅背上打盹,其他同事不是在闲聊就是在玩手机,闻声纷纷抬起头。
“现在是干嘛,结束了吗?”
“早呢,才开始采访,”郑棋元无奈,“都说让你们好好休息,非要来,现在无聊了吧。”
喻越越挤兑他:“你看得最认真。”
郑棋元无力反驳,挫败地闭嘴了。
运动员们披着毛巾排队接受完采访,居然有个记者问教练能不能弄个小比赛之类的,让他们补拍一些比较好的画面。
“那我们最后来个混合冲刺接力吧。”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教练答应了。
“你们喊什么!今天都没做陆上训练,赶紧站好,”教练眼神往旁边一扫,“第四道人不够啊,均朔,你游两次,可以吧?”
徐均朔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在队友们同情的目光中站到第四道去了。
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加上双倍冲刺,徐均朔不负众望地游吐了。触壁之后他像条脱水的鱼一样趴在泳道线上干呕,隔壁道的队友过来拍了拍他,徐均朔累得说不出话,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下面的情况看台上是一览无遗,“怎么了这是?”李导问。
旁边的同事说:“棋元,均朔不是和你关系好吗,你去看看呗。”
……好什么好,郑棋元快烦死了。但他确实也担心徐均朔,说不出拒绝的话。
郑棋元一边往场地中间走,一边觉得新奇。
这些运动员在他看来不过都是半大孩子,有的才十四五岁,和平时在村里闹腾的状态不一样,训练完之后利索地收拾着散落在池边的浮板和毛巾,看起来都很职业了。他突然意识到是什么契机让他们放弃来之不易的假期过来看训练,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这群半生不熟的小孩才是这场宏大叙事里并肩奋斗的战友。
郑棋元走到第四泳道,蹲在池边。徐均朔两边肩膀上都贴着大块的肌内效布贴,一天下来被水泡得发皱。他没想好要说什么。按照一贯的经验,人在疲劳到极点的时候最容易失控,就算乱发脾气也很常见。换成别人,他不一定有这个耐心去哄。
郑棋元竟然会从看台上下来,这是徐均朔不曾料到的。
印象中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第一次参加高原训练,身体反应太大,不能用累不累来形容,完全是虚脱了。刚才难受的时候顾不上是不是有镜头在拍,或者郑棋元是不是在看他,但这到底是在刚刚拒绝他的、他喜欢的人面前。
就这样一点小事,教练都没管他,在旁边和记者说话。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唯独郑棋元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特地从看台上下来看看他好不好。
徐均朔突然觉得很难过。
“我真没事,”他喘匀一口气,很客气地说,“麻烦郑老师转告一声,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我很承老师们的情。”
郑老师。哦,郑棋元想,现在他又成“郑老师”了,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徐均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有点赌气。但转身离开的时候郑棋元还是心软地想,只要徐均朔叫他一声,他愿意马上回头。
可是徐均朔没有。
游泳队的教练是那种很典型的严师,纯粹是嘴上凶,其实对学生好得跟亲爹一样。在场馆外面的便利店再次遇到,郑棋元看着他就有点想笑,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艺校的第一位声乐老师。
教练是来买烟的,孩子们背着包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
“教练,我想吃关东煮。”
“吃什么吃!这都什么时候了。”教练在那一边训人一边掏钱,转头看见郑棋元,给他递了一支烟。
“最近戒烟呢,不了。”郑棋元没接。
“好事,好事。我就是戒不掉。”
教练看了看他身后,突然问:“郑老师,均朔怎么没跟你一起?他刚说让我们先走,他妈妈那边有点事,打算蹭你们的车去文工团呢。”
“啊?”郑棋元愣了一下,马上说,“对,是有这么回事,他已经去车上了。”
郑棋元给李导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回,自己原路返回去找徐均朔。
小骗子,最好不要出什么事。他急得不行,还不敢声张,怕徐均朔比赛前受处分。
傍晚时分,游泳馆巨大的身姿在夕阳下半隐半现,像被黑暗吞吃掉一半的怪兽。
两排最亮的投光灯已经被工作人员关了,只有更衣室还亮着。郑棋元走近一些,听见淋浴间里传来潺潺的水声,终于松了口气。
“徐均朔,出来。”
“……你怎么来了。”徐均朔的声音有点哑。
“我不来你打算在这过夜啊?”郑棋元没好气,“衣服穿好赶紧出来。”
徐均朔又不说话了。
郑棋元耐心早已耗尽,推开门直接往里走,没想到徐均朔压根没在洗澡,只是开着水龙头在哭。郑棋元第一反应是想把水龙头关了,感觉挺浪费水的,然后才意识到——徐均朔是真的在哭。
“郑棋元你别过来——”徐均朔慌乱地用手背在脸上揩了几下,他哭得有点缺氧,撑在冰凉的瓷砖上,肩膀一抽一抽。
“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啊,我看都看到了。”
徐均朔哭得更厉害了。
郑棋元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毛巾盖到他头上,说:“别哭了行不行,你哭得好丑。”
徐均朔:……
郑棋元用毛巾把徐均朔整个包住,牵着他慢慢走到更衣室的脚凳上坐好。
“还行吗?”
“真没事,”徐均朔用力把眼泪往回憋,憋得打了几个哭嗝,“我自己待一会也能好。”
“没事你跟教练撒谎?”郑棋元又想起了自己的从前的声乐老师,“你们教练爱打人吗?”
“不知道,我反正没被打过。”徐均朔闷闷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出来。
“我知道,”郑棋元轻笑一声,“你就是因为太听话了,我都知道。”
“我才不听话——”徐均朔顿了几秒,语出惊人,“我想退役。”
“你说什么?!”郑棋元立刻就坐直了,
“你别急,不是现在,”徐均朔按住他的手,“现在退役别说教练了,我妈能把我腿打断。”
“那就好,”郑棋元长叹一口气,“我也想把你腿打断。”
“比完赛随你打, ”徐均朔放松了一些,倚在墙上慢慢说,“我不是怕吃苦,怕训练,怕比赛成绩不好。”
郑棋元拍了拍他的手背。
“从哪里说起呢……选拔赛那天上午我还在学校上课,我平时的成绩也就刚到B标,不一定能选上,没什么心理负担。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游过A标了。有时候看着小余他们,会想我到底喜欢游泳吗?肯定不是不喜欢,但也不是最喜欢,只是刚好出了一次成绩才来这里,我和小余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徐均朔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选拔赛之后这几个月我还没回过学校,第二天要交的英语报纸才做了一半,就那样放在桌上……我六岁开始学游泳,我想游泳,也想上学,想唱歌,想考音乐学院。大家都是抛下了一切才走到这一步——就我样样都想抓住,凭什么?”
郑棋元没有说话。
好傻,徐均朔突然想,他真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回青奥村找负责运动心理的医生,而不是坐在这儿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剖白在郑棋元面前。
倾听陌生人的烦恼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吧。
他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到郑棋元的那天。
他刚到楼下,郑棋元正好站在窗边,墨绿色的窗帘看起来很像钢琴布,郑棋元黑白分明的五官如同钢琴上的琴键,在窗帘后若隐若现。过了一会,郑棋元从楼上下来,徐均朔的心脏还在胸腔里鼓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从书页上的名字、录音带里的声音、窗帘后的侧影开始,徐均朔每向郑棋元走近一步,就越发感觉到他的好——和真实的郑棋元比起来,他的想象几乎是贫瘠的——他们的距离也就因此更远一些。
“算了,”徐均朔说,“不说这些了。”
“为什么算了?”郑棋元握住他的手腕。
徐均朔诚实地说:“因为尤其在你面前,我最不想表现得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可你本来就是小孩儿啊。”郑棋元温柔地隔着毛巾摸了摸他的头。
看,就是这样。
徐均朔再次品尝到了那种充溢着幸福的绝望。
本来按照郑棋元的安排肯定是要送徐均朔回青奥村,让他待在自己教练和队友身边才最保险。徐均朔没有异议,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眼睛还是红红的,揉着鼻子说:“棋元哥,拜拜。”
让这样的徐均朔独自离开,对郑棋元来说,突然变得难以接受了。
“……算了,”他挤进车里,“师傅,去军区招待所。”
徐均朔诧异地看着他,郑棋元不想解释,装作在听车上的交通广播。
招待所都是标间,郑棋元一个人住,正好有一张空床。徐均朔跟着他上楼,一路东摸摸西看看,很好奇的样子。
“你没在这住过吗?”郑棋元打开房间门,竟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有,我妈宿舍有个小套间,以前都住那边,而且我长大之后就不怎么来了。”
徐均朔拿起床头柜上军绿色的马口铁闹钟研究起来,郑棋元踢了踢他的小腿:“别看了行不行,去洗澡。”
“Yes,Sir!”徐均朔敬了个不标准的礼。
郑棋元筋疲力尽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谭维维的回复这时才姗姗来迟,说一天都在棚里录音没看手机,问他有什么事。唉,都是天意。郑棋元揉了揉额角,告诉她回北京再说。
“棋元哥,那什么,”徐均朔洗到一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突然发现我没衣服穿啊。”
郑棋元还能说什么!他只好从箱子里扒拉出一身自己的衣服,扔到徐均朔身上。
招待所卫生收拾得很干净,毯子上只有淡淡的肥皂味。徐均朔穿着郑棋元的衣服,美滋滋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侧身看着对面的人。
“徐均朔,你能不能转过去睡。”郑棋元说。
“不能,要转也是你转过去,”徐均朔一本正经地,“我们队医说不能朝左边睡,对心脏不好。”
“行吧……”郑棋元伸手把床头灯关了,“快睡,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很快就听到徐均朔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体能消耗大,很容易就睡着了。
睡不着的是郑棋元。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常常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六年前在鸟巢的每个日日夜夜。和现在的徐均朔一样,他也在那样单调重复的日子里无数次崩溃又重建,让人辗转反侧的不是甜或苦、成与败的选择,而是在未来面前,无数可能性的叠加态。
所以他愿意对徐均朔纵容一点。也许很多年后对方回想起这漫长的一天会明白,无论怎样味苦的咖啡,冲散在生活的悠长里,滋味总是淡的。
郑棋元确信他们再也不会接到去青奥村“送温暖”的任务了。
只因为一件大事——开幕式那天下雨了。八月的南京本来就多雨,好几个节目进行了临时调整,连带着闭幕式的节目也要调整,还要模拟在雨里排练,时间安排一下子紧张许多。
徐均朔送了那么多张票,最后他们都没时间去现场,只能转送给别人。游泳比赛赛程安排很紧,一天时间要把所有项目比完。徐均朔告诉郑棋元最近训练一直在减量,就为了保存体力。
那天中午大家一起在食堂看电视,预赛刚结束小组赛还没开始,正好是中间休息时间,什么也没看到就进广告了。
下午排练完郑棋元才看到新闻,徐均朔的个人项目小组没出线,倒是混合接力靠最后一棒逆转拿了金牌,他给徐均朔打了个电话,占线半天才接上。
“大忙人啊你。”
“不是,刚给我妈打电话呢。”
“哦,”郑棋元笑着说,“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闭幕式结束之后带你去。”
“真的吗!我想坐草上飞,之前看新闻就超想去……”
徐均朔的声音里透着轻快,兴奋地说了半天,对面一直是杂音,“棋元哥,你还在听吗?”他问。
“这边有点吵,我刚到楼梯间了。”
静了几秒,郑棋元说:“祝贺你,均朔。”
“没有没有,都是小余最后一棒追得好,我什么也没做。”徐均朔赛后采访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话,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说完才意识到对面是郑棋元,他小声补充道,“好吧,我还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嗯,”郑棋元笑了,“你很棒。”
真该换手机了,徐均朔想。怎么能把他的耳朵烧得这么烫。
闭幕式前两天才开始场内彩排。郑棋元第一次进奥体,一切都带着点熟悉的陌生感。
他站在带轨道的台阶上,头顶是令人目眩的灯光。只有巨大的万人体育场才拥有这种魔力,能在晚上提供比白天更明亮的盛大和恢弘。数不清的演员和设备在现场指挥的调度下来来往往,气氛紧张得近乎压抑。
他的身体并不累,但精神很紧绷。当然,任何私人化的情绪在这种场合,只能是微不足道的。
正式演出和漫长的排练比起来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闭幕式上运动员要走方阵,徐均朔到后台匆匆和郑棋元见了一面。
郑棋元看见他,还没说话手先伸了过来,化妆间独有的那种香气从他身后扑面而来。徐均朔僵在原地,呼吸都乱了。
“领子没翻好,”郑棋元给他整理了一下队服外套,“这样就好了。”
徐均朔咬牙切齿地说:“谢谢郑老师。”
“不客气,”郑棋元笑了笑,“徐均朔,我说件事你别生气。”
“怎么啦?”
“单位临时有任务,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之前答应你的要食言了。”郑棋元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哦,”徐均朔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一瞬间,马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没事没事,我也想早点回家来着,我们家贝贝都快不认识我了。”
他往前一步,站得离郑棋元近了些,可是过道上人来人往,也不好说什么。
“哥,一切顺利哦。”徐均朔轻声说。
嗯,你也是。郑棋元想。
郑棋元回北京之后再没见过徐均朔,年底他正在和朋友吃火锅,收到了徐均朔退役的消息。
[徐均朔:棋元哥,今天我退役了]
[棋元哥:挺好,恭喜?]
[徐均朔:倒也不必!]
[徐均朔:其实还是蛮舍不得的,昨天小余哭了,明明我们相处的时间最短]
[棋元哥:那你哭了吗?]
[徐均朔:……]
[徐均朔:我没哭]
[徐均朔:是不可能的]
郑棋元刚想回个“哈哈”,谭维维把一筷子青菜支到他碗里,随口说:“元元,你抱个手机笑什么,网恋呢?”
郑棋元愣了一下。
其他人不联系还能通过在朋友圈当点赞之交来确定对方还活着,只有徐均朔生活在诺基亚时代,不发消息就是完全失联。
所以才会在偶尔联系的时候格外上心一点,他这样说服自己。
年后郑棋元接了一部新剧,排练和首轮演出都在上海,这部戏原著粉比较多,SD也热闹。末场那天郑棋元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徐均朔,捂了小半年,好像还是比别人黑一层。
“怎么不过来。”他走到徐均朔面前。
昏黄的街灯下,徐均朔眼睛亮亮的,许久没见的距离感瞬间就消弭于无形。
“棋元哥,我考完试啦。”徐均朔说。
“挺好,可以换手机了。那会你不是一直馋我的iPhone5吗,现在6p都出来了。”
“这是重点吗!”徐均朔气呼呼地,“附近有家挺不错的素菜馆,本来想请你吃,现在不想了。”
“怎么就不是重点了,”郑棋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走了,我请你总可以吧。”
素菜馆居然还要等位,徐均朔很懊恼没有提前订个位置,郑棋元随遇而安地拉着他坐在路边的塑料板凳上。好在这个季节天气不冷不热,室外是很舒服的温度。
郑棋元在菜单上勾画几下,递给徐均朔,“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
徐均朔摆手:“你点就行,我对吃草没有研究。”
“德行,”郑棋元问他,“接下来什么安排?”
“没什么意外的话四年都在上海吧。”
“上海很好,”郑棋元平静地说,“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抽抽抽,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介意啊!”徐均朔说完自己都肉麻得不行,忍不住笑了。
“打住,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嗐,”徐均朔拿捏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这就是真情流露。”
素菜馆提供很不错的精酿啤酒,郑棋元本来只给自己点了一扎,徐均朔非要喝,就给他也点了。这人酒量又不行,没喝几口就可怜巴巴地趴桌上了。
“徐均朔,我警告你不能在这哭哈。”郑棋元警惕地看着他。
“至于这么夸张吗,不就在你面前哭了一次。”徐均朔更委屈了。
“一次还不够啊,留下阴影了我都。”郑棋元逗他。
徐均朔很苦恼地看着他,“郑迪,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我,我真的不是小孩了。”
怎么连郑迪都叫上了……郑棋元知道徐均朔肯定喝昏头了,否则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毕竟听到了。
“我一直在考虑啊。”郑棋元轻声说。
恐怖!太恐怖了这个人!徐均朔没有装醉,他酒量是真不好,可是也不至于喝这么点就醉得人事不知。
这一刻徐均朔很清楚地知道,不存在别的答案,第一万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也是心甘情愿。
上海的冬天对于福州人而言委实太冷了。
入冬之后徐均朔唯一的起床动力就是盼下雪——他听说上海是会下雪的。
“诈骗,纯属诈骗。”室友一边涂冻疮膏一边说。
隔壁宿舍的同学晃过来,“班长,不如跟我去召唤师峡谷看雪。”
徐均朔很心碎,不过他还是暗暗鼓励自己,万一呢徐均朔,你要相信奇迹的发生!
熬到快放假,天气预报连续两天显示小雪,徐均朔看着那个雪花图标怀疑自己视力出了问题。
看来上海会下雪确实是真的,只是还没穿过对流层就化掉了。
所以清晨睁开眼睛,窗外光线格外白亮,徐均朔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室友说:“乖乖!班长,真的下雪了,你天天求雪有效果的呀。”
徐均朔袜子都没穿,跑到阳台上给郑棋元打电话。
“棋元哥,下雪了!”
郑棋元早早回沈阳过年了。家事轮不到他操持,只是晚上换不同的场子吃饭喝酒,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所以这个点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是很想把手机砸了的。
“下雪怎么了,我们这雪大得单元门都出不去。”他眯着眼睛,困倦地说。
对面兴奋的声音渐渐熄了下去:“是不是打扰你休息啦……要不我先挂了吧。”
啊?郑棋元把手机拿远一点看了看联系人。
是徐均朔。
“没事儿,醒了,”郑棋元靠着枕头半坐起来,“福州不下雪吧,你还没放假?”
“今天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徐均朔又高兴起来,“正好赶上上海的初雪,嘿嘿。”
“来东北住个把月,看雪看到你烦。我同事今年刚去的哈尔滨,说那边玩的可多了。”
“可是我比较想去沈阳啊……”徐均朔小声说。
郑棋元可能没听见,或者是纯粹不想理他。徐均朔只好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看微博热搜上有北方人接雪地代写。棋元哥,你接不接啊,有偿的。”
郑棋元笑了:“你打算怎么偿啊?”
当然是你想怎么偿就怎么偿了!徐均朔心里是这样想,嘴上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欠我好多票钱吗,就拿那个抵债吧。”
行,接着编,郑棋元也不揭穿他,“想写什么?我酌情考虑一下。”
徐均朔来劲了,“等会,我发文字给你。”
挂了电话,过了起码五分钟徐均朔的微信才姗姗来迟。
[徐均朔:致全世界最帅最厉害身材超好宇宙无敌真知棒棒棒的朔哥,祝期末门门考第一挂科比不挂柯南奖学金拿到手抽筋学校汇报演出顺顺利利第一次商演面试过过过情场不失意赌场也得意武运昌隆身体健康万事胜意早日发大财!!!]
[棋元哥:你有病吧徐均朔,这么多字得写到明年]
[棋元哥:朔哥又是什么鬼?我敢叫你敢答应吗]
[徐均朔:也不是不行!]
[棋元哥:还有不要以为藏在一堆字里我就看不到,情场?]
[徐均朔:……]
[徐均朔:哎呀,看破不说破]
[徐均朔:我错了哥]
[徐均朔:换一个换一个]
[徐均朔:写什么好呢]
[徐均朔:写“徐均朔,加油!”可以吧]
[徐均朔:突然卑微.jpg]
[徐均朔:这是骨折价了]
[徐均朔:写嘛写嘛]
[徐均朔:哥,还在吗]
[徐均朔:怎么不说话]
[徐均朔:……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棋元哥:[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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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全世界最帅最厉害身材超好宇宙无敌真知棒棒棒的朔朔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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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荡起双桨
*权倾超野,带棋昱小凡高玩(我愿称之为云门125及其家属
*先吃着这口,我去干硬仗了
0
张超推门进屋,还没来得及开灯,先惊骇地在客厅沙发上发现巨大的一个男的。该人长手长脚摆放得毫无章法,肩上搭着快要滑落在地的羽绒服,猫偎在他身边,枕着他的小臂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噜呼噜睡得很香。
开门的声响惊醒了这位不速之客,金圣权从泥的形态进化,长出脊椎动物的骨头,人缓慢地坐直,然而声音还是软趴趴的:“你回来好晚啊。”
张超弯下身换鞋,随手把鞋柜里金圣权的那双摆正,边问:“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我改签了。”金圣权打...
*权倾超野,带棋昱小凡高玩(我愿称之为云门125及其家属
*先吃着这口,我去干硬仗了
0
张超推门进屋,还没来得及开灯,先惊骇地在客厅沙发上发现巨大的一个男的。该人长手长脚摆放得毫无章法,肩上搭着快要滑落在地的羽绒服,猫偎在他身边,枕着他的小臂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噜呼噜睡得很香。
开门的声响惊醒了这位不速之客,金圣权从泥的形态进化,长出脊椎动物的骨头,人缓慢地坐直,然而声音还是软趴趴的:“你回来好晚啊。”
张超弯下身换鞋,随手把鞋柜里金圣权的那双摆正,边问:“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我改签了。”金圣权打哈欠,“超儿,我刚才做了一梦。”
家里暖气很足,在客厅睡觉不至于着凉,但张超还是皱了皱眉,金圣权看他脸色不对,立即抢先发言:“我梦见我们在北海划船,就你录时光的旋律划的那种,咱俩一个船头一个船尾,穿着亮橙色的救生衣。”
“怎么的,你在打鼓我在摇旗?”张超说。
“这个没有。就是,本来我们船划得好好的,划到白塔下面,你忽然变成一个鹅,从船上飞走了。”金圣权补充,“还系着一条红领巾。”
神经病。张超懒得理他,把刚才放在门口的大购物袋拎进厨房,金圣权过来凑热闹,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流理台上已经堆满了,有一些常规的蔬菜,几条鱼,一包虾仁,一提啤酒,还有不少别的吃的。金圣权疑惑:“怎么买这么多,你在置办年货吗?”
“蔡蔡跟黄子这两天要来,说不找酒店了,到我这拎包入住。”张超从那一堆里挖出盒酸奶扔给他,“涮火锅吧我准备,等他们来了再去买点底料。”
金圣权本来倚着门框,闻言蹭地站直了,“他们过来,住你这儿。”金大少满腔哀怨,“那我怎么办?”
张超合上冰箱夹层的抽屉,闻言莫名其妙,转头看他:“什么怎么办,你一个人住三间房啊?”
问题重点当然不在这里。金圣权郁闷地把吸管插进酸奶盒。张超拾掇厨房,显而易见心情很好,金圣权看着他在眼前晃来晃去,叼起吸管,静默着陷入沉思。
1
[包厢302 谁晚到谁结账(6)]
黄子弘凡:快看这个图,我tm差点笑死
龚子棋:?这群怎么还没解散
张超:?这群怎么还没解散
黄子弘凡:[图片]
黄子弘凡:廖院年轻的时候简直像蔡程昱跟张超犯下的错误
黄子弘凡:这长得根本一模一样啊好兄弟
金圣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超:@蔡程昱 群主出来把群解散一下,要么就把这货踢了
蔡程昱:啊?这群不是我建的
蔡程昱:@高杨
(二十分钟后)
高杨:不好意思,开免打扰了,有什么事吗
高杨:长得是挺像
高杨:哈哈哈
事情起源于节目结束后的一场聚餐,机缘巧合,最后是这六位同志攒成了一局。
他们几个的关系比较奇怪也比较牛逼,一桌之力沟通三大家族四大演唱组六大音乐名校,横跨欧亚大陆,贯穿太平洋两岸,地位之重,古往今来只有联合国安理会能与之相比。当时方便联络拉了个小群,该群聊聚完餐就变成一个交流感情的场所,主要功能是给大家说些狗话,黄子弘凡偶尔在大群里被槽太长不看,就转移阵地,到这边继续输出。
[黄子弘凡已将群名称修改为:魔女宅急Date]
黄子弘凡: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每天给聚橙一拳!不为别的!只为狗公司不做人!!!
张超:艹,笑死我了
龚子棋:讲道理,你每次发这种东西,我都很怕你错屏到工作群那里去
黄子弘凡:不会的,我不同的群聊天背景都不一样
黄子弘凡:错屏这种低级错误我怎么会犯呢?
蔡程昱:聚橙也还行吧,你俩的剧都看能打折,夫妻店似的
蔡程昱:芒果才是真的狗
高杨:总结一下,这些水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圣权已将群名称修改为:我知道你会来帅小伙的蔬果店]
金圣权:谢谢bro,学到了
张超:?
黄子弘凡:?
高杨:这也行?
龚子棋:退退,谢群了
蔡程昱:说起这个我就悲从中来
蔡程昱:张超,说好的歌剧双子星呢?没想到你这浓眉小眼的也叛变革命了
蔡程昱: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黄子弘凡:你也来试试音乐剧呗,真的有意思
龚子棋:来不来,给你开大师班,郑棋元都能请到,列害
蔡程昱:说得我没跟郑老师合作过似的
蔡程昱:王子要认真考虑一下
蔡程昱的控诉没被张超看见,当事人正在忙别的——本来他窝在沙发里玩手机,金圣权抱着电脑坐在另一端,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些零食和毛绒抱枕,楚河汉界,相安无事,金圣权改完群名,和平的局面顷刻被打破,张超抓起一个橘子扔他:“闲的你?没事干可以去给我把猫砂铲了。”
张超这个人,脸皮薄得十分薛定谔,狂起来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人手心,然而金圣权一在这些狐朋狗友的圈子里腻腻歪歪,他就会比较容易害羞。金圣权受到物理制裁,被橘子命中脑门儿,愤然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州官专断独裁惯了,根本不听他的话,甚至理都不理,金圣权申冤无门,默默把橘子剥开,正要吃,张超一匹豹子一样迅捷地扑过来,把他手里的橘瓣叼走了。
这非人的压迫令金圣权目瞪口呆,“好家伙,”他惊呼,“你是张扒皮!”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张超吃着橘子,说话含混不清,“你一来,我家恩格尔系数直线上升,养不起了。”
金圣权说:“不能够,不行我去天桥卖艺吧?”
“你卖艺。”张超跟着重复一遍,语音语调上下起伏,听上去充满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他拿起手机快速翻找,从自己冲浪小号的点赞记录里挖出一条微博,怼到金圣权眼前,“这样式儿的卖法吗?”
屏幕上的视频开始自动播放,是谋杀歌谣里麦扣比较知名的那个表演环节,金姓男演员玩得很开,比上届郑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金圣权组织语言,“这个,这个是互动。”
“好互动。”张超啧啧赞叹,“照这么搞,我牵着你出去拎着绳回来。”
客厅里点的香薰快被醋溜鹅的味儿给淹了,金圣权不存在的尾巴摇晃起来,好声好气地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张超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保证,坐回刚才的位置,不玩手机了,捧起平板开始画画。两条长腿交叠平伸,毛线袜子和家居裤之间露出一截细白脚踝。
金圣权面上波澜不惊,假装正经办公,手底下迅速点开龚子棋的小窗。
金圣权:在,江湖救急
金圣权: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金圣权:hello?
金圣权:老龚你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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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压根不想理他。
这位哥这几天也正在郁闷之中:蔡程昱买了一堆号称能清火润喉的茶,功效如何不知道,味道着实巨差无比,反而喝得他一肚子火,奈何蔡大师根本不是一般人,一天八杯面不改色,龚子棋只得舍命陪君子。此刻他正跟桌子上一杯黄褐色的液体面面相觑作心理斗争,看着金圣权的消息一条一条飞过屏幕顶端,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愿。
终于金圣权发来一条“蔡程昱什么时候到啊”,龚子棋这才把手从兜里掏出来,划开锁屏慢吞吞打字“明天中午首都机场”。
金圣权:你的微信能自动检索关键词是吗,非相关内容不接收?
龚子棋:还算有空,你要干啥
金圣权:你怎么不跟蔡蔡一起过来
龚子棋:他看起来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吗
金圣权:那他看起来也不像订不起酒店的样子啊
龚子棋:?
龚子棋:咋的,不让住
龚子棋:你是房东?
金圣权:算了,我拉个小群
片刻之后龚子棋的消息列表跳出一个新群,群成员有他和金圣权,还有高杨。
高杨:哈哈,我的手机内存就是这么没的
高杨:有话快说
金圣权:我感觉张超这几天在搞我
龚子棋:[网络并非法外之地.jpg]
金圣权:不是,说正经的
金圣权:我俩三四个月没见,结果我来了北京,他跟我分房睡
高杨:那张超是不搞你啊
龚子棋:那张超是不搞你啊
金圣权:……总之他非常冷漠,我觉得我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金圣权:但是黄子弘凡和蔡程昱竟然明天就要过来住
金圣权:他妈的,将心比心一下!兄弟们!
龚子棋:笑死了,你也有今天
高杨: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拉他俩建群
金圣权:?亏你说得出来
金圣权:他们仨只会统一战线针对我吧
龚子棋:高哥这就不懂了,金老师这招是三十六计·吹枕边风
金圣权:帮帮忙吧bro,不要不识抬举,不然我拿钱收买你们
龚子棋:好说好说
高杨:行
[高杨 退出群聊]
3
上午俩人一个画画一个弄电脑,客厅安静得像自习室,到临近吃午饭的时候,金圣权终于出声了:“超儿。”
张超抬起眼皮,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金圣权皱着眉,神情凝重:“我们不要让蔡蔡过来住了。”
张超竟然还有耐心询问原因:“为什么呢?”
“他在学唢呐,需要地方练习,在咱这儿会被投诉扰民的。”
张超眉毛跳了几下:“学唢呐?”
“真的,闻鸡起舞,每天凌晨都起来吹,能修一个民乐双学位。”金圣权举起手机,“你看子棋都跟我吐槽。”
张超凑过来,对话框里赫然一张蔡程昱站在阳台吹唢呐的照片(看视角拍摄人在床上),龚子棋连发数条消息,声泪俱下:他到底为什么要认识老闫,我真的快被送走了。
“所以我看好酒店了,就挨着景山,走路只要五分钟,他早上去那边吹非常方便,还能跟大爷大妈交流经验,一举两得。”金圣权接着说。
张超无语凝噎。
歌剧蔡大师,大家都了解,这方面实在不是很开窍,龚子棋苏州返场唱光之心,搁他自己能在婚礼上唱追梦赤子心。但蔡大师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就是讲义气,且听得进别人说话。
龚子棋深谙自家对象这一特点,所以替金圣权劝人的时候,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张超是不是我们敬爱的好大哥?”
蔡程昱在拼乐高,头也不抬地说:“对啊。”
“他跟金圣权在一起是不是挺不容易的?”
蔡程昱跟张超从节目试录开始互狗,再清楚不过这个男的有多难搞,两年下来看着张超跟金圣权拉锯一样迂回试探终于达成he,不禁感慨万千:“是,真不容易。”
“而今他俩的感情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是不是该舍身取义,赴汤蹈火,想尽办法帮忙解决?”
“啊?他俩吵架了?”蔡程昱听得云里雾里。
“那没有,就是,金圣权,金圣权不是演麦扣吗,你看没看粉丝拍的视频,这个人比较过分……”龚子棋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蔡程昱放下乐高,两手交叉支在下巴颏上,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们一个两个的,倒也知道什么叫过分哈。”蔡程昱和风细雨地说。
龚子棋大惊失色,两肋插刀差点把自己给刀进去,咬着舌尖不敢出声,幸好蔡程昱没再追究这个问题,把话题转回那俩人,逻辑清晰地开始梳理:“所以超儿不高兴,权哥要补救,俩人想单独相处,是吧?多大点事,早说啊。”
龚子棋惊喜,剧情推进之顺利出乎他的预料,忙说:“那你找个什么理由?咱得弄的不露痕迹,不然金圣权死得更惨。”
蔡程昱想了想,大手一挥:“就说我在练唢呐。都赖老闫。”
蔡程昱这边的问题解决,金圣权感动地给龚子棋发了个红包:给孩子吃点好的。
对面回过来一条语音,金色小男高语重心长地说:权哥,你加油,但是如果超儿跟我说了什么,我马上带八百个老头老太太到你窗户底下吹唢呐。
“别看手机了。”一个勺子当一声敲在他的碗沿,金圣权吓一跳,张超看起来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有气无力地扬了扬下巴,“吃饭。”
午饭叫的外卖,一个双人套餐,金圣权赶紧把手机撂下,给张超夹菜盛汤,张超专心嚼饭粒,金圣权观察他一会,说:“我们过两天出去玩吧。”
张超抿了口饮料:“玩啊,他俩本来也是来玩的,黄子要去坐那个小冰车。”
“不是,我说,”金圣权斟酌着措辞,“咱们俩,就我和你。”
“行。”张超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忽然笑起来,“把黄子搁冰面上,然后咱俩悄悄溜了。”
“你真是亲哥。”金圣权也笑。
不久之前这种温馨平淡的吃饭场景还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不同于身边那几对情侣朋友的水到渠成,金圣权和张超在一起得相当曲折。难以言说的情愫和明目张胆的偏爱印在硬币两面,落入许愿池,藏进水底浸没的宝藏中,这样的硬币本来不会被两个习惯航行的水手注意,然而风来浪来,小小的硬币忽然变成一艘船,刻着玫瑰色的人鱼雕像浮出水面,大海上的船在那里,由不得你不登上甲板。
“之前咱们俩去那家酒吧,再去一次吧。”金圣权提议。
金圣权说的是苏州音乐会之前,那会儿两个人还在暧昧期,只差临门一脚。当时酒吧里有个小乐队在唱歌,八三夭的生存指南,金圣权喝多了,非得要上台跟人抢麦,本来人家不乐意,但架不住他唱的实在是太好了,后半场根本被金圣权搞成音乐会,也许是这支乐队历史上的最高光时刻。华丽的丝绒玫瑰很少在这种简单的小场子里开放,金圣权彻底玩儿嗨了,抱着麦架张牙舞爪唱摇滚,好像要尽一场迟了很多年的兴。
张超也喝得人很朦胧,撑着下巴歪在桌上,看金圣权在各色灯光里蹦蹦跳跳,感到眼前的画面实在非常奇幻:他想象中的这个人应该在唱美声,唱音乐剧,唱各种各样殿堂里的东西,人也在殿堂里,举手投足漂亮得像巴洛克油画,风流体面又高贵,然而架子鼓震天的声响在耳边轰鸣,他此时此刻只想和金圣权一起毫无水准地嘶吼。
“你简直就是去砸场子的,我怕他们揍你。”张超担忧,腾出一只手拍拍金圣权的脸,跨越整个餐桌和一桌吃的,拍得有点费劲,“先上个保险再去,万一破相了。”
金圣权说:“是破相了就会被你抛弃的意思吗?”
“是啊。但是也很难办,转让都转让不出去,砸手里了,赔本儿生意。”张超越想越亏,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
金圣权倍感凄凉,心说当代年轻人真的太物质了,全然不知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满脑子只有如何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张超看起来单纯善良,实际冷酷无情,如果有一个节目叫资本家的诞生,他可以直接去做导师,消费主义着实害人不浅。
他凄凉地低头扒饭,看到微信的消息提醒。
高杨:[图片]
高杨:我跟他一块去
金圣权定睛一看,筷子差点掉下来。
金圣权:我靠,高哥,牛还是你牛
金圣权:[抱拳][抱拳][抱拳]
4
蔡程昱说:大哥大嫂过年好!为了响应祖国的号召,成为一个优秀的斜杠青年,我要继续去追求我的唢呐梦想了!传承民族艺术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总有一天,拨开晨雾和泥土,我会让她复活!
黄子弘凡说:啊,我也不知道高杨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一起来,但是对象要和你一起出门,你难道有拒绝的道理吗?好哥哥,我跟高杨被狗橙棒打鸳鸯已经很久了,他直播的时候我都不能说话,没忍住出声了还得连夜给龚子棋打电话让他堵门,危机公关跟什么似的。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在你弟身上发生,你忍心吗?你当然不忍心。所以我就先不去你家了,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吃饭,你俩直播那个地我看就不错,回头再约,么么~
高杨说:黄子弘凡说得对,回头再约,886
张超人在家中坐,鸽从天上来,气得七窍生烟:“这帮人讲不讲诚信啊,我去,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那厢金圣权刚在他们仨(高杨又被拉回来了)的小群里道完很多谢,闻声过来给他捏肩,输出大量甜言蜜语,张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眉头紧锁,看起来遇到了相当大的难题。
高杨:金老师别光说废话,麻烦先把我机票报了
高杨:人呢
高杨:金圣权,你不要躲在里面不出声!
龚子棋:跟张超谈判呢吧,蔡程昱说张超已经不理他了
高杨:那算轻的,我跟黄子被张超骂到现在
龚子棋:好惨
高杨:还行吧,我俩跟他对骂,2v1,压力比较小
龚子棋:?列害,是我输了
金圣权:我来了我来了
金圣权:高哥莫急,一会我给你转账
龚子棋:有钱真好啊
高杨:so 接下来你要干什么
金圣权:我订了好多玫瑰花,还订了烛光晚餐
龚子棋:……………
龚子棋:[徐均朔反光眼镜.jpg]
高杨:好老土啊这个人,不想跟你做朋友了怎么办
金圣权:不行吗???我觉得挺有感觉的
龚子棋:换个人可能不行,不过是你的话
龚子棋:也不一定
高杨:算了,你试试吧
金圣权:[OK]
金圣权:太感谢了兄弟们,我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龚子棋:不用谢,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应该的
高杨:应该的
5
北京的天是明朗的天,北京的人民好喜欢。
蔡程昱在景山老年业余音乐学院进修唢呐,黄子弘凡和高杨找了个大水面玩冰车,朋友圈一天更新百八十条,金圣权非常及时地点赞,无言地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助。
金圣权谈完一部新剧,回家时顺路去花店取了他的玫瑰花,一大捧红玫瑰摆在车后座上,像一团温柔的火。把车停进车库时他已经把之后的流程模拟了好几遍,成竹在胸,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时飘。
数字一个接一个跳,电梯缓缓上升,在目标楼层叮一声停住,金圣权抱着玫瑰走下电梯,脑内循环播放Fly me to the moon,然而迎面忽然冒出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搬家师傅,不远处纸箱拖动的声响把金公子弄懵了。
这一层一共两户,另一户家里有高考生,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搞这种动作,所以只会是张超。
看来这个人已经连跟我共处一个屋檐下都不愿意了,金圣权绝望地想,是我偷偷搞事被他发现了吗?谁说漏的嘴?
搬家师傅们接连走出来,金圣权侧过身让他们过去,把花束紧拥在胸前,他个子太高,长相又出众,更不用说这一大捧抢眼的玫瑰,师傅们走过时都忍不住偷眼打量他,表情各异,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故事。
终于楼梯间安静下来,金圣权赶紧往屋里跑,大门半敞着,客厅里横七竖八摆了一堆纸箱,张超盘腿坐在包围圈中心,拿着把裁纸刀拆胶带,猫对纸箱永远感兴趣,在边上探头探脑跃跃欲试,张超伸手把它拨拉开:“玩你猫抓板去。”
听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张超抬起头,正和怀抱玫瑰,一脸不知所措的金圣权对上视线。
“……你在干嘛?”半晌,金圣权试探着开口。
张超没回答,从拆得差不多的纸箱堆里跨出来,金圣权这才看懂这一地都是些什么东西——蓝白色系的壁纸和涂料,铁锚,缆绳,很多船的模型。
金圣权愣了。
还是挺早之前,俩人晚上例行闲扯,金圣权说,他小时候有一个梦想,把屋子装修成那种船舱的样子,好像每天都在出海似的,张超说就您家那条件,这不是想搞就搞吗,金圣权说我爸你也知道,年纪比较大,不太喜欢折腾,我等到能自己折腾的年纪,也就不是很梦想了。
金圣权半天才能开口:“我当时就随口一说。”
张超哦一声:“我也就随便一听。”
金圣权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些的?”
张超说:“就一个礼拜之前。我自己画图设计,买东西装修,本来时间刚好,谁知道你飞机直接提早半个月,把我全打乱了。”
金圣权逐渐明白了:“那你把我赶书房睡,是在那儿量尺寸画图纸吗?这几天忙的也是这些?”
张超点头。
金圣权说:“那蔡程昱跟黄子弘凡……”
张超说:“俩二十来岁大小伙子,免费壮劳力,为什么不用?”
金圣权沉默。
张超靠着餐桌沿,端起玻璃杯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用下巴点点金圣权怀里的玫瑰:“这又是什么展开?”
金圣权脑海里十万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按原计划行事,他可能当场就会被张超掐死在这里,机智的金圣权当机立断,把玫瑰往张超眼前一递,铿锵有力地说:“给你助兴啊!”
张超差点把水喷出来,实在没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助个毛线兴,现在劳力全跑了,一个能用的都没有,金少爷,你他妈自己装吧。”
金少爷当然自己装,装修个屋子算什么,就是张超现在要他搭个梯子摘月亮,他也二话不说就去。金圣权立刻放下玫瑰,挽起袖子就去搬墙纸。
龚子棋:所以你俩后来就搞了一下午装修?
金圣权:yep
高杨:那烛光晚餐呢
金圣权:别提
金圣权:我都把这茬忘了,快到点才想起来,然后我俩头都没梳就去了
金圣权:就灰头土脸的你知道吗,超儿脖子上还有块油漆,我俩像两个民工,服务员那个眼神,搞不好以为我俩这顿饭是拼团拼的
高杨:张超没问你为什么突然要吃饭吗
金圣权:问了啊
高杨:你怎么说的
金圣权:啊,没怎么说
金圣权:我掏戒指了
6
张超:你俩明天都有空了吧
张超:过来吃饭,涮火锅
黄子弘凡:您装修完啦?
蔡程昱:您装修完啦?
张超:[图片][图片]
张超:效果就那样吧
蔡程昱:哇哦
黄子弘凡:太屌了大哥,下期交换空间没你我不看
“高杨,”黄子弘凡招呼,“你来看,张超设计的这个真挺漂亮的。”
高杨本来已经困了,眯着眼睛凑过来,把下巴搁在黄子弘凡肩上,看了两眼,很快发现玄机:“你把右下角放大。”
右下角有一只按着航线图边角的手,光线比较暗,轮廓不太清晰,黄子弘凡没懂,高杨提示:“你看这手上有什么东西。”
黄子弘凡又把亮度调高了点,再定睛一看,这下直接惊呼:“我靠,戒指!”
小黄这可坐不住了,当即就要给张超打语音,高杨拦得及时:“别打,你看看这几点了,打过去他告诉你他在跑步。”
黄子弘凡不甘心:“跟我俩他怎么也玩这套啊,又不是发微博。”
“他这人就这样,较劲。”高杨推一把黄子弘凡的脑袋,“明天你再去闹他,赶紧睡觉。”
7
金圣权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月色下广远的海,海上有行船,起起伏伏,像风中飘荡的一片白羽,羽毛忽而又成了具象,在海风里找寻它的来处。
曾经飞走的天鹅如约折返,拍拍翅膀,优雅地落到他的船舷上。
天鹅突然开口骂他。
“金圣权你有病吧。”张超气死了,“你梦游?扑腾啥呢?我差点掉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金圣权连连道歉,赶紧把人往自己这边捞了捞,张超顺势调整了个舒服姿势,很霸道地占了大半张床铺。
醒都醒了,索性说几句话。张超不无得意地问:“这艘船你满意吗,My captain?”
“太满意了。”金圣权发出一声喟叹。
“就是,美中不足,是不是来得晚了点。”张超惋惜,“咱俩浪费的时间好像有点儿多。”
“那就拿未来补。”金圣权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今夜大海风平浪静,适合一切入港和启航。
你也来这里洗jio啊!
1个沙雕站/街文学,主云次方,棋昱,元与均棋,无逻辑快乐就vans,文笔欠佳,勿上升正主,ooc预警~
01
2020年,疫情突如其来,全国剧院都开不了张,话剧歌剧音乐剧纷纷进入行业寒冬,一些职业演员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郑云龙赫然在列,他在思考晚上怎么才能不太饿的时候,收到了刘令飞的信息的。
令妃:龙,缺钱吗?
郑云龙DL:你不放屁吗?
令妃:我有个来钱快的路子,去吗?
郑云龙DL:你路子正吗?
令妃:算是咱们老本行的分支,一小时一百,一晚上4小时,10点到2点,你来不来。
郑云龙DL:有这好事儿你不早说?还缺人吗我多叫几个。
令妃:叫不叫...
1个沙雕站/街文学,主云次方,棋昱,元与均棋,无逻辑快乐就vans,文笔欠佳,勿上升正主,ooc预警~
01
2020年,疫情突如其来,全国剧院都开不了张,话剧歌剧音乐剧纷纷进入行业寒冬,一些职业演员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郑云龙赫然在列,他在思考晚上怎么才能不太饿的时候,收到了刘令飞的信息的。
令妃:龙,缺钱吗?
郑云龙DL:你不放屁吗?
令妃:我有个来钱快的路子,去吗?
郑云龙DL:你路子正吗?
令妃:算是咱们老本行的分支,一小时一百,一晚上4小时,10点到2点,你来不来。
郑云龙DL:有这好事儿你不早说?还缺人吗我多叫几个。
令妃:叫不叫都行,晚上我给你发定位。
郑云龙DL:OK。
摁熄手机,郑云龙抱着猫一顿狂亲:“胖子!不用挨饿了!”
猫:“喵嗷!”
郑云龙坐床上激动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那几个剧圈好友,他逐一去了信息,问问缺不缺钱,需不需要工作,行业寒冬大家互帮互助之类的话,不一会儿就叮叮咚咚地收获了一堆信息。
小男孩就是坠可爱的追光者:大龙哥不用啦!我每天还要上网课,时间有点冲突!
哦对,方书剑还在上学。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郑云龙你让人盗号了?我家几套房我和蔡程昱表白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吗?
你/妈的,龚子棋是富二代。
黄的紫的红的最不凡:龙哥你是缺人吗我跟你说啊找工作可要擦亮眼睛我最近在给人做钢琴家教你都不知道那孩子笨的啊谱子都看不明白还学学学要不是给的高我早就不教了太气死个人我还要顺手给他把数学带了我这一天两千拿的也太不容易了要不是想给高杨攒个倍儿有面子的生日礼物我用得着这样吗我呜呜呜我们高杨可太漂亮了我好爱他呜呜呜......
他/娘的,黄子弘凡屁话好多。
郑棋元:怎么了大龙?最近缺钱花吗?要不要我给你打点儿?上海消费是很高,不用不好意思。
郑棋元:【微信红包】
啊这,怎么还发给了家长呢?
郑云龙嘀嘀咕咕地措辞回郑棋元,他象征性地推脱了两句以后收了红包,又把安抚方方辱骂龚子棋屏蔽黄子弘凡等工作一气呵成,这才小腚一瘫,拉了被子睡大觉。
上夜班,白天不睡觉那不扯淡吗?
02
郑云龙攥着手机,想敲死刘令飞。
彼时刘令飞坐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穿着白背心儿露着两条曲线迷人的胳膊,扬了扬一看就好几天没洗的头发,在一群漂亮女人身边讲笑话。他看见郑云龙,眼睛一下子亮了:“哟大龙,你这个打扮特别好,特别清纯!”
郑云龙穿的是白t和牛仔裤,他咬牙切齿:“你/妈的你叫老子来干什么?”
足浴城的霓虹灯五颜六色,来来往往的人西装革履衣香鬓影,体面的一塌糊涂,一些姐儿浓妆艳抹穿着超短裙站在门口,意味不言而喻。
房间里的女人看他这个样子,都笑了起来,有个眼角带痣的漂亮女人凑过来逗他:“小哥儿啊,你说说都到这儿了,干什么呢?”
女人把“干”字咬的特别重,屋里的人一齐起哄。郑云龙鼻息里全是劣质香水的味道,他往后退了退:“刘令飞你给我出来。”
刘令飞出来了,郑云龙看见他还画了眼线。
郑云龙:“老本行?”
刘令飞:“你别生气嘛你听我说。”
郑云龙:“呵。”
刘令飞扯了扯背心儿:“看见了吗?这是什么?咱们工作服多正规啊,哪儿都没露,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郑云龙挑眉。
刘令飞:“就,你知道现在不是有,好男人的吗?咱们在外面站着当吉祥物,就相当于告诉来的人,咱们有这个项目,具体的事儿有专业人士干,轮不到咱。”
郑云龙又问:“老本行?”
刘令飞讪笑:“演个吉祥物吗,唱歌都省了,可不是老本行吗。”
郑云龙斟酌:“一天四百?”
刘令飞神秘兮兮凑过来:“我刚讲了讲价,说咱们好歹是专业演员,一天五百!”
郑云龙激动:“刘师傅牛逼!”
刘令飞得意洋洋:“大龙我建议你化个妆。”
郑云龙被五百块钱砸的晕头转向:“化!化大个的!”
他就也没注意刘师傅往他脸上涂的什么,等到镜子往他眼前一照,他差点被自己的大红色眼影儿挑到眉骨的眼线粉红的嘴唇晃晕。
草。
郑云龙震惊了。
这个妆好专业,刘令飞除了演音乐剧,到底还干什么?
03
郑云龙戴着塑料的大金链子百无聊赖。
他挺久没运动了,穿着花里胡哨的背心露出来两条白胳膊有少年气是不错,但是浓艳的妆和风骚的皮裤又给他把气质这块儿压得死死的,来往的人会看他两眼觉得漂亮,却很少有人出口同他搭话。他于是就啃着嘴皮子靠在墙边发愣,夜风吹啊吹啊,每一次吹拂都是五百块在抚摸他的脸颊,他快乐了。
刘令飞那边和一个漂亮女人调笑完,转头看看他,叹了口气:“你这轻松啊!”
郑云龙“哼”了一声:“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他一晚上目睹了刘令飞和无数个男人女人谈笑风生,期间刘师傅被揩了无数回油但是面不改色,郑云龙经过多次观察确定,刘令飞是享受的。
他来谋生,刘师傅来快活,各司其职,这个工作确实不错。
刘令飞笑着过来扒拉他,这会儿快接近下班的点了,该来的人也来了,该走的也走了。他俩趁着当口儿在门口蹲着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半年的剧。郑云龙其实早就困得眼皮子直耷拉了,这根烟他都抽的半梦半醒,刘师傅说一句他应一句,根本不思考,等到烟烧到了烟屁股,刘令飞那边突然朝他扔过来一个人。
他吓一跳,立马起身躲:“刘令飞你有病啊你朝老子扔人?”
刘令飞一手夹着烟一手指着那人问:“你可闭嘴吧,你看看这是不是老郑头儿家里那个崽子。”
郑云龙消化了一下“老郑头儿”是谁,又在人际关系表里列了列“老郑头儿家里那个崽子”代表谁,列完了之后他张嘴就说:“刘令飞你疯了?人徐均朔好端端一研究生——我/操徐均朔你疯了?”
徐均朔挂着俩黑眼圈,瞳孔地震:“龙哥,飞哥,你们这是?”
郑云龙扔了烟屁股:“是什么是?没见过站/街的?你来这儿干嘛啊你对得起郑迪吗?我现在就发微信,行啊这活儿还有意外收获啊!”
徐均朔一把拦下郑云龙的手:“龙哥使不得!我有事儿来的!不是那什么来的!棋元知道我来这儿!”
郑云龙:“?”
刘令飞:“?”
徐均朔:“我最近接了个戏,角色是个底层性工作者,我这人生经验哪够揣摩这个心理啊我这不就来看看吗!我跟棋元报备过了!我没出大问题!”
郑云龙将信将疑。
徐均朔举着手机:“你看剧本你看剧本!”
郑云龙一目十行,然后他点点头:“行吧。”他松开徐均朔的手,心想现在小孩真的不容易,这么年轻就要接这么复杂的角色,真辛苦。他心一软,甚至拍了拍徐均朔的肩膀,以资鼓励。
然后他就听徐均朔问:“那龙哥,飞哥,你们在这是?”
他/妈的,忘了这茬了。
郑云龙没好气儿:“怎么了,没见过下岗工人再就业啊?要平等对待每一种职业!”
徐均朔:“但是嘎......”
刘令飞扒拉过去郑云龙:“均朔啊,你不是揣摩底层性工作者这个角色吗?我和你龙哥现在正好能给你点帮助,你要不要学?”
徐均朔:“?”
刘令飞:“这样,你先把手伸出来,咱们有手势的,兰花指,兰花指你见过吗?”
徐均朔颤抖着伸出手,比了个兰花指,刘令飞点点头,刚要再讲,郑云龙一巴掌打了下去:“弟弟,把你的兰花指收起来!赶紧回家!”
徐均朔:“啊?”
郑云龙:“两点了,到点下班了。教你舞台动作是另外的价钱,要学给钱。”
徐均朔:“可是棋元还在问我你在上海生活的好不好要不要打钱之类的诶,他说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和他讲,老郑家互帮互助是传统。”
郑云龙:“有些时候我们的教学也可以酌情免费。”
04
郑云龙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站了四个小时的街,他拿了一千块工资。五百是原先的价钱,剩下五百是郑棋元发给他的感谢费。
徐均朔只说了郑云龙在帮助自己塑造角色,电话那边儿感动的不行,当即转了五百块钱说你们在上海要互相照顾,过得苦也要说话。郑云龙困得路都走不稳了,电话全是徐均朔在讲。他隐隐约约听见徐均朔问郑棋元听没听新歌,郑棋元的声音穿过话筒回答说听了,徐均朔就问好不好听,郑棋元说好听着呢,徐均朔说那下次要收费了,郑棋元说下次的歌如果收费,就把打歌钱直接给朔朔打进卡里好不好,徐均朔就回一声好。
妈的好慕。
郑云龙强撑着一口气卸妆,裹着被子一头栽在床上,梦里还在羡慕。
他一觉醒来夕阳已经西下,彤云绵延着晕满了西边的天。胖子在他身前小声喵喵着,看来是饿的不行了。他醒了醒神洗漱,确认家里是一点儿余粮都没了,好命小郑挠挠头,抄起猫就出了门。他不记得胖子吃的什么牌子猫粮了,只能带猫去指认。
啊?你问好命小郑以前怎么喂的猫?以前嘛,以前都是内蒙人喂啊,不关小郑的事,小郑真的不知道。
郑云龙抱着猫在猫粮货架前驻足很久,胖子一直没对这些猫粮来电,最后他两排货架都逛完了,胖子还是难以抉择。郑云龙一拍猫头:“自己不选我选的不准不吃啊!”
胖子喵嗷了一声。
郑云龙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挑了个最贵的进口猫粮,又绕到方便食品区拿了两袋方便面,才跑去结账。收银的妹妹认识他,笑着问龙哥今天怎么吃这个啊,嘎子哥出差啦?
郑云龙挠了挠猫下巴:“嗯,出差了。”
他从我的心里出了一趟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结完账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还有三个小时才上班,郑云龙受不了刘令飞给他画的那个妆,琢磨自己捣鼓捣鼓。徐均朔给他发信息问今天还方不方便教学,他说就还是后半夜吧,人少,不会被扣工资。徐均朔那头发过来一个蓝色王八的整挺好表情,就也没了信息。
郑云龙于是开始想念起阿云嘎,直到他上班也没有停止想念。
刘令飞看他今天神色不对,猜到了可能是因为感情生活不和谐,本着两肋插刀原则,他更加花枝招展了一些,让郑云龙乐得清闲。
直到刘令飞又逮着一个人,朝郑云龙扔过去。
“刘令飞你什么毛……我草了蔡程昱你怎么在这儿??”郑云龙瞳孔地震。“是不是龚子棋不行?”
刘令飞笑出了声。
蔡程昱从在门口被一把拽住开始就是懵的,直到听到“龚子棋不行”才找到一点神识:“不是的不是的子棋挺行的,啊也不是行就是……诶龙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郑云龙:“你管着吗你?知道这什么地儿吗你就来?”
蔡程昱红着脸:“知、知道。”
刘令飞吹了声口哨:“那是龚子棋真的不行啊!”
“不是的!”蔡程昱越急越说不清楚,“和子棋没关系,子棋不知道我来的!”
郑云龙点头:“理解,这种事儿,龙哥会帮你保密的。”
蔡程昱傻乎乎的:“啊?”
刘令飞揉了一把蔡程昱的脑袋:“小孩来这干嘛?你也不像是找乐子啊!”
蔡程昱抖抖脑袋,扒拉了一下自己高贵的发型:“我,我们院最近要排《茶花女》,我,我是男主角……”
得,后边儿的话这两位不听也知道为什么了,又逮一个体验角色的。
郑云龙咬牙切齿:“你们学校怎么最近都是这剧本儿啊?”
蔡程昱迷茫问:“还有谁啊?”
郑云龙:“……没谁。”
他好歹收了郑迪的钱不是,照顾徐均朔,他郑云龙责无旁贷。但他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菜,又有点发愁。进肯定是不能让孩子进去,杵这儿也不是很方便,毕竟门口站着的都是领工资的,被人调戏两句是常事,他们几个老东西被调戏就被调戏了,蔡程昱被调戏了,郑云龙难说自己会不会打死调戏他的人。
那样还要赔医药费,夭寿啊。
那边刘令飞已经在和小蔡分享怎么样揣摩人物心理了,郑云龙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掏出手机。
郑云龙DL:龚子棋你是不是不行?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放屁。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老子行的很谢谢。
郑云龙DL:【位置】
郑云龙DL:知道这哪儿吗?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郑云龙你挺可以啊,背着嘎子搞这个?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别叫我,我对我们家蔡那是一心一意的。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哥们给你保密。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嘎子朋友圈人还在北京,莫慌。
郑云龙DL:……你他/妈打字怎么这么快?你吃了黄子弘凡吗?
郑云龙DL:我在这儿见到菜菜了,你爱信不信。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菜菜不是这种人,你说清楚。
郑云龙DL:你到底行不行。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我行!!!!!
黑糖是快乐王子的心脏啊:蔡蔡在哪!!!!
郑云龙于是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并勒令他十分钟内赶到现场带着小白菜赶紧走。龚子棋那边儿一连声的地答应着,挂电话时郑云龙已经听见摩托车的轰鸣了。
年轻真好,郑云龙咬着嘴皮子想。
05
郑云龙发誓,他以后再喊龚子棋来捞人,他就跟胖子姓。
龚子棋踩着他倍儿响的摩托车,穿着球衣风驰电掣到足浴城门口,摘帽子翻身下车抱住蔡程昱并不住安慰等一系列骚操作都在一瞬之间,郑云龙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耳边就全是龚子棋的声音。
“蔡蔡不怕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蔡蔡,我陪你找角色好不好?”
“蔡啊,咱们下次别这样了,或者咱们下次一起来好不好?我听说你在这儿的时候都吓死了,一边儿怕你不要我一边怕你被人骗。”
“龚子棋不能没有蔡程昱你知道吗。”
“蔡啊,我们回家吧。”
龚子棋甚至带了一件风衣,夜里风凉,他自己穿的是露胳膊露腿的球衣,却把蔡程昱裹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蔡程昱一开始还打了几个喷嚏,后来就完全好了,红着眼圈儿听龚子棋哄他,听到最后一句蔡程昱搂住龚子棋的腰,小声地,坚定地说了一句:“好,我们回家。”
郑云龙:“……”
龚子棋,你真挺行。
刘令飞嫌他们腻歪,往远一点儿的地方去了。郑云龙看着蔡程昱轻车熟路爬上龚子棋的车坐在人身前,坐稳之后还吧唧了一口龚子棋没刮胡子的脸,心里想拱出去的菜菜泼出去的水,罢了罢了,赶紧走吧。
他下一秒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子棋菜菜,你们怎么在这儿?”
声音的主人刚拉着行李箱从他们的小破出租屋走了十天。
龚子棋摁着蔡程昱的脑袋,用空着的那只手朝身后打手势。他这会儿觉出不对劲儿了,要是平常,郑云龙早出来和阿云嘎说话了,今天这会儿还没扑出来,估计是两个老哥哥吵架了。
郑云龙哪里用他的手势,阿云嘎一出声他就火速裹着粉貂准备进门躲躲,同时不出意外地听见阿云嘎和刘令飞打招呼:“诶,刘师傅你也在啊?”
刘令飞一甩头发,笑地邪魅猖狂:“是啊,嘎子,挺久不见啊。”
郑云龙:?刘师傅你可以啊丝毫不慌。
蔡程昱这会儿被龚子棋摁着,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打招呼:“嘎子哥!好巧啊!你来洗脚吗?”
不深不浅的巷子一时之间被蔡程昱这句话洗的寂静无声,龚子棋抬头看了一眼,足浴城,没错,蔡程昱太聪明了。
阿云嘎:“啊哈哈,是啊,来洗脚。”
刘令飞吹了声口哨。
郑云龙恰恰在这声口哨里,慢慢地意会到了几分异样。他出来站街做贼心虚,两个人还吵着架所以一听见阿云嘎的声音就想躲,但是他没想过,阿云嘎来这儿干嘛?洗脚?
郑云龙觉得身上的粉貂突然间绿莹莹的。
蔡程昱还在大声对话:“嘎子哥!我和子棋也刚刚洗完,这边那个按脚超级舒服!不过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来这个地方,嘎子哥你好厉害!”
龚子棋挑眉,蔡程昱竟然软软地扎了一下阿云嘎。
蔡程昱只露一双眼睛,龚子棋刚刚摁着他脑袋的劲儿太大,迟钝如他也把嘴边那句“你来找大龙哥吗”咽下去了,电光火石间他脑内成型了一个郑云龙穷困潦倒不得不委身于足浴城阿云嘎抛妻弃子不仅不知情还寻欢作乐的大型知音故事,恰巧刚刚郑云龙又在艺术层面上提点了他,他于是此刻像只报恩的小狮子,偷偷磨了磨牙。
阿云嘎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龚子棋:?
蔡程昱:!
刘令飞:嚯!
郑云龙披着绿貂:……分手。
阿云嘎挠挠头,委屈道:“王晰非说上海没有东北的澡堂子好,他想泡脚,我就开车带他来了,结果他在后座睡着了,我就先下来看看。”
他又真诚地望向蔡程昱:“这家店是不是真的很好啊,你们都来这儿泡吗?”
蔡蔡不知道,不要问蔡蔡,蔡程昱俩眼一闭,扎龚子棋怀里关机了。
刘令飞似笑非笑地回:“确实还行,你来得巧,我和大龙一起来的,他刚进去。”
刘师傅不愧是刘师傅。
阿云嘎听见“大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我好多天没见到大龙啦~我好想他哦~”
然后他又低了低头:“不过我俩前两天吵架了,不知道大龙还怪不怪我~我好想回家哦~”
郑云龙在门内,被这几个波浪线震得一颤一颤的。
刘令飞在门外摊手:“你自己进去问问他呗。”
阿云嘎点点头,把车钥匙递给龚子棋:“王晰在后座儿,你看看能不能叫醒他,不能的话你开着我车带他走吧,摩托留给我,咱俩换。”龚子棋想夜里风大,蔡程昱明儿还要排练,喝了风伤了嗓子确实不好,于是果断交换钥匙。
阿云嘎道了声谢,进去找郑云龙。他本以为还要向前台打听,没想到郑云龙就站在前台旁边,裹着件粉貂儿,穿了个皮裤。他长长的睫毛垂在红色眼影下,漂亮的眼睛正看着阿云嘎,嘴角带了抹笑,对上阿云嘎的目光后,甚至来了个飞吻。
阿云嘎:“!”
阿云嘎走上去拉手:“大龙~你这个造型好好看啊~是你的新角色吗?”
郑云龙没理他,递给他一张房卡:“走。”
阿云嘎愣了一下:“啊?大龙我不想住酒店,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郑云龙不耐烦地挑了挑眉。
阿云嘎低头:“那好吧,那我明天能回家吗?胖子想我了吧~”
郑云龙:“?”
郑云龙:“阿云嘎你是不是不行?”
阿云嘎:“啊?”
郑云龙:“老子让你看看房间号然后咱俩上去!你别浪费时间!你要是不行你就赶紧说!你上了年纪我理解你!”
阿云嘎:“!”
阿云嘎:“我的大龙你真是太好了!我是96年哒!”
郑云龙:“哦。”
他被阿云嘎的圆手拉着去乘电梯,愁苦地想自己这算不算接/客啊。但是对上阿云嘎的眼睛他又释然了,老子又没签合同,充其量借用一下他们这个地方!他确实已经不生阿云嘎的气了,阿云嘎走了十天,他就思念了十天,连带着胖子也减了十天的肥。
这场重逢虽然荒谬又可笑,但是不影响他们彼此相爱。
嘎子,第十一年,我们也很相爱啊。
06
“看完了?看完了赶紧散场!蔡程昱你明天不排练了?”刘令飞把扒着门偷看的棋昱晰扒拉开,“人小情侣吵架打个和好炮你们也要看,没见过世面。”
王晰整理一下衣领,冷哼道:“我才不乐意搅合他俩。”
龚子棋晃着车钥匙:“晰哥你今晚住哪儿啊?我那儿还有个客房,就是好久没人住过了,你不嫌弃的话,咱仨就一条路回家?”
王晰看了看龚子棋那张笑起来就没憋好屁的脸,高冷拒绝:“我去深深那儿睡。”话说完他就离开了,留着龚子棋和蔡程昱互相瞪眼。
龚子棋摊了摊手。
他和蔡程昱同刘令飞告别,准备二次出发回家,不巧的是,车灯前来了个晃晃悠悠的小电驴,那身形太过熟悉,以至于龚子棋嘴比脑子快:“徐均朔?!”
黑眼圈少年瞳孔地震。
蔡程昱还在竖起小耳朵:“哪儿呢哪儿呢?”
龚子棋一指车外,少年停在他们身边艰难道:“你们来这?干嘛?”
龚子棋火速拍照:“泡脚。”
徐均朔:“?”
徐均朔:“蔡蔡,你们来干嘛呀?”
蔡程昱直笑:“我和子棋来泡脚呀!”
徐均朔强行挽尊:“行8,那还是我比较高贵,我来学艺。”
蔡程昱福至心灵:“啊均朔你不会是抽了《茶花女》的女主角吧?”
徐均朔:“?你怎么知道?爷爷当时直接爆炸,这就是毕业晚会吗,太恐怖了!”
蔡程昱小声嘟囔:“因为我是男主角。”
徐均朔瞳孔余震。
上音2020届毕业搅和晚会彩蛋音乐剧,他们混抽角色,男女不限专业不限,只图个乐呵。啥,你问龚子棋演啥?龚子棋大二,不配。
龚子棋翻了个白眼,给蔡程昱把安全带扣好,踩了油门一骑绝尘。徐均朔望着那车的影子,寻思这也吃醋未免太过小气,他挠了挠头,揣着笔记本儿去找刘令飞了。
学艺要紧,这是一个音乐剧演员的基本素养。
郑云龙第三天晚上还是来上班了,不过这次他清汤寡水地来,姐儿们要给他化妆,他都拒绝了。
刘令飞觉得稀奇:“你还来啊?不是都和好了吗。嘎子不拦你?”
郑云龙半耷拉着眼皮:“有钱不赚不是王八蛋吗,又没有客人。”
刘令飞叼着烟笑:“你牛。”
郑云龙半个小时的街没站完,就看见龚子棋画着浓艳的烟熏妆,配上皮衣脏辫儿滚过来了。龚少在两位前辈面前嘿嘿一笑,表示自己要加入他们的工作。
郑云龙:“你家破产了?”
龚子棋:“放屁!”
郑云龙差点就揍他了 。
龚·酷盖·子·嘚瑟·棋:“我来陪蔡蔡找角色!”
郑云龙:“?”
郑云龙:“你最好是。”
十一点蔡程昱果然来了,卫衣牛仔裤穿的是一水儿的清纯,他走到几个人面前,特别不好意思地问:“那个,你们好,你们这里有,有除了泡脚以外的服务嘛?”
酷盖于是顶着一头脏辫笑成了狗狗,他看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小菜,说:“有的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给您提供服务呢?”
郑云龙:“淦。”
刘令飞:“滚。”
龚子棋从善如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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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与均棋】长鱼尾的鸟
*毕业快乐,夏天这下真的结束了
*写一个xql拌嘴的故事,甜的,还挺沙雕的
*勿代三勿上真ooc属于我
Summary:
徐均朔觉得他和郑棋元并不合适,就比如他喜欢吃肉对方吃素,他生在顶南边对方生在顶北边,他说夏日结束了,对方只会回他一句“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就像强瞿不能上葡藤。
但郑棋元偏要告诉他飞鸟可以长上鱼尾,义无反顾地扎进水中向鱼儿游去。
“如果飞鸟和鱼天生不能在一起,我就做一只长鱼尾的鸟。”
00
“讲道理,郑迪。”
徐均朔很严肃地把脸贴到了郑棋元旁边。
“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01
郑棋元眨了眨懵懂的睡眼,狐疑地看了一眼徐...
*毕业快乐,夏天这下真的结束了
*写一个xql拌嘴的故事,甜的,还挺沙雕的
*勿代三勿上真ooc属于我
Summary:
徐均朔觉得他和郑棋元并不合适,就比如他喜欢吃肉对方吃素,他生在顶南边对方生在顶北边,他说夏日结束了,对方只会回他一句“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就像强瞿不能上葡藤。
但郑棋元偏要告诉他飞鸟可以长上鱼尾,义无反顾地扎进水中向鱼儿游去。
“如果飞鸟和鱼天生不能在一起,我就做一只长鱼尾的鸟。”
00
“讲道理,郑迪。”
徐均朔很严肃地把脸贴到了郑棋元旁边。
“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01
郑棋元眨了眨懵懂的睡眼,狐疑地看了一眼徐均朔。
“想什么呢?快睡觉。”他皱了皱眉,说。
“不是,我认真的呀。”徐均朔说,“我真觉得我们不合适,出大问题。”
“能出啥大问题。”郑棋元无奈,“你现在还不睡觉才是真出大问题。”
“不睡了不睡了,黑眼圈也不是一顿觉就能消下去的。”徐均朔摆摆手。
“祖宗,你不睡我要睡的。”郑棋元有些头疼。
“你明早又没事!”徐均朔嚷道,“我可是特意看了你的日程表,确定你明早没事才决定和你聊聊的呀。”
郑棋元叹了口气,实在是困得难受,翻个身又想睡。
徐均朔不甘心,小爪子扒在郑棋元的胳膊上晃啊晃:“郑迪——郑迪郑迪——”
郑棋元开始还想装作没感受到,结果被徐均朔晃得烦了,皱皱眉坐了起来,一把按住徐均朔的爪子,想生气但又无从发泄。
徐均朔被郑棋元这副样子吓得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定了目光,继续嚷嚷。
“郑迪!我们必须要聊聊!”
“聊、聊。”郑棋元实在是被弄得烦了,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只能接受了徐均朔的提案,“聊什么?”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徐均朔又重复道。
“哪儿不合适了?”郑棋元反问。
“哪儿都不合适。”徐均朔学着郑棋元的说话方式加了儿化音,“就比如你说话要加儿化音,我就一股子湾湾味。”
“这也可以?”郑棋元迷惑了。
“为什么不可以?”徐均朔反问,“而且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郑棋元愣了一下,接着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比、比如?”
“比如你吃素,可是我无肉不欢。还有…你是顶北边的人,可是我特别靠南;还有我特别喜欢熬夜,但是你天天养生.....”徐均朔掰着手指头数,“你喜欢打扫卫生,可是我懒,都不太想干....你还说我不沉稳,不过我确实不沉稳,你还得拉着我,你还说这就像放风筝…”
郑棋元说不出话,震撼于徐均朔居然在意这么多在他眼里看来小的不能更小的事。
徐均朔看他一眼:“郑迪你怎么不说话?你没发现吗?”
郑棋元道:“我发现了…”
徐均朔立刻咋咋唬唬地打断他:“看吧!!我就说,我们真的不合适!”
“可是我觉得这都是小事情。”郑棋元说。
“小事情!!这哪里是小事情了!!!”徐均朔牌小爆竹炸了,“郑棋元!活该你和我在一起之前打了好几年光棍!!”
郑棋元心虚地揉了揉鼻子,不太想承认自己前几年确实如徐均朔说得那样对爱情不太上心。
“你就是不关注这些小事。”徐均朔气呼呼地说,“大事都是一件一件小事累加起来的!”
郑棋元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徐均朔皱皱鼻子:“你好敷衍。”
郑棋元又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徐均朔撇撇嘴,勉为其难地继续说:“细节决定成败听过吗郑老师?你能把乐谱上每一个音怎么处理都写出来,怎么想不好爱情也是一样?”
郑棋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可是我也没有那么细致啊?”
“反驳无效!!”徐均朔凶巴巴地说,“你怎么就不明白!”
郑棋元更迷惑了:“我应该明白吗????”
“你应该!你应该!!你为什么不应该?”徐均朔又要跳脚了。
“那我现在就是不明白了,”郑棋元觉得徐均朔今晚太奇怪了,“你和我说说?”
徐均朔这下反而安静了。
郑棋元也不急,横竖这样也是睡不着了,干脆把话和徐均朔说开,省得小男友天天疑神疑鬼。
“说呀?”郑棋元问。
“我、我….”徐均朔左右瞟了瞟,“嗨呀我也说不好啦。”
郑棋元无奈:“那你在闹什么呀?”
“我没在闹。”徐均朔瞪大了眼睛,“我在和认真的和你说诶。你想,我们这么多不同,有时候你连我说话都听不懂,就比如说声入人心完结那一天我发朋友圈说‘夏天结束了’,你居然回复我早就结束了,我俩连基本的交流都快出问题,我….”
郑棋元插嘴:“所以‘夏天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徐均朔瞪郑棋元一眼。
郑棋元悻悻地闭了嘴。
他有些委屈,夏天确实早就结束了啊?这都十月了啊?谁十月还过夏天啊?南方也不能这么整吧?
徐均朔还在嚷嚷:“你连我说的啥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在一起?都说三年一代沟,那我们这都五六个了,你说这怎么在一.....”
郑棋元又开始插嘴:“我三九二十七。”
徐均朔:“.....郑棋元你为老不尊。”
郑棋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哪有?我真的公开表明我心里年龄二十七八的。”
“哪能算吗?”徐均朔道,“我还二三得六呢。”
“那咱就差十一岁,也少了两条沟呢。”郑棋元得出结论。
徐均朔简直想撞墙。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他痛苦地说道,“我受不了啦!我要和你分手!!”
郑棋元立刻正色道:“别闹。”
徐均朔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郑迪,强瞿不能上葡藤的。”他说。
“可以的,咱杂交,嫁接也成。”郑棋元说。
徐均朔没觉得好笑,只是继续撇嘴:“那鱼和飞鸟还不能在一起呢,你听过哪个鱼鸟之恋有好结局的?”
郑棋元思考了一下:“水鸟?”
徐均朔又双叒炸毛了:“那鱼不就被吃了吗?!!”
郑棋元点点头:“也对。”
徐均朔濒临崩溃:“郑棋元!”
“好啦好啦。”郑棋元捞过徐均朔,抱住了他,“别胡思乱想了。”
徐均朔靠在郑棋元肩膀,小声说:“我没有。”
“嗯嗯,没有没有。”郑棋元附和道,“但是你现在应该睡觉了。”
“可是我还觉得我们不合适。”徐均朔哼哼唧唧地说。
郑棋元避开了这个话题:“快睡吧。”
“我真的很认真。”徐均朔抓着不放。
“明天再说。”郑棋元道,“现在,睡觉。”
徐均朔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躺在了床上,背对着郑棋元。
可是他还没消停一会,就又翻了个身看着郑棋元的眼睛。
“我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徐均朔说。
郑棋元处变不惊:“明早想吃什么?”
徐均朔:“…北门那家生煎包。”
第二天一早郑棋元被生物钟喊醒,他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张牙舞爪地霸占了小半张床的徐均朔,决定先不喊自己这个小男友。
郑棋元起床,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兜回来给徐均朔盖好被子,再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郑大爷今儿不打算晨跑,因为昨晚被徐均朔闹了一通,起得比平时迟了些,平日里和他一起晨跑的大爷大妈们早就各回各家了,郑棋元就自己一个人晃悠,到北门去给徐均朔买生煎。
徐均朔在上海待久了,搬到北京来和郑棋元住之前还对上海的生煎恋恋不舍。后来郑棋元带着他吃遍北京的生煎包,徐均朔都说不好吃,结果还是在自家小区门口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早点铺子上找到了最终归宿。
徐均朔第一次吃到这家生煎包的时候,差点痛哭流涕,感动大呼这就是上海的味道。
于是打那之后,郑棋元就成了这家店的常客。
别问为啥不是徐均朔,非要说就是某小孩太懒,早上起不来还擅长指挥男朋友。
偏偏郑棋元还是个没骨气的,就乐得被小男友使唤。
郑棋元掀开早点摊的门帘:“老板,老样子。”
“得嘞您嘞。”老板应道,手脚麻利地去装生煎包,“又带回去啊?”
“嗯,家里有个等着呢。”郑棋元说。
“唉,真好。”老板感慨道,“这个年龄了还能这么甜蜜的夫妻也不多了。”
郑棋元压了压笑意:“给小朋友带的。”
“都有娃子啦?”老板说,“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没。”郑棋元说,“我说我家那位。”
老板愣了愣,继而笑了笑,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嗐,也是。”老板说,“喏,六个生煎包。”
郑棋元接过包子,道了声谢,掀开门帘又走了出去。
他到家的时候徐均朔还没醒,郑棋元把包子放在桌子上,走到卧室喊徐均朔起床。
徐均朔还没睡醒,大有再和周公幽会几个时辰的架势,哼哼唧唧地不肯起。
郑棋元没法子,只能换着法子哄他,惹得小孩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郑迪你好烦…”小孩没睡醒,声音软糯糯的,他皱了皱眉,撅撅嘴。
郑棋元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又揉了揉徐均朔的头发:“别闹,快起啦。”
徐均朔伸手推郑棋元的脸不让亲,咕咕哝哝地说:“我还没刷牙…”
“那就起来刷牙,刷完再补一个。”郑棋元说。
徐均朔还是不想起,把脸埋在枕头里哼了好一会儿,最后认命般地坐起来,整个人都挂在了郑棋元的身上。
“我好困我好困我好困我好困我好困…”徐均朔暴风碎碎念。
“乖,不能再睡了,越睡越困。”郑棋元说,“下午没什么事,我中午抱着你睡会,嗯?”
话到了这份上,徐均朔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去了。
徐均朔咬生煎包咬到一半,不知道思绪转到了什么地方,盯着郑棋元就开始发呆。
郑棋元用勺子搅着白粥,觉得没好事。
果然,下一秒徐均朔就又开始了昨晚没说完的话题:“郑迪,我觉得我们不合…”
郑棋元觉得他但凡年轻个十几岁一定会把白粥暴扣到徐均朔头上。
“开始了。”郑棋元道。
徐均朔愣了愣,继而咬了咬嘴皮,又开始装鸵鸟。
郑棋元见他不提这个,放鞭炮还来不及,自然也就没再说话。
直到郑棋元把桌子和厨房里里外外认认真真地打扫了一遍以后,他发现徐均朔还是坐在那里,盯着他看。
郑棋元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抹布一扔,拉开凳子坐在徐均朔对面。
“行,徐均朔。”郑棋元有些咬牙切齿,“我今天就听你说说我俩到底哪里不合适。”
02
徐均朔其实也不知道他在犟些什么。
他就是觉得他和郑棋元不太合适,别人都说什么灵魂伴侣一定是脾气相投爱好相投什么地方都合得来才会长长久久,不过倒有些取长补短的说法。
徐均朔第一次听说取长补短的时候,感觉终于找到了理论支撑他和郑棋元在一起,于是特别认真地思考了这个理论放在他俩身上是否成立。
思考到最后,徐均朔卑微地发现,屁来的互相取长补短,根本就是取郑棋元的长,补他徐均朔所有的短。
徐均朔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不,一定是一道数学压轴题。
徐均朔深夜向顾易发出一百问,问题全部都是关于他到底能不能和郑棋元长久地在一起这件事,收获了对方一句干脆利落的:滚。
徐均朔委屈巴巴,强调了一遍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顾易这才认真起来,想了一会问他:“你为啥觉得不能走下去啊?”
“我俩又不适合谈恋爱。”徐均朔委屈巴巴,“我俩更适合做朋友。”
顾易:?那你们之前谈的那叫什么?你管亲嘴上床叫友情?
“不是,你们出现感情裂缝了吗?”顾易问。
徐均朔认真思考了一会:“没有。”
“冷战?打架?小三上位?”顾易继续追问。
“都没有。”徐均朔看顾易一眼,“你出大问题,想的都是些什么一天天的。”
顾易无语:“那你愁个屁啊。”
“未雨绸缪。”徐均朔说。
顾易:“…靠,你傻逼吧徐均朔。”
徐均朔:?宁怎么还骂人呢??
“不是,我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徐均朔说,“我和郑迪差了十几年不说,生活习惯方式啥的都差了好多诶,我俩刚谈没啥,处久了肯定要暴露问题。”
“人又不是死的。”顾易翻了个白眼,“有问题就解决呗。”
徐均朔愁眉苦脸:“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踏实。”
“呸。”顾易骂道,“你就是贪得无厌。”
徐均朔没说话。
“虽然我这么说不好,但是讲实话,能和郑棋元老师谈个恋爱,你还不知足。”顾易说,“郑棋元是谁啊。”
“对啊,郑棋元是谁啊。”徐均朔说,“就是因为他是郑棋元,我才老这么患得患失。”
“唉,当代恶臭男大学生。”顾易摇摇头。
徐均朔踹了他一脚:“臭弟弟。”
“你知足吧徐均朔。”顾易说,“听爸爸一句劝,真觉得坚持不下去就早点放手。”
徐均朔一下子站起来,像是被人触到逆鳞。
“不可能。”他说,“不过你说得对,总有办法解决的。”
顾易还没反应过来,徐均朔就激动起来。
“我找个机会就和郑迪聊聊!”徐均朔说,“办法总是有的!我一定要和郑棋元在一起!”
徐均朔本来有些怂,可是想到自己的豪言壮志,咬了咬牙。
“聊就聊。”他撂下筷子,“我真的真的觉得我俩哪都不合适。”
郑棋元挑挑眉毛:“展开讲讲。”
“我昨天都说过了。”徐均朔说。
郑棋元迷惑了:“你说啥了?”
徐均朔皱皱眉:“郑迪你出大问题,你昨天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郑棋元忙不迭地点头:“听了听了。”
“你听了些啥?”徐均朔追问。
“呃…”郑棋元想了想,“强瞿不能上葡藤…?”
徐均朔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呢。”
“我说咱可以杂交。”郑棋元说。
徐均朔:…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怎么这样?”徐均朔问,“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耍小脾气?”
郑棋元不敢说他真的这么觉得。
“郑迪,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可是我也不是了。”徐均朔说,“讲道理,我们都恋爱一年了,我制造了那么多小浪漫,哪个你把它看作情人之间的情趣了?”
“小浪漫?”郑棋元皱皱眉,“呃、我不知道咱们想的是不是一个,你管那个叫小浪…”
“郑棋元闭麦!!”徐均朔又炸了。
郑棋元撇撇嘴,乖乖闭嘴,继续听徐均朔说。
“讲道理,我本来想制造三个浪漫。”徐均朔说,“情人节一个,520一个,七夕一个,哪个你认真对待了?”
“不是,朔朔。”郑棋元打断他,“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浪漫,呃、或许你们这一辈管在一起看徐大虾也叫做浪漫吗?”
“那是意外!”徐均朔委委屈屈。
徐大虾那次真的是个意外。徐均朔指天发誓,如果不是他就和徐大虾姓。
眼看着俩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要到了,徐均朔觉得自己应该给郑棋元准备一个惊喜,就把这些年偷偷拍的他和郑棋元的视频发给了他的一个朋友,对方帮他剪辑,对方也答应了下来。
结果徐均朔连烛光晚餐都准备好了,蹬着小皮鞋穿着西服裤,还是要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给朋友打电话,问问那个咕咕自己的视频怎么还没剪辑好。
等郑棋元从剧院回来,脚步声响在楼道里,对方才慢悠悠地把视频发给他。徐均朔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就匆匆忙忙地把文件导到了家庭影院的屏幕上。
当郑棋元抱着一捧玫瑰推开家门的时候,徐均朔西装革履,烛光悠悠地映着他的脸,衬地小伙脸帅气得要命。
郑棋元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确实漏了一拍。
徐均朔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正色道:“郑迪,我有礼物要给你。”
郑棋元眨了眨眼睛。
徐均朔清清嗓子,按下了遥控器键上的播放键。
屏幕暗了一秒,接下来,动听地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哈喽大家好我是徐大虾...”
徐均朔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僵硬。
郑棋元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捧玫瑰花,一时间不太确定眼前的视频是否是时下最热的告白视频。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徐均朔就手忙脚乱地关了这个视频,耳尖通红。
郑棋元看了一眼头都抬不起来地小朋友,试探着问:“…出大问题?”
徐均朔简直想一头撞死。
他打开微博,刚准备向朋友控诉一番,就看到了那个朋友延迟发过来的另一个视频,附一句“对不起兄弟刚刚发错了”。
徐均朔差点哭出一整个梅溪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时候再说他放错视频了倒显得他像个憨批。
“哥…”徐均朔欲哭无泪,纠结了一下措辞,“笑、笑一笑,十年少…”
郑棋元:???三九二十七谢谢?
“你放错视频了?”郑棋元问,“你当时为啥不说?”
徐均朔支支吾吾:“我觉得怪丢脸的…”
郑棋元扶额,合着情人节看徐大虾不丢脸。
“那那个视频呢?”郑棋元问。
徐均朔愣了愣,没说话,低头搅手指。
“这个,哥你还别看了吧…”小徐乖巧地说。
郑棋元疑惑:“为啥不看?”
徐均朔眨眨眼睛:“剪得特别差,不好看,真的。”
郑棋元不太相信:“真的?”
徐均朔风狂点头:“真的真的。”
“那我也看。”郑棋元说,“我就是好奇你都拍了些啥。”
徐均朔疯狂摇头:“没啥可看的真没啥可看的。”
郑棋元盯着徐均朔看了好一会,盯到后者头皮发麻,才妥协道:“好吧,那我不看了。”
徐均朔松了口气。
“不过520那个我觉得你说我没认真对待,我真的挺亏的。”郑棋元说。
“你还提那个!”徐均朔一下来了劲,“你哪里亏?我现在想想还来气!”
郑棋元先是诧异,接着冷笑了一下:“行啊,徐均朔,你要讲这个我可就来劲了。”
520那天,郑棋元真的早早地准备好了去接徐均朔下班,小孩今天还要排练,本来二人约好了晚上去看电影,结果突然有事,小孩给他发了一串对不起。
郑棋元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和小孩说了没事,然后准时准点等对方下班。
那个时候郑棋元和徐均朔还处于偷偷摸摸谈恋爱,除了好友,圈子里没几个人知道。
徐均朔那会儿一起排练的组里,有个小姑娘明显对他有意思,天天跑前跑后地给徐均朔送东西。徐均朔不想要,可又不能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就只能尽量拒绝,实在推不掉的要么塞给工作人员要么拿回家上交给郑棋元,并且诚恳保证自己真的不喜欢人家姑娘。
郑棋元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在嚼人家姑娘亲手做的小饼干的时候发现了一封真情实感的情书,徐均朔连这个都敢给自己,显然是真的没动过。
郑棋元拜读了一下,学了学小年轻是怎么夸心上人的,然后觉得小姑娘用词太过浮夸,就叠了几下又给塞回去,最后到底到哪去了郑棋元也不知道,多半是被徐均朔随手扔了。
所以郑棋元真的完全没有怀疑过徐均朔和别的小女孩有点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徐均朔和那个追他的女孩有说有笑地出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的酸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打算露面,打算等着徐均朔自己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徐均朔自己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倾,就要跌倒。人姑娘想去拉他,结果没拉到不说,自己还跌到了,倒是徐均朔晃了几下就站稳了,姑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郑棋元看着这一幕,有点好笑。
徐均朔明显傻了,慌慌张张地蹲下来和姑娘说话。
不知道俩人聊了啥,姑娘突然就上手去扯徐均朔的袖子,表情诚恳,徐均朔慌慌张张地想要甩开,结果第一下居然没甩开。
郑棋元这下真看不下去了。
他没怎么犹豫,开门下了车,脸色不是很好地往二人那边走了过去。
郑棋元下车的时候连口罩都忘了带,插着兜,大爷一样遛了过去。
徐均朔一扭头看到了郑棋元,脸“唰”地一下白了。
还扯着徐均朔的姑娘没想到能看到郑棋元,先是一愣,接着毫不避讳地“卧槽”了一声。
“均朔。”郑棋元喊他,“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下来了?”徐均朔反问。
“我不放心你。”郑棋元说,接着看向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立刻撒开抓着徐均朔胳膊的手,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没骗你吧。”徐均朔对着姑娘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有事,不是躲着你。”
姑娘闻言愣了愣,眼神在徐均朔和郑棋元之间来来回回打量了好久,接着一副“我磕到了”,从地上站起来。
姑娘郑重地说:“祝你们幸福。”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徐均朔被对方这一下给干蒙了,直到郑棋元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才回过神。
“起来吧,还蹲着干嘛。”郑棋元无奈道。
徐均朔一眼不发地跟着他上了车,然后气压就有点低。
郑棋元被闹这一出,心情也不是很好,也没说话。
直到徐均朔憋不住开口。
他说:“郑迪,你真是,你出大问题。”
郑棋元疑惑,怎么还怪到他头上来了。
“不是,关我啥事?”郑棋元问,“你俩在门口拉扯半天,我还没说啥呢。”
“那你呢,你就这么来找我,你不怕被拍到?”徐均朔说,“要是被曝出来,你想…”
“徐均朔。”郑棋元打断他,“我不想吵。”
徐均朔愣了愣,接着一个人靠着窗生起了闷气。
他俩过了一个不是很快乐的520,直到郑棋元催徐均朔上床睡觉,徐均朔才磨磨唧唧地躺在床上,被郑棋元抱着啃了好一顿,腻歪了好一会,才消了气。
“你的意思是错还在我啦?”徐均朔瞪大眼睛,“郑迪,你怎么回事诶,我是为你想,你都不担心这一幕被人过度误解吗?”
“我担心个屁。”郑棋元说到,“我只担心你会不会被拍到,一群小姑娘又嚷嚷着脱粉,影响你心情。”
徐均朔抿抿嘴。
“我、我不会为这个难过了…”徐均朔小声嘟囔。
“录节目那会是谁刷完豆瓣就抽嗒嗒地哭,还躲着我好几天的?”郑棋元追问。
“那是过去!”徐均朔说,“我看开了!!”
郑棋元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想让你看开,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经历这种会让你看得开的事情。”
徐均朔心突然有疼了一下下。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患得患失。”郑棋元突然有些难过,“之前躲着我的时候也是。”
徐均朔看郑棋元状态不太对:“郑迪,郑迪我…”
“还有节目快结束的时候也是,”郑棋元说,“我不就是那几天忙,没能和你多待一会,你就不来找我。我要不是看你二重哭得太厉害,你是不是还想和我兄友弟恭一辈子,徐均朔?”
徐均朔瘪瘪嘴。
“你看清了,徐均朔。”郑棋元往徐均朔那边凑了些,“我都三十九了,马上四十了,我和你在一起,我用的勇气不比你少。”
徐均朔下意识地拉郑棋元的手。
郑棋元顿了顿,垂眼看了一眼徐均朔的手,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就有些红了。
“我没说过你就不觉得是不是?”郑棋元咬牙切齿,“那我以后一天说一遍,我爱你,徐均朔,郑棋元爱你。”
“郑迪、郑迪郑迪…”徐均朔只会喊郑棋元的名字了,“你别难过,我不闹了,我不闹了…”
“你闹,你可以闹。”郑棋元说,“你怎么闹都可以,只要你是徐均朔你就可以,你随便闹,真的。”
接着,郑棋元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质疑,我真的很爱你,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徐均朔慌慌张张地抱住了郑棋元:“对不起,郑迪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郑棋元拍拍徐均朔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没安全感而已。”
徐均朔摇了摇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没有、没有…”
郑棋元亲了亲徐均朔的脸颊:“好啦,我不难过,你别安慰我。”
接着他说:“我也对不起,朔朔,我应该也给安全感的。”
徐均朔松开郑棋元,看他的眼睛:“那我呢郑迪?我有给你安全感吗?”
郑棋元笑了起来:“有的,你这么喜欢我,我好有安全感。”
徐均朔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别害羞呀,我认真的。”郑棋元眼睛亮亮的,“讲道理,以后想什么就说,别再这样了,嗯?”
“嗯。”徐均朔乖乖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有很多不同。”
“可是那些都是小事情,朔朔。”郑棋元说,“重点是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为你去改变自己,去适应你,我都愿意,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你说飞鸟和水鱼不会有好下场,那如果飞鸟和鱼天生不能在一起,我就做一只长鱼尾的鸟。”
郑棋元拉着徐均朔的手,眼神明亮。
“——天南地北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徐均朔说不出话,只能胡乱点头。
“可以了嘛朔朔?”郑棋元轻声问他,“我们合适了吗?”
“合适合适。”徐均朔拼命点头。
郑棋元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在徐均朔的肩膀上,声音发抖:“…不要再说分手了。”
徐均朔抱紧了郑棋元:“不分,一辈子都不分了,徐均朔一定要和郑棋元在一起。”
03
“不过讲道理。”郑棋元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那个视频里到底有什么?”
徐均朔愣了愣,继而耳尖通红。
“就…好肉麻的。”他小小声说。
郑棋元看着徐均朔,眼神真挚:“我想看。”
“哎呀郑迪...你别这么看我咯…!你出大问题!!”徐均朔别开脸。
“朔朔——”郑棋元轻声喊。
徐均朔浑身一颤,最后还是屈服于大郑老师磁性的声音,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那个视频,然后就一溜烟蹿回屋子里去了。
郑棋元捧着徐均朔的手机,看着小徐同学先是对着自己拍了一下,然后又对到了郑棋元的背影上。
“今天是我的生日——”视频里的小徐小声说,“郑迪在给我做饭,今天不是全素宴,郑迪万岁!”
“这个视频我偷偷拍的,如果有那一天郑棋元看到了,他就知道了,徐均朔好喜欢郑棋元的。”
“呃...还有就是希望大郑老师可以不要再散发魅力了,我看到剧组里有女孩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了。”
“嗯...还有就是,我也二十三啦,虽然没能缩小十六年的差距,但是希望郑迪先生认识到小徐同学不是小孩子了,也可以不那么宠小徐,偶尔小徐也想宠宠他!over!”
屏幕黑掉的时候,郑棋元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什么时候挂上了笑,视频结束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抬起头,看到了紧闭的房门,于是快快乐乐地跑进屋里,抱着自家小孩亲亲我我啪啪啪去了。
嗐,其实不止飞鸟长了鱼尾,水鱼也添了双翅膀。
-END-
我、我又写了不知所云的一篇…嗐…
就,看个乐呵,别搞我…
然后就,夏天快乐。
【均棋】小公子 番外一·初见
又奶又虎小公子朔×小公子夫人棋
古风ABO,甜宠文学
所写不及所脑万分之一美好
……
小公子忠告: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
徐均朔时常会想起六年前。
六年前,他尚才入京。徐家祖母偏爱他这幼孙,甫一出生便留了他长居南地,直到该上官学的年纪才依依不舍送了回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庄稼青黄不接,百花开的正好。武昌侯府设宴,半月前就大张旗鼓给半个上京城都发了请帖,如此声势浩大,寻的却只是个同赏胜春的借口。徐均朔那时还...
又奶又虎小公子朔×小公子夫人棋
古风ABO,甜宠文学
所写不及所脑万分之一美好
……
小公子忠告: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
徐均朔时常会想起六年前。
六年前,他尚才入京。徐家祖母偏爱他这幼孙,甫一出生便留了他长居南地,直到该上官学的年纪才依依不舍送了回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庄稼青黄不接,百花开的正好。武昌侯府设宴,半月前就大张旗鼓给半个上京城都发了请帖,如此声势浩大,寻的却只是个同赏胜春的借口。徐均朔那时还当上京公子哥们都是这样,闲来无事,奢靡铺张,随便寻个由头附庸风雅。顾易打小同他南地长大,先他入京几年。闻言却笑他真是个傻妹妹,与他同去赴宴前还戏弄他:“你这一口南地软言侬语的,宴上可要少说话,不然人家笑你土包子哩!”
“什么软言侬语!我还没觉得他们北方人说话怪腔怪调嘞!”徐均朔不服气,末了还要补一句才解恨:“狗贼狗贼!入京三年,毛都没学,装腔作势,盛气凌人!”
把顾易气的揪着人脸就是一通搓,“狗咬吕洞宾!白瞎我一片好心!也罢也罢,到时候有人嘲笑你,你就这么咬回去!记住了吗?”
徐均朔才不信有人会笑他呢,他又学着顾易的腔调歪嘴斜眼地学了一遍,在候府门口被按着暴揍。嬉笑间见宴席东道主武昌侯匆匆从府门口走出,一阵风似的从旁而过。少年人笑还没收,搂着顾易肩膀,随口问了句:“他这么着急,干嘛去?”
顾易瞧了眼,哼了一声,“笑你傻妹妹呢你还不服气!你真当武昌侯世子闲来无事办这劳什子宴会啊,看那里,看见没?”顾易指着门口马车下来一人,“那是长公主府的郑棋元,这武昌侯世子啊,千金一掷为佳人呢。”
“不会吧?我倒要瞧瞧……”徐均朔瞠目结舌顺着看过去,少年人气性,心里头对这倾城佳人是不服气的。按着他以前瞧过的闲书,本以为会下来一个倾城小姐,结果下来是一个个子完全不输那武昌侯世子的男人——头发利落地束起,一张脸小的令人印象深刻,见人先是睁圆了一双眼,不知道武昌侯世子说了句什么,伸着舌头舔了舔弧度明显的上唇,笑着往后连连摆手,偏过头露出白皙的耳朵。
“这郑棋元地位尊贵,又仗着长得好,风流名声在外,妹妹你可不要被他骗了。”顾易叮嘱道,说了半晌不见回应,才发现徐均朔盯着在马车门口相谈甚欢的两人半晌没愣神,赶紧一拳把人捶醒。
“说你呢!听见没?别被人骗了!”
“……”徐均朔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埋下头,“什么啊……也……也就那样!”
“嚯!说话都结巴了,还也就那样?人家长公主长子,地位尊贵,盛名在外,还看不上你个小妹妹呢!走了,走了!陪你在这门口瞎闹这么久……”顾易拉着人往府内走。
徐均朔心不在焉的,又骂:“狗贼……”
“嘿!你这臭妹妹!看招!”
……
不听顾易劝,吃亏在眼前。
徐均朔离了席,找了花园一个小角落开始抹眼泪。
其实刚刚那几家小姐也没笑他什么,只是说听他的口音像闽南之人,问了他几句闽地风俗。不料那武昌侯世子听见了,非要让他当众用闽南话念首诗听听,徐均朔不疑有他,才念第一句,全场却哄堂大笑,他有些慌张,视线直直看向了席上的郑棋元,见郑棋元竟然笑起来东倒西歪,拍着腿差点跌在一旁武昌侯世子的怀里……
徐均朔只觉得胸口涌上一团火,连带着委屈,慌张,羞愤一下就冒了上来,烧的满脸通红,还是顾易给他解的围,大大方方上来把剩下几句诗用磕磕巴巴的闽南话念完了,嬉皮笑脸地受了全场的哄笑,把徐均朔拉了下去,还反问他,“妹妹,我闽南话说的怎么样呀?”
“差死了。”徐均朔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又别别扭扭小声道了谢。顾易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弧皮薄肉红的甜瓜。
“为父知道了。来,儿子,吃瓜。”
“……”
顾易这么一搅,徐均朔虽然好受多了,但还是寻借口离了席。十六岁的少年人气性高,面皮薄,也自认敏感,找了个无人小角落打算抹完眼泪再回去。
五百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他自我安慰着,可却越想越难过,想自己堂堂一国公府公子,却被人当个玩意儿拿去逗弄心上人一笑。又为南地口音叫屈,要是京都设在南方,你们北地才都是一群土包子!装腔作势!还有那个什么郑棋元,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的!他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干嘛要勾引那个劳什子世子来祸祸他!都怪郑棋元!都是郑棋元的错!
越抹眼泪越多。
徐均朔抽抽搭搭的,又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郑棋元啊?
……
回去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徐均朔埋头假装眼睛不舒服地揉着,生怕有人注意到他,还没到厅堂,才到门廊,远远隔着突然听见里头又是一阵哄声大笑。他以为又有哪个可怜人被取笑了,心里头一团火气顿时复燃,烧的劈啪作响,抬起脚也不管三七二七,打算一进去就把这群眼中无人还真当自己了不起的公子哥们骂个狗血淋头!
气势汹汹刚走近了,却见堂上站着给大家取乐的,分明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让他甫一入京就流了这么多眼泪的,那个——郑棋元。他是自己兴致来了,说提起异乡话,上前要给大家唱一首很有意思的异乡小曲。往那一站,身量修长,姿态恣意,唱完一段后,在厅堂里大大方方地同大家一起笑着,仿佛大家的哄笑对他而言反而是使他愈发恣意潇洒的供给,不待大家笑完,却又继续,故作姿态,撩袖,抬脚,踱步转了几圈,不料刚好走到进来的徐均朔跟前。他瞧着眼前眼圈红通通的小孩,心下了然,存了心哄哄,一低头,再抬头,便笑弯了眼,然后顺着他刚没摆完的一套动作,嘴里弹舌哒一声,抬手虚虚一挑小孩下巴,朗声用一种徐均朔从没听过,却异样喜感的语调继续唱完了那段惹人发笑的:
“带领我那小女婿啊呀,果子拿两匣嗨唉呀呀……”
……
*圈圈唱的是东北小曲小拜年,就巡演和越越一起唱的那个😂
【棋昱】当你早上醒来发现身上躺着一个自称丘比特的裸男
+吐槽君体
+极端沙雕预警 魔幻au预警
+大学生龚x丘比特蔡
“早上醒来发现身上躺着一个自称丘比特的光腚男子,我现在内心很复杂”
树洞你好,深夜投稿不好意思,但要是再不找人说说这件事吧,我现在就要冲进健身房举两百斤的铁顺便把自己压死来重启人生以确定自己真的活在现实世界。
先自我介绍。
本人男,取向女,坐标沿海一线城市,大三艺术生,外边租房且独居。身高180+,脸不笑的话看起来有点凶,颜值……9.5吧,后缀0.5是身材和纹身加分。
重点介绍一下我的纹身。
因为我是一个酷盖,所以我有每个酷盖都会纹的大花腿,然后我的腹肌上还纹了一对翅膀。
这对翅膀纹得太妙...
+吐槽君体
+极端沙雕预警 魔幻au预警
+大学生龚x丘比特蔡
“早上醒来发现身上躺着一个自称丘比特的光腚男子,我现在内心很复杂”
树洞你好,深夜投稿不好意思,但要是再不找人说说这件事吧,我现在就要冲进健身房举两百斤的铁顺便把自己压死来重启人生以确定自己真的活在现实世界。
先自我介绍。
本人男,取向女,坐标沿海一线城市,大三艺术生,外边租房且独居。身高180+,脸不笑的话看起来有点凶,颜值……9.5吧,后缀0.5是身材和纹身加分。
重点介绍一下我的纹身。
因为我是一个酷盖,所以我有每个酷盖都会纹的大花腿,然后我的腹肌上还纹了一对翅膀。
这对翅膀纹得太妙了,要不是纹这个的纹身店关了,我得帮他们印一百张传单,鼓动所有我认识的酷盖进门送钱消费。你们没见过不明白,它简直是自拍的利器,行走的春药,健身房的gay达,见过的朋友都跟饿虎扑食一样一定要摸上两把。
好了话说回来,问题就出在这对翅膀上。
今天一整天我都没课,原计划睡到……算了事到如今原计划不提也罢。
我是被砸醒的。
想象一下,前一天晚上你和你的同学在酒吧嗨到三点才回来,早上七点你还在梦里泡校花,在这个时候你爸突然把一百六十斤大米砸在你肚子上的感觉。
我就是这个感觉。
只是这一百一六十斤大米是个活人。
还是个,一丝不挂,光着屁股,的男人。
我没当场毙命全靠身体素质过硬。
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就要跟这个裸男干架,但这个裸男身手敏捷,趁我猛地直起身子头晕的那几秒,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
到这里我必须重申一下,我是个酷盖。
酷盖你们懂吧?
裸睡是一个酷盖的基本素养你们也懂吧?
所以你们能想到掀开被子是个什么场景了吧。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双裸男一对鸟。
我要不是个酷盖我能当场从男中音变假声男高音。
到这里我已经完全醒酒了,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这个裸男紧接着摸上了我的翅膀。
还按了两下。
按了两下。
还说:“我的翅膀怎么在这?”
?
??
???
我离当场报警只差这么一点点。
先不说一个正常的,各功能健全的男性在清晨被摸腹肌会有什么众所周知的反应以及这构成不构成性骚扰。
——这他妈是我的翅膀啊!你要你自己去纹啊!纹身店关了怪我吗!
我用一个声乐生该有的肺活量和底气这么冲他吼了。
吼完才想起来我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忘了问他,所以我又气势如虹地补了一句:
——“你他妈到底是谁?”
不是我说,我这张脸加上我的语气,一般没有吓不退的恶霸镇不住的场,我就不信我眼前这个入我房门抢我翅膀的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他做到了。
我收到的回答使我问出的这个问题荣登我“今年问出的最后悔的问题”的榜首。
裸男的回答大概可以概括如下:
他说他是丘比特。
(对,就是那个神话里的爱神,我也确认过了他不是姓丘名比特,他有另外的名字,他十分确认自己就是那个神话里拿着小弓箭光着屁股给人爱情的小天使。)
他说他是飞过我家的时候突然摔下来的。
(我家住在七楼,这栋楼的中间楼层,对,他透了8层摔,透过天花板摔,直接摔到我身上,差点把我骨头砸断。)
他说他把他的翅膀摔没了。摔到了我的腹肌里,就是完全是我的翅膀的位置。
……
你信不信这些鬼话??
我就问你信不信??
我同你们港你们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是当时我脸上的表情。
不过我可能比你要更窘迫一点,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还用力摸着我的翅膀,全然不顾我另外一个器官的窘境。
接下来我还问了一些正常人类在此时都会提出的问题。
我问他既然你说自己是鸟人,那能不能飞,他说他没有翅膀他飞不起来。
我又问他他有没有弓和金箭,他说翅膀和他的弓箭是一体的,没有翅膀就没有弓箭。其实衣服也是一体的,所以他现在被迫光着身子。
我又问他那能不能把翅膀拿出来,他说有法力就可以。
我就继续问他为什么不用法力,他说翅膀和法力是一体的,没了翅膀就没了法力,他就变成了一个total普通人。
妈的。
无懈可击。
他说的好他妈有道理,我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我就坐在那,揣着一颗不断遭受重击尚得苟活的心看他。
经过这一段跟他漫长的交流以后,我已经放弃了报警。
因为我看他面相根本没觉得他是个坏人。
就是,你们知道那种刚洗完的小白菜吗?水灵灵的滴着水,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他就是那个感觉。
他全身都白白嫩嫩的,还有点肉,一看就不是健身房vip。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跟那个,那个学生代表在国旗下发表讲话一个样,我都觉得下一秒我就要宣誓成为党员。
我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坏人。
我觉得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精神病。
所以我给他找了一套衣服穿(不是品如的衣服)。
他就比我矮一点,但是因为肉嘟嘟一点,我的衣服给他穿也合适。
而且还挺好看的。
我知道总有人关心这个——趁他穿衣服的时候我去快速(我并不快,这里只是个单纯的心里态度的描述)解决了一下我的生理问题。
等我们两个都变成两个英俊的现代人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立马给医院打电话打算结束这荒谬的一切。
但是他用更快地速度阻止了我。
于是接下来让我怀疑人生的十分钟就这么出现了。
他拿走了我的手机,先控诉了两分钟为什么我不相信他,眼眶都快说红了。
他控诉完之后原地在那儿站了个能拿到优秀评定的军姿,开始用美声腔背诵,我的,恋爱史。我的。
我他妈直接吓傻了。
这不是那种感情简介,或者你跟你女友交代你有几个前对象的时候那么言简意赅的恋爱史,这是他妈那种详细到,你几岁几月几日暗恋了一个女孩,和谁是地下情,和谁是玩玩,和谁是红颜知己。那种详细是但凡跟感情搭点边的事情都不会落下的详细。
他讲了不少我发誓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的事情。
我真的懵了。
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我还在梦里。
等等我的梦里出现裸男?
还是当我疯了好吧。
他背完还特别骄傲地跟我说,这是丘比特的能力之一,他们看到谁就能看到谁的感情史。但这个能力和翅膀挂钩,他现在失去这个能力了,这一大段是他失去翅膀前看到的我的资料。
我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是个酷盖,但酷盖的灵魂飞走了,在黑历史被人扒光之后我的冷静离开了我。
所以就在这瞬间,我选择了相信这个出现在我家的光屁股男人是……丘比特。
然后中午我带他去吃了油爆虾。
因为他说他快饿死了。
我不饿。
我怎么可能饿,我对这这个世界的疑问已经填满了我的胃和我的脑子,我已经失去可以感到饥饿的灵魂。
你家要是多了个丘比特跟你抢翅膀我看你还敢不敢饿。
对了,他特别喜欢吃油爆的那种小龙虾,一吃几大盘,吃得满嘴油呼呼的,但挺可爱的,吃完还说要打包带回家。
别问我天使为什么吃油爆虾,仙女还拉屎呢。
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只是个见习爱神,不知道翅膀为什么会没掉,也不知道要怎么让翅膀回来,他得先问问自己的大哥。
所以在他的翅膀回来之前他都要一直住在我家。蹭吃蹭喝蹭住三位一体的那种。
他说他能做点家务抵债。
我问他他既然有大哥为什么不能回去和大哥住?
他就笑得像个小太阳跟我说——因为我是他的翅膀。
我他妈。
一口水直接呛在喉咙口。
我被个吃油爆虾的男丘比特给撩晕了。
好了总而言之,我家进了一个自称是丘比特的男人。
然后他现在正在我的床上睡觉,而我正坐在我家的马桶上思考人生。
鉴于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我想问一下大家,你们觉得他真的是丘比特吗?
觉得是的话call1,觉得不是的话能不能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明天起来看答复吧,我现在要回去陪他睡觉了。
你们敢相信吗?一个天使居然会觉冷,得别人给他暖被窝?
不过他抱起来暖呼呼,真的挺舒服,我不亏。
湖里测试直男(?)朋友被偷亲反应失败全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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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悄咪咪家长不在群(4)
9:10
黄子弘凡:测试直男朋友被偷亲合集 都来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梁朋杰:刺激!
方书剑:刺激!
张超:该呀!
黄子弘凡:[黄子弘凡满头问号.jpg]
黄子弘凡:好端端学什么鹅叫?
张超:我是说那些挨抽的人活该,亲直男肯定是这个下场啊。
梁朋杰:我以我多余那么多回的经验保证,未必。
张超:打赌?
梁朋杰:赌就赌!
黄子弘凡:[梁朋杰笑容逐渐变态.gif]
黄子弘凡:打起来打起来!
方书剑:别闹!你俩赌什么?
梁朋杰:要是我输了,我去亲石凯。你要是输了,你就去亲...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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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悄咪咪家长不在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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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弘凡:测试直男朋友被偷亲合集 都来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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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朋杰:完了,超鹅没CP,可咋整?
黄子弘凡:我有个主意,但是要等他输了再说。@张超 敢赌吗?
张超:有什么不敢?来!
9:25
张超:[视频:方书剑坐到正在吃蛋糕的贾凡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亲了他一口,贾凡愣住,坐在另一侧的李向哲一巴掌拍下来,贾凡哈哈大笑]
张超:虽然挨的打不对,但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书剑:...我凡妈被李总这个唱威风堂堂的混蛋拱走了,你还笑!我不是他最疼的崽了,看我挨打居然笑那么大声!
张超:有什么的,你凡妈不是把哲哥那块蛋糕给你了吗?
方书剑:哼!
梁朋杰:这对不能算,他们不是直男朋友!
张超:行,下一个。
9:42
方书剑 邀请 蔡程昱 加入该群聊
张超:[视频:方书剑坐到正在入神听歌的蔡程昱旁边,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亲了他一口,蔡程昱当即把手机扔了出去,目瞪口呆]
张超:蔡蔡,你怎么不打他呢?
蔡程昱:因为我是高贵的王子,另外,我也想玩这个游戏!
方书剑:...那我真是谢谢您不打之恩。
梁朋杰:算我赢吧?
张超:三局两胜!
梁朋杰:行,那下局蔡蔡上。
蔡程昱:没问题!
10:09
蔡程昱:谢谢大家,我和子棋在一起了。
黄子弘凡:??????????
张超:[视频:蔡程昱慢腾腾挪到专心写Rap歌词的龚子棋身边,猛地亲了他一口,龚子棋从沙发上飞了起来。]
张超:[视频:蔡程昱再度要亲龚子棋,龚子棋在蔡程昱靠近那一刻忽然转头,两个嘴对嘴亲上了。]
张超:妈的,我就知道龚子棋这个混蛋说再拍一次是有预谋的!
黄子弘凡:卧槽!
方书剑:卧槽!
梁朋杰:卧槽!
张超:所以刚才那局不能算,蔡程昱也不直的!
蔡程昱 邀请 星元 加入该群聊
蔡程昱:@星元 哥,这里!
星元:谢谢蔡蔡。嗯,大家,我也想玩儿这个游戏,可以吗?
梁朋杰:...星元哥,敢问您,是直的吗?
张超:难道不是被亲的那个是不是直的比较重要吗?
方书剑:逻辑没问题。
黄子弘凡:那敢问,您要亲的是?
星元:佳哥。
黄子弘凡:要得!这局我去录!
10:47
黄子弘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100刷屏
黄子弘凡:[视频:星元坐到马佳身边,把马佳要转过来的头拧回去,在脸颊上亲了一口。马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看看星元看看镜头,再看看星元再看看镜头,说,“星星你等一下”,起身追打向镜头]
黄子弘凡:我,全梅溪湖脚程最快,没异议吧?
张超:佩服你能活下来,然后呢?
黄子弘凡:然后...
星元:谢谢大家,我和佳哥在一起了。
星元:另外~
星元:[视频:黄子弘凡坐到正在看杂志的高杨身边,叫了一声高杨,趁着高杨抬头,一口亲他嘴上,把高杨亲愣了,然后脸红了,黄子弘凡也脸红了,两个人对着脸红,最后高杨说,“好”]
黄子弘凡:谢谢大家,我和羊儿在一起了。
梁朋杰:[我要闹了,我要闹了,我正在闹了.jpg]
梁朋杰:合着我们这是个脱单游戏?!
方书剑:你睡代代
蔡程昱:你睡代代
星元 邀请 代玮 加入该群聊
张超:你睡代代
张超 撤回一条信息
代玮:......我
方书剑:咱们是直接拍视频还是先走流程?
黄子弘凡 邀请 陆宇鹏 加入该群聊
陆宇鹏:我也要玩游戏!
陆宇鹏:诶?代代你也在?
陆宇鹏:代代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代玮 已退出该群聊
陆宇鹏:啊啊啊啊啊!代代你别走啊!!!
陆宇鹏: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陆宇鹏 已退出该群聊
方书剑:...惨还是鹏鹏惨。
张超:惨个鬼!我看到鹏鹏百米冲刺抓住代代了。现在我替他说,谢谢大家,我和代代在一起了。
星元:SZD
方书剑:SZD
黄子弘凡:SZD
张超:SZD
星元 邀请 高天鹤 加入该群聊
高天鹤:嗯...我们直接拍吧。
张超:可。
11:38
高天鹤 已退出该群聊
张超:[视频:高天鹤坐到正在调吉他的简弘亦旁边,缩成一只小鹌鹑,期期艾艾地叫简大哥。简弘亦回过头,两个人对着脸红,简弘亦问,鹤鹤,你不亲我吗?那我可要亲你了。高天鹤蹦起来抢过手机]
张超:简老师原来这么会的吗?
梁朋杰:啧啧啧
蔡程昱:啧啧啧
黄子弘凡:啧啧啧
星元:哈哈哈,是我告诉简老师的,不然鹤鹤哪有那个勇气亲上去哦。
方书剑 邀请 李向哲 加入该群聊
方书剑:哲哥,我们真是玩游戏!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李向哲:...不是,贾凡是想要你刚亲他的视频,他说他要永久珍藏。
张超:哦哦,那哥你私聊我就行啊,我发给你。
李向哲:不,我是想说,你们谁敢发给贾凡,后果自负。
李向哲 已退出该群聊
方书剑:...我想哭。
梁朋杰:我也想哭,请问咱们湖里还有可以测试的直男吗?
黄子弘凡:我有办法,大家等着!
12:00
黄子弘凡:[视频:张超正在刷手机,圣权突然扑过来亲了一口张超,张超下意识扇了圣权一巴掌,进入疯狂道歉模式]
黄子弘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我们测试到了!
张超:黄子弘凡!你有本事一辈子别从厕所出来!不然我鲨了你!
黄子弘凡:我帮你赢了梁朋杰诶,你不感谢我吗?
梁朋杰:说好的三局两胜?
方书剑:算了吧朋朋,超鹅牺牲这么大,你就去亲石凯吧。
梁朋杰:...行吧,方方,走。
12:22
方书剑:[视频:梁朋杰大喊一声si凯,过来!石凯走过去,梁朋杰亲了石凯一口。石凯摸摸脸,问,这是什么新的练习普通话的方法吗?]
方书剑:[我笑到整个酒店的人下半辈子靠助听器过活.jpg]
张超:朋朋太惨了,我有、、心疼。
梁朋杰:不必。
梁朋杰 邀请 石凯 加入该群聊
石凯:谢谢大家,我和朋朋在一起了。
张超:!!!这也可以?我感到此刻逻辑离我而去。
黄子弘凡 邀请 圣权 加入该群聊
圣权:我的挚爱,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张超 已退出该群聊
19:58
圣权 邀请 张超 加入该群聊
圣权:谢谢大家,我和我的挚爱在一起了。
张超:...S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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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完那个视频的第一反应是想剪个湖里的合集,但是我缺课太多,只记得代代亲过佳哥和老舅,好可惜,如果有姐妹有其他课或者剪了,求帮我补!土下座!
重蹈覆辙 07-08
破镜重圆/HE/ooc/9k+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感谢等待,一共两章,食用愉快
07.
2022年3月以后,黄子弘凡单方面宣布高杨在他心里死亡。
回到北京,他在1975群里缓慢敲下彻底分手的消息,另外三人炸了,安慰、疑问和惋惜顺着一条条消息传出屏幕。黄子弘凡感谢安慰,谢绝惋惜,对于原因绝口不提。
三个哥哥知道他不是轻易撕破脸的人,也知道他对高杨情深似海,如今一反常态的强硬让几个人稍加琢磨便心里有数。
张超算是半个知情人。他小窗黄子弘凡,问是不是高杨做了对...
破镜重圆/HE/ooc/9k+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感谢等待,一共两章,食用愉快
07.
2022年3月以后,黄子弘凡单方面宣布高杨在他心里死亡。
回到北京,他在1975群里缓慢敲下彻底分手的消息,另外三人炸了,安慰、疑问和惋惜顺着一条条消息传出屏幕。黄子弘凡感谢安慰,谢绝惋惜,对于原因绝口不提。
三个哥哥知道他不是轻易撕破脸的人,也知道他对高杨情深似海,如今一反常态的强硬让几个人稍加琢磨便心里有数。
张超算是半个知情人。他小窗黄子弘凡,问是不是高杨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别再问了,难受」
黄子弘凡回道。
于是张超转头将聊天记录发给梁朋杰和方书剑。都了然。方书剑和梁朋杰本就和高杨关系一般,暗着讽刺高杨几句就去安慰黄子弘凡。倒是张超看着对话框一言不发,心里复杂。只不过从此之后再也没和高杨在微博上有任何互动。
黄子弘凡没对分手有任何隐瞒。有人问便回答,渐渐就无人问起。36个兄弟很快都知道这件事,梅溪湖群的气氛一时复杂,好几天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圣权回京,问有没有人聚餐,大群才再度复活。
所有人都照顾着他的情绪,小心谨慎地规避高杨这个名字。黄子弘凡也再不去触碰、提及、哪怕了解高杨的任何消息。他活在没有高杨的真空地带。渐渐的,高杨就像真的被他埋进土里。
土地里长出一棵树苗,上面结满恶毒的种子,吸引聒噪的鸟来啄食。鸟们叽叽喳喳地叫,听起来就像高杨最后留给他的那几个字。尖锐锋利,轻而易举摧垮他的自尊,否定他这两年来所有的主动放弃——放弃休息,放弃云响,放弃一条光明大道。
他黄子弘凡绕了个曲折的弯,最终证明这一切都是无用,爱无用,寂寂无名无用,理想无用。而恨有用,资本有用,名声和平台有用。
如今他23岁,终于杀掉天真的自己,因为淋漓的厌恨与被蒙在鼓里的欺骗,义无反顾踏上曾经放弃的宽阔坦途,改弦易辙。
2022年4月,黄子弘凡再度登门云响,同经纪人、云响三方周旋,2022年5月,完成签约。
微博一条官宣,微博简介更新——声入人心成员,云响旗下歌手黄子弘凡。
超话和豆瓣组把云响的基本信息淘了个彻底。云响,顶新的后起之秀,近三年内在一派老牌经纪公司的统治下凭借年轻果敢杀出一条血路。
1975第一时间相继来贺,阿云嘎郑云龙下场祝福。
声入人心超话、1975组合超话、老云家超话再度沸腾,网友纷纷感叹青春不死友谊长存。
弘杨超话从cp榜百名开外一路蹿升至No.84,一眼望去全是恭喜阿黄和微博抽奖。
-奶一个羊的祝福,评论区抽一个姐妹送一杯奶茶
-在线抽一个姐妹送同人台历一个,要是羊评论小黄儿就再加一个
抽奖微博下满屏的祝福黄子。凌晨十二点,梦醒了。没有等来高杨一句评论。
超话排名像溺水一样渐渐沉到海底,理智帖被顶上来——仿佛终于明白了,少年人总会有筵席散场的一天。而过山车的轨道爬满铁锈,再也开不起来。
新的经纪人叫马青,戴了副黑框眼镜,吊梢眉,全身末梢处都是火焰样的红,红指甲,红唇,红色高跟,见黄子弘凡的时候正抱着一堆文件把地面踏得哒哒响,侧过脸来拿眼皮瞥了一下,退后站正,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
黄子弘凡俯视马青,知道她带的艺人马上就要火,知道她不满意要重新开始地带他。他看着她的烈焰红唇,那团玫瑰样的红仿佛烧到她的眼里,也烧在他的胸膛。
我要大红大紫。他心里这样想。
但是换了个说法,“我要让更多人知道我的名字。”
马青打量他一番,没说话。三天之后,成为黄子弘凡专属经纪人。
云响是个招牌,也是一个压力,被它选中意味他有才华,这招牌是所有人捧起来的,为了保住它,就要做好本分。
“人的忘性是很大的,你的名字,你的形象,几年过去没人记得。只有作品会永久留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打磨你的作品,让它开板就让人记住。”马青对他说。
黄子弘凡说好。于是他停止商演,杀下心做音乐。他自己作词作曲,自己修音混音,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每天绞尽脑汁,好像要把生命都燃烧掉,稿纸揉碎扔在地上,堆叠成凌乱无序的一朵朵萎缩的白花。
他又谈了段恋爱,这次是个姑娘。姑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像蜂蜜一样甜。黄子弘凡瞒着马青,每周和那姑娘见一次面。
姑娘第一次来他家里做客之前,黄子弘凡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牵着她的手,挨个房间指给看。这是书房,这是卧室,这是厨房。
姑娘问他厨房怎么什么都没有。
“之前也有,”黄子弘凡笑了笑,“但是都过期啦。全扔掉了。”
他们在出租屋里接吻,在白亮的灯光下紧贴身躯。姑娘太柔软了,黄子弘凡时刻担心会将她揉碎。
他只分一小捧爱给那姑娘,剩下全抛给音乐。因此毫不意外,这段情感消失在冬季的寒风中。分手过于平淡,以至于不像分手。分手那天黄子弘凡自己一个人弹了很久很久的吉他,倒也不像怀念,只是留作记录,把姑娘写进专辑中唯一一首有关爱情的歌曲里。
云响要捧他,年底让黄子弘凡参加了一个综艺。他作为嘉宾,只出镜一期。综艺主题和旅游相关,跑到南半球去生活两周。阵容耀眼,全是明星大咖。他一个新人,发布会的时候弯腰鞠躬,老师老师地挨个叫过去,极其有眼色地适时插话,圈了一波粉。
黄子弘凡曾经的黑热搜和他的爱一样被下葬了。
北半球冬天的时候,南半球正直盛夏。黄子弘凡赶上晴好的皇后镇。节目组安排的民宿里有一整面向山向海的落地窗,阳光倾城而下,山水仿佛被覆一层破裂的泡沫,绚烂地反光。
这里是勇敢者的聚集地,绵延万里的峻岭高山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柱单薄的平台,在风中轻微晃动。无数极限运动爱好者从这里跳下,把尖叫散落在风中。
他们要去蹦极。
工作组不敢把厚重的设备抗到平台上,给每位嘉宾都戴了gopro。
黄子弘凡走过百余米高的铁廊桥,桥下即是一条湍河。在新西兰的几日,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漂亮的河流,晶莹剔透的蓝,抽不断的蓝,从远山俯冲而下,在石缝间掀起细弱的浪花。
铁桥在晃动,平台太小,百米之上,风声猎猎。黄子弘凡走到蹦极的高台,扒着栏杆向下望,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被人拉住了胳膊,扶稳站在跳台边缘,绳索扣紧。工作人员在给他做最后的检查,黄子弘凡僵硬地拍照留念,眼前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他挪到边线,被要求将半个脚掌探出平台。艰难迟缓地移动。百米之下便是青浩浩的草和杀气腾腾的奔流。黄子弘凡紧紧握着绳索,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突然掉下去。他抖着腿站好,感到耳鸣。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见到远方的山顶。晃动了一下,急忙抓住身后工作小哥的手,边说抱歉边站稳。
身后是嘈杂喧闹的加油打气,他深深呼吸,感到肾上腺素飙升,仿佛所有感官都被放大,甚至能听到百米之下奔腾而过的水声。
Are you ready?
他听见有人问道。
“Hang on for a while!”
不敢眨眼,生怕虚晃一下就摔下平台。黄子弘凡感觉自己的腿不听使唤,大脑一片空白。他抖着向前蹭,晃荡着将半个脚掌悬在空中。
又问了一遍。Are you ready?
黄子弘凡深深呼吸,然后点点头,伸长了手臂。
Ok.
‘5, 4..’
吸气、呼气。
‘3, 2…’
腿要绷紧。
‘1’
身体向前倒去,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被拉的极其漫长,呼喊冲破喉咙。风在耳旁呼啸,大地变成整片的青绿柠黄。自由落体的失重感让他大脑一阵嗡鸣,心跳骤然升高。黄子弘凡浑身绷紧,失重感让他的胃几乎要倒出来。
他伸手,风从指间掠过,四野寂静无声,只剩下快要震破鼓膜的心跳和不堪入耳的惊叫。那两三秒的刹那,仿佛灵魂脱离肉体,把一切都忘掉了,只记得无限接近死亡的刺激和恐惧。绳下到末端,绷紧,他到达极点,在空中飘飘荡荡。
黄子弘凡这时才睁开眼,几秒之间的感受太刺激太猛烈,激得他眼角都是泪花。风太大,凛冽地穿过他的头发和衣衫。天地广阔,他悬着一条绳索,飘荡在群山之间,那一刻,黄子弘凡的世界只剩下最原始的万千长风、滔滔奔流,以及无穷无尽的野草。
“那时候我感觉很自由,就是真的只剩下我自己的一种感觉。其实我的大脑当时已经完全空白了,但是那些景象我到现在还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太爽了,太刺激了。后来我被慢慢拉上去,视野就变得更开阔。”
“上来之后有什么感受吗?”
黄子弘凡转向镜头,“嗯….有些人,有些事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卡!”
采访结束,黄子弘凡挨个谢过各位摄影师和后期,接过经纪人递给他的水杯。
马青心情很好。黄子弘凡的性格很适合在综艺上出彩,因为这次出镜,粉丝数又涨了不少。她看着录像,颇为满意地笑了一下,“玩了一圈,接下来就好好琢磨专辑,是吧?”
黄子弘凡说好。
马青又看两眼,不经意地问,“你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有些人?”
“就字面意思呗。”黄子弘凡摸摸鼻子。
马青扫了他一眼,“艺人的隐私我不好去猜。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向前踏了两步,转过头来,“不管是欧阳还是高杨,都不能是真。”
“怎么可能是真的,”黄子弘凡跟上她,笑了,“我倒希望欧阳是真的。”
“你和高杨看起来关系更好,还有cp超话呢。”
“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还揪着不放,cp超话这东西谁信,也就那群人在那自娱自乐,想象力特别丰富。”
马青没接话。黄子弘凡侧过脸去看她,见她边走边用微信联系司机。随后马青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两人视线短兵相接。
“你对高杨态度很特别,真的。我有时候都怀疑你们二位真有什么故事。”
“谁和他有故事,”黄子弘凡说,“青姐,你少逛什么cp超话,无聊。”
“我倒不信那些分析。就是看那些双人照片…”
黄子弘凡打断她,“快三年前的照片能说明什么?清者自清,我和他没故事。要是硬说有,也是我讨厌他。我不知道你今天逮住我不放是什么意思。总之我不想听见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马青见黄子弘凡冷了脸色,拿手机敲他肩膀,“哟,还没成大明星就开始乱发脾气。”
“哎哎哎不敢不敢,”黄子弘凡顺着台阶下,“您瞧着,小的绝不会让您失望。”
马青没有失望的机会。黄子弘凡录完综艺就全然投进专辑筹备,一字一句抠细节,拿满腔的心血推敲打磨,在录音棚熬到凌晨。
2022年最后一个月飞一样的过去。
黄子弘凡24岁了。
21岁时,他把生日照片拍成可爱的小王子,把那条微博置顶了一年。22岁,他发了好长好长的文案,认认真真的九宫格。23岁,一张自拍。24岁,一众好友,一个蛋糕,点蜡烛许愿,一行文字三张照片。黄子弘凡留给外界的声音越来越少。粉丝很快发现他把微博设置成了一年可见,曾经唱库斯科邮车,把卡农编进间奏的男孩儿渐行渐远。
莫不如说这是一个人必然经历的沉默。
今年,他在一众工作人员兼好友的陪伴下对着蛋糕蜡烛许愿。
新的一岁,工作顺利,忘掉不快乐。
呼一口气吹灭全部蜡烛,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梁朋杰来了,方书剑来了,张超因为档期没来,但是和梅溪湖其他哥哥一起送了祝福。黄子弘凡看着屏幕里渐渐变老的朋友们,一张一张熟悉的脸进入又淡去,还和之前一样开着玩笑,但是都有分寸了。最后是普普通通的生日快乐四个字,盐粒似的,悄声消失在黑屏里。
黄子弘凡转过头去说谢谢。
24岁,先前岁月化成片面的定格,回想起来全是模糊不清的影子,好像都随着时间的流驶而死去了。他死去了23次,换来一个崭新的24岁的自己。他这一年得到很多,新朋友新公司新经纪人。1975还在,粉丝还在。当然也失去不少。
无所谓。黄子弘凡利落地切蛋糕,熟练地按顺序分盘子。走的就走吧,留下来的才重要。
08.
2023年,世界并没有变得很好。
从落地窗俯瞰平直街道,车如蝼蚁,人如微尘。酒店第三十一层看不见远方的天空,所有建筑都堆得太满,把天蔽住了。
黄子弘凡连续跑一周通告,室内室外,凉风热风交替着吹,饭顾不得吃,脸颊上的肉再次被消磨个干净。总算熬过一波高强度轮转,可以歇一歇。
然而人的身体好似皮筋,平日绷得太紧,蓦地松开,反倒浮上翻江倒海的病。
连番轮转让他累倒了。黄子弘凡的胃病很久之前就开始扎根,直到今年彻底露出狰狞面目。几个月前感到肋骨隐隐作痛,后来才发现是胃染上毛病。
做艺人无病无痛几乎不可能,黄子弘凡清楚。开了几盒止痛药,发作了就吃,另些个中药马马虎虎的忘。几个月过去治标不治本,如今行程突然紧张,少不了推杯换盏。身体的发条在被拧到一定程度之后疏忽一松,倾泻着,汤汤地脱离轨迹。
好在之后几天不需太忙。
空调开的很大,他仰面躺在酒店大床上,身上盖着棉被。迷迷糊糊地昏睡一个上午,中间渴着干瘪的嘴喝了口水。中午马青和助理来给他送饭,强迫他量体温。几分钟过去,两人看眼温度计叹了口气。还是低烧。
助理建议他把行程改了,在上海留久一点。
“不要。”黄子弘凡动动嘴巴,声音沙哑,“说好的就一个月。”
“你这样怎么可能走得了,”马青双手交叉扣在胸前,“云响在上海也有分公司,不愁给你安排录音棚。”
“我要回北京。”
“声入人心播出五周年,最近有很多人来上海,不聚一聚?”
黄子弘凡把手盖在脸上,暗地里皱眉,叹了口气没说话。
马青见他神色松动,也不追,“还有一周,先看看你能不能病好。恢复好了就走,怎样?”
“...可以。”
“午饭在这,记得吃。”说完扫一圈房间,拿来遥控器滴滴几声调高温度,“本来就低烧还开这么大空调,我看你也——”
“行,会吃的。”
黄子弘凡翻了个身,默默无声地下逐客令。
马青不再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去多久,门被重新关上了。
黄子弘凡浑身上下毫无力气,像滩烂泥堆在床上。大脑里空洞渺茫,和旧宅楼的花白墙面一个色调。他又闭上眼睛,睫毛颤动,房间静的出奇,反而堵了一堆心事。
专辑、五周年、粉丝、记者、病。
天空被隔壁高楼切割成狭窄的几边,局囿住视线。床头微弱的饭食香气传进他的鼻腔。黄子弘凡动了动手指,懒散地调整个姿势再度昏睡过去。
他断断续续地做梦。
梦见站在一间空旷的屋子里,四周是老旧的粉刷墙,头顶风扇嗡响。啪的一声,衔接处断了,于是风扇旋转着朝他压下来,那三扇惨白的叶片旋成一个完美的圆。他抬头,白色的圆圈越来越近,近到他只能看见叶片的虚影,就要削上他的头皮。
黄子弘凡被困在原地,他张大嘴巴,但是发不出声音。还有不到半个手指的距离,几乎目眦尽裂,干涩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流下几汪泪。
他紧紧掐上自己的手腕。
用力过度,突然之间坠落在床上。醒了。
满身虚汗。
皱着眉坐起来,拿过床头的手机。下午四点多。锁屏上几个群通知,看了看,是1975。黄子弘凡解了锁,一共一百多条未读信息,有一半是梁朋杰的表情包。原来是张超和梁朋杰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后天都要来上海了。
他倒回床上发消息。
「刚起床」
梁朋杰的表情包立即跟上来。
「你怎么才醒哦弟弟」
方书剑解释:「黄子最近在首专宣传吧,忙坏了」
梁朋杰问:「那还有时间聚吗?」
黄子弘凡连忙打字:「有时间有时间。大部头的工作已经忙完了,剩下都是零零碎碎的采访,你们什么时候到,找时间一起聚聚呗?咱们四个好久没齐了」
张超:「最近上海不是办了个音乐节嘛,嘎子哥大龙哥被邀去站台,好多兄弟也都受邀来着。说不定到时候真能把大家见个遍」
「?什么音乐节,我怎么不知道」
「大忙人当然没工夫知道了」张超调侃一句「规模不小呢,在上海文化广场。开幕时间定在九月初。不过你那时候可能在北京了」
怪不得。黄子弘凡发个表情包过去,随后问他们行程安排,被梁朋杰一句「你不会自己翻聊天记录啊」给激出一堆表情包。又闹了几句,张超劝他好好休息,其他后天聚餐再说。
黄子弘凡放下手机,虚着身子爬起来。
他做了场噩梦,被捂出一身热汗,头昏脑胀。床头是马青给他带的米粥和馒头,不出意料都凉透,索性给前台打电话订了份晚餐。
等餐的功夫,用温度计又给自己测了一遍体温,见终于恢复正常,连忙拍照给马青看,顺便也给父母打电话报安。
米粥和面食来了。黄子弘凡接过,和服务人员道谢。偌大一个房间终于响起羹匙轻叩在瓷碗上的声音。不敢吃急了,一口一口地细细咀嚼。
夕阳西下,魔都的天边烧起来。他把椅子搬到落地窗前。从东向西,浦发大厦、证券大厦、渣打银行、中国保险大厦,每栋楼都是一个金融世界,在夕阳映照之下金光灿灿,看过去的每一面都是不一样的光影,迷离瞬息。远方的云波澜起伏,像汹涌澎湃的海倒挂在天上。
黄子弘凡就这样一个人看着辽阔浩荡的晚霞安静吃完了整顿晚餐,这也是他今天以来的第一顿饭。
假如有人看见这样的黄子弘凡,就不会相信之前看到的黄子弘凡。
这个黄子弘凡无言成一张白纸,仿佛所有声音都被消去,只剩下被橙红色夕阳烘衬出的暗色轮廓。
之后的一天,他跑了个采访,下午四点多就结束工作。晚上依然清汤寡水,小心翼翼地修复顽劣的胃。张超和梁朋杰都是明天下午抵达上海,他们商量一番,最终决定去吃本帮菜。
饭馆隐在永福路,庭院深深,别有洞天。很僻静,周边人三三两两而已。
黄子弘凡和方书剑提早到了,进里去,便看见一块题写着履无咎庵的横匾。会所装饰古朴厚重,带着老上海的风情。镶拼玳瑁壳的台灯,深红色手工缝制的垂幔,各式各样的收藏文玩。两人被扑面而来的贵气压得敛了声。一路走到包间,等服务生送来菜牌关上门,才长长舒了口气。
隐蔽是隐蔽,就是太静太雅了。
真是气派。梁朋杰不会穿双拖鞋来吧。黄子弘凡看着菜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方书剑也跟着笑了笑。
“没事儿没事儿,”边翻菜单边说,“我还是不适合这么高端的地儿,看来下次选饭店得先请教一下余笛老师或者龙哥。”
“有道理。”
本帮菜没有辣,黄子弘凡看完觉得平平无奇,索性都推给方书剑。方书剑没说什么,每看中一道菜就向他征求意见,到最后,本质上还是两人共同下的主意。
点完菜,张超恰巧和梁朋杰一同到了。也是一路安安静静地被带进房间,等服务生离开立即夸张地哇了好几声。落座,通报起菜,四个人慢慢聊起来。
黄子弘凡之前在北京大半年,没少联络张超,近来又刚和方书剑聚了,倒是被网友戏称神仙友情99line的梁朋杰,4月过完生日就没再见过。梁朋杰没什么变化,尽管他本人吵着说瘦了三斤。
“你快停止,”黄子弘凡向他摆手,“前几天还发微博po火锅的图,你当我不上网吗?”
“我ci火锅也不会变胖的好吗?当代男大学生,青春靓丽。”
“毕业快多少年了还自诩大学生,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方书剑弯着嘴角看两人隔着张桌子斗嘴,奢华气派的顶级会所被闹闹哄哄的两人降成家常菜馆的氛围,也挺好。张超不管那两个幼稚鬼,偏头问方书剑有没有收到音乐节开幕式的邀请。
方书剑点点头说有。
“成,到时候一起去。”
“你们suo什么?”
“音乐节。”张超看梁朋杰一眼,手指画一圈,“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
梁朋杰笑嘻嘻地看向黄子弘凡,“哟,你真不去啦?”
黄子弘凡一时语塞,睁着眼睛看看梁朋杰,看看张超,又看看方书剑。
“你别闹他,”方书剑说,“黄子之后回北京肯定另有安排,我们走的路不一样。”
也确实。黄子弘凡没出声,点点头,向后靠了靠。
菜上来了。筷子叮叮当当落在碟子上,揿铃一样清脆。黄子弘凡表面上无所谓地夹菜吃菜,其实被堵着,关于上海音乐节的事情,他好像被隔绝起来,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说的那个音乐节都谁被邀请去了?歌剧演唱家和音乐剧演员吗?”黄子弘凡夹起一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放进碗里,“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流行歌手去?”
“有吧,”梁朋杰想了想,“这次活动覆盖范围挺广的。”
肉块在他口腔里翻滚,油在嘴上腻了一圈。马青对此居然只字未提。
“你肯定是之后有其他工作行程的嘛,”方书剑宽慰道,“云响名声那么亮,不会落下你的。没收到说明有更重要的工作。”
“zen的,底迪,我有预感,你马上就要火了。”
黄子弘凡给梁朋杰赏了一筷子青菜,“普通话考试还没过吧,别说话了,快吃吧你。”
“哎!”梁朋杰看着那一堆菜叶大叫,“我要ci肉!肉!”
“其实你不去也挺好。”张超突然来一句。
黄子弘凡正被梁朋杰闹着,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去也好,”张超看看他。
“为什么?”
张超对付着牙口里的食物,来不及答,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半晌,想够了才说,“反正也不是颁奖典礼。”
黄子弘凡笑了一声,“超儿,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万一那人还正好给你录了音,你就完蛋了。”
张超眼睛眯成一条缝,装模作样地惊恐,末了才低下头去吃半凉的草头圈子。
酥烂软熟的圈子肥而不腻,张超眼睛眨了眨。刚才讲的都是托词。但见黄子弘凡宽了心,倒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接下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安排,”黄子弘凡说,“前天身体不舒服,经纪人还问我要不要继续留在上海。既然你们都去,我也想去,正好还和其他人见个面。都好久没聚了。”
“前几天怎么啦?”梁朋杰问。
“胃病犯了,小事儿。现在好了。”
“那你还ci那么多肉,”梁朋杰看看他,“太腻了对胃不好。”
“真想去的话和经纪人说也不成问题,我帮你问问也成。”方书剑说,“我们剧组的编剧也是这次音乐节的策划人。”
张超没说话。
黄子弘凡看看他,问他在想什么。
“没,”张超放下筷子,“你能去当然很好。但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我觉得那个,”顿了顿,向下瞥着餐盘,最后才慢慢把头抬起来,“我觉得他可能也会去。就是.......高杨。”
空气一瞬间停滞。梁朋杰啊了一声,瞟两眼黄子弘凡,低下头去摆弄堆在一旁的螃蟹壳。
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肩,“去就去呗,关我什么事。”
“行行,”方书剑连忙说,“到时候不见面就好。”
“见面也没事儿啊,”黄子弘凡捏着筷子,“我又没做亏心事,躲着他干什么。应该是他躲着我才对。反倒搞的好像我欠他似的。”
“是,”张超衔起羹匙,“我就随口一猜。来来,吃饭吃饭。”
“真是,”黄子弘凡笑了,又夹起一块油光潋滟的红烧肉,牙齿兀的咬合,迸出暖热的汤汁,“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瞎操心。”
话题被方书剑带过去,之后的氛围很融洽。聊得都开心,当然谁都没再提起音乐节的事情。
晚餐在一个小时后结尾,几人结了账出会馆,暑气扑面而来。方书剑特意开了车,本想一道送三个人回酒店,结果发现只有张超和梁朋杰顺路。
“那你们走吧。”
黄子弘凡说。
“要不我先送你再把他俩送回去...”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行。”
方书剑拗不过黄子弘凡,陪他站在路口等车。黄子弘凡盯着打车软件,聚精会神地看地图上缓慢移动的汽车图标。华灯初上,方书剑侧头打量过去,一眼看见黄子弘凡凸显的颧骨,脸颊的线条越往下越发锋利,颧骨之下是紧抿成一线的锐冽的嘴唇。
“才一周没见,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上周太忙嘛,”黄子弘凡笑笑,五官灵动许多,“前天还有点低烧。已经没事儿了。”
方书剑叹一声,“你都不懂照顾自己的啊?”
“我这不是照顾好了么,”黄子弘凡说,“不然也聚不了啊。”
方书剑还想嘱咐两句,被黄子弘凡一句车来了给截断,他看着黄子弘凡跳上车,然后摇下车窗和他挥手道别。
青绿色的出租车在茂盛生长的梧桐中渐行渐远。他目送着,直到汽车消失不见。
黄子弘凡回到酒店,洗个澡躺在床上,吹着空调玩手机,到底凌晨才睡下。
他睡的并不很深,三点多钟醒过来,感到胃里有东西在搅动,胀着,发热。他翻了个身,蜷成一团,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但是腹部传来的痛翻搅个不停,闹得他辗转反侧。黄子弘凡睁开眼,正好看见渣打银行的灯牌在黑暗中发着白光,刺得他眼前一片虚影。
晚餐混着胃液上涌,食物发酵的酸在舌根弥漫。
他匆匆忙忙下床,来不及穿拖鞋,蹲在马桶旁边开始干呕。生理性泪水噼里啪啦掉进水坑,胃翻涌着,一股一股难言的酸辣汁液顺着喉咙流出来,苦得他锁皱眉头。下一秒,混混汤汤的食物残渣伴着胃液冲进食道。黄子弘凡右手紧抠着马桶边缘,哇的一声弓着身子倾吐进马桶里。嗓子火辣辣的在灼烧,他感觉自己变成一个袋子,被胃里的垃圾不断划弄,嗓子被迫挤着更大更大的开口。
他连着吐了十多分钟,一张脸浮肿得不能看。总算舒服些了,起身漱口,一步一步爬上床去,刚躺下,没来得及闭眼,又一股咸辣的汁液冲进他的口腔。
黄子弘凡来来回回接连吐了四次。
到最后他双手撑在膝盖,弯着腰靠在墙上,没有体力站直。呕吐物浑浊成一汪橘红的汤水,星星点点溅在马桶的侧壁上。
黄子弘凡缓了好久,按下冲水。他双目通红,慢吞吞刷牙,无神地盯着打涡旋的水。连着刷了三次,又洗了把脸。水龙头哗啦啦地流,他靠着洗手池把头埋进掌心。腰弯得很低,好像在鞠躬。流水声足够大,以至于他听不到自己的抽泣,只觉眼睛滚烫,捧在手掌的水逐渐变得好温热。
过了一会,水顺着指缝全部流走。黄子弘凡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热泪一滴滴落进旋转而下的冷水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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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昱】私以内,全员卧底(完啦)
副标题《扫黄/扫黑扫到前男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扫黄警龚X扫黑警蔡,双卧底AU。
非典型破镜重圆。
——————
01 - 07(前文戳这里)
08
“你前男友涉黑——”
贾凡花栗鼠震惊地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你真的要和他复合?”
蔡程昱挠挠头:“其实他人很善良、很单纯,一定是被骗了,你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俩朋友,叫马佳和李向哲的,一个看上去贼头贼脑,一个看上去傻不愣登,肯定是他们带坏龚子棋的,哎,可怜的子棋弱小、无助。”
“可是他看上去跟弱小无助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长得有点凶,凡哥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贾凡: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你刚...
副标题《扫黄/扫黑扫到前男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扫黄警龚X扫黑警蔡,双卧底AU。
非典型破镜重圆。
——————
01 - 07(前文戳这里)
08
“你前男友涉黑——”
贾凡花栗鼠震惊地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你真的要和他复合?”
蔡程昱挠挠头:“其实他人很善良、很单纯,一定是被骗了,你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俩朋友,叫马佳和李向哲的,一个看上去贼头贼脑,一个看上去傻不愣登,肯定是他们带坏龚子棋的,哎,可怜的子棋弱小、无助。”
“可是他看上去跟弱小无助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长得有点凶,凡哥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贾凡: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你刚刚说马佳和李向哲长得怎样来着?
“可是他当年对你不辞而别……”
“没关系,我不会让他再离开我了。”
“可是万一他要牢底坐穿……”
“没关系,他坐多少年牢我都等他。”
“可是他叫鸭……”
“……没关系吧,当时我们不在恋爱关系存续期间内。”
“可是李向哲说他学习强国没有1000分……”
“……凡哥,你说的对,关于复合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你前男友涉黄——”
李向哲看龚子棋的眼神宛如他是一个智障:“你真的要和他复合?”
龚子棋认真地点点头:“他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看他那俩同事,叫张超和黄子弘凡的,油嘴滑舌,古灵精怪,一肚子坏水,肯定是他们把什么都不懂的蔡程昱带入歧途的。”
“可是他在夜总会上班……”
“劳动是相通的,工作是没有界限的,所有种类的工作是平等的,没有高级低级之分,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
李向哲:我并不需要你证明给我看谢谢。
“可是他当年对你不辞而别……”
“没关系,我不会让他再离开我了。”
“可是他被包养过……”
“没关系,这只代表了他的过去,不能否定他的将来。”
“可是他的金主长得比你帅……”
“没关系,我长得比他洋气。”
“可是你学习强国没有1000分……”
“李向哲我知道我分数没达标被全局通报批评了,你可以别提醒我了吗?也别到处往外说成吗?”
“不对,凡哥,你什么时候认识李向哲的?”
09
C市酒吧街的一条后巷里。
昏黄的路灯下,蔡程昱扯了扯身上过紧的紫色丝绒衬衫,化了烟熏妆的脸上满是不耐,大大咧咧的倚在电线杆上,无聊地踢路边的石子。
入耳式耳机里传来张超的声音:“你能专业点吗?”
蔡程昱翻了个白眼:“你哪门专业课教了你怎么做一只站街鸭?”
A市扫黑办520专案组组员、前交警支队的明日之星,蔡程昱,今夜,沦为了一只站街鸭。
在连续半个月蹲夜总会一无所获之后,阿云嘎决定改变策略,说也说不准那个喜欢出入娱乐会所的黑势力头目是不是最近喜欢上了吃野食,不然怎么都不去夜总会了呢。
“那为什么是我出来站街,而张超和黄子弘凡可以待空调房里快活自在?”蔡程昱不满地对藏在领口的对讲机说。
“因为他们充了钱。”郑云龙吃了块炸鸡,随口回答。
“怎么能质疑我们大公无私的嘎队,因为你的主角光环太夺目了,在这个故事里我们注定钓不到目标,这都是为了节省社会公共资源,哎,龙哥,炸鸡给我一块儿。”黄子弘凡说,随后耳机里传来吃炸鸡的咔叽咔叽声。
“什么主角光环,共产党员搞什么封建迷信!”蔡程昱摸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妈的,这包臀紧身裤太低腰了,小肚子都勒出来了。
“因为你拒绝与你的前男友复合,影响了我们行动的推进。”阿云嘎以正视听。
“前男友时隔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娱乐场所,如此轻浮,要是你们会答应复合吗?”蔡程昱委屈巴巴地抗议。
“那第二次见面呢?”阿云嘎问。
“?”
“你的主角光环在九点钟方向。”黄子弘凡看了眼监控。
龚子棋死死盯着电线杆前浓妆艳抹的男人。丝绒短衬衫、包臀牛仔裤,腰间一大片白嫩,正在撩人地扯衬衫领口,胸前春色若隐若现。朱唇微启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两颊是又羞又恼的嫣红。一双手还在腰上轻抚自己,暗示意味明显,站街经验老道。
入耳式耳机里传来马佳的声音:“兄弟你头发新染的吗?这棕得有点绿啊?”
李向哲深情地唱:“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啊不会,原来你在鸭店。”
龚子棋:……
B市扫黄行动队队员、前刑侦支队的明日之星,龚子棋,今夜,是一个狂野的买春客。
在深刻地认识到手头上三个卧底的纯情憨批属性不适宜出入娱乐场所后,余笛决定改变策略,对夜总会后巷的站街男下手。
耶鲁毕业的洪之光说过,在商业竞争中,竞争对手往往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发展到二十一世纪,肉体交易市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产业了,竞争激烈程度不亚于IT、金融行业,且千年来生命力顽强,扫黄扫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它,通过分析其内生变量和深层参数,辅之样本企业的资产负债情况和现金流情况,构建行业发展趋势函数模型……
余笛:够了洪之光。
龚子棋冷着脸上前斥蔡程昱:“蔡程昱,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有多缺钱?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以为那晚你接受了我的亲吻后,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我甚至这几天都在思考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你呢?你在干什么?”
扫黄队:啧啧啧,蔡程昱渣男。
蔡程昱被问得炸毛,大声反驳:“龚子棋,你是什么意思?”
“你都亲了我了,你还出来叫鸭?”
“你把我当什么了?在你眼里我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吗?”
“亏我这几天都在思考我们的关系,你令我太失望了,你根本就不配!”
扫黑办:啧啧啧,龚子棋渣男。
两人相对无言,都是一肚子的委屈、一眼眶的泪水。
(余笛下达指令:龚子棋,哄哄。)
龚子棋走上前去,拍拍蔡程昱的背,把他搂到怀里,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太累。”
(阿云嘎下达指令:蔡程昱,卖惨。)
蔡程昱吸吸鼻子,说:“金主不要我了,没钱了。”
(余笛下达指令:线索断了?问问什么情况。)
龚子棋心疼地揉揉蔡程昱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
(张超:蔡程昱你等等,我看看小说怎么写的。)
蔡程昱背书般地说:“前个儿店里来了新人,长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嘎子哥一见倾心,与他彻夜畅谈风月,颠鸾倒凤好不快活,甚至把家业都分给他一半,回来后还嫌弃我是一介粗妇,呃,莽夫,不识风趣,年老色衰,便用几两银子,呃,几百块钱,打发了我。”
(余笛一听,新线索!下达指令:快问是谁。)
龚子棋问他:“那人叫什么?我捉了,不对,揍到他们叫爸爸。”
(阿云嘎:???)
蔡程昱一时心虚,看看龚子棋这身腱子肉,在脑海里把扫黑办全体人员的武力值排了个序,犹犹豫豫地吐出个名字:“郑云龙。”
(郑云龙:???)
为了将功补过,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的蔡程昱问龚子棋:“你怎么来这儿叫鸭,好好的夜总会不去了?”
龚子棋摸摸鼻子:“我不是来叫鸭的,我真没背叛你。”
蔡程昱一脸惊喜:“那你来干嘛?”
“……拉皮条。”
蔡程昱心想,完了,又多了一条罪行,数罪并罚还要再判几年,你们黑势力经营范围可以不要这么广吗?他心不在焉地问:“给谁拉啊?”
“马佳、李向哲。”
10
“你这个,怎么收费?”龚子棋问,不敢看蔡程昱。
夏夜温热的风吹散了空中的云雾,月亮显出温柔的轮廓,洒了一地的银色。蔡程昱借着月光看到侧对着他的龚子棋红了脸。
蔡程昱紧张地绞着衣袖,小小声地说出张超事先给他写好的台词:“200……手一次,400……口一次,800……全套。”
“如果我想做别的呢?”
“1000,你想做什么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
“哦,那我出1000。”
两人红着脸牵手走出了监控画面。
扫黑办、扫黄队:???
扫黑办:全体妈粉保护我方卧底,快去救驾!
扫黄队:卧槽龚子棋知法犯法呢,快去拦下!
十五分钟后,阿云嘎带着扫黑办专案组气喘吁吁地根据蔡程昱身上的GPS定位器抢先找上了一家咖啡馆,破门而入。
只见龚子棋手持几本宣传册,对桌子对面的蔡程昱说:“我国鼓励开展以经济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为导向,以能力建设为核心,突出针对性、实用性和前瞻性,坚持理论联系实际、按需施教、讲求实效、培养与使用相结合原则的继续教育,我在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门网站上找了一些比较适合你的课程,比如GLM国际物流师资格认证项目、超大规模集成电路设计及制造技术、现代中药制药质量控制技术等,这些都是社会稀缺专业技术工种,有国家补贴,可以线上修读学分也可以去夜校里读,我可以资助你,读完这些课程有颁发证书,帮助你实现再就业,再也不用去夜总会上班了,毕竟做鸭是吃青春饭的行业,我们要用可持续发展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职业生涯。”
蔡程昱:……
扫黑办:告辞。
扫黄队后脚赶到,看到门口鬼鬼祟祟的一队人,赶紧躲在门口的垃圾桶后面。
“太可恶了,蔡程昱被这个卖yin组织控制了,出来接个单都有人在背后监视,1000块不知道要被提成多少!”洪之光正义心爆棚,看不下去。
“我怎么觉得郑云龙这个名字很熟悉啊,还有那个嘎子哥,全名是什么来着?”余笛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太远了看不清那队人长相。
“龚子棋没问出来,没法查,蔡程昱在系统里大学毕业后的信息也没查到。”
“哦,我想起来,去年全国系统表彰大会,我见过这俩名字。”
“他们怎么在表彰大会上?”
余笛沉思了一会儿,说:“哎,忘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能是作为典型案件犯人出来接受再教育采访,看来又逃出来了。”
站在不远处假装等公交的俊美男子一听,花容失色,下巴上的小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他慌乱中依然保持优雅地把耳上的扩音窃听耳机收好,打了个电话:“报告晰哥,酒吧街这里可能有几个全国通缉的逃犯!”
11
蔡程昱郁闷地把弄宣传册,问龚子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
“你要是看得起我,当年就不会不带我走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当年不是你不跟我走的吗。”
他们看着对方,眼里都是闪烁的温柔。
他们想起自行车碾过校道上的水坑,溅起的阳光下斑斓的水光;想起一起冒雨跑过大街,脸上湿漉漉、不体面的笑;想起篮球赛后,少年托住观众席上的另一个少年的腋下,抱下来时温热的怀抱;想起课桌下,昏昏欲睡的时候同桌突然伸过来的手掌,把他的手紧紧捉住十指相扣,掌心炽热;想起吻上对方的额头时,颤抖的眼睫毛碰在下巴传来的丝丝痒感。
乖巧的学生总觉得自己喜欢那个酷男孩,比酷男孩喜欢自己多一点,于是他很努力地去效仿酷男孩的习惯、喜好、审美。
爱打架的男孩总觉得自己喜欢那个好学生,比好学生喜欢自己多一点,于是他很认真地学习,让自己的成绩不至于太失礼。
和大多数学生情侣一样,他们的恋情结束于那个兵荒马乱的六月。
蔡程昱的父母坚持要他回A市工作。龚子棋不敢告诉他,作为国防生,他早就确定被分配到了老家B市的部队。
在毕业前的最后一次争吵上,蔡程昱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连去我的城市都不愿意。
龚子棋说你这样我怎么喜欢你,为什么不是你去B市。
蔡程昱说因为我也不喜欢你了。
然后他们断了所有联系。
终于有一天气头过去,蔡程昱鼓起勇气打电话给龚子棋,却再也联系不上。那个时候龚子棋已经被选上去海外参加武警特训。等龚子棋回国,发现蔡程昱换了手机号码。
他们都以为自己被丢下了。
学校很小,世界很大。以前走几百米就能轻易见到的人,出了社会后,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分别走在自己城市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在夜晚前深灰的天幕下、鳞萃比栉的高楼间,想起了自己错过的少年,和对方欠自己的一句再见,孤独感和失落感汹涌袭来,却只能一边擦眼泪一边走入人群,继续自己匆忙的人生。
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我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你怎么就只信了那一次我不喜欢你?”
“你不也是吗?你哪怕再问多我一次都好。”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阿云嘎拿起对讲机,说:“蔡程昱,别问了。”
余笛拿起对讲机,说:“龚子棋,别回答。”
12
健身房里。
龚子棋看了眼存折上的数字,叹了口气。
马佳假装路过,偷瞄一眼,问:“怎么了?”
龚子棋苦笑:“昨晚蔡程昱在受不了龚子棋斥1000巨资上的继续教育知识普及课程后,随口(这一句划掉)说他欠夜总会500万,走不了,我想帮他赎身。”
“这也差太多了吧,你才存了5万。”
“没事没事,总有办法的。”
“哥儿几个借你?九出三十归。”
“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别铤而走险啊,渎职犯罪不可取。”
“没事没事,我能存到钱的。”
“别忘了你的职业使命、入党誓词、初心理想!不能与犯罪分子同流合污!正义是我们孜孜不倦的追求,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我们要坚守底线,绝不动摇!”
龚子棋不耐烦地白了马佳一眼,当他面打了个电话回家:“喂,爸,我决定回家继承家产了,你帮我把市中心那套闲置的公寓卖了,转500万过来。”
马佳:……
李向哲少男思春状地托住腮,说:“还是我家凡凡好,没蔡程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龚子棋问马佳:“凡凡是谁?”
“李向哲前阵子在蛋糕店认识的一小伙儿,成了他铁粉,长得挺好看的,和他一样高,讲话也是甜甜的。”
“贾凡吗?”
“对,你怎么认识的他?”
“蔡程昱同事啊,昨晚送他回家撞见的,说是住一起。”
李向哲一脸震惊地看着龚子棋:“他同事?”
“对啊,代班的,他们仨一有人没空就贾凡顶上,昨晚他说这个的时候一脸慌张,哎,这有什么呢,我们又不职业歧视是吧,蔡程昱也做这个啊,我不也是超级爱他的。”
李向哲面如土色,神情复杂,难怪贾凡对自己的职业闪烁其词。他说:“凡凡也欠了500万吗?我也要回家继承家产了吗?我现在就让我妈转500万过来。”
马佳:……
马佳大声地咆哮:“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随随便便就有500万?”
旁边假装跑步的甜美男生一听,吓得没站稳,差点在跑步机上摔了个狗吃屎。他淡定地用毛巾擦了擦汗,打了个电话:“报告晰哥,这几个人有大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嫌疑!”
13
方书剑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给大家看银行流水界面,表情凝重:“李向哲和龚子棋的个人账户上分别汇入了500万。”
郑云龙说:“1000万这么大一笔,是为了交易吗?”
阿云嘎问蔡程昱:“龚子棋怎么说?”
蔡程昱沮丧地答:“我只知道他预定了今晚夜总会的房间,还问我嘎子哥和龙哥在不在,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们玩的。”
郑云龙教训他:“你们这些小年轻,整天就想着谈恋爱玩玩玩,玩有工作重要吗?今日做鸭一小步,明日成功一大步,奖金晋升不远处,知道了吗?”
“叮——”的一声,银行流水信息更新。
方书剑立即破解了交易代码,说:“他们提现了,就几分钟之前的事。”
“那就是了,”阿云嘎半眯起眼睛,锐利的精光一闪:“今晚收网,我们以陪酒小哥身份混入交易现场,来个人、赃、款并获。”
另一边。
余笛神色严峻地看着眼前三个队员:“今晚就行动确定不会操之过急?”
龚子棋傻笑得跟只二哈一样:“挺急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想把媳妇儿快点娶回家。”
李向哲嫌弃地撞了他一下,说:“我们都认为今晚是个合适的时间,嘎子哥和郑云龙这俩毒瘤不除,后患无穷,我们有信心今晚之后,蔡程昱和贾凡再无后顾之忧,成为我方证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活捉他俩。”
余笛思考了一会儿,问马佳:“你怎么看?”
马佳委屈地说:“我只想回家继承家产。”
“行吧,”余笛摊开夜总会平面图,开始规划路线:“今晚收网,让他们陪酒,引出嘎子哥,来个请君入瓮。”
C市某办公室里。
王晰摇了摇手中两份出警协助函(根据规定跨市抓捕要有当地警方在场),问高杨:“这鹤儿和卓儿是出了名的不靠谱,深深咋选的人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杨温和地笑,说:“阿云嘎有没有包庇全国通缉犯、余笛有没有贪污受贿,我真看不出来,不如先把他们捉起来打一顿再说?”
14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C市酒吧街某同性夜总会顶层的某个房间里,A市扫黑办520专案组成员在准备行动。
贾凡每给郑云龙上一层粉,郑云龙就抽一顿蔡程昱。
蔡程昱一边委屈巴巴地挨抽,一边翻刑法看他前男友要判多少年。
与此同时,B市扫黄行动队一行五人,身着白衬衫、黑西装,戴墨镜,披黑色风衣,大摇大摆地走近夜总会。
余笛排首,宛如许文强二世,其余四人分别居左右,长相之俊逸、身段之潇洒、气质之优雅,让整个夜总会沦为一个养鸡场。
“这C市治安太不好了吧?你得跟当地同僚反映一下。”马佳、李向哲、龚子棋上完厕所,回到房间后对余笛说。
“咋啦?”
“刚刚我们仨上完厕所,走错房间了,隔壁那房间在枪支交易呢。”
“什么?!”余笛惊得跳起来。
“没事儿,也不看看我们仨是谁,直接把他们打趴了,正好带了几个手铐,都锁隔壁房了。”马佳大大咧咧地说。
余笛松了一口气,根据当地警方的复函,晚点儿就到,到时候再移交给C市警方好了,毕竟扫黄对他们来说才是正事。
这一边,郑云龙换了件露背一字领毛衣,太娘了受不了,出了房间去抽口烟。
一个猥琐中年男人靠过来,对他嘿嘿地笑:“你是新来的?咱夜总会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好东西,怎么没给我先尝尝。”
郑云龙心情烦闷地很,没想理他,走远了几步。
中年男人却凑近他继续讲些污言秽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知道我是谁还不求着我……”
郑云龙把烟叼在嘴里,三下五除二把他干倒,又想今晚行动夜不能惹事,顺手把他敲晕,再铐起来。
一堆照片从男人的口袋里滑下。
郑云龙捡起看了一下,整张脸都白了。这什么大淫/贼。哎,先锁起来,根据当地警方的复函,晚点儿就到,到时候再移交给C市警方好了,毕竟扫黑对他们来说才是正事。
15
蔡程昱、张超、黄子弘凡、郑云龙走进包厢,和余笛、洪之光、龚子棋、马佳、李向哲坐在桌两岸,面面相觑,隔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江水。
洪之光偷偷扯马佳衣摆:“你上次说的第一次卧底叫鸭,要怎么样来着?”
马佳一脸震惊:“你认真的吗洪老师?”
李向哲和龚子棋二脸震惊:“你上次不是认真的吗马老师?”
余笛:……
郑云龙看着不耐烦,抓了抓刘海:“说什么悄悄话呢,爷们儿点,开始了,玩什么?喝酒?跳舞?还是直接提枪上?”
黄子弘凡一脸震惊:“龙哥你这么狂劲的吗?”
郑云龙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做鸭的基本吗?”
张超和蔡程昱二脸震惊:“龙哥你知道怎么做鸭上次为什么是我们上?”
余笛尬笑地问郑云龙:“不知道能否麻烦您叫一下嘎子哥,我们有个项目要和他谈。”
郑云龙笑:“什么项目?你们喜欢异域风情的啊,是那种祖传的十几个亿的、深入浅出地谈的项目吗?休想哦。”
蔡程昱、张超、黄子弘凡三脸震惊:“龙哥你太黄了!”
B市纯情憨批四人:“龙哥哪里黄了?”
郑云龙、余笛:……
余笛继续尬笑:“没没没,普通项目。”
郑云龙斜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打量余笛,瞧着文弱书生不是阿云嘎的菜,轻声冷笑:“行,超儿,打个电话给你嘎子哥,让他俩会会。”
余笛悄悄擦了擦汗,难怪蔡程昱斗不过郑云龙,这新人太可怕了。不过总算是把目标给逼出来了,抓捕进入倒计时。
龚子棋突然起身,绕到桌子这边,拉起蔡程昱的手。
全场人员:?
“我想跟你说句三年前就应该说的话。”
“我们私奔吧。”
“你别回你家,我也不回我家,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等我。”
“我一定会想办法去你那儿。”
“我终于想明白了,没什么比要和你分开更难。”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得,不管我是谁,我都会保护你。”
全场人员:有点感动但是??
“子棋,我三年前也应该说这句话。”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太难了,和你分开实在太难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今晚发生什么。”
“我都会等你。”
“你不要恨我,我一定等你回来。”
“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你,你要相信我。”
他们紧紧相拥。
全场人员:想歌颂美好的爱情但依然???
这时候阿云嘎推开了门,扫视了一眼房间,突然眼前一亮:“哎哟喂,这不是余警官吗?”
余笛惊喜地站起来,和他双手紧紧相握:“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阿警官,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去年全国系统表彰大会一别,就没再见面啦,不知过得可好。”
“还行吧。”
“余警官可是大家学习的榜样,这么巧过来查案吗?”
“阿警官你才是业界楷模啊,对呀,过来查案,阿警官也是吗?”
“……”
“……”
这该死的沉默。
“……”
“……”
楼下警车鸣笛声响起。C市的警队来了。
“……”
“……”
现场场面过于血腥暴力,在此不做文字描述。
16
你们!
再浪费社会公共资源!我一定向省里举报你们!
不过,任务还是完成啦。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比如马佳他们捉到的那几个人正好是A市在查的涉黑团伙。
比如郑云龙捉到的那个人正好是B市在查的卖yin组织头目。
比如推开门的那一刻,见到的正好是自己当年错过的少年。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在做什么。
再给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他们不会再轻易放开啦。
end.
【弘杨/分类整理】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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