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哈】Again·7
Chapter 7
万圣节前夕很快到来了,对于哈利来说,这段日子简直是做梦,而这梦境一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打死也没想到的一个人——斯内普。
想象一下,一个只在哈利·波特犯错误的时候才会出言讽刺,偶尔找茬鲜少扣分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几乎觉得自己先前肯定中了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现在的一切都是濒死的幻象,所以才会这么虚假。
此外,魔法石的事情哈利毫无进展。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可改变的大方向,哈利每天重复着上过一遍的课程,等待着时间推进。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哈利挥动着自己的魔杖,耳边听到赫敏在纠正罗恩对咒语的念...
Chapter 7
万圣节前夕很快到来了,对于哈利来说,这段日子简直是做梦,而这梦境一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打死也没想到的一个人——斯内普。
想象一下,一个只在哈利·波特犯错误的时候才会出言讽刺,偶尔找茬鲜少扣分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几乎觉得自己先前肯定中了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现在的一切都是濒死的幻象,所以才会这么虚假。
此外,魔法石的事情哈利毫无进展。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可改变的大方向,哈利每天重复着上过一遍的课程,等待着时间推进。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哈利挥动着自己的魔杖,耳边听到赫敏在纠正罗恩对咒语的念法。他懒洋洋地把自己那根羽毛飘上天,弗立维教授的夸奖就在此时响起来:“做得好!大家快看,格兰杰小姐、波特先生和马尔福先生已经成功了!”
哈利看了一眼对面的德拉科,发现他也是一脸无趣的样子。再看看一旁拖过书本趴着的罗恩,哈利忍不住叹气,想拍拍自己这老伙计的肩膀。正这时,一根羽毛飘飘忽忽地荡了过来。
哈利眨了眨眼。
那根羽毛就在他眼前飘荡,左一下右一下,哈利的目光追随着它,那根羽毛飘荡着,飘荡着,穿过教室,落在了德拉科面前。哈利困惑地看着德拉科,对方对他比了个口型。
“Cat?”
哈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得浑像只跟着逗猫棒转眼珠的猫。他窘迫地瞪着德拉科,对方别过脸笑,避开了他的视线。
下课的时候,德拉科果然又凑了过来。
“Cat?”他戏谑地说。
“滚开马尔福!”哈利气鼓鼓地说,“你要我喊你那个么?嗯?”
德拉科耸耸肩:“并不愉快,但是你高兴的话,试试?”
罗恩茫然地听着他俩的对话:“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太玄妙了。”
“因为马尔福就是喜欢装模作样!”哈利横了一眼德拉科,转头问罗恩道,“上课的时候怎么了?我看你不怎么高兴。”
“还不是‘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提到这件事,罗恩的坏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我承认她知道的多——可是,她就非得这样表现么?说实在的——”
哈利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戳着罗恩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让我说完!”罗恩抖开哈利的手,“说实在的!她像个噩梦——哎哟!”
赫敏抹着眼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完了。”哈利叹着气说,“这下麻烦了,朋友。”
“我只是说出事实。”罗恩带着明显的不安说,“你知道,她一个朋友也没有——这是事实。”
是,事实。
哈利颓丧地想。
这事实是我们还得再来一次巨怪搏斗——天。
“但是不管怎样,韦斯莱,你这样在背后评论一位女士还被当事人听到,显然不是什么绅士的举措。”
震惊地,哈利听到马尔福开了口。
“好吧,我确实不能否认这个……”
更震惊地,哈利听到罗恩在附和马尔福。
“也许我应该和她道歉……哈利,晚餐的时候……咳,你能陪我去给她道歉么?”罗恩沉思着,戳了戳哈利。
“啊,当然……”哈利像看什么稀有神奇动物一样看着德拉科,“我当然愿意陪你去给赫敏道歉……嗯……嗯……多谢马尔福仗义执言?”
“只是对待女士的基本礼仪。”德拉科下巴微微仰着,“马尔福不会对女士失礼。”
你他妈敢对着你过往骂赫敏的每一个恶心词发誓么!?
哈利目瞪口呆。
宴会时间,该来的还是来了。
奇洛跌跌撞撞地进了餐厅,喊着“巨怪”昏了过去。哈利瞪了这影帝一眼,在忙乱的人群中拽着罗恩就往女盥洗室跑。
“我们去救赫敏!”
“她?她怎么——”
“佩蒂尔说她在女盥洗室哭呢!她还不知道巨怪的事情!”哈利急促地说着,突然发现身后又跟上来一个人。他回头看去,差点儿摔地上:“马尔福!你跟过来干什么!?”
“某个格兰芬多惯于拼命,想来需要一个斯莱特林帮忙保命。”德拉科说,“你们去干嘛?”
“去找赫敏!她在女盥洗室——”哈利猛地闭了嘴。
德拉科嗤笑一声,停了脚步:“我去找教授帮忙。”
哈利忙乱地对他点点头,继续拽着罗恩往女盥洗室冲。
罗恩一边跑还一边喊:“怎么了?提到女盥洗室你俩怎么那么严肃?”
哈利也是佩服罗恩这么紧急的情况还能想这些事,头也不回道:“他绅士!我害羞!”
他们急速奔跑着,等看到女盥洗室那只巨怪的时候,哈利实在佩服自己还有心思在心里反驳罗恩:不,我们不是对女盥洗室严肃,而是对男盥洗室严肃。
是的,六年级,男盥洗室,神锋无影。
现在回想的话,哈利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看着血泊中的德拉科是什么心情。伤痕是他给的,血是他给的……见到斯内普的时候哈利落荒而逃,其实斯内普只是触动了他的开关。他当时下意识就想逃避,只是他愣住了。站在那里,上前一步关心不是,退后一步远离不是。他和德拉科之间永远就是那么看似一点点、其实非常遥远的距离。
“哈利,你看。”回过神来的时候,罗恩正戳着自己的胳膊,拉着自己躲在女盥洗室门外。哈利赶忙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驱赶出去,探头往女盥洗室里看。
扑鼻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赫敏正趁着巨怪挥起木棒的时候越过它,躲到隔间里去。
“我们上,罗恩!”哈利捡起一个水龙头,砸到墙上吸引巨怪的注意力,“这儿!看这里!”
巨怪的视线锁定在了哈利身上,他一步步逼近哈利,脚步沉重地砸在地上。哈利握紧了魔杖,不打算再把自己的伙伴插进巨怪的鼻子,他只能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道:“罗恩!用咒语!赫敏教你了!”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罗恩挥舞魔杖,同时哈利也想起了自己并不真的是一个一年级,也喊出了咒语。巨怪的木棒脱离了他的控制,它茫然地抬头去寻找,一块巨大的墙壁残骸和木棒一起掉了下来,狠狠砸在它的头上!
“这儿是在做什么!”巨怪重重倒在地上的同时,响亮的脚步声和麦格教授的愤怒一起传了过来。然后,德拉科领路,麦格教授走了进来,斯内普和奇洛紧跟其后。
“你们真是好运!马尔福先生看到你们脱离队伍来通知我,不然谁知道你们现在会怎么样!”斯内普弯腰查看巨怪的时候,麦格教授冷冰冰地训话。哈利看了一眼坐在抽水马桶上无力抽泣的奇洛,狠狠捅了一下举着魔杖发愣的罗恩。
“我很抱歉,麦格教授——”他转着目光,注意到赫敏还僵硬在躲藏的角落。正要开口辩解,罗恩却突然接过了话头。
“是我的错,麦格教授。”罗恩脸色苍白,明显地害怕着可能面对的责罚,“我——我惹了赫敏不开心,害得她错过了奇洛教授的通知。是我鲁莽,没有找教授们求助就和哈利来找赫敏。”
“和波特先生?”麦格教授皱眉。
“是的!我听到了佩蒂尔说赫敏在女盥洗室——她晚餐没有出现,所以我想她一直在这里。”哈利让罗恩这不在自己记忆里的话吓一跳,差点儿接不上。他又看了一眼赫敏,看见她终于缓过了神,正小心地走过来。
“无论如何。”麦格教授盯着他们三个道,“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为了你们的莽撞、贸然行事,格兰芬多将被扣掉五分。”哈利屏住呼吸,希望自己还能听到加分项。麦格教授没有让他失望,继续说道:“然后,介于没有几个一年级学生能和一个成年的巨怪展开较量并且获胜,你们每人为格兰芬多赢得了五分。另外,马尔福先生。”她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德拉科,“因为你及时注意到了他们的状况,通知教师帮忙,斯莱特林加五分——现在,回你们的宿舍去。”哈利松了一口气,行礼后拽着罗恩和赫敏匆匆离开。他们找了个拐角,等德拉科追上来。
“我得谢谢你们。”赫敏踌躇着说,“你们来救我……谢谢。”
罗恩抿了抿嘴唇,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两声。
“我得说,我应该为我说过的话道歉。你会躲到女盥洗室来陷入危险,这是我引起的错误。”他说着,小心地询问赫敏,“你觉得……嗯……你能原谅我么?”
赫敏点了点头,又看向哈利。哈利茫然地举起双手:“呃……我道歉?”
赫敏终于笑起来,摇摇头道:“不,我道谢。”
“你们还没离开么?”德拉科慢慢走到了这个拐角,“有人受伤?”
“并没有。”哈利耸耸肩,“怎么这么久?”
“感谢麦格教授的加分,以及接受斯内普教授的问话。”德拉科也耸了耸肩,“既然没受伤,万圣节的庆祝应该是在各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我要回去了,你们呢?”
“只是等着说句谢谢你。”哈利回答道,“现在就回去吧,一起?”
德拉科点了点头,四个人并肩往前走。德拉科走着走着,突然小声说道:“傻子波特。”
“什么?”哈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我说傻子波特。”德拉科重复了一遍,“我带着教授们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你傻傻地站在巨怪前面一动不动——你忘记自己是个巫师了?”
哈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倒没有,就是太熟悉了,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会的东西远比我此时应该会的多。”
德拉科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没再说话。四个人走到该分手的地方,罗恩和赫敏继续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哈利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德拉科的背影,才转头追上他们。
TBC——
似有余温
*上头产物/无剧透/就是谈恋爱/ooc了/7.1k+
*秦风×野田昊
“我和他保持着基本的共振。”
—
野田昊漫无目的地滑动手机界面,crimaster排行榜下半截斗争激烈,上半部分基本保持不变,前段时间和他纠缠不清的头像,已经稳稳地待在他上面很久了。
他最近没心情。
没心情探案、没心情交际…连花钱都没什么心情。
头像上的人只留一张侧脸,似乎没什么表情,野田昊的手指不断来回,手机界面在固定范围上下移动,排在第二位的头像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视线...
*上头产物/无剧透/就是谈恋爱/ooc了/7.1k+
*秦风×野田昊
“我和他保持着基本的共振。”
—
野田昊漫无目的地滑动手机界面,crimaster排行榜下半截斗争激烈,上半部分基本保持不变,前段时间和他纠缠不清的头像,已经稳稳地待在他上面很久了。
他最近没心情。
没心情探案、没心情交际…连花钱都没什么心情。
头像上的人只留一张侧脸,似乎没什么表情,野田昊的手指不断来回,手机界面在固定范围上下移动,排在第二位的头像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视线。
秦风。
衣帽间里还要摆沙发,暖橘和白色的灯光混在一起,衣柜全都开着,明丽又张扬的颜色排的满满当当,野田昊抬头扫视一圈,突然被自己一贯的审美晃了眼。
QINFENG.
天才侦探的绝对理智被灯光映的失焦,暗恋心情如同衣服上的花一朵开的恣意一朵收的含蓄,毫无规律轨迹可循,野田昊锁了手机屏幕看到自己不太快乐的表情,盯着看了一会,没忍住笑了一声。
管家立在他身后摸不清头脑,但还是适时上前拿走他手里递过来的衣服去熨烫,管家年纪不小了,大概是习惯,走路微微弓腰把脚步放到最轻,显得谦卑又拘谨。
野田昊目送他离开,余光落在管家鞋跟处的几处剐蹭,突然灵光一闪。
手机还停留在crimaster的界面,很容易就找到之前没做完的推理任务,秦风的纪录停留在两个星期前,野田昊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喜欢归喜欢,推理是推理。
做完任务两分钟就收到秦风的微信,一贯简单明了且没有标点符号,野田昊滑到聊天界面,暗自在心里庆幸自己学中文的时候没有偷懒。
“成绩不错”
野田昊打字依旧有些艰难,太久没更新的消息界面被突然弹出的白色消息框打破宁静,他按下语音键不到一秒又松开手,和秦风有关的一切都不太能让他平静。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纯白色的头像再一次表明他的存在。
“我放假了”
野田昊盯着手机。
分针走三步,没有下文。
他终于继续刚刚没能发出的语音,带着自己独有的上扬语调和彻底把理智踩在脚底下的炽热心情。
“要来东京吗?秦风。”
秦风大概是不太喜欢发语音,认识有两三年,从纽约到东京,算起来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也有不少页,虽然大部分是关于案子,但即便情况危急,秦风的声音也没能变成白色带尾标的小小长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
上次在东京他们一群人亡命奔逃,案子结束他和秦风的短暂交集也匆匆结束只留下一个掠影,野田昊抓住不放停在原地,一个人把秦风走进机场的背影复习无数遍,企图把狼狈不堪的几天时光咀嚼出蜜糖。
他很久之前就见过秦风了,在纽约之前。
世界范围的侦探交流会,地点在北京,那是野田昊第一次去中国。
秦风真的很扎眼,一堆奇怪技能奇怪装扮里为数不多看着正常的人类,很年轻的面庞,当然最年轻的还是带着圆框眼镜的小萝莉,但野田昊最先注意到的依旧是秦风。
他很少见到十几岁的少年眼底放着如此淡漠的一层底色,这跟他从小生长的环境都不太一样,穿洗的发旧的衬衫,孤独又冷清的坐在一个角落,不断观察着四周,习惯性的抿着嘴角。
野田昊背对着秦风的地方吹了声口哨。
他在想什么呢?
他很感兴趣。
但他没有上前,没有靠近,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就像是花外套里挂着件纯白的衬衫——这不是野田昊的风格。
会场很大,头顶的白色灯光冰冷的亮着,隔着混乱无比的声音和人群,野田昊随意的晃着腿,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却令人兴奋的共鸣。
在他和秦风之间化成一条笔直冰冷的线条,各自两端。
在排行榜上看到他的头像也不觉得惊讶,在纽约遇见甚至觉得幸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们的精神世界筑起高墙,却偷偷的卸掉几块砖,给彼此留一条通道,尽管只是理智互通,和情感无关。
但依旧很奇妙。
奇妙到他理智出逃,情难自抑。
遇见秦风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如从来不会遗忘任何东西的他把墨镜落在了北京会场里,在纽约的时候把案子扔掉跑回来,去年东京的时候自信满满的说:
“我和他保持着基本的共振。”
暗恋真是种奇妙的情感状态,你找不出它的由来也无法自行了断只能放任,且它能很大程度上收束一个人的行为和性格,比如野田少爷找不明白他到底是对秦风一见钟情还是在纽约的时候突然喜欢,再比如认清感情之后他依旧可以大大方方在社交平台秀自己的好身材毫不顾忌,却对着一个对话框愁眉苦脸,时隔将近一年还在想:我说这句话,不会被讨厌吧?
人真的是个矛盾体。
提示音响起和管家的敲门声一起打断他的思绪,野田昊猛地回神,衣服被挂好等待明天,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
带着尾标的白色长条弹出来,野田昊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风的声音已经落进自己的耳朵里。
“好啊,小唐没空,我一个人。”
不得不承认秦风的声音很好听。
野田少爷习惯性的吹口哨,靠近语音键的手指移开打字:
“好,机票我包。”
秦风说了三天后见就没了下文,野田昊下楼吩咐管家订机票打扫房间,crimaster的提示音响起来,秦风又刷新了一条纪录。
野田昊喝掉最后一口红酒后关掉手机,刚转身去泡澡手机又响起来,他不耐烦的划开接听键,用日语开头,那头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句奇怪口音的中文。
“花蝴蝶!照顾好我们老秦啊!”
一听就是唐仁。
电话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匆匆忙忙,听筒传来“嘟”的一声,野田昊下意识的摩挲左手食指,唐仁说什么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对话结束的前一秒他听到秦风的一个语气词。
语音也没能给他太大冲击,倒是秦风生动又鲜活的“哎”了一声却让他没完没了的想象秦风的表情,皱着眉头看唐仁,略带焦急的眼神,完全不同的秦风。
要命。
他一向对秦风有很强的探究欲,想知道他的世界里除了冰冷的逻辑和符号规律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别人无法靠近的记忆或情感。
唐仁的电话挂断信息却一条接着一条,野田昊锁好浴室的门把手机扔到床上,打算一会再回复,毕竟除了秦风,没有人能让他着急。
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快要睡着才想起来打开手机,唐仁的消息一串接着一串,野田昊扫了一眼挑出重点“老秦的喜好和习惯都可以问我,我可是他舅舅!”
野田昊摇了摇头回语音:“不是表的吗?”
中间隔了半个小时才回的消息唐仁却回复的很快:“花蝴蝶!别不识好歹!”
野田昊鬼使神差又听一遍,在语音结束的前一秒抓住带着笑意的气音。
是秦风。
野田昊把手机关掉不再回复努力让自己清醒,费了半天劲脑子里却全是秦风的脸和他轻轻笑起来的气音。
救命。
这头野田昊艰难进入梦乡,那头秦风翻着书听唐仁絮絮叨叨骂野田昊是只不识好歹的花蝴蝶,接着又开始遗憾为什么去东京还不用花机票钱这种好事轮不到他,末了说老秦别忘了给我带礼物,注意安全。
秦风手里拿着唐仁的手机把野田昊的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唐仁拍他脑袋抱怨有完没完,秦风选择性沉默,结巴还要跟人吵架确实费劲,但他冷着脸的样子也实在算不上温和,唐仁及时闭嘴。
秦风把手机扔给他,起身回房睡觉,唐仁心里一边骂花蝴蝶不是个东西一边骂秦风什么眼光居然喜欢野田昊这种生物,待在客厅算了算三天后适不适合出行,得到不错的结果后还要在心里感叹自己简直比亲生舅舅还要尽责,最后满意的回房睡觉了。
秦风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副墨镜,沾了点灰尘。
墨镜夸张的风格和他物品的简洁风格形成的鲜明对比昭示了秦风不是这副墨镜的主人,秦风找了张纸巾把墨镜擦拭干净,勾了勾嘴角。
他很期待。
三天的时间很快,有人焦急有人波澜不惊,唐仁任劳任怨的送秦风去机场,进登机口之前唐仁一反常态没有热情拥抱,反倒学野田昊在纽约的时候把墨镜拉下来,对着秦风说:
“狩猎愉快。”
表情和口音都有够奇怪,秦风毫不犹豫赏了他一脚。
但这不妨碍他心情愉悦的勾起嘴角,挥手和唐仁告别后在心里想:
那就,狩猎愉快?
三个小时的航班只够一部电影,秦风看了一半就没再坚持下去,闭着眼假寐,梦里依旧是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以及带着某种致命吸引的,野田昊的脸。
喜欢的感情在他二十几个年岁里头一遭在他身体里萌芽,发觉后他像个情场老手一样自然忽视,任由它曲曲折折枝繁叶茂,本想沉淀几年自动清除,结果根基越扎越深,发呆和思考的间隙野田昊的一切都会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那就需要做个了断。
本来想要微信告白任由处置,被唐仁知道这个想法后骂他对感情不负责,告白这种事情哪能随便说说,更何况两个人中间隔片海,万一野田昊也喜欢他怎么办。
还是当面说靠谱。
秦风对野田昊的欣赏之情是什么时候走歪的他不想探究,只知道爱情这种事情没法计算概率,但他习惯当赢家,不论是在由逻辑符号构造的世界里,还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寻的爱情里。
东京机场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但很奇怪,秦风一眼就看得到野田昊。
野田昊的衣服依旧花里胡哨,秦风很难想象这类衣服穿在别人身上的画面,却意外的合适野田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野田昊本就是这样明媚灿烂的人,至少在秦风看来。
混乱的脚步声也没能盖住各自沸反盈天的心跳,秦风数十年如一日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
他先开口,对着野田昊:“衣服不错。”
野田少爷坦荡接受夸奖还要挑挑眉毛,看了一眼秦风后打了个响指:“不用看,安全的。”
还对上次机场心有余悸的秦风习惯性的观察周围,他对自己和野田昊之间的默契已经习惯,被看破也波澜不惊,他本就话少,不习惯客套和寒暄,直接开口:“去哪?”
“我家。”
秦风点头。
但放下行李就被拉来夜店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秦风的衣服太过纯良,野田昊非常大方的分享自己的衣柜,秦风挑挑拣拣一身花纹最少的,浑身上下都是野田昊的味道,他没忍住攥了攥手。
野田昊毫不知情,秦风没了前几次坐在夜店里的尴尬和窘迫,酒会喝一点,但是周围全是日语来来回回,耳机被落在车里,他被迫变成哑巴。
好歹还有个会说中文的。
野田昊解释是朋友五天前约的局没法推掉,秦风打趣他不是东京之王吗还有他在东京办不到的事,野田昊闭嘴灌他酒。
秦风一一应下。
他很少纯粹而尽兴的感到愉悦,但在野田昊身边他能很轻易的感觉到,不论是推理时的思绪同步,还是此时此刻在如此喧闹混乱的环境中,身上野田昊的味道,带给他的宁静。
虽然余光里的花朵图案确实有点扎眼就是了。
注意到不对劲是在五分钟后,余光里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握着酒杯却在短短三分钟里看了野田昊七次,二楼的女人手里的酒杯连滴酒都没有,秦风下意识的看野田昊,对方却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挥挥手身后便走来两个人,他低声吩咐两句,两分钟后刚刚秦风注意到的所有有异样的人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秦风闭了闭眼。
酒精和野田昊的双重加持效果显而易见,理智在此时此刻和他不搭边,野田家树大招风,想靠绑架他而获得收益的人不计其数,但一个人心虚藏不住,只要有这种企图的人出现在周围,野田昊都能很快预判并解决,得以平安健康长到现在。
这事他以前跟唐仁聊天的时候提起过,秦风忘了。
这没什么,但他没法忽视的是刚刚他从心底生出来的焦急和担忧,野田昊对于自己的意义,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要一点。
名利场上的野田昊魅力强大,秦风喉结滚动,情绪和酒精一起发酵。
他想吻他。
一旁的野田昊一边应付朋友一边分一点余光给秦风,他被刚刚秦风眼底的关心和担忧砸懵了脑袋,没忍住在内心升起某种期盼,花蝴蝶流连花丛多年,从来没为了爱情这种事情烦恼过,却被一点真心勾起无尽的想象。
秦风在意他。
因为去年的案子这桌上的人几乎都认识秦风,他们有的从小就和野田昊混在一起,平日里张扬又骚包的富家少爷此刻的一丝紧张和犹豫他们都看的出来,有一个终于忍不住打趣:“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野田昊摸了摸下巴没说话,另外一个朋友接着出声:“这算什么,天才的奇妙吸引?”
全场的注意力都在野田昊身上,没人注意到角落那个因为语言不通被迫沉默的中国人仰头灌下一口酒之后没忍住笑了一下。
秦风摘下耳机还给右手边的人,用日语道了声谢。
那人示意他再戴回去,秦风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不用客气,我只是注意到你似乎也喜欢他。”
小小插曲很快翻篇,秦风的酒量算不上太好但是有点贪杯,他没忍住抬手松了松领带,看的野田昊眼神一沉。
秦风的手搭上野田昊背后的沙发,把体温当做附赠,他的嘴巴靠近对方耳朵,好像自动把杂音隔开:“我喝醉了。”
野田昊笑了笑,递给他水果,秦风没接水果却握住手腕:“什么时候走。”
秦风真的很白,喝了酒容易上脸,昏暗错乱的灯光偶尔路过他,映出长而浓密的睫毛和锋利漂亮的线条。
野田昊没忍住在心里骂脏话。
他很少见到秦风脸上有多余的表情,除了案情分析以外他从不多言,他没和秦风喝过酒,倒是见识过唐仁上头的表情,他喝醉了很喜欢分享秦风的丑事:
“老秦酒量真的差!你不知道在泰国第一次带他去夜店他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
野田昊扫了一眼手边的空酒瓶,酒量真的差。
秦风没等到回应又松开手,起身说要去洗手间,野田昊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攥住的手腕。
留有余温。
说要去洗手间的人走了一半又折回来,野田昊及时收回目光,衣领上却被挂住一个东西。
“你的。”
来去很快野田昊没来得及反应,只能低头摘下被挂在衣领上的墨镜。
有点眼熟....是他落在北京的那个。
他猛地站起来,朋友被他吓了一跳:“看这么紧?”
野田昊下意识的摩挲手指,想了想又坐下,他不喜欢提前离开,这样会扫兴,但秦风似乎真的喝多了,他有点担心秦风的状态。
秦风回来的很快,似乎洗了把脸,站在野田昊身后。
野田昊示意他靠近,秦风弯腰,距离有点近,野田昊清了一下嗓子:“我叫了司机,你先回去?我这边走不开。”
“抱歉。”
抱歉是用日语讲,说日语的野田昊和说中文的野田昊不太一样,没有立刻得到答案,秦风在他背后沉默半晌,末了缓缓开口:
“好。”
在这场酒局上秦风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离开甚至不需要告别。
反正他本就不多言。
秦风记得野田家司机的脸,上车后语言不同只能用机翻,没有语调的女声由听筒传出落进司机耳朵里:
“您知道哪里有卖金鱼的吗?”
秦风醉的不是很厉害,只是依旧不太习惯那种环境,他本就没指望着野田昊能和他一起走,能把野田昊叫去喝酒的身份估计也不简单,只喝酒不吃东西胃里有点难受,秦风买了个饭团。
卖金鱼的地方很近,夜晚的东京很有魅力,秦风提着装金鱼的透明袋子,在街边静静站了一会。
他突然觉得幸运。
关于他遇见野田昊这件事。
果然情感容易在夜晚泛滥,秦风带上耳机把理智拉回,抬脚上了车。
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灿烂的人。
他买了三尾金鱼,送给野田昊。
秦风无时无刻不背负着他仿佛加了黑白滤镜的过去,走在他自己创造的冰冷的逻辑世界里,即便赞誉和掌声从不会少,但很少有人能在他的世界里打破什么。
除了野田昊。
似乎是遥远世界里的一声共鸣,不用言语的默契、时间同步的思绪,万千种种,都仿佛是他灵魂的回音,是生活给予他的在冰冷之外残存的余温。
他觉得野田昊像金鱼。
清洁、透明、美丽,摇曳生姿。
如果可以,他想做鱼尾摇晃时,水的纹理。
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和性格却造就两个深刻共鸣相互吸引的灵魂,每当秦风想到野田昊,总觉得他是另一版灿烂明媚的自己。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恋爱这事和自己有关,但后来捋清思绪,又觉得人海茫茫,自己似乎只能爱他。
车窗外飞快路过的灯光连成一片,司机停下车,野田昊提前知会了管家,给他准备好了一切。
甚至还有醒酒汤。
秦风把金鱼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给野田昊留了张纸条,贴心的加了行日文翻译。
“送给你。”
酒精作祟也好、夜晚加持也罢,我想送给你我想到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醒酒汤凉的彻底也没有被人喝掉,秦风觉得自己醉的彻底。
野田昊回来的很晚,秦风觉得自己先睡不太好,在房子里到处走,看到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在走廊上遇见刚回来的野田昊,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就被管家突然加大声音的问候吓了一跳,野田昊一把抓住他往卧室跑,环视一周拽着他躲进衣柜里。
秦风也跟着紧张:“为什么要躲起来?”
野田昊压低声音:“我妈来了!!”
秦风笑起来:“你、你居然怕你妈?”
野田昊罕见语速飞快:“我妈这么晚来肯定只是看一下就走,待着不动十分钟就可以,要是被她看到我估计要唠叨一个小时不止。”
秦风点头。
沉默之后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距离有多近,这绝对是野田昊家最小的一个衣柜,体温贴着体温,秦风忍不住攥手。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满是野田昊的味道,很淡的香味,很好闻。
野田昊先开口打破沉默:“为什么送我金鱼?”
秦风答:“觉得像你。”
野田昊笑起来:“唐仁明明说我是花蝴蝶。”
秦风也笑:“他、他形容不准。”
野田昊感觉后背都僵了,没忍住动了动:“墨镜就这么确定是我的?”
“要我给你复盘一下那天到、到场的人员吗?”“不用给我描述那天有谁去。”
两个人接着同时开口,末了又笑起来。
依旧是沉默,十分钟好像也很快,野田昊抬手看了眼表,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
“秦风。”
一个短暂的停顿。
“你喜欢金鱼吗?”
他说的很慢,不知道是在犹豫用词语法之类,还是在犹豫自己想要传达的情绪。
总之是在犹豫。
但有人没想犹豫。
秦风吻住了他。
没有人能解释默契这种东西,在没能遇见野田昊的十几个年岁里,秦风从未找到它。
或许是野田昊口中描述的“基本共振”,或许是朋友嘴里的“奇妙吸引”,在野田昊问他喜不喜欢金鱼的时候,抛开理智探究的规律同步,秦风理所当然的接受到了野田昊的隐晦问句。
“秦风。”
“你喜欢我吗?”
在问句中间的短暂停顿里,秦风垂眼看见野田昊的发梢和鼻尖,看到他的嘴唇,没由来的想起父亲离开那天警车上不断闪烁的灯光,想起面对为什么想要报考警校时这类问题时的情绪,想起一个又一个冰冷混乱的梦境以及那碗被遗忘在桌子上的醒酒汤。
世俗的言语很难讲清他和野田昊之间的吸引规律,大概如野田昊所言:“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
爱情没法推理,它会跨越很多东西,没有模型,没有规律。
野田昊抓住秦风的领带,上面的花纹图案好像他的独特标记。
管家的敲门声突兀响起,两个人终于放开彼此,秦风贴在野田昊的耳边,一开口嗓子带着沙哑:
“我喜欢你。”
“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多年前的相遇因为一副墨镜产生联系,一个软件里两个纠缠不清的头像和ID碰撞出致命吸引,他们的爱情,似乎是无数规律逻辑相互碰撞后,在必然和偶然之间留下的,某种关乎情感的余温。
END.
【Billkin×PP】Sonder【一发完】
全文共2w字,背景为现实和剧杂糅,部分为我私设。里面包含了我阶段性,所有关于人生的思考,食用需要耐心。
————————————————————————————
01.
很久很久以后再说起,似乎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补习班开始的。
但其实早在一起上补习班之前,billkin就见过pp。当然,不是刻意的。
那是某个曼谷秋天的傍晚,他去Assumption college等他的朋友joke,那位拖拉惯犯久久不出现,billkin玩手...
全文共2w字,背景为现实和剧杂糅,部分为我私设。里面包含了我阶段性,所有关于人生的思考,食用需要耐心。
————————————————————————————
01.
很久很久以后再说起,似乎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补习班开始的。
但其实早在一起上补习班之前,billkin就见过pp。当然,不是刻意的。
那是某个曼谷秋天的傍晚,他去Assumption college等他的朋友joke,那位拖拉惯犯久久不出现,billkin玩手机也有些玩腻了,于是他倚在校门口,百无聊赖地开始打量着四周,看飞鸟跃过傍晚金色的风直飞天际,自由又嘹亮;看浩渺青空由炸眼的橙缓缓变成柔和的粉紫色,然后往人的眼睛里灌满迤逦的雾。
校门口的学生们穿着校服一阵又一阵地走,还没见joke的影子。billkin真想打电话去骂那孙子,然后就在他想要付诸行动且掏出手机的下一秒。他看见pp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黑色的背包,衬衫没有规整地系在裤子里,而是松松垮垮地,于是夕阳和晚风就在他鼓起的衣袂边缘画上金色的影子。他走路的姿势又傲又妙,像闲庭信步的猫,脸蛋在一堆灰扑扑的学生里漂亮地扎眼。
“啧啧。”billkin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然后还没拍呢,joke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billkin吓一跳,他伸出拳头虚张声势地擂了joke一下。joke淡定地说:“觉得漂亮是吧,我们学校想追他的男生女生要从曼谷排到清迈了。”billkin张开嘴wow了一声,居然也没觉得夸张。然后下一秒他就把手机塞进裤袋子里,勾着joke的肩膀离开了校门口。
那个普通的下午在billkin眼里,仅仅只是觉得遇到了一朵矜贵又漂亮的花,于是浮光掠影那般去看看,但不至于说垂涎三尺,有花堪摘。
在那之后不久的某一天,那是曼谷雨后乍晴,天空高高挂起一轮彩虹的傍晚,拖尾云拖着轻柔的尾巴,和彩虹缠缠绵绵,给喧嚣世界带去曼妙的美。
billkin照常在补习班上课之前的时间里靠在讲台上和同学吹水,他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够得到别人喜欢的人,天生健谈,性格好,且什么都能聊上一聊。那天正聊上游戏了,一堆青春期的男孩子聚在一起话题总是会走向猥琐,他们聊起游戏里的女性角色。billkin拍着桌子说着:“我喜欢雅典娜~”
然后一堆男生就发出你知我知的起哄声。pp就在这样的嘘声里从后门走了进来,然后提着包随便选到了靠窗那一排的空位置,billkin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中文老师走进教室,把这堆熊孩子赶开,让他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了。billkin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教室里的新同学pp。
好巧。那朵花自己走进教室了。
那个时候他只有这一个念头,而这一个念头直接促使着他想要和pp成为朋友。下课上厕所的时候,他和pp在厕所偶遇了,pp那时候正低下头解开裤子拉链准备尿尿。billkin站在他隔壁的位置兴致勃勃地问他:“你叫pp是吗?”pp礼貌地嗯了一声,然后在billkin热烈的眼光里感觉好不自在,这人为什么看别人尿尿看得这么起劲!
一起洗完手,billkin就来了劲,准备跟pp好好聊上一聊,跟在pp后面想要找他搭话,但一路上pp却爱答不理的。进了教室,pp突然转过身冷不丁对着他说:“我不喜欢雅典娜!”然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那小表情真是傲极了,billkin被这一出弄楞了。
“什么什么啊,什么就不喜欢雅典娜了。”中文老师一个粉笔头丢了过来,让billkin坐到位置上去,他嗷了一声。窗外的云和月亮开始缓缓吹起夜的号角,薄雾与云的粉紫色相互缠绕,让曼谷的天变成缥缈幻境,而一轮弯月开始从天际缓缓升上来,billkin偷偷瞥pp,发现窗边的他被那样柔和的光缓缓笼罩,粉紫色的轮廓映照,像与天月一体。
“漂亮傻子。”他说了一句。
今天的补习课上得很轻松,在离下课还有30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任务了。于是中文老师特意选了一首词来做课外赏析,是李煜的词。老师刚刚把“李煜”这两个字念出来,billkin就呃呃呃,故意搞怪着说:“鲤~~鱼~”在满教室的笑声中,pp又翻了个白眼小声说了句:
“傻子。”
“南唐后主李煜其人,被称作千古词帝,他的人生短暂且奇妙,一半是奢靡浪荡,一半是凄苦悲凉,这就造就了他前后两时期迥然不同的词境。今天,我特意选取了他的《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来做课外赏析……”中文老师挺着圆圆的胖肚子慢慢在黑板上板书着。pp撑着脸颊,也看不懂也听不懂,于是他撑着脸懒散地到处看,他看见billkin认真地抄写着黑板上的词,还挺认真。
中文老师开始一句句念,一句句解释。pp发现只要认真,很容易就听得进去,且轻易就能感觉到方块字的博大精深。他也开始拿出本子和笔,认真地抄写着。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一句是说过去像流失的江水、凋落的红花,跟春天一起离去;今昔对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人间。”中文老师刚刚解释完这一句,下课铃声就响了,他也没有拖堂,慈祥地一挥手就让躁动不已的小孩们下课了。但pp还在认真抄着这一句,他觉得这一句很有意思。
于是他写完,就开始用艰难又蹩脚的中文对着本子慢慢念着: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最后四个字有人跟着他一起念,pp一抬头,就发现billkin收拾好了书包,站在教室中间咧着大白牙对着他笑。pp真的觉得这个人好古怪。教室门口,joke叫着billkin一起走,billkin应了一声,然后朝pp挥挥手说:“明天见。”就跟着joke一起走了出去。
但pp的手也不自觉抬起了,然后又放下,回答billkin的明天见还没有说出口。他歪着头看窗外,曼谷秋天的夜风带着温暖又干燥的味道灌入他鼻腔歔欷,弯月和树影交杂,像树上结了月亮。他看着自己握着笔的手,又把手掌摊开看掌纹。手机亮了起来,是妈妈打来了电话。他也开始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又难以捉摸,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遇到了谁,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陌生、熟悉、起承转合;但人生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半点不由人,一去不复回。
02.
后来billkin还没来得及跟pp培养什么友谊呢,就跟自己谈了半年的前女友may分手了,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被may甩了。其实他内心上并没有觉得十分伤心,但这世间所有的痴男怨女大致上失恋的程序都一样,喝酒,通宵,颓废,不走完这一遭就不算失恋一样。billkin开始通宵打游戏,跟三朋两友约酒,那颓靡的架势像是要把天捅出个窟窿。
而pp也在这段时间开始跟补习班的同学们开始熟识了起来,譬如他的前桌bas,一个骨灰级中国元曲迷。
在一起小班上课久了,感情也逐渐升温又升温。一个周五的晚上,他们相约决定去聚餐。男孩子聚在一起就是吵吵闹闹,连吃什么这回事都要划拳吹水个痛快。billkin一脱往日的意气风发、人群中心,和pp隔着一个位置坐在最边缘,不发言。听着他们决定什么“炒面”“烤肉”“冬阴功”然后被不同的人否定。
“青木瓜沙拉。”话音一落,billkin和pp同时比了叉,如出一辙的姿势。前面那一堆人又换了一个“罗勒叶炒肉末”billkin和pp同时点头,一堆人朝着这个角落看过来,joke戏谑着说了一句:“你们可真够默契的哈。”billkin和pp对视了一眼,然后立马又蝴蝶振翅一般地移开视线。真是莫名其妙的氛围。
最后还是决定去吃烧烤自助,特意让熟识的老板留了大包厢,空间大到足够这群人群魔乱舞,还能唱K 。pp窝在角落里,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和bas聊着天,bas这人有时候真的够奇怪的,三句两句就能用古怪的腔调唱几句中国的曲,此时他瞧着坐在一旁喝着闷酒的billkin,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唱着:
“偏不是上列着星宿名,下临着尘世生。把天上姻缘重,将人间恩爱轻。”*
pp也听不懂他在读些什么,只能眯着眼睛喝一口面前的果酒。果酒是店里的特色,一盅盅用一整套的冰冻烧琉璃杯盛好,精美又漂亮。pp天生就喜欢这些长得精致的东西,果酒是殷红色的,也没什么酒味,只是甜甜的。他一口口抿着,把嘴唇也抿得微红又通透,在微黄的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红与白映衬着,让他更加漂亮了。他不知道这酒度数有多高,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只知道自己开始变得亢奋。
他大着胆子坐到billkin的身边去,billkin扫了一眼pp,发现他的眼睛和脸被醺得粉红,眼尾的痣艳得要开出桃花了。pp带着醉态指着billkin的下巴说:“你胡子没刮。”他注意到好久了,billkin下巴上的胡子已经结出了短短的青茬。
billkin摸摸自己的下巴,很扎手。“是吗?”但他还是故意反问pp。
pp脸慢慢皱成一团,浓密的眼睫毛快变成鸦羽了,他嫌弃地说:“你身上酒味好重。”billkin被一个醉鬼指着自己,说他酒味重这回事逗笑了,他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抿出两颊深深的酒窝:“你自己不也一样吗?”他这样逗pp。pp就低头闻自己的衣服:“没有啊,不信你闻。”他突然凑过来,猝不及防地,pp身上甜蜜的香味和酒味就这样钻进他的鼻腔,嚯,这家伙真够甜的。
然后下一秒,这甜蜜的家伙就开始干呕了,billkin惊叫了声祖宗诶,然后连忙一把抱起他走进洗手间。pp就这样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眼泪将他的睫毛糊在了一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billkin用水打湿湿纸巾,然后蹲下来帮他细心地擦脸。鬼使神差地带着点恶趣味地上手掐了掐他的脸颊肉,好软……
billkin的失恋综合症历时一个月终于结束了,又恢复了他从前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并且和pp拥有了深厚的友谊。“我和pp,可是有生死之交的好兄弟。”billkin又坐到位置上吹牛,此时他的位置已经搬到pp的隔壁了,美名其曰可以更好地帮pp补习,billkin看起来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真的很聪明。
pp翻了个白眼嚼着西瓜味的泡泡糖,然后吹出一个泡泡,空气中就漂浮着清新又甜腻的香味。他和前桌bas开始讨论起了东西方神话,bas说龙生九子是因为真龙到处播种,pp说宙斯也不遑多让;最后聊到了雅典娜,说到了俄瑞斯忒斯的审判。
“雅典娜说自己为父亲所生,理所当然维护父亲的权利,因此判俄瑞斯忒斯无罪,太过于推崇父权,真的很难喜欢她诶。”pp瘪着嘴说。bas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对,但怎么说呢,雅典娜实质上也是父权和母权争斗下的投影。”
pp用纸巾把吐出来的泡泡糖包起来,然后从包里摸出一瓶饮料拧着盖子,拧了两下没有拧开,就一伸手把瓶子递给billkin,billkin自然地接过然后拧开再递给他。pp喝了一口,柠檬味的,酸死了,他皱着脸。billkin转过来,撑着脸笑着对pp说,脸上的酒窝在空气中昭示着少年清朗的帅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喜欢雅典娜哦。”
pp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脑神经转了几个弯才想到故事的开始,啊,他啊了一声。billkin就伸出手揉他黑色柔顺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风从窗户间隙逃逸进来,温柔地爱抚地面的影子。
“嚯,那天看把你傲的。我不喜欢雅典娜~”billkin掐着嗓子学他说话,pp一脚踢了过去,被billkin把住脚踝,啧了一声,说:“pp你太瘦了。”billkin伸出手圈他的脚踝,刚好松松地笼住。joke从前面走过来,pp一条修长洁白的腿就这样拦住课桌过道,joke挑挑眉说:“诶呀,瞧这小两口~”billkin和pp同时打了个寒颤,立马把腿收回,一起呕了一声。joke和坐在这边的同学就一起哈哈大笑。
曼谷的天空此时漂浮着崎岖的暗云,阴暗的傍晚天空裂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金色的光线从那一道缝里疯狂逃逸,晦暗的蓝和白将天空划得支离破碎,变成阴阳两极,摄人心魄的美。似乎所有青春的回忆,都与教室前面变幻莫测、美丽曼妙的天空有关。苍天无情,但注视着所有青春的尾巴。一群人冲出去拍照发ig,pp和billkin走在最后,一走到门口,就刮来一阵晚秋的风,夹杂着枯叶碎枝的味道,隐有凛冽的气息。
“冬天要来了。”pp看着面前的天空说,风刮乱他额前的头发,眼尾的痣若隐若现。billkin点点头,然后用手机咔嚓拍下他精致的侧脸。
成为挚友,好像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契机。就比如关于“像”这回事,billkin和pp太像了,像到只要说下课去南方还是北方,就能猜到对方想要吃什么,但又好像不是习惯或者性格上的相似,用秉性去形容好像更加恰当。有神论与无神论总是有一轮又一轮的诡辩,但他们也辩不出来那种缥缈无形但又真切存在的牵引,中国人将它叫做,缘。
03.
pp整个高三下都在忙于升学的事情,按理说与billkin相处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短。但是相反的是,他们开始逐渐渗透对方所有的朋友圈。年轻人之间的相处不讲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讲究快乐和投缘。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亲密发端于微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变成了对方的影子,形影不离。
大学的offer终于发下来的那一天,pp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变得有些亢奋,因此决定去染个紫色的头发庆祝一下,一定要是漂了的,紫得发红的那种。
第二天,billkin顶着一头紫得发红的头发去了补习班,pp跟在后面,染了个银灰色的头发,懒倦地打着哈切。一走进教室,joke就大声呼喊:“快看!双毛侠来了。”满教室大笑。billkin上前捂住joke的嘴巴然后大声控诉:“pp这个人啊,真的很奇怪诶,非要染什么紫毛,银灰色不好看吗,很酷啊。”
“你不是自己染了紫色吗?”一个同学笑着问他:“真不知道是谁奇怪呢。”
“我是受不了billkin一直说一直念,又是不准染,又是只准染一次性的。”pp把管子插进牛奶里,吸了一口,接着说:“他那张嘴,谁受得了啊!干脆让他替我染了,观赏性极强。”,然后眼底带着波光粼粼的笑意看向billkin说。很难让人不把目光从他的头发上移开,很是炸眼的紫!
“天,这是花木兰替父受过吗?”bas哈哈笑着说,billkin拿着本本子轮他:“欠抽呢!”一教室的人包括pp都趴在桌子上笑抽了。bas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头,嘴又不闲着了,又开始掐着嗓子唱戏:
“怎肯道负花期,惜芳菲。粉悴胭憔,他绿暗红稀。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
pp是补习班里唯一一个不同级的人,比他们都要晚来,也都要早毕业。于是pp升学的前一晚上,他们一起相约去pp家里聚会。妈妈特意为他们准备了空着的一层楼让他们闹腾,蛋糕,饮料,零食,电动,篮球机。热闹喧嚣的夜晚也好似在宣告着,时光易逝不复返。
晚上,billkin和pp睡同一个房间,billkin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pp一只腿架在他身上,悠闲地玩着手机,从billkin的角度看去,pp的腿又白又直又细,他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好滑。整个房间里都是pp身上的味道。他清了清嗓子叫pp,pp嗯了一声,然后转过眼来看他:“怎么了。”因为安静了一会,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地,眼底流转疑惑的光波,眼角的痣让他的脸多了艳色。
“你上了大学,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是吗?”billkin迟疑着,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他有点迷茫,差了一阶好像就永远差了一步,pp上了大学,总会认识新的朋友拥有新的交际圈。在成长与时间这一步,好像他一直得追赶着pp,且不能并肩而立。pp眯着眼睛笑了,并不着急回复他。
他把手机退回主屏幕,上面显示着时间23:57,还差三分钟就是第二天了。他靠过去,然后头抵在billkin的肩膀上,指着时间说:“billkin,还有三分钟我就是大学生了。”billkin点了一下头,鼻腔里都是pp身上的香味,曼谷迤逦又黏腻的夜带来了沉默的三分钟,时针跳到24点。pp凑到billkin的耳边,他呼吸出来的热气把billkin的耳朵熏得通红,他说:
“我已经是大学生了,我最好的朋友,高中生billkin。”
空气中的湿气好像要被短暂萌生的暧昧抽到枯澹了,暗夜吞噬了所有晚夏的光影。billkin沉默着,呼吸慢慢急促,一直没有说话。
pp好奇地探过去一看:“billkin,你怎么哭了!”他手忙脚乱从床头柜抽了纸巾,帮他擦着眼泪,billkin抽了抽鼻子,然后一个翻身把pp压在身下,纸巾就这样散在了枕头上,billkin凑到他的颈侧重重地闻他身上的香味,pp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安慰他,他的眼泪把pp的脖子弄得湿漉漉地。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这么香。”billkin带着哭腔说,然后更加凑近了,他的鼻尖拱在pp细腻又柔软的脖颈处,细嗅的动作像某种依赖人的小兽。
“跟你一样的香味啊,我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pp感觉奇怪,于是回答他。
“不,不是一样的。”更甜,也更特别,但至于为什么不一样,此刻的billkin也难以说清楚那种感觉,只是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然后抱着和pp抱作一团,安心地、舒适地睡到天明。
pp的大一生活好像被分割成了两极,一半分给社团、社交、学习;一半分给了billkin,billkin黏人的时候有股疯劲儿,pp从他今天有没有抱怨天气不好、堵车、衣服颜色不对就知道他今天有没有犯病。
对不起,不是犯病,是有没有生气。pp比billkin早半年拿到驾照,因此每晚去接billkin变成了他的例行活动。补习班那群人早就习惯了billkin和pp的形影不离,每每下课billkin去pp的停车位的时候总要胡言乱语。
“billkin,可怜,年纪轻轻就被包了。”
“瞧你说得什么话呢,那是老婆来接了好不好。”
这群人特别喜欢打趣billkin和pp,billkin笑着跳起来揍他们,然后踏着曼谷的夕阳和晚风坐进了pp的车。pp今天头发没有打理,柔顺地垂在他的额前,嘴角耷拉着,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billkin一看就知道他的情绪不对,于是握住手柄,不让他开动车子,耐心地问他:“怎么了,pp。”
人就是这么奇怪,没有人询问委屈或者伤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伤心也不委屈;可是当亲密的人来问自己的时候,伤心和委屈就呈指数倍递增。“没什么。”pp冲着他摇摇头,但眼眶立刻红了,眼睛里面包着一包眼泪,鼻子也开始吸吸,好可怜的样子。“哦豁,这么可怜,我要拍照纪念。”billkin假装要拿出手机,被pp打了下手,白了他一眼:“滚啦。”又突然不觉得有多么伤心了。
就开始说起今天社团的奇葩和委屈,pp最后摇摇头说:“那群傻逼搞得我都没有生气的力气了。”然后立马双手合十说:“对不起,佛祖,我今天说脏话了。”billkin伸出手轻柔地擦他眼角的眼泪,然后捧着他的脸说:“现在开心了没有。”pp伤心难过的时候要怎么做,不要逼他说,一定要耐心等待他,主动慢慢倾诉。
他们开始变得好熟悉对方,表情或动作,声音或习惯,触碰和对视之间都是亲密。
“嗯。”pp点点头,然后转转脖子,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力量:“今天去哪里。”billkin带着笑意看他,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收到,烤肉,出发!”车轮开始启动,缓缓驶入曼谷的车水马龙,灯串五彩斑斓串起喧嚣的夜,头上高悬着的,是粉紫色的流云,风和云柔和缠绵,托起故事的气泡盘旋上升。车里的车载音响放着:
“For days of auldlang syne .”
04.
billkin升学的那个暑假,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普吉旅行,这个热带国家的夏日总是如此曼妙热烈。他们在清晨一起出去骑双人单车,普吉的清晨,森林与云雾一起,泡了一整碗清新的绿,一呼一吸,全是轻柔又清新的空气。中午正热,蝉鸣喧嚣起伏,就窝在旅馆里用投影仪看电影,躺在地毯上,看天南地北的电影,看孤独的欧维,看草地上被水打湿的Lolita,看无人岛上的少年π。
pp喜欢躺在billkin的腿上看东西,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不自己拿零食,billkin会喂他。在那个漫长的暑假里,他们共同路过好多人的人生,经历过好多春夏秋冬。pp很喜欢看上世纪的港片,他爱上了一部港片,他看见女主落寞又幸福地看着装满了一冰箱的鲜艳的花。他再转过头看向窗外,是满眼满眼的盛夏。billkin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颗草莓,他抿了一口,酸甜的口感瞬间蔓延在他的口腔。
傍晚就去沙滩边玩沙子、游泳,pp很喜欢在浅水区游泳,他长得漂亮身材又瘦瘦弱弱的,在海里漫游再上岸,海水打湿他精致的眼睫和眉毛,嘴唇也被海水浸湿,鲜艳又莹润,像什么红红的樱桃果,眼角的泪痣一闪,漂亮得像海妖。搭讪的人来来又往往,都被billkin用一张毯子赶走了,他臭着脸站在一边,双手交叉,看着面前用毯子乖乖擦着头发和水珠的pp,用蹩脚的中文不满意地说了句:
“有伤风化。”
“啊?说什么呢。”pp抬眼看他,目光湿漉漉的。这样的目光温度好像有些高,billkin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笑嘻嘻地说:“没什么。”pp狐疑地瞪他。
两个人的目光正进行着拉锯战呢,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惊叹的女声:“billkin?”他们同时转过身去,一个穿着红色比基尼,身材火辣的女孩站在后面对他们打着招呼。billkin迟疑地叫了声:“may?”
“是我,怎么,还没到两年没见呢,就不认识我了?”may长得漂亮极了,一头乌黑的卷发披散在后面,在海边黯淡的光线里,火辣得像西西里的阳光。may……好熟悉的名字,pp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终于在某个古早的角落里挖出了这个名字。
billkin高二时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
pp在一旁挖着沙子玩,billkin和may聊着天。傍晚海边咸腥的海风夹杂着夏日湿热的空气吹他的头发,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billkin逐渐变得坚毅的侧脸和谈话时象征微笑的酒窝。billkin,其实是一个好有魅力的人呢,他走到哪里,哪里就能燃烧,他和may说笑着。pp突然觉得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不喜欢billkin和may说话,他们说着他没有参与过的话题,没有参与过的回忆,让他在这个时候显得好多余。他是billkin最好的朋友,他应该参与billkin的所有才对。他抬眼看向天空,飞鸟尖锐的喙在海面轻轻一点,转而飞向天际。
大海和飞鸟,浪潮与夕阳,人的心在这个时候应当与景一起,自由又轻柔,但pp却懵懵懂懂地感觉,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但最终他又将这样的感觉统统归为友情之中的占有欲,将那种陌生又汹涌的心中海啸转变为他能自洽的逻辑,得过且过。像艰难咽下不合尺寸的果子。
另一边,may指着pp问billkin,鲜红的唇扬起打趣的笑意:“那是谁billkin,你的男朋友吗?”billkin诶诶诶了几声:“那是我最好的朋友,pp。”说完他就举手做投降状:“may,你说完了没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待久了会无聊。”他看见pp用脚不停地踢沙子,说明他的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了。may这个女人,从高中到现在就没变过,风风火火热热烈烈,甩他的那天也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呃呃呃,不耽误你陪你男朋友了。”may上挑的眼尾戏谑着看billkin,让billkin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被前女友这样打趣,真的很奇怪啊。may一转身,朝后方的躺椅处挥手,喊了一声:“Andrew!”那边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然后朝这边走来,一手还拿着个椰子,走过来,亲了may一口叫她:“Darling.”
may挽着他的手,接过椰子吸了一口,然后朝billkin挥挥手:“bye~”billkin也朝她挥挥手,may就风情万种地贴着Andrew走回他们的躺椅。
billkin立马跑去pp那里,他都已经有些遗忘当初和may恋爱时的感觉了,是甜蜜吗?抑或是甜蜜与酸涩夹杂,继而再回味?这些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他的生活里全都是pp,友谊、亲情,将他当下的人生塞得满满的,如此充实且快乐,他依赖于这样的情感,且不想要有任何变数。
pp看见他走回来,就站起来,不满地踢他面前的沙子,然后billkin笑嘻嘻地躲开,握住他的手,陪他蹲下来垒一座沙子城堡。pp认真生气的时候就不要和他斗嘴,要安静地陪他。果然他开始慢慢情绪回温,然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觉得倦了就开始安静。他安静垂下眼眸的时候,漂亮到好像映衬着烟火的玻璃珠,璀璨着闪耀,很不真实。
“回去吧。”billkin摸pp的手臂,开始变得冰冰凉凉的。海风一阵阵刮来,吹散空气中聚集的热气,夏日的热气在夜幕垂降之前开始缓缓升空,蒸腾的海啸与热流凝滞一般地与海水告别。“可以,今天你背我回去吧。”pp皱皱鼻子带着一点撒娇意味地说。
“哦~~谁生气谁最大,背就背。”billkin笑着弓下腰,他最受不了pp撒娇了。pp顺势爬上他的背,billkin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背着pp回旅馆。billkin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星辰,普吉的海边,漂浮着夏日的暗云,光亮被黢黑的大海吞噬,让它变成一面反光的镜子。眼前的天上开始冒出一颗又一颗的星子,缀满整片夜的幕布,让天空变成银河的暗湖。pp的呼吸打在他的耳边处,他声音软糯,胡乱哼着不着调的歌,然后又唱腻了,就差使billkin唱歌给他听。
billkin就给他唱:
“You just walked outof one of my dreams,So beautiful you're leaving me ,Breathless.”脚下一步一步踩着的,好像是夜和星辰的脚印,很久以后再回想,仿佛还能嗅到晚星的味道。
回到旅馆,他跟pp本来各有一个房间的,但今天pp也变得格外黏人,赖在billkin的床上不肯回去。billkin吹完头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闭了几下眼睛,然后晃晃脑袋。pp立马扔下手机,问他:“头疼了是吗?”billkin闭着眼睛嗯了一声,pp让billkin躺在他的腿上,然后伸出手轻柔地帮他按着太阳穴。
晚风吹也吹不进来,只能和枝尖的树叶缠缠绵绵。夜灯投射在墙上他们的影子,像交颈的爱人。
billkin和pp傍晚习惯去那片海滩玩耍了,经常能在那里碰到may和她的男朋友Andrew,很神奇的是,pp和may竟然很投机,may真的是一个足够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性格爽朗又大方,博闻强识。不过几天,pp就满嘴的may姐may姐叫上了,吃醋的反而变成了billkin。
“什么就may姐了,她可比你还小呢。”billkin走在路上,泄愤似地捏pp的脸,还要一边看着路,不要让低头玩手机的pp撞上了。
pp眨眨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什么端庄的洋娃娃:“姐,只是一个尊称,你不懂。”瞬间给billkin气得吐血三升。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一半漫长的暑假,回曼谷的时候也碰巧和may一架飞机。下飞机等行李,billkin和pp的行李先来了,于是pp和may打了招呼,说他们要先走。may摘下墨镜,扬起红唇爽朗地笑:“好呀pp,记得要来找我玩呀,我学校就在你隔壁。”
“嗯嗯好。”pp还想再寒暄,却被billkin一把搂住肩膀半拖半拉抱走了。
may带趣味地笑了笑,然后用手肘捅了捅Andrew的肚子,说:“Darling, They said there was friendship between them.”他们说他们之间只是友谊。
Andrew弯下腰拎起行李箱,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billkin和pp的背影,摇摇头说:
“NONONO, It lookslike …love?”
05.
又转了一个秋,pp升上了大三,billkin早就拿到了驾照,于是他们经常交替着接送对方。合拍程度在他们所有的朋友圈之中都小有名气。明明大家都一样的在一起玩,一起聊天、吃饭、吹牛逼。但是billkin和pp之间就好像竖起了关于默契与亲密的一堵墙,谁都插入不进去,打趣他们是老婆老公,也不羞恼,billkin经常转过头贱兮兮地叫pp老婆~然后pp就翻白眼踹他一脚。
朋友与家人,都一样地将他们视作连体婴。
但好像有什么开始慢慢改变了,从那些如潮汐、河流,日升月落一般的自然现象,让人变得不自在开始。
就比如他们经常深夜在曼谷街头开夜车,凉爽的晚风透过降下的车窗灌入,往billkin的鼻腔灌pp的味道,他伸出一只手摸pp的头发:“什么味道啊?这么香?”pp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疑惑地说:“就,跟你一样的香水味啊。”好像在很久之前,billkin就问过同样的问题,他其实一直搞不懂为什么pp身上的香味总是那样的特别。
pp抬眼看了一下billkin摸着自己头的手,明明是习惯了的动作和温度,但他却莫名有种,和billkin的手接触到的额头肌肤正在发烫的错觉。他说:“好烫。”billkin立刻把手往下摸到他的额头,一边嘟囔着:“温度正常。”
和pp坐飞机都经常十指紧扣着睡觉,因为pp经常会手凉。但那一次他们坐飞机去日本,billkin照常扣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放,pp却感觉整只左手都开始麻痹了。好像在友谊的藤蔓之上,开始冒出了让他不安分的杂草。他回想起那些不合常理的占有欲,开始变得有些惶恐,友谊之上,到底是什么。
太亲密了,仿佛触摸到他的指尖就能感知对方所有的情绪。可是,他们可以永远这么亲密吗?每一天都在一起。
billkin人生的裂变从那一通电话开始。
照旧是周五,他从校门口走出来钻进汽车准备去找pp,他还能将那天的天空还原,是曼谷傍晚亘久不变的美丽,半边天的火烧云,金色的光线融化缥缈的云朵,和风之下的风像是要将人的衣袂边缘点燃了。
他接到pp的电话,让他去酒吧。他走进他们经常去的酒吧,pp低头在卡座喝酒,他坐了过去,pp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眼笑着,看似轻松地对他说:
“billkin,我好像喜欢男生。”pp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如果他真的很开心那整张脸就会很娇很曼妙,可是那一天,pp笑起来的眼神好悲伤。billkin一口酒还没有喝下去,差点喷出来:“真的吗?”他靠过去,盯着pp的眼睛问他,pp却低着头不肯和他对视,他眼角的泪痣明目张胆地晃在billkin的面前,显得风流又多情。
“嗯,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pp慢慢地说。billkin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对于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出柜这回事。他还以为pp实质性的悲伤是因为出于对性取向的惶恐,他只能捏捏pp的肩膀,安慰他说:“pp,性取向是遗传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而后他们开始喝酒,pp的酒量一直都不是很好,喝一会儿脸就染得绯红。
billkin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就叫了代驾,pp坐在后座把车窗降下来,嘴里小声哼着歌:“......you get enough tears tofill an ocean.”
pp觉得自己好像清醒,又好像醉了,他看向头上黢黑的夜幕,没有星星,漫天都幻变成了黑色的气泡。billkin凑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好像确实醉了,他顺着billkin的手靠过去然后头磕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他的零度社交距离被billkin的气息完全笼罩,带着一点微醺的酒意。pp觉得自己应当是醉了的,于是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又过了一周,pp告诉自billkin,他谈恋爱了,是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billkin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家里游泳,从泳池爬上来,一撩头发,一泼波光粼粼。他没有办法形容那时候的心情,好陌生,可是突然升起浓烈又荒谬的占有欲,他觉得自己架构的坚如磐石的世界开始缓缓崩塌。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pp有一天,也会属于别人吗?
他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套了衣服就开车往外跑,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觉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
找到pp的时候他坐在他们学校的足球场边上,把一个矿泉水瓶一下又一下往天上抛再接住,一面墙种满爬山虎,满眼清新的绿。他穿着球服,billkin看着他精致的侧脸,但是在那一瞬间,他不太敢走过去,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pp注意到他了,转过头来挥挥手和他打招呼:“billkin。”他歪着头突然仔细打量了一会儿pp,他真的很漂亮,雌雄莫辨的漂亮,而这样的漂亮足够吸引任何同性或者异性的目光。
billkin踢了下脚边的石子,然后手插进裤袋走了过去,湿发将他衬衫衣领边缘都打湿了。他蹲在pp的身边,皱着眉头的样子活像一个被带了绿帽子的男人,他问pp:“那个男人是谁?”pp笑笑,然后划开手机,从相册翻了一张相片出来给他看,那个人穿着规整的白衬衫,对着镜头笑。billkin撇撇嘴说:“长得还没我帅呢。”pp就笑着推他一把,然后告诉他,这个人叫Joey,已经追求他一个月了,他想和他试试看。
billkin艰难地咧起嘴角,做出一个好朋友的样子,鼓励他去尝试,他说:“噢,那很好啊,去试试吧。”那一整个傍晚都混乱得像大千世界的万花筒,billkin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照常和pp一起看电影,逛街,吃饭。湿透了的头发也在呼啸直来的热风中蒸发变干了,他把pp送回家,然后开车回家,车一圈圈绕着通往家里的环山公路,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心里卷起微麻又酸涩的不甘,最后他把车停在路边,红着眼睛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他突然好悲哀地发现,他没有立场。他身为朋友,既没有立场阻止pp谈恋爱,也没有立场要求pp恋爱之后还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分一半的时间给他。因为他多余的时间要拿去享受——爱情。
他终于意识到了,友情绝非坚不可摧,过往的那些亲密无间会在爱出现之后慢慢开裂,脆化。一把火来烧,就烧成黢黑的烟灰,继而涂抹所有彩色的暗伤。
友情总要为爱让步。billkin突然感到焦躁不安,不是他料想中的完美又稳定的生活被打碎的不安,而是他即将失去pp的不安。但他又否定自己,你并没有失去pp,不是吗?pp仍然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但这就像是一个画了句号的谎言,不一样的,他摇摇头,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但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又找不到答案,于是痛苦地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却又一团乱麻。他掉转车头,开往pp住的公寓的方向,pp有时候一个人单独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06.
pp听到公寓铃声的时候刚刚洗完澡,整个人散发着馥郁的香味。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门,白色的睡衣领口露出他一截细嫩的锁骨。他看着门后的人,露出惊讶的表情:“billkin?”
billkin把pp推进门,然后反手将门关上,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径直走到床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通通倒在床上。各种size各种品牌的安全套,和ky。他看也不看pp,自顾自说着:“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size,所以我什么size的套都买了,还有ky,一定要用,我上网查过了,如果你不用的话很容易受伤……”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捂着眼睛哽咽着说:“pp,不要受伤。”
pp站在他身后,看他失落的样子,他也一低头,落下两滴眼泪,然后迅速擦干吸了吸鼻子,从后面抱住billkin,温柔地说:“不会的,billkin,冷静点。”billkin转过身来抱住他,问他:“pp,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是吗?”pp有很多时候想找他要一个答案,却永远被“最好的朋友”这五个字捂住嘴巴,继而将问题艰涩地再吞回肚子里,收拾好心情,体面地回答他:
“当然。”pp伸出手把他眼角的泪擦干,然后跟他慢慢说起Joey,一个礼貌又克制的绅士。billkin摸着pp的手都在发抖,他听pp慢慢地说,他和Joey是因为聊一个话题在网上认识的,Joey是学心理学的,很专业。最后他们发现,他们的学校就在隔壁,而Joey也关注pp很久了,他们彼此觉得很有缘分,于是开始慢慢接触。billkin将眼神落到pp的脸上,发现他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眼角都是柔和的光。billkin笑了,但聚集起来的泪水让他的视线模糊,然后他说:“那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pp点点头眯着眼睛笑着说:“对,他是个好人。”
billkin又在pp家里赖着,和他一起打了几盘电动,才抱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踩着午夜的星子回家。pp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然后门一关,他提拉着拖鞋转身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和Joey之所以熟识,是因为他发在论坛的一个帖子:
“我好像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
Joey通过这个帖子和他相遇,然后听那时候的pp倾诉他的迷茫:“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所以我没有办法向他表明。可是我感觉我再也回不去和他自然又亲密的接触了,他牵我的手,我总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明明我们已经牵过无数次手。”
Joey告诉他,这是爱。可是pp又觉得自己像走入了斗兽迷宫,在情感的百转千回里撞得头破血流。他有些认不清,到底是爱,还是已经深入骨髓的亲密让友谊升华。他想要进一步,又不敢,“最好的朋友”变成了一个魔咒,让他觉得自己是懦夫;想要退一步,又觉得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要被困死了。
Joey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就笑着对他说:“那你不如和我试试吧,pp,我关注你很久了,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现在的时机好像有点不合时宜。”pp还记得,那是一个刮着和风的午后,听完Joey的话,他其实愣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他仿佛急于想要逃离那样复杂的关系网,去确认自己究竟能不能爱上别人,于是他一头钻入了Joey的陷阱。
和Joey的恋爱只持续了一个月不到,pp感觉好别扭,他没有办法接受Joey和自己过度亲密,就像他从前和billkin那样。可是所有的爱人都应该牵手、接吻不是吗?他好像再也不能和别人那样的亲近,他对Joey感到好愧疚。他约在学校的田径场,支支吾吾地对Joey提出分手。Joey真的是个好人,这个时候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了然地笑着弹弹他的脑袋告诉他:
“pp,要认清自己,爱上自己的朋友并不可耻,也不需要惧怕,勇敢没有错过那么可怕,不是吗?”
pp听完,愣了几秒钟,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雨后早春青翠的落叶缓缓飘了下来,一只斑斓的蝶轻飘飘飞了过来,落在了pp的指尖,他一滴泪落,金色的光线便开始乱舞着叫嚣,天边缓缓出现了——
“看啊,有彩虹!”校园里忽然都是惊呼声。他和Joey都眯着眼睛看向那边。一轮清透的彩虹跨越了半边天空,给婆娑世界带来了轻盈曼妙的美。让他突然想起了补习班的第一堂课,他突然开始有些懂了,肚子圆圆的中文老师教给他们的那一句词: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pp告诉billkin他和Joey分手的那一天,billkin大早上跑来他家在门口放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妈妈站在二楼阳台上笑骂billkin:“疯子,在搞什么呢。”billkin双手合十低着头说:“对不起阿姨,今天有大喜事呢。我去找pp了。”他轻车熟路地从另一边爬上三楼,走进pp的房间,pp这个时候缩在被子里,左右各自动了一下,billkin就坐到床边,掀开上面一截的被子:“起来了?”
“大早上的,又在发什么疯呢。”pp伸出手拨开billkin在他脸上胡乱摸着的手,然后打了个哈切走下床,赤着脚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漱,billkin就黏在他身后说:“我高兴啊,我开心啊。”pp在清晨透亮的光线里翻了个白眼。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billkin褪去了pp恋爱时期的坐立不安以及焦灼、低气压的状态,他那段时间的状态堪称神魔不侵、四大皆空;开始慢慢恢复正常。而pp也恢复和billkin形影不离的状态。好像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有什么东西突然横亘在他们之间,告诉他们,总有一天,会有更加深刻的羁绊将你们彼此取代。
抱着这种如坐针毡的状态去相处,既忐忑,但偶尔却能诡异地感觉到幸福。billkin好像重新开始认识pp,他从pp以往做了千遍万遍的神态、动作、语态里,发现了好多新鲜的美丽。他开始拥抱或者和pp牵手感觉到不自在,继而从十指紧扣的亲密热度里感到诡异的甜蜜。以往因为pp而升起的情感波动开始放大了一万倍,他变得不因为pp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而是换了一种类似于怜惜的心情。
pp笑或者悲伤的时候都觉得爱怜。但他那个时候对这种情感感到好陌生。他甚至荒谬地想着,只要自己能把爱人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一遍,pp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不是吗?他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连周围的人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关系的变质,joke出国交换前,补习班的人一起聚餐。惯常打趣他们是老公老婆,billkin却没有了以往嬉笑的神情,他瞥了一眼pp,他头低低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他好像从很早之前的某个节点,就发现了,pp开始对他的动作表现出一种近似害羞的神态。但是原因他总是不敢深究。
billkin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开玩笑的嘴:“吃饭,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朋友们都有些诧异的对视,然后好像懂了什么。不开他们的玩笑了,继而开始祝joke一切顺利。他们补习小班一共二十来个人,上大学开始就有些不来往了,而后大三大四有些人像joke一样出国,他们上个月才将bas送上飞去英国的飞机。留下的也不过是八九个人的样子。
好像,慢慢地,人就变少了。大家都去追寻更陡峭的山峰,更汹涌的河流,追求发光发亮的远大前程,往后方看的时间就少了。但那一天曼谷裂开的金色天空好像还浮现在眼前,青春时光缓缓流。joke举起一杯酒,带着了然的笑,说着:“不多说了兄弟们,祝大家一切都顺利。”然后他把酒杯的方向一拐,对着billkin和pp说:
“billkin,pp,也祝你们一切顺利。”
认识第四年,pp的生日。那一天是一个雨天,浩渺的水雾将整个世界浸润湿透,路边的水沟凝一湾清新的绿。pp和朋友们聚完餐,装着一车的礼物回家。洗漱完,他盘腿坐在毯子上,一个个拆着礼物,billkin在一边帮他整理空置的礼物盒。音响里放着舒缓的歌。pp一边把礼物归置到房间的各个角落里,他突然脑袋一转,想起了什么一样。
“billkin,你的礼物呢?你今年不会没有准备吧?”他斜昵眼睛的样子,又娇又傲。billkin抓抓头发笑了一声说:“秘密。”pp朝他扔过去一个抱枕,billkin笑嘻嘻地说:“你去冰箱帮我拿一瓶饮料过来,我就告诉你。”pp嘟囔着,我今天可是寿星呢,居然差使我。一边站起身来往冰箱走。一打开冰箱门,满眼看过去,是簇拥着的,饱满的,鲜艳的粉色玫瑰,装满了一整个冰箱。热烈又浪漫。
pp楞住了,他歪着头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面前繁复又耀眼的花朵,这样温柔的粉色,让他的心里,眼里都奔腾而来轻浅的潺潺的溪流,他的手开始握拳。billkin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走过来看他,一边说着:“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普吉岛吗?那个时候你说过,你很喜欢电影里的这一幕。”
pp转过头来看他,眼睫和痣上全都糊满了眼泪,他走过来,一把抱住billkin的腰开始小声地哭泣。billkin伸出手,耐心地抚摸着他的背脊,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吗?”pp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在哭,他突然想到很早之前妈妈跟他说过的话,妈妈说:宝贝,有泪痣的人据说都会比常人爱哭哦。他那时候还不相信,可是兜兜转转,人生,他一半的眼泪都是为billkin而流。
他把billkin推开,然后自己擦干眼泪,抬眼看向billkin,他的瞳孔此刻干净得耀眼,他突然不想和billkin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了。他明明想要更进一步,却总要虚伪地说对方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让他如鲠在喉。他对billkin说:
“billkin,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是一个男生。”
“我从来都只爱过那一个人。”pp坚定地说,billkin这一刻突然有些不敢看pp的眼睛。
“你知道他是谁吗?”pp问他。billkin很想回答他好像知道,心脏左灯右行的感觉逼得他要发疯了,他开始变得忐忑,他不敢去问,也不敢去想。于是他僵硬地摇摇头说:
“是谁?”他艰涩地开口。
“你应该知道的billkin,没有人比你更知道。”pp凝视着他,带水光的眼那样温柔地说。
07.
billkin躺在床上,戳着手机,翻开隐私列表,里面的指纹二,就是pp的指纹。上一次他好像变成了懦夫一样落荒而逃。他想要开口说,他知道pp说的是谁,是billkin,对吗?但是肯定的话语就卡在了他的喉咙口,怎么说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好像还没有明白,他对pp,到底是不是爱。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揣摩那些关于喜欢,关于爱的微妙心情。pp,不见了。三天没有联系pp后,billkin试探性地发了一句打招呼的语句过去,却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以为pp在生气,不想理他,因为即使当时pp在恋爱的时候,他们也仍旧每天都联系。于是billkin开车去了pp家,发现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姐姐,爸爸,妈妈和pp,都不见了。
billkin要疯了,他疯狂联系他们的共同好友,却得到他们,你怎么会来问我们pp去哪里了,这样的回复。是的,billkin和pp应当形影不离的不是吗?他们是彼此的影子。billkin开着车,在pp家门口的白线那里,不停倒车又开回去,要将轮胎稳稳对准那一根笔直的白线,如果pp在,只会一边翻白眼,一边玩手机,等他把车停好。
billkin觉得这个小小的前进又后退的路像一座牢笼,既锁住他的肉体,也锁住他茫然失措的灵魂;他觉得世界一团糟,恨不得一把火把苍茫大地烧的干干净净,可是一想到pp,又突然觉得自己冷静。就这样两极分化的心情要将他灼烧干了,他变成了架在感情绞架上的奴隶,在焦灼地等待着谁的垂怜。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他猛踩了刹车,后座上方摆着的玩偶都滚落了下来,他拿起手机接过电话。
赶到酒吧的时候,may坐在卡座上叼着根烟,细密的烟雾缭绕她好看的双眼,本应当是烟视媚行的美丽,却被她做出潇洒大方的姿态。她看一眼billkin满头大汗的样子,笑着说:“瞧你这流浪汉的样子。”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喝杯茶冷静冷静吧。”
billkin坐下来,猛灌了一杯凉茶,然后问她:“pp呢?”他额角和背后的衣服,全部被汗打得湿透了。
“哟,这么着急,不跟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吗?”may取笑他。billkin皱起眉头严肃着一张脸看她,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表情。may做举手投降状,不开玩笑了,正色着说:“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pp会打电话给我哭。”在那一次普吉旅行之后,pp和may就成为了好朋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亲密朋友。
即便跟自己的前女友倾诉当前的感情生活看起来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但billkin还是慢慢开口去说了。
“你说你送了pp一电冰箱的玫瑰,觉得只要自己做了爱人做的事情pp就不会离开你。噢我的billkin,你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大蠢蛋。”may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她挑起眼睛问billkin:“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
“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你那个时候按部就班,像世界上所有的模范男友一样做着相同的程序,接我吃饭,看电影,可是我知道,你压根就不喜欢我。billkin,爱会让人失去理智,但你那个时候就像一个恋爱机器人。”
“以前我总是想着,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真的会察觉得到吗?现在看来,你真的没有。”may看着面前低着头,被她训得像孙子一样的billkin,觉得又可气又可怜:“你说你想要为pp做一切爱人做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能爱人去做呢。打着友情的幌子去做爱人做的事情,这不叫友谊,这叫卑鄙。你做起来不觉得别扭,是因为——”may说的急了,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你说你不知道你爱不爱pp,可我觉得你比谁都爱pp。billkin,看清自己的心,爱很珍贵易逝,能握紧的时候要握紧。”
billkin吸吸鼻子,他的眼圈红了一大块,哑着嗓子问may:“pp呢,他在哪里。”
“在南部老家,大前天,他家里有老人去世了。”
那一刻billkin只想杀了自己。
他拿起车钥匙,上面还挂着pp送给他的钥匙串,他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飞速离开酒吧。挥舞的风和焦躁的心一起,燃烧了整个曼谷的夏日。may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她不是没有喜欢过billkin,那个时候她也才十六七岁,青春年少,一颗青涩又萌动的心无处安放,billkin既幽默又帅气,甜言蜜语一套套的来,这样的男孩子大抵是女性天敌,她也不例外。可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billkin根本就不喜欢她,她也逐渐将他淡忘。很久之后听说他有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在海边见到了那个人,漂亮又精致,像橱窗里的洋娃娃。她在海边看他们嬉笑打闹和相处,就觉得远远不止“友谊”这么简单,直至走到今天。
原来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08.
那天billkin不直面回复他慌乱离开以后,pp坐在公寓的冰箱前发呆了一晚上,他摸着冰箱里鲜艳的粉色玫瑰,想着自己开始变得未知的生活,觉得心一阵阵地绞痛,他好像确定要失去billkin了。
第二天清晨,妈妈突然打来电话,带着哭腔对他说:“pp快回家,sun爷爷去世了。”他如遭雷击,那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他丢下手机,望着天花板止不住的发呆,那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伤心的触感。
他慢慢下床,赤着脚走到冰箱处,打开冰箱,看经过一夜已经开始慢慢枯萎的粉色玫瑰。他好像从此刻开始明了,人为什么是情感动物。原来人世间所有的爱恨瞋痴怨憎会,就这样组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在去路和归途上洒满“人”之所以会存在的草蛇灰线,再变成绳索绑紧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而一旦失去这些情感,灵魂和肉体就轻飘飘羽化成仙,再也没有牵挂。
爱情、友情、亲情,人世间的三根支柱,就在那一个安静的清晨慢慢悉数崩塌。他赶回家,换上整套的黑衣服,左手戴上有红布的黑纱,坐上赶往南部老家的车,庄严肃穆地在曼谷的清晨去送一位日暮的老人离开。
葬礼按照中国的习俗办了三天,然后在第三天的晚上,爸爸妈妈和姐姐都要回曼谷的家了,pp却并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怎么样也理不清的感情生活,相当一只避世的鸵鸟。于是他对爸爸妈妈说,要休息几天再回家。pp坐在后院的泳池边,脚泡在水里,看面前的日落,海边的日落像沾满水的莫奈的画,模糊又醉人,他看着这样的景色,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pp。”他听到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billkin就站在他身后,他看起来好狼狈的样子,眼睛通红,衬衫的衣摆也没有塞进裤子里,整个人像是逃难来的。
“billkin?”pp开始涌起细微细微的酸涩,他问他:“你怎么会进来?”
“你以前给过我你老家的钥匙,忘记了吗?”billkin笑着回答他。pp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感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开始循回,但是心底却开始冒出酸涩和甜蜜交杂的泡泡,billkin看起来很累,他一定开了很久的车才来到这里。他伸出手抓抓头发。billkin突然走过来,跪坐在他面前,一把抱住他,说:
“pp,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互相陪伴。你要是就这么简单将我排除在你生命之外,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对不对?”billkin的眼泪流进了pp的颈窝,他只要一想到亲人离世,这样的事情,他没有第一时间陪在pp身边,就开始厌恶自己。他的眼泪顺着pp的肌肤一直往下,烫到了他的心口。他很想取笑billkin的,他要取笑他:billkin,你真的很爱哭。可是话一到嘴边,也变成了哭腔,就没资格取笑billkin了。
pp张了张口,想要问billkin,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一定要退而求其次。billkin却松开抱住pp的手,然后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一句句说着,那天晚上pp对billkin说过的话:
“billkin,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是一个男生。”
“我从来都只爱过那一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billkin伸出手摸pp精致的脸,语气濡湿着温柔,自顾自说,自顾自回答着:
“我知道,是billkin,对不对?”
pp和他的眼睛对视着,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说:“可是billkin还没有爱上我。”
“对不起,billkin早就爱上你了。”billkin沙哑着嗓子回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pp恋爱前还是恋爱后,还是在那些由细碎闪光的生活碎片中,还是在那些懵懂冲撞,闹各种笑话的时候。等到有一天回过神来,就突然发现,原来所有的清晨与日暮,月亮和潮汐,都与他有关。
pp还没有来得及品味那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是友谊或者爱情,天上却突然下起了糖果炸弹,他瞪大眼睛,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怎么说,billkin就抱着他的腰询问他:
“pp,我们在一起吧。”
pp觉得人生好跌宕起伏,就在这一周他尝到了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他甚至觉得生活是上帝神经质的缩影,他有点想反抗,不想就这么顺水推舟,大抵是突然知道billkin爱他之后,突然生出来的一股持宠而娇的底气,他想要好好折腾billkin,谁叫他之前把pp弄得这么惨。
可是最终看着billkin通红的眼睛,他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他还是变得不舍,于是点点头说:“好。”
billkin闭着眼睛,又流眼泪,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珍惜地说:“再也不要分开了。”
pp突然想到他隐约感觉到爱情萌芽之时,问自己的那一个问题:“友情之上,到底是什么。”其实答案也可以变成亲情,变成终生陪伴。但他那个时候总是兜兜转转要将答案绕回爱情,他就明了,所有用友情为爱情打幌子的人,不过是心里有鬼、问心有愧,都是用深夜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的眼眶去诉说——“友谊地久天长。”
他闻billkin身上疲倦的味道,然后把下巴靠近他,轻轻蹭着他的脸,温柔地说:“嗯,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这一次,是以爱人的名义。
09.
这一对新情侣正式上岗的一周,pp发现billkin黏人的程度呈指数曲线上升,连躺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billkin都能认真地盯着他看很久,然后认真叫他:“老婆。”看着看着就开始哭,这是一整套的动作和表演,不做完就不算连贯。
“怎么了,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pp握住他的手,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眼泪。
billkin抽抽鼻子,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好庆幸,庆幸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他们在一起很久,一呼一吸,风里、云里、雾里都是亲密。他想起很早之前他和pp一起看爱情电影,看男主女主各自分开,发生许许多多故事,然后耶和华的琴弦一动,他们就在物是人非以后,兜兜转转再遇到,再相爱。
他就在想,还挺浪漫的,爱情似乎都是天赐神作,命运早已设置好轨迹,人被透明的细线牵引至天空,然后就在上帝无机质的目光下相遇,相爱,分离。如果自己能拥有,好像也不错,那个时候他天马行空地想着,但他一个激灵之间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和pp分开的话,一定不可以。
他不是没有失去过朋友,幼时,长大,朋友一批批地来,然后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架构一些足够咀嚼的回忆,再在某个分岔点离开,多遗憾啊,但遗憾也轻飘飘地,没有什么重量,被曼谷的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不是无情,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人生的常态不是得到,而是不停地得到,再失去。这样的过程如绞丝网一般密密麻麻缠绕着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是逃也逃不出的封闭几何体。
但他从来没有一秒钟想过离开pp的样子,他那个时候全然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想要握住相处的每一分一秒。然后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猛然回味到,那一种不舍到骨髓的情感,那一种想要一伸手就捧住他所有羽翼的怜惜,那一种他来到他的人生之中就是最特别的偏爱;因他而起的疼痛,酸涩,无助,甜蜜;原来——全部都是爱。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billkin笑嘻嘻地说,pp翻了个白眼。
又过了一周,joke和bas从国外飞回曼谷,他们相约聚会,billkin和pp牵着手走进包厢的时候,一群大男人都叫疯了,天花板都要被他们叫穿了,billkin摆了个嘘的表情,说:“低调低调。”
“你自己怎么不低调呢,billkin,哦豁,这次是真的变成老公老婆了。”
“呃呃,我还以为他们一上大学就会在一起呢。”
“他们不是四年前就在一起了吗?”joke一边喝酒一边了然地笑着。然后一整个包厢都恍然大悟,他们吵吵闹闹,还像四年前在补习班上那样。
然而人的心境却掉了个,bas即便去西方国度学习,还是没有扔掉他的爱好,看着billkin移不开从pp脸上的目光,又带着戏谑的目光咿咿呀呀唱起了曲:
“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billkin扔了个瓜子过来,笑骂他:“bas,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听不懂。”
“诶呀,原来billkin进化了,不好意思。”bas摸摸自己的头假装带歉意地说。又是笑着起哄着,烟波里也带着热闹。相同的人物和场景,共同构建的对话和故事;只要是同样一群人,仿佛就可以假装时光从未流逝。
晚上都喝了酒,billkin和pp决定散步回家,星星很闪耀,像那一年普吉的海边,pp突然跳上billkin的背,然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偷偷亲他的耳朵。“pp,干嘛呢。”pp看见billkin的耳朵在他的肉眼之下变红,也不回答他,只是偷偷笑着。
人这一生真的好短暂啊,像是一条小船绕着地球不停转啊转,来时的那条线一直牵引着,直至走到死亡的终点。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如果怎么样也读不懂玄之又玄的轮回往复,那就,不要再错过了。
“billkin,我又想起那一句词了。”pp仰头看向头顶的浩瀚星辰,轻轻念着:“流水落花春去也。”他轻轻念着。
“天上。”billkin说。
“人间。”
END.
一、元曲引用:
1.白朴——梧桐雨·后庭花
2.白朴——墙头马上·鹊踏枝
3.王实甫——西厢记
二、歌曲引用:
1.Auld lang syne(友谊地久天长)
2.Breathless
3. I'll Never FallIn Love Again(爱你罗茜插曲)
三、电影情节:
野兽之瞳
四、浪淘沙·帘外雨潺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双黑】瘾。[2]
你们爱的追妻火葬场。
——————
太宰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性,什么是爱,跟很多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不一样,因为见得多看得多的缘故,所以早熟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不过这一点几乎没人知道。
森鸥外或许明白但是对他基本上是放养的状态,而其他人要么是害怕一个小孩子过于深沉的心思,要么是看不起年轻幼小的少年,而太宰治也不介意这些东西,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那么在乎他人的看法。
反正都是要死的,觉得世界无趣,性与欲与爱似乎也都那么无所谓了。况且十来岁的年纪也因为过于早熟而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与其尝试这个,不如告诉他低烧药加上高血压药片能不能死亡来得有吸引力。
...
你们爱的追妻火葬场。
——————
太宰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性,什么是爱,跟很多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不一样,因为见得多看得多的缘故,所以早熟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不过这一点几乎没人知道。
森鸥外或许明白但是对他基本上是放养的状态,而其他人要么是害怕一个小孩子过于深沉的心思,要么是看不起年轻幼小的少年,而太宰治也不介意这些东西,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那么在乎他人的看法。
反正都是要死的,觉得世界无趣,性与欲与爱似乎也都那么无所谓了。况且十来岁的年纪也因为过于早熟而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与其尝试这个,不如告诉他低烧药加上高血压药片能不能死亡来得有吸引力。
感觉什么东西被他得到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除了死亡以外,太宰治并不觉得所谓的困难叫做困难,独一无二的异能力,异于常人的大脑,甚至于区别于正常的心理状态和看待世界的想法,都让太宰治觉得世界太过无趣,所以那些情啊爱啊的,总归是有那么些看不上眼。
八点档的电视剧觉得太逗,先锋露骨的文艺电影又觉得矫情,同龄的小孩每天早起穿着制服上着学,连男女暧昧刚刚起头都觉得美好,只有他觉得那根本就是人类肉体的本能而已。
中原中也说他没劲到让人觉得厌烦,而他倒是觉得对方身上那种杀不死的生命力才叫令人厌烦。在得知对方七岁的时候才有意识之后,便嘲笑地说你个八岁的幼童还不开口叫哥哥。被人按着揍了一顿只是因为过了嘴瘾,疼的撇嘴也不说一声,等到对方明白下手重了才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等着这人的道歉。
太好懂了,中原中也太好懂了。
做错了事情会道歉,说错了话会道歉,就算对方是他也会道歉。即使被得寸进尺要求了过分的事情,大概也是会咬着牙同意的。
因为太青涩了。
青涩的少年学习着人类的常识与知识,却不知道最基本的本能是什么,他嘲笑说中也你就是一个不得要领的模仿者,虽然知道世俗了解常理,但是最根本最深处的人能本性却一点都不明了呢。
刚出生的小兽一般横冲直撞的不明白危险的从来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否则就不会到最后都无法察觉到‘羊’的叛变。
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指对着人指指点点,嘴上说着你看吧那是因为你还没懂人心,然后手掌就摸到了对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不过大概七年前的事情也记得不是那么的深了,只是知道中原中也这个人就是个半桶水,本以为自己学得像是个人,但本质上还是非人的东西。表面上的模样装得一本正经,可实际上最根本的全都一窍不通。
是可以让他随意在上面留下痕迹的,空白的纸。
太宰治干脆利落的合上了手机,对着漆黑但是被霓虹灯照亮的夜空长舒了一口气,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最后是将手机丢进了口袋里,一个人走了回去。
自从真心话大冒险那一天开始,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则是发现太宰治这个人似乎情绪更加的低沉了。
也不说是因为什么,也不去解决,就是保持着这幅样子,散发着自己那种十分不愉快的气息。
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的意思是不用管反正不会打扰到他们,中岛敦有些关心却被拉住,说人自己的感情问题你就别插手了,小心越帮越忙。
在这段时间里太宰治似乎又变成了会跟女性客户说类似于殉情发言的样子,只不过总是会在最后跑掉忘记了自己到底跟人家姑娘说了什么。并且懒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是在玩手机,也不知道玩什么也不知道是和谁聊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摸鱼。
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虽然说给他说话还是和平常一样和和气气的,但那气质完全不一样,连中岛敦都有点不敢上去说话,大家只是知道太宰治是真的心情不好。
国木田独步随口一句你不会真的是被人甩了吧,就看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太宰治直接蹦起来说什么,就算是国木田君这么瞎说我也是会生气的哦。
反应之大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上门来找的姑娘们全都翻脸拒绝,就说自己压根不认识睁眼说瞎话,每天迟到早退的更加严重,江户川乱步的意思是别管这个人让他折腾去,安抚国木田独步放宽心这人最近也不会再去跳河了。
“诶?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事。”
“还有比入水自杀对太宰来说更重要的事儿?!”
“嘛……或许?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名侦探端着茶杯就在笑,笑得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而太宰治那边还是没个正形,与谢野晶子就说,这简直像是个打算偷别人过冬粮食的食肉动物。
具体偷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关于自己的那些朋友和同事私下里讨论他的事情,太宰治多多少少也都知道,只不过他不仅不介意,而且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是知道那些人不会有什么恶意,二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这种焦躁不安的心究竟是因为什么,按道理来说不论怎样都不应该拥有眼下的急切与不安,一颗心就这么悬在那边不上不下,晃晃荡荡的吊在胸口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断裂落下。
他站在无人的巷子里看着远处蓝天白云下高耸入云的五座大厦,港口黑手党的建筑简直就像是横滨的地标一般的显眼,专门新换了一张手机卡,播下了之前调查而来的手机号码,他静静的盯着上面的数字,最后按下了拨通键。
电子器械拥有的信号音响起,第一声铃响出现,太宰治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些什么来,结果这一次还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已转入来电提醒。
“中也,要不要接吻?”
太宰治扯着自己脸上的绷带,黑色的大衣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不远处的中原中也刚脱下绿色的皮夹克,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连帽衫。
似乎他是说了什么很令人震惊的话一般,对方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明亮又透彻,光是看着光打在上面水润的模样,都觉得心旷神怡。
他说,接吻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中原中也才反应过来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脚着大声问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神经病发疯。炸了毛似的顺都顺不好,看那样子羞的是面红耳赤,要不是他俩刚出完任务都累得很,太宰治想中原中也说不定早就扑上来让他好看了。
但是只看着这人通红的耳朵,藏在橙色的头发下面若隐若现就觉得有意思。于是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坐在沙发上背过身趴在靠背,对着身后的人说。
“你不会没接过吻吧?”
‘羊’之王以前是什么呢?是荒霸吐,是四肢着地的犹如怪物一般的神明,有着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生理机能。即使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着,并且无限的接近于人类本身,可太宰治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看破了。
所以他知道,中原中也哪儿知道什么情爱,只是听说了这个词汇,了解了这个存在,而真正其理解的东西,洋洋洒洒倒出来却是一干二净。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看着那通红的脸与憋着一股气的眼睛,水润的光泽在里面流转,他站起身凑过去说,我也没有过呢,所以中也你要教一教我吗?
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对症下药对于太宰治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或许是因为话题本身就很暧昧的关系,即使他悄悄的牵着对方的手握在手心里也没有被拒绝。贴近的时候发觉中原中也的脸更红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却下意识的掩盖着这一件事不想让他发现。
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要贴在一起,太宰治能够清楚的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不似孩童的奶香味儿,也不像是那些外面路过的达人们身上的香水味,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很舒服,并且能让他认出来,这是中原中也。
只要再凑近一点点他们就能贴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一点都不想认输的关系,对方并没有后退,反而是任由他拉着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视线里的焦距都变得模糊,可是太宰治只是突然笑了一声,笑出来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嘴唇上,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牵着的这个人僵硬了一下,随即他便稍稍的侧过了头,轻轻碰着对方的鼻翼贴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碰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压在了一片棉花上,两个青涩的少年都只是保持着这种触碰的动作而已,过了几秒结束后中原中也粗喘着气想要捂住嘴巴,可是太宰治却不依,又凑近了亲了一下。
似乎是真的愣住了,呆呆地传递过来一个震惊的目光,但他才不管这些东西,一下一下的啄吻着对方的嘴,拉开中原中也想要挡着脸的手,最后你退我进的两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他撑在面前人的身前,不断地握着这人的手臂凑下去啄吻,他说别害羞啊中也你不也很舒服吗,说你要是真的拒绝早就一拳揍我出去了。
嘚嘚瑟瑟的他都不是他了,一点没有自己在作死的自觉。中原中也气得脸都变得更红了,骂他有病是个变态,太宰治兴致来了就又亲了上去,说那行,变态亲你。
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年少时候什么不懂的荒唐。
可要说中原中也不懂那是真的不懂,可太宰治不懂,那就是装成不懂。
他总是爱披着大衣拢着一身的血腥味儿去找对方,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吻上去的时候不用再告知也只是用了一段时间罢了。中原中也却依旧没有习惯,总是跟他讲你小心点啊,太突然了,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气急败坏的把他推开又气急败坏的被他黏上,太宰治就说哪儿有那么多人看见,再说看到的话,让人带下去处理不就行了吗?
他和对方不一样,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仁慈,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小声的说,你亲可以,但是我们隐蔽一点吧。太宰治听了之后也沉默了一会儿,他眨着眼睛看着对方,万万没想到会从这人的口中听到‘你亲可以’这种承认行为的话。
毕竟按照这人的性格来说,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或者同意这件事情。
于是他便说,要试试把舌头叠在一起吗?
中岛敦着实是担心太宰治的状态,于是在两个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便问,真的是和乱步先生说的那样,您是被甩了吗?
问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措辞想了半天等到说出来之后才发现问得太直接了。双手插兜走在路上的男人低着头看了一眼对方,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说哪儿有的事,我才不会被甩呢。
自信的模样有点让人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不知道作何评价。中岛敦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讲什么比较好,毕竟也只是一个出于关心的询问,但是没过多久却听到了身边的人的发问。
“敦君的话……会怎么看待许久不联系的人呢?”
有点突如其来的话题,但是中岛敦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正两个人走在路上也只不过是在聊天,于是想了想便说。
“这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吧?”
“嗯?”
“如果是只有几次见面经历的人,那么不联系是很正常的,可若是朋友的话,如果还想要恢复关系就会主动去联系的。”
“但要是并非陌生人也非朋友呢?”
“啊……”这个问题似乎是问到了中岛敦,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不知道太宰治究竟指的是什么样的关系。而太宰治好像也意识到了,抿着嘴唇想了半天,最后才不确定的说出了几个字眼。
“暧昧对象?”
“诶?!”
一般来说这个人在他们整个武装侦探社的印象里都是情场老手,只有别人向他请教的份,第一次会有对方来询问他们的时候。况且太宰治洞悉人心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甚至在以前还有过‘喜欢的类型无所谓,毕竟最后都会变成我喜欢的’类似发言。因此他在听过之后反应有点大,太宰治斜了眼睛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瞥,中岛敦就老实了。
“啊……有点奇怪而已!毕竟感觉太宰先生的暧昧对象那么多,没有一个会让您这么上心!”
“我有很上心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都觉得风轻云淡的,但是里面的情绪听着却并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可能是野兽的直觉,中岛敦想了想有一种十分温和的措辞回应。
“稍微……有一点?”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别的小姐就算找上门来死缠烂打您也不会看一眼啊……”
“那些又不是暧昧对象。”太宰治随口就否认了对方前两句的说辞。
“暧昧对象的话,一直只有一个。”
几乎算是惊天大新闻了,可他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只是自顾自的和人走在街道上,开始继续往下说。
“不过脾气太差性格也太烂了,所以说不联系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吧?应该说是该他主动来联系我才对。”
“那个……太宰先生,‘他’……?”对方似乎对人称有了疑问,可太宰治根本没打算搭理,或者说是‘他’和‘她’即使在日语中的发音不一样,也没有打算掩盖的意思。
“电话我又没换,而且还在同一个城市,住在哪里他也不是不知道,四年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接外根本就没有联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吧?这种事情让人很无法接受。”
“那您去找过她吗?”中岛敦还是下意识的用了女性的第三人称来称呼,见对方没有反驳,于是便想或许是太宰治觉得男性的‘他’算是一种特殊的对待对方的称呼。
“没有。”斩钉截铁的秒答,让对方叫出声来。
“那为什么您还理直气壮的指责对方啊!”
“我不去找他他就不来找我了吗?!”
“那您都憋着四年没去了怎么突然就觉得不能接受啊!”
“因为我发现他根本就不想我!一丁点都没有!而且还去找别人约!”
“你们这都是分手了吧?!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联系这不是藕断丝连吗?!而且分手之后找什么人都是对方的自由吧?!”
“不是哦,敦君。”
一开始还能和他吵吵闹闹争执这件事的男人突然之间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巷子中的阴影里垂着眼睛,口吻都变得平缓低沉。
“我和他,才没有分手呢。”
——————
问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更新,随缘。
和老婆谈恋爱谈的上头。
做手书做的他妈的秃头。
随缘,真的随缘。
【双黑】瘾。[1]
又是你们爱的追妻火葬场。
——————
太宰治最近的气压很不好,或者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情绪很差。
周围的人接二连三的发现了这件事情,连一根筋的中岛敦都能察觉到这一点后,这件事在武装侦探社里就不再是秘密了。
感到奇怪,但是却不会过分好奇,毕竟大家都知道谁都有点不顺心的原因。
可是当这情绪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没有消退之后,国木田独步都开始怀疑起是什么事情让人这么怪异。
毕竟太宰治这个人,很难想象他因为某些原因而长时间的保持负面的心情。头脑很好,手段丰富,即使遇见了难解决的问题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是什么问题。
那种极差的心情也不是暴躁的表现...
又是你们爱的追妻火葬场。
——————
太宰治最近的气压很不好,或者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情绪很差。
周围的人接二连三的发现了这件事情,连一根筋的中岛敦都能察觉到这一点后,这件事在武装侦探社里就不再是秘密了。
感到奇怪,但是却不会过分好奇,毕竟大家都知道谁都有点不顺心的原因。
可是当这情绪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没有消退之后,国木田独步都开始怀疑起是什么事情让人这么怪异。
毕竟太宰治这个人,很难想象他因为某些原因而长时间的保持负面的心情。头脑很好,手段丰富,即使遇见了难解决的问题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是什么问题。
那种极差的心情也不是暴躁的表现出来,而是一种很难说清的气氛。
说话的语气夹杂了很难捕捉到的不耐烦,比平时更加懒散不愿意动弹的状态,提不起劲,面对委托人奇怪的要求平日里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可如今多多少少会露出嘲讽的笑来。
连被发现后的借口找的都是那么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以往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干什么都觉得不靠谱,可真当这人压着性子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像谁,让人有些不想靠近,可随后却也会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周围的人调笑着说着笑话。
意外的减少了入水自杀的频率,连国木田独步都有些震惊,偶尔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连搭话都觉得困难。于是整个武装侦探社就又开始讨论起了曾经的几个秘密,既——太宰先生究竟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有刻意的流露,但表现出来的压迫感也有些重了。
并且那种气息,让人有些不喜。
可再怎么说都是出生入死很久了的同事,即使知道彼此之间都有些小秘密却都不怎么在意。
但不在意是一回事,好奇又是一回事。等所有人都挤到江户川乱步的身边旁敲侧击的询问这件事的时候,无敌的侦探先生只是笑得幸灾乐祸,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喝着草莓牛奶,然后大手一挥,就说小事儿,估计是某人翻水了。
关于这个‘翻水’的解读总归还是有好几种,从被骗钱倾家荡产到发现人生无望不打算自杀,甚至还有横滨女性公敌终于栽在了哪一位母老虎身上,但是这个选题刚刚被提出就被所有人驳回了。
宁可相信太宰治一掷千金体验贫民生活,也不相信这位会对着什么人付出真心。
虽说背后这么评价自己的朋友或者同事不太好,但事实上这也是所有人对太宰治的想法。
就像是条泥鳅,滑不留手,谁都别想留得住。
以往侦探社里搞团建玩游戏,太宰治以投票第一名全员通过的结果,毫无意外的拔得【孤独终老】的头筹,这人当时笑着喝着杯子里的清酒,眯着眼睛感叹大家真没有同伴爱。
“不可能的,你们肯定输了。”
“为什么啊?”
“我才不会活得【终老】的时候呢,那样太可悲了,所以这个词汇一开始就不该形容我呢。”
不着调的样子让所有人唉声叹气,几乎是捶胸顿足着感叹没救了没救了。谷崎润一郎甚至还吐槽说这样下去可能30岁太宰治都不会有伴侣吧,但对方一点都不介意,只是说才不要活到30岁,人到中年的年纪就不够青春活力了。
可眼下江户川乱步听了之后只是在一边眯着眼睛笑,搭配着众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猜想将零食吃得咔哧咔哧响。太宰治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只是稍稍挑了挑眉环顾了四周,就在大家齐齐沉默的当口,反而先一步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么好奇?”
被抓了先行的一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泉镜花性格很直,看到一边的中岛敦抓耳挠腮找借口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忍,于是就直接说了。
“是的,很好奇。因为您这样很久了。”
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泉镜花的嘴但是没什么用,太宰治听到了这种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冲着所有人眨了眨眼睛,随后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看就不怀好意。
但与谢野晶子和江户川乱步都镇定自若,毕竟他们还真不怎么怕这个人。
只是比较难搞罢了。
太宰治从一旁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了上去,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啊晃得那些做文职的小姑娘眼睛发直。
“其实就是丢了点东西。”
“丢东西?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嗯……重要倒是说不上有多重要,只是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东西的话,即使放置了很长时间不去使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突然发现这东西自己跑了,大概就会觉得很不高兴。”
众人对这种形容无话可说,泉镜花很单纯的问为什么不去再买一个,而中岛敦倒是角度不同,觉得既然放置了很久不用的话就说明没有用了,丢了也就丢了吧。
可太宰治却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用颇为奇怪的笑容说:“不是哦。”
有一些得到了答案的人自己就走了,只留下零星的几个人还在这边坐着。太宰治倒是也不介意,只是靠着椅子垮着肩膀,一副懒懒散散提不起劲的模样,用特别不正经的口吻叹着气。
“即使没有用或者讨厌,但好歹是我的吧?是我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没有了,总会感觉很吃亏啊。”
“所以感觉不舒服只是因为价值的缘故?”
“也不是,是所有权的问题。”太宰治直接否认了这一点。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抽象,但是在座的多多少少也都能理解。
“是我的东西不论是放置或者放弃主动权都应该是我吧,但若是被擅自决定了自然会感觉到不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话是这么说,但中岛敦他们只是觉得那你不爽的时间也太久了吧。与谢野晶子倒是很敏感,因为这种话题在女性眼中稍微延伸一下大概就知道在影射什么。
不论怎么想太宰治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类型,突然之间被甩了,总觉得会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就算是认识的熟人,交付过后背的战友,在了解对方那种从不认真的感情状态后,实在是无法真的为人惋惜起来。
在武装侦探社里几乎算是食物链顶端的女性也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抱着肩,语气里是饶有兴趣的情绪,看着太宰治那副模样也没忍着笑,直接就问。
“被甩了?”
“诶??”众人发出惊愕的声音,毕竟谁都不觉得太宰治会有被人甩的一天。而国木田独步或许是因为见得太多的缘故反应最大,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哪位女性这么有魄力一定非常优秀’的话,成功让太宰治拉下了脸,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当然不是了,不管怎么说肯定还是我的。但国木田君这么高兴反而让我很伤心呢——”
他们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是谁都不是什么很八卦的人,对太宰治的感情生活基本也没有什么兴趣,三天两头邀请不同的女性殉情这件事情他们也看的太多,即使是有女性纠缠也基本算是日常情况,聊个两句也就没了。
对方还是那一种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的模样,可那种心情很差的状态依旧没有消退。
委托人表达了好感会不留情面的拒绝,态度奇差甚至于会感到有故意的成分在,若不是这张脸长得确实太过优秀,早就被按在水泥里沉进东京湾了。
太宰治笑着说这是黑手党才会做到的事情,说完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就开始上班摸鱼。难得的这个手机存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不是每过一个星期都会因为入水的原因而换掉。
本来也没什么钱,谁知道这人哪儿来那么多的积蓄换手机。
武装侦探社每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会聚一聚,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游戏时间,保留节目也不过是真心话和大冒险,又或者用纸片游戏定输赢。由于后者的胜利方一般不是江户川乱步就是太宰治,所以在全票通过的情况下选择了真心话大冒险。
发牌由他们正经老究的社长进行,就算想作弊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敢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太宰治的运气奇差,三番两次都会被抽到,而他们玩的也都挺大,成人话题也很多。
宫泽贤治沾了酒就倒了,泉镜花虽然是未成年但早就不避讳了,更何况在港口黑手党的那段时间还学过某些女性特有的暗杀术。
因此当太宰治从卡牌中翻过来的那一张写着【第一次性经历是什么时候】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大家大多默认这个问题不会放空,太宰治是处男才是横滨奇闻。
而这人挑着眉看着纸片上写着的文字,抬起眼睛看着在座的竖起耳朵听他答案的朋友们,连社长都把手揣在袖子里闭目养神没有制止大家的起哄,随后笑着说。
“是十五岁。”
正在喝着水的国木田独步把水喷了出来。
“啥?!啥啊?!十五岁?!?!”
众人震惊的仿佛他是什么牲口似的,连福泽谕吉都咳嗽了好几声。但是太宰治反而很坦然,从桌子上拿过了水杯抿了一口。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啊!!十五岁!!还是孩子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祸害了谁家的姑娘啊!?”
“诶?怎么能说是祸害啊。”
“那人家现在肯定把你甩了吧?”
“为什么是人家甩我不会我甩别人啊?”
“因为看穿你真面目的那些女性都恨不得给你一巴掌让你自己去死啊!”
国木田独步发出愤怒的哀嚎,但太宰治只是抖了抖肩说,没有,应该是还有联系。
“他很喜欢我的。”这人把两只手像是捧着一朵小花一样捧着自己的脸,笑得欠打。“他肯定超喜欢我的——”
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自言自语的肯定了下来,旁的人没觉得什么,反而是细心的人听出了那么点味道来。关于第三称呼是‘他’而不是‘她’的这一点也没有人问,反正太宰治这个人满嘴跑火车话只能信一半。
“怎么可能?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人姑娘过了七年也该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了吧?!”
“不要说得我好像真的那么差劲啊……”
“虽然很冒昧,但是在男女关系上你真的很差劲啊!”
“哼~”这人捧着脸晃着腿,十根手指来来回回点着自己白净的脸蛋,一点都不承认这种事情。
“才不会,他特别喜欢我的。”
“要是真的现在还有联系我们怎么都没见过?”与谢野晶子有点好奇,干脆就直接问了,而太宰治歪着头想了想,把手放下来靠在沙发里,似乎是因为大家都喝了酒的缘故因此说起话的口气都飘飘然。
“他害羞嘛——”说完似乎觉得这种回答又有点恶心,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抬起手捂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接,“反正是跟我相处了挺长时间的,不过后来就没什么太多的联系了。”
“果然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啦国木田君。”太宰治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笑着说,“是我甩的他。”
“哎?!”
基本上都是会被女方看清真面目而拒绝殉情并甩掉的太宰治,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人觉得挺意外的。特别是还有个所谓的‘十五岁’前提。
“不要那种眼光看我,只是因为我们两个实在是太合不来的,超合不来的那种合不来。所以甩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那就是因为不合适分开的?”
“唔……说分开也不对,因为根本没在一起过啊。”
“什么?!那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按照你们的想法,床伴?”
这个话题其实过的挺快,毕竟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况且是太宰治这个人的话不论说出怎样的答案都感觉不会让人吃惊。
于是下一问就是,请给电话簿里最后一位打电话告白。
而抽到此卡的人依旧是太宰治。
听到了这个要求的时候大家都很明显的发现了对方气息一屏,原本风轻云淡的模样都变得有些生硬。但似乎是垂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就将手机拿了出来。
众人凑过去看想知道最后一位究竟是谁,结果只看到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母Z在上面,很明显就是故意将对方放在最后一个懒得看的意思。
江户川乱步捂着嘴都要笑出声,而其他人则是想究竟是谁啊这么讨厌居然命名成字母Z。
太宰治有点苦笑着掏出了手机,甚至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有些抗拒,甚至还挣扎了一下说能不能换个大冒险又或者是通融一下,可正是因为这样大家都不想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能有几次看到这人吃瘪啊!这个‘Z’肯定是个狠人!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太宰治说:“这个电话打完我肯定会死——”
“放心,死不了,死了我们给你安排全套事后——”
“同伴爱呢??”
“全在大冒险的题目里啊!”
众人哄笑着等待电话的接通,太宰治苦着脸哭哭唧唧的装作要死不活的模样,随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点击了‘Z’的号码,并拨打了出去。
一开始接通还过了几秒的空白时间,太宰治的耳朵贴在了手机的听筒上,但随后传来的声音却是。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横滨的天还是原来的天,横滨的海还是原来的海,但是太宰治的脸已经不是原来的脸了,那点惊诧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感几乎是在一瞬间爬上了眼睛,可随后却又像是退潮般消失了。
这人得意的笑着摇着手机,用十分欠打的语气说。
“真可惜呢——这一项大冒险结束了。”
太宰治15岁的时候的上床对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更换了手机号码,并且没有通知他。
即使这个号码他已经四年没有拨通过了。
站在夜色里低头看着手机,就算不需要储存也知道那一串数字是什么,毕竟当初他们两个人去注册号码的时候挑选的是关联。
站在霓虹灯下望着远处的海,团建出来的大家基本上喝的都有点醉,安排好了之后他就跟其他人说了再见。
风吹得有点冷,他拢了拢穿在身上的驼色风衣,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低头看着手机。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说些什么话,只是有白色的雾气从唇齿间飘了出来,缭绕上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太宰治想了想,在夜色下面对着散发荧光的手机屏幕,最后用手指重新输入了命名为‘Z’的电话号码,并凑到耳边听了起来。
一声滴响过后传来了电话独有的接听声,太宰治抬了抬眼皮望向远处的标牌,五彩的霓虹灯照过来将他鸢的眼睛打的透亮。
可是下一秒却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
更新肯定不会日更。
忙着和女朋友谈恋爱。
随缘。
可能是中篇可能是长篇。
恋爱上头可能直接短篇完结【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小蘑菇/☆】旷野长风
- 他彼时是旷野上长风,拯救万千生灵却寻不到归宿。
- “是神明的呼唤引他找到了家,从此长夜好眠。”
+ 时间线在正文之后。6k+。
-
陆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伊甸园的一切在孩子的记忆里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空旷回廊,还有匆匆消失在楼梯口的白色衣角,以至于这场梦境都泛着白。从睁开眼开始,人类在这里出生,成长....他被好好地教导着,不那么好奇好动,但也不沉默寡言。他像是所有平常的孩子一样,在制定好的轨迹下慢慢成长,或许以后,再成为一个平凡的大人。...
- 他彼时是旷野上长风,拯救万千生灵却寻不到归宿。
- “是神明的呼唤引他找到了家,从此长夜好眠。”
+ 时间线在正文之后。6k+。
-
陆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伊甸园的一切在孩子的记忆里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空旷回廊,还有匆匆消失在楼梯口的白色衣角,以至于这场梦境都泛着白。从睁开眼开始,人类在这里出生,成长....他被好好地教导着,不那么好奇好动,但也不沉默寡言。他像是所有平常的孩子一样,在制定好的轨迹下慢慢成长,或许以后,再成为一个平凡的大人。
但他也有那么些许的不同,比如他不怎么爱笑,又或者比如,他的母亲是陆夫人。他从别人的话语里明白他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虽然他那时还不懂得任何深沉的情感,但他拥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母亲的爱。
尽管陆沨在往后的很长时间里都在质疑这份爱带来的是否只有痛苦,但在当时,这是一个孩子的全部牵挂。
只是他们不能经常相见。
后来大名鼎鼎的纪博士在当时也只是个小不点,他和陆沨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成了兄弟——单方面的。纪同学悄无声息地帮他干扰了监控,而他许给了什么,梦里的他记不太清了。再之后,这场断断续续的梦境里开始频繁地出现白色的长裙。
那是柔软的白色,带着母亲的温度。他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作为一个人类幼崽深埋在母亲的肩窝里,他的母亲也如此抱着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玫瑰花香沁在发梢的绵密里,茎叶的刺只向他们之外的世界竖起。
“你会见到他的,我的孩子。”陆夫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在玫瑰盛开的季节。”
那是什么季节,会见到谁,之后会怎样,他没有想,也没有问。他只记得玫瑰花香总伴随着无尽的落雨。碎了一地的花瓣,灰暗的天空,一声枪响后绿色的瞳眸里是什么样的情感呢,惊诧吗,还是爱多一点呢。
或许是哀怜,在雨水冲刷着红色血迹的城外,他与父亲的相逢便是最后一面。人们开始畏惧,不是因为他杀了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个中校。
有些感情注定随着雨水的流淌,不知道渗入哪片泥土,又深埋在何处。
此后,便是漫长的雨季。他从未摆脱过雨季。
雨里有低喃的声音,萦绕着少年的梦。雨季的梦里无数次回放那双碧眸,望向他的瞬间忽然瞪大,瞬间迸发出某种光芒,像是母亲看到研究室外面的他,走过来抱起他。那是爱吗,浓烈到对视的刹那就可以感知到,而后他举起了枪,他看到对面的人笑了。
那是爱吗。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但他又是正确的。白色的衣角逐渐消失了,而他也不再低矮到可以牵起她的手,无论她是否还允许。他挣扎在无尽的雨声里,伴随着鞋底踩在空旷回廊远离的轻响。她的声音那样远,那样轻,却敲碎了长夜的沉眠。而窗口的玫瑰仍然如梦醒时墙上的字迹一般通红。
他看着那行字,平静地穿好衣服,转身出了门。
他听到祷告,老师们带着孩子诵读。“他们信教。”他听到陆夫人的声音,遥远地响在他的耳边,揉碎了时光,“你如果希望,也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神明。”
但人类应该信仰人类本身。他想起幼时的课本,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而期待的曙光还未出现,梦里的时光破碎,他被推着走。没有那么需要他的日子里,他频繁地外出,走向深渊,靠近怪物,人性在无限放大与趋近消失里扭曲撕扯。后来,在广袤的平原上,在母亲会送一束玫瑰的日子里,他捡回了一个试验体,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他只是偶尔过问。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每个人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职责。
但在他往后无数次出入伊甸园时,他仍然会困惑。在无尽的白色里,是什么样的信仰会为之添上满园的红色,又是怎样的力量,让那个忠于人类事业的强大女性在古老的节日里摘下一支玫瑰。
可某一天,他明白了。
他的雨季缓缓地终止,湿润的土地里有一只蘑菇肆意地长着。他想为他折一支玫瑰,抚平他眼底的哀怜,愿他梦里的痛楚都再也不见。他将他奉若神明,他一人的神明,审判他,拥抱他....他放下信仰的那瞬间,又有了新的信仰。
他的神明应该是洁白的,永远像这样纯净。而自己染了太多的血,却奢求着神明的拥抱。但安折相信他,接纳他,也没有舍弃他。他的神明温和地抱着他,心甘情愿地被他拽下了神坛,与他共赴飘忽不定的未来。
但他忘记,学习成为人类的蘑菇拥有那样干净的灵魂,是因为他只望见了仁慈与悲悯。
在上校梦里获得极高地位的安折摇着陆沨,把他从绵长的梦里晃醒。陆沨的眼下有淡淡的黑,晕开一片,估计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安折怕把他叫醒,一开始只敢轻轻推着上校的臂膀。他实在被抱得太紧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差点化成菌丝溜出去,又想到之前陆沨恐吓他的话,最终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推动。没想到这个坏心眼的人类缩紧了他的手臂,安折皱着眉想钻出去,动作一大就把陆沨给晃醒了。
“去哪?”上校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低头问他,鼻尖把他的头发都蹭乱了,虽然本来也不整齐服帖。安折盯着那双冷绿的眼睛又气不起来了,只憋着气轻轻拍了拍陆沨的手臂,让他松开点。
陆沨只在偶尔的情况下听话,比如安折暴走的前几秒。他依言松开了一点,但是手臂还是压在安折身上,搂着他继续闭上眼。安折本来还算清醒,但是被勒醒显然不是什么好醒法,于是几分钟之后,他又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他睡得安稳,陆沨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拽着衣角的手轻轻拿开。他们在深渊里停留,寻找着埋藏着安泽的山洞。在短暂的和平里,怪物不再攻击,陆沨为了让安折睡得舒服一些所以带了个随车可折叠的大帐篷,毕竟他的安折是个娇气的小蘑菇。
安折根本不知道上校又在心里暗暗地说他什么,他也不想知道。这人总是有一万种办法把他气死,他为了让自己心情保持愉悦已经学会了怎样避免被欺负。他怀疑地球上有两个陆沨,一个是审判者版冰冻人陆沨,一个是气死蘑菇版陆沨。但他转念想到,有时候纪博士也是这么被气晕的,心里就酸涩起来,想着也许陆沨本来就是这样的,冷静理智都是假装的,毕竟他的上校从来没给他摆过脸色。
于是善良的安折在心里又纵容了陆沨一点。
正在准备早饭的上校不知道背后的傻小孩又在为他放低几乎快看不到的底线。他在三年里已经学会了怎么煮一碗浓郁的蘑菇汤,虽然安折每次看到蘑菇汤时表情都很复杂。但是既然是陆沨做的,安折还是会给面子的进行残忍的杀害同类行为——毕竟现在远离人类基地,犯了浪费粮食法的安折就得遵守陆沨随口说出的法律。
他决定有朝一日会到基地的时候一定重新做人,争取获得比陆沨更多的知识。有了知识就占据了上风,起床后安折蹙着眉用勺子挖着碗里的蘑菇想着。虽然汤的味道很好闻,看上去也很好吃,但是他过不去心里这关,而旁边的陆沨还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他凶狠地瞪了陆沨一眼,上校对他挑了下眉,淡淡道:“不好吃?”
这是威胁!安折抬头皱着眉看陆沨,三秒后低头开始大口喝汤。陆沨轻声笑,他就当作没听到继续吃。这种白蘑菇很好吃,和自己咬上去的感觉不一样,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算不算一只合格的蘑菇。他一边吃又开始走神,使劲回想着自己当初都干了些什么,再想着那个山洞旁边有什么标志。
但很可惜,他没记起来。
安折有些沮丧。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明明是个神奇的异种却没有什么力量,要他想点事情,还想不起来。
陆沨道:“怎么了?又在想在哪里?”
安折奇怪地看着他,他觉得上校先生或许有读心术,或者在他心口放了个监听器。
“是你的表情太明显了。”陆沨道,“别想了,吃完饭我带你去兜兜,没准就找到了。”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不会的,”陆沨分出一只手揉了揉安折的头发,手心的触觉柔和而温暖,“会找到的。”
安折对陆沨总有种莫名的信赖,他一直没搞清这种信赖的来源,也没有追究过原因,反正不是坏事,虽然方便了陆沨做坏事。他不再去想山洞的事情,低下头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把碗洗干净之后装进背包里,再把背包交给陆沨放到装甲车上,然后爬上去等着陆沨收好帐篷。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帮忙,但是陆沨太熟练了,自己站在那里反而是帮倒忙。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四季又恢复了正常。这个春天很漫长,野草在荒野上蔓延疯长,长风吹过,绿色的海就接了天,远处是许久不见的蓝澈。
很早之前,他也是随着风的孢子,不知道命运会让他在何处降落。他只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蘑菇,不见永恒,不知晦朔。
而那时陆沨是风雪里的审判者,凛冽的长风在山谷旷野奔波,为了一切人类的利益,却孤独地站在人群外。
后来,不知是谁在牵绊谁,又是谁在呼唤谁,总之,他们给予了彼此一个家。从此长风有了栖息之地,渺小如蘑菇也有了一方温暖。他们拉着对方停留。
一切都在变好。安折对着走过来的陆沨笑了笑,低头在平板上研究他们的路线。为了发挥自己的价值,他拿着研究所里之前标注的地图比对,尽量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我们要穿过这片丛林吗?”安折抱着平板扭头问道。他们的前方是一片很大的森林,但是看上去已经荒芜了,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生物在里面移动的痕迹。
陆沨侧着头看过来,“最好是这样。”他回答道,“这里离当初你打滚的地方最近。”
安折觉得打滚这个词用得很奇怪,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他一时没想出用什么词反驳,于是只好气鼓鼓地抿起了嘴。他直觉陆沨用打滚这个词就是在嘲笑他。
陆沨看他低着头一个劲地摆弄平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安折面不改色地躲开,他现在已经比以前灵敏多了。他说:“审判者,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陆沨道:“谁教你的这个词?”
安折:“还是肖老板说的。他碎碎念的时候被我听到了。”
“那矜持是什么意思?”陆沨道,“我看看你说的对不对。”
安折仔细思索了一下,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应该就是不轻易和别人上//床。”
“我轻易了吗?”
安折看着他出神。陆沨此刻正温柔地盯着他,好像他说错了一样,不过陆沨的眉眼实在是明朗,配着日光,大概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他有些疑惑,小声问道:“难道你刚才不是这个意思吗?”
(看简介)
在伊甸园的时候,孩子们亲吻他,代表着他得到了信赖与喜爱。
他亲吻陆沨,代表着一只小蘑菇愿意奉献他的所有,去追随他的爱人。
爱人,多么神圣的词汇啊。爱会是永恒的吗?在这瞬息万变的世间什么是永恒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要永远的生命,不想要一次又一次活下去,如果那时候陆沨再也不在的话。他也许会选择永远睡去,不再醒过来。
但是陆沨说:
“我永远都爱你。”
安折觉得,他已经在这一刻看到永恒了。这是独属于他的奇迹。世界太大了,他知道,他看不完,他连这深渊都走不遍。
但是有陆沨在。他好像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无限。
End.
今天一个激动看完就写了呜呜呜,还找蓝嚎了一通感想,太喜欢这本了!!
还是希望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一下红心蓝手呀。
不是弟弟 1
.
肖战把宿舍的东西全部搬回了家里,没有提前和家里人说,收拾好了叫了滴滴,宿舍里几个室友帮忙搬上搬下,到家门口卸货的时候,刚好撞上放学回家的王一博,穿着一件橙色的卫衣,脖颈上缠绕着白色的耳机线,脸颊的轮廓更明显了些,五官也更精致,正神情莫测的看着自己,说,“要搬回来住?”
肖战说,“对,临到毕业前都不会回去了,就干脆把东西搬回来了。”
王一博没说话,背着包进门去了。
肖战早就习惯他这两年不咸不淡的态度,偶尔脾气上来还能和自己吵架,只当是小孩子青春期,便更加减少回家的次数,刚好也躲一躲肖父,免得总是硝烟不断。
他拽了两个行李箱要往...
.
肖战把宿舍的东西全部搬回了家里,没有提前和家里人说,收拾好了叫了滴滴,宿舍里几个室友帮忙搬上搬下,到家门口卸货的时候,刚好撞上放学回家的王一博,穿着一件橙色的卫衣,脖颈上缠绕着白色的耳机线,脸颊的轮廓更明显了些,五官也更精致,正神情莫测的看着自己,说,“要搬回来住?”
肖战说,“对,临到毕业前都不会回去了,就干脆把东西搬回来了。”
王一博没说话,背着包进门去了。
肖战早就习惯他这两年不咸不淡的态度,偶尔脾气上来还能和自己吵架,只当是小孩子青春期,便更加减少回家的次数,刚好也躲一躲肖父,免得总是硝烟不断。
他拽了两个行李箱要往屋里走,刚刚进去的王一博便折了回来,一言不发的从他手里夺过行李箱,留个肖战一个潇洒的后脑勺。
肖战笑了下,转身拿了其他东西往屋里搬。
房间都在楼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搬完,肖战在房间里把那些打包好的箱子拆了一一整理,卧室门没关,王一博站在门口,挽着一边袖子,说,“呆多久?”
肖战啊了一声,说,“估计要等我工作室那边弄好了再说吧,现在还在看地方呢。”
王一博说,“那也就是没多久。”
肖战想了想,说,“也可以这么说。”
王一博冷笑,说,“果然。”
说完,转身走了。
肖战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他也没去找王一博说什么,毕竟每年见个一两次,见面也不说话,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早就磨没了。
更何况重组家庭另一方带过来的孩子,也没必要太为了面子去贴冷脸。
肖战关了门,开了音响边放歌边收拾东西,他没多少东西,都是比较重要的大件,还有就是衣服和饰品多一些,以前的那些作品早就寄了回来,半个小时就差不多收拾完了。
他刚起身伸了个懒腰,房间门就被敲响,肖战关了音乐去开门,王母冲着他微微笑了下,说,“你姑姑过来了,做饭来不及了,你爸说出去吃,你收拾下。”
肖战点了点头,说,“那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王母便又重新关上了门。
肖战下去的时候,王一博也换了衣服,不知道跟黑的杠上了还是怎么,帽子衣服裤子鞋子,连耳机都换了线是面条款的黑,满身的生人勿近气质,肖战恍惚了下,想起王一博刚来家里的时候,头发因为去参加比赛染了浅色的金,笑起来脸肉嘟嘟的,在自己后头像一只小跟屁虫。
这只小跟屁虫如今却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瞥了一眼肖战便移开了目光。
肖战趁着肖父挪车的功夫,和王一博说,“学习怎么样?”
王一博惜字如金,说,“还行。”
肖战又说,“跳舞还有在学吗?”
王一博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来,当着肖战的面把耳机戴上,音量调大。
王母不好意思的冲肖战笑了下,说,“小孩子就这样,别理他。”
肖战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上车开到S市有名的一家餐馆,定的包厢,姑姑一家都有来,说是要在这里玩几天,连带着姑父和小侄子小侄女,肖战长得好看,笑起来又温柔,两个小孩便屁颠颠的跟着肖战,小侄子更是爬上了肖战的膝盖让他喂。
王一博坐在肖战身边,当小侄子把嘴唇蹭到肖战的脸颊的时候,整晚一直黑的厉害的脸色臭到顶点。
他放下筷子,和餐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王母应声看过来,王一博抿了下嘴唇,说,“我去下洗手间。”
王母说,“去吧。”
因为桌子挡着,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肖战看见王一博心情很不好的把餐巾甩在了桌位上,吓得抱着自己腿的小侄女抖了下,眼眶立马泛起泪花。
肖战:……
他头疼的去哄小孩子,又忍不住转头去看王一博的背影,整个人都像是被极大的怨气淹没了一样。
肖战在大人们聊天的间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王一博发微信,说,怎么了?
他等了十几分钟,王一博没回信息,人也没回来。
肖战不放心,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也去趟洗手间。”
王母说,“好,麻烦你顺便看一下小博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有回来。”
肖战嗯了声,把两个孩子送回他们父母身边,起身去洗手间。
凑巧的是所有的隔间里都没有人,肖战推门一个个看过,又在大堂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一边拿着手机打王一博的电话,一边出餐厅的门,刚好看见倚在外面抽烟的王一博,从兜里掏出手机,看见是肖战的电话,按了静音重新塞回口袋里。
肖战皱起眉,从后面夺过他指间的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层的烟沙里碾灭了,说,“还没成年,怎么学会抽烟了。”
王一博嘲讽的弯起唇角,说,“管的还挺多。”
肖战说,“我是你哥。”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王一博哪个点一样,他扶着墙笑的弯下了腰,笑的眼角边沁出泪珠,断断续续说,“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肖战的眉头皱的更紧,说,“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
王一博抹了下眼角,淡淡说,“别假惺惺了,肖战。”
“看不惯就别看,不喜欢就不要搭理,充好人挺累的,没必要。”
肖战冷下脸,说,“你是刺猬吗?好好说话就那么难?”
王一博直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进去和那两个小屁孩好好说话,他们一定不会像我这样。”
肖战有点烦躁,说,“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王一博撞开他的肩膀往里走,丢下一句说,“我没不高兴。”
肖战闭了下眼,抬脚跟着他走进去。
那天晚上肖战做了一个梦。
那是好几年前了,姑姑和姑父来家里做客,肖父和王母的工作还没有现在这么忙,所以也有时间挤在厨房里准备一顿晚饭。
两个孩子就在客厅里玩,王一博早就不喜欢看动画片之类的东西,拿着iPad趴在肖战腿上打游戏,他玩的入神,肖战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好久都没有抵抗,反而在起身伸懒腰的时候环住了肖战的脖颈,黏人的蹭了又蹭,在脸颊边留下了一个非常响亮的亲吻。
肖战捏他的脸蛋,说,“王一博。”
王一博挂在他身上,亲一下左边脸颊,又亲一下右边脸颊,漂亮的小脸蛋上堆满了笑,喊他,肖战哥哥。
醒过来的时候肖战坐在床上愣了半响,开始认真思考这几年是发生了什么,让王一博变成了一个寡言而叛逆的孩子。
这种疑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肖战在客厅看见王一博的时候还没从心头消逝。
肖战说,“不去上学啊?”
王一博手里拿着AD钙奶,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星期六。”
肖战说,“哦,忘了。”
他倒了杯水给自己,说,“今天他们要去游乐场玩,你去不去?”
王一博把手里的瓶子捏变了形。
肖战:?
王一博起身上楼,说,“谁爱去谁去。”
肖战:?我又哪里惹到他了?
他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王一博又从楼上下来了,盯着肖战,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看的他心里发怵。
王一博说,“你也不许去。”
肖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