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强推!必看的勾夫文(持续更新)
混饭吃了好久,整理一下个人很喜欢的男同性恨研究报告~
排名不分先后,做饭的都是女神呐我tm狂亲
史向 30m大刀我拌饭吃
他闭上眼,一如很多年前,等待一次心软。
这样的月色两千五百年后必不再有。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雁回
往事无非繁华梦。若能想起,你也便该醒了。
他想吴越或许可以代代延续,千秋万岁后依旧有人可以佩着这枚玉佩,看到龙蛇与鸠羽,共万世岁月。
忘川
正经向:到底是死了都要恨
绝春秋 ...
混饭吃了好久,整理一下个人很喜欢的男同性恨研究报告~
排名不分先后,做饭的都是女神呐我tm狂亲
史向 30m大刀我拌饭吃
他闭上眼,一如很多年前,等待一次心软。
这样的月色两千五百年后必不再有。
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雁回
往事无非繁华梦。若能想起,你也便该醒了。
他想吴越或许可以代代延续,千秋万岁后依旧有人可以佩着这枚玉佩,看到龙蛇与鸠羽,共万世岁月。
忘川
正经向:到底是死了都要恨
最放肆的最克制,最压制的最汹涌。一个是愚人,一个是小人。
他即将溺死在那汪翠绿的湖泊里,可在那之前,他从黑色的河流里浮上来了。
史书上,哪有一个人就可以缔造的传奇。
长风万里,青山一夜,对我头先白。
他终于只能难堪地承认:有些约定,只有他一个人铭记。
有的人赔上全副身家性命,有的人赔上生前死后漫长的等待,只换来相对无言。
还是忘川
轻松向:其实是搞笑男两枚
#上门女婿9k携聘礼博老丈人欢心#伍大夫: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当话本里平行世界的越王后穿到忘川。
来自千工苑友情提供的水上飞人游乐设施。
使君:我真傻,真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情侣,还会有恨侣。
男德风纪委员越王禁止吴王夏天玩水。
b人们不要迫害范大夫了啊!
b人们不要再迫害范大夫了啊!
现pa 21世纪能不能好好谈恋爱
偷狗的同时把前任偷成现任也是没谁了啊喂!
夫差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能读心。
二位鸡飞狗跳的419事件以吴越联姻告终。
弱智大学生恋爱文学。
这篇文让我想起斯蒂芬金的《重生》:所有的好东西都是E打头的,他们走起了。
七月初七,前男友喊你去爬山。
挽沐妖老师ABO现pa梦的开始。
错误的感情,过往的遗憾,都扔在风里周游了。
他的无名指节残存着温吞的疼痛。
神仙鬼怪/前世今生au
财神也会业绩堪忧?这是宿敌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业绩堪忧的财神在宿敌的帮助下寻找在杭州亚运会期间走失的赫拉。
姒总斥巨资日日烧香,终于摇来了扬州财神,唯一的愿望竟是与其同床共枕。
自己的转世怎么总是比自己过得好?越王很苦恼啊。
游荡千年的越王找到了吴王的转世,而对方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毛绒玩具里爬出了一只男鬼该如何调理?
谁又能保证佳偶天成?所谓天命,从我第一次遇见你开始,便不复存在了。
遇到这种事,还得看好兄弟出的一百条好主意。
其他AU 各种平行世界的奇妙脑洞
转头千载春 (民国au 戏子k × 军阀c)
转头千载春,断肠几辈人。
一不小心超额完成和对家的卖腐任务(娱乐圈au)
当然是继续卖咯。
禁止老婆代打,老婆是鬼也不行 (驱邪师傅k × 鬼c)
姒鸠浅今年三十岁,是经验极为丰富的驱鬼师傅。
长夜如何昼 (环太平洋au 双驾驶员)
你们宿敌的同步率竟然有98%?
青山垂雨 (上古神话时代au 少年巫祝k × 倒霉神仙c)
若是太难过,就忘了我吧。君见青山时,青山亦见君。
故里佳期 (架空古代au 帝王k × 守护神c)
一个没有阴谋诡计的纯爱故事。
tag里饭太多了,还有喜欢的文欢迎评论区补充~
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追更的朋友比我预期多了好多🥹
👉🏻本条红心蓝手+关注再抓1人,8/26开,可选:沉默海妖作品集(本+周边全套)或折40r
人工统计可能有误差,最终放宽了领取条件,从原本的评论区从头追到尾放到了20章。
写这本认识了好多有趣的同好,其实我一直觉得创作首先要尊重读者,作者怎么看待读者,读者就怎么看待你。读者比作者聪明很多,大家经历不同,看待事件的视角也不一样,很多评论区的朋友写的分析要比原文出彩,看了以后我也能放心大胆地继续留白。
海妖人鱼塑私设很多,一开始我是自娱自乐想出个本收藏。因为今后想转原创,比起热度我更在意自己的文字是否有进步。周更能有今天这个热...
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追更的朋友比我预期多了好多🥹
👉🏻本条红心蓝手+关注再抓1人,8/26开,可选:沉默海妖作品集(本+周边全套)或折40r
人工统计可能有误差,最终放宽了领取条件,从原本的评论区从头追到尾放到了20章。
写这本认识了好多有趣的同好,其实我一直觉得创作首先要尊重读者,作者怎么看待读者,读者就怎么看待你。读者比作者聪明很多,大家经历不同,看待事件的视角也不一样,很多评论区的朋友写的分析要比原文出彩,看了以后我也能放心大胆地继续留白。
海妖人鱼塑私设很多,一开始我是自娱自乐想出个本收藏。因为今后想转原创,比起热度我更在意自己的文字是否有进步。周更能有今天这个热度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非常感谢各位合作老师的支持和同担的热情贴贴,当然评论区的各位也是我每周六ddl的动力,希望大家今后也能多多支持自己喜欢的老师🥺❤️
以下是图片内的重要信息,请符合条件的朋友们仔细阅读:
👉🏻《沉默海妖》后续还会更新番外和塔罗牌的内容,修文和制作周边需要时间。
海妖制品种类加上《沉默海妖》本共有12种,大家收到的是一份打包的作品集,平均每份制作成本500元左右,目前稿件设计尚未全部完工,还在陆续制作中,出样后会在海妖合集更新,大家可以订阅一下。
工期较久,完工后会以问卷形式向大家收集地址信息。名单内的朋友如没有+我,请主动私我,防止失联。
最后再次申明:
1.海妖所有制品(本+周边礼包)都将作为礼物,包邮赠送。
2.可自选是否想要这份礼物,追更读者请于8月底前私我,逾期没有联系我的视为放弃。
3.赠送后仅供个人收藏,严禁任何形式的交换和倒卖,这是一份礼物,不是商品,可以选择放弃。
4.领取视为同意上述条约。
这套作品集约稿设计制作花了我4万多,是想做本圆梦,也是送给粉丝的礼物。非常感谢各位的一路陪伴和支持!我会认真给大家准备这份礼物的!🙇♂️
【亮懿】沉默海妖(预定出本免费送)
💎艺术品推手亮x流亡人鱼懿
“罪恶之城的子民,亚特兰蒂斯后人将永远背负你们犯下的罪孽。”
愿你的灵魂堕落,愿海水令你痛苦。
愿你的爱抛弃你,愿你无尽地漂泊。
……
水面荡开风的纹路,今天的风难得清爽,不会下雨。司马懿靠在浴缸里,神明的废话像苍蝇,专挑他清净的时候跳出来骚扰他。
这样好的天气,海面会是什么颜色?
他抬手搅乱水面,一墙之隔的窃窃私语在风中震动,吹入他的耳中。他听见海诺对诸葛亮苦口婆心地劝说:
“……在你爱上他之前,把他放生。”
背景:19世纪末伦敦,救赎向。有私设,懿偏强势,蛇蝎美人。
副线人物:海诺、朵莉亚、李白、米莱狄
引子
十年悬案:历史上最...
💎艺术品推手亮x流亡人鱼懿
“罪恶之城的子民,亚特兰蒂斯后人将永远背负你们犯下的罪孽。”
愿你的灵魂堕落,愿海水令你痛苦。
愿你的爱抛弃你,愿你无尽地漂泊。
……
水面荡开风的纹路,今天的风难得清爽,不会下雨。司马懿靠在浴缸里,神明的废话像苍蝇,专挑他清净的时候跳出来骚扰他。
这样好的天气,海面会是什么颜色?
他抬手搅乱水面,一墙之隔的窃窃私语在风中震动,吹入他的耳中。他听见海诺对诸葛亮苦口婆心地劝说:
“……在你爱上他之前,把他放生。”
背景:19世纪末伦敦,救赎向。有私设,懿偏强势,蛇蝎美人。
副线人物:海诺、朵莉亚、李白、米莱狄
引子
十年悬案:历史上最昂贵画作《沉默海妖》依然下落不明
1881年2月1日凌晨,伦敦切尔西区一家私人画廊发生一起离奇的盗窃案,震惊了整个艺术界。失窃的正是约瑟夫·罗素(Joseph Russell)的代表作《沉默海妖》(The Silent Siren)。这幅画因其极致的细节和深邃的情感表达,被誉为学院派艺术的巅峰之作。时至今日,十年过去,《沉默海妖》估值已经超过十万英镑。
根据切尔西警局的调查结果,画廊内没有发现任何闯入痕迹,展厅墙上只留下一个空画框,仿佛整幅画作凭空消失。关于《沉默海妖》的下落众说纷纭,大多数人认为这幅画落入了艺术品盗窃团伙手中。然而,鉴于画廊策展人是一名职业艺术推手,认为其自导自演炒作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真正让这起盗窃案变得扑朔迷离的,是在《沉默海妖》失窃后,警方发现与这幅画相关的所有证据,包括照片、复制品,甚至是草图,全部离奇消失。得知此事后,罗素本人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在他去世后,这幅画似乎也成为了传说,已无从考证其真实存在的模样。
约瑟夫·罗素于1884年7月15日离世,享年62岁。作为19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学院派大师之一,他以精湛的肖像画技艺在上流社会备受推崇。然而,晚年的他却选择放下肖像画,专注于风景画创作。他唯一一幅存世的风景画《寂灭之海》(The Sea of Silence),如今在约瑟夫·罗素画室展出,每年7月对外开放。
《沉默海妖》是罗素最后一幅肖像作品,因其对人鱼细节的极度写实描绘,1880年在欧士得拍卖行首次亮相时,便以一万五千英镑的价格售出,打破了当时的拍卖纪录。这幅画不仅巩固了罗素在艺术界的地位,也掀起了人鱼题材的复兴热潮。
画作失窃后,英国警方第一时间与海都联手,展开了跨国调查,追捕多个涉嫌地下艺术品交易的团伙。警方怀疑《沉默海妖》与日落海人鱼走私案有关,嫌疑人名单中不仅包括艺术经纪人和海都阿卡纳家族,甚至连罗素本人也未能幸免。然而,由于关键证据缺失,案件至今仍无重大突破。
尽管十年过去,《沉默海妖》的下落依然成迷。但公众对这幅画的关注和想象却从未减少。如今,市面上充斥着大量声称是《沉默海妖》真迹的赝品。值英国学院派大师约瑟夫·罗素逝世7周年之际,伦敦警方提醒各位藏家,《沉默海妖》真迹目前依然下落不明。通过任何途径接触到真迹的行为,都可能涉及走私,并有可能因此触犯法律。
原文转载自《The Daily Telegraph》,1891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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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更,第一章已更新 不坑!结尾大纲已定。可以先看底下已完结的《爱慕魔法》
🔥【追更送本】
✨《沉默海妖》完结后会出本,但不会以任何形式销售❗️
✨后续每周更新会抓人免费送,一个月4次,包邮送给眼熟的追更朋友,感谢支持❤️
✨本条红心蓝手评论先抓2人,已开,可选:📘《沉默海妖》完结作品集,或折50r,每人只能选一次‼️
✨评论区从头追到尾眼熟的朋友,如果完结后也没抽到,可私我免费领。
搞同人主打一个开心,纪念一下三年写了70万字🥲
引子灵感来源:The Art Forger (Barbara A. Shap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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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关注不迷路,可以先看完结长篇!
🔮西幻paro,魔法师亮x黑魔法师懿,暗渊魔法设定
犯下的错误真的可以被弥补吗?
(画是给文约的稿,不可用于其他用途,图源见水印,画手老师:瓶瓶)
《蜘蛛侠 纵横宇宙》
后劲极大(:з」∠)
……
……
……
下有剧透
……
……
……
再次警告!严重剧透!
……
……
……
OK我开始发疯了
等了5年给我一个TBC
但老子乐意看啊啊啊啊啊
索尼你是懂刀子的 托比加菲刀全了
版权限制了你刀荷兰虫
朋克你帅死了好嘛虽然你说话太快还有口音
本啊咱别丧了支棱起来干架啊
为啥把陈太太摆出来却不给看埃迪 索尼你是不是没钱!
印度宝好可爱 柴茶~
我的彼得啊…希望你一直幸福…
格温咱小心点别往下掉好嘛宝 每一次你往下掉我都犯PTSD...
《蜘蛛侠 纵横宇宙》
后劲极大(:з」∠)
……
……
……
下有剧透
……
……
……
再次警告!严重剧透!
……
……
……
OK我开始发疯了
等了5年给我一个TBC
但老子乐意看啊啊啊啊啊
索尼你是懂刀子的 托比加菲刀全了
版权限制了你刀荷兰虫
朋克你帅死了好嘛虽然你说话太快还有口音
本啊咱别丧了支棱起来干架啊
为啥把陈太太摆出来却不给看埃迪 索尼你是不是没钱!
印度宝好可爱 柴茶~
我的彼得啊…希望你一直幸福…
格温咱小心点别往下掉好嘛宝 每一次你往下掉我都犯PTSD
迈尔斯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
2099我注定的老婆 五年前惊鸿一瞥如今得以相见 待我日后八抬大轿迎娶你和奥爹
还有咪蛛和坨坨蛛
希望下一部能看见究极鬼蛛毒液蛛谢谢
再说电影本身
剧情总结到极致还是反抗命运不同俗流那老一套,但人物塑造比前作更丰满更真实,辅助角色的着墨让上一部已经交代清楚的主角们有了爱与痛的侧面描写,最后42号宇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伏笔极佳的twist!
反派方面斑点还是有点拉了,思想上没达到超级反派的高度,一半符合搞笑裔定义吧~
2099的压迫感啊……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冷酷疯批涩到爆表还有奥爹加成 buff叠满!!
而且这一部的画面比它的前传绝不止一点
漫画式的构图以及分镜,不同平行宇宙混合画风硬拼在一个画面上,闪烁的拼贴边缘,好像那种老式的剪贴簿,粘贴上一个个模块,然后组成故事,合情合理但又扭曲错乱
电影经常运用的光影技法移植到动画中,漫画样的质感直接给画面冷暖对比,把角色的情绪和立场整个怼到观众脸上,温情和痛苦都直观的刺人
42号宇宙……爱了谢谢 请立刻出下一部,要不然我就拿上编辑部打火机干掉索尼
【夏五/ABO】五条悟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二十一)
※ 是ABO 夏A五O而且有小孩!
summary:五条悟原本的计划是,用咒物封印自己的咒力然后逃出家里,十天后封印解除自己就可以享受自由了。
唯一的风险是,咒物好像也会封印他的一部分灵魂,这期间他可能有点降智。
万万没想到,一梦醒来已经过了三年。
墙上挂着结婚照,自己的信息素变味了。一个留长头发穿阔腿裤的男人开门对他打招呼:嗨,老婆。
后面还拖着一台婴儿车。
五条悟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一切
(二十一)
夏油杰叛逃之后,原本的联系方式也统统作废,但他到底没有舍得做绝,在高专做教师时用的那台旧手机其实就静静地等在角落,似乎知道某天会被人重新...
※ 是ABO 夏A五O而且有小孩!
summary:五条悟原本的计划是,用咒物封印自己的咒力然后逃出家里,十天后封印解除自己就可以享受自由了。
唯一的风险是,咒物好像也会封印他的一部分灵魂,这期间他可能有点降智。
万万没想到,一梦醒来已经过了三年。
墙上挂着结婚照,自己的信息素变味了。一个留长头发穿阔腿裤的男人开门对他打招呼:嗨,老婆。
后面还拖着一台婴儿车。
五条悟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一切
(二十一)
夏油杰叛逃之后,原本的联系方式也统统作废,但他到底没有舍得做绝,在高专做教师时用的那台旧手机其实就静静地等在角落,似乎知道某天会被人重新打开一样。
他拿在手里摆弄一会儿,心想,最后就看一次……
等它开机的时候,夏油杰发现自己的手都被心跳震得直抖,心里有种随时要踩空的紧张感。直到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这台手机还是没什么反应,夏油才发现几天没用过,余电早就没有了,现在根本打不开。
夏油杰觉得怪可笑的,怎么盯着个没电的手机过了好半天?也许是天意如此,反正本身他就不应该看,悟现在和他还有关系吗?
“本来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夏油杰又开始给自己洗脑了。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有聚有散的,全东京一年分手无数对情侣,又不是只有他们才是特例。而且他一个咒术师和普通人谈恋爱,对方虽然有点时精时傻的,但是平均智商还比其他普通人低了一截,相当于心情不好的时候给自己找一个消遣,中间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还出钱出力,供吃供穿,两个人就算抵平了。
至于他后来不告而别……
可他最后临走的时候也没有下杀手,顾念着在一起过的情面,给他留了一条命,从此两不相干地生活,这样也算是抵平了吧?
消灭非术师,从而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乐园,这应该是大义所在。明知道一个人隐患重大,却还是放过了他,已经没有更宽容的做法了,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还要他怎么办呢?所以要问心无愧才对。
夏油杰自觉想开了,把旧手机往抽屉里一放,看现在时间也不早,打算就此去休息。明天要忙的事情不少,没有空闲的时间给他耽误了。
后半夜,日程忙碌的特级诅咒师从被褥间翻了个身,一个人提着灯去找了充电器,给那台旧手机充上电,坐在桌前等着屏幕一点点亮起来。
他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太多了,一下都翻不到底。悟一个人占了列表的大半,开始的那一两天还没有异常,他可能以为男朋友只是普通地出差了,后来的一段时间,他几乎是不分白天晚上地来电发消息,其他人都夹在他的空隙中。后来谁都知道没有用了,就不再联系夏油杰了,悟也是,但其实最近的信息还是来自他的。
他不太愿意认真阅读那些话,只想随便翻翻就好了,但是在快速滑动的屏幕上,总是会有那些零碎的文字让他看见,以至于他还能得知对方情绪的起伏。翻到尾又翻到头,又看到他最后发的那两句话,问夏油杰是不是把他抛弃了。
又不是把他扔到大街上不管了,公寓和卡里的钱都给他留着,够他在东京安安稳稳地生活很多年,他却把自己当成了没人要的小猫似的,怎么会这么可怜呢?夏油杰一看到那个词,心里就堵得很,仿佛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闷闷地卡在胸膛之中。他就那么盯了一会儿,最后索性把收件箱清空了,三下两下删的干干净净,慢一点都怕自己要反悔。
没看过,不知道,不存在。这样一来真是好受了很多。
第二次打算关灯入睡之前,他果真又后悔了。以后都见不了面了,刚才就是最后的一点东西,他没看完,还给删了,这不是太浪费了吗?以后岂不是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他们相识以来,谁也没有尝过太多离别的滋味。悟是第一次离开他有这么久,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离开悟这么久。他们的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回望过去的时日就仿佛是梦境一场,他想迟早有一天那些记忆都会像傍晚的海水一样飞速离岸而去,但是它们总是涨涨涨涨,从不退潮。
当他发愣的时候,那台旧手机屏幕一亮,响起了提示音。他只来得及看见几个字:“来自 悟:你……”
已经这么晚了,他也还醒着吗?
刚才一下子删掉了之前的记录,现在突然来了新的一条,他这次不想着清空不清空了,下意识地直接打开了界面。
【来自 悟:
你就是骗子,我要杀了你。】
他盯着这句凶恶的话看了半晌,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也涌起了毫不理智的、想要推翻一切的冲动,就像他决定叛离咒术界之前那样。但是这次没有长久的积累,成因仅仅是一条深夜来信。借着这场不稳定的余波,他做梦似的找到硝子的联系方式,打算再亲自去东京一回。
“我还想这几天能有谁这么闲,还专门发匿名信息请我出来。这不是罪犯教师吗?”
硝子口中虽然说着意外,本人却淡定地撩了撩肩上的头发。夏油杰明白硝子一收到未知来信就能猜出是谁,对她笑了笑,抽出一根烟递给她:“要吗?——啊,你好像已经开始戒烟了吧。”
“算了,”硝子摆摆手,把夏油杰的烟接了下来,说道,“就一根,看在你的面子上。”
夏油杰又为她点上火,硝子吸了一大口,满足地慢慢吐出烟雾,半真半假地叹道:“哎,总有笨蛋让我没法戒烟。”
笨蛋因为有事求她,毫无脾气地真诚道歉,因为搅乱了她的戒烟大计。其他的原因提都没提,也许换成几年前的硝子还会问他几句,现在他们毕竟已经不再是学生,有些心照不宣的话就不必说了,她一开始就没问任何有关通缉的事,只是挖苦两句:“看来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天天睡不好吧?真是眼圈比眼睛都大了。”
“……我不追求别人是否能理解。”夏油杰说。
硝子凉凉地看他一眼,说道:“理解不理解我倒是没有想法——但是你得好好解释一下吧?”
她这话说得怪矛盾的,没让夏油杰听懂,硝子道:“不是跟我解释,我的意思是跟他解释。你走了之后有人着急了好几天呢。”
硝子可谓一语道中了关键,夏油杰就是为了这个人来的,问硝子:“你见过他了?”
“他前几天找到高专门口来,我正好碰见了。他现在可有点麻烦……”
硝子跟他描述了一番悟的近况,说后来京都调查组去抄了家,听说打砸抢了不少东西,悟不知怎的和调查组起了不少冲突,那三个小队回去之后就申请了一份特批令,当天晚上就把人抓回了高专,作为通缉犯关系者接受审查。本来他是非术师,和咒术师内部的纷争没有直接关系,按照条例只能正常询问而不能扣押,但是他在外面碍了不少事,在东京又无依无靠,于是调查组借着他和夏油杰关系特殊的名头把他关进了高专禁闭室,每天送两个饭团,时不时还拎出来拷打一番,现在已经不知道给折磨成什么模样了。
硝子悠悠说完,烟也抽得差不多了,回头一看,发现夏油杰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她道:“你没什么表示?”
“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拷打他是多余的,他们不至于在没必要的人身上出气来浪费时间,”夏油杰缓缓道,“而且既然是在高专,那校长也不会不管。”
硝子走近了一步,注视着夏油杰的眼睛,夏油杰一挑眉,意思是问“你要干嘛”,硝子道:“看看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那你看见了吗?”
硝子叹道:“眼睛太小,什么也没看出来。”
夏油杰:“……”
“好吧,确实骗不了你,”硝子说,“他没受什么苦,校长第二天就放他出来了。”
调查组的行事风格确实让人不大喜欢,也是由于一直受高层的调遣做事做习惯了,他们本身还是属于咒术师组织,当然不像反派一样心狠手辣。那几个人搜查中途碰壁,只想把悟暂时带离,方式有点不择手段,把人打晕了之后蒙头送进高专,给他找了一间还不错的屋子,食物和水也都备着,门上放了个符咒让他出不来,打算等到夏油杰的居所搜查完毕就把他送回去。
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夜蛾就听说了,和那些人协商一番,很快就把悟捞了出来。夜蛾匆匆赶去的时候,还担心悟被关了这一晚上会不会出事,结果走到近前只听得人家在里面快把房子给拆了,一边砸还一边大骂,扬言出去之后就要扬了所有人的骨灰云云。
夏油杰听了,竟然还能跟着笑一下,说:“我不意外。”
硝子是有意多提及悟的,按她的直觉来看,夏油杰这次潜入东京的原因大概也离不开悟这个人。记得刚才一开始,她连悟的名字都没说,夏油杰就默认了她指的是谁,偏偏态度上又不紧不慢,仿佛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似的。她低头瞟了一眼,立刻“噗嗤”笑了一下,可笑之余又不免替这两人犯愁,心想这是何必呢?
“你分析得不是挺有条理的吗?”她揶揄道,“既然心里这么有底,干嘛把手握那么紧?让我看看。”
夏油杰自己还没觉得多痛,硝子已经先拆穿了他,只见他手掌中几道清晰的淤印,重的地方还渗了点血丝,刚才听硝子胡扯时,不知不觉就用指甲掐出来的。
硝子一抬手,那片皮肤就变得平整如初,她竖起一根手指道:“最后一次,下次不给叛逃人士免费治了。”
夏油杰放下自己的手,无奈地卸下了力气,对硝子如实说道:“我待不了多久了,马上就走,麻烦你再帮我一下,和他有关。”
硝子道:“哦?想带悟一起走还是怎么样?”
“我不会再和非咒术师牵扯上了,”夏油杰道,“帮我和他说清楚我要和他分手,以后如果再有咒术师找他的麻烦就挡一下,没有了。”
“……”硝子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听听你自己的话吧,你是和电视剧里的渣A学的吗?”
“硝子。”
“如果你踪迹败露了我给你掩护一下都无所谓,但是谁家分手都是找人传话的?”硝子说,“我可不掺和你们那点事。”
“好吧,”夏油杰说,“不和他说也行,那就只有第二件事好了。”
“和你说话气得人想抽烟,”硝子真诚地说,“为了我自己的健康,你还是赶快走人吧。和你待太久,回头他们又查到我头上了。”
硝子打心底觉得这是一对十足的笨蛋,分不出来谁比谁更笨,一样的脑子出了大问题。一面要和他断绝关系,一面又托人照应;说着什么和非咒术师不再牵扯,人也杀了那么多,却还对人家漂亮Omega念念不忘;特地大老远跑东京一趟,又拐弯抹角地找别人非不直接见面。他是图个什么,新鲜好玩?
硝子冲他摆了摆手,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转身,走出两步之后回头道:“对了,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答应他有你的消息就告诉他,所以我见面之前给他发了条信息,一会儿可能就到了。不过我只是和他说一声而已,不逼着你非和他见面。你要是不想等呢,就让咒灵飞快点,他肯定追不上;你要是想说说话,就慢点走。见不见都在你自己。”
她走后,夏油杰沿街前行,路上人来人往,看见就让人心生烦躁,想要快点远离,想让咒灵直接飞走,但脚下却越来越慢了。听过硝子的话,他知道悟正在来的路上。穿过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影,有个人在赶来见他。
硝子的话总是在提醒着他,确实是她讲得那样。没有人逼迫他来到这里,也没有人非要促成他们见面不可,如果等下他们见到了彼此,那只能说明是他心意如此。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会在哪里出现?怎么告诉他两个人从今往后一刀两断?三言两语能不能说得完?他又会是什么模样呢?夏油杰本来已经整理好的心境一下子又乱成一团,他十分怀疑等下他自己还能不能压得住。他又想起夜里悟突如其来的那条来信,也许还是生气?伤心?
他真不知道和悟见面是对是错,他隐隐地觉出和悟有关的东西比其他任何计划的风险都大得多,其他的事情失败了选错了都能重整旗鼓,但是这件事却没有余地让他回旋,就像在走在两面悬崖之间的钢丝上,不管不顾就能走过去,绷不住就会掉下去。如果回到原来一无所有的高度,人还能再放弃一切重新再往山崖上走吗?
心里的声音又在小声对他说:算了吧。
他走到街角的阴影里,打算召唤咒灵出来。跳上蝠鲼返程的前一秒,背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命令:“……你站住。”
TBC.
狂躁猫猫!刘海怪很危险了!!
[无风]山海间 01.狭路
《罗小黑战记》大电影if线,倘若片头一战,小黑随离岛组撤离、风息断后被无限抓住,在方寸木筏与浩瀚天海之间,漂流的引渡之路。
当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〇一.狭路
.
“撤!”
风息简短地下达命令,树木组成的高墙倏然拔地而起,待烟尘散尽,虚淮几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一人与入侵者周旋。无限略一挥手,腕间的铁片化作一道细线,纤细若丝,却锋锐更比利刃,灵活地穿梭于林中,追逐那个在树冠上起落的身影。
铁线轻而易举地破开木质的壁垒,传送门近在咫尺,风息抢上前去,然而无限的动作比他更快——
来不及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黑竟从洛竹怀中一跃而出,化成巨大的猫妖扑向来者,却不出一招便被...
《罗小黑战记》大电影if线,倘若片头一战,小黑随离岛组撤离、风息断后被无限抓住,在方寸木筏与浩瀚天海之间,漂流的引渡之路。
当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〇一.狭路
.
“撤!”
风息简短地下达命令,树木组成的高墙倏然拔地而起,待烟尘散尽,虚淮几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一人与入侵者周旋。无限略一挥手,腕间的铁片化作一道细线,纤细若丝,却锋锐更比利刃,灵活地穿梭于林中,追逐那个在树冠上起落的身影。
铁线轻而易举地破开木质的壁垒,传送门近在咫尺,风息抢上前去,然而无限的动作比他更快——
来不及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黑竟从洛竹怀中一跃而出,化成巨大的猫妖扑向来者,却不出一招便被打落在地。这点连阻挠都算不上的反抗让无限看一眼都欠奉,几枚铁片依旧带着呼啸风声,朝风息袭去。
退路既已截断,风息咬牙甩出一根树藤,卷起昏迷的小猫掷向传送门的方向:“别管我,带小黑走!”
“风息!”
洛竹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显然还在犹豫。风息被扫过脚腕的铁片拽得一个踉跄,勉力支撑着才没有摔倒,大吼:“走啊!!”
他旋即就被狠狠按倒在地,利刃近在眼前,风息猛地一掌拍向地面。无数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无限头也不抬,挥手用一枚铁片防守,却打了个空——对方的最后一击竟非是袭击,而是召唤出一堵木墙挡在了他的身后,阻截了追击的道路。
这番动作到底争取到一点时间,只听轰然巨响,原先是传送阵的地方,已经被巨大交错的树木挡住。无限没费什么功夫便斩开那些横亘的枝条,飞旋的铁片却只钉入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预料之中,传送阵已被关闭。虽说位于城郊高架下的入口处已有其他执行者把守,但依照他过去与风息打交道的经验,退路很有可能不止一条,那几人应该早已撤往其他地方。
思及此,无限回头望向风息。紫发的妖精仍然以跌倒的姿势跪坐在刚刚的地方,被铁片扣住手脚,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逃跑,安静得不可思议。
“这是哪?”
风息闻声抬头,却没有回答。他的脸上还留着血迹,过长的额发凌乱地散着,挡住大半面孔,阴影中的眼神晦暗不明。
于是无限扬起手,腕上的金属片滑入手心,化作长剑抵住风息的咽喉:“你的兄弟们呢?”
依旧没有回答,风息甚至连目光的焦距都未落在他的脸上。与其说是宁死不屈,不愿搭理的意味反倒更多一些。
无限不善言辞,亦无循循善诱的耐心,抵在风息颈畔的剑尖略顿了顿,旋即移向一边,却是指上旁侧的一棵小树。风息表情未变,只有瞳孔微不可闻地缩了一下,冷声开口:“无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看到了。”
他没有赘述太多,方才打斗的间隙,无论木、冰、还是火,都在金属的攻击下不堪一击。然而就是在这样分秒必争的撤离过程中,无限却分明注意到风息纵身扑过交错的铁线,用身体护住了一株树苗。
既是无谓之事,必有意义所在。无限难得猜测了一把对手的想法,毕竟往常执行任务,他都无需费心这些,只要抓回会馆,自有专门负责谈判与劝说的妖精。眼下情况特殊,若风息不愿开口,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
而他似乎猜对了,因为风息在那一瞬间攥紧了拳,佯装的从容与屈服荡然无存,属于妖精的黯紫眼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愤恨:“……无限!”
无限低头俯视着他。相杀多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彼此。作为会馆的最强执行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手过,只除了风息——每一次都是因为风息。这个常年居于通缉令榜首的大妖心思缜密、能力不俗,无数次带领同伴从会馆的抓捕中逃脱,甚至偶尔还能反将一军。
如今这场漫长的追逃似乎终于走到了结局,落败的对手满身狼狈,却还是死死瞪着他,眼神倔强不甘。无限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锋利的剑尖慢慢向下,在小树光滑的枝干上留下一道痕迹。
“回答。”
“……这里是离岛。”风息终于开口,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人类废弃的地方,被我们偶然发现。”
“怎样离开?”
“传送门已毁,如果要回大陆,从西北方向渡海最近。”
“备用出口,通向哪里?”
“就算无限大人知道了又如何?”风息反问,“没有人能追踪这么远的灵识,而等你渡海回到大陆,他们早就不在原地……”
“回答。”
无限打断了他的话,手中长剑复又向前递出几分。沉默的对峙当中,小树青色的汁液一点一点染上利刃,宛若植物的血泪。
“……不过是棵树而已。”
风息的声音很轻,尾音几乎消散在风里,无限微微一怔。
那株小树只有手指粗细,立在巨大盘虬的树根旁,被衬托得像是一棵小草。风息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偏头扫视身后狼藉的战场,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你们,不都是这样想的么?”
无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经历了一番激烈战斗的森林早已不是静谧苍翠的模样,无数合抱粗细的大树齐根而断、或在当中被斩作几截;间或夹杂着“吞噬”造成的巨大坑洞,草地同土壤一并消失殆尽,只余下半圆形的整齐切面。
“抱歉。”
预料之外的道歉反倒让风息愣住了,而无限竟也没有继续提问,只面无表情地收剑转身。一枚铁片飞去拽住风息的领口,粗暴却有效地将人提起跟在一边。
走了没几步,最强执行者忽然停下脚步,认真而诚恳地发问:“西北是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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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瓶】蓦然回首
【黑瓶】蓦然回首
※邪视角,没有太多谈恋爱内容
※BUG是不可能没有的,有就请当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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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哥给我发微信说,明天我们会来一趟。
我嘴里叼着牙刷心情很复杂地看着屏幕,倘若恰逢胖子路过,极有可能被他添油加醋为天真被气得口吐白沫,而实际情况确实也相差不远。这次应小花之邀来北京暂住一阵,多得解家伙计机灵,提前半个月早已把很多零零碎碎的破事帮我们打点得当,因此一路顺风顺水,我们乘坐一辆纯黑色京A低调驶入这个连门牌号都没有的幽静住宅小区时,胖子和闷油瓶甚至都在后排睡熟了,一个呼声如雷一个悄无声息,而我在副驾拨弄手机屏幕,鱼龙混杂的朋友圈近一周满眼风平浪静岁月安...
【黑瓶】蓦然回首
※邪视角,没有太多谈恋爱内容
※BUG是不可能没有的,有就请当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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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哥给我发微信说,明天我们会来一趟。
我嘴里叼着牙刷心情很复杂地看着屏幕,倘若恰逢胖子路过,极有可能被他添油加醋为天真被气得口吐白沫,而实际情况确实也相差不远。这次应小花之邀来北京暂住一阵,多得解家伙计机灵,提前半个月早已把很多零零碎碎的破事帮我们打点得当,因此一路顺风顺水,我们乘坐一辆纯黑色京A低调驶入这个连门牌号都没有的幽静住宅小区时,胖子和闷油瓶甚至都在后排睡熟了,一个呼声如雷一个悄无声息,而我在副驾拨弄手机屏幕,鱼龙混杂的朋友圈近一周满眼风平浪静岁月安好,毕竟,皇城根下谁不还得给解董事长几分薄面——除了这些个姓张的。
我花了一点时间思考并吐掉嘴里的沫又冲干净牙刷,然后回复,不必来了,不在家。
小张哥回我:明早九点不见不散。
后面分享了个位置信息,正是我们住的地方。
我心中暗骂懒得跟这人多说,回了一条,九点你们族长还没起来!就把手机揣兜里上楼去了闷油瓶房间。我敲门说小哥我进来了啊,他低低应了一声,时间刚过十点,我估计他也没睡。推门进去,闷油瓶正坐床上开着北京卫视看古装剧,不过手里同时也攥着手机,这电视开着可能也就是当个背景音。他抬头看我无言地传达出什么事啊的意思,我做贼似的带上门又压低声音道,小张哥说明天要来。
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对我点了点头,既不问他来什么事,也不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或许是早已对自家人那种跟踪狂似的做派了然于心,但我却不得不问。我坐到他床沿说,他们怎么知道你到北京了?闷油瓶淡淡地说,解家打草惊蛇。我愣了一下,一想倒也有理,小花的人帮我们清场开道虽是好心,不过倒没考虑过张家这位族长其实比较倾向于微服私访。我又接着问,那他们明天来会是什么事?闷油瓶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你问我我他妈问谁的味道,我尴尬起来,只得没话找话,说小哥你这房间朝南怎么还这么闷啊。
闷油瓶低头用长长的手指转了两下手机,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霾,不想开窗。我有点心虚,又从这句话里读出一丝埋怨的意味,雨村空气湿润清新,他又总在几乎没被污染过的地方当人猿泰山,突然被我们问都不问拉到首都来可能就像西施被送进吴王宫,属于是一种变相虐待。我拍床道,算了小哥,你要不想见他们明天我就给你回了,反正一口咬定就说你不在,他们还能给小花的房子掀了怎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
闷油瓶说,我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我把最后一个字咽进去,立刻问,他们来干什么?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摁亮手机打开了微信,我插嘴道,你还加他微信啊你就不该加他微信,闷油瓶说,我没回他,我说,干得漂亮。他无言地把手机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开始阅读小张哥的消息。
印象里小张哥这个人对闷油瓶讲话是比较口无遮拦的,但这次大概是有事求人,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套通信体文案,开头是族长敬启,后面全是一些半文不白的屁话,微信对话框比骗老年人的保健品公众号推文还要长。我滑动屏幕发现文字下面还跟着好几张格式类似的图就直接点开看图了,他们张家企业好像在搞招聘,图里全是一张张整理得很整齐的简历,张家可能有点颜控,简历照片的女孩子个个眉清目秀的,不过我是经历过张海杏的人,知道长着漂亮脸蛋和轻松打你一顿毫不冲突。我心说闷油瓶这个便宜族长还管人事呢?负责把关什么岗位?专项倒斗业务员?想到这里我便留意看了一下应聘人员的学历,结果发现超过一半竟然都是一些985211的文科专业,其中有三个人还是硕士,在学历下面更是写了一些星座性格一类无关紧要的个人信息,个别几个还强调了没有恋爱史。
我渐渐回过味儿来,虽然倒斗这行总要沾点封建迷信,但如果谁说我和海底墓总不对付是因为我是双鱼座,这他妈肯定就是扯淡。我迅速退出图片滑上去重新品读小张哥那些屁话,发现自己想得果然不错,这家伙的意思就和一般人家里亲戚差不多:族长,你年龄到了,该找个对象传宗接代了,或许也不急留下香火,但是至少你要找找看看……
我心说这家伙给我发微信搞得像黑社会要来抄家,闹半天原来是想给闷油瓶相亲,族长前族长后还两副面孔,可恨,再说什么叫年龄到了,你们张家的适婚适育年龄是十八到一百八吗。在屁话和图片之间还有一条语音,我看向闷油瓶,他点点头应该是默许我点开来听,我就摁了一下,小张哥那兼具邪魅和油滑的声音在略显憋闷的房间里欢快地响起:
族长,我寻思着吴邪说得也对,多生孩子少种树——
我把语音摁了。
闷油瓶淡淡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撇清道,我没说过!他伸出一只手,我立刻乖乖把手机放回到他手上,闷油瓶接过去以后低头开始在屏幕上打字,字好像还挺多。我说你是不是直接就在微信上给他回绝了得了,他说没有,我是给别人发。
我心想闷油瓶应该不是那种会跟朋友吐槽“家里人竟然给我安排相亲”的人,再说他跟谁吐槽去,正想着他放下手机看看我说,嗯,让他们明天来吧,我亲自和他们说。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张起灵你可真像个族长。
闷油瓶不想和周围人交流的时候可以一天花十八个小时睡觉,但是我和胖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作息和那些少觉的老年人也差不多,胖子前天说要他早点起来带他去领略包子就炒肝,闷油瓶七点不到就换好了衣服坐在厅里等,搞得八点才起的我和胖子临出门颇有点屁滚尿流。
这天却已经过了九点半,我和胖子慢吞吞地吃早饭,闷油瓶一早吃完到院子里去了。小花给我们找的这个住宅区不用说当然很高级,好更好在绿化极佳,阔叶植物层翠掩映甚至有种南方的味道。闷油瓶显然并不很中意北京,但这个院子还是挺得他心的,在紫外线还不太强烈的点钟经常会搬个躺椅去院子里坐会儿,他翘腿半眯着眼睛的样子让我和胖子商量了好几次去弄个猫塞在他怀里,浑然天成。早饭间我就和胖子把小张哥张罗着要给闷油瓶相亲的事给说了,胖子的意见和我大致相同,小哥如果要找,是好事,但别从张家递的那些简历里找,不,应该说最好就别让张家人掺和这事。我道,对啊!我俩双掌相握,分别沾到了对方手上的一点橄榄菜和酱豆腐。言罢胖子又说,唉,不过最重要是小哥怎么想,说不定他看那些简历里哪个妹妹挺顺眼的呢,那他喜欢哪个就发展哪个。
我突然想起霍玲来了,摇摇头说大概不成的,而且小张哥虽然说得委婉,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闷油瓶留种,相亲这种事其实很难拒绝的,尤其是如果对方真的想让你传宗接代,你就是出柜他也会拉个女的过来说这个真的好你就试试看。胖子吹了个口哨说哟,天真有经验呀。我说我早二十年家里人就知道给我介绍相亲是祸害人家姑娘了,我爸可不比三叔,他很注重积德这些虚的。胖子说,我是说出柜的经验——
话没说完门铃就响了,我们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五,看来我说闷油瓶九点起不来这事小张哥是当真了。我从猫眼望出去发现门外就站着小张哥和张千军万马两个人,俩人都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除了张千军头上还是打了个髻其余看着就跟中关村上班族似的。万幸,要是他们浩浩荡荡带了十个姑娘来让闷油瓶选妃我今天连这个门也不会让他们进。我一开门他俩先把一盒稻香村塞我手里,我说害,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胖子叼着一个糖油饼从我身后探出头来说,这么早,吃了吗您二位。这几句话一说完整个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像在演一个北京刻板印象的小品。
然后小张哥开口就打破了这种伪造出来的和乐融融,他看着我说,我知道他在。
我说我也没打算金屋藏娇——这词一说出来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我往玄关一侧让了让,但小张哥始终紧紧盯着我,头跟着我避让的方向移动,这对于他来说就像狙击枪在你脑门上映了个红点一样。张千军小声说,就在院子里。这让我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我们才来了一周不到,住在解家名下的高级小区里,却已经被张家这几个人监视了。胖子冷笑,说你们狂,继续狂,要不要索性在这儿把我和天真手刃了,看小哥会不会跟你们走。小张哥闻言立刻就露出了那种我已经很熟悉的笑容,他说我们今天是有要事来拜访族长,都和他说好了……
我很想当面打脸说他可没回你们吧,但想想闷油瓶都表态了要亲自谈,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因此只是笑得很难看地说那穿过厅玻璃门后面就是院子。张千军一直充满敌意地四处环顾,可能是因为他讨厌我和胖子,也可能因为小花给我们安排的这房子确实到处散发出一股有钱的气息,我承认,是有点招人恨,我引他们往后走的时候,这家伙咬牙切齿地对我吐出三个字:杨莲亭。
我心道金庸果然是从博导到小学都看的,然而人设真的是我想的那个人吗,我对千军万马点点头说,回头我会告诉你们族长你骂他东方不败的,他脸都白了,哼了一声跟着小张哥往院子里走。
首都寸土寸金,新式小区很少再有以前那种四四方方形状齐整的院子,这里也不例外,复式小别墅的玻璃门开出去到院子要绕两个弯,曲径通幽别有洞天,我跟在两个姓张的后面还没走到就看到小张哥站住不走了,我心道,怎么,难道闷油瓶真在院子里绣花?倒也不必这么配合,再说我估计他也没看过笑傲江湖。我绕过呆若木鸡的张家人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两个身影,黑瞎子肯定不是从门进来的,我昨晚绝对有把门锁好,不过地面上这些普通住宅小区的院落防盗措施对他而言大概也是形同虚设,连我都能单手撑一把跳过去,何况是我师傅。
瞎子站在院墙下看到我们一大堆人过来就挥手打了个招呼,笑容灿烂举止自然,仿佛肩膀上没有坐着个张起灵在剪墙头树杈上垂下来的枇杷。闷油瓶像那种被大人背着去看庙会的小孩一样骑在黑瞎子肩上,怀里抱着个塑料面盆正在摘果子,而且他的感觉还有点类似于骑马,因为我看到他腿稍微一夹,瞎子就很准确地移动一下位置,方便他去够其他枝头。
我看到这个画面的第一感想是替黑瞎子捏把汗,因为我看过闷油瓶以类似的姿势骑其他东西,它们的下场无一例外是被他那无与伦比的腰力直接生生扭断;第二反应则是怀疑闷油瓶的体重到底什么情况,你就算扛包二十斤的米也得稍微弯一弯腰吧,瞎子驮着这么个一米八的大活人竟然能如此抬头挺胸不为所动?
闷油瓶完全不看我们,无视别人原本是他的拿手绝招,我看了看他手里其实并没有剪刀,只是用手指在枝头一转,整串整串的枇杷就落进脸盆,那果子又皱又小,我心道小哥,你要吃你说啊,难道谁能不给你买吗,非得去弄小区的景观绿植。瞎子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说,都熟透了,再不剪今天下午就得砸你们一地,这树这么高,到时候砸烂了多心疼。此时胖子也排队来到院子,品评道,就这种难看的水果才甜呢。
整个院子里一股混不吝的空气越发肆无忌惮,衬托得两个张家人越发格格不入,我甚至能听到张千军万马咯咯咬后槽牙的声音。
黑瞎子在院角落堪堪走完一套梅花桩以后似乎才第一次把注意力真正移动到我们这边,我怀疑小张哥嘴里的刀片弹道早就瞄准他很久了,但瞎子是那种拿枪架着他也嬉皮笑脸的人,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形于言色。他瞄了两个张家人一眼,然后透过墨镜片看向我,用口型问,谁啊?
我指指坐他肩膀上那位,也用口型答道:亲戚。
瞎子就点点头,他捏捏闷油瓶的的小腿晃悠两下,说哑巴,人家来找你的,要不你先下来。闷油瓶低头在自己两腿中间看着他的脸,沉默一会儿之后飞身下地,姿势非常轻盈曼妙让我和胖子都忍不住想要大声喝彩。闷油瓶把塑料面盆递给黑瞎子向我们走过来,我突然发现他最近刘海有点养长了快要遮住眼睛,哪怕是我,也没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任何东西。
小张哥开口的语气,该怎么说呢,让我觉得非常“官方”,就是那种兼任班主任的数学老师会在讲台上发出的“闹完了?闹完了我讲了啊。”式的声音。他说族长,我给你发的微信你可能没看见,不妨事,当面说也是一样——
闷油瓶打断他说,我看见了。
小张哥说,那您怎么想?我提这事,当然也不是无理取闹——
当初我第一次在蛇毒的幻觉中看到这人的时候曾经产生过一种想法,就是小张哥给我的感觉像黑瞎子,尤其那种仿佛接受过高等教育又仿佛没有的斯文败类气质是有一点重合的,但是此刻我突然发现他们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点,那就是对闷油瓶的态度。就好像现在小张哥在尽他所能一本正经地跟族长商量他们张家传宗接代的事,而黑瞎子会在后面用T恤下摆蹭两下刚摘的枇杷然后剥了半拉硬塞到闷油瓶嘴边去。
闷油瓶回头看了他一下,瞎子真诚地说,你尝尝,哑巴,真的甜。
当事人还没回答,小张哥突然说,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这样称呼我们族长。
基本上瞎子是个会给人留半拉台阶的性格,如果是我,可能采取的应对方法是扫小张哥一眼然后装作完全没听到继续和闷油瓶自顾自说话,可黑瞎子耸耸肩说不好意思啊,然后对闷油瓶重复了一遍道,你尝尝,张先生,真的甜。张先生看了他一会儿以后偏头咬了半个枇杷吃了,接着摇摇头,瞎子就把手收回来自己吃完了剩下半个,吃完了把四枚圆滚滚的核吐在手掌心里问,枇杷核是干垃圾还湿垃圾啊?
闷油瓶说干垃圾。
在场当然没人敢告诉他其实是湿垃圾。瞎子点点头就绕过我们回屋里扔垃圾去了,留下气氛上一地狼藉的我和胖子和三个张家人。我听到小张哥深呼吸的声音,他可能是在调整心情也可能是在嘴里找最趁手的杀人武器,而张千军万马的手紧紧插在口袋里也令我有一些不好的联想。沉默延续了半晌,小张哥艰难地重新起了原先那个话头,说那我给您发的那些候选,您看了没有?闷油瓶冷冷地说,我不喜欢这样挑人。小张哥笑道,族长要是能自己找个中意的当然也不劳我们废这个心了,可您自己又不找——
闷油瓶说:我有。
我和胖子同时发出窒息的声音,双手悬浮在半空中握着并不存在的爆米花,张千军万马突然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张哥没有回头,他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短促的弹音,张千军的肩膀就气鼓鼓地沉了下去,尽管不明白具体原理,但我感觉自己应该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小张哥说这人我们该不会见过吧?闷油瓶说嗯。小张哥又咬牙片刻说,族长,恕我直言,是不是男的?闷油瓶又说,嗯。我突然感到不对,心说张起灵你如果想假出柜躲相亲最好跟另一个当事人商量清楚了再行动,而且另一个当事人最好不要是你户籍上的监护人。正想到这里,闷油瓶突然对我这边的方向指了一下说,就是他。
我脑子一下子就炸了,炸的同时听到身后的玻璃门喀啦啦响了一阵,小张哥和张千军万马同时回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毒眼神看向我,身后的方向。
扔完垃圾回来的黑瞎子轻松愉悦地说,嗯?干嘛?
我和胖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胖子显然也啥都不知道,闷油瓶这家伙完全没跟我们串过供,现在要配合他演出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瞎子还抱着那塑料面盆呢,他今天穿得格外随便,洗脱了色的黑T恤和运动裤下面踩双人字拖,怎么看也不像个贤妻良母亦或乘龙快婿,比较像景区卖野水果的。两个张家人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瞎子不为所动地经过他们走到闷油瓶身边,把面盆往他那儿一递,说,我都洗好了快拿去吃吧。
闷油瓶说,我跟他们说了。
黑瞎子啃着枇杷说,说啥了?
闷油瓶说,我和你的事。
我能看到瞎子啃水果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对他来说是比较少见的,因为我师傅的行动特色在这方面与张家类似,当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总之先做了再说,但他此刻确实慢慢停住了。我心说不妙,闷油瓶这个没社会常识的该不会连他都没去知会一声吧,倘若该配合你演出的瞎子演个视而不见我看你怎么收场。
但黑瞎子只是冷场了一会儿,接着就咧嘴一笑,他伸出手臂很自然地环住闷油瓶的肩头对小张哥说,如你所见,就这么回事儿啦。
小张哥冷冷地说,你是残疾人。
我心想,重点是这个吗!考察家族病史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优生优育!他俩也不生啊!瞎子推了推眼镜说还害,惭愧,这还没领证呢,张千军万马脱口而出,同性恋在我国不能领证!瞎子说,我说残疾人证。
胖子噗噗直乐,小张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张千军万马一眼,显然对小道士突然直接把族长定义为同性恋极为不满。接下去的对话其实挺无聊的,因为小张哥表现得就像个普通的家里亲戚,挑剔瞎子在北京没房,年纪太大,道上名声太响,家里人死绝等等等等,都被瞎子轻描淡写地以有房,这不般配嘛,这不般配嘛,这不般配吗等等理由插科打诨过去。但是从这些无聊对话中我突然发现了闷油瓶选中黑瞎子作为挡箭牌的妙处,因为张家惯用的那些套招对此人竟然毫无用处,上至给你一千万离开我们族长下至再不滚我杀你全家,黑瞎子只微微一笑,他油盐不进,威逼利诱强归强,直如明月照大江。闷油瓶在摊牌完之后就不再说话了,瞎子搂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脸,他只顾低头像个仓鼠似的猛嗑枇杷,不时吐出果核在面盆里发出咚咚脆响。
有族长如斯,小张哥说到后来明显就心力憔悴,十点多钟日头高照,闷油瓶突然说回屋里去吧,太阳太大,他眼睛不好。我肚中狂笑心想你做得好戏,而瞎子歪头蹭蹭他的脸颊很亲昵地说了句谢,让我怀疑人年纪大了演技是否都会日益炉火纯青。我看向小张哥的背影,他的气息明显颓了,沉默片刻后说,那我今天就此告辞吧。张千军万马说,啊?!小张哥不做声,可在场也没什么人挽留他吃顿午饭。闷油瓶尤其无情,闻言点点头说了句嗯,就和黑瞎子双宿双飞回屋里去了,胖子紧随其后,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想说我送你们到门口吧,这时候听到小张哥对张千军万马说,族长他——
他停顿许久,最后说,族长他只是把我忘了。
他转过来面无表情地对我点了下头:今天打扰,说罢就头也不回地沿着进来的路出去了。我本想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说两句损的,可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又突然令我全无这个心情,我说,哎,那啥,稻香村要不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我们也不定在北京待多久。
小张哥摇摇手说留着吧,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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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枇杷又用过午饭,闷油瓶说他要到瞎子那里去。我和胖子同时就愣了一下,问为什么。瞎子答毕竟说都说出去了,闷油瓶答他在北京有房。我想想也对,闷油瓶回来以后就几乎完全和我和胖子混在一起,如果真要张家人相信,那至少同在一个城市的时候,他俩这个名义上的一对应该多相处相处。我挥挥筷子说准了,早点回啊。闷油瓶说要住几天。我想了一下,还是准了,说你下午收拾点衣服毛巾日用品啥的就去吧。这次轮到瞎和哑对视一眼,闷油瓶刚说了句不用,没说完瞎子就说OK,谢谢,欢迎你和胖爷有空也来玩。
闷油瓶离开后的一个小时我和胖子窝在沙发上看重庆卫视的相亲节目,电视机上一个长得非常歪瓜裂枣的男的在说自己的择偶条件,叭叭叭列出个二十二条,胖子就说也不照照镜子,我们小哥都没这么挑三拣四。我正在和小花微信就没他理这茬,小花说他在被迫参与一场业主群内的矛盾纠纷,有个住户投诉自己院里的枇杷正等着熟呢结果全都被人偷摘了。我装模作样地义愤填膺,评价道,没有素质!小花说好像住他们那小区的人会没钱买点正经水果似的,对了,你们下午在吧?我下午来找你们打球。我说闷油瓶不在,比赛可能会变得极不激烈,小花说你们放他一个人跑出去了?丢了怎么办?
我心想,闷油瓶的年纪或许是已经到了阿兹海默高发期但他毕竟也不是常人,再讲这不还有另外一个老人跟着呢。我就说这又不是山里墓里,首都这么个大活人还能给丢了?
小花回我两个字:丢过。
我愣了一下,说,你丢的?看不出你和我们小哥还有这交情。小花隔了很久之后回我说,爷还青春着呢扯不上那些陈年旧事,是黑瞎子弄丢的,就在北京。我心想这倒确实难办,总不见得让一个通缉犯去派出所报案说我把另一个通缉犯弄没了,我道,请详细说说。小花就说具体你问瞎子吧这事他反反复复给我讲好几遍了,有几年喝了酒就讲,每次还不太一样,一会儿说是建国前一会儿说三年自然灾害,喝醉了还哭,眼睛里流血,我是搞不清楚他俩那点事。
小花提供给我的关于瞎子的信息总是半真半假,我心说眼睛流血可能是真的,但哭大概就是假的。我没细问,只说谁搞得清楚呢,就让他俩鸳鸯双宿蝶双飞。
小花给我发个翻白眼的gif表情。
我放下手机,胖子还在很投入地看相亲,男嘉宾带着女嘉宾走了三站路硬是不肯找家小饭店歇歇。我问胖子,你还记不记得小哥失忆那次,胖次说记得,光荣传统就是忆苦思甜,他犯病那会儿就是苦,咱们现在就是甜,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眼下的日子。我说他突然不认识你的时候,你生不生气?胖子看我一眼说,倒不是生气……我俩面面相觑,或许各自都并不是很想回忆那时候的心情,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到如今这个时间点,我们在一览众山小的同时其实也都怀着一种“可别来第二次了啊”的惴惴。他沉默一会儿之后问我,怎么,你觉得小哥最近离魂症又会复发?我说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经历过的事,说不定其他人经历得只有更多。我想象闷油瓶对别人也甩出那套“我是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难道其他人听过就会说,哦,好的,那么再见?至少我遇到过的几个人都并没有选择这条路。或许是小张哥临走前那种语气在我心中引起了一种酸楚的共振,在闷油瓶出门的这一个小时里,我整个人沉静下来,不再像早上看戏时那么幸灾乐祸。胖子见我欲言又止的,扒拉过来那个稻香村礼盒说不高兴的时候吃点甜,别想东想西的了。
盒子打开填得满满当当,三摞牛舌饼边上各有一列绿豆冰糕一列芋头酥和一列沙琪玛,角落里有四个真空包装的豌豆黄,没见稻香村招牌的枣花酥和山楂锅盔,看得出不是让店员随便塞满了事的。胖子拨弄两下就说怎么这么素,也不多弄点花样。
我下意识就说,都是小哥爱吃的。
胖子看我一眼说胖爷我怎么不知道小哥爱吃这些花里胡哨的,压缩饼干他总吃冠生园的我倒知道。
我觉得小张哥完全没必要再这种事上骗我,因此只得出一个结论,差点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们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了。只是这个结论说出来无疑会沉重打击到在场的所有人,因此我只说,来来我尝尝这豌豆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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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不在,小花还是会每天来找我们打羽毛球,据他说这项例行公事从竞技运动变成了饭后在办公室里走两圈的程度,还挺闲适,他挺喜欢。大汗淋漓喘得像什么似的我听闻此言仅有力气给他比个大拇指。小花发球,边把球猛力抽过来边轻飘飘地说,那张起灵这几天就都没回来?我说是,住在瞎子那儿呢,我每晚给他视频,挺好,瞎子没把我家的漂亮小孩一礼拜就养成垃圾瘪三,小哥看着心情也不错,好像还圆了一点。
小花说嗯,我也是没想到他们真就说了。我说也就应付一下张家人吧,在有限的条件里装得像一点总是好的。
小花没接到我这球,羽毛球在他拍上轻轻蹭了一下掉到地下。他看着我笑了笑,我说你干嘛,他摇摇头捡起球来说没什么又把球抽过来,这次轮到我没接到了,弯腰捡球的时候我后脖子寒毛直竖。我站起身来没再发球,我说,解雨臣,我看你这脸我就知道有问题。小花说我这脸除了不像是人类的美貌以外还能有什么问题呢?我说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不告诉我?他说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没有任何不同,甚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点,因为我当时只能靠猜,而你根本是整桩事都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眼前。
我说我摆你个大头鬼啊,但小花完全不再回答我的追问,他说适当也要把生活的乐趣留给其他人。当晚我又给闷油瓶视频,他看上去一切正常,背景是室内,这两天北京有闷热起来,他没穿上衣,我说小哥你挺好吧?他说嗯,中午和瞎子出去吃的,是家挺有名的店,还排队,叫……他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屏幕外叫了一声,瞎?黑瞎子的声音立刻在一边响起,说是四季民福。闷油瓶就点点头对我说,叫四季民福。我说吃啥的啊?闷油瓶说烤鸭。我说吃烤鸭不带你去个全聚德什么的,小气。瞎子就在旁边大笑,说全聚德就是宰你这种外地人的,还全聚德呢,你回头叫花儿带你吃全聚德去,看他什么表情。闷油瓶在画面里打了个哈欠,我看到他头上被扔了一件T恤,接着是瞎子的手闯进屏幕帮他把T恤套好,瞎子说你穿起来穿起来,吴邪还小,别让他看这么刺激的。我对着手机大叫,你们几个人的裸体我哪个没看过!瞎子的脸杵进屏幕,对我说不早了要睡了啊晚安挂了拜,他用两根手指在嘴唇上点了一下又伸出手指直接按上了前置摄像头,屏幕一黑,还真把视频通话给我挂了。
我放下手机,觉得处处正常又处处可疑,想了一会儿给闷油瓶发了条文字消息说明天我来瞎子住处玩儿。但闷油瓶一直没回我,他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晚上经常陪胖子看完新闻联播又跟着在地方台随便看点电视剧,也不知到了瞎子那里每晚以什么自娱。过了半小时倒是小花给我发微信,叫我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少搞那些偷人水果啊大喊大叫说看人裸体啊之类的破事,北京卧虎藏龙,他几分薄面顶多给我们兜三件事,多了可没有了。
我本来约了第二天吃过午饭跟胖子一起去瞎子的住处,可胖子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拉得无法离开厕所一百步,他说是稻香村没放冰箱变质了,导致我也不敢把我们吃剩下的点心规整规整再码一盒带去给闷油瓶,只得在路上找了家稻香村按照小张哥的食谱填了一盒一样的带去。瞎子住的区域地皮极贵,而且他这个院子显然在风水之类的东西上做过一点设计,只是风水这门太玄了,我实在说不出个具体门道来。站在他家门口摁了三四回门铃,竟然没人来开,我心想坏了,难道其实现在不住这儿?但站这儿还能连上那个墨镜符号的WIFI,看着不像,又试着拍了拍发亮的铜门环,院里依旧一片寂静,我拨通闷油瓶的微信语音,响了好久,闷油瓶完全不接。我突然想起当初张千军万马他们装神弄鬼搞的那个水泥墩子,心想他们这悄没声息地拐了我们瓶仔该不会是大隐隐于市,在首都的偷偷下地吧?
左右环顾,这片区域几乎是监控摄像头的荒漠,只远远靠近路口有一个,还没对着瞎子家这方向。我把稻香村往腋下一架,试着跳了两下,第一下看到瞎子家的院墙上嵌了碎啤酒瓶子,第二下我就错过那些玻璃渣一撑跳过了墙,落地时毫无声息,我暗夸了自己两句,接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院子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不过院角落停了一辆摩托车,我不懂这个,看车标是雅马哈。黑瞎子骑摩托车?我想像一下,又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确实适合,只不过这类东西在斗里没有用武之地,平时也没见他拉出来遛遛。我循着上次瞎子带我们进门时走的路径来到单层建筑门前,屋门虚掩,整个房子倒是透出一股人气,不像是荒废的样子,影壁旁边还堆着俩塑料袋,一袋是肯德基纸盒一袋是鸡骨头,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垃圾分类。我正要再往里走,突然听到瞎子的声音,有点像是叹气。
“我要是你,”他的声音从比较里面的地方传来,“我就每一步都踩着进来的脚印,退回到院子里去等着。”
我立刻站住了不敢妄动,他停顿片刻,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说还愣着干嘛?我一步一退地往外走,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会儿你总得跟我解释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我听到他小声说,还学会私闯民宅了。我心说这其实也算是你教的吧,又何必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退回到院子里,五月中的北京日照已经挺毒辣,我足足站了快有十分钟,仿佛是在被老师留堂。十分钟后瞎子走了出来,见到我没什么好气,说你就不能在外面等一会儿,如果这是斗里,你现在早死了,教你的都忘了?
我说,你屋里有斗?瞎子说没有,我鼓捣别的呢。
我把稻香村往他怀里一塞说我来看我们瓶仔的,他人呢。瞎子没有回答,打开盒盖看了看,又抬头看看我说,哟,挺懂行啊?但是,他说着把豌豆黄拎出来,说,真空包装的这种不行,下次别买了,其他都还可以,师傅给你打个八十五吧,是姓张的教的?我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啧了一声说,人呐?瞎子笑起来,一勾我的肩膀拉我到院墙角落,扒开爬山虎我看到墙上贴着一块像嚼过了的口香糖似的东西,瞎子摘下那块东西,墙上露出一个两毫米直径的小洞,瞎子对我说,打招呼。我回过味儿来,那里面多半有个针孔摄像头,一时不及细问瞎子,就对小洞挥了挥手,瞎子对着那洞大声说,娘家来人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摄像头,言罢对我说,比个耶。我俩同时竖起手指摆出一个景区游客照的标准姿势,然后瞎子就把遮挡物又盖了回去。
黑瞎子说,哑巴到哪儿,住了八小时后必然就过来钉监控,我看他们张家少花点钱买针孔摄像头可能还能留点本再创辉煌,想创业这么点大局观都没有。我想起小张哥那天早上来的情景恍然大悟,他娘的,小花的房子看来也被他们这样钉过。瞎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挥挥手说你们院子里那个哑巴临走的时候已经起掉了,这种东西在我和哑巴眼里和你们看拍照不关闪光灯差不多,不仅明显而且烦人。我说他们就不怕得罪族长吗。瞎子看我一眼说,你妈撬你日记本看的时候肯定也不怕得罪你,问就是为你好。我说真没想到你还被妈偷看过日记本,青葱岁月啊。瞎子耸耸肩说不是日记,是情书,不过都是德语,她看不懂还冲我撒气。
我们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闷油瓶来了,头发湿漉漉的,麒麟也没退干净,一看就是刚洗过澡,穿着T恤和大裤衩子踩着一双拖鞋,拖鞋还在砖地上留下一溜水渍。我说小哥,外宿好几天了,怎么样啊?闷油瓶点点头,意思可能是还可以。我说我给你带点心来了,注意点要放冰箱,不然吃坏肚子。瞎子献宝似的把稻香村盒子冲他一掀,说当当当当,你看吴邪多会买,不过这种豌豆黄不行,我已经说过他了。闷油瓶淡淡对我说了句谢谢,然后问我留不留下来吃晚饭,我心想胖子虽然在家拉得像个二百五似的,但我就算回去,他也不过和我隔着门继续拉得像个二百五似的,总不会因此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就说,好啊。
瞎子说好嘞,留下来吃饭就得干活!
我惊惧地看向闷油瓶,心说我该不会是在不知情中签了什么卖身契吧,闷油瓶解释道,买了蚕豆——话没说完,黑瞎子搂过他肩头往他额角上很响亮地嘬了一口,接着转身进屋去了。我楞在当场,闷油瓶也停了一下,然后揉了揉刚才被亲过的地方继续说,买了蚕豆,但是一直拖着没剥,正好你来了。我心想您还有心跟我说蚕豆的事儿呢!瞎子从内堂拖了一麻袋出来,边走边说想做豆瓣饭又不知道具体加多少米多少豆多少水,我这儿是土锅,上网查全是电饭锅教程。我说好,好,那啥,豆的事先放一下。瞎子大笑,说怎么,刚才直接就想闯进来看活春宫,这会儿连打啵都接受不了?我如遭雷劈,心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刚才没应我门铃是在干吗,啊,操,我脏了。闷油瓶始终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弯腰去解麻袋口,把蚕豆大把大把往外掏,瞎子搂住他后腰贴在他背上,黏黏糊糊,眉花眼笑,抬头对我说,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吧徒弟。我干巴巴地说,眼见也不定是真的,这是我多年来积攒的经验。
闷油瓶也没把身上粘的那只甩下来,闻言只是继续倒腾他的豆,屈尊撇我一眼然后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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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闷油瓶相对剥豆,他那手指除了玩手机干什么都好使,豆荚从他那里稳稳飞出来落进搪瓷碗里的速度是我三倍。搪瓷碗有俩,这屋里几乎什么都有俩,碗,筷,刷牙杯,剃须刀,风格很是统一,且都是有点年代痕迹的旧物。蚕豆这玩意主要是壳占地方,看着一麻袋,实际剥出来的量倒也没那么多。我说小哥,你这,你也不告诉我。他默不作声。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默不作声。我说,你倒还记得这家伙。
一颗豆崩地一声砸在搪瓷碗里,我正想说大家兄弟一场别杀我,闷油瓶缓缓道,我从那里出来以后,他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了一个斗。
我就心道黑瞎子这个王八蛋。我把闷油瓶从长白山带回来以后最恨的就是有人夹他喇嘛,何况是越过我私自联系他。我说他找你你就去了?也不怀疑怀疑,这家伙长得像人贩子似的。闷油瓶说他拿出了足够我信任的证据,我就跟他去了趟江西,隔天来回,那个斗早二十年已经被掏空了,也不大,但是某个耳室前面有一套很诡异的活板门机关,那是很早以前我亲自做的,他会解。进去以后耳室其实是空的,只剩下一个机关暗门,我打开那个暗门以后从里面看到了一样东西,那算是我们以前留的信物,看到这个我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就等着闷油瓶说是什么东西,但他说到这里就不出声了,好像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剥豆。我只好问,什么东西?他看我一眼,意思好像是我怎么会告诉你?我假装没有读懂这层意思,继续又问,什么东西啊?
瞎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说其实是我们到了那个耳室之后就干柴烈火地互相验了一次货,身体记忆比脑子靠谱,所以哑巴又和我终成眷属。
一颗豆崩地一声砸在他脑门上,黑瞎子呜嗷喊叫地退开,我很怀疑他其实是能躲开这颗豆的,而且更怀疑其实他俩说的都是部分真相。瞎子说这点豆够用了,剥豆瓣吧,一会儿我煮饭,闷油瓶就乖乖开始从搪瓷碗里拿豆剥豆瓣。我说江西啊?你俩定情所在?订婚宴吃的瓦罐汤?闷油瓶说那个斗离我住的地方最近而已,类似的地方他说还有五个,每次我忘了,哪个近我们去哪个。
我跟着帮忙剥了一会儿豆瓣最后还是问,每次?那这是第几次啊?
闷油瓶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着专注于手里的劳动,但也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我抬头看向在他身后不时抱着米和锅和瘦肉窜来窜去的瞎子,他肯定也在听我们说话的,闻言停下来对我比划个打电话的手势,笑容灿烂如同牙膏广告。
我连句“哦——”都说不上来。我想象如果是我,比划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如何能不带一点苦大仇深。
豆瓣饭水好像放少了,但也算得上成功,瞎子另叫外卖点了半只烤鸭和一盅杏仁豆腐,那甜的送到以后直接进冰箱了,我估计也没我什么事。席间他俩都喝了酒,酒色清澈略略泛青,从一个没有标签的汝窑瓶子里倒出来,瞎子说这酒闻着是甜的,可你也闻不见,白瞎。闷油瓶酒品极好而瞎子酒品极差,后者可能是装的也可能是有点人来疯,喝不到半杯唱起歌来,什么美人泪杯中酒,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哎哟我去,人呐。闷油瓶完全不加以管教,只是在切歌切到第四首的时候把瞎子那半杯残酒给尽了。
饭后瞎子说要送我,我说怎么送,骑您那雅马哈?他思索半晌说,不知有没油了,倒也不是不行。闷油瓶冷冷插嘴道,不行。我说大家各让一步,送就送到胡同口吧。临行黑瞎子回头管闷油瓶要出门吻,我心说他妈的就到胡同口你也这么找事,但闷油瓶依言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亲完头也不回进房间去了,瞎子乐了一下,勾住我的肩膀走近北京那略显憋闷干燥的夜色。
这条胡同既无什么摄像头也没什么路灯,极适合恶性犯罪,不过瞎和哑艺高人胆大,住这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我说你今晚这酒疯发得可够回本的了,瞎子在一片黑暗中吃吃发笑,说难得他主动,那我可不赶紧顺杆爬,其实吧,好几次我真的都不想管他了,他是个傻子!连枇杷核是湿垃圾都搞不清楚……总之大家始乱终弃,江湖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唉,枇杷啊……我说有枇杷啥事,还有你们偷隔壁枇杷我帮你们给小花兜了,下次想吃就去买,别搞这种小偷小摸。
瞎子说,眼看枇杷熟了,明知会砸烂在地上,虽说一茬接一茬,可看过烂了几次,又怎么忍心不去接他……
我扭过头去想看看他的表情,可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镜,我连个屁都看不清。瞎子大笑起来,像在尽责地扮演一个发酒疯者,我们勾肩搭背走到胡同口的路灯下,就看到两行血沿着他的面颊挂下来,说实话陡然看见,确实会被吓得不轻。我说干嘛啊这劈头盖脸的,他自己伸手摸摸然后笑了下说,霾,什么病都勾出来了。我说你就送到这儿吧回去赶紧洗洗,回去看得见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门口。他笑说我这毛病是越暗越看得清,咱别十里套娃送了,你回去叫个车,拜。
我点头也说拜,多少有点不放心,看着瞎子一头又扎进黑漆漆的胡同里,他走出十多步,胡同尽头他家门口亮起一盏冷色调小灯,凄凄惨惨的。
但毕竟是亮了。
END
【继国兄弟】为此而生 序
篇前警告:本篇为上次画abo条漫后逐渐延伸出的军队背景abo脑洞,传统ao,全篇ooc弟视角,有186部分设定,有弟从白到黑的过程。从xp到剧情都放飞自我,气氛全程压抑且大概率烂尾。如果都能接受再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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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胜他已经没有用了。”
继国家的当主立在窗前如此宣告,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荡,直至消散。继国缘一注视那一如既往的景象,刺眼的白色天光透过窗棂,打在血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与落地窗形态相同的阴影。
“您曾经也这么说过我。”他开口说道。
“那不过是警告……你记住教训,但不需要太在意。”他的父亲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开口。
“我...
篇前警告:本篇为上次画abo条漫后逐渐延伸出的军队背景abo脑洞,传统ao,全篇ooc弟视角,有186部分设定,有弟从白到黑的过程。从xp到剧情都放飞自我,气氛全程压抑且大概率烂尾。如果都能接受再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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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胜他已经没有用了。”
继国家的当主立在窗前如此宣告,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荡,直至消散。继国缘一注视那一如既往的景象,刺眼的白色天光透过窗棂,打在血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与落地窗形态相同的阴影。
“您曾经也这么说过我。”他开口说道。
“那不过是警告……你记住教训,但不需要太在意。”他的父亲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开口。
“我以为你至少会把兄长风风光光地送到其他家族,以联姻的形式。”
父亲转过脸来,浓重的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容,但缘一仍然可以在刺眼的日光下,看清继国家当主讥嘲而痛心的神情。
“缘一,你明白对抑制剂产生抗药性的Omega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不能远离Alpha的身边,每隔一个月,就需要配偶的安抚和标记。而战争已经持续五十年了。”
“我不会忘记战争。”他答道。
“一旦深陷战争,没有一个Alpha能抛下战事,每个月准时回到他身边,只为给他一些廉价的安抚。”继国家的当主冷酷地作出判决,“……没有谁家的青年才俊愿意接受这样的Omega作为妻子。继国家也不会容纳这样胡乱行事,不会得体控制自己信息素的成员。”
身为beta的父亲当然不会明白,信息素这三个字永远和得体扯不上任何关系,彼此纠缠,失控,撕扯和占有,这才是常态。缘一想,可父亲永远将自己的主张表现得如此理所当然。
“兄长现在在哪里?”
“……在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第一次分化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代价,那也该是由我们两个人来承担。”
“你要承担的代价不在这里。”父亲说道。
“……他在哪里?”
“对抑制剂产生抗药性的Omega,只是廉价的一次性用品罢了。”
继国家主红色的眼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像一摊凝固在地上的污浊的血。
生而为人,怎么能轻而易举将这种话说出口,你究竟把“人”的生命当成什么?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他都或许会这样开口质问。而现在,什么都不是,继国缘一知道这就是眼前披着人皮的野兽……不,这个人类最后的答案。
“我会让他接受基本的处置,然后送到产屋敷家那个病恹恹的小子手里做礼物,怎么处置,就随他去。”
缘一只用自己鲜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缘一,你似乎有什么不同意见。”父亲扫视他,“……但正如你所说,这是你们二人共同犯下的错误,如果你先前没有为岩胜遮掩,甚至用信息素遮盖他的气息,他或许还能有个体面的收场。”
“体面”。
“父亲难道认为,将昔日的家族继承人像黑市或是拍卖行的商品一样处置,也算体面行为的一种?”
“注意你的言辞,缘一。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年轻的Alpha沉默了一会儿,那对无机质的红眼珠直视着白日的光。
“既然父亲已经将兄长视为一件礼物。”他说。
“与其交给外人……还不如交给我。”
父亲哦了一声,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缘一佯作不闻,父亲却带着笑容催促他。
“来看看这个吧。”
缘一打开手机,那是一条未知内容的视频。漆黑一片的视频预览却让他感到不妙。
“你不是想知道他怎样了?”父亲说,“打开它。”
拇指按上播放键。他看到光线阴暗的房间,兄长蜷缩着,半个身子躲在阴影里,但手脚套着束缚,终究躲避空间有限,几个陌生人围着他的兄长,将他的手脚拖开,形状漂亮的坚实肌肉出现在镜头前。那些人不知蘸了些什么药剂,在Omega苍白干净的身体上清理着每一寸肌肤。
父亲竟然允许那些人随便地触碰他,他的兄长。布巾擦拭手臂,细细探过足趾。然后自上下分别向身体中间游移。腋窝,胸口两点挺立起的软软红粒,直至从未有人探入过的幽长缝隙。一直忍耐着没有做声的兄长此时终于低声开口,那语气缘一很熟悉,半带着上位者的命令意味,半是请求。他叫那些人不要碰他。
但没人听,那些人戴着手套,粗暴地扯开双腿,清洗深处。镜头外有人取出一套工具,盛着液体的玻璃瓶连着胶皮管道,还有一大串连缘一都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医院里拿来清洗的用品。但缘一知道那一定不是。兄长慌了神,摇晃着吊在空中的手臂,礼貌地,没错,此时兄长还礼貌地请那些人停下。管道还是插入进去,将那些用于清洗的药剂自后至前地灌进肠道。
“这是您被送出前必要的清理工作,请忍耐。”那些人中的一个被送上祭坛的羔羊解释。而承受这一切的Omega忽然深深地低垂着头,弯起腰背。
“父亲……”兄长说,“请您原谅我……为家族蒙羞……”
缘一下意识地揪紧了胸口的衣料,军服上的一粒勋章刺痛了他的手,但此刻已无关紧要。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补偿……”
像是被攻击了要害般,兄长惊喘了一声,才继续开口,“补偿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Omega的痛苦自白并未让周围的人动容,他们依旧执行着父亲的命令,并不打算予以转达。然而兄长忽然转过头,那双迷茫而含着水雾的红色眼睛直直看着镜头方向,与他相撞。
“缘一……”兄长说。
手机直直地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大理石地砖上。
不可原谅。有那么一瞬间,继国缘一想要拔出腰间的刀,斩下面前那颗苍老而丑陋的头颅,就像之前几年他持续对鬼舞辻无惨的叛军所做那般。可还要仰仗面前被称为父亲的东西将兄长带回来,摆平一切。缘一只能盯着桌角,办公桌旁雕镂朱贝的红漆器,地毯上密密麻麻的继国家徽。自小到大,目中灌满这些无关的景象能让他无论面临何种状况都能迅速平静下来,让继国缘一永远显得平静而冷酷。
一切和小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那时父亲掀倒棋盘,一巴掌将小小的兄长打翻在地上,在盛怒中重复着咒骂,“不成器”“败坏门风”,诸如此类。而兄长应承责罚,将他挡在身后, 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垂泪。
那时他又在做什么呢?六岁的继国缘一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盯着地上滚落的棋子,庭院里地板的缝隙,随风而动的草木灰尘,一动不动。
“如何,你的决定还是不会更改吗?”“父亲”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惊醒。
“……不会更改。”
“父亲”倒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他在日光下的阴影里点燃雪茄,“……可以,我原本想送你一份成年礼,但并未物色好究竟送些什么。”
“既然你难得提出要求,那就让他来做你的成年礼。一个Omega作为Alpha的成年礼,虽然流于世俗和物欲,也再常见不过。”
缘一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他。
“那代价是什么呢?”他问道。
继国家的主人满意地笑了,“既然岩胜归你所有,那么他所带给继国家的那份价值,你必须成倍地赢回来。”
“这并不难。”他答道,“尽管才发生那种事,但这个国家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他们依旧相信,我是为终结鬼舞辻无惨而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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