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说话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有人说高杨借着那位金曲制作家的风水一步登天之后忘本忘义,有说黄先生和他不过逢场作戏却被反将一军是活该。
当他的助理把这些蜚语拿给他看时,高杨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串手链,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链上旧得褪色的红线换掉了。
他正在机场等一架晚点的飞机,外面风雨交加,这一晚的航班全部延误,他不得不留在机场的休息室内过夜。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为耽滞的行程焦虑不已,只有他觉得心如止水,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他和黄子弘凡第一次见面是在张超的录音室门口。
黄子弘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儿,裹挟着一阵风进门,恰好碰上高杨从里面走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漂亮,双眼第一时间反馈给脑海的信息。见惯了形男色女,这样漂亮的男人却依然少见。清冷,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翻出了这个词,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这样的气质也不多见。至于里面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另说了。
高杨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犯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缕檀香。
银色山泉,挺有品味。
张超从录音间里探个头出来,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这不是堵车吗,黄哥的效率你放一万个心好吗。”
黄子弘凡走快了两步到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人身影已经不见了。
“哎,刚出去那人谁啊?”黄子弘凡笑嘻嘻地跟在张超身后问。
张超瞥了他一眼,轻易地看穿了他那点浪子心思。
“打杂的,有兴趣?”
黄子弘凡眨眨眼,张超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打乐谱砸到他怀里,“赶紧干活!”
和一个漂亮陌生人的萍水相逢在黄子弘凡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一丝波澜。他很忙,身为作曲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投怀送抱秋波传情的人太多了。高杨这样的人就像他的香水一样,空有一缕没有实体的暗香,谁也勾不住。
而当他再次见到高杨的时候,他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黄子弘凡在一位前辈的生日宴上见到了高杨。他有点惊讶,毕竟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场合,来的人多少都处于攀权附贵的两端。宴会上有名有号的黄子弘凡都眼熟,高杨显然不在此列,却也不见他主动去与谁攀谈,只一个人坐在一边听着乐队演奏出神。
打发走了一个想和他攀谈的新人小生,他端了两杯香槟酒过去在高杨身边坐下,高杨投来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黄子弘凡觉得有点新奇。他年少成名,回国后和香港最顶尖的制作团队合作,短短几年就接连拿下大大小小各种最佳制作奖,如今已是一曲难求,想要爬上他床笫的人数不胜数。也有少数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引起他注意的,眼里也是故作清纯的风尘,倒没有谁像这个漂亮的男人一般,并非不谙世事,而是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姓黄。”黄子弘凡递过去一杯酒,冲他举了举酒杯,“你可以叫我Lars。”
高杨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像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样,礼貌又生分。
“我认得你,我上次在录音室那里见过你。你是老师的学生吗?”黄子弘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算是吧。”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里。”黄子弘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杯酒,高杨看懂了他的目光所至,只好接过来。
“我只是……盛情难却。”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句盛情难却是在说酒宴,还是在说黄子弘凡那杯酒。
随后的事情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毫无新意,黄子弘凡从酒宴上带走了高杨。高杨缩在后座,窗外下起了雨,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映在扭曲的水痕里,一言不发。黄子弘凡侧过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他掌心很热,让高杨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带着高杨去了他的公寓。虽然坐落在富人区地段,但公寓很小,不像有钱人的做派。客厅放着一架立式钢琴,显得屋里还有点挤,曲谱厚厚地堆在一旁,但却丝毫不乱,整间房子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家具并不多高档,但看了却还觉得有些温馨。
高杨看了觉得有些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形象相去甚远。
“我平时都自己住,空间小一点、挤一点才有那种逼仄感,你能想象吗,就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音乐的感觉。”黄子弘凡比划了一下,高杨没接话,他并不懂那种感觉,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狭小的空间只会让他觉得窒息。
黄子弘凡脱了外套放在沙发背上,走过来抱住他。
“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黄子弘凡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
“高杨。”高杨伸手回抱住他,“我叫高杨。”
高杨感到口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身边的被窝空着,他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出房间,黄子弘凡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和一支烟,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烟灰落在了纸上也毫不在意。
见高杨站在黑暗里看他,他掐灭了烟招手让人过来。高杨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半首还没有完成的曲子。黄子弘凡揽过他薄瘦的腰,把谱子塞到他手里。
“识谱吗?”
高杨点点头,黄子弘凡咬着那半截已经掐灭的烟冲他笑了笑,“写完送你。”
高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把曲谱塞回给他,“黄先生,我不是想和你……”
“我知道。”他按住高杨的手,高杨的手又白又凉,只有一层薄薄的钢琴茧,好像一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你就当盛情难却吧。”
高杨张了张嘴,但没再说什么,黄子弘凡摘下烟蒂,把他抱到了腿上坐着,他着迷地看着怀里年轻瘦削的躯体。他是天生的情种,无需缪斯也可以写出惊心动魄的歌曲,可是高杨却让他动了一丝停泊的心思。
“你想唱歌吗?”
他解开高杨扣错位了的衬衫扣子,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即将消散的香水味,高杨屏住了呼吸,却被他温度略高的指尖和吻搅得溃不成军。
“我查过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是不是?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应该只有我在床上才听到。”
“你不用质疑我的目的,没有什么比亲手打造一个艺术品更迷人的事了。”
“自己的歌被拿走,隐姓埋名给老师做枪手,你甘心吗?”
高杨呼吸一滞,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睡衣布料。黄子弘凡伸手去拉严丝密合的棉麻窗帘,高杨一惊就要挣扎,却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
“别怕,窗户反光的。”
他被扣着腰按在冰冷的窗户上,窗外是五光十色的维多利亚港,她像这座城市的初恋情人一样,永远年轻美丽,却在安静的深夜里,化上了妖冶的妆容,来昭告天下这座城市的膨胀欲望。一如他乐途坎坷、受尽冷眼时心里埋下的种子,在遇见黄先生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张超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黄子弘凡找他做Demo,当他听完来意后拿着谱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痴线啊?上次那个XXX天后找人求了你多久你都不肯写一首歌给她,现在居然还写一首歌给你的小情人?还要捧他?最重要的是还让我免费打白工给你泡马子??要不要脸啊!”
黄子弘凡充耳不闻,“你录不录?不录我走了。”
“……我录。”
翻了翻谱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哪家的凯子?”
“哦,上次在你这碰见的,那个打杂的。”
“……黄先生, 你真了不起。”
高杨的事张超多少听过一点,他们大学算半个同窗。高杨人有才华长得也好,可能缺了点运气和野心,自己写的歌被那乐坛里只手遮天的恩师要了去,歌意外地爆了,人也因此被打压了资源,隐姓埋名地做个枪手,来成全恩师的名声。所幸人性子平淡,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好像从来都不争不抢,有一隅栖息地就别无他求。
他以为高杨就要这样安静地在幕后度过一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羁的金牌作曲家动的什么念头,要伸手去打开一只金丝雀的樊笼。但他是乐意看戏的,自黄子弘凡回港,乐坛这池死水总算是多了点水花。
而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黄子弘凡不是要打个水漂试声响,而像是要送高杨去掀起一场海啸。
张超录歌的准备工作效率一向很快,但录音环节却拖了很久。等他见到高杨出现在录音室时,他差点吓了一跳。高杨头发长了一点,人本来就长得白,稍微有一点黑眼圈都很明显,加之人比之前还瘦了一些,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不禁开始担忧黄子弘凡是不是对高杨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儿。
高杨显然没休息好,声音都有点沙哑,但精神状态还可以,来的路上还顺路带了一杯冰美式给张超。他走进录音室,冲着玻璃窗外的张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高杨的声音本来清亮透明,但黄子弘凡的这首晦涩情歌显然不是为他量身打做的。他刚拿到的时候被歌曲反复折磨了好几天,对于一个很久没动过唱歌念头的人来说,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运动员的复健,是一场血淋淋的重生。
黄子弘凡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家里,也没有过问高杨练得如何,他深夜回到住处时,面对他的多数时候是一个坐在落地窗旁对着谱子发呆的高杨。他拎着一盒楼下点心铺收档前最后一炉菠萝包和蛋挞,走过去拍拍高杨的头,说你状态不对,先吃点宵夜再练。
高杨性子冷,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独善其身的意味。他轻易不求助人,突如其来的馅饼摆在他面前,他压力很大,黄子弘凡给他的时间又很紧,他连吃饭都没有心情,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香港的雨季里他彻夜难眠,旁边睡着一个人,他未来的大恩人,他又不能翻来覆去地排解情绪,大多时候便背对着黄子弘凡,后背贴着他的心脏,睁着眼等天明。
黄子弘凡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拿到demo回去交给高杨,高杨靠着落地窗席地而坐。听着落地音箱里流出来的声音,高杨突然没来由地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歌不适合我。
他没想到的是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一笑,说我知道啊,不适合你的你就不唱了吗。
高杨一时语塞,他想问可是这首歌不是你想着我的时候写的吗。
后来他才想明白,对于那时候的黄先生来说,情和爱并非不可分割,情人只是一个容器,是可以掺杂进去别的感情的,他用爱意填满他,但爱不一定要和容器有关。
黄子弘凡不急着催他,让他慢慢练,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买各种夜市和老字号的点心,尽管多数时候它们都在第二天随着隔夜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有一晚半夜三更的,见高杨睡不着,他就带他开车去海边兜风。维多利亚港入秋的海风像锋利的刀,黄子弘凡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散步。突如其来的响雷、闪电和暴雨打破了海港的宁静,黄子弘凡拽着他往车里跑去,在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两行脚印。
跑回停车地方的时候他俩的头发衣服已经湿透了,风吹在身上冷得发抖,高杨正要去开车门,就被人按在车门上吻了上来。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和头发流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唯有唇舌交接的地方炽热得发烫。远处的闪电像怪物一样撕裂了天幕,温柔的海洋也变得狂烈,高杨觉得灵魂出窍,像乘着一场风雨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一刻的他们在暴雨当中多渺小。
后来的高杨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黄先生最接近爱我的那一刻。
回来后他受寒发了烧,也多得这一场病,已经很久没能睡好的他总算有了一夜梦境。黄先生是个体贴的人,照顾生病的情人也像对待爱人一样尽心尽力。
好几次高杨醒来的时候都看到黄子弘凡坐在旁边点着一盏台灯看书,见高杨睁眼就端来一壶温热的梨子糖水给他润嗓子,他没力气坐起来,就含在嘴里给他渡过去,然后哄着他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反复折磨了他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在一个漫长荒诞的噩梦后,他醒过来了,头脑是一片清明,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的下半夜,而黄子弘凡半歪着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沉睡着,姿势颇有些别扭,一只手还握着他出汗的掌心。
高杨的声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折腾得有些沙哑,配黄先生写给他的这首歌却刚好,于是在他病还没完全好的这天,他就约了张超来录歌。
黄子弘凡没有陪他一起来,也没有嘱咐张超多关照他。张超听他录了几遍,对着玻璃窗打了个响指,示意说好,可以过了。
休息的时候张超递了一杯温茶给他,他看上去一扫进门前的阴霾笼罩,眼神也跟着明亮了一些。张超咬着冰美式的吸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试试呗,反正总不可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差。”高杨低头抿了一口茶,要说他不期待这首歌,不期待即将引起的链式反应,那都是假的。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念头像电光火石一样飞快地闪过,那黄先生呢?自己期待他吗?
“这歌我之前听了一下,其实它没有那么适合你,不过现在听成果,好像还不错。”
高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张超说的到底是歌不适合自己,还是黄先生不适合自己,总之都挺不适合,但是好在看上去不错。旁人也只看袍子华不华美,不在意内里是不是爬了虱子。
黄子弘凡包揽了那之后的所有工作,高杨得了一阵清闲,心里悬空的石头落了地,他也降落到了地面上。黄子弘凡一早就让他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里,尽管他也没有多少东西,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一切都有轨可循,像一张排布规律的色卡,不像黄先生,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黄子弘凡家里另一间房隔出来放着一套齐全的录音设备,他不在家的时候,高杨有时候就在那里面呆一整天写歌,心里还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天他写完了一整首歌时,黄子弘凡回来了,告诉他歌曲制作好了,发行日期也定了。高杨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看他打开音箱,音箱里缓缓流出高杨自己的声音。然后黄子弘凡俯下身把他压在地毯上,在他耳边说,你会做得很好的。
高杨呜咽了一声,他想去把音乐关了,可他却只能在黄先生身下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这一刻温柔是致死的病。
那首歌毫无意外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尽管这位新人歌手没有露脸,但名下挂的那位词曲金牌制作家就足够引人瞩目。就在外界纷纷猜测这位新人的来路、长相、和黄先生的关系时,黄子弘凡买了两张机票,带他去欧洲避世。
入冬的欧洲实在不是个度假的好季节,连绵的阴雨夹着雪没停过,入骨的寒冷让高杨这个在亚热带生活惯了的人很不好受。
黄子弘凡也没有非要出门到处走走的游客心理,高杨不想出门,他就陪他待在暖气十足的房里,反正他也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臭毛病,他在哪里都有灵感可以写歌,不必非要把自己扔到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里。
科西嘉是高杨突然提出来要去的。
他游学的时候已经看厌了法国的大小博物馆,黄子弘凡自然也没有多少乍见之欢。阴沉沉的天气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那浪漫之都的街头吹冷风,只好待在酒店的套房里,黄子弘凡在客厅写歌,高杨就待在房间里拉起窗帘随意翻看放映机里的原声电影。
他法语不太好,只能看英语原声的。他从电影台词里捕捉到一句科西嘉的星空,便突发奇想走出房间跟黄子弘凡说想去看看。黄子弘凡也没问来由,只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替他拿了双棉拖鞋过来,嘱咐他别着凉。
登上科西嘉岛时正是正午,天空难得放了晴,他们在一家靠近海滩的旅舍落了脚。高杨的脸上少有的明媚,黄子弘凡抱着一杯西瓜汁,笑嘻嘻地咬着吸管看他,说你要多笑,笑起来好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却天气骤变,听着远处的闷雷声,黄子弘凡遗憾地摇头,在暴雨来临前把还坐在沙滩椅上发呆的人拉回了房间。高杨明显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或许下岛前还有机会吧,他想。
可这么一想,就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绵绵不断像作对一般,一直到临走前的一晚也没停。高杨觉得遗憾,但他并不讨厌雨天,甚至很多时候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来汲取灵感,借着声音的媒介让思想离开沉重的躯体。
就像这一刻黄先生与他在大雨包围的狭小空间里抵死缠绵。他在一片白光里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肩膀,一丝血腥味冲破了他的味蕾。高杨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灵魂出窍,过大的快感带来的长时间的空白才让他忘情忘爱,忘掉遗憾,忘掉求不得,忘掉世间疾苦冷暖,仿佛偌大世界只剩下他和黄先生。
他这一觉睡得很熟,却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的时候周遭还是一片黑,模糊辨认出黄子弘凡的轮廓。黄子弘凡喊他起来,拿过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他半睡半醒被人搂着爬起来,拉到阳台上。
房间的阳台正面对着海滩,深夜的风瞬间吹走了他所有的睡意,也吹走了连着几天的乌云密布,露出了银色的月光和满天星空。月亮被揉碎在海面上,潮起潮落,经久不息,像是通往另一个乌托邦的通道,蛊惑着他踏上这虚无的旅途。
高杨一时看得忘记了呼吸。
此时已临近后半夜,他毫无睡意,他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外面实在是太冷,黄子弘凡又进去房间拿了件厚披,出来的时候却在门口伫足了好一会儿,才过去给他披上,把他搂在怀里。
高杨或许不知道那一刻的他身披月光,在黄先生眼里,也不比这科西嘉的星空逊色。
黄子弘凡陪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直到灰蒙蒙的海岸线破开一丝光,那是和他在维多利亚港看到的电闪雷鸣截然不同的裂痕。黄子弘凡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角,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站起身来,黄子弘凡背对着海,背对着金沙,背对着初升的朝阳与他拥抱、接吻。高杨自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眼里的朝阳过于刺眼,刺得他险些就要流下眼泪来。
后面旅行的路线还是照旧,高杨依旧兴致缺缺。直到南下到了意大利晒了两天太阳,高杨才感觉从内到外都暖和了点,也乐得出去转转。
意大利人骨子里热情浪漫,高杨和黄子弘凡走在街头都有卖花的少年递过来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祝他们永浴爱河。高杨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黄子弘凡买下整束玫瑰,一一检查完花枝上的刺清干净没有后塞到他怀里。
黄先生真是天生的情种。
他被黄先生精心圈养,但也许只是从一个小樊笼搬到了一个更大的金丝笼子里。外界的声音他并非充耳不闻,他的消息也并非滴水不漏。好在他交际圈不广,也没有什么非搭理不可的人来找过他。
即使是他那位只手遮天的恩师,在听闻他和黄先生的事情后,也只是淡淡地关心了一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随时可以找他。
高杨回,我一切都好。
平安夜的那天,旅程辗转到了奥地利,维也纳是黄子弘凡计划的最后一站。刚下飞机拿了行李,黄子弘凡却拉住了想去叫车的高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
高杨低下头一看,年终的金曲奖入围提名出来了,黄先生送他的那首情歌赫然在列。
好可惜,他遗憾地看着机场庞大的玻璃墙,不能看到飘雪的维也纳了。
飞机一落地,各路媒体就在关口等着他们。高杨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喜欢人多,尽管戴着墨镜却还是显得有些无措。黄子弘凡揽过了他的肩,带他走出了人群,面对着长枪短炮露出微笑。
“各位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请期待我们的新人歌手高杨。”
这显然不是媒体最关心的东西,但黄子弘凡招了招手,吩咐在那等待已久的助理上前应付记者,留下轻飘飘一句“今后高先生的事由我助理全程打理”,随后带走了高杨。
高杨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像被暴风挟持到了半空,隐隐地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他身处风眼中心,一眼看到前方的鲜花和脚下的刀尖,还有身边的黄先生。
他一夜成名。掌声鲜花和谩骂质疑都是如影随形的,他音色漂亮,一副好看的皮囊,寂寂无闻了几年后天降鸿运资源加身,加之与著名金曲制作家同进同出,足够连同着黄先生一起,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以为黄子弘凡会让他搬出去,至少回避一段时间,但黄子弘凡显然不考虑这些世俗眼光。他亲自给高杨挑了定制的正装,带着笑意看他试穿,又亲自替他扣好袖扣。他赞叹,你天生就应该站在万人之上的,还好我遇见了你。
高杨低头想,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合适。
黄子弘凡又给他戴上一条手链,红线衬着银饰,挂在他细瘦的手腕上,像朱砂衬着白月。高杨想起黄子弘凡也一直戴着一条,和这条长的很像,但不是同款。
“多衬你。”黄子弘凡说。
高杨摸了摸手链,“是啊,很合衬。”
年终的金曲典礼上,高杨终于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镜头中。尽管先前机场那波曝光美人骨相便可窥见一斑,但穿着正装出镜的人到底不一样,一时间嘴贱出名的港媒通稿也手下留情了不少。
高杨身边自然陪伴着的是那位黄先生,黄先生一改平日里闲散的模样,也同高杨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没有在第一排正中给他留的位置就坐,而是与高杨身边的人换了位置。
灯光暗下来,他轻声对显然有些紧张不自在的人说:“放松点,有我在。”
高杨隔着衣袖摸着那根红线,勉强集中了点注意力在舞台上。
他以前本就是半个圈内人,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了。主持人装腔作势故作悬念,领奖的人再佯装惊喜虚情假意,状似磕磕绊绊地背着滴水不漏的公关稿,然后在镜头前留下一阵欢声笑语,供屏幕前的粉丝提心吊胆,热泪盈眶。
哪有那么多惊喜,黄先生的助理给他拟好的领奖词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一切都没有悬念。
“恭喜最佳新人奖,高杨。”
高杨走上领奖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快速地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刺痛的光斑,让他有半秒钟的无所适从。他很快调整了呼吸,熟练地背着获奖致辞。穿过层层镜头,坐在后排的黄先生是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呢?他不得而知。
散场后,被记者包围的他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感觉像从脆弱的冰面上走了一遭,下面是刀山火海。他的视网膜还有微弱幻影,方才层层叠叠的闪光灯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好像那一天科西嘉的朝阳,照亮了他的光明前程,打碎了籍籍无名的明月星空。
他也说不出来这是遗憾还是圆满。
后面的工作纷至沓来,黄子弘凡没有给他选择曝光最快的那条流量道路,却给了他成沓的乐谱。他绷着一根弦,终日泡在录音室里。
张超好几次担忧地给黄子弘凡打报告:“你是不是痴线啊,一下子给人家那么多歌,填鸭也不是这么填法。哎你对待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啊,我看你对他父亲不像父亲,情夫不像情夫……”
“麻烦你不要看了话剧瞎搬台词。”黄子弘凡看着玻璃里面的录音室,高杨正在含化一块喉糖,“我对他有信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张超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废话,还是没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录歌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特别是黄子弘凡在的时候。他要求太高,对待谁都毫不留情,张超差点怀疑高杨不是和他有地下情,是和他有隔代仇。
高杨的录音不好过,张超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几次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黄子弘凡都执意地打开对讲麦,说再来一次。高杨也没脾气,可让张超又觉得,这和前几年他被恩师雪藏起来的逆来顺受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忍耐已久的触底反弹。
张超头一回感到自己不是在录歌,是在卖命。高杨的抗压能力也太强了,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搞得他像置身一场华容道,有点哭笑不得。
中途休息的时候张超出去抽烟解压,想起忘了拿手机又折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他俩都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高杨靠在黄子弘凡肩膀上小憩,黄子弘凡一边顺着他鬓角的头发,落了一个吻在额角。
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和两人都各自认识多年,他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多情的浪子有过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更没见过那月白风清的人也会流露出脆弱依赖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是这条路上追求真爱也太傻了,他叼着烟遗憾地想。
高杨果然没有让黄子弘凡失望。在季节变更即将脱下冬衣的时候,他的歌终于全部录完了。摘下厚重的耳机,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像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先前的EP和金曲奖对于他和黄先生都只算试水,而这一次才是他挥剑出鞘的时刻。
张超比他俩还高兴,样带交到了黄子弘凡手上立马就打包行李出门度假,一点加班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高杨坐在小录音间的地板上,捏着那盒样带。黄子弘凡让他选一首做主打,他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挑黄子弘凡写的那几首歌。黄子弘凡拈着一块凤梨酥喂到他嘴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意义这么重大的主打都不选我给你写的,好伤心啊。
高杨心想,又是他不知道去哪家巷角的小店里买来的点心,他好像很执着于这种现烤的点心,没有保质期,也赶不上风味期,毫无可口性可言。
“感觉……没有特别适合的,做非主打不是也挺好嘛,反正有你的名字都会有人听。”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但黄子弘凡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吃着点心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低下头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他有份私心,黄先生在那场避世的旅途中写给他的歌,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听到。
此后的几年,高杨的名字一直在香港掀着不小的风浪。他极为低调,不涉足任何影视综艺,也不露面出席任何活动,想要见到他的脸只有专辑cover和年终的颁奖礼。但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牌作曲家黄先生这几年却十足偏心于他,以至于找黄先生求歌的人踏破门槛,有时候也只能得到一份“次品”。
媒体拍不到高杨,但黄先生不吝露面。提及他和高杨的关系时,他也没个正经回答,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否认。记者问及那对相似的手链时,他也只是笑嘻嘻地亮出手腕,说你喜欢啊,我送你一条。
高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电视机上的访谈。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线,望了望窗外,亚热带入冬得晚,将近十一月中旬,维港也没有一丝萧瑟的感觉。可此刻即使铺着厚重的地毯,凉意也从脊椎骨蔓延到全身。
他这两年水花不小,最佳男歌手年年都入围,却迟迟未拿到,最佳作曲也始终欠黄先生一个。大艺术家是不在意这种身外荣耀加持的,但高杨始终觉得不圆满。
或许是缺了点情投意合,每回送上去提名的歌曲总是不尽评委意。歌是好歌,声音是好声音,但总让人觉得貌合神离,也不知道是高杨无心要这个奖,还是他和黄先生的词曲真的不合适。
总之,黄先生给他做的专辑大大小小的奖都拿过,唯独这一个最佳作曲人他已经缺席了好几年。
电视上的访谈还在播,问到黄先生怎么看待评委界说他和高杨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却又貌合神离,表面功夫。电视里的黄子弘凡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潇潇洒洒地说高先生不喜欢我的歌,我也没有办法的啦。
“他一直都觉得我的歌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的歌。但是又不是一定要适合才能唱得了,有人听,有人喜欢,管那些评委说那么多做什么。”
“高杨啊,他可塑性一直很强的。什么歌拿给他他都可以唱得好,虽然过程折磨他也折磨我,但是最终结果也还不错。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可能就是高先生从未爱过我送他的歌吧,他每一次都不想选来做主打。”
黄子弘凡照常拎着一盒没有保质期的点心回家,见高杨只穿着件薄衬衫坐在玻璃旁,电视上的访谈恰好播到这段。他放下点心,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说怎么又穿这么少,然后把他抱进怀里,那串手链隔着衣物硌着他,像一颗让人彻夜难眠的豌豆。
高杨突然很想问,那你爱过我吗。
这好像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没问过黄子弘凡,黄子弘凡也没有说过。可能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对他这么好,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在精心照料展柜里的艺术品,黄先生爱不释手,但也只是对一件所有物的爱不释手。
他不问,除了那句虚无缥缈的爱,他什么都有。可他要是问了,或许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得不到那一句迎合的爱意。
他最初想要的都有了,可是后来想要的却不能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
他突然厌倦了。他靠在情人的怀里,平静地说,我不想唱了。
这场感情开始于盛情难却,结束得也悄无声息,人走茶凉。高杨搬出了那间永远铺着柔软地毯的屋子,他早已羽翼丰满,应有尽有,不需要像以前隐姓埋名一样在昏暗的巷子里走上十几分钟,回到那一隅狭小的出租屋。助理给他安排的新住处宽敞明亮,按照他的吩咐铺好了白净的地毯,高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美丽的维多利亚港。
或许是他离开时的眼神太过愧疚,黄先生连半点责怪他白眼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依然温柔眷恋地和他拥抱、分开。
他依然是那一句,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独自出现在机场的那天,等待已久的记者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高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几年前他们从欧洲回来也像此时此刻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了黄先生,真是时过境迁。
他什么也不打算回答,径直往入关处走去,直到听见一句“黄先生说你从未爱过他的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个记者。大概是记者们也没有想到他有回答的意思,也随之停下来递上话筒等他说话。
高杨眼里浮现出一丝眷念的神色,可惜他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到,电视机前的人也不会看到。他想了几秒,冲着那位记者说,礼尚往来而已。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短短十个字掷地有声,给进入公历尾声的香港留下了经久不息的余震。高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记者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这夜风雨未停。高杨把VIP休息室的位置让给了一位被迫滞留的老人,自己独自坐在机场高大的玻璃墙前,窗外隐约可以看见远方的码头,电闪雷鸣的海港,被瓢泼大雨冲刷的跑道。他和黄先生的回忆里好像总是下着雨,淋湿了灯红酒绿的香港街头,淋湿了维多利亚港,淋湿了科西嘉岛,淋湿了伦敦的雾,法国的梧桐树,意大利的石板街。听起来好像浪漫又遗憾,他离圆满还缺一个飘雪的维也纳。
将近天光,雨终于开始收敛,天空开始发白。去往奥地利的直达航班开始广播通告登机,他跟随地勤走向停在跑道上的飞机,远处的乌云被朝阳撕裂,露出一丝晨光,高杨的眼睛又开始刺痛了。
黄先生,那天科西嘉朝阳里拥抱我的你也像晨光一样,照亮我,刺痛我,让我毕生难忘,这些你会知道吗。
维也纳的雪季十分漫长,高杨多数时候依然缩在被暖气烘得宛如春天的房间,坐在蒙上一层冰霜的窗前看书或是写歌。房东是一对仁慈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待他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平安夜这天,他们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食物,高杨下楼来帮他们装饰圣诞树。老人递给他一个苹果,说听说你们中国人平安夜喜欢送这个,高杨哑然失笑,接了过来。
桌上还放着不少唐人街买回来的点心,甚至还有一盒凤梨酥,老人慈祥地拍着他的肩,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高杨拈起一块,依然是甜腻得发慌的味道,糖丝粘在牙齿上,饼碎蹭了一手,他低着头说谢谢,很好吃。
次日早上他醒来时,张超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的打了进来,他算准了时差打给他。这位友人当时听闻他们分手的时候,高杨正在录音室里清点谱子,张超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抽完了手里的烟,然后送他出门。高杨记忆里,他遗憾的眼神就好像那年在奥地利机场玻璃窗中映着的自己,见证一段感情或旅途的开始和结束,遗憾或圆满,都只能到这里。
张超在电话那头说,今年你入围了两个,最佳男歌手和最佳作曲,你回不回来。
高杨半晌没说话。飘雪的维也纳和他欠黄先生的最佳作曲奖同时到来,却都不是他最想要的光景。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回香港的航班,有始有终,盛情难却,恩情难报,任意一条都是他无法推卸的理由。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放下,或许黄先生也需要。
高杨出现在颁奖典礼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哗然,黄子弘凡也看见了他,眼里却依然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黄子弘凡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带他入座,仿佛在机场丢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高杨,高杨依然只是他多年的老友一样。
颁奖礼的流程依然冗杂漫长,黄子弘凡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思,只专心地听着台上的演讲。高杨有些心不在焉,他毫无准备,也无人通知过他准备,因此他知道自己不会拿到这个奖。他没有问过黄子弘凡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或许冥冥之中,他们总是缺少一次在聚光灯下拥抱的高光时刻。
主持人卯足了神秘感,揭开了手里最后一个信封,在观众和嘉宾配合出来的紧张气氛中,一字一句地念着:“年度最佳作曲奖,恭喜高杨先生的《科西嘉》,作曲家黄子弘凡。”
高杨一愣,张超电话里没有告诉他送上去提名的是这首歌,被他收进非主打里妄图藏起来的一颗沧海遗珠。黄子弘凡起身时冲他笑了笑,径直往舞台上走去,聚光灯和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依旧意气风发,仿佛过去的一个多月从未受过情伤折磨。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通过镜头,传到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里。
“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时隔几年,我终于又一次登上这个舞台。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到了我生命里最意外的一位歌手,他不合常理,让我感到很意外,是一块从未打磨过的原石。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将激发出我最美妙的灵感和创作力。我们一同看过狂风暴雨中的维多利亚港,一同去欧洲旅行,很多风景我都早在年轻独身一人的时候看过。我没有想过,与他一同看过的风景,无论是新旧,都那么不同。
有很多人好奇我与他的关系,其实人世间的关系,本就不可以打上标签分类归置,随便地划成友情、亲情、爱情。人都是复杂的动物,爱人不是天生的能力,是后天的学习。就好像我这副血肉之躯,也不是靠我天生汲取露水就能长成这样,若说我后天学会了爱,那大概也有在座各位的功劳。
在提交这首歌之前,我很忐忑,因为它太特别了。在我过去开始写歌的十几年里,没有一首是量身定做,歌和人能不能match,都是各凭缘分。只有这首歌是我那天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他写下来的,才不辜负这独一无二的旅途,也不辜负那天星空下那么好看的他。”
会场里响起了窃窃私语,高杨感受到一万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脑子里别无他念,只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他遇到黄先生的那天,心底像长了一棵毒草,而后隐姓埋名,偃旗息鼓,却在这一刻的聚光灯下吸干了养分开始疯长,无法停止。
黄子弘凡的目光看向了他,不少媒体也纷纷把直播镜头转向了高杨,而高杨置若罔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想要催促他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黄子弘凡冲着他笑了笑,向台下的镜头挥了挥手里的奖杯。
“多谢大家听我这么多废话,have a good night。”
说完后,他没有理会工作人员引导他从舞台侧边台阶走的手势,单手撑着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朝高杨径直走去。高杨不由得站了起来,看着那位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背对着聚光灯,背对着千万人的目光,背对着象征最高荣耀的舞台朝他走来,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全场一时掌声雷动,只有高杨听见落在耳边的一句话。
“现在你爱上我的歌了吗?”
【赫海】To The Moon
*3w+
*爱,被爱,与爱的故事,唯有爱才会永恒
*to the moon原剧情
Memories are too important
1
一声尖锐的轮胎和刹车摩擦的刺耳声,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朴正洙和金希澈从车上费力跳下来,看着撞上树干深深凹陷的车头...
*3w+
*爱,被爱,与爱的故事,唯有爱才会永恒
*to the moon原剧情
Memories are too important
1
一声尖锐的轮胎和刹车摩擦的刺耳声,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朴正洙和金希澈从车上费力跳下来,看着撞上树干深深凹陷的车头还飘着白烟,好像飘着的小白旗子
“这车是公司的对吧?”金希澈咳了下,看了眼四周,地面上留下两条轮胎的痕迹
“显然你需要写报告”朴正洙看了眼车头,这大概需要花点工资,哦不是一点
“问题不大。。。老板喜欢狗狗吧?”
朴正洙叹了口气:“猫”
“。。。”金希澈挠了挠头:“我是为了躲那只松鼠!”说完还不死心地挺了挺腰杆
朴正洙看了眼那里血肉模糊的一摊,不忍心的闭上眼:“可你还是压过去了,压成肉饼”
金希澈大声地咳了下,冲朴正洙咧了咧嘴:“我们还是快点推着仪器去客户家吧,迟了就又要扣钱了”
金希澈和朴正洙是西格蒙德人生构建机构的博士,而他们公司开发出来的业务就是利用一台机器,进去将死之人的记忆修改,然后让他们度过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
当然,也只能是将死之人,至于为什么,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身后还有两个小孩,正用大眼睛不停地在金希澈和朴正洙身上徘徊
“快请进来”妇人弯了弯腰,把门推大了些:“刚刚是出什么意外了吗?那个声音。。。”
“小事”金希澈咧嘴一笑,尽量显得没那么尴尬:“您是?”
“我是李赫宰先生请来的佣人,因为工作时间的原因他就让我们一家住进来了”
“听起来人还不错”朴正洙也回了一个笑,当然是因为金希澈那个笑实在是太尴尬了
那位女士带他们上了二楼,卧室中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头发中夹杂着不少银白色发丝,尽管脸上的皱纹已经开始逐渐爬满但仍然不能掩盖这人年轻时的帅气五官。浑身插满了管子,床边还有一个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正在有节奏地发出滴滴声
两个人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匆匆地设置好仪器,楼下传来钢琴声,就两个音符来回变化,也没什么力度,应该是那两个小孩子弹得
“我要提醒一下”说话的显然是李赫宰的医生,正站在床边一脸凝重,看向他们的眼神也不是特别信任,来来回回打量着他们俩和仪器:“他昨天又晕倒抢救了一次,留给你们的时间可只有一两天了”
“好。。。那么”朴正洙深吸了口气,看向那位女佣:“他的愿望是什么?”
“去月球”
“。。。”朴正洙显然在等着那位女士的补充,但一阵寂静后没有人再有开口的意思,金希澈楞了一下然后开口:“去月球,然后呢?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先生。。。赫宰先生他,自从爱人几年前去世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也只是和我们提了下这个愿望,其他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我觉得。。。”金希澈还准备说什么被朴正洙一把捂住嘴:“没事,我们可以去他记忆里找找”
2
记忆的画面无比清晰,就像是场景重现一样,他们此时正站在李赫宰记忆中的屋子里
“这是我们能到达的最远记忆了吗?”朴正洙问了句,卧室的床上没有人,看起来李赫宰还没有病的那么严重:“先四处看一下吧”
卧室正对着的楼梯口上面挂着一个钟表,秒针正在一下一下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只不过缺少了些什么
“他们的表坏了吗?”金希澈皱着眉:“怎么没有声音”
大厅的钢琴上摆着一首谱子:for hea
朴正洙眯着眼睛小声认了半天五线谱才开口:“那两个孩子弹的是这首吗?”
“应该是吧,我听说地下室有好东西”金希澈指了指,是他上楼的时候,听两个孩子悄悄地他耳边说的
“比如什么?”
“三头巨兽?”
朴正洙呛了下,他是时候禁止金希澈看那些古老的动画或者什么的了
地下室虽然没有三头巨兽,但好像比那个更加阴森恐怖了些
整整一屋子的白色纸兔子,遍地都是,白纸在地下室灯光的buff加持下,显得更加惨白渗人
其中在展示台上面放着的一只黄蓝色兔子和一只老旧的鸭嘴兽玩偶,显得十分醒目
金希澈双手在自己胳膊上胡乱地抹了几下,想要把那些浮起来的鸡皮疙瘩擦掉:“不如我们出门找找”
在穿过一小段树林后,有一条铺着小鹅卵石的小径,通往悬崖上的灯塔
李赫宰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好像在盯着灯塔,也好像是在看这片天空
“李赫宰先生?”朴正洙小声提醒了句
李赫宰转过头,看起来和病床上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一丝血色,但也被惨淡的月色无情地扼杀掉了
“多么惊奇地拜访呀,这里很少有人来的”李赫宰笑着冲他们两个点了下头
“先生,我们是西格蒙德人生构建机构的,我是朴正洙博士,这位是金希澈,未来的您嘱托我们完成您的愿望”
“哦,我刚想给你们打电话来着。。。这么快啊”李赫宰笑容有些僵,大概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吧
“那么,我们想问一下您,为什么您要去月球呢?我们需要您的原因,然后从您儿时的记忆当中不断加持这个理想,给您改造成一个为了梦想不断拼搏,最终实现愿望的,没有任何遗憾的人生”
“很抱歉但是。。。”李赫宰眨了眨眼,有些抱歉:“我也不知道原因”
“哈?”金希澈忍不住站了出来:“总得有些原因吧,名誉?地位?关注?权利?”
“很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李赫宰转头,盯着头顶悬挂着的月亮:“只是。。。非去不可。非去不可,非去不可”李赫宰的声音最后变成了自己低语,朴正洙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小幅度蠕动
朴正洙和金希澈对视了眼,只好和现在的李赫宰道了别,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回溯记忆,找到真正的原因了
“今晚不会通宵吧?”金希澈叹了口气:“怎么会有人愿望的原因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要许这个愿望?”
3
时间再一次往前回溯,他俩站在那栋别墅门口
“开了控制了,他们看不到咱们了”朴正洙掏出遥控器按了几个按钮:“这可以防止不少的意外”
推开门,李赫宰正坐在大厅那架钢琴前,弹奏着那首曲子,比起小孩子们弹得,显然更加富有感情,甚至在某几个音上还稍微的变化了
钢琴上摆放着那只鸭嘴兽玩具
就在朴正洙准备好好闭上眼欣赏这首曲子的时候,几声刺耳又杂乱的琴音被人愤怒地砸向琴键,打断了演奏
李赫宰似乎很生气
“我甚至都没有自私的权利!”李赫宰嘟囔着,胸口剧烈起伏,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呜咽,再接着就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朴正洙和金希澈对视了眼,有默契地开始在房间中寻找线索
除了桌上一瓶生章鱼酱和床上的旧背包以外,什么都没了
楼下的琴音也没有再次响起
4
那天是雨夜,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人湿透,幸好金希澈和朴正洙并不会被淋到
李赫宰站在灯塔下,举着一把深蓝色的伞,差点和天边融为一体,身边陪着他的是那只鸭嘴兽玩偶和一块冰冷的墓碑
“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不会孤单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他不顾地上的泥泞,坐到墓碑边上,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水渍,深吸了口气然后抿着嘴咬住下嘴唇
“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了,你可以一直在这休息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理解,但是我很爱你。。。以后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首曲子,之前就写了一半,不过前两天我完成了。。。要是你能听见就好了”
李赫宰靠在墓碑上,盯着地面溅起的银色水花发愣,四周除了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呼吸声都被抑住
过了好一会李赫宰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把拿把伞留在那里替自己的爱人挡住雨水,然后推开灯塔的门,只有顶层还闪耀着的灯光影子暴露了李赫宰狼狈跌坐在那的样子
朴正洙盯着李赫宰的影子看了很久,然后走到那块墓碑前
李东海
“这是他的爱人了吧?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又守了这么多年”
5
“东海,这是房子的设计图,都出来啦”李赫宰轻声站在李东海的床边把他叫醒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位李东海,此时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甚至有些发紫,但仍不影响他的样貌,透着一股子少年英气,他应该沐浴在阳光下肆意奔跑,而不是躺在这,像是耗尽的油灯
李东海的身旁还摆着那个鸭嘴兽,甚至有些贴心地给它盖了些被子
“钱是不是不够?”李东海的嘴唇微微开合了几下,声音轻到差点被人忽略
李赫宰愣了一下然后咧起嘴:“怎么会?放心吧,房子也有,病也可以治,到时候你就可以透过窗户看着她啦”
“我不喜欢你说谎”李东海的声音轻轻得连了起来,有些撒娇的意思,像是一只奶猫
金希澈咳了下,悄声在朴正洙耳边:“怪不得李赫宰喜欢”
“就你多嘴”朴正洙拍了下金希澈的后背,用力不小
李东海抿了抿嘴:“这就是你们说的,善意的谎言,对吗?”
“海海,我们先治病,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李东海显然没听进去,直直地盯着李赫宰:“你知道房子对我的意义对吗?没有它,看不见星灵,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起来了,治疗方案下来后我是不会签字的”
李赫宰顿了下,他比谁都了解李东海
“你来”李东海有些费力地从被子里抽出手,手中是一只纸折的黄蓝色兔子:“你描述看看?”
“是只兔子?”
“还有呢?”
“纸折的,头是蓝色的肚子是黄色的?”
“嗯对极了,还有呢?”
“唔,肚子很圆?”
“还有呢?”
“腿有些短?。。。东海”李赫宰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的咽了口口水:“他只是只纸折的兔子”
李东海的眼神总好像在探究什么,他甚至心虚得不敢直视,立马接了句:“我给你写了首曲子,你听听?”
李东海点了点头,把兔子抱进怀里
钢琴就在对面,李赫宰走过去坐到凳子上,缓缓弹起那首曲子
李东海嘴角微微上扬着,随着节奏点头打节拍,弹到一半的时候李赫宰抬起手,他看到了李东海想开口说话的眼神,也刚好,他的曲子暂时就写到了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这首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李赫宰歪头:“for hea?”
“真俗气”李东海轻轻笑了下,就这么轻的动作都好像容易破碎的蝴蝶,扇扇羽翼都会掉下来一些鳞粉
朴正洙叹了口气:“怪不得,he a,他藏在这了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李东海的笑容让他移不开眼,但知道结局的他也实在不能笑得多开心:“那个时候同性恋,还不像现在这样吧?”
“哪样?”金希澈挑了下眉,把手搭在朴正洙肩膀上
朴正洙“啧”了声,推开了金希澈
走到楼下的时候时间再一次往前推了,李赫宰和他一位朋友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那架钢琴前
“它根本通不过卧室的门,除非把它拆开”那个人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放在这?卧室也能听到的”
“我觉得,他看到我弹琴能开心些,没事,我花些钱找工人吧”
6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正站在灯塔下
那时通往灯塔的鹅卵石小径还没有铺完,往下走是刚刚搭建起大概屋子形状的骨架。李赫宰正坐在定门位置的柱子边
还有另一个女性在,两人正在聊什么,愁容满面
“我们的钱快要不够了。。。东海的病虽然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不过医生说还有的治,要么治病。。。要么继续。。。这栋房子”
“你跟东海说了吗?”
“没,我要告诉他情况一切都很完美,这房子对他来讲,太重要了。。。但”李赫宰看了眼身后的一堆木头架子,垂下眼眸:“但是。。。我只是不想以后孤单一人,我希望能和他一起”
“我们都劝不动他的,这点你比我们清楚多了”女人也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罐子:“刚腌好的生章鱼酱,还有这个平安符,我那家那位让我带给你”
“有什么用呢。。。”
“可怜的人,最后他还是一个人了”朴正洙摇了摇头,看了眼李赫宰没有带走的平安符:“李东海为什么一定要建这个房子而放弃治疗呢,这对李赫宰来讲太残忍了”
“谁知道呢,固执。。。还恐怖,他没日没夜地折了一屋子的纸兔子,我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李赫宰”
7
四个人坐在一家小餐馆里,是之前见过的那对男女,看样子他们也是一对,正围在一起聊着什么,金希澈和朴正洙坐在不远处的一桌,刚刚好可以看见李赫宰和李东海
“我们决定建那个房子了”李赫宰握住李东海放在膝盖上的手
“恭喜!能在那样美丽的地方建那样的房子,一切都太美妙了”
“你们不知道”李赫宰看了眼李东海:“我们跟他的渊源可深着呢”
李东海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让人难以察觉,几乎是一秒钟就放了下去,然后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之前在那灯塔下结婚,现在还能住在那,可真好啊”那个女人感慨道,看了看四周,抬起手挡在嘴边:“我要出去散散步,这里的烟味有些大了”
“我也去”李东海小声附了句
那个朋友目送着自己女朋友和李东海出了门才转过头和李赫宰挑了下眉:“他还是那么孤僻啊”
“其实跟我在一起还好,可能就是不太熟”
“哦~跟我就是不太熟”
“那件事”李赫宰开了口,神色有些凝重:“我跟他说了”
那个朋友也收起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他什么反应?”
“十分平静的,接受了”
“倒也像他。。。”
“但是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叠兔子了”
“这不是很好吗?可以让他打发时间”
“不。。。”李赫宰扶住额头:“他折得满屋子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位置了,而且他总是问我是什么,让我描述一下,明明就是只纸兔子可是。。。他的眼睛总是感觉要在我灵魂深处探究到什么,让我甚至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些什么”
“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
“大概是吧”
“大概?就是!李赫宰,我申东熙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你了,你总会想太多,还记得刚要认识李东海的时候吗?你真的应该放松些”
李赫宰认命的点了下头
“所以是什么让李东海变了的?”朴正洙问了句
“不知道,但和我们的任务没关系,我们只需要他为什么要去月球就行了”
“但是回溯的重要道具还没找到,我怀疑在李赫宰身上”
“哦”金希澈一只手托住下巴,看戏一样地盯着李赫宰,在他发现朴正洙长时间没有说过话而且盯着自己的时候,他瞬间慌乱了起来:“等等,我去?不行!这不对!”
当然金希澈晚了一步,朴正洙已经打开了可视系统,好让金希澈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中
金希澈认命地走到吧台面前,垮着脸
“您想要点什么?先生?”服务生先开了口,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额”金希澈的眼球疯狂转动了几下:“生章鱼酱。。。?”
“好的先生”
“咳,你们这里收支票吗?”金希澈叫住准备转身的服务生,露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
“不,我们只收现金”
“我的意思是先记到我的账上,哦或者那边的李赫宰先生看到了吗?可以记到他的账上”
“你的意思是你没钱?”
“不。。。”金希澈扶住头:“没事,反正你就要被重置了”
“什。。。您想要点什么?先生”服务生的表情从疑惑立马变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金希澈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张开双臂:“请给我一瓶生章鱼酱,记在我的账上,我今晚一定要大吃一顿!”
服务生的表情明显更加灿烂了些,连递章鱼酱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谢谢~”金希澈咧着嘴露出大白牙,还不忘了附赠一个wink,然后走到李赫宰身边,十分“不经意”的扭头
“哦!你也喜欢这个吗?!天啊!你瞧!我刚刚也买了,我们可以一起分享这个美味吗?!”
朴正洙捂住眼睛,金希澈这个戏剧腔有些过头了
李赫宰先是愣了下,和自己的朋友对视了眼,然后才欣然开口:“当然可以!快来坐下和我一起”
金希澈隔着桌子和朴正洙对视了眼,认命地坐下去,开始听李赫宰和他的朋友申东熙滔滔不绝的谈论他们的旧事,其中包括:他们的第一台烤箱,他们两个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
金希澈还要一边笑得开心,一边颤颤巍巍地把筷子伸进瓶子里,再送进自己的嘴里,章鱼肉有些过于紧致了,导致他嚼得自己腮帮子疼但还是会留下一条根本解决不掉的硬梗
“所以?”金希澈因为上涌的腥味,神经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使他看起来有些挤眉弄眼:“那个东西呢?你刚刚说就是因为这个决定才要在那里建房子的那个通知单”
李赫宰“哦”了声,将一张告示放到桌上
是关于灯塔停用拆迁的通知书,显然被人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几次,有些皱皱的
金希澈怒吼了声立马暂停了时间,手里挥着单子张牙舞爪地跑到朴正洙面前:“你居然不关味觉模拟器!”
“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朴正洙咧起嘴
“我这辈子都不想碰海鲜了!不,往后一百辈子!”
8
朴正洙和金希澈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一睁开眼两人正站在灯塔的顶部
金希澈尖叫了声后退了几步,反手抱着顶尖的避雷针
“干嘛?快跳下去,咱俩又不会受伤”
“我知道!”金希澈连说话都不利索,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抖成筛子的膝盖:“可这相当于一次高空跳伞!”
朴正洙翻了个白眼,拉着金希澈走到最边上然后用力一推
“呜哇!朴正洙!!!我一定会报这一推之仇的!!!”
朴正洙也跟着往下一跳,落地之后摸了摸金希澈的卷毛,像极了安抚小狗狗一样,然后把人拉到一边
李东海领着李赫宰来到灯塔前,老旧的石灰石门上的通知单白的刺眼
“这。。。这真”李赫宰深吸了口气,看向李东海,李东海正皱着眉垂下眸子
“为什么要这样遗弃她呢?”
“可能是她不再被需要了”李赫宰回了句,看到李东海的眉头更加紧锁急忙继续开口:“过往的船只,现在不是有什么GPS什么的嘛。。。”
李东海没回话,只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明显的就是他好像又被一团悲伤的烟雾包裹了起来,像往常一样
李赫宰实在不忍心,先开了口:“我们可以在这边建一个房子,这样就可以每天来这里散步,陪着她,你也能透过窗户看见她了”
李东海的眼睛猛地一亮:“真的吗?!太好了!这样她永远都不会孤独了!”
李赫宰笑了一下,把李东海的两只手放在一起握住,另一只手揉了揉爱人的发丝
这还是朴正洙他们第一次见到了李东海这个样子,欣喜,雀跃,本就清澈明亮的眸子才有了些光彩,整个人都好像被阳光照耀着,满眼的期待。这好像才是李东海该有的样子
金希澈微微勾起嘴角:“这样真好”
朴正洙猛的回过神扭过头看着金希澈,刚刚翘上去的嘴角立马落下来:“你疯了吗?你明知道结局!他根本就没见过那栋房子!这就像是一桩火车事故的惨案,美好?!”
金希澈搂住朴正洙的肩膀,迫使他转向拉着李东海一脸宠溺微笑的李赫宰:“可是,结局永远不会比过程重要,只要此时此刻,他们是开心的,不就够了吗?”
结局永远不会比过程重要
9
时间再次回溯,他们回到了老房子,李赫宰从床上起来,看了眼在放在地上的纸兔子,他叹了口气,把兔子放到书桌上
“我真不想看见这个该死又恐怖的兔子了”金希澈小声怒吼了句
跟着李赫宰匆匆到楼下,那间屋子里堆满了白色纸兔子
“妈的”金希澈捂住眼睛,他离崩溃不远了
李赫宰有些艰难地抬起腿,找到空地又放下,确保落脚的时候不会踩到任何一位小生命
李东海抬起头:“你来啦?”
李赫宰叹了口气:“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接头发?”
“嗯,还买了早餐,对了”李东海举起兔子:“描述一下?”
“额”李赫宰看了看兔子,又看向李东海:“它是只兔子。。”
“还有呢?”
“肚子有些胖”
“嗯对极了,还有呢?”
“腿短?。。。东海”李赫宰拧着眉:“他只是只兔子。。。你最近很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
李东海收起兔子的时候眼神满是落寞,但还是噘着嘴回了句:“没事”
“所以这只该死的兔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金希澈抓了抓头发:“上帝啊我只想知道李赫宰为什么要去月球”
10
李赫宰和李东海坐在灯塔前的长椅上,两人显然刚聊完什么不太好的话题,李赫宰一脸紧张,而李东海却十分淡然的抿着嘴
“你瞧,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李赫宰十指交缠在一起,不停的摩挲
“这就是你之前接近我的原因吗?”李东海开口的时候李赫宰还是紧张得不行,就连那么轻的声音都让他浑身一抖
“对。。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已经无关紧要了对吗我很抱歉。。。”李赫宰想伸手去抓李东海的手,但犹豫了会悻悻地收回手
李东海盯着灯塔后的那片大海,平静的掀不起一点波浪,小声又缓慢地问了句:“现在呢?”
“你明白的,我很爱你”
李东海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跳下长椅,拿起一直放在边上的一个小棕色沙袋,递给李赫宰:“你可以把它扔到星灵后面的大海那边吗?”
李赫宰拿过沙袋,盯着打量了会,他好像从来都没见过,然后又抬起头:“你想让我试试吗?”
“你愿意试试吗?”
“应该可以”李赫宰在手中颠了颠重量,然后猛的扔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李东海几乎是满脸惊恐地冲了出去想要接住那个沙袋,差点就和沙袋一起掉下悬崖,幸好在边缘的时候及时停住了脚步,盯着沙袋落下去时的那道路线,视线随着一起落入了海中
“东海!”李赫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静点,好吗?来,退回来,那就是一个旧沙袋”
李东海回头看向李赫宰,之前惊恐的表情早已经消失,像是一个刚刚被抽离了灵魂的肉体。。。像是刚戴上一副新的面具
李赫宰长舒了口气,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理解过李东海,不管是他的想法,选择,还是做法
这太疯狂了
11
时间再次回溯,李赫宰和申东熙夫妇正坐在餐厅的一个两桌小桌包间里,缩在角落
“每个人都是截然不同的,赫宰”那个女人缓缓开口,把手中的水杯放到一边:“不能只因为我和他是同一症候群患者,就判定我们的思维方式也一模一样”
“但你一定能给我些建议”李赫宰开了口,有些着急的微微前倾:“刚开始一切都没问题,可现在他比以前更加孤僻了,即使我们待在一个房间里,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在那里。这开始让我不安,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这么说吧,我无法代表他,但我们中绝大多数都渴望着人际交往。。。尽管如此,如何清晰地表达内心所想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只因为他在表达之前需要漫长的努力,就认定他隔绝了自身对外界的感受啊,他一直都在你身边,不是吗?你需要的只是相信:他在乎你”
“要日复一日地说服自己抱有信心并非易事,我们并不像Gideon和上帝”
“我理解”申东熙开了口,冲李赫宰笑了下,李赫宰也回了个苦笑,那个他继续开口看向自己女朋友:“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会有相同的病症吗?为什么你们完全不同?”
女人伸手顿了下,才拉住申东熙的手开口:“只要肯下功夫,要完全装出掌握社交规则的样子,也并非不能。不过你们知道吗?我在怜悯他的同时,也嫉妒着他,我。。。我永远是个演员,因为我终生都必须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登台之时,谢幕之后。。。每一分每一秒。我逐渐擅长于此,因为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这是唯一让我变得“正常“方式。可是东海他从不怎么做,他像个被社会驱逐遗弃的人。并拒绝学会对此必上妥协,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异是因为选择不同,能力不同而产生,还是自身勇敢或懦弱的真实写照。有时。。。我真的无法忍受如此虚伪的自己,然而我知道一切事都已经太晚了。人们所熟悉的那个,我完全是个木偶,而真实的那个我早已和大家形同陌路。我终究。。。是羡慕着他的吧”
金希澈“哈”了声:“自闭吗?可是又不太像。。。”
“艾斯伯格”朴正洙提醒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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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书店,李东海正盯着角落里的一本圣经小心翼翼地翻看,在某一页上停留了很久
朴正洙指了指李东海的发型,那是一头微微盖住眼睛的短发,算不上短,但是和后来的长度也差了一大截:“我还是觉得他短发好看,为什么要接头发呢”
李赫宰稍微清了清嗓子,提醒李东海自己的存在:“你真的一直喜欢圣经啊”
“嗯,不过原因不同了”
“因为什么?”
李东海没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你不是也有个特别喜欢的童话书吗?叫变身战士。。。上次结婚的时候,你妈妈还送了过来”
“嗯”
“我在车库角落中看到他们了,不过布满了灰尘。。。”
“现在看起来有些太幼稚了,我小时候应该特别喜欢他们吧,或许每天抱着他们睡觉。但现在来讲,实在是太幼稚了”
李东海还准备说什么,两人中间突然挤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看起来没多大的小孩子突然拉住李赫宰的袖口:“哥哥,你看过变身战士啊?”
李赫宰弯下身子,把手撑在膝盖上:“看过哦”
“那你知道里面主角变身之后的形态是什么名字的嘛?”
“额。。。”李赫宰皱了皱眉,小时候那么爱看的话,肯定是有印象的。。。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他脑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努力在大脑中搜寻了半天无果,他只好重新蹲下身子:“抱歉,孩子,我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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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只有灯塔和天边悬挂的月亮星星在互相照应着
李东海和李赫宰背对着灯,手搭在一起,两个人身上穿的西服是深蓝色的,上面手工缝制了许多亮片,散布在胸口和肩头,像极了天上的繁星,被月光一照,更像是远离城市,那些灯红酒绿又纯净的星星了。李东海的右肩上面甚至用亮片分布和一朵黄色的玫瑰花配合在一起,像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组成了一只兔子星座
不远处还有不少人欢呼聊天的喧闹声,此时,这里像极了一个逃避世俗喧杂,寻找一丝宁静的世外桃源
李赫宰先开了口:“拿到了戒指,有什么不同吗?”他正仰着头,但是视线却时不时地瞄向边上的李东海
李东海努了努嘴,看了眼李赫宰,又急忙转过头:“没有。。。你呢?”
李赫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下李东海的手,他向来喜欢弹钢琴,手指修长,骨节又分明,无名指上戴着的对戒,是一枚纯素的银戒,像是两条线条纠结缠绕在一起,透露着金属的清冷银色,上面还有一小串英文:“Visions of gideon”
过了好久李赫宰才勾着嘴角开口:“大概是责任吧”
“它是什么样子?”
李赫宰静静闭上眼:“只是。。。不同的。。。责任”
“责任”李东海小声重复了句,似懂非懂地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李东海看了眼李赫宰的侧脸又收回视线:“星灵,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星灵?”李赫宰愣了下,对这个突然转移过来的话题有些懵,在看到李东海轻轻把手抚上灯塔粗糙墙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李东海在说什么:“我明白了。。。所以她是个女孩子?”
“你。。。喜欢叫她星灵吗?”李东海不停地看向李赫宰,心里有些没底,觉得李赫宰视线过来的时候又急忙拧回头
“好啊,那就叫这个名字”李赫宰也抬手拍了拍灯塔的墙壁:“对了,跟我来”他反抓起李东海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推开灯塔的门:“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朴正洙和金希澈坐在灯塔前的长椅上,抬头仰望着灯塔,在最上层在那里缓缓地响起悠扬的华尔兹曲,灯塔的灯打在薄薄的玻璃上,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然后无限拉长,放大,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曲子身影也一起晃动摇曳起来
中间还停顿了几次,朴正洙想他们可能是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
时间逐渐往前推移,就在长椅边不远的位置上,李东海和李赫宰正对立着站着,灯塔下面围了一大群人
“李赫宰先生,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李赫宰点了点头:“我愿意”
神父又看向李东海:“那么你愿意将你面前这个人,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愿意”李东海勾起不易察觉的嘴角,看向下面一众来客时,又匆匆地收回眼神,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景
“通过赋予了我的权利,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夫”
朴正洙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晃着腿:“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只是不擅长婚礼,液体容易从我的眼角流出”金希澈使劲地眨了眨眼,然后长舒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愁善感”
“我说眼角了吗?我说的是嘴,液体是指液体和固体”
“ 。。。好了,我们想办法离开吧”朴正洙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扭过头准备离开
“这些幸福美满,会让你沮丧吗?”金希澈问了句,他看到了朴正洙眼底那些不易察觉的东西,尽管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犯错误”
金希澈拉着朴正洙的手腕,跟着那群婚礼结束后的观众走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摆了一个个矮桌子,看样子是结婚之前的宴会,一群人正落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笑着聊天
李赫宰和李东海的面前,摆了一个大蛋糕,只是李东海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不自觉的紧张和不安
李赫宰拉住他的手:“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李东海点了下头
金希澈继续拉着朴正洙往下走,林子外面是一条公路,此时李赫宰和李东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子歪歪扭扭的停在一边,站在路边上打量着什么
“哈!他们也撞了松鼠!”金希澈拍着那辆车子的车顶盖,幸灾乐祸地说了句,在看到地面上的尸体是明显一愣:“兔子?”
“东海走吧,我们要来不及婚礼了”李赫宰叹了口气
李东海正在拿那只被车撞死的兔子前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盯着
“你说东海为什么会沉迷这些公路上死去的动物,更不用说多年以后,他。。。”朴正洙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东西
李东海的表情甚至有些呆滞
“唔。。。”金希澈想到那些兔子:“对婚姻的预示?宣告着灭亡?让他觉得悲伤?你说这次是不是就是他叠那个兔子的开始?他多年以后折兔子是因为发现这段婚姻有多糟糕?又或者同样自命不凡的东西。。。”
“应该是”朴正洙点了点头,李东海的表情还是那样子,带着一丝落寞,也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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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压死的兔子,带他们回到了几天前,那条公路对面有一家小的心理诊室,李赫宰和李东海坐在唯一一个诊室里面,正在和医生聊天。李东海微微往里李赫宰那里靠了一下,好几次张开了嘴却又闭上
“他的病大概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什么了”李赫宰点了下头,握住李东海的手
“我这有本关于艾斯伯格症的书籍,你看完后应该能更了解这个病一些”
“不用啦”李赫宰摆了摆手:“主要就四个点嘛,愿意与人交往,喜欢跟别人一起玩,但是缺乏交往技巧,不能理解那些非语言表达的信息,说话方式刻板,生硬又程序化。察言观色的能力差,不关注对方反映,不管是否感兴趣,不顾及对方感受。固执地保持日常活动的程序,比如说相同路线,耽误时间的时候,就会烦躁。运动方面不是很灵活,容易僵化,姿势古怪
这些我都记在脑子里啦”
“那就好”
只是外面只有一个前台,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没有一个人,让原本狭小的小诊所都显得宽敞了不少
李东海坐在长椅上,看着李赫宰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然后坐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会让你不舒服的,你就直接告诉我”
“其实。。。那个钟表上有一点点不太舒服。。。但也没关系”李东海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李赫宰起身走到前台面前:“你好,能把钟表声音调小一些吗?”
前台看了眼李东海,欣然接受了,转过身把表取了下来
李赫宰走回李东海的身边,单膝跪在地上握住李东海的手,露出一个欣慰地笑:“你还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跟我说”
李东海点了下头之后就没有人再开口了,没有了钟表滴答声整个空间静默得可怕,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摩擦鼻腔
“对了,那个婚礼,我刚刚突然想到我们要不要去月球办?”李赫宰眨了眨眼
“月球?”李东海歪了下头:“怎么去啊?”
“宇宙飞船啊”
“那我们的嘉宾呢?”
李赫宰“唔”了会,看了眼休息室的天花板:“兔子,我们让月球上的兔子做我们的嘉宾好了,它会带着年糕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李东海愣了下,猛地抬起头看向李赫宰,但发现李赫宰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之后又低下头,轻轻勾起嘴角,却好像是在自嘲
李赫宰盯着李东海,好久才抬起手揉了揉李东海的头顶,然后又帮他一缕一缕地把发丝整理好:“其实有点久了,他们很快就能听到你呼叫了”
李东海闷闷的嗯了声,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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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时间的跨度有些久了,还是小孩子模样的李赫宰,站在影院门口不停地张望,徘徊,不知道在等谁。大约过了快20分钟,才神情落寞地走进观影厅,就连背影都像是一个浑身被雨淋透了的小动物,可可怜怜
金希澈挑了个后排的位置,一坐下就开始不停地张开手念念叨叨:“这部电影也太没意思了,他居然看得下去,但是他居然一个人来看电影!”
李赫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看到一半儿就走出了观影厅,蹲在外面的墙根,靠着墙根坐到地板上
“电影还没结束,你怎么先出来了?”声源来自头上,李赫宰猛地抬起头,李东海中一脸不解地盯着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鸭嘴兽玩偶
“东海?你从开场就一直在那儿吗?”
“对呀”李东海眨了眨眼睛
“我在大厅等你来着,我还以为你没来。。。”
李东海的眼神飘忽了下,过了会才想起来开口:“你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啊?我以为我们应该一起看完整部电影”
“哈?”李赫宰站起身:“我才是应该这么问的人吧!”
李东海低下头,说起话来都是闷闷的,又有些不服气的说:“可是我们明明在一起看电影来着,是你先离开的”
“我们根本没有一起看啊,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来了,如果你看到我在那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李东海又抿了抿嘴,过了会才开口:“这有什么关系吗。。。只要知道我们在同一个空间里看同一部电影不就好了吗”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都不知道谁先开口才好,李东海显然对自己的说法不太自信,眼神一直在李赫宰和四周来回游走
李赫宰却突然笑出了声,李东海还是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你的想法太奇怪了!”
“那你。。。还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当然!”
等到金希澈和朴正洙再次进入观影厅时,李东海和李赫宰生坐在一起,还单独给鸭嘴兽玩偶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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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校园的楼道,李东海正坐在楼梯最下面一节台阶上。举着一本书,身旁放着那个鸭嘴兽玩具,楼道内的喧嚣吵闹,仿佛与他完全隔离开,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李赫宰和申东熙正在不远处互相推搡着
“不是那么回事,你看,也许这是个馊主意”
“天呐,然后呢?”申东熙一拍额头,有些崩溃的不停张开手掌挥着:“最坏的情况就是他拒绝你,然后你就继续昂首阔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没人会知道这事儿,大家依然认为你酷毙了”
“但如果他告诉其他人了呢?!或者冲我大吼大叫!?”
金希澈咬着牙,就差一巴掌拍在李赫宰头上
“又或者他说了好,但其实是不好呢?”
“切,瞎操心,谁会那样做啊?”
“那如果他直接往我脸上扔百科全书呢?!我甚至连个头盔都没有,我亲爱的主啊,我实在是没法面对这一切”
“你先别慌,你只需要别像个懦夫一样就行了!”
“骂得好!”金希澈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拳头
就在李赫宰低声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申东熙直接嘴角一扬,大力一推,把他推到了楼梯口
“你!”李赫宰一个踉跄,刚准备回头质问申东熙时,被申东熙一个噤声手势堵了回去
李赫宰只好转过头看向露出一个发旋的李东海头顶,把手胡乱的在衣角抹了抹,有些颤抖的开口:“你好?”
李东海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场闹剧,只是低着头,继续读着自己面前的书
李赫宰咽了下口水重新开口:“你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李东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算了”李赫宰原本打算继续问些话的,但是犹豫了会儿才转移话题:“额,边上那只鸭嘴兽,可真酷”
李东海终于放下了书,抬起头盯着李赫宰,清澈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十分难以捉摸,配合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个阴影中的阴角,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遍李赫宰,然后直勾勾地而盯着他的眼睛
李赫宰并读不懂李东海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可能找了个很差的搭讪词,等到李东海重新拿起书的时候,他重新开口:“你在看什么?”
“一本书”
“。。。”李赫宰觉得自己可能又说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他完全不理解李东海在说什么:“关于鸭嘴兽的?”
“不”
“哦。。。”李赫宰在心中比划了一个十字架,救命,为什么这段对话这么难以进行下去,但还是有些僵硬地抬起嘴角:“那也不错。。。”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就在李赫宰快被这段留白逼疯的时候
“灯塔”李东海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显然李赫宰没有做好突然进行对话的准备,下意识的回了句:“哈?”
“这个国家正好还有16个二阶的菲涅尔透镜灯塔存在,有几个位于沿海地区其中一个改造自古老的煤油灯塔”
李赫宰对这一大串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晕乎乎的半听半放听完了全部才开口:“这就是你正在读的东西吗”
“不是”
“额。。。”李赫宰疲惫地甩了甩头,他再这么说下去可能自己就要精神分裂了,急忙找回自己的真正话题:“我是想说,你愿意和我去看电影吗?”
“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考虑”
“我不能”
李赫宰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没告诉我具体时间”
“哦那。。。这周六8点怎么样?”
李东海放下书,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很久都没有开口
金希澈“嘶”了会,他实在忍受不了这过于尴尬地沉默了,这一段难以进行下去的对话就连他一个外人听了都差点把自己皮肤抓破:“我在想系统是不是卡住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李东海开了口:“可以”
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李赫宰长舒了口气:“太棒了,那待会儿我们再细说”
他说完这段话就一溜烟地跑掉了,只留下没什么表情的李东海,龇牙咧嘴的金希澈还有一脸无语的朴正洙
“搞什么鬼?!”金希澈怒吼道:“怎么有人这么不懂这些东西!”
“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朴正洙摇了摇头,如果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的话,那也太糟糕了
往楼道深处走的时候,显然时间又往前稍微挪了一点点
李赫宰和申东熙还是站在楼道里
“你在这儿干嘛?老兄”
“干嘛?我想约他出去!”
“no!!!!这太可悲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直接长驱直入冲到他面前,然后:嘿!你!出来!我!要和你!约会!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站在这个地方,原地转圈”
金希澈有些怜悯的看着熟申东熙,差点就要抬起手摸摸那人的小脑袋:“很难想象,这个人之后居然会找到女朋友”
李赫宰撇了撇嘴:“听起来就挺烂的”
“是挺烂的,但也比你现在这样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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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弯弯曲曲又像个迷宫一样的楼道,走到一间教室
李东海和李赫宰坐在第二排,中间隔了两个人,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着课
“很好那么。。。这个问题谁来回答一下?”
所有同学都非常有默契地低下头,就连金希澈都本能的低下头
“东海?你怎么不应声,我知道你会做这道题,大家都等着呢东海”
“。。。”
“好吧”老师拍了下手,有些尴尬:“”我想我们不得不。。。。”
“他于1492年8月3日从西班牙城市帕罗斯德拉弗龙特拉起航这座城市始建于1322年,由年仅14岁的阿尔瓦古兹曼法勒斯。。。。”李东海站起身低着头回答了一大串
“行了,行了,我就想问个日期而已!”老师急忙摆了摆手:“不过你们看,这很难吗?!”
“天啊,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得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吗。。。”金希澈叹了口气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想他们死记硬背的能力应该不错”
“所以前面那个可怜的李赫宰搭讪的时候,他背的是书里面的内容吗”
“可能是”
再往后走是一个室内篮球场,场地在现在看来不算特别大,但对于这帮孩子们来说,足够活动了
篮球框下面有一个大的软垫,李赫宰和他的朋友正趴在上面做俯卧撑,没做几个,李赫宰就软趴趴的倒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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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食堂还都是那种矮桌子和长椅,一人一个大盘子,像自助餐一样排队打自己喜欢吃的饭,当然,必须要全部吃完
李赫宰一边晃着脚一边等着申东熙慢悠悠的把饭吃完
“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他”申东熙开了口,扭头看向李东海:“他成天就一个人坐在那,还有他那个畸形的鸭子玩偶”
“那不是畸形的鸭子,那是鸭嘴兽好不好”李赫宰撇了撇嘴,隔着一堆人看向李东海,尽管只能看到侧脸
“什么见鬼的鸭嘴兽,别啰嗦”申东熙又把饭往嘴里扒了口,还没咽下去就开口:“不管怎么说,他总是那么,不合群,你知道吗。他完全像是从另一个星球或者什么地方来的”
“我知道!但那不是很酷吗?”
“额,那你可能对外星人什么的感兴趣啊。说真的,如果你想显得另类的话不如去玩玩摇滚哥特什么的”
李赫宰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原因就是我不想毁了我的头发,而且事实上是我们赋予他们名字太多的含义了,看,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成为淹没在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而已”李赫宰说完这话低下头,盯着自己盘子上面的油渍
“可是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能改变你的身份吗?要我说你就是个喜欢和腼腆的人厮混的家伙”申东熙有些不满的把嘴里的菜使劲嚼了几口
“他不仅仅是这样。。。总之,他很特别”
“特别不一定是好事,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成为特别的存在。。。也许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呢?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硬逼他走另一条路也无事于补,不是吗”
“听着。。。重点在于我知道什么才是我所想要的,而他,刚刚好可以满足我这些”
“所以你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所拥有的,而不是他的本身?你可真是个无情的混蛋啊。。。”申东熙叹了口气,又一次看向李东海,眼神中带了点同情:“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认为你错了,每个人都不平凡,每个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特别的”
“那是你家里长辈告诉你的话吧。。。”
“等等”朴正洙暂停了画面:“这家伙还真是自私,贪婪又混蛋啊”
金希澈呲了下牙:“这么说吧,他真的让人非常不爽”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给某些顾客一记耳光”
金希澈抱住胳膊:“这就是高中,所有人都是混蛋,他们哪懂这些的真正含义”
“所以这就是他跟他在悬崖边说的事情了?”
“我看是”金希澈有了眼被暂停的李东海的背影,不管到哪,他都是这样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接着他就发狂了,然后开始做那些恶心的兔子了,是吗”
“就因为他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承认的事情?”
“我想他一定非常记仇”
朴正洙用手托着下巴,眼神在李赫宰和李东海身上打量了很久:“我不太信,总感觉漏了些什么”
“走吧福尔摩斯,拿了鸭嘴兽我们就可以去下一个场景了”
朴正洙点了下头,开启穿梭机器,打算把东西放进去的时候金希澈却拿过鸭嘴兽
“卡~~~米~~~”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朴正洙有些头疼的扶住头
“哈~~~米~~~”
朴正洙猛地从金希澈手里把东西抢走,一把把东西扔进机器
“嘿!一点也不酷!你绝不能打断别人使用龟派气功”金希澈跺着脚宣示着自己对于朴正洙这无礼举动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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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应该是李赫宰还在初中甚至更早的时候,他还住在家里,虽然小,但并不算拥挤,住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所以”金希澈指着李赫宰卧室里的上下双层床:“上下铺?!上下铺?!他一个人睡这个也太浪费了!!还有那个足球居然没气了?!”
“我要去上学了,妈妈”李赫宰背起门口放着的书包
李赫宰的母亲在记忆里仅仅只是个模糊不堪的背影
“过得愉快,赫”
“赫?家长叫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叫的吗?”金希澈刚说完这话,李赫宰的妈妈对着灶台又开始喃喃自语
“快点长大吧,我的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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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一次回溯的时候,整个场景白茫茫的,甚至单调的刺眼,这里是段没有连接好记忆碎片的空间
金希澈看了眼脚下的足球,突然皱起鼻子:“为什么这股碾死动物的尸臭味也跟着我们过来了?”
“这里是他的下一段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朴正洙走到一处边缘,那里像是深渊一样,里面藏着一个会立马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朴正洙往后退了点:“可能没有把记忆重组联系好吧?机器内部的高级数据保护系统可能又出故障了”
“什么?又出故障,我还以为上一次的整修,至少可以让它正常运行半年,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有那么多白痴,全在维修部里”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将其他部分的记忆保存好了,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李赫宰”
金希澈叹了口气,把那个没了气的皮球踢远了点
2
“抱歉,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我这个老糊涂所知道的一切,就是这些了”李赫宰从长椅上站起来,面对着他们两个
“没事的。。。虽然你已经记不清了”朴正洙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露出了微笑,至少不能让李赫宰觉得尴尬
“你们需要做什么?”
“我们还需要做的就是把你所登记去月球的愿望,和你早去的记忆连接起来。然后我们一拉开关哈,瞧着连眨眼的工夫,都不用你就到月球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赫宰抬起手,盯着自己手掌的纹路:“如果你们能在这个世界里面随心所欲的改变,那么你们现在不也能轻而易举地实现我的愿望吗?”
“如果这段记忆是真实的话,我们确实办得到”
“你是什么意思?”
“全部都只是复制品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切都能像画画一样,任我们为所欲为,至于你,你不过是用于记录李赫宰的一种演算公式,足以反映他的喜好,但也只是一个半成品,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这张画布上面画上逻辑连贯的作品。然后我们会教你注册的理想,传送到你的孩提时代,这台机器将会产生你的新人生,一个为理想而奋斗的人生”
“行了”朴正洙拍了下金希澈的后背:“他是段虚拟程序,你知道的”
“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还执着于给他解释”
“。。。我就想省点时间”
朴正洙点了下头,先准备灌输记忆,就在金希澈转身准备走掉的时候,李赫宰突然开了口:“那就是真实的我吗?”
“。。。”金希澈没说话,只是停下动作,然后微微侧过头,那就是真实的他吗?
但随后又立马转过头传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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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保记忆已经传输过去了吗”朴正洙用手肘戳了一下金希澈,有些震惊地盯着前面
“我确定,但是为什么。。。”金希澈也愣住了
眼前的画面跟李赫宰之前记忆里面,他们结婚后的画面一模一样
“看下别的地方”
那间叠满了兔子的地下室,又或者李东海一大早接的头发,在或者在房子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
“怎么可能完全一样?”
朴正洙和金希澈对视了眼
“你先守着,我再去传送一次愿望信号”朴正洙用了没超过五秒时间就重新回到了金希澈身边:“我敢肯定,转换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怎么可能?他的愿望甚至无法单独起作用,怎么可能一点改变都没有?”
“不如我们去他的记忆里面加强一下愿望”
“好,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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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愿意和我继续看电影吗?”
“当然!”李赫宰跟在李东海身后,但是在抬头看到自己刚刚靠着的那面墙上的大月亮海报时他愣了一下:“等一下,这部电影好像跟他们说得不一样吧?”
“是吗?”
“额。。。好吧,东海,你介意看这个吗?”
“不,我就喜欢这个”李东海看到海报的时候好像更开心了些,嘴角微微往上翘着,时不时的看一下李赫宰
“那就行,我们走吧”
朴正洙轻咳了一下,那部电影可能会过于无聊了,因为他为了在李赫宰脑子里面植入这些理想,整部电影的台词就只有一句
“Henry!!you must to the moon!”
当然,李赫宰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朴正洙重新看了眼未来
好的他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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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他把百科全书扔我脸上呢?!我甚至连个头盔都没有,我亲爱的主啊,我实在是没法面对这一切”
“别说这些了,讲座要开始了,快点跟我走”
“讲座?我不记得发生过这事。。。”朴正洙跟着他们两个跑进体育场,那里已经站满了学生:“除非什么事改变了。。。”
当他看到台上的人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是金希澈,他还以为真的在哪里改变了
“正如你们所知!我是美国航空航天局的荣誉代表”金希澈张开双臂:“此刻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
朴正洙叹了口气,在不远处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来,金希澈一定会讲非常非常非常久。。。
“总之,我想你们很多人都非常想要拥有。。。和我一样的,前往另一个世界疯狂刺激的冒险机会,不是吗!去感受金星独特的芬芳气息,在土星的光环中逆时针畅游,或者。。。到月球彼端去探索?”
“好了那么请加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总局,我们坚信,每个人都潜力无限!”
金希澈一下子跳下台,指着一名学生:“可能是你!”然后又跳到另一个人面前:“可能是你!当然。。。”他跑到李赫宰面前指着他:“也可能是你”说完还送了个wink
李赫宰愣了下,才有些呆滞的开口:“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去月球啊”
“那么你将会成为最幸运的。。。等等”金希澈才反应过来李赫宰说了什么,笑容一僵:“你说什么?你不想去?”
“我为什么会想去?”
“我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来这吗。。。”金希澈嘟囔了句:“一点也不?”
“一点也不,我呆在地球上很快乐啊”
“一点点点点也不?”
“不”
“。。。”
“。。。”
多少有些尴尬的沉默留白,金希澈张着嘴愣了半天,然后跳回讲台
“好吧,作为国家航空航天总局的官方招聘人员,我将带你们重温一下月球的资料!”
朴正洙捂住眼睛,哀叹了声,他就知道
“首先,地球已经诞生了45亿年”
“....你们知道吗?它的表面积有整个非洲那么大!这可是真的哦!事实上
如果你想骑自行车绕月球一周”
“就算你开的是飞车,也得花上130天!”
“而且,从这里发出的光,要花1.5247秒才能到达月球。”
“最后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去月球将使你发家致富,举世闻名!”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重点了。记住,美国航空航天总局欢迎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名字里边有赫字或者带宰字的”
朴正洙看着学生们有序的退场之后,才走到讲台前
“怎么样?我的演讲不错吧”
“我想可能美国航空航天局不太想请你,不过这个噱头够了”
金希澈掐住腰:“我可是很努力的好吧”
“好,看出来了,所以这次成功了吗?”
金希澈消失了会,回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咱俩打平了。。。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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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宰正和申东熙妻子坐在一堆房子骨架面前,低垂着头
“我们的钱快要不够了。。。东海的病虽然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不过医生说还有的治,要么治病。。。要么继续。。。这栋房子”
金希澈猛的跑到李赫宰面前挥了挥手:“但是你们付得起月球之旅的钱?!如果你们把这栋房子卖掉的话,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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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病大概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朴正洙推开门,冲着医生一笑,然后钻到李东海和李赫宰中间:“您是否知道国家航空航天航空总局拥有着很先进的卫生保健计划?”
李赫宰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千真万确,尤其对于你们俩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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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一场婚礼!”金希澈冲进宴会的时候,李赫宰刚刚把手搭到李东海的手上,被金希澈突然的到来,吓了一跳,猛的把手收了回去
“你知道你们会去哪里度蜜月吗?!月球!快快快心动了吗心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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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目前为止他们毫无进展的时候,朴正洙扶住额头,叹了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盯着桌上那个纸兔子:“我们可是知名的权威人士!我才不会为了工作像疯子一样围着她气急败坏地乱转”
“完全同意”金希澈举起手,好像刚刚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他俩一样:“要是知道这趟活要开夜车,我一定会带杯咖啡过来的”
“同意,你应该看看我之前做好的影片”
“什么东西?”
朴正洙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个事情吧”
“正好”金希澈点了下头,掏出自己的手机:“我还要打几个电话”
从机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朴正洙尽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还是睡不着,想着说出去走走
一推开大门扑鼻而来的就是昨天晚上被碾死的那只松鼠尸体腐烂的味道,刺鼻又难闻,朴正洙立马放弃了去灯塔那里休息会的想法,关上了门
那位佣人说金希澈在休息室打电话,朴正洙道了声谢便过去推门
“而且为什么这一信息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可用?还有那个医学博士的事”
金希澈正在打电话,朴正洙原本没打算惊扰他的,悄声走过去看到金希澈手边的咖啡:“你在哪拿的咖啡?”
“嘘”金希澈急忙捂住手机听筒回了声,然后继续把手机贴到耳朵边
“你在和总部说话吗?”朴正洙尽可能地把声音调到最小,他甚至感觉他好像在演默剧
“对,我一会和你细说”
朴正洙点了点头,看了眼一边书架上放着的书,其中有一本纯黑皮质封面的圣经,朴正洙把他抽了出来
书当中有个很明显的缝隙,看样子是被人长期打开在那一页造成的,朴正洙翻开圣经
是士师记六1~24
上面写着的钥节是: 耶和华的使者向基甸显现,对他说,大能的勇士阿,耶和华与你同在。
大概讲的故事是基甸曾经是一个喜欢推脱责任并且胆小懦弱的人,上帝在他面前数次显现,一次次地告诉他你是个勇敢的士兵,才慢慢建立起他的信心,促使他变成一名成功的军事领袖,打赢了一场看似毫不可能的战役,但是基甸的结局并不算是圆满,可以说上帝指引着他成长,但同时他们又离不开彼此
“啊,怪不得他们之前老是提到Visions of gideon。。。所以谁才是那个胆小的人呢?李赫宰?还是李东海?又是谁在一次次地提醒着另一个人鼓起勇气。。。”朴正洙合起圣经,把书放回原位,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轻笑了下
李东海,真有你的
他永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如果一直用这种方式提醒李赫宰的话。。。倒也很浪漫
金希澈还在打着电话,朴正洙只好上楼去见一下那位医生
李赫宰床边的仪器还在有节奏地提醒着他们李赫宰的生命迹象
“李赫宰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但是勉强撑得下去,你们两个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们。。。”朴正洙看向安详躺在床上的李赫宰:“我们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你们最好快点,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朴正洙跟医生点了下头又匆匆跑到楼下,金希澈已经在喝着咖啡等他了,同时另一只手里拿着那只黄蓝色的纸兔子
“结束了?”
“结束了”金希澈把被子放下:“看来我们的小李赫宰曾经隐藏了一些记录”
“隐藏的记录?”
“确切地说,是病例”金希澈挑了下眉:“他年轻的时候服用过大量β阻滞剂,巧合得很,这个药刚好对我们的记忆有那么有点副作用”
“β阻滞剂。。。”朴正洙皱着眉在脑海里搜索了下关于这个药的资料:“这个是治疗心血管的。。。李赫宰没有这方面的疾病吧?”
“当然没有,所以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这个副作用从“最开始”就产生了。。。而且又有非常大的剂量的话,这对于他管理药物时期的记忆影响必然非常重大”
“你认为这个就是阻止我们接触他早期记忆的原因?”
“差不多吧”
“然后呢?我们要做什么?”
“我已经拿到了修正后的频率,这样我们就能顺利跨过阻滞剂的阻碍了。”
“只要我们能进入他的童年时代,也许就能进一步深入,去改变他的愿望,然后让一切都顺利进行。”
“对,但是。。。”
“还有问题?!”朴正洙看了眼桌角,然后抬腿坐了上去
“激活新频率的话我们需要一个触发器”金希澈默默把自己的咖啡杯往里收了点,怕朴正洙不小心碰到
“触发器?”
“一个和那段记忆有关的,真实存在的,而且存在感强大的东西,然后把这个东西交给李赫宰,就能从内部同调记忆了”
“可是咱们只是初步的了解了下他的童年。。。”
“是啊,又回到了原点”金希澈苦笑了下,和朴正洙对视了眼
朴正洙“嘶“了下开口: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没事,任务完成我就要去请求休假。。。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金希澈刚出去了没超过五秒钟又用力地推门走了回来:“现在一开门到处都是那股腐烂的刺鼻味道,像是个毒气弹爆了”
“我知道,还不是因为你碾过去了”
“等一下。。。”金希澈猛地抬起眼和朴正洙对视,看到朴正洙的眼神也是猛地一缩才开口:“我们最后的记忆,就是被困在了。。。”
“那个气味!”
“有个好消息!虽然李赫宰昏迷了,但是知觉没有消失”
“我去取尸体,额,或者别的,你上楼看着李赫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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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尸体腐烂得过于快速了,才一晚上整片区域就变成了地狱,毒气包裹着所有物品,下一秒都要透过表面深入内部,然后开始败坏
朴正洙快速地瞥了眼那具掺目忍睹的小尸体,如果要让他用手拿起来还是有点过于挑战极限了。。。
车上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有一个气体储存器的
只不过因为昨天的小车祸,后备箱乱成了一团,仪器被冲击力摆得杂乱无章,就在朴正洙找到气体储存器的时候,从他脚边滚出来一个小药瓶
“止痛药?这是什么,金希澈的吗?”
朴正洙抱着气体储存器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往外跑的金希澈
“你要去干嘛?”
金希澈看到朴正洙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几乎都从地上弹了起来:“就是,照顾一下我的电子宠物,你知道的,我比较怀旧”
“那你快点回来,还有,你不要止痛药上瘾!我刚刚看到你止疼药掉出来了”
金希澈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气体记得消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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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正洙看了眼床上的李赫宰,状态还是那个样子,像个植物人
“当我发出信号后,我需要你打开通风阀三秒钟”朴正洙一边把仪器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一边嘱咐
“没问题”
金希澈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朴正洙已经准备好了,跑到仪器前拿起仪器头盔:“你确定细菌都已经被封闭了?”
“已经完全封锁而且过滤了”朴正洙抬起手帮金希澈把因为头盔而贴在脸上有些乱地发丝捋了捋
“你们要知道”医生开了口,表情不是特别好:“他的病情正在迅速恶化,希望你们能够抓紧时间,不管做什么,都。。。祝你们好运”
金希澈在闭眼进入记忆空间前回了句:“运气是我们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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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一次来到那个被阻断而出现故障的记忆片段,结果刚进入没多久整个场景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晃动,要不是金希澈及时扶了朴正洙一把,朴正洙现在可能已经摔在地面上了
“开始不稳定了。。。快走”朴正洙推了下金希澈的胳膊:“快从这里出去,立刻,如果除了出了问题,在这里面的人会和这个空间一起被删除数据的”
金希澈反拉住朴正洙的手:“你在胡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走?啊!”
“我不能走,如果现在一走了之,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被重置,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重来一次了,趁李赫宰还没。。。”朴正洙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在脖子处缓慢地划过
“别和我说这种屁话!现在不是在拍电影,你也不是什么英雄,你就是个蠢货”
朴正洙开始有些着急,空间又一次开始剧烈的晃动:“那你何必跟着犯傻?快滚出去”
“闭嘴吧,如果你走了他们很有可能把我和金钟云分在一起的!那个拍照上瘾的家伙”金希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说错累啊,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朴正洙的表情又有些怂的开了口:“你知道吧,我说你蠢货是我说错了。。。我刚刚有些着急”
“你知道吧?我会记一辈子的。。。”朴正洙咽了口口水,低下头也松了口:“走吧,在那再一次发生之前”
继续往前走,是个小镇,而他们此时正站在李赫宰家里的后庭院,因为时空重叠,几乎到处都是李赫宰的身影
朴正洙看了眼四周还有坐在秋千上的一个李赫宰:“现在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地方。。。”
“为什么?”金希澈歪了下头,也盯着小孩子模样的李赫宰背影,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这里看起来非常宁静啊”
“你还记得之前李赫宰房间里一些奇怪的东西吗?”
“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朴正洙拉着金希澈的袖口往门口走,那里李赫宰的妈妈正在和谁讨论着什么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吧?总有一天你会带他们走的!”
朴正洙尽量地让出了一定空间,侧着身子从谈话的人之前钻了出来,正对着他门口的是他们家的绿色老式轿车
在金希澈再一次在路边看到了踢足球的李赫宰时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就因为时空重叠不受控制,我感觉这里像是个动物园。。。你不是说有些不对劲的吗?”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太宁静了。。。”
不远处再一次出现了人的说话声,金希澈急忙拉着朴正洙往那边跑:“我可不想错过什么剧情”
“天啊,这都几点了?我得先走了,今天杂货店会提前关门!”
“好吧,路上小心”
李赫宰妈妈边打开车门上车边挥了挥手,然后低下身子去启动汽车
就在不远处,从刚开始就在路边自己踢足球的李赫宰慢慢踢着球跑到了这边,直直地穿过了金希澈和朴正洙的中间跑到车后踩住球
等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转过头去看的时候,车尾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年纪还小的李赫宰根本不知道下一秒应该做什么,被吓得呆滞在那里,然后猛地坐到地上
撞击的声音和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李赫宰妈妈在车里发出的尖叫声
整个画面只剩下,她的妈妈,还有那辆车,还有一群人的尖叫惊呼声作为背景音
金希澈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好久才从眼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低声:“如果他是无意识的,我们怎么可能在他没死的情况下看到这些呢?”
又过了好大一会金希澈才不忍心得别过头,尽管这个画面并没有多么血腥,甚至没有一点鲜红色的液体:“不过他能活下来还真让人意外”
“事实上”朴正洙盯着双眼紧闭的李赫宰,心里面那些疑虑渐渐地揭开:“他并非活着”
“额,我没听错吧?”
“你在他房间里没看到吗?他睡在一张上下双层床上”
金希澈皱着眉,嘴巴被震惊的不自觉地张开,朴正洙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打了一棍子,刚准备反驳什么时却看到另一个李赫宰穿过他的身体影像,跑到那具尸体边上
“赫宰?你听得见吗?!妈妈,你打他了吗?你为什么要打他!”“李赫宰”跌坐在那人边上:“你睁开眼睛啊!你醒过来啊!”
金希澈看了眼朴正洙,又看了眼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忘记了闭上嘴
“失去一个双胞胎兄弟,更别说他的母亲会怎么想了”
“眼前的一切,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不太一样。。。至少他有β阻滞剂来抹去记忆”
“只是很模糊的隔断,并没有抹去,也许在他脑海深处,有些记忆仍在徘徊”
“那他们的母亲呢?我不认为她有服下β阻滞剂”
朴正洙走到那位母亲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那位母亲的表情:“她看起来有些精神失常”
“还记得之前的场景吗,她叫他赫。。。如果他让这个孩子成为了李赫宰,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朴正洙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子:“我不喜欢这段记忆,我们往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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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宰的哥哥正坐在上铺,手里拿着本书,腿一晃一晃的:“嘿,弟弟,你真该好好看看这一系列!我说真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书,我一口气看完了三本”
“什么书?”李赫宰转过头
“变身战士!说的是几个小孩变身动物,然后与能够控制人类精神的怪物作战的故事!”
“唔,我不喜欢那些外星生物。。。特别的外星生物”
“为什么?!这实在是太精彩了比起过着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我们选择变成打老虎去攻击那些坏蛋外星人,他们更喜欢先嗷呜嗷呜!嗷呜!的咆哮然后再拿起激光枪!激光枪会发出哔哔哔哔的声音!”
“停!”李赫宰叹了口气:“太幼稚了这个剧情”
“你瞧着吧银赫,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作家,我会写出最酷最畅销的小说,而且每个孩子都能免费阅读,我会让我们变成大富翁,然后让你和妈妈都住进大房子里”
金希澈暂停了下时间,让刚刚说话人的表情显得有些搞笑
“所以他的名字叫银赫?那李赫宰是谁?”
朴正洙努着嘴指了下上铺的人:“你忘了吗?刚刚他喊的,李赫宰”
“所以我说中了,对吗。。。最。。。那个什么的一个情况”
朴正洙点了下头,继续了时间
“你对孩子们都免费,然后那些大人们就会跑来感激的给你送钱吗?”
李赫宰愣了下,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过了会才开口:“你的奖金怎么样了?”
“给别人了”
“流浪汉吗?”
银赫抿了抿嘴:“听好了,这不仅仅是那件事的问题,你知道妈妈一向都偏爱你”
“不是这样的。。。”
“还记得上个圣诞节吗?还有复活节,以及狂欢节,还有。。。”
“好了好了”李赫宰从楼梯上爬下来:“你知道吗,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拿走我的小火车”
“真的?”
“真的!如果你说中了的话,她会再给我一辆的,对吧?”李赫宰叹了口气,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听着银赫,咱们两个谁拥有,有什么区别呢?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玩那些玩偶对吧?我们是双胞胎啊,你就像是另一个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金希澈指了指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他还真的一语成鉴了?他就是另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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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林子深处,小镇举办了复活节集会,四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商摊和人们的吆喝声,李赫宰和银赫正和他们的妈妈站在一家商摊面前
“那是最后一个小火车了”老板看了眼银赫,又看了眼会赫宰,说话的时候还因为紧张咽了几下口水:“要不给你泰迪熊当奖品行吗?”
“不,我就喜欢那个火车”银赫五官皱在了一起,对这段话不太开心
李赫宰妈妈收到了老板的延伸求助:“喂喂银赫,不要当众大吵大闹的,你哥哥是堂堂正正赢得火车的不是吗”
“但是我也赢了啊”银赫抬起下巴:“他只是。。。比我先到”
“行了别纠缠不休了,就这样,拿着这个玩具,咱们走了”李赫宰妈妈随手抓起桌上一个鸭嘴兽玩具,她可能甚至都没有去看拿了什么,就塞进了银赫的怀里
金希澈激动地拍了拍朴正洙的肩膀指着李赫宰他们刚离开的那个商摊:“欸!!那个是打地鼠!”
“什么是打地鼠?”朴正洙挪了几步,金希澈拍的他肩膀有些疼
“就是给你一个棒槌,然后让你去用它打地鼠”
“。。。那不是虐待动物吗?”
“地鼠都是假的啦,那是人们自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发现之后用来宣泄情绪的方式之一,确实是有些古老了”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爷爷超级喜欢这个游戏”
“那你要玩吗?”
“要要要要要要!!!”金希澈往朴正洙那里靠了靠,又一次拍了拍朴正洙的肩膀
走过一座小木桥之后,下面是另一片场景,有舞台,有各式各样的小吃
银赫他们三个人正坐在一个木头圆桌面前,各自买了些喜欢吃的东西
“它那么腥,而且根本吃不下去”银赫皱着眉,一脸抗拒的盯着面前的一罐章鱼酱,不着声色的往后挪了下自己的凳子
“这是极品”李赫宰有些陶醉的又夹了一筷子
“不要”银赫屏住呼吸:“我连一般的海鲜都不会碰”
“你就至少尝一口,好吗?”他俩的妈妈笑吟吟的看着银赫的反应
“。。。好吧,就一口。。。”银赫拿起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在嘴里嚼了几下,看了眼一脸期待的李赫宰,忍住把嘴里东西吐出来的冲动,几乎是憋着气嚼了一下就用力的咽进肚子里,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心:“我吃完了。。。我可以去玩了吗?”
“可以,不过只能在操场一英尺范围内”
银赫几乎是逃命一样的从座椅上弹起来,抓起包就准备跑
“留下那个包吧,我帮你保管”
“不!它是我的,我赢来的,我要自己保管”
银赫显然没有听进去自己妈妈说了什么,等朴正洙和金希澈追上他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自己钻进了远离集会很远的林子深处,跳过了一条小溪,继续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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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挨着大海的一片悬崖峭壁,就在边上还有一座高大的灯塔,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白天见不到的繁星和月亮代替了太阳的位置,远离了城市的灯光和喧哗,这里的星星密密麻麻,布满了整片天空,像是沾有银色墨水的钢笔被人用力甩了无数下
就在边上有一个倒下的树干,躺在那里像是静静等待谁坐上去的长椅,银赫把自己的包裹放到地上然后跳了上去,盯着天上的星星
“嗯。。。好吧”金希澈站在一边:“他在一条小径上漫步,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棒的地方,但实际上,他很有可能被一群老虎吃掉”
朴正洙拍了下金希澈的后脑勺:“老虎是不会成群出现的,傻瓜”
金希澈抬起手揉了揉头:“我那只是比喻!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爷爷每年都带我去看星星”
“然后?”
“我们当时所住的场外有座小山丘,我们每年都去那,然后待到直至破晓。大部分时候我都坚持了下来,爷爷总是带望远镜给我,尽管我妈妈不喜欢我熬夜,所以我的爷爷每次都告诉她,我们是去露营,然后把望远镜藏在车上,一切都很完美,但我们早上回去的时候我必须装出我真的有好好睡觉的样子。。。这个就是我如何爱上咖啡的故事”
“唔,那你。。。”朴正洙原本想做些评价的,但看到一边的银赫,却又没了心思:“所有这些回忆,都将烟消云散,还有谁会知道这些过往呢?”
“嗯。。。珍惜当下,铭记此刻就可以了。。。”
金希澈刚说完这话,身后突然出现了几声细碎的脚步声,踩在那些落叶和树枝上,弄得嘎吱作响
“@#!*我就告诉过你这里有一群老虎的!”金希澈和银赫都被吓了一跳
银赫跳下树干往声源处走去,在看到是一个人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好?”
来人是银赫没有见过的男孩,留着一头偏长的微卷长发,在看到李赫宰的时候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立马就准备转身跑掉
朴正洙探头看了眼:“东海?他小时候就是长头发了啊,幸好他和长大后没什么变化”
“等等,别走,我叫银赫,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东海转回身子,但只是看向那段树干,过了会才开口:“你占了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银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才反应过来:“哦对不起,我没想独占这来着,嗯。。。你愿意和我坐一块吗?”
“。。。你是来看星星的吗?”
“你也是?”
李东海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银赫,然后迈着小步子和银赫一起坐到树干上,双手有些无措的放在膝盖上,僵硬的抬起头盯着天空
李赫宰有些高兴的晃着腿:“你看那,你知道吗,天上有无数盏灯哦”
“嗯”
银赫看了眼李东海,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视线,然后又偷偷的瞄了几眼那人,才红着脸有些慌乱的:“嗯嗯我也是!”
李东海没再说话,银赫又快速的偷看了眼李东海:“你刚才说这是你的位置对吧?”
“我只在复活节才来”
“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李东海”
“哦,真是个好名字”银赫也把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无措的抓了抓:“其实,我的名字和我哥哥的很像,原本要叫赫恩来着,后来我家里人觉得太像了才换的。。。这样好无聊”
“这样不是很好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其实,从这里看过去它们丢差不多,但这并不会减少它们的美丽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那么,你认为那些星星是什么呢?”
“我爸爸说,它们是燃烧体内燃气的巨大球体”
“哦,我打赌那是他瞎编的”银赫见李东海一直抬头盯着天空,微微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弯了眼
“为什么他要骗我?”
“因为,大人就喜欢那么做,他们就喜欢胡编乱造,圣诞老人,袋鼠,复活节兔子。。。之类的”
“你试过用星星做复活节兔子吗?”
“像在天上找星座那样吗?”
“嗯”
“我找过其他的,但从没试过兔子”
“想不想试试?”
“好,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最棒的兔子星座!那就来比比谁先找到吧”银赫清了清嗓子,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三,二,一,开始!”
几乎就在下一秒钟,李东海就咧开嘴:“我找到了!”
“额。。。在哪?”
“在天上”
“可是在天上的哪儿啊?”
“你想想?比其他的都大”
银赫眯着眼睛在天上寻找了半天,他保证他快把眼睛看瞎了,有些不甘心的嘟囔:“我找不到。。。”当他在重新准备看向李东海的时候,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月亮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等等!我看到了!”
“描述一下?”
银赫举起手,指着月亮上方一点的位置:“在那,对吗,那里是两只耳朵和头”
“还有呢?”
“那里”他往下指了点:“那是两只脚”
“哦对极了,还有呢?”
“还有月亮,他是圆鼓鼓的肚子”
李东海点了点头
“那么,你觉得他们到底是什么呢?我是指那些星星”
“我。。。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我一直认为它们是灯塔,成千上万的灯塔闪耀着屹立于世界的尽头”
“是像它一样的灯塔吗?”银赫用下巴指了指边上的灯塔
“嗯”
“那上面一定充满活力,热闹喧哗”
“不是的,它们看得到每座灯塔,它们想彼此交流聊天,可它们无能为力,他们天各一方遥遥相对,因此无法听清对方的呼唤,哪怕花的时间再久。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努力地绽放光芒,一遍遍告诉彼此他们的存在,它们也在呼唤。那些光芒照耀着其他灯塔,也照耀着我”
“为什么是你呢?”
“因为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它们的朋友”李东海垂下头,看到地面上放着的包裹:“那个包,里面是什么?”
“哦,是我打地鼠得到的奖品,你玩过打地鼠吗?”
“我试过,可是我实在是太笨手笨脚的了”
“我得到了。。。”银赫努力的想在心中描述出那个玩具的模样,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概括成:“一个东西。。。我也不大确定他到底是什么,好像是一种奇怪的鸭子吧,类似海狸的动物”
“我能看看嘛?”
银赫手一撑,跳下树干,从包裹里把那个玩偶抱出来送到李东海怀里
李东海仔细的打量了会:“它长得可真奇怪,真希望我能自己赢一个回来”
“银赫!!!!”
从不远处传来叫喊的声音,是银赫妈妈
“哦!我妈妈叫我了”
“诺,这个”李东海把玩偶递出来,因为自己的身躯过于渺小,双脚就连地面都碰不到,所以弯腰递东西这个动作显得无比的困难
“收下它吧,它是你的了”
“我的?”
“嗯,我肯定能再赢一个回来,我不喜欢自夸,但我确实是最厉害的打地鼠高手!”
李东海把玩偶抱进怀里,让它的头和自己一个方向,都看着银赫:“你明年还会再来这里吗?”
“当然,你呢?”
“会的”
“老时间,老地点?”
“嗯”
“那你到时候也要抱着这只奇奇怪怪的鸭子玩偶!”他指了指李东海怀里的玩偶,冲那个东西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好。。。等一下,那如果你忘记了,或者走丢了呢?”李东海跳下树干,站在那里
“那么。。。”李赫宰举起手,指着天上的月亮:“那么我们总会在月亮上相遇的,傻瓜就在小兔子的肚子那里!”
“银赫?!!!”急促的叫声再次传来,这提醒着银赫他不得不赶紧回去了
“来啦!!!”银赫回头大喊了句,跑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过身:“我把我的小沙袋忘在包里面了,你说你笨手笨脚的,对吧,也许他能帮帮你哦”
金希澈伸出手拉住朴正洙的衣角:“等等,那是不是意味着。。。”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原以为这是个鼓舞人心的童话故事,我早就该知道这一切会被某一个人毁掉”
“我想。。。”朴正洙咬住下嘴唇,犹豫了很久:“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将他送往月球了”
“等一下”金希澈拽着朴正洙衣角的手紧了几分:“你该不会真想这么做吧,你不会吧?”
“这是合约赋予我们的义务”朴正洙说完这句话就立马离开了,没有留给金希澈继续反驳的时间,金希澈只好看了眼呆坐在那里盯着怀里的鸭嘴兽玩偶笑的灿烂的李东海
他实在不忍心
29
朴正洙在银赫记忆里的学校楼道等着金希澈,见到他来了就开口:“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使之变为现实,是李赫宰,哦不,银赫一直渴望这么做的”
“但如果这意味着必须要移除李东海,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想去月球,最根本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在地球上迷路了,因为李东海死了!”
“我明白,但我们因法律而受合同约束,特别是。。。”
“去他妈的合同!我接受这份工作,可不是为了使他变得更加悲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之所以在合同上签字,是为了使这个人愉快的死去”
“我也一样”朴正洙叹了口气:“而且我喜欢这份工作,但如果我们知法犯法,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法庭听证会”
“我们可以上诉,我们知道银赫不去月球会更快乐”
“他会更加高兴,拥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人生切线,希澈。。。我们并不是来扮演神的,我们的工作就是把它签署的东西给予他”
“得了,我们恰好比他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听着,只是存在着失去李东海的风险,因为我相信他,更何况。。。”
“只是存在风险?!”金希澈打断了朴正洙的话,眼眶有些泛红:“你是要移除他!”
“我会弥补的”
“弥补?!怎样弥补”
“我们没时间了,你相信我吧”朴正洙说完把金希澈困在校园楼道的记忆内,自己不知道传送到那里去,只有不远处回荡着空荡的声音:“你真的想和他们一样,冒险扭曲他的记忆吗?别这么做,拜托,我不会花太久时间的”
30
等到金希澈可以移动的时候,整个校园楼道的空间已经变得十分扭曲。原本就像迷宫的走廊开始变得更加混乱,像是无数个时空重叠在一起的迷宫隧道
他走进第一间教室,看到躺在床上的李东海虚弱的和站在地上抱着那只鸭嘴兽,刚刚和银赫见过面的李东海对视着,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只白色纸兔子
“还有呢?”床上的李东海开了口
“成千上万的灯塔闪耀着屹立于世界尽头”
金希澈用力的捏着眉头揉了揉:“现在整个结构都变得一团糟”
第二间教室,他看到银赫正对着一个校园雕塑呢喃:“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不会孤单了”
还有不远处,他靠着一个石膏像坐着,手搭在一起
“拿到了戒指,有什么不同吗?”
第三间教室,他们两个正坐在那一家小诊室里面,医生拿出一本书:“我这有本关于艾斯伯格症的书籍,你看完后应该能更了解这个病一些”
第四间教室,金希澈看到银赫坐在那架钢琴前,钢琴上面放着鸭嘴兽,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写给李东海的曲子
第五间教室,李赫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李东海的对面,李东海正坐在楼道上最后一节台阶上
“你瞧,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赫宰他并没有写着时间或日期”
“。。。”金希澈捂住脸,这个空间之所以这么扭曲,不仅仅是因为朴正洙此刻正在修改着关于他们的记忆,最重要的是因为,银赫的潜意识不愿意放弃这些,他不希望忘记李东海,尽管他已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情节
“朴正洙!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都停下,我们或许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们知道他不想要什么,而你现在想硬塞给他的,正是他不想要的!!”
无人回应
16
金希澈到达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那个楼梯口,他看到李东海被两个黑影引导着走向墙里,然后缓缓消失,只留下他看的那本厚厚的书,放在最后一节台阶上
朴正洙出现在他身边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去了其他地方”
“你知道的,关闭我的控制去喂我一些章鱼酱是一回事,但这次就 太 出 格 了”
“抱歉,但是如果你一直重置记忆,只会使我们一事无成,此时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请求你相信我,所以拜托,只要冷静下来,在这等着”
银赫被朋友猛的一推一个踉跄到楼梯口,本能的开口:“你好。。。?”
这里空无一人,他有些迷茫,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刚刚决定要做什么了吗?
紧接着,所有的人再次消失,银赫从楼梯上飞快的跑下来:“快点,不然我们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身后跟着的是他的那位朋友,还有他的哥哥
李赫宰
正一步两步的蹦下楼梯:“银赫是对的,在厨房旁边的饭会更香一些!”
“朴正洙,救他不能够证明所有的一切”
“他总能找到另一个东海,但是他只会有一个哥哥”
15
他们兄弟三个人坐在电影院里面,一边打趣一边吃着爆米花
而就在他们同排隔了四个座位和一个人的地方,有一个黑影,边上放着一个鸭嘴兽玩偶,然后渐渐的从这个空间消失
17
“做完题了,我们来聊一下每个人的理想,你们都想做什么?”老师站在讲台上,冲底下的同学们张开双臂
“消防员!”
李赫宰举起手:“作家!”
紧接着是银赫:“宇航员!”
金希澈走进那个室内篮球场,银赫和申东熙正在比赛俯卧撑,李赫宰站在一边计数,而这一次银赫没有主动放弃,而是一直坚持了下来,直到申东熙喘着粗气瘫在那里投降
26
“嘿,银。。。”李赫宰刚举起自己手中的书,但看到银赫一直低头沉迷在他桌上的《宇宙的奥秘》时,闭上了嘴
他的弟弟应该非常想成为宇航员,他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31
银赫开始日复一日的给美国航空航天局写信,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直到他的哥哥真的成为了作家,,在他的签售会上,他收到了来自那个梦想中的地方的电话
他驾驶着家里面老旧的绿色轿车,来到航天局门口,盯着大楼上面大大的那几个标识,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金希澈也跟在后面,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尽管他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嘿”朴正洙突然从数码变为影像,拍了下金希澈的肩膀:“我们成功了,但是没有太多时间,至少要先检查一下这个地方”
f4
”这里是任务控制中心,这里不会有太多的事情,但你将会看到这里一天的生活是怎样的”一个黑影带领着银赫,帮他做解释
这里只有排列整齐的电脑和一个大的屏幕
“不在这。。。”朴正洙皱着眉呢喃了句
“啊?什么?”
“没事,走吧”
f3
“哦”金希澈看了眼眼前的机器:“这个就是人在里面,然后高速运转的那个东西吗?”
朴正洙什么都没听到,眼神扫了眼四周:“也不在这。。。”
“你在说什么呢?”
“走吧”朴正洙没回应他:“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f2
“您的数据都很好,但我们必须密切监视着您的状态”
“也不在啊。。。”
f1
“航天飞机仍在大型维修,现在我们也许只能在这儿看到他”
朴正洙却是走到一旁:“真糟糕。。。也许我们错过了哪里”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么?”
朴正洙还是只字不提,走到那扇落地窗面前盯着航空飞机:“这架飞机不能仔细的看清楚,真的好遗憾啊!当修理完成之后,也许他会变个样子。。。”
金希澈点了下头
黑影带领着银赫走进一间小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四台电脑
金希澈站在屋子中间转了个圈:“我不知道这里像不像真正的宇航局”
“也许不是,毕竟它是由银赫的想象产生的”
“啊,对,一个记录着已知的情况,但是角度却并不客观的危机。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听见了鸟叫,却什么都看不到”
“希澈。。。”朴正洙看向门口,终于扬起嘴角:“对不起,我真的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什么?”金希澈转过头,顺着朴正洙的视线看向门口
那个黑影带领着银赫走了进来:“这是一间破房子,这位是大卫,他是为任务专家”
“哦”金希澈脸色不是特别好:“至少他进入了宇航局,你认为是他让他结束的?”
“就算这样,他依然需要几年不止的时间成为宇航员”
“所以我们快点找到最后一个环节吧,我讨厌错过结局”
“等一下。。。”
“有什么打算吗?我们还有什么时间吗?”
“你看”朴正洙努了努嘴,让金希澈继续看向门口
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李东海
“啊,这是我们新招聘来的东海是吗?到时候你会和银赫一起进入飞船”
李东海点了下头,走到银赫面前
“?!东海?!”金希澈激动的跺了下脚:“你不是把他删除了吗”因为逃太过激动他的舌头差点没有转过弯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我告诉过你,我只是调走了他,他用整个生命来对待的事情,依然决定于。。。他。但是这个新世界是基于公共数据和银赫的信念构建的,此外,东海的数据很独特,并没有记住,在公共领域里,这一切都来自银赫”
“我觉得他剪短头发好看”金希澈搂住朴正洙的肩膀,实不相瞒他有点想哭,而且舌头也有点疼
“我记得我们还有两个备用头盔”
32
李东海在走廊里面散步,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在某个小型会议厅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银赫此时正在台上,弹奏着一首仅有两个音符变化的曲子
“这首歌叫什么?”他问了下身边的人
“to the moon”
他点了下头:“真好听”
时间飞逝,一转眼他们已经度过了很多年。银赫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给他弹着这首曲子,完整的,弹着
33
一大群人聚集在一座跨海吊桥公路上,这座桥正对着的对面有一架航天飞船,正在准备起飞
金希澈穿过人群,看到申东熙和他的妻子
“以他的性格,我从来不认为他能够成功,但我错了”那个女人开了口,是在说李东海
“这样反而更好不是吗”
“是啊,我真为他们开心”
“我们去学校的时候,肯定能看见银赫回来,我发誓这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休息。他总是不停地为此尝试着,好像只有这一个目标值得努力一样”
在往前走几步,能看见李赫宰正站在一边拉着一个小孩子拍了拍胸膛:“坐在那艘航天飞船里面的是我的弟弟,我也曾经写过关于这个的书,但结局没那么乐观。。。大概最后还要改一改吧”
最靠前的是银赫的佣人和医生,有些激动的握住金希澈的手:“博士,真的很感谢你们让我们进来见证这里”
“哦”金希澈笑了下抽回手:“其实是朴正洙让我这样做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想去月球了吗?”
金希澈愣了下,笑的更开心了:“当然”
“然后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说好了,他就像一摊被自己整的黏黏糊糊的芝士”
医生冲金希澈挥了下手,然后看向海面:“知道吗?昨晚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们要失去李赫宰了,我想他潜意识里就一直坚持着,等待你们两个”
“对呀,他相当有耐心的”
“我只希望他的坚持是值得的,现在过去吧,你的同事正等着你呢”
朴正洙站在吊桥外面支撑的石柱上,他不用回头都知道金希澈来了
“我想这里的视野一定不错,这些我们一直为之努力的。。。都准备好了吗?”
“嗯”
“那你要不要上来?”
“你只是想把我再推下去一次,对吧?”
朴正洙捂着嘴笑了起来:“很有可能,但是我觉得这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就算冒着被推下去的风险,也该上来看看。过来吧”
任务控制中心此刻坐满了人,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还有几秒钟飞船就要准备起飞
而坐在飞船中的李东海和银赫并排坐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紧接着,巨大的轰隆声
火箭飞向天空
金希澈悄悄的挪动小碎步到朴正洙身边,手搭在朴正洙的肩膀上,他发誓了要报仇的
结果朴正洙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34the end
火箭渐渐飞离了小镇,那些高楼大厦也逐渐变成了一个点,他缓缓飞过了那座灯塔,记录着他们所有故事的那个地方
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记录这生命体征仪器的刺耳声音
“滴”
如果你有幸到过这段被修改的记忆的未来
你会看到,李赫宰和他们一起坐在餐厅里面聊着准备建立的房子,又或者五个人一起站在那栋房子的骨架面前,互相帮忙搬运着木材
“滴”
你也可以看到他们五个人站在建好的房子面前,互相拥抱
“滴”
也可以看到在最后的最后,满头白发的银赫拉着李东海的手,一起坐在灯塔下
“滴”
火箭此时已经飞入了太空,窗户外面黑漆漆的,银赫有些紧张,不停的张望着窗外的景色
李东海转过头,缓缓向他伸出手
“滴”
“不是的,它们看得到每座灯塔,它们想彼此交流聊天,可它们无能为力,他们天各一方遥遥相对,因此无法听清对方的呼唤,哪怕花的时间再久。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努力地绽放光芒,一遍遍告诉彼此他们的存在,它们也在呼唤。那些光芒照耀着其他灯塔,也照耀着我”
“为什么是你呢?”
“因为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它们的朋友”
艾斯伯格症永远不会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或者感情,甚至不会主动做什么事情,他只能隐晦的在各个地方说尽自己的爱意
但这一切都停在伸出手的李东海身上,或许修改过的李东海,并没有艾斯伯格
银赫的紧张一瞬间消失了,笑着拉住李东海的手
“滴”
最前面的窗户面前,缓缓的映出月球的模样
“滴——————”
35
朴正洙曾在修改记忆前拜访了李东海,就在他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把银赫支了出去,他有太多想问的,关于这段故事
“嘿 额,我是银赫的朋友”
李东海上下打量了下朴正洙,在听到银赫的时候露出了笑容,对朴正洙点了下头
“我想问。。。如果,如果到死他都没有记起来那些呢?你明白的,我是指。。。”朴正洙指了指纸兔子和鸭嘴兽玩偶:“如果到最后,他孤单一人了呢”
李东海抿嘴歪着头盯着朴正洙看了会,才微笑着开口:“可是,他人不是在吗?”
“嗯?”
“只要他人还在这里就好了,记忆是由人创造的,我们可以创造出更多难忘的记忆,就算他记不起来那些了,如果我到死,他都记不起来那些,那也没关系,我们会有更多回忆的”
“可是你真的这么想吗?”朴正洙轻轻坐到旁边,拿起一边的鸭嘴兽玩偶,在手里揉捏了几下:“你真的这么想的吗?在他的记忆里面,你没有称呼过他任何一次,不管是银赫,还是李赫宰,而且你在最后接了长头发,叠了兔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李东海待着了一会儿过后,笑的更加开心,像是在拼命燃烧着自己生命余数。只为了现在能够更加明亮的蜡烛一样:“是啊,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最希望的,真的是这些吗?”
朴正洙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知道吗?那首曲子你应该让他尽快编写出来的”
因为我很希望真实的你有听到过完整的曲子。。。我希望修改过后的,记忆里面的你们才是真实的你们
而不是。。。
你最终一个人守着所有记忆郁郁寡欢,而银赫却忘记了如何开始,就连修改过的记忆里,你们拥有着好结局,但那段回忆仍然随着阻滞剂和你的离去而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但还好,尽管他忘记了如何开始,他也记得,该怎么去找到你
完
现实仍是现实,现实的结果对于李东海而言伤害是最大的
同样希望各位可以支持这款游戏,如果能够因为我的文字安利到大家的话就太好了
在决定用这款游戏为剧情之后的某天,突然发现赫海一次采访中提到的月球婚礼与兔子嘉宾
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一些命运,缘分,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于是为了这些尖叫,哭泣
在写的时候我问我的朋友,如果你的爱人忘记了与你有关的记忆你会怎么办。她跟我说“但是他还在啊?他在就可以了,记忆可以再创造,虽然会惋惜那些飘渺抓不住的记忆,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那一下子的心情,好像什么都释然了
感谢各位看到这~实在是~太~长~啦
无名之辈
*一篇约稿,经约稿姑娘同意后放出,禁转禁存。
一个不太甜还有点酸的校园文,祝这位约稿姑娘的朋友生日快乐。也写给黄金时代的我们。
上
1999那一年的春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到北约轰炸南联盟的新闻报道霸占了无线电广播的所有频道,小到还珠格格的爆火让镇上拥有彩电的人家子女一跃变成一呼百应的孩子王,还有未知的世界末日,猪肉涨价,甚至活在传言里的千年虫降世。穿插在这些大大小小横枝末节里,对比之下,我们大学校园广播电台的宣告关闭就成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最初这件事是从女生楼的澡堂里传出来的,后来很快传到了傍晚六点人头济济的学五食堂。那...
*一篇约稿,经约稿姑娘同意后放出,禁转禁存。
一个不太甜还有点酸的校园文,祝这位约稿姑娘的朋友生日快乐。也写给黄金时代的我们。
上
1999那一年的春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到北约轰炸南联盟的新闻报道霸占了无线电广播的所有频道,小到还珠格格的爆火让镇上拥有彩电的人家子女一跃变成一呼百应的孩子王,还有未知的世界末日,猪肉涨价,甚至活在传言里的千年虫降世。穿插在这些大大小小横枝末节里,对比之下,我们大学校园广播电台的宣告关闭就成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最初这件事是从女生楼的澡堂里传出来的,后来很快传到了傍晚六点人头济济的学五食堂。那会儿正是学校里最悠哉得闲的时间,打着饭的,打着热水的,打着光脖的,都正好在这个时间点听见了台长那温柔迷人的声音,通过有线电回荡在梅大的每一个角落里。
“以下是一则来自校党委的通知:校园广播电台将于下周4月21日起正式关闭整改,届时由学校党委接手……不日将以全新面貌与同学们见面。感谢三年来的收听,今天的梅大之声就到这里,下面播放一首由数学系陈华飞同学为大家点的歌,欢迎大家收听今天最后一首,小虎队的《爱》。”
“不是吧!”
一个文学院戴着酒瓶底满脸青春痘的女生站在打饭窗口前大喊一声,突然开始掩面痛哭。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跟拍还珠格格似的,但她这一惊天动地的嚎哭的的确确震撼到了饭堂里的所有人。很快地,我身边的一个女生也开始抹起了眼泪,然后悲伤开始像哈欠和绝症一样,蔓延在拥挤狭窄的饭堂过道里,传染给了每一个人。
还打不打啊!队伍后排的一个哥们儿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很快他遭到了周围人的义愤填膺,只好讷讷地嘀咕着这有什么好哭的,拿着饭盒灰溜溜地换了队伍。
我没能从桌头队尾的交谈中拼凑出她们伤心的原因,但是记住了一个名字,以及它背后所具现化出来的东西。高杨,这个名字很快与有线电里那个温柔的声音划上了连线,那个时候还没有男神这么一说,也没有被用滥了的白月光和红玫瑰,但我一下子就对这位梅大文学院的传说级别学长产生了一丝远观的好奇心。
我比自己想象得更快地认识了他。周五下午的马哲课下课后,辅导员走进教室来,用点指兵兵的方法把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我给点了起来,要我去广播室帮忙搬迁。体院的我们好像生来就是替老师和同学搬东西的命,我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跟在她后面走进了广播室的大门,然后就遇见了高杨。
我以为很多发生在我十九岁的事情是可以在我脑海里刻一辈子的,却没有想到很多东西其实风化得很快。我和高杨的初见在经过很多次丰富塑造后,在我脑海里留下了这样一个画面,狭小老旧的广播室里,成堆的书和磁带摞在斑驳的小木桌上,叠在最上面的一盘磁带上贴着一指宽的白胶布,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小虎队和黄家驹,下午四点的阳光从窗户框里溜进来,可以看见昏黄光束里细小的尘埃。其实这些多少都是经过后期加工的美化成分,只有穿着白衬衫的高杨学长藏在尘灰后面,从一堆纸箱里抬起头向我看来,然后弯起眼睛说"你好,我叫高杨,谢谢你来帮忙"的这一段情节,是我确信它将永不风化的一部分。
如果时间倒流五分钟,我觉得我会把我扎了一半在裤腰里的文化衫好好扎进去,然后把睡得翘起来的鸡窝头好好梳几下,至少不要露着个后槽牙吊儿郎当地走进那扇门里,也不要傻站在那儿,憋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毫无底气的"学长好,我叫黄子弘凡"。
辅导员着实受不了这个飞尘扬灰的地方,交代了我几句就跺着高跟鞋走了,留下灰头土脸的我和学长面面相觑。
“麻烦你了,这沓磁带先不收,书帮我装到箱子里吧。”高杨拍了拍书脊上的灰,转身去收拾堆在书柜上的杂物。我应了一声,广播室里就剩下了沉默。
四五平大的广播室收拾起来其实用不了多久,但那天不知为什么我格外地磨蹭,等到最后一个箱子也打包完贴上封条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头了。高杨用手腕擦了擦额角的汗,给我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辛苦了,真的谢谢你了,没想到在这待了三年,居然堆了这么多东西。"
我赶紧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他手里的水。说来也奇怪,他穿着一身白,手也很白,却没有沾上多少灰,相比之下,显得我灰头土脸的。
"你先坐这休息一下吧,等我一会儿。"高杨从桌子下拉出一张木凳摆到我面前,顺手抄起一沓放在桌角没收起来的广播稿,"等我播完今天的电台,一会请你吃饭。"
我嗯嗯地应了两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按开麦克风,然后熟悉的背景音乐和台长温柔的声音流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拧开了他递给我的矿泉水,心里不着边际地想,难怪那个文院的酒瓶底在饭堂哭得死去活来;学长的声音比有线电里的好听一万倍;是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感情在这里,为什么电台要关闭呢?以前没发现,农夫山泉也挺甜的。
走出广播室的时候,饭堂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我跟在高杨身后,拐到了小北外面的一条小巷里,高杨挑了一家面馆坐了下来,点了两碗碗杂面。他大概是饿了,往上挽了挽袖子,连面都没有拌,就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送进了嘴里。
意识到我在看他后,他抬眼冲我笑了笑,怎么不吃?
我赶紧低头拌了两筷子面,拌匀后,又鼓起勇气端走他面前那碗面,说学长,碗杂面不是这样吃的,我家就是四川的你知道伐,这个面要拌匀了让豌豆混在面里还要让面汁泡遍每一根面条……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敢跟他的视线对上,我猜想他眼里的这个学弟可能有些古怪,有些话唠,还有些语无伦次。把面还给他的时候,我有点紧张,看着他嗦了一筷,然后笑了笑,"是好吃多了。"
然后他又低下头,学着我的动作,去搅拌那碗已经搅成五色陈杂的面,"今天谢谢你,帮了我很大忙。我本来以为今天我会很难过,现在我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因为电台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应该是,也可能不止是。我现在大四,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有点茫然吧。"
我张口结舌,"不是吧,学长,连你都茫然。"
嗯?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难道你不会吗。他听了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小时候听收音机的时候就觉得很神奇,明明是一个黑匣子一样的东西,却像有个人隔着成百上千里,依然能陪在你身边说话一样,所以从那时候我就幻想有一天能开一个自己的广播电台。
"实不相瞒,我还想过去考艺考学播音。"高杨冲我眨了眨眼,仿佛跟我交换了一个秘密。
那为什么没有去呢?我觉得奇怪,学长又抿嘴笑了笑,捞起躺在面汁里的荷包蛋,放到我的碗里,"把这个吃了吧,你们体院的要多吃点,补充营养。"
看我夹起荷包蛋,他稍稍正色了一下,声音埋在闹哄哄的锅碗瓢盆声里,轻飘飘的。
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呢,就没去考。
我愣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明白了个中五味杂陈的东西。他这句话让我瞬间感觉有点气馁,在饭堂的闲言碎语里拼凑起来的文院专业第一、一手创办广播电台三年不缺勤、不食人间烟火的风云学长,好像从我想象中的阳春白雪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坐在巷子里吃面,会站在人生的分界线上惶惶不安,为原生家庭的生计思虑现在和以后的男学生。
我咬了一口被红油和小米辣染得通红的荷包蛋,差点被流心的蛋液烫出眼泪来。我眼前的风云学长,埋在浇着红油热气氤氲的面碗里熏红了眼角,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热的。
沉默地吃完碗里的面,巷子里的影碟店开始轰轰烈烈地放李克勤的《红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上了头,我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学长被我吓了一跳,我觉得在他眼里我挺可笑的,一个刚认识不到三个小时的陌生人,被面汤辣得面红耳赤的,站在面摊桌子边,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手背上的油,一边结结巴巴地对他说,21号那天是我的生日,可以请学长和我一起过吗?
下
1999年的4月21日发生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大事,例如曼联逆转尤文挺进了巴塞罗那,美国一所中学发生了枪击事件,还有天文学家预测本市从九点三十八分起将能观测到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汇编成一张十六开的纸稿,成了我在梅大电台的最后一次播音内容,和电台一起平平淡淡,不够惊天动地,体面又冷漠地结束在了这个春天,就像这座微小电台的命数一样,扔进了学校的人工湖里也泛不起一丝波澜。合上那本足有硬币厚的广播稿,我关上麦克风,叹了口气。广播室和学校里回荡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我在桌子前发了一会儿呆,把保管了三年的广播室钥匙留在了抽屉,上面还挂着一个去年回家时小妹挂上去的HelloKitty。
临下晚自习,室友喊我一起回宿舍天台看流星雨。我记挂着前几天那个体院小孩的生日邀约,摇了摇头,说你先走吧,我晚点回去。
说来也挺新鲜,我很少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一是没有时间,二是别人都默认我没有时间,造成了我独来独往的习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路过文院教室的不少人都站在门口窃窃私语,走廊上挤了不少人,可能是等一场谋划好了的当众表白,也可能是等一场流星雨的赴会。我看了看时间,学弟约的九点半,但并没有告知我地点,只叫我到走廊上等他,我觉得周围人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只好祈祷着九点半快些来。
正无所事事地等待着,我眼前突然一黑,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小规模的短暂恐慌中。停电了!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然后整栋楼从交头接耳转为振臂欢呼,不少人甚至站到了教室的桌子上开始群魔乱舞,这是一种很有趣的景象,好像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学生碰上停电都会莫名地兴奋,心里那点年少轻狂就开始在黑暗里恣意疯长。教导处的光头主任拎着手电穿梭在走廊里,大吼着“莫要乱跑!莫要乱跑!”。但他很快就被黑暗里的某个调皮蛋撞掉了手电,然后捡走一股脑跑了。
“咳咳、喂——喂——能听到吗?”
突如其来炸起的一声刺耳电流音成功打破了教学楼里群魔乱舞的局面,音响那头的声音有点慌乱,主人似乎手忙脚乱地调了一下音量,我身边的人发出一阵哄笑,而我愣了几秒,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哎呀,快看!”我旁边的女生突然叫了一声,指着楼下操场给她的同伴看。我顺着她们的方向看下去,不禁有些惊讶,就着远处居民楼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操场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架子鼓、电子琴和立麦,围着几个煞有介事的男生,而广播台那台老式的公放设备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他们搬到了操场上,拉了几十米的电箱延长线,蜿蜒崎岖地吊在了二楼广播室的窗户里。而那位约我一起过生日的寿星,体院的黄子弘凡学弟,蹲下了身,把广播室那台老掉漆的麦克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草坪上。
这个场面着实有点滑稽,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他看起来很紧张,好在四周的灯光昏暗,谁也看不出他是不是急得像那天在面摊上那样面红耳赤。
“那什么,大家先静一静——”
他没起身,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张小抄纸,就着这个蹲着的滑稽姿势冲着麦克风嚷嚷,刚刚还在沸腾的教学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大家好,我是体院大二的学生黄子弘凡,希望大家给我几分钟,让、让我说几句。”
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教学楼又爆发出哄笑声,我旁边的女生也捂着嘴直笑。他看起来很紧张,憋了好一会儿,在同伴的鼓舞下才接着往下说。
“今天是我们梅大电台关闭的日子——”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相信有很多同学也和我一样,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有梅大之声陪在身边,度过了在学校里的每一个傍晚。”
“一个电台的关闭,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在意;身边一个同学的离开,也会很快被新的同学所替代。但是对于那个电台背后的人来说,这三年就是他所宝贵、重视的东西,是值得拥有一个正式告别的回忆。”
“今晚,我们梅大之声特别点歌环节,给大家带来一首点歌。数院的陈琳琳,刘诗琪,化院的陆航,生科院的韩君,文学院的裘思扬……等同学,对了,还有我,我是体院的黄子弘凡。我们都想给我们梅大电台的台长,高杨学长,点一首歌。”
“学长,我……我们都想对你说,感谢你三年来的付出。认真、努力,从不松懈一点一滴,你值得我们每一位同学真心的祝愿。毕业在即,我们真心祝愿学长光明坦途,前程似锦,所愿皆有回音。”
“即使我们现在,都是无名之辈。”
黄子抹了一把汗,站了起来,调高了放在草坪上的立麦,把纸团成一团塞回了口袋里。说来也奇怪,他一站在立麦前,一下子少了刚才的拘谨,和故作一本正经的滑稽,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似乎看见了从他眼底闪烁起来的光和热,像从江边升起的烟花。
他有点腼腆,“希望大家会唱的跟我一起唱,不会唱的鼓鼓掌,先谢过各位捧场了。”
电子琴和鼓点响起,远处的流星突然划过天际,随后密集地,一道一道,夜空被点亮,在1999年的春天,在我学生时代的尾巴上下了一场雨。
“欢迎大家来收听,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海阔天空》。”
尾声
亲爱的爸爸妈妈、小弟小妹:
最近过得还好吗?我过得很好哦。
今天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一转眼,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快四个月了。工作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也认识了新的人,新的朋友。我又找了一份兼职,可以消磨掉夜晚无所事事的时间。在忙碌中,还能抽出空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很辛苦,但是我很喜欢。今天下雪了,这个城市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
信就写到这里吧,余下的,留着回家慢慢说。
——高杨家书
1999年12月31日
今年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很多人都走上了街头,准备辞旧迎新,迎接新世纪的到来。我觉得大多数人可能一半怀着惶恐,一半揣着兴奋,他们当中肯定有谁是期待着世界末日真的到来的,反正我不是。
这座南方城市好几年没下过雪了,今年却很给面子,雪从昨天晚上开始下了一天一夜,到今天越下越大。无疑很浪漫,对成双成对的大人和爱热闹爱玩的小孩都是,可对一个人在街头无所事事等待零点钟声的我来说不是。
真的好冷啊,我觉得特别沮丧,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有一对初中生小情侣手拉着手路过的时候,那个哈皮儿还偷偷指着我对他女朋友说,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好狗不挡道,一个人待在街头也没什么意思,我随便挑了一个大冷天还出来摆摊的阿姨,把她剩下的两斤橙子都买走了,然后跟她说新年快乐。旁边有一个看面相的,见邻居收了摊,也拉着我不依不饶的,说今天他还没开张过,半价给我看一次相就收摊回家。还没等我答应,他就点着我的眉心说,今晚你会和思念的人重逢,煞有介事地。
我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身上除了坐车的硬币,也没有零钱了,只好把手里的橙子分了一半给他,拎着剩下的一斤橙子回了宿舍。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坐了下来,打开了收音机漫无目的地调着台。这台收音机是高杨学长毕业的时候送给我的,七成新,款式有点旧,不过被保养得挺好,我很喜欢。哦对了,学长离开学校的时候说,等他安顿了下来之后,有机会给我写信,虽然到现在我还没有收到过,但是我还是很期待。
大过年的好像电台也都罢工了,连着调了几个都在放着毫无营养的广告。我索性拨到了一个本市挺有名的情感电台频道停了下来,现在还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我拿出这本日记,开始书写这一年的最后一页。
电台的引导音乐响得毫无征兆,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收音机里的声音。今天的引导好像格外的长,音乐风格也和之前全然不同了,大概是换了新的主持人吧。于是这位新的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雪夜里响了起来,隔着大半个城市的时区和经纬,陪我度过了1999年的最后一天。
“FM71.5,欢迎大家收听今晚的电台。”
“我是你们的新朋友。”
end.
【鸣潜】今天大师兄吃醋了吗
六月了!即使没有皇粮!即使同人也没有多少!本六爻女孩就算饿死!也绝不认输!!!
01
水坑刚一踏进扶摇山就觉得不太对劲,左脚脚尖刚落地的一瞬间立刻扯着嗓子喊开了:“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兄我回来啦——”
今天也太安静了,只有不知堂的白鹤落在她旁边蹭蹭她表示欢迎。自从水坑成为新的妖王,在妖谷安了家后,她大师兄就有了把每个节日过成团圆节的习惯,有时和她三师兄去人间走两圈,回来新节日就又多了两三个,在他眼里水坑或许就是个在后院玩泥巴玩野了不回家的死小孩,要大人变着法子喊她回家吃饭。眼看过两天就是重阳节,她自觉的早早飞回来,却连一个热情欢迎她的都没有,这也就算了,大师兄居然没有衣袂飘飘的站在山门口骂她:早跟你说别...
六月了!即使没有皇粮!即使同人也没有多少!本六爻女孩就算饿死!也绝不认输!!!
01
水坑刚一踏进扶摇山就觉得不太对劲,左脚脚尖刚落地的一瞬间立刻扯着嗓子喊开了:“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兄我回来啦——”
今天也太安静了,只有不知堂的白鹤落在她旁边蹭蹭她表示欢迎。自从水坑成为新的妖王,在妖谷安了家后,她大师兄就有了把每个节日过成团圆节的习惯,有时和她三师兄去人间走两圈,回来新节日就又多了两三个,在他眼里水坑或许就是个在后院玩泥巴玩野了不回家的死小孩,要大人变着法子喊她回家吃饭。眼看过两天就是重阳节,她自觉的早早飞回来,却连一个热情欢迎她的都没有,这也就算了,大师兄居然没有衣袂飘飘的站在山门口骂她:早跟你说别在外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学,你看你头上插的是哪来的鸡毛!给我摘了!
……这可就很奇怪了。是谁又招大师兄了?
愈发会揣度圣意的水坑难得没有一团火一样直接撞进清安居,装作乖巧的走到门口,敲门的手刚抬起来,就听见李筠压着不耐烦的声音:“肯定是你想多了,小潜不是那种人。”
“我比你了解小潜,他的眼神不会骗人。”严争鸣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这点疲惫磨去他声音里惯有的轻慢和跋扈,听起来居然有点温柔。
水坑一下子就想起他们三个以为程潜身死四处流离的那段日子,大师兄不让任何人提程潜,自己却偷偷刻了个铜钱戒指,那时水坑还小,第一次见仿灵时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的哽咽着问,这是……是……那时严争鸣也是这样的声音,对她说,是小潜,是你三师兄啊。
来不及多想,放弃敲门的水坑一道雷一样闪进了屋里,也顾不得大师兄迁不迁怒,拉着严争鸣的袖子着急的问:“大师兄,你不是和三师兄一起去太阴山那边帮忙消灭旱魃吗,三师兄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去哪儿了?”
严争鸣没发作她,反而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在村里逗留几天,我要闭关,你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看看在外面吃鸟食吃的都瘦成什么鬼样子了!”
连骂她都骂的这么漫不经心,大师兄是真疯了!水坑沉浸在打击中不知所措,被李筠揪着领子拎走了。
“二师兄放手!”险些被衣领勒死的妖王非常不雅观的扭出了二师兄的魔掌,落水鸟一样抖了抖脑袋,“怎么回事啊,三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还能是什么事。”李筠一拢袖子,“大师兄吃醋了呗。”
水坑瞬间解除了警戒状态,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哦了一声。
他们大师兄爱吃醋的毛病扶摇山上上下下的活物甚至清安居的每一片竹叶都领教过,这倒也不全怪严争鸣心思多脾气大,他曾自以为和程潜阴阳相隔几近百年,失而复得后恨不得把程潜揣在怀里,自然连别人多看一眼程潜他都以为别人包藏祸心。
水坑脑筋直:“所以卖惨是大师兄想出来折腾三师兄的新法子?这次又是为谁?”
要是在平日里李筠早就煽风点火的说风凉话了,但他心眼比水坑多多了,看得出来大师兄这次不是作妖,是真的有点伤心,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怎么跟小师妹解释:“你三师兄这次是有点反常,事情办完后路过一家农舍,和人家家里的大哥一对眼,不知道怎么着非要留在人家家里几天,打发大师兄一个人回来了。”
严争鸣在清安居把笔,砚台,经书,花瓶,屋里每一样东西拿起来又放下,可他知道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他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
程潜自小潜心于经书道法,红尘中的人心易变自然不懂,可是严争鸣懂。求仙之路漫漫无期,也曾有许多大能修为不得精进之时沉湎于男欢女爱儿女绕膝的温存,可不消百年,喜新厌旧的本性占据上风,大能们便号称劫数已尽,继续假惺惺的专心于大道。
严争鸣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小潜或许也只是累了,在冰潭中苦修百年重归世间,难免对渺渺红尘生出些好奇与贪恋。终有一天小潜会明白,所谓的欢爱痴缠不过是白白绊人心,他这样喜好清净的一个人,终归会回到大道。
到那一天,你得放他走。哪怕在程潜主动吻上来的时候,严争鸣也一直都这么警告自己。
后来他那不知命是太好还是太不好的师弟误打误撞继承了听乾坤,发现所谓的飞升不过是个骗局。严争鸣开始有点侥幸,再后来的某天他看着程潜咫尺之隔的睡脸,忽而又想,凡人夫妻终身厮守也不过百年,小潜哪怕不再醉心于求仙问道,也说不定会有一天腻了我,想换个人爱一爱。
程潜实在是宠他,这样弯弯绕的心思只在严争鸣心尖刺痛了片刻,就被程潜睁开眼的笑颜推出了九霄云外。
严争鸣万万没料到,这件事这么快成了真。
太阴山那边的小村庄前几日受旱魃之扰,大旱数月,村民走投无路,跋山涉水来扶摇山求仙家帮忙。严争鸣和程潜不约而同的想起他们那四师弟的身世,当即答应了。
以严争鸣和程潜的修为,斩妖除魔不成问题,问题出在全村村民把他们当作神仙夹道欢送的时候,程潜一眼瞄到路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整个人立刻像被雷劈了一样走不动道,快走几步上去把人家家里几口人叫什么多大年纪问了个底朝天,然后任凭严争鸣在旁边怎么明示暗示上蹿下跳也无动于衷,非要跟小伙子回家看看。
使出浑身解数依然被晾在一边的严争鸣恍恍惚惚的一个人回到了扶摇山,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清安居的竹叶,得出了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程潜移情别恋了。
02
黄昏时程潜揣着一盏昏暗的灯回到了扶摇山,清安居难得的清清静静,竹林也还完整,程潜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次大师兄估计气得不轻,连拿竹子撒气也不屑于了,事后少不了又一阵连求带哄卖身卖艺。
老旧的灯座刻着一圈符咒,当年他娘拿给他看了一眼,嘱咐他学成之后也给她做一盏这样的长明灯,当时程潜满心只有被抛弃而生出的刻薄与冷漠,如今细细琢磨,才发现这其貌不扬的破灯符咒却别有文章。
他刚想去找李筠,水坑就轰轰烈烈的撞了进来,像个没娘的小孩一样抱着程潜的大腿就开始嚎。
“小师兄!你就再给大师兄一次机会吧,大师兄他虽然嘴坏事多又黏人,可是他,他当年看着你死在他怀里,实在是怕了啊,哪怕是个孩子,被抢走了糖再给他一颗的时候他也知道往身后藏一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我们一起劝大师兄好不好,大师兄其实特别听你的话,你上次说你想回家,大师兄就记了那么那么多年,有一次自己都快死了,还记挂着没带你回家,硬是一口气撑了过来......你千万别——你别不要他——”
程潜拽着水坑一脑袋的杂毛才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师妹从身上撕扯下来,小师妹鬼哭狼嚎,连问一句发生了什么的机会也不给他。他被吵得头疼,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二师兄,宛如见了救命稻草。
没想到这稻草是来给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添一笔的,李筠难得不对着大师兄也满面愁容,在程潜身旁落座,开口先叹气:“哎,小潜啊……小师妹其实说的对,虽然我知道你从小性子就犟,但这件事事关整个门派,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水坑闻言口齿不清的哭嚎的更厉害了,程潜差点以为她又变回了那个不会说话喜欢用鼻涕眼泪糊人一身的小娃娃,皱着眉头尝试和李筠交流:“大师兄是不是又……算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李筠心里咯噔一声,小潜心里最重要的事居然不是大师兄,看来大师兄不是自己胡乱猜测,小潜真的移情别恋了?!
“没有元神的凡人转世重生可有窥其魂魄的方法?”
李筠略一沉吟道:“没有元神转世与何处自然无处可考,凡人魂魄也不像元神修士一般坚韧,再转世时虽然和前世三魂七魄相同,脾气秉性出身际遇变化很大的不在少数。小潜,你在山下碰到的不会是——”
程潜点头:“不错,一位故人。”
李筠迅速替大师兄默哀了片刻,然后才想起来程潜被师傅领回来时不过十岁,就算是青梅竹马,区区十年懵懂的约定怎能和大师兄百年的情深相提并论,刚要开口再劝,程潜语气有些冷的开口了。
“师父带我上扶摇山之前,我家中曾有父母兄弟四人,前几日在山下见到一家人,也是父母兄弟四人,竟与前世……家人音容笑貌都神似。”程潜说到家人二字略微停顿了一下,语调有些生硬,又把那盏长明灯往李筠面前推了一推,“二师兄帮我看看这盏长明灯的符咒可有什么古怪。”
“既入仙门,伐骨洗髓,尘世血亲就不必过于在意。”李筠听出程潜与前世的亲人有道不明的纠葛,试探着劝慰了两句,接过那盏黯淡的长明灯来细细查看,水坑似乎也隐隐听出来这事另有隐情,收放自如的抹了把涕泪,扑腾到她二师兄旁边看那盏灯去了。
“是收影灯。”李筠对这些旁门左道的器物精通的很,“胜在精巧,对魂魄没什么影响,不过是把照亮的方寸之地内的记忆收起来,你一家人能重聚或许有这灯冥冥之中的指引,不过更多的可能的确是缘分。”
“把记忆收起来。”程潜定定的看着那灯,“那还能还回去吗?”
李筠一点头:“不错,我回去给你找找那本讲收影灯的书,咒文倒也不难,只不过是年久失传的小把戏罢了。小潜,你这是要——”
程潜听到这里,好容易笑了笑,在模糊的灯影里略低了低头,竟让李筠生出他这顶天立地的三师弟有些赧然的错觉。
“我想带大师兄……见一见。”
03
程潜心窄,前世对生身父母的怨直到领悟到生的痛是娘代受才真正放下,对人的怨放下了才体悟出一点自己内心深处的愿,熟悉的兰花香让他心安安稳稳的沉下去,面冷心硬的程潜这辈子终于学会用我想两个字开头。
他对严争鸣说,我想回家。
可惜那一生唯一的私愿未了,就草草的结束了。
于程潜是遗憾,于严争鸣却是钻心剜骨的恨,恨天地不仁,恨瓦釜雷鸣,恨自己一事无成,连最疼爱的小师弟唯一的请求都办不到。
程潜知道严争鸣心里的伤很难消解,严争鸣每每睡梦中紧紧箍住他的腰,连他动一动也要眉心一皱的时候,程潜心比他更疼。肌肤之亲也难弥补严争鸣百年间两处茫茫皆不见的不安,清心丹的事过后,程潜细想了很久,怎么才能让大师兄稍微放下心来——他年幼时在偏僻村落里长大,两家有年纪相仿的男女,媒人一说和,父母一商议,终身便这么定下来了。
程潜猜想,向来爱好排场大师兄或许是少了这么一个定终身的仪式,才会内心如此不安。可他们是修士,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师父去的早,后来在忘忧谷匆匆见了一面,他老人家满脸的看热闹,一如既往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阴山下见到的青年酷肖程家大哥,程潜一时有些恍惚,追上去细问惊讶的发现他们一家子竟然又聚在了一起,那盏长明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们一家手里。程潜多疑,起先怀疑那灯有古怪,和鬼修的魂魄之法脱不了关系,拿回来给李筠看了确认无异后,心里那点隐秘的私愿就又浮了上来。
把前世记忆还给他们,一则阴差阳错了了程潜年少时想出人头地给程家人看的愿望,二来,也可以带大师兄见见父母,算是“定终身”。
程潜想到这对修士来说有点可笑的三个字,轻轻勾了勾嘴角,眼底尽是暖意。他敲了敲温柔乡的门,没有人应,叹了一口气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严争鸣闭关依然闭的无比随意,程潜挨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眼角噙着笑盯着他掌门师兄看。不一会儿,严争鸣果然坐不住了,降尊纡贵的掀起眼皮看了程潜一眼,不动声色的往边上靠了靠。
“你还知道回来。”严争鸣端着掌门的架子,冷冷地说。
程潜已经从李筠那听说了严争鸣这次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什么故事,有意要治一治他这醋劲大的毛病,板起脸来朝严争鸣拱拱手:“回来向师兄们剖白心意。”
严争鸣把眉头一拧:“我看你是疯了!剖白什么心意?对一个凡人一见钟情吗?你可知凡人朝生暮死,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程潜一愣,他原以为严争鸣又会像往日一样拉着他追问:他难道比我好看?他哪里比我好看?这次掌门师兄依然大发雷霆,为的不是他自己,为的是怕程潜伤心。程潜用他遇到情爱就转不太动的脑子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严掌门已经发作完了,进入到了横眉冷对的阶段。
程潜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拉他师兄的袖子,这次没有被冷冷的甩开,程潜一抬头,撞上严争鸣有些红的眼眶,严争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用这口气撑起他摇摇欲坠的掌门风度,故作冷静的开口:“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听话,你若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若你在人间牵绊已了,你必须立刻给我回扶摇山。第二——”
严争鸣摊开一只手,理不直气不壮道:“你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说的是那枚铜钱戒指,李筠曾经调笑过,大师兄原是想做个能陪他聊聊天说说话聊解孤枕难眠之情的,现在程潜想起这句话,只觉得内疚——他大师兄曾经是多么骄纵的一个少爷,衣食无缺,高枕无忧,却在他不在的百年里,把一枚只会扇人耳光的戒指当宝贝。
程潜丝毫没有给他的意思,严争鸣有点急,把指尖又往前递了一递,小声嘀咕道:“你不要我就算了,还管得着我喜不喜欢你吗。”
他心里实在委屈,风水轮流转,如今严争鸣成了那个没吃过糖的穷孩子,桃花眼里的若无其事摇摇欲坠,露出无处可藏的渴望。
饶是如此,他那铁石心肠的师弟也没有把戒指还给他,反而把自己送到了严争鸣的怀里。
“师兄。”程潜把头埋在严争鸣的肩膀上,细细的唤他。
小王八蛋,快闭嘴吧。严争鸣在心里骂道,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叫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了。
“师兄。”小王八蛋偏不随他心愿,叫他的声音反而更柔软了,“师兄,我不走。别惦记你那破戒指了,我在呢。我刚才是哄你的,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去见......我前世的家人?”
04
水坑在房顶上看热闹,听说当年大师兄下山的时候,排场堪比皇后娘娘。那时她还小,记不太清,今天一看道童捧着各种衣物进进出出,清安居的竹林硬生生被踏出了一条小径,心想二师兄诚不欺她,自己似乎也能回想起一些当年浩浩荡荡大师兄嫁人.......啊不下山的盛况。
眼看严争鸣要开始试第十四条腰带,程潜赶紧拦住他:“我觉得这条就挺好的。”
“好,好。”严争鸣有点紧张的用扇子敲了两下自己的手心,“藤黄,你去温柔乡把玉佩拿过来,常挂的不常挂的收起来的都拿过来,看看哪个和这条腰带配。”
程潜:“......”
“也没拿什么贵重的东西,揣着个破灯和两块点心就去了,这合的是哪里的规矩。”严争鸣被程潜拖下山的时候还在念叨。
“都是前尘往事,不要过于挂怀。”程潜斜他一眼,“不过算是了了我一桩夙愿罢了,从此之后凡人修士还是各自珍重为好。”
程家大哥早早的在屋门口迎他们,房屋院落比程潜记忆中那座似乎是要宽敞一点,但也是一眼能看出穷酸的人家。
“仙师,那长明灯......”
“已让我二师兄看过了,无碍。”程潜把那传家宝还给他,“只是还要请大哥把家里人叫过来,我有事要嘱咐。”
听见大哥二字,严争鸣在程潜身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程潜回过头向他眨了眨眼睛。
“家里人已经在等仙师了,仙师快请进。”
程潜点点头,忽而里屋一个小东西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哥哥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是他那出生开始就夺走了所有宠爱的幼弟,程潜小时候记恨过,现在时过境迁,竟然也生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慈爱,冲小家伙略笑了笑。
小东西仰头看了程潜,清脆的叫了声哥哥,又跑到严争鸣的面前,叫了声哥哥,严争鸣哄小孩的方式百年都不变,看着这小家伙眉眼之间隐隐和程潜有些像,当即掏出一包松子糖塞给小家伙。这一塞可不得了,年纪轻轻就很会审时度势的小东西认定了跟着严争鸣有糖吃,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一声又一声哥哥叫的严争鸣很是受用。
程潜被夺去爹疼娘爱新衣服甜奶糊的熟悉不悦感就在这一瞬间升腾起来,程潜心里知道自己不该和小孩子计较,冷冷看了被几声哥哥收买的严掌门一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有点昏暗,这一世他娘虽没有缠绵病榻,也看着是一张病病歪歪的脸,爹娘看到程潜和严争鸣走进来一时都有些局促,手不知往哪里摆才好。
程潜实在是不知道这种场面下该说什么,看见他大哥把长明灯又重新挂在了梁上,心底暗自催动口诀,一股真气打入灯内,灯光忽而大亮,几点萤光从灯内飘飘摇摇的飞出,融进屋里每一个人的眉心。
程潜看见了自己,那时他还不是程潜,是程二郎,矮矮小小的一个,给娘端药,给小弟喂饭,灶台太高,只能踩着瘸腿的小板凳做饭,大哥背着小弟下山,他咬着牙小碎步跟在后面,跑的满头大汗也不肯开口说一句慢点。
实在是隔得太久远了,程潜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有任何衣锦还乡的愉悦,更谈不上有大仇得报的快感,陌生和疏离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感情,另外一小部分是在最后看到牵着他的手带他下了山的师父时才稍稍有了些眷恋和怀念。
取回了记忆的爹娘反而更加局促的站着,倒是他大哥先反应过来,当年他这个大哥是疼程潜的,可惜他们做兄弟的缘分太浅,又被贫穷压的喘不过气,没来得及多把这份疼爱展示出来兄弟就做到了头,他向前几步,抬手想拍拍程潜的肩膀,终究也没抬起来:“二郎,你、你长大了。”
程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头一动,没等他出声,他娘先一嗓子哭了出来。
仿佛是听到这一声二郎,程潜娘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儿子,颤巍巍的伸手捉住了程潜的胳膊,她那瘦弱的身子晃晃悠悠,简直要承受不住她这巨大的哀恸。
程潜扶她坐下,回头看了眼还被他小弟缠着的严争鸣,弯了弯嘴角,抬手招严争鸣过来:“娘,我有个人想让您见见。”
严争鸣十分僵硬的做了个揖,张了张嘴,称呼卡在嗓子眼里叫不出口。
程潜给他个台阶:“这是我大师兄。”
严争鸣倒背如流道:“扶摇派四十八代掌门,严争鸣。”
程大郎又问道:“那木椿真人是?”
严争鸣道:“是家师。”
程潜他爹一开始在一旁默不作声,听到严争鸣这话才来了点精神。当初他把程潜送给木椿真人时,心里其实也知道木椿真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说是求仙问道,不过是安慰家人的话——没有卖儿子,是送他去学本领。今天见了严争鸣这通身的气派,才知道是误打误撞真把儿子领入了仙门,登时将替祖坟添光的功劳都划给了自己的慧眼识珠,连说话都有了几分底气,吩咐道:“快给严掌门倒茶。”
程潜冷淡的扫了他爹一眼,趁着娘和大哥满屋子翻找他们家只有贵客来的时候才拿出的一包茶渣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淡淡道:“今天让你们见见他,是因为他是......”
严争鸣伸手握住了程潜的手,程潜感觉到他手心里一阵潮湿。
他肚子里关于情爱的笔墨不多,搜刮半天也没想起来心上人意中人之类的情话,估计说了那一屋子庄稼人也未必听得懂,于是直白道:“是我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娘愣住了,大哥手里还端着给严争鸣的一杯茶,现在他看着严争鸣牵住程潜的手,只想连杯带茶一齐砸过去才解气——娘可能不懂,但他跟着掌柜做学徒,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自然是懂的,那些富贵人家公子哥儿们龌龊的兴致也听说过。如今看着浑身上下写满纨绔二字的严争鸣,又看见低眉顺眼让人家牵着手的自己弟弟,心里把二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程家大哥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压着火道:“我们当初同意你师父把二郎带走,是想着他能学个本领自己混口饭吃,不是让人糟蹋的,我们程家再穷,也没穷到要卖儿子!”
程潜刚要开口辩驳,就被严争鸣一把拉到身后,攥着他的手微微颤动却又很紧,手法拙劣的可以同当年慌不择路把糖藏到身后的小叫花师弟一较高下。
严争鸣语气坚定:“今天我愿对天地发誓,绝无半点糟蹋小潜之意,他若垂怜我,我全心全意对他,他若改日厌弃,我也绝不纠缠。”
程家大哥最看不惯这些纨绔们指天誓日的样子,怒道:“今日如何如何又有什么用,你身为师兄,当年八成就是你哄骗我弟弟和你、和你——这就是你们门派的规矩吗?”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严争鸣的软肋,深陷心魔时内心的负罪感与内疚感铺天盖地而来,他脸色苍白,无可辩驳,只是更加欲盖弥彰的把程潜死死挡在自己身后。
他这一动作落在程大郎的眼里,是昭然若揭的做贼心虚,于是更加恼火:“我们不修什么狗屁仙了,二郎,回来!你让开!”
严争鸣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程家大哥一恼,将茶水迎面泼过去。程潜深知他大师兄一个剑神域的剑修,莫说是一杯茶水,就是一柄灵剑这样刺过来也伤不到他分毫,没想到严争鸣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躲不防,竟是要由着茶水兜头浇下。程潜赶紧用力一拉严争鸣,拉的他踉跄了半步,这才没被茶水浇的满头满面,但一袭白衣遭了殃,粗茶茶渍浇湿了他大半个肩膀。
“大师兄!”程潜叫了一声,想让他回回神。
没想到严争鸣转头朝他摇了摇头:“小潜,你大哥说的没错,是我无耻,我活该。”
眼看大师兄受人折辱和大师兄妄自菲薄不听人说话都足够让程潜恼火,如今两片逆鳞同时被触及,程潜再也忍不了,狠戾的一抬眼,硬是把程家大哥逼退了两步。
程大郎眼看他弟弟心早已歪到天边去,转头向爹寻求支援,没想到爹把身子一拧,愣是像眼前的人都不认识似的。
这时程潜娘突然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来到程潜面前,看着面色不善的程潜也没害怕,抬手摸了摸程潜的脸。程潜一生几乎没有受过娘这样亲密的爱抚,只好把浑身的寒意收了收,低低叫了声娘。
娘满脸心疼的问:“我的儿啊,你是真的想好啦?”
程潜道:“想好了,我就要他。”
于是程潜娘又颤巍巍的去抓严争鸣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上下晃了晃:“我儿命太苦了,又太懂事,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仙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好的对他......”
严争鸣郑重的回握了一下那只粗糙又干枯的手:“我一定好好对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只要他开心,要我的命我也给。”
程潜在心里有些讥诮的想,你别是个傻的吧,要了你的命,我还怎么开心。他用这点刻薄压下去了心头难以名状的酸涩,只是没能压住看向严争鸣眼神里的柔软。
程潜娘又看了看程潜,回头向他们家的男人半劝说半宣布道:“二郎从小听话,从来也没开口要过什么,这次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想要的,就随他去吧。”
不知道又是这句话里哪个字戳中了他那多愁善的大师兄的心窝,程潜能感觉到严争鸣终于松了一口气,连腰板都挺直了一些。
可惜程潜娘的这番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连长明灯都看不下去这种尴尬的气氛,忽而白光大盛,屋里人的眉心中飞出一点白色萤光,汇聚到灯里,那灯又闪了闪,黯淡下去。
严争鸣低声问程潜:“咒文时效到了,还要不要再......”
程潜摇了摇头。
他的私愿已了,他已看清自己的归处。
失去前世记忆的程家人又变回普通的农人,程家大哥拿着一只空空的茶杯,看着严争鸣身上的茶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紧张的自己喃喃道:“哎呀,这是出了什么事......”
程潜朝他们一拱手:“灯物归原主,确是仙家法器,我和师兄就先告辞了。”
一家人唯唯诺诺的送两个仙人走到屋外,程潜也确实没再回头。
05
在屋外玩泥巴的小弟眼看他们要走,拉开惯用的撒泼打滚的架势跑过来拉住严争鸣的手,干打雷不下雨大声哭喊:“我不让哥哥走!哥哥留下来陪我玩——”
前世的程潜被所谓的圣贤书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让给过小弟那么多吃喝玩乐的特权,今天他偏偏风度尽失,非要和小孩子计较,掏出来一包点心往小弟怀里一塞,以物易物一般粗暴的抽出严争鸣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我的,不让给你。”
小弟和大师兄都被他这孩子气的话吓得目瞪口呆,程潜也自知失礼,拉着严争鸣大步流星往外走,说了声“快走,回家”,留给大师兄一个心虚的后脑勺和一对通红的耳根。
严争鸣在他后面低低的笑,程潜打定主意不理他,走到山路前,严争鸣终于忍不住了,一手按住程潜要抽出霜刃的手不让他御剑,另一只手箍住程潜的腰往怀里一带,故意蹭着他的耳边说话:“你的私愿算是了了,也该替我实现心愿了。”
程潜受不了这样的耳鬓厮磨,梗着脖子想躲开,他一躲,被严争鸣捉住了空当,一手环腰,一手抄膝弯,竟把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似乎是想抱着他走上去。
不好意思和想知道大师兄心愿的好奇在程潜的心里较量了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被大师兄这样抱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追问道:“大师兄,你的心愿是什么。”
严争鸣的脸就像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他垂下眼深情的看了程潜片刻,忽而又换上一副怪他不解风情的恼羞成怒脸,恶狠狠道:“闭嘴,再问就把你扔下去。”
程潜心里刻薄的想,扔我,你也得有那个出息,不知道刚才在屋里是谁恨不得把我藏在袖子里。但和严争鸣搏斗多年,即使他风月之事毫无长进,求生欲也该长进了很多,于是乖顺的闭了嘴,把头放在他大师兄的肩膀上。
熟悉的兰花香混进了一点劣质茶叶的苦,好在这个怀抱他熟悉的很,程潜怕输,怕软弱,怕无能为力,但每次落入这个怀抱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山路弯弯绕绕,抱着他的那双手却很稳,程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迷迷糊糊想睡觉,不知怎么想起小师妹前几日抱着他大腿声嘶力竭的鬼哭狼嚎。
“大师兄其实特别听你的话,你上次说你想回家,大师兄就记了那么那么多年,有一次自己都快死了,还记挂着没带你回家,硬是一口气撑了过来......”
程潜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有恃无恐的向大师兄提出过那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了,从在青龙岛上赖在大师兄的床上开始,不,可能比那还要久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略略擦黑的时候,严争鸣在扶摇山门前停了下来。
程潜抬头,笑盈盈的问他:“到家了吗?”
严争鸣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到家了。”
水坑火急火燎的跑出来:“哎呀大师兄小师兄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小师兄!你受伤了吗!”李筠把他那头脑简单的小师妹拉回来:“别问了别问了。”水坑不服,举着面镜子凑过来:“我们正和四师兄说话呢,四师兄,你看,大师兄小师兄回来啦!”那头本来神色倨傲的魔龙神情变得十分之尴尬,憋了半天憋出句:“恭喜恭喜。”李筠眼看严争鸣就要伸手摔了他的宝贝镜子,赶紧出来打圆场:“那什么,水坑不是说饿了吗,赶紧让道童上菜上酒!”
水坑从人间学来了奇怪的习俗,冒着被严争鸣嫌弃的危险,硬要给每个人头上都插一枝茱萸,并严格监督了远在南疆的四师兄也要自己给自己别一枝。
又是一个团圆的节日。
End
【赫海】未署名来信
*水手赫x列车长海
*关于跨越了时间和时空的故事
我坚信我们一定会见面,不管在哪个时空哪次循环
我很想去你的那个世界看看
我想知道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广阔田野草原是不是一样的
我坚信我们可以到达终点也可以靠岸...
*水手赫x列车长海
*关于跨越了时间和时空的故事
我坚信我们一定会见面,不管在哪个时空哪次循环
我很想去你的那个世界看看
我想知道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广阔田野草原是不是一样的
我坚信我们可以到达终点也可以靠岸
1
李赫宰一脸疲惫的坐进书桌前的红木扶手椅上。他刚刚检查完系缆设备,这么大的一艘豪华游轮,就他一个人负责这么多东西,这还是第一天,简直要出人命。
他从一旁钉在墙上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今早没看完的小说《蝴蝶效应论》,他不是特别爱看书的那类人,反而他对书没有一点兴趣,只是海上的日子一日如同一日,海上的风景都快看吐了,他只有看着这些冗长又晦涩难懂的书籍度过日子了
书他才看了几十页,今早离开时他在里面夹了一片叶子作为书签。李赫宰随手一翻,夹在书里的并不是他今早放进去的小叶子,而是一张材质很特殊的明信片,正面是一辆正在行驶的列车,背面写了几行字,字迹工整清秀
——正在开往目的地的列车。
一切都在按照行车计划表上进行着。这是我作为副车长跟的最后一趟车了,因为这次行程结束后,我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列车长,拥有属于自己的列车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明信片的下面似乎是新加了一行字,跟之前的墨迹完全不一样,但是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我将会永远怀念你
李赫宰皱了下眉,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明信片,看样子是之前的人留下的,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李赫宰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但他还是拧开了放在一脚的墨水瓶,拿起一旁的羽毛笔蘸了蘸墨,迟疑了一会才下笔
——
你好,即将成为列车长的...副车长
这里是来自鼓浪屿号水手长的来信
首先很恭喜你即将完成自己的梦想。我从最一开始就想到大海去漂泊,尽管风景千篇一律,看起来有些枯燥,但当我站到甲板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张开双臂,就好像自己成为了一只翱翔的海鸥。我所追求的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容许我稍微介绍一下我这边的情况。我们这艘游轮叫鼓浪屿号,起点是鼓浪屿,终点也是。我们这艘船的主要目的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海上钢琴师大赛。我不是专业学音乐的,所以到时候应该只用负责鼓掌就好了。
明信片要没有位置了,这次就先到这里吧。再次恭喜你。
-还停留在水手长位置的水手长
李赫宰心满意足的抓住明信片一角甩了甩,看纸上墨迹的水光反光没有那么严重了才放下铺平
我可能真的是在航行中被逼疯了。李赫宰这么想到,这种自娱自乐的行为他居然做的这么认真,好像真的会有人给他回信一样
2
李赫宰确实是个无神论者,他知道宇宙诞生于大爆炸,知道有机物是来自无机物,人类是经过一次次细胞进化而来,而非出自某位无所不能高于一切的存在创造出来的
但他也确实一直忍不住的去看被他放在相框里的明信片
3
李赫宰按例检查完船上设备后,跟船长还有大副商量了下钢琴大赛的具体安排。一向待人大方的大副拿来了他行李中上好的咖啡豆,分给了他们
李赫宰跑去厨房让厨师长帮他磨成粉末,冲调一杯,剩下的还顺便要了个罐子储存起来
“诺,你的咖啡”厨师长把杯子朝李赫宰轻轻推了下,附加了句:“小心烫啊”
“谢啦”李赫宰冲他咧嘴一笑,用手指小心的握住杯口,香浓的咖啡味飘满整间屋子,李赫宰忍不住想
那位列车长可以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吗?
李赫宰端着咖啡回到住处,风把窗帘吹起,好像海面上徐徐掀起的浪花,再重新融入海水之中。他关上窗,回过头发现相框里面的明信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信封
他急急忙忙的把信封取了出来,是一封信和一张列车内操作台的照片
——
hi水手长!
我意外地发现了你的回信!!!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并没有把明信片寄出去,但是却收到了你的回信
好啦,谢谢你的祝福,也祝愿你有一天可以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船。照片是我们列车的操作台,想想还是止不住的激动,你说你们航行是为了举办钢琴大赛,好羡慕。我有学过一点乐器,但是后来就上了车,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身边只有一把随身的吉他,没事的时候可以弹弹,我们列车长总是要我在他边上弹着吉他唱歌,他说他们都喜欢听我弹曲子。
我是七天前上的车,从东陵到蝴蝶谷,这次的距离远的要命,我还是第一次进行这么久的行程呢
我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写什么了,先到这吧,期待你的回信~
-希望可以继续联系的副列车长
4
——
这里是水手长的回信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可能是那位高于一切的额,那位的旨意吧
钢琴大赛将在明天举行,我到时会认真听,并且附上照片给你。我没太弄懂,你既然喜欢音乐,又为什么要选择开列车呢(我并没有说这个职业不好的意思,不要误会)
想必你弹吉他唱歌一定很好听吧,真希望可以有机会听到
我翻了我这边的书架,也问了船长和大副。很抱歉我们都没有听说过蝴蝶谷,希望你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很想告诉你我是什么时候上的船,但我明明记得,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我问了下大概是4天前。
照片上的人是我们其中一位参赛者,我昨天在打扫卫生时发现他在演播室,一袭白色西装。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琴声...又温柔又坚定,他好似一幅世界名画,十指缭乱却又清晰的落在琴键上。我手中的工具掉了出去,幸好没有打断他的音乐,退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阿姨,她是我们船长的母亲,提着长长的裙摆费力地登上一级台阶
她是个又温柔又伟大的母亲,不然怎么会教出船长那样优秀的人呢?
说远了,前天喝到了很美味的咖啡(已附上咖啡粉,希望可以一起品尝)
期待你的回信
-希望可以一起品尝咖啡并期待回信的水手长
5
李东海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怎么啦?看你笑得”车长将拉杆拉到中间,盯着笑得灿烂的少年,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李东海的头
“就是...认识了个朋友,我去给他回信啦!”
列车长刚点下头,李东海就飞了出去。果不其然,卧室书桌上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一张黑白照片,还有一个白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着咖啡粉(布袋上面还写了水手长这三个字)
——
Hi 水手长
照片把那位选手拍的很帅,我觉得你同样也很优秀啊
回答一下你的问题,我虽然很喜欢音乐,但是相对而言我更喜欢自由...就像你说的一样,沿途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的风景,一望无际的草原、广袤的田野、灯火通明的城市,又或是零星分布的村落,感觉光是一趟旅行就可以度过一生了
——
李东海把冲好的咖啡放到桌上,低头小抿了一口,然后继续写道
——
咖啡很好喝,谢谢你的咖啡。我也将我最近喝到的附给你,车上有一位长得还算不错的富豪送了我们许多名贵茶叶(当然我不太懂这些)
蝴蝶谷...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地方,大概到处都是蝴蝶吧?我不太了解那里,有时间我会去问问车长的
想到水手,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大海,好可惜,但是我听说这次行程会横穿一片海域,只是我第一次看大海,或许,有什么观赏建议吗?
哦对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李东海,附上一张职业照给你~
期待你的回信,预祝比赛顺利
-没看过大海的李东海
6
李赫宰仔细打量着附加的照片,是一个长得干净又清秀的男孩子,笑得阳光灿烂,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一只得到小鱼干奖励的猫咪,带着笑意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镜头,干净的仿佛一滩清澈见底的池水,又仿佛能看到漫天银河星屑。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纯棉的夹克,领口装饰了一排朋克风柳丁
李赫宰承认这个男孩子长得十分漂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
这里是水手长的回信
我叫李赫宰,我也附加了一张照片,希望不要嫌弃
你的名字怎么这么适合大海啊hhh
我也不懂咖啡或者茶叶,但是很好喝,我把茶叶分给了船长和大副,他们也夸赞茶叶的味道
我觉得我们正好相反,我除了大海外什么都没见过,我感觉我的一生似乎是从大海开始,也会在大海结束。但我现在很想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应该...和我眼中的大海差不多吧,我夹了一张我以前拍的大海(大概是吧,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拍的了)我觉得很美,就送给你啦
比赛进行的很成功,可惜我不懂这些,不能给你详细的描述,但是我将照片附在了后面,还有录制的碟片(我从船长手中要了一张)相信你会喜欢。比赛的第一名并没有公布,只是由船长母亲一一做了点评
哦对了,希望你有唱片机
-没看过陆地的李赫宰
7
——
这里是副车长的回信(你的开头真的是...严肃呢!)
照片很帅啊,尽管没有颜色。我看到这些照片有个大胆的推测,或许我们不在一个时空?我这里是2020年,你呢
感谢你赠我的唱片和照片,我提到过的那位富豪,刚好带了唱片机!(他怎么做到的...)
这几位选手真的很厉害,他们弹奏的曲子是我这辈子碰都不敢碰的。之前你提到过想听我弹吉他唱歌,所以我特意录了一段,你知道有多巧吗!吉他弦断了,是在我录完最后一遍的时候断的,刚刚好断掉,感谢上帝呢,只是可惜这一趟都没有办法弹琴打发时间了
哦!刚刚乘务长过来说帮我把琴弦换好了,那位富豪的行李箱里有一根琴弦!(再次提出疑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海很美,仿佛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自由翱翔的海鸥和带着咸味迎面吹来的海风。谢谢你把这么珍贵的照片送我,我将沿途的风景和断弦吉他的照片一并奉上
(ps,麻烦下次多带几张羊皮纸~)
-终于看到一次大海的李东海
李东海仔细的把信折叠,塞进信封里,然后将李赫宰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上的人微微抿着嘴,一看就知道是摄影师要求的:不准笑。鼻梁高耸,眼睛明明是单眼皮但还是那么大,梳着背头,长相十足的总裁范,李东海都不禁有些嫉妒了。或许李赫宰换身衣服都能和那些富家子弟混在一起了吧
他将李赫宰的照片塞进了相框里,(这里原本是沿途风景的照片),挂在床头,又将大海的照片小心的收进抽屉里面,在那张照片下面是他和李赫宰互通的那些信件
8
——
这是来自水手长的回信
开头很严肃吗?还好吧...主要是我不知道其他的可以怎样开头了,我下次会争取换一个的。
你唱的真的很好听,昨晚放给其他参赛选手听了下,他们也都夸你了,幸好你的吉他修好了,不然你真的要度日如年了
你拍的那些沿途景色真的很美,我从未见过那些,感谢你带我探索了另一个世界,真的很美,已把照片挂在床头了
还有,我们确实不是在一个时间线,我这里是93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抱歉
(虽然不知道你要那些纸有什么用,但我多塞了三张,希望够用)
-终于看到一次陆地的李赫宰
9
——
这里是副列车长
其实是想试试你们的羊皮纸,你收到信时如果有些损坏请不要介意,因为我拿到纸的时候有几张已经碎成粉末不能用了,所以这次的信我没办法折叠塞进信封(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了,纸变得很脆)
93年...我并没有查到关于鼓浪屿号的资料,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你能给我提供一些更加具体的信息吗?你们的轮船何时靠岸?我问了列车长,他说我们距离目的地还远着呢,幸好有你的来信才让我变得没那么无聊
-2020年的李东海
10
——
给副车长
(纸张虽然有些破损,但是不影响阅读)
我们似乎开到了类似百慕大三角那样的地方,因为好像偏离了计划航线...不过不用担心,船长已经发射了信号,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开出去的,具体时间吗,就不太清楚了
我很想告诉你关于我们的具体资料,但是很抱歉,明明在嘴边,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就哈泼向一凑近,那些就又跑远了一样
我很高兴我帮你打发了时间,同样你也让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昨天船内演播室举办了一次美食宴会,有许多顶级美食,已附上照片)
-来自xx93年的李赫宰
李赫宰放下笔,叹了口气,今天和船长使用通讯仪,却发现外界似乎接受不到他们的信号,可能是一些外界原因导致的?幸好船上的资源足够他们失联一个月都没关系的,但是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靠岸才对
只是他们明明一直按照计划线路行驶的,为什么突然就闯入了这片地区,他们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外界,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吗?
11
——
这里是李东海
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开出那里,我会一直替你们祷告的
那些美食照片真是气人,幸好乘客也准备了足够多的美食(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的),我们饱餐了一顿。
今天先到这,车长喊我去轮换了
祝你好运
-开列车的李东海
12
——
这里是李赫宰
这两天联系外界都出了点问题,今天意外的发现有人偷偷的划急救艇走了,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顺利回到岸边
不说这些了,我想知道你到终点站后是否有别的安排...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见一面?
抱歉最近比较忙
-掌舵的李赫宰
13
——
这里是李东海
不知道你们现在情况如何,我很担心,希望可以尽快收到回复
关于你提出的见面的建议,当然可以!当列车抵达蝴蝶谷,我将会立马起身前往鼓浪屿,我们可以找一家餐厅,那里肯定你比我熟,你到时候可以成为我们的向导,也可以带我去开一艘游艇,到海上漂泊,我很期待
关于那位擅自离开的乘客,希望他有好运
-期待回信的海
14
——
这里是李赫宰
那位乘客今天平安的回到了船上,他说他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划,但是却又返回了这里
船长说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在昨天举办了蒙面舞会,舞会很盛大,他们甚至给我准备了服装和面具。我不会跳舞,还是大副前一天晚上给我临时补习的,你会跳这些舞吗?昨天我看到好几个姑娘给那位选手送花(照片上的那位),我甚至看到了船长母亲也在队列中送了花。我没想到也有人给我送花(其实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对了,我还见到了几个人,似乎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但是却很眼熟
总之还是很开心的,要是你也在这边就好了
-期待回信的赫
15
李东海盯着那张甚至有点褪色的黑白照片,虽然很模糊,但是还是能看的出李赫宰穿着一身挺拔修身的黑色,或者说深色西服站在一架钢琴旁,胸前的口袋插了一只玫瑰花,不知道是姑娘们送的还是他自己。脸上带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展露在外,似乎正看向某个方向,俨然没有发现摄影师。嘴角微微上扬,手中还拿了杯香槟
李东海也忍不住跟着照片上的李赫宰扬起嘴角:“我就说你很适合富家公子风嘛”
——
这里是李东海
照片很帅,怪不得会有姑娘们给你送花,我敢保证要是我在场的话,我肯定也会给你送花的,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你的西装是什么颜色的?很适合你,把你的身材展示的很完美,那么既然写到这了,我很好奇你对感情抱有怎样的想法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
-期待回信的海
16
——
给李东海
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知道一见钟情很脆弱,一见钟情很难保了解后是否会与自己理想的有什么出入,我原以为我是个十分现实的人,不会有这种过于理想化的想法的
我的意思是...或许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大概是从你的那张照片开始?又或者是我突然想去你的世界看看,或者...我希望你在场的时候?
我思考了很久,保证不是见色起意,大概就是这样,等你的回信
-期待!!回信的赫
李赫宰慌乱的把纸扣了过去,他这封信已经重写了十几遍了,他从李东海的信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什么苗头,但是又似乎没有,他有些摸不清李东海的想法了
他的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在得到回复之前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等待公布成绩的考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是否上榜
李赫宰审问了自己无数次,真的喜欢李东海吗?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吗?因为他们两个中间相差着不知多久的时空,真的靠着书信就可以足够了解对方吗?但是他很清楚,李东海是除了大海以外第一个带着另一个世界闯进他的世界的那个人,也是能让李赫宰强烈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的存在
他巴不得现在划着那艘急救艇,到那位副列车长的身边
17
李东海光是看着信就已经能想象到对面那位手忙脚乱的样子了,似乎因为太过慌张,都没有等墨迹干透,导致墨迹有些洇出了边,字迹线条也是颤抖的
李东海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给手中的热可可拍了张照片,并在照片背后写下
Yes
-快回信!
18
——
感谢你的回信!
我在收到回信的一早就找人帮忙在我随身携带的戒指内侧刻了你名字的缩写,我知道这很俗套过时...但谁会在意呢
我现在很想见到你,是真的
(刻的可能有点粗糙,但我已经让他们尽力了)
-期待回信的赫
19
——
To 赫
怎么会过时?
我也很想见到你,只是很可惜我现在并不能让列车停下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穿越这么久的时空去见到你,我会努力想想办法的(我是说真的,我已经再查资料了)
戒指很好看,我今天也找人刻了,车长和乘务问了关于你的事情,他们一直在调侃我!(但他们现在还是单身)
车长说我们马上就能横穿大海了,在那里我们会不会有机会见到?会不会在那时我向外望去,会发现一艘豪华邮轮?我多么希望如果我们是两条平行线,在那时会出现交点
-期待回信的海
20
——
To 海
今天船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我不知要如何跟你说起,请让我先组织一下语言
船长一大早叫整艘船上的人都去演播室开会,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船长说的,每一个人上船前都可以与船合影留念,其中几乎除了我以外都拿着自己曾经的爱人或者什么合了影,船长说那个相机拥有着重叠时空的能力,我们现在,或者说现在的93年,似乎是时空重叠之后所衍生出来的异世界,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是93年。
这个异世界是为了一些人的遗憾而存在的,在这里他们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我上次提到的舞会中比较熟悉但是并没有见过的人似乎就是他们了吧,只是我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艘船上,我到底是想见谁呢?我是为了谁才这么不顾一切的闯进这里呢
船长让我们仔细回想到底是因为哪张照片才让我们进入了93年,但是我却不能在任何一张合影上找到关于我的身影,我也完全没有一点在上船前的记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将我脑海中的记忆划分开来
船长说这个异世界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十天,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让我们逃出去,那么逃出去之后我是否还能联系到你?或者说我该上哪里去找寻你呢。
我决定先在这里待到第29天再寻找办法出去吧
(我直到一个小时前还以为这个只是一个遥远又神秘的传说)
-期待回信的赫
21
——
To 赫
我研究了很久才看懂你所说的意思,那么你们有逃出这个异世界的头绪了吗?
或许你的记忆里也有个很难以弥补的遗憾才会让你来到那个世界吧,希望你可以早日记起来你想寻找的人是谁。我并不建议你等到29号再逃出去,那样太冒险了。船长有跟你说30号之后这个异世界会怎么样吗?
上帝真的是怜悯,好像丢失的一切在你们那里都可以找寻回来。。。
今天车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我、车长、乘务几个人正在努力搜查当中,现在的位置没有办法让列车停下来,也没有办法报警,只能靠我们几个找出凶手了
希望你好运,真的希望你能好运,也希望你能尽早离开那里
-期待回信的海
22
——
To 海
凶杀案?我希望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这太危险了
想要逃出我们这个世界的办法就是在这个世界当中死亡。这个世界在30天以后,谁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船长对于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个世界。。。在22天之前只是一个传说
我还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故事,但是我却找不到任何一点关于我自己从前的影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又或者说是说不出来。我身边的所有人对于我也是一样,明明记得,但是就是说不出口,我找了我的日记本、看过的书又或者是什么,但是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但是没关系,船长已经说了大家会在29号一起离开
希望你平安,保护好自己,我是说真的
我很想你
-期待回信的赫
23
——
To 赫
上帝真的是怜悯...
我们找到了凶手,但是那位凶手已经活了三世,又或者更久
我们的列车已经开了无数次(我指的是这趟行程)在历史上已经反复循环了无数次
而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以列车的爆炸而作为结尾的
我或许应该感谢那位凶手救了我那么多次吗,因为他才让我有机会在这里,活生生的与你进行书信来往
我发现咱们两个落入了同样的地步。那位凶手讲出了车中所有人前几世的故事发展,但唯独没有我的
我也暂时称我们这里为异世界
凶手说他反复这段历史是为了...我记不清了,大致是他小时候的经历
蝴蝶效应你听说过吗?他为了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或者说改变这里的结局,跟随着他做出的改变,我们现在的环境也会变得有所不同,就好像。。。游戏选项错误,读档重来,选择另一个选项一样。但不管怎么改似乎这趟列车都会爆炸。
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偶平安抵达蝴蝶谷
我很想你
-期待回信的海
24
——
To 海
你知道吗,上帝并不是怜悯的
上帝怜悯又残忍
上帝为了弥补那些人心中的遗憾而创造出了这个世界,而我似乎只是为了这个世界存在而存在
我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过去,或者说是上船的前一秒。我的一切记忆都是从上船那一刻开始的,那么这样解释是不是就解释的通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设定。我曾经很自然地认为我跟他们一样,是为了追寻什么才来到这里,我拥有这一生的记忆,我可能是把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鼓浪屿号。但是我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只是根据93年而衍生出来的,而我,只是根据这个世界而衍生出来的
我清楚的记得上船后的一分一秒,那位选手、或者是他们对所我说的话,又或者是我与你的书信,但是在那之前,我什么都没有
或许我只能留下来,永远的留下来
我想知道30天的期限过后,留给我的是永远持续的时间,还是一天?一夜?一分钟?一句道别的时间?还是一切戛然而止
我最开始以为我们是进入到了百慕大三角一样的世界里,可能某些科学原因导致我们不能离开,主动离开的一切生物还会返回来,无法与外界沟通,可能永远迷失在这里。这个时空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时空吗?因为上帝创造这一切的时候,似乎连完整的世界观都没有,那么我的世界,只有这艘船目之所及的一个圆的大小
毕竟这里只有一艘船
我试图拼凑起这个全然破碎的世界观,但是我模糊不全的世界观是否是依靠着这些全然破碎的废墟建立起来的?当然也可能是真实世界中衍生出来的。
亲爱的东海,我的世界没有什么一生,我的世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世界只源于一个传说。为什么上帝那么怜悯,却只给了我起源没有指引我归途呢
我很好奇,希望你平安
-期待回信的赫
25
——
To 赫
赫,不要放弃这些希望好吗?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你遗忘了,当然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同样也有可能是为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他们不停在这里弥补以前的遗憾,从而诞生了我,但是我全然不知自己从何而起,该到哪去
上帝在创造我们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想到我们会想到这些,他或许觉得我们只是没有感情的npc?
但他同样还是很怜悯的,至少让我们可以联系对方,或许拥有这样悲惨设定的不只我们两个,或许在时空重叠的异世界,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人被迫成为衍生出来的角色?
你的世界只有目之所及的一个圆,而我的世界也同样只有这么一趟列车
我的世界观变得破碎不堪,我现在很好奇,我的这些想法是真实的还是仅仅依靠这这些建立起来的?
我希望你不要放弃,还有五天,你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的
车长安慰我说我们已经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但是我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了,我总觉得列车将在下一秒爆炸
但是还是祝你好运
-期待回信的海
26
——
To 海
看起来你们那里是处于一个循环,我相信其他人一定会想办法打破这个循环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办法走出去,但是你是有的
东海,车终会到站的,不管用时多久,最后都会抵达终点的
我希望你到达终点后,可以前往鼓浪屿号,说不定我会在那里等你,那时我应该已经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我会带着我真实的世界等你的
-期待回信的赫
27
——
To 赫
那是当然的,我一到站就立马去找你
我今天一直在想,你的过去和我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我可能是一个从小爱好音乐的人,但是家庭对我的管束实在是太严格,于是我坐上了人生中的第一趟列车,我观赏着外面的那些风景,就好像度过了人类漫长的一生,从那以后我就决定,我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列车,载着一车的人去寻找自己所寻求的自由。我会在车上慢慢变老,变得白发苍苍,然后会在列车所抵达的一个终点定居下来,在那里度过我短暂的后半生吧
我很希望我的车上会载着你
你知道吗,今天我们的列车横穿了海域,现在正开在海面上架起的高桥上
海面真的很美,但是不及你照片上的万分。我看到了海面上的一艘轮船,可惜我不能开窗大喊,但是我站在窗前拼命挥手了,我在想那会不会是我们两个的相交点?
蝴蝶谷,我一度怀疑他的真实性,但是我到达了那里,我就一定可以找到你了
你说你是那个世界衍生出来的,那么我是否拿着你的照片,登上那艘船,就可以找到你了呢?我很期待这一天
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如果这趟列车这次还是选择了爆炸,那我是不是再次重生,重新开始?就好像是一位拥有无数条生命的角色,那那个时候我是不是还会留下那张明信片而让你看到?
我应该在那张明信片上加上一句
我忘不了你,我将会永远怀念你
-期待回信的海
李东海放下笔,他到现在还是怀疑蝴蝶谷的真实性
有没有可能蝴蝶谷并不是一个实际的地方,而仅仅只是人们心中所求的一个地方
所谓蝴蝶效应就是改变了一个角落的过去,但后面真的还会按照继续预想的发展吗?
李东海停顿了下,垂下眸子,在书柜抽屉里面取出他曾经写下的明信片,在他的字迹和李赫宰回复的中间找了个位置,拧开笔帽写下:我将永远怀念你。
这支笔和他之前用的不是一只了,墨迹有些粗,放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李东海莫名有些悲伤
列车长敲了敲门,看见李东海桌上的信,收回视线,然后伸出手拥抱了他
“这次抵达终点之后,列车可就交给你咯”
“列车还是会爆炸的吧?就像之前那无数次结局一样?”
“瞎说什么呢?这不是马上就要到站了”
28
——
To 海
我莫名觉得这很像填空题,我们根据现在的自己来填补自己的曾经和过去
如果我真的存在在真实的世界上,那么我的爸爸妈妈是谁,我曾经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为什么登上这艘船?
或许我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吧,妈妈是有名的大美人,爸爸是商业精英。但是我不愿意继承公司。所以跟你一样选择了逃走。
或许我们在逃走的途中还遇到了彼此
我还发现了个很有趣的事,如果这是93年。
我是这艘船上所有人的长辈!我今天一直希望船长他们叫我叔叔或者大爷哈哈哈
蝴蝶谷当然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你知道吗,前两天我还看见了一只蝴蝶飞了进来!蝴蝶双翅是蓝色的!在大海上航行,怎么可能会看见蝴蝶?所以我觉得你看见的那艘轮船真的是我所在的轮船
我觉得我们的轮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相信你们的列车也马上到站
我很期待在鼓浪屿看到你的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不要那么悲观,如果你说你在长久的时间循环中怀念着我
那么我就在无限重叠的空间里忘不了你
-永远期待回信的赫
30
——
To 我永远的爱人 海
我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相信你是已经到站并动身前往我这里了
在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张明信片的时候,你猜是在哪?是在我那本《蝴蝶效应论》里,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什么吧。
我上一封信并没有讲我的未来对吧
我可能在下船之后,继续当水手、是大副,或者是船长。但首先我会先去接你,带你好好参观一下这里(毕竟我也没有参观过)
我应该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抛弃了我现在的职业,跟一个开列车的,随手选一个目的地,然后定居在那里
我们可能会有一个儿子,他会在五岁那年爱上钢琴,我可能会因为种种幼稚的原因跟他发生误会,20年后他当上了父亲,那时候我才想起来要修复我们的关系,我约他在鼓浪屿号与我和那个开列车的相见,在和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幼稚的误会,然后在最后的最后会阔别20年听到一声“爸爸”
(以上是船上的人的故事,忍不住拿来分享,我可不希望我的未来是这样的)
船上的人答应我会在下船后寻找我的父母,或是咱们两个所存在的痕迹
可能是咱们两个的墓碑
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我希望船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安然离开,但也希望他们可以留下来。
这艘船可能会在下一秒轰然崩塌,那样我就不再需要睁开眼了。也有可能我再次睁开眼时,船上的人再次出现,告诉我关于他们一生的故事(或者是关于我的)
他们所有人都进入我的世界,然后从我的世界离开,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原本只有和他们在一起三十天的记忆,但现在。。。有了你
亲爱的如果你现在已经来找我了,我希望你可以看到这些话
我永远都会在这艘船上
永远怀念着你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这一次还是失败了,那么就代表我们会重新开始我将会在一本书里面找到你的明信片,我会与你互通书信,然后我会爱上你,我们会约好在鼓浪屿相遇,所以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附上一张我的照片,我请他们重新为我拍了一张照片并且上了颜色,这次的照片我是笑着的!)
所以上船拍照时请拿这张照片!
-不期待你的回信的赫
。
。
。
31
——正在开往目的地的列车。
一切都在按照行车计划表上进行着。这是我作为副车长跟的最后一趟车了,因为这次行程结束后,我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列车长,拥有属于自己的列车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我将永远怀念你
李赫宰皱着眉疑惑的看着从书中掉出的明信片...
我在无限重叠的时空中忘不了你
我在长久的时间循环里怀念着你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永远不会见到的
完
这篇文修修改改了这么多遍,终于出来啦
大概就是,两条平行线所产生的爱情故事,哪怕重叠循环一万次,他们还会是这个结局,借用了南北的设定kkk我太喜欢了
这篇文其实,从头到尾,两位主人公都没有便显出多大的情感波动,所以我希望各位看完之后的状态,应该是那种久久不能平复,也说不出话的状态
and,这篇算是自己给自己的生贺文
【声入人心】他与他的三千日夜
*声入人心群像,激情成片段。
*多cp慎入,有云次方小凡高亦鹤朋化石品余光棋昱卓玮博豹彩虹山楂深呼晰提及
*私设如山,与老师们无关,勿上升。
*梅溪湖三十六人会乘风破浪,前途似锦。
*渣文笔致歉。
*有全员he后篇,指路六季冬夏
以下正文
——————————————————————
「第一年」
节目播出后的第一年是他们生命里最耀眼的一年,少年初见如此浩大的盛宴,一往无前意气风发,他们仗着年轻不知疲倦的奔波着,听《光之心》和《不说再见》的旋律在无数舞台上响起。
也有累的时候。
第一次让大家感到...
*声入人心群像,激情成片段。
*多cp慎入,有云次方小凡高亦鹤朋化石品余光棋昱卓玮博豹彩虹山楂深呼晰提及
*私设如山,与老师们无关,勿上升。
*梅溪湖三十六人会乘风破浪,前途似锦。
*渣文笔致歉。
*有全员he后篇,指路六季冬夏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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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
节目播出后的第一年是他们生命里最耀眼的一年,少年初见如此浩大的盛宴,一往无前意气风发,他们仗着年轻不知疲倦的奔波着,听《光之心》和《不说再见》的旋律在无数舞台上响起。
也有累的时候。
第一次让大家感到疲惫的时机很快就出现,打得人猝不及防。六月的风无论在哪里都热得人心慌,刚从巡演的场地回到酒店,三十六个人的群就响起了提示音,高天鹤一改往日的风格在群里匆匆发了三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兄弟们。”
“对不起@贾凡”
他只留下三个没头没脑的对不起就匆匆下线,任凭大家怎么追问都不再出现。就在大家快要急疯了的时候,简弘亦出现了,“大家别找鹤鹤了,他的手机现在不在自己手里。”他接着补充,“可能这几天都没法联系他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只能对着手机里的一条条评论沉默下去。
当高天鹤再次上线时,对于这几天的种种,其他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但这一遭仿佛撕开了围墙,接下来的一事一事便接踵而至。
「第二年」
从高天鹤之后,出事了就发一个对不起成为湖里不成文的规定。
群里的“对不起”越来越多,请假信息的出现也越来越频繁,就在连一心盘核桃的廖佳琳都发出这三个字的那个晚上,黄子弘凡接到了高杨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两个人都对视着不肯开口,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在耳边,终于,黄子弘凡听到了对面人的声音。
他说:“阿黄,是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就开学了。”
他说:“阿黄,陪陪叔叔阿姨,然后早点回学校吧。”
他说:“阿黄,如果不是必须的话,以后就不用急着回来了,对吗。”
高杨低垂着头,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一个昏黄的床头灯兀自亮着,黄子弘凡漫无边际地想着这半年来票夹里骤然增多的机票,和为了飞回来脱口而出的各种借口,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虚虚盯着衣柜上的花纹,开口:
“好。”他说,“好。”
没想到一语成谶,微信唯一置顶的聊天记录永远停在了傍晚的[视频通话]上,两人再见面已是节目结束的第六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最年幼的少年早不再是少年。
「第三年」
到了第三年,声入人心两人以上极限成团的机会几乎趋近于零。属于梦想的狂欢过后,梅溪湖的少年们也纷纷开始为生计考虑。
第一个离开舞台的是李文豹,他回到意大利给留学时的导师当了助教;李彦锋也很快在一家与网络安全相关的公司找到了工作。马佳和王凯没过几个月便在国家大剧院迎来了名为张超和蔡程昱的新人。
刘彬濠在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里饰演一个英语不好的学渣,蔡尧则是帮他补习英语的课代表。人设一时间引爆梅溪湖的笑点,大声手里的陈年花絮又被转了出来,气得蔡尧字正腔圆的读了一篇英语课文发到微博上。
新的音乐剧里阿云嘎和郑云龙接了同一个角色,粉丝们为a组b组争得不可开交,超话里阴谋论满天飞。郑云龙对着手机笑够了才把分析贴给阿云嘎递过去,倚着厨房的门看他从一个稳重的胡萝卜变成抖动的胡萝卜。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去去来来,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第四年」
龚子棋还是没办法逃脱手机自带摄像头的魔咒,他换过几个女朋友,几乎每人都因为手机里少了滤镜的丑照与他吵过架。
聚餐时他将手机举起叫着蔡啊蔡,却又在聚焦的想起什么,瞬间放下划着屏幕,
得用个什么软件来着,要不然照出来不好看,会被人嫌弃的。
「第五年」
余笛和洪之光这几年一直在跟《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巡演,这一年的演出彻底结束后,两人便回到校园重又做回了老师。
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康涅狄格。就和当年接到录制通知前一样。
他们偶尔会通一次电话,但总是聊着聊着就换成了法语。
就仿佛当年休息室里的那些天高海阔,都只是来自一种平日里并不常用的语言而已。
「第六年」
没有人知道黄子弘凡为什么突然换了主意。
本打算大学读完就回国发展的人离开了公司也离开了舞台,一口气在伊斯曼学院读完研究生才回国。
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进剧场,票是早几个月就拜托朋友在国内抢的,里三层外三层裹好邮到美国,在检票口拿出来时干净地仿佛是刚拿到手,没有一点任何边缘不平整。
他这几年长高不少也胖了不少,任谁看到了都得迟疑几秒不敢认,他就这样混在一伙男粉里,顺利地用超话十级的小号拿到了应援和物料,安静缩在剧院黑暗里的座位上。
黄子弘凡知道高杨看到他了,跪在地上的独唱唱段哭腔凄冽,尾音气息都有些不稳,情感饱满到后面的演员差点接不住。
返场时高杨就如同忘了身旁的女主角是公司拉的炒作对象,一点互动也无,只规规矩矩的站在台上微笑,听导演称赞他本场的超常发挥,道谢,鞠躬,熟练的转身下台。
黄子弘凡知道高杨在国内营销号上的疑似女友有多少个,高杨也记得他们曾经对这种行为有多不屑一顾。当时巡演后拿错的玩偶仍摆在相同的地方,他们面对面站在剧场外的角落里却找不到该说的话。
一个没有了资格和勇气,一个失去了身份和立场。
冰天雪地里寒风直往骨缝里钻,黄子弘凡和高杨心里被冻得一片清明,不见面时总会在心里涌上不管不顾的冲动,但真的相距不过半米,才会前所未有的肯定,无论有多不甘心,那些牵牵绕绕的过去也早就结束了。
「第七年」
2025年被梅溪湖女孩戏称为需要三倍加班费的一年。原因无他,“当红男星”的恋情爆料实锤一个接着一个,她们卡黑卡到头晕目眩,刷词条刷地昏天黑地,唯一心愿就是这帮哥哥们能把柜门先堵死一会让超话喘口气。
首当其冲是仝卓和代玮。
仝卓在娱乐圈风生水起,代玮却早早退了圈,在一所音乐学院的附中里当了老师,每天与学生打交道比日日如履薄冰强上太多,他用积蓄买了一间几十平米的小屋子,就此安定下来,不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于是代玮家的辣条们再次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热搜词条的后面已经加上了“爆”字,两个人牵手走进楼门的照片被无限放大挖着细节。事情发生时仝卓正在国外参加活动,代玮坐在高杨家里一边啃冰淇淋一边看活动直播,任高杨靠在一旁哒哒敲着手机和公关团队讨论解决方式。
哥哥们在群里一遍遍确认代玮的工作有没有受到影响,反复叮嘱着两个弟弟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大家。
但无论什么事也就是火热一阵而已,很快两人的名字就消失在新一波热搜里。
接下来就是石凯和梁朋杰。
刚出道没几年偶像歌手和音乐剧演员被扒出了身上所有的情侣款饰品,于是隔天又冲上了热搜榜首。
两人仗着自己没什么太大名气粉丝关系又好,干脆承认,大大方方的晒出了牵手照片。
坦荡地让营销号都无话可说。
经历了两波洗礼后,当陈博豪揽着身穿自己外套的李文豹出机场的照片被狗仔卖给媒体时,湖里的兄弟早就熟门熟路了。
几个哥哥工作室里的公关组一秒没犹豫便投入了工作,正在拍戏的陈博豪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导演正常拍摄的通知和安慰。
另一边梁朋杰直接按下李文豹的手机,高天鹤把人接过,架进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再出来就看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缩在沙发上rua他的皮卡丘玩偶。
其实有些东西关上屏幕就断了联系,没什么大不了的。认识七八年的朋友正坐在客厅里准备蹭吃蹭喝,爱人的电话会在几个小时后临睡的一段时间里准时打进,那些才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安心。
「第八年」
这一年的搅和聚餐人最全,三十六个人竟一个不缺的坐在了圆桌旁。
无视其他人“几个蔡”“零点几个蔡”的调侃,蔡程昱和黄子弘凡齐齐坏笑着举起了杯子:“我今天就让大龙哥知道什么是酒量。”
一时原景重现,郑云龙茫然抬头:“为啥让我知道啊。”
两个小孩早就不是当年一杯红成小老鼠的小孩了,两人上阵迅速就将郑云龙拼了个差不多,端着酒杯的手丝毫不晃,透着一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
阿云嘎笑着拿过三个人的杯子,倒了三杯葡萄汁,还附赠给两个小孩响亮的脑瓜崩。
“知道你们厉害了,没喝够我陪你俩喝几杯啊。”
再皮也深知趋利避害的重要性,两人喊着不了不了忙光速撤离。
两个年近不惑的人丝毫不操心成家的事,不去找身边人也不愿做身边人,就以挚友的身份靠在一起絮叨,等其中的一个人醒酒。
已经由1975变为2775的四个人全无往日稳重,少年心性齐齐显露出来,缩在一旁到处给哥哥们使坏。自诩年老体弱的老人家们装作不知道,配合地喝下酸倒牙的柠檬水,然后派洪之光和马佳收拾弟弟。
离地一米八五的小相机被稳稳举在手里,扫过一片嘻嘻哈哈,不时有人凑上来用鬼脸抢镜,王凯认认真真的看着,“不错。”他想,“除了肩膀都厚实了一点,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第九年」
王晰与周深这些年少有了私下的联系,也再未于聚光灯下提起对方。朋友们都知道他们两个是高山流水,难得知己,甚至连亲属都模糊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周深从没出现在王晰家人的面前,王晰同样。
小芒果也到了追星的年纪,大中午的急急忙忙开了电脑端坐在椅子上,嘴里碎碎念的样子有点好玩,让王晰想起了以前姑娘们形容他们的话:
声入人心,在线做法。
他靠过去问闺女在干啥。
女孩紧盯着屏幕说我在抢周深的巡演票啊。
王晰笑没了眼睛,那我帮你抢好不好啊。
小芒果松开鼠标捂住眼睛,你抢吧你抢吧,反正我这么多次一张都没抢到。
捂着眼睛的手一点缝隙也不敢露,耳朵倒是直直的支棱起来,略密集的鼠标声刚停下就忍不住发问。
“抢到了么抢到了么!”
“抢没抢着你得自己看呐。”
颤抖的手慢慢放下,付款成功的字样仿佛自带打光设备。
“呀啊啊啊啊!爸你厉害!咋练的手速你是我亲爸!”
本来就不善言辞又常年不在家,小芒果已经很多年不与他亲近了。王晰任闺女挎着自己的脖子,听她兴奋地絮叨不停。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当年哥的小百灵开巡演,那一张张中间的票可都是哥凭本事抢的。
只是时到如今,都还完完整整的,一点痕迹也没有机会留下。
「第十年」
转眼间就又是一年。
连蔡程昱都终于到了被催婚的年纪,国家大剧院的黄金男高音乖乖坐进了咖啡厅的卡座里。
对面坐着的姑娘温柔又豁达,咖啡刚刚端上来就眨了眨眼,
“我猜你坐在这里不是为了找女朋友”,她笑出了唇边小小的梨涡,“不如就当出来吃个下午茶。”
蔡程昱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姑娘也是学歌剧出身,女中音,大他两岁,在上音读了研究生,好歹算是半个校友。难得遇上个喜好相同的人,性情也相投,或许是因为日后能否再见还是个未知,两个人都打开了平日里不敢动的话匣,肆无忌惮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抱着甜品,蔡程昱听完姑娘压了许多许多年的故事,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一个“几乎所有人的校园生活里都有的,乖宝宝爱上坏孩子的桥段”,姑娘讲完后迎着灯光里他懵懵的表情,也笑了:“咱们这么乖的弟弟,估计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吧。”
“怎么可能,”蔡程昱放松地陷进椅子,“谁都是普通人啊。”
既然是普通人,这些该经历的也逃不过。蔡程昱风平浪静的过了二十年,本以为从此与寒风里的私语再没有了关联,结果还是抓住二十岁的尾巴赶上了乖宝宝和酷男孩的故事,又急匆匆的被二十一岁的夏天收回,草率下了结尾。
就这样,他的青春也算是完完整整的走了一回,能有锁上的相册落进手机的角落,眼角的泪也可逼出死生相依的情歌,深夜偷跑出来后兜头罩下的羽绒服留下确实存在过的温度。
于是小王子被送回人间,嬉笑怒骂着沾了一圈烟火气。
蔡程昱咽下最后一口咖啡,对面的姑娘戴上鸭舌帽,正打开手机整理碎发。天边已经上了足以模糊一切的光,姑娘是有些英气且冷淡的长相,低沉温柔的嗓音下,却一片随心所欲的无畏作风。她抬了抬下巴,一半侧脸被映出橘红色,另一半看不清表情。
蔡程昱带些困倦眯着眼睛。
竟还依稀看出来点旧人模样。
「人间的爱有很多种,知己的爱挚友的爱兄弟的爱恋人的爱追光者的爱,只是爱到最后都是同一个样子,难以区分。」
「在这一天,梅溪湖的十年结束于此。」
「这就是他与他的三千日夜。
灿烂而灰败,温暖而冰冷,热闹而孤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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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后续掉落。
部分细节会有专门的补充。
希望能有小红心小蓝手,如果有想说的欢迎评论
不管怎样,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