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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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好冷,好黑,好累………………
我到底在哪?為什麼我會在這種漆黑一片的地方?
我記得我明明還是在父母身邊,然後突然有一陣強烈的震動,人們都在尖叫逃跑,就像是世界末日降臨那樣。
本來眼中所見的演奏廳早已失去影蹤,雖然原本這裡的裝潢不算堂皇華麗,但最少在這裡,我可以感受到一刻的寧靜與安心。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毀了,原因就是那陣突如其來的震動與爆炸。
混亂之中,我只知道塌下的瓦礫好像壓住了不少人,先前的尖叫化為悲鳴,靜止之後,只有一片沉寂。
失去意識之前,我唯獨記住了爸爸那慌張的神色,還有朝著我飛撲而來、以身體護住了我的媽媽——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的臉容。
我當然不會知道,那是我們分離的時刻。
等到我意識恢復的時候,鼻腔裡只充斥著殘留的火藥味、燃燒的灰燼味,以及令人噁心的血腥味。
以前跟著父母到訪某些戰爭剛結束不久的地方,偶爾還會嗅到這種留下的微弱氣味,但是我絕對沒想過,我竟然會有親身嗅到這種強烈氣味的一天。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怎麽樣了,意識到自己被困住的契機,是我呼喊得筋疲力盡之時。
那時候,我以為整個世界大概就只剩下我一人——不論我如何呼叫,終究沒有得到回應。
我曾經以為自己就要這麼的死在那裡,沒有人會識到我的存在,也沒有人會來拯救我。
不安的感覺完全佔據我的內心,還是小孩的我理所當然的不清楚現在應該如何是好,只能放聲大哭,期待有誰可以對我伸出援手。
埋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即使盡力伸出手臂,仍舊不見五指。
終於哭得精疲力盡,再也發不出任何一絲哭喊聲,就連微弱的啜泣聲都不再發出。
在這個頹垣敗瓦的廢墟,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就連屬於自己的哭喊聲也在最後消失殆盡,一切歸於寂靜。
在這過於安靜的瓦礫堆中,一切都變得雙倍的可怕、不安,卻不見有誰打算向我伸出救援之手——也許,準確來說,是沒誰有能力拯救我。
直到現在我還是等待著,等待那個能夠從裂縫中朝我伸出手,將我拉離這片無盡的黑暗的那個人。
然而,不論我如何渴望、期待那個前來拯救我的人,這份期望終究沒有得到回應。
…………有誰能救救我?
不管是誰也好,只要能來救我就好了。
發自內心的呼喊,無力從口中說出,只能讓其繼續留在心底。
於是到最後,我只能選擇閉上眼,接受我的命運。
畢竟,我是如此的無力。
//
倒塌之前,我確實記得雪音仍然留在裡面,沒能及時逃出。
從這裡看進去,根本除了眼前這些塌下的石屎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瓦礫堆得貼貼實實的,所謂的裂縫之間,除了飛舞的塵埃外,一無所有。
就連最基本的確認生死,這點小事也做不到。
『雪音!』
即使呼喚她的名字,仍然得不到她的回應。
考慮過的救援方案全都不可行,單靠我單人的力量又不可能抬得動如此沉重的瓦礫,更怕救援中途可能會弄傷裡面的她。
救援相關的知識我絕對學過不少,可是為什麼偏偏到這種時候卻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偵測到系統水壓已回復正常。」
唯一聽到的是ISAC系統的提示音,而非那道我真正希望聽見的聲音。
事到如今即使告訴我這點事情也沒用啊……………
得來不易的…………伙伴,為了阻止水壓繼續上升而被困在瓦礫堆中生死未明,換來的是這句冰冷而簡單不過的通知。
到了這種時候,我才竟然開始考慮自己這麽做的價值與目的。
假如在一開始,我學會變得自私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我明白仍然作為特工的一天就必定會有失去之物,但我最少..............不想失去她。
就算是逞強的聲音也好,我也想得到她的應答。
『雪音,回應我!』
從未有過的激動,從未用過的、近乎暴怒的語氣,竭斯底里的呼喊著。
明明腦中一直告訴自己必須冷靜,我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真正在腦中迴盪的,只有盡快救出雪音的想法。
就連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麼扯動心緒,導致現在完全無法像平日那樣正常思考。
或許,只是因為現在這個畫面與當年的景象重疊起來罷了。
就像當年的奏那樣。
但是我對自己發過誓,絕對不會讓當年的悲劇重演一次。
現在的我有足夠的能力,更加沒有誰能夠命令我,不受拘限,所以我理應有拯救她的方法和機會才是。
大概只是因為我不想再讓自己重蹈覆轍而已,一定是這樣……………
雖是這麽說著,我卻很清楚知道,我根本沒有可行的救援方法和所需的救援工具。
感覺到臉頰有點濕涼悄然滑落,我卻無心理會這些小事,只顧思考救出她的辦法。
『雪音,聽到我的聲音的話趕快回答我!』
依然不放棄地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回應我的同樣只是一片寂靜。
我甚至無法確認她是單純的失去意識,亦或是已經…………殉職。
到底…………我應該怎麽辦……………
然後,在我幾乎完全陷入絕望的一刻,一道意想不到的熟悉聲線竟然傳進我的耳中。
「果然在這裡,我猜得沒錯。」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抬頭一看,迎面而來的正是那抹燦爛笑容,以及如同太陽般耀眼的金髮。
——立花響,她的身後還有曾經與我合作過的瑪莉亞、月讀和曉。
『你們……………為什麼……………』
聽到我的疑問,立花倒是不急不忙的勾起嘴角。
那副表情就像是理所當然一般。
「行動基地那邊讀到蓄水庫的水壓讀數異常,所以我們就過來這裡看看了。」
然後,她稍稍頓了一下。
「結果來到這裡的時候什麼都沒找到,水壓讀數也回復正常,就只看到跪在地上的你了。」
不得不說,她們到來的時機真是極其合適。
如果我趁這個機會對她們作出請求,那就有可能得到救出雪音的機會。
有記憶以來的人生中,我從來沒有向過任何人請求幫助,不過這個第一次,在此為了她而創下,我並不後悔。
『拜托了,我的伙伴被困在這堆瓦礫後面,我想借助你們的力量………把她救出來。』
我閉上眼垂下頭,然後稍稍俯下身,擺出請求的基本動作。
這只是放手一搏而已,我其實沒有奢望過她們會出手相助。
畢竟在她們的角度看來,我們還不能定清敵我,特別是我已經失蹤了這麽久,甚至背叛了國土戰略局的情況下,她們願意幫忙的機會自然更加渺茫。
那個時候我輕易的就將一切交托給立花,然後自己獨自與作為「叛變特工」的雪音組成新的隊伍,在她們看來,我無疑是個叛徒。
『我知道事到如今我應該沒資格向你們請求幫助,你們也確實沒有幫忙的義務,不過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
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驅使我說出這番話,當我意識過來之際,這句話就已經脫口而出。
就將它歸咎到我實在太想救出雪音的原因上吧。
「在說什麼呢。」
忽然說出這句話的人,大概是瑪莉亞。
我沒有抬起頭,僅僅是安靜地等待她們的下一句話。
「遇到有困難的人,還需要說什麼有沒有資格受到幫助嗎?幫助有需要的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那是立花的聲音。
我沒忍住抬頭的衝動,結果那一剎那,迎上我的只有那雙直率的金眸。
近乎是理直氣壯般的反問,倒是令我在瞬間什麼話都無法說出。
她總是如此坦率,而且豪爽的不計後果,然後說出一些「理所當然」的話,令人難以反駁。
我看了眼她身後的另外三人,只見她們默默點了下頭,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雖然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她們四人表示願意協力,這無疑是給我打了一支強心針。
『你們不打算問問,我那位需要幫忙的同伴到底是不是你們的敵人嗎?』
如果這種情況下我是被請求的一方,就算是認識的人,我也一定會先確認需要拯救的並非是對我抱有敵意的人。
更何況是現在這個危急的情況下,更加需要保護自己的安全。
所以,她們到底是怎樣做到不去質疑,卻願意無條件的伸出手去幫助別人?
假如角色交換過來的話,我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所以某程度上,我確實很佩服她們。
「如果是翼さん相信的人,那麽我也相信那個人不會是我們的敵人。」
立花的話沒被另外三人駁回,讓我又再一次不由得感嘆她們的無藥可救。
「所以,動手吧,我們會用黏性炸藥幫你炸開一個洞,趁著那個時機,你就衝進裡面救人吧。」
然後,瑪莉亞便接著立花的話,提出這個建議。
話音剛落,就見她們四人各自從背包中拿出一包黏性炸藥,準備隨時放置到瓦礫堆之上。
她們會準備黏性炸藥並不奇怪,畢竟本來就是做好救援的打算,所以即使帶上它們也不足為奇。
「不過你要記住,我們不能確保炸開這些瓦礫之後剩餘的瓦礫會不會突然倒塌,所以你的動作一定要快。」
我點了點頭,不禁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根據我自身的經驗判斷,如果要在眼前這堆瓦礫中炸開一個足以讓兩個人通過的洞口,最少必須使用三個黏性炸藥。
不管怎麽說,我都只有一次機會。
既然如此,就用我最擅長的速度決勝負吧。
「以防萬一,我們會留下一個黏性炸藥,如果你失敗,或許那一個炸藥能救得了你。」
趁著其餘三人在設置炸藥的同時,瑪莉亞走到我的旁邊,向我說出這句話。
終於等到另外三人設置好炸藥,我也做好闖進內部的準備。
即將響起的爆炸聲將會是給我的行動提示,只要等到那個足以讓我進去的洞穴出現,我就必須行動。
莫名的,似乎有種令人難以呼吸的壓力。
「趁現在!」
瑪莉亞突如其來的喊話令我瞬間反應過來,緊接而來的便是雷鳴般的爆炸聲。
瓦礫倒塌的瞬間,耳中只迴響著崩塌聲,其他聲音根本傳不進我的雙耳。
揚起的塵埃形成一層薄霧,使我看不見前方的路,甚至無法判斷我所等待的那個洞穴是否已經被製造出來。
但是,我顧不及這麽多。
時間不多,我必須盡快行動。
剩餘的瓦礫有可能在某個瞬間塌下,而我絕對不可能知道那將會是在什麼時候。
於是我決定不再思考,斷稍稍俯身衝進內部。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倒塌,內部的燈光幾乎全數被毀,只能勉強利用後方透進的光線去尋找我的目標。
『雪音!聽得見嗎?聽得見的話就給我一點回應吧!』
我這生人當中還沒有過如此緊張的心情。
戴著的戰術手套被手心冒出的冷汗浸濕,被打濕的手套就這麽的黏在手上,不多不少有些不習慣的噁心感。
繼續邁步深入內部,最後終於在房內的一角找到倒下的她。
我急步走到她的身邊蹲下,伸手探查她的氣息。
…………………雖然有點微弱,不過她還有穩定的呼吸與脈搏,只不過是失去意識而已。
沒作多想便是將她的背包脫下再由自己背上,右臂繞到她的腰際,左手摟過她的膝後,直接用那種被稱為「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她。
雪音……………比想象中的輕多了。
抱起她的時候幾乎沒有阻礙,肌肉還沒用上多少力量,她就已經被我安穩的抱了起來。
『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無意識間,我默默喃出這句話。
沒有來由的,只是發自心底的說出這句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