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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唯一害怕的动物是他的母狮。...

狮子唯一害怕的动物是他的母狮。所以如果你害怕你的女士,那就意味着你是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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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图(有参考),肯德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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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补氧

| 萧逸×我 | 夜以继日

*一个非典型破镜重圆

*全文字数9k

*BGM:Stay Gold(live)- 宇多田ヒカル


  “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我家里。”



  夜以继日


  当钥匙转了一圈就传来开锁的声音时,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门没有反锁。


  我松开钥匙,退到家门口两步之外,警惕地向那扇熟悉的门打量了两秒:它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张会吃人的兽嘴。我点了点脚,边调出报警电话界面边思索是否该先拉开门看看——难道早上走之前忘记锁门了吗?我很少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分明记得很清楚:今早出门时我还在心中抱怨这锁不利索了,反锁...

*一个非典型破镜重圆

*全文字数9k

*BGM:Stay Gold(live)- 宇多田ヒカル



  “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我家里。”



  夜以继日

 

 

  当钥匙转了一圈就传来开锁的声音时,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门没有反锁。

 

  我松开钥匙,退到家门口两步之外,警惕地向那扇熟悉的门打量了两秒:它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张会吃人的兽嘴。我点了点脚,边调出报警电话界面边思索是否该先拉开门看看——难道早上走之前忘记锁门了吗?我很少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分明记得很清楚:今早出门时我还在心中抱怨这锁不利索了,反锁之后很难打开。

 

  更恐怖的事在这时发生了:喀哒。钥匙还插在孔上的门忽然从内而外被打开。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提着包拔腿就跑。

  门被推开了。握着门把的是一只男人的手,连同露出的一截小臂都被晒得有些黑,挽到手肘的袖子、黑色上衣、项链……然后是一张分外熟悉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怀念的面孔。“怎么半天了还站在外面不进来。”黑发男人开口,投向我的视线却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等着我给你开门?”

  “?”我一下愣住,声音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萧逸……?”

  “嗯。不错啊,还认得我。”

 

  我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我家?”男人侧过身让我进门,我在同他擦身而过时忽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杏仁味——很像我的洗发水。我还没来得及细问,玄关处看到的一切更令人大开眼界:一只巨大的行李箱,敞开着,几乎占了整个入口。阳台上挂着两三件陌生的衣服。身后传来男人关门的声音:“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加班?”

  “最近公司挺忙的……”我下意识回道,又瞬间转醒,“谁跟你说这个呢。你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

  “没私闯。是你忘记关门了。”萧逸锁上门,回头笑着看我。

  “?你觉得可能吗??”

  “真的。我本来只打算过来看一眼,谁知道某人早上连门都没关好就走了。”


  他语气逼真,我几乎差点要信了这显而易见的谎话。我一时无言,视线胡乱扫过脚下,才发现他连鞋都没穿,正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玄关——这屋子里早就没有给男人穿的拖鞋了。我并不是心软了,却还是忽然同时感到一种失而复得的伤感。“别站在那里了,门口太冷。我找一下空调遥控……”

 

  ——已经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里。

 

  我胡乱整理着眼前的现实,有些艰难地择出一些最重要的问题:“你去哪儿了?温晚……他们说联系不上你,还来找过我。”

  萧逸跟着我走进屋内,我忽然发现室内也能闻到那种微弱的杏仁味——毫无疑问,他用过我的浴室,不过我眼下已经没有功夫追究这种细枝末节。“出了个任务,有点麻烦,就一直没顾得上和他们联系。”我听到男人在身后说。

 

  其实萧逸的消失来得并不是毫无征兆。我们是在他出发前不久分开的,没有争吵,可能只流了几滴眼泪。后来又过几天,我收到一条来自萧逸的消息,他说:我要去出一趟任务,估计会有点久。什么任务严重到需要和刚分开的前女友汇报?我心有疑惑,却没多问,只是回他:注意安全。

  萧逸回了一个“好”,从此以后我们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一年前。

  后来我换了手机,其他聊天内容早已丢失进信息海洋,唯独专门迁移了那条记录。——并非出于不舍或是怀念,只是偶尔我会想象,万一某天赏金工会的人上门,询问我与萧逸失踪有关的事情,我好翻出那条记录给他们。

  然而我的想象从未成真。萧逸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轩然大波,只有新闻中偶尔会提到缺席本赛季的赛车手,以及温晚发来的一句:“萧哥出任务以后很久没消息了,他有联系过你吗?”

  我说:“我也没收到过。”

  于是他们再没来打扰我。与萧逸有关的一切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然而现在他就在我眼前。

  冬季天黑得早,屋内早已一片漆黑。我开了灯,拉好窗帘,回头看着忽然多出一个人的房间。萧逸依然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丝毫没有闯入者的不安,反而像一株原本就生在这间屋内的观赏植物似的。我一看他,他就同样朝我看过来,笑了笑:“你吃饭没?”

  “……用了我的浴室还想蹭饭,你倒是想得挺美。”我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微微凹陷的枕头上,“你还睡我的床??”

  “我洗过澡才上去的。”男人这下终于露出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抓了抓头发,“本来没打算睡,刚才太累了。”


  “……你不会是,”

  我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忽然意识到问题,“刚一回来就跑来我这里了吧。”


  他眨着眼睛耸了耸肩。

  “我那边一年多没收拾了,现在住不了人。”

  看一个成年男人做这种无辜的表情其实有点恐怖。我忍了忍,还是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先说好,我就收留你这一个晚上。而且你必须得先说清楚失联一年是怎么回事。”

  “行。”萧逸走到灶台前帮我打下手,忽然笑着问我,“你不怕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

  “你能做出什么坏事……”我有些无奈,看萧逸像过去那样熟练地切菜。从我进家门到现在不过半小时,眼前的场景依旧令我觉得如在梦中——他好像确实晒黑了一些,执刀的那只手臂内侧多了一条细长的伤疤,随着男人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起伏着。我撇开视线:“要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通缉犯,我现在就把你从窗台上丢下去。”

  萧逸低着头笑起来。

 

  我简单炒了两个菜,边装盘边听他简要说明这一年来的经过:他在许多个国家之间辗转,和另外几名工会成员追踪一个重要组织,中间他们失去了一名同伴,导致任务变得更加困难……萧逸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也轻描淡写地听。那些真实的生死攸关在他口中听起来只像是发生在异国的天方夜谭。

  很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哪怕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时常以为这个人不像是真实存在的。萧逸离开一年,这种感觉忽然强烈地加重了——即使他现在重新出现也没有带来分毫减弱。


  “你没事就好。”听完我轻轻地说。

  萧逸放下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听起来你还挺关心我的。”

  “那不管是谁,肯定都是没事最好。”我忍不住开口提醒,“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你应该没忘记我们早就……了吧。”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应该先假装失忆的。”

  “晚了。”


  我夹了一口菜到碗里,隔着灯光看坐在桌子对面的萧逸:他似乎还瘦了一些。但是关于这点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觉得他比过去显得要冷清、沉默。我们的分开从头至尾都很平和,因此事到如今我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向他抱怨的话——我也不想和一个刚从生死线上回来的人争执这些。

  “所以你怎么不去找温晚他们?”

  “他们今天晚上有任务,不方便接我。”萧逸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假装没看到手机屏幕里温晚发来的:“萧哥回来了吗?他还没联系我们”,心想,就原谅他这一晚。

 


  我们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去洗了个澡,萧逸则自觉地替我收拾碗筷和厨房。出来后我坐在茶几旁边摆弄平板电脑,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捞住——还是那双手,刚沾过水,皮肤微微发着红。萧逸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先是耳尖,沿着一路往下,然后是耳垂、耳朵后面的小窝、下颌、脖子……我的脸擦着他不久前刚洗过的、蓬松而柔软的黑色碎发了。我被搂在男人的肩窝里,有些艰难地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他一把:“干什么呢?”

  “你说呢。”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肩膀,轻轻咬了一下。我忍不住翻了翻眼睛,“萧逸……”见男人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我终于狠了狠心,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回过头,“萧逸。”

  “?”

  “你才刚回来。”我顾左右而言他。

  “刚回来怎么了,”男人扬起眉,抬手弄了弄我刚才蹭乱的头发,“到点了。”

  “是到点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我向他控诉道。很奇怪我的心中竟然没有产生厌恶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接近于期待——我的身体已经比我本人要更快地接受了萧逸的再次出现。

  “大晚上的,你还要干什么?”

  “多着呢。”我有理有据,“今天周四了,这个点刚好有个我在追的综艺更新,我每周都守着直播的。好不容易下班回来……”我看到萧逸没出声,只是一动不动地、好整以暇地盯着我——那双实在是很漂亮的绿眼睛,过去是我最喜欢的——他的目光始终无声地落在我的脸上。“……好吧。”我的笑容一下消散,虚张声势的音量也垮了下来,“我说完了,你可以开始了。”

  萧逸一下笑出声来,边吻我边扶着我倒进背后的沙发里。

 

  这算什么?我想。一天前的我绝对无从想象眼下这一切。当时我也不过只是疲惫地回到这个漆黑的小房间,在外卖和自己做饭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卖,并告诉自己明天一定会认真生活——事实上,我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认真了。

  所以我认为自己现在偶尔的不认真是完全值得原谅的。


  萧逸轻轻咬了咬我的鼻尖:“又发呆。”

  “你认真点就够了。我加班累了。”我抬手揉乱他的头发,听到男人伏在我耳边笑了笑:“搞了半天,我是回来给你发泄用的。”然而我却觉得他好像比我更需要发泄——时隔一年,我们对彼此的身体竟然已经陌生到会产生紧张。萧逸的动作带着某种微妙的急迫,却又好像有一丝犹豫,最后当他在我身上也发现那种相同的生涩时,男人的神色又变得出奇柔软——简直好像回到了我们第一次的那个夜晚。

  我不该回忆过去的,我知道。

 

 

  

  我梦到萧逸站在水箱前偷吻我。

  很难确切回想起那究竟是在哪一天。我记得那是一只圆形的水箱,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只被水箱底的小灯照成金色的水母正在缓缓摇曳着。我逐渐开始能回忆起那间水族馆和水母展览的名字了——当我还站在黑暗中细细回想着这些时,站在身旁的男人却忽然低下脸来吻了吻我的脸颊。我有些惊讶地转过脸,于是这场早有预谋的偷袭彻底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无声的吻。

  我小声教训他:“叫你看水母呢,没正经。”

  萧逸笑得有几分得逞:“就是忽然觉得看你更有意思。”


  我知道那可能不完全只是个梦境——甚至怀疑那其实是此时此刻梦境之外,始终没有入睡的萧逸在趁这片刻的寂静偷吻我。我在梦中忽然想起:我们分明也曾经只是一对幼稚的、嬉笑打闹的普通恋人,然而那种纯粹的快乐在后来的我身上却已经几乎再也无法找到了。

  梦中风景一转,我和萧逸走进了光启市中心的商业街。每年冬天这里沿街的树木都会装点银色彩灯,我跟在男人身后,一步一步穿过那片流光溢彩的银色长街。我看着萧逸的背影,他也始终只有一个背影,然而我依然脚步轻盈,满心喜悦。

  ——原来我也曾经那么热烈地、饱含期待地喜欢过他。

 

 

  我起晚了,直到最后一声闹钟响起才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男人的影子,那只硕大的行李箱也早已不见踪影。

  是做梦?

  我慢吞吞地起床洗漱,洗手间内不再闻得到任何气味,让我禁不住怀疑昨晚的萧逸只是自己的想象。这一整天我都过得有些恍惚,期间我许多次忍不住想起萧逸——此刻他应该已经顺利到家,回到人群的包围和注视之中去了,大概不需要我担心。

  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回到家,我破天荒地在附近的面包店买了一块小蛋糕。

  我掏出钥匙开门,门锁上熟悉的异常感让我一下明白了什么。随着门打开,黑发男人踩着拖鞋出现在玄关:“怎么又这么晚?”

  我和他对视数秒,一时间有些哑然:原来真的不是梦。


  “你怎么还在?”

  “我又没说要走,白天出门处理一些事情而已。”萧逸娴熟地接过我手中的蛋糕,掂起来瞧了瞧,“昨天蹭了你一顿饭,今天该还给你了。”


  他把蛋糕盒放在桌子上,不由分说地转身进了厨房。昨天的那只行李箱没有随着萧逸一起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旅行包和他脚上的拖鞋。我今天真的该赶他出门了。我挂起衣服,看着男人站在灶台前的背影,在心中盘算着。合适的理由有很多,偏偏我挑了最不像话的那个开头:“我的钥匙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萧逸愣了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就打算找你要来着,没想到你跑得那么快。”我冲他伸手,“还给我。”

  “等下给你找。”

  我知道那可能只是他一时糊弄的说法,却没有追问,默默在桌边坐下了。


  分开前最后见面那天我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争执,只是聊了聊身边的小事。回家后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忘记让萧逸还给我备用钥匙。而我当时竟然也没有立刻发消息向他询问——等我们再次联系,已经是在收到男人那条说自己要出任务的消息时了。

 

  萧逸做了两道拿手菜,我们边吃饭边聊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工作上遇到的琐事,萧逸久违地回家却发现灯坏了,赏金工会给他放了个长假,等等。之后的步骤甚至和昨天如出一辙:我洗澡,他洗碗。当男人的吻再度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落下时,这次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他的脸:“萧逸!”

  “?”他眨了眨眼。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加重语气:“我们都分手一年多了……”

  “所以,到底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忆了?”萧逸却显得十分不为所动,反而皱了皱眉,抬手拨开我刚吹过的鬓发,“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明明说的只是‘分开一段时间’。某些人不会翻脸不认账吧。”

  “……”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说完“分开一段时间”,转身就消失了整整一年多的人也是他。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哪有什么暂时不暂时的。”

  “那行,我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追你。”

  “……哪有你这么追人的。”我被他理所当然的气魄打败,在萧逸的目光中险些失笑。见男人紧接着又抬起手要做什么,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终于大声抗议道:“萧逸!我是说、”我的目光胡乱扫过整个窄小的房间,听到自己的声音渐趋微弱,“你从昨晚到现在,才刚回来一天。”

  萧逸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于是我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接受这件事。……你不能这样。”

  “……”

  他在灯光中瞧了我半晌,终于蜻蜓点水地叹了口气:“好吧。”然后男人拿过茶几上的平板电脑,“那你想干什么?我陪你。”

 

  我们窝在沙发里一起看完了昨天我没能看成的那部综艺节目,萧逸将室内切成偏黄的灯,又从沙发旁边的置物筐里熟练地找到了我储藏的零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瞪他。“你的习惯根本就没变过。”男人笑我,“藏零食的地方都一样。”

  我们肩挨肩瓜分掉了我买回来的那块小蛋糕。

  我爱看的是一档海外的整蛊节目,这期刚好播到一位演员穿着布偶服上街采访,询问路人“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当终于有人回答出那位演员本人的名字时,演员又问她:“如果你现在就能见到这个人,想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拥抱。”

 

  我忽然发现萧逸嘴里叼着的好像是我刚才用过的叉子,于是拍了拍他,又指了指剩下的那只叉子。男人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拿起那只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递到我嘴边。

  不是让你喂我!我哭笑不得,却又一下懒于纠正他,咬住他递来的蛋糕。

  屏幕中,穿着布偶服的演员忽然走上去抱住了那名被采访的女生。

 

  

  我在期待一个奇迹。

  我想。我可能已经等了很久,久到几乎快要将它忘记——然后奇迹自己拿备用钥匙撬开了我的家门。

  我们又看了几期节目,不管是平板电脑的屏幕还是我公寓里狭小的沙发,要两个人分享都显得实在有些窘迫,因此萧逸的每一道呼吸都好像贴着我的头发似的在耳边轻轻落下。然后我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蛋糕,萧逸发现蛋糕下方的垫纸上印着一行小字,我在他的提醒下刮开残余的奶油,举起那张纸片。

  一片昏黄的灯光中,我终于看清了那排字,是一行英文:“爱如野兽”。


  我们简直顺理成章地又回到了床笫之间,像两株终于得以伸展枝叶的交错而生的植物。现在我对于萧逸的回归终于开始产生一些实感了——他的体温,呼吸,汗水的触感,还有头发间传来的和我相同的洗发水的气味。我在公寓昏暗的灯影里开始逐渐回想起一切了:那些我们过去无数次重复过的忙碌、错过和分离,分明都早已透露着结局。

 

  怎么会分手的?

  我想起朋友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我们分开前萧逸也对我问过类似的话。所以究竟是谁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告别前萧逸曾经这样告诉我,只是刚巧时间不合适,我们都需要一个时机。

  ——可是我不要说什么时间不合适。那时我有些哽咽地和他说,现在说不合适,将来也会不合适……哪里有什么所谓正确的时间。我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被失望和麻木占据思考,失去原本的判断力:像是害怕一放手风筝就会飞跑,再也不回来,于是只好紧紧攥着筝线不肯松开,直到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

  萧逸笑着推了推我的眉角——好像在将我紧攥着风筝线的手指一只一只轻轻掰开,露出满手伤痕。他说:“怎么这么悲观。你信不信我?”

  我看着男人充满笃定的绿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找回了平缓的心跳。

  “我知道了。”

  我终于开口,好像终于肯承认自己的满身疲惫与伤痕,“……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好。”萧逸拍了拍我的头发,答应得十分利落,“那就分开一段时间。”

  谁知道没过一周,他就带着那件任务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好像一场了无踪迹的梦境。

 

  而与此相对的,是我乱七八糟的生活终于开始逐渐回到正轨,工作也渐入佳境,麻木的精神一点点重获了感知愉快的能力。最初我将萧逸的失联看作彼此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然而随着他留下的痕迹日趋减淡,我竟然久违地开始感到某种慌张,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和他交往过,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臆想。如果再遇到萧逸我该如何给他定位?前男友?正在冷战的男朋友?——我们当然不是在冷战。我想起我们之间其实争执很少 ,也从不冷战。

  许多个时候,我都总会想起他来。尽管我从未感到后悔,在萧逸离开的漫长空白里我还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在进行一场漫长的等待。

 

 

  凌晨两点我又悄悄起了床,从衣架上胡乱扒下来几件衣服。“你要去哪儿?”萧逸不知是装睡还是被我惊醒,也跟着坐起身。

  “睡不着,下楼走走。”

  “买夜宵?”

  我没回答。萧逸于是轻笑了一声,也起身扯起衣服:“就知道你这个点该饿了。小馋猫。”

  我随便套了件外套下楼,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跟在萧逸身后进了冷清的便利店。我随便挑了一些吃的,结完帐时忽然看到男人从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只盒子。“?”我轻声怒斥他,“你还来?”

  “家里的用完了。”


  我只好假装不认识他,逃似的出了便利店。这天夜里没有风,月亮从云层中透出一轮清冷的影子。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门口等了片刻,萧逸提着一只袋子出来,好像已经完全忘记我刚才的窘迫:“走吧。”

  “萧逸。”我看着他站在那里,身上有种过去常见的从容,忽然想到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我要是已经和别人交往了怎么办?”

  “?那不会。”他看了我一眼,“我进屋的时候就观察过了。要是发现还有其他人的痕迹,我就立马出去——我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你的钥匙果然没有还给我。”

  “嗯。你还要吗?”

  “……”我脚步顿了顿,看着地上晃动的云影,“不要了。”

  我听到走在前面的萧逸笑了笑。


  “刚才做梦都梦到什么了?睡得那么不安稳。”他问。

  “一些以前的事。”我拢了拢裹在身上的厚外套,跟随萧逸穿过空无一人的居民街。我们途经一家已经打烊的商店,只有门外的彩灯依然在寂寞地旋转着。“我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所以萧逸,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怎么现在才问这个?”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沉在夜色中的绿眼睛微微发亮。我们已经认识许多年,唯独他的那双眼睛好像一直没有变过。“有点多。”他说,“需要我一条一条讲给你听吗?——比如你刚才害羞跑出便利店的样子我就很喜欢。”

  我赶紧瞪他一眼:“打住。”

  萧逸很是愉快地笑了笑。“这么说来,”他停下脚步,拉住我的手,“我好像也没问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吗?”

  我愣了愣。过去我们都不是热衷于互诉衷肠的人,也不会反复确认类似问题。“我会喜欢你是因为……”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男人的肩,一直望向远处的月亮。“因为你那时候说我做的丑帽子好看。”

  萧逸笑出了声。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之间,直到指缝与指缝的最深处紧紧相连,捂出温热的湿气:“我现在也觉得它很好看。”他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一直都是。”

 

  我的视野一瞬间模糊又清晰,只能看得见月光映照下地面两个狭长的人影,从肩膀往下都连在一起,不分彼此。我看向萧逸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视线逐渐往上,男人的背影和梦中仿佛有一瞬间重叠:那是在不知道哪一年的冬天,我跟在萧逸身后,一步一步穿过流光溢彩的银色长街。我注视着男人的背影,他也始终只有一个背影。

  我忽然开始凭空试图想象萧逸是怎样拖着那只行李箱千里迢迢回到光启,又一路沿着记忆来到我的小公寓——光是想到他究竟如何保存下来那把备用钥匙都令我觉得不可思议。他可能是太累了,原本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靠在床上陷入沉眠,直到天色渐暗,我终于将钥匙插进那只孤单的门锁。

  原来在等待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怎么这个表情?”我才发现萧逸已经回过头,皱着眉看我。

  我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忽然发现……”

  “?”

  我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什么。”男人的表情难得有几分茫然,“这么神秘。”然后他觑着我的神色,挑了挑眉,眼神逐渐变得了然,“终于做好准备跟我和好了吗?”

  “我们又没吵架,哪里来的和好一说。”

  我轻轻乜他一眼,“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他失笑:“是啊。”又说,“我突然觉得那样太慢了,你不如考虑考虑现在就答应?”

  “你想得美。”


  尽管这样说着,我们却都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又一间门口闪烁着彩灯的小店刚好同我们擦肩而过:那好像是一家理发店,或者是美甲沙龙,我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过了。只是当我转过头的瞬间,却看到了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和萧逸:一片漆黑之中,被冷清的彩灯照成五颜六色的两个透明的影子。

  我们几乎是手牵手小跑着回到了家。我在玄关踢掉了脚上那双出门前胡乱搭配的鞋,咚。鞋摔落的响动与沓杂的脚步声交错着回响在公寓里。牵手、亲吻、拥抱——循规蹈矩如同世界上所有的情侣。黑暗中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撞上茶几的声音,恐怕是萧逸——男人衔着我的下唇匆匆笑了一声——从我们进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想起要开灯,只有月光和城市灯火透过单薄的窗帘,两只影子重叠成一个。

 

 

 

  许久之后,在黎明前最后的片刻黑夜里,我终于听萧逸说起他这一年来的事。

  他同我回忆起那位已经在任务中去世的同伴——我就知道他远比看上去的样子要耿耿于怀。萧逸说那是在一次航行期间,他在甲板上听着自己的伙伴静悄悄停止了呼吸。而他最为熟悉的海洋——是他们的乐园,也是墓场——依然只是在无边黑夜里吞吐着静谧的浪。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能看到星星。”萧逸语气很淡地说,“我靠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那个时候忽然觉得……”

  “想我了?”我飞快接道。

  “差不多。”他笑了笑,把我揽进怀里,“就是突然特别想见你,但是又不只是单纯想见一下那种。”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发,只是说,“你那时候肯定很伤心。”

  萧逸愣了愣,低头看向我的脸,目光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沉静、柔软。——好像如释重负似的,他忽然耸耸肩,笑了一下:“是啊。真的很伤心。”

  傻不傻。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你呢?”他于是也学着我的模样拍了拍我,“都干了点什么?”

  “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值得说的事情。”我想了想,“不过我通过了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还学做了好几种甜品。”

  “这么厉害。”男人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们小声地、像午睡时间偷偷聊天的学生那样,一点一点交换着彼此空缺的这一年人生。哪怕是在分开之前,我们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能静心交谈的时间了。当我听到萧逸说他也和我一样,曾经许多次想象我在世界另一角的生活,并疑虑自己再次出现是否合适的时候,我和他玩笑道:“怎么萧车神走之前说得那么确定,居然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怎么不会。”他挑眉,“谁能想到这个任务会拖这么久。万一我已经变多余了呢。”

  我笑着摇头,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在那些怀疑、忧虑、紧张又茫然若失的时间里,同样也有一个人和我一起经历这些。错位的时间终于回归到正确的位置,所幸我们都足够耐心。

 

  我在渐渐涌入眼前的睡意中听着萧逸的絮语,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像是化开了,又聚成朦胧的云和月影。我把脸靠向他的颈窝:很奇妙,就好像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原本该处在的位置似的——我们立刻就紧密而熨帖地嵌合在了一起,像两只零件。

  “所以,”我听到他又说,“某人好像还没有告诉我回答?”

  “哪个?”我困意朦胧地回想。我们之间尚未回答的问题未免有点多。

  “各种都有。”

  “……”我想了想,试图从它们中间择出最关键的那一个,“萧逸,”最后我说,“我要是不同意,根本不会把钥匙留给你。”

  我听到萧逸笑了一声,离得很近,贴着我面颊的男人的身子也跟着轻颤了一下——于是包裹着我的整个世界都因为这声笑跟着抖了抖。

  “睡吧。”然后他说。

 

  时间已经接近日出,窗帘下的光逐渐开始变成微亮的白色。一片静谧之中,我透过男人轻轻起伏的胸膛感受着他健康、沉着的呼吸。——这使得我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萧逸此刻真实地存在。伤口早已愈合,风筝线也已经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来得及解答的问题——我们还有大把时间。

  我忽然感到庆幸:至少明天是周末。

  而我和我的恋人可以相拥而眠,一直睡到日光明亮的温暖午后,没有人会吵醒我们——直到我们饱睡餍足,然后在彼此的呼吸声中静悄悄醒来。

 

 

  

  初稿 2021.11.28 凌晨1:29



  FREETALK


  写之前一直在怀疑:人是不是这辈子总得写一次娱乐圈和破镜重圆。真的很土,但是前几天忽然发现本月更选手整个11月还没写过一篇完整的文,这样不好,于是还是努力写了(写完了还是觉得很土)。开头是很久以前就构思好的,后面都是狗尾续貂。总之写得不是很认真,希望大家随便看看开心就好。另外特别感谢叽总在我前几天精神状态差到极点的时候给我了许多写文的勇气,还得感谢姐妹陪我吃饭。生贺是算不上了,虽然写得很糟糕但我还是要为自己开脱一下:我觉得自己能写完就已经很努力了!!!(毕竟前几天我是真的差点不行了)。兜兜转转写完的时间居然还在生日活动之内,最后还是要祝萧逸小朋友生日快乐。

  (P.S.娱乐圈我是肯定不会写的!)


  卓

  2021.11.28 下午



Mars

【陆景和】我根本不会爱她

替那些被女主党不断跳脸的姐妹们整点活儿

本文夹带私货非常严重

女主党+iv勿入


00

今天是个周五,我提前半小时从忒弥斯翘班回家,在电话中告诉陆景和下班之后哪也别去,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儿得同他谈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吓到了他,陆景和在电话中安抚道:“姐姐,用不着下班,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嗯了一声,告诉他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之后的时间里我非常不安,幻想了无数种谈判失败的可能性,也做足了他随时会摔门而去、泪流满面、质问我为什么是个骗子的心理准备。尽管如此,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也犹如弦上之箭不得不发,否则我真怕自己哪天当着他的面呕出一口老血,或者把这...

替那些被女主党不断跳脸的姐妹们整点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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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周五,我提前半小时从忒弥斯翘班回家,在电话中告诉陆景和下班之后哪也别去,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儿得同他谈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语气吓到了他,陆景和在电话中安抚道:“姐姐,用不着下班,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嗯了一声,告诉他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之后的时间里我非常不安,幻想了无数种谈判失败的可能性,也做足了他随时会摔门而去、泪流满面、质问我为什么是个骗子的心理准备。尽管如此,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也犹如弦上之箭不得不发,否则我真怕自己哪天当着他的面呕出一口老血,或者把这个名叫蔷薇的壳子憋出甲状腺结节。


总归我还要借着这个壳子陪陆景和在此活上一世,这种现象还是别发生为好。


就在我胡思乱想脑补一出谈判不成的追夫大戏时,家里的电子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来者正是我脑内大戏中的男主角——陆景和先生。


他进屋之后大约瞧见我一脸慌张严肃,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直奔客厅沙发坐下并握住我的手,平日里那双飞扬得意的眼睛也粘上了担忧,柔声开口问我。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嗯,这次可真是不小的难处。”我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陆景和,等下我要说的这件事很奇怪,你听了可能会害怕,但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小陆,你爱错人了,老娘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蔷薇!”


02


对啊,老娘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蔷薇,老娘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财神爷是也。


而我面前这位富可敌国的和印总裁陆景和,也不单单只是个凡人,他原是天庭主科甲功名、文墨运势的文曲星君。


至于我们这两位神仙里的中流砥柱为何一前一后落入凡尘,我还套了个壳子同他在凡间谈起情爱这档事,那就要从一年前说起了。


那时正值西王母九千岁大寿,她老人家欲于昆仑天池大宴众仙,便给三界六道念得出名字的神仙都下了请帖,本财神爷自然也在受邀名单当中。既然要去赴宴,就必须准备贺礼,虽然我有几个臭钱,但送礼的品味确是一等一的差,寻常寿辰我还能拿些金玉珠子糊弄过去,可这次若不想出点新花样,免不得又要被其他神仙嘲笑一身铜臭,实在令神头秃。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我的老相好——文曲星君陆景和这个大冤种便现身了。


那天,他手捧一株碧蓝色的琉璃蔷薇花来我府上献宝串门,美其名曰“此花以仙乐为食,仅在夜间绽放,可谓万分名贵。”


我对一向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只觉得这株蔷薇能替我解解燃眉之急,于是转头问他,介不介意我把它当贺礼给西王母送去。


陆景和笑了笑,说他早已猜到了我的苦楚,此番赠花也正有此意。


真不愧是财神爷的专属解语花,我当时嘴都快裂到后脑勺去了,拉着陆景和的手甜言蜜语了好一阵儿,这光景若是让月老瞧见,肯定又要笑眯眯的念叨一句羡煞旁人。


可这问题恰恰就出在那盆金尊玉贵的琉璃蔷薇身上。


遥记那日天池圣会,我宝相庄严地念完祝寿贺词,并从宽袍大袖中呈上贺礼之时,满座众仙的尊容有一半都写满了吃惊。


这种吃惊可不是想表达,“财神这次送的礼真有品味”,而是在赞叹,“送礼不是俗气就是精准踩雷,高,实在是高!”


我霎时间有些汗颜,呆呆地抬头望向西王母,她老人家到不算惊讶,不过是脸完全黑了而已。


完了,闯祸了,我当下在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不知这琉璃蔷薇究竟错在何处,一时间僵在原地进退两难。陆景和见状自然护妻心切,他刚想起身替我说些好话,西王母便缓和了仪容,笑着命侍女将我手中的那盆花收了起来。


我魂不守舍的行了个礼,被陆景和牵着归了位,总觉得自己献礼过后,宴会上的氛围就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一向与我俩交好的太上老君才忙不迭同我讲了一桩天界秘辛。


“你们二人年纪尚轻,不晓得西王母刚刚飞升成仙之时,被一株蔷薇花妖暗算过,吃过不少的亏。”太上老君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神秘兮兮且语重心长,“至此之后,这昆仑虚方圆百里便再也开不出什么蔷薇了。”


“原是如此。”陆景和皱着眉头,对白胡子老头作了个揖,“谢过老君,等西王母寿宴过后,我便去她老人家处讨个罚罢。”


“文曲星君不必如此忧心。”老君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西王母大度,你与财神二人不知者不罪,又原是一番好意,左不过是下凡历个小劫罢了。”


于是乎,我与陆景和便双双领罚、坠入凡世历劫,他先我几天下界,因着我的打点投了个好胎,成了全球首富家的二公子陆景和,除了不记得我,容貌性格倒也与他做文曲星时别无二致。而我就没那么幸运了,须得在他下界二十一年后,宿在西王母她老人家安排的傀儡壳子里与他相处,更别提这壳子别名蔷薇,先我一步同他相知相识,性格意趣也与我大相径庭,我在天界暗中观察的时候,发现这货给我的小陆吃了不少次瘪。


西王母大度?呸!老君我信了你的邪!


03


“你被吓到了?”


我瞧着一脸呆滞的小陆,心中万分后悔自己为何没用个委婉点的方式表达,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可还没等我内疚一分钟,陆景和就笑眯眯的重新开了金口。


“姐姐,你展开说说,自己怎么就不是蔷薇了?”


我千算万算,还真没算到陆景和能飞快接受这个诡异事实,可他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倒还诚恳,所以我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引导。


“你有没有觉得,我和前阵子不太一样?”


陆景和挑了一下眉毛,示意我继续讲。


“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是我。”我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地开口,“我不喜欢吃虹心鱼,不会追随潮流节食减肥,梳妆阁里没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用途的梳子,我也很喜欢吃甜食……”


讲着讲着,我忽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委屈,刚才理直气壮的音色也软了下来,颤了几颤,“我觉得,我活的比她洒脱多了。”


我没敢去看陆景和的脸,但我猜他见到我这个样子,表情应该也不会太自在,果然我听到了他的叹息,又感受到他把手伸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所以我的眼泪滴了下来。


“我都看到了,她对你真的很差。”我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陆景和的脸,想从他的眼睛里找些认同和温暖,“她冷冰冰的拒绝你,高高在上地享受你的抱歉,把你送给她的东西随处乱放,她凭什么对你这样?”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凭什么要在她这受这种委屈?”


我抹了一把不值钱的鼻涕眼泪,打算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按理说我是有思想有情感的主导者,如此这般跟壳子一争高下,在旁人看来属实有些幼稚,更有甚者还会口出狂言。为此,我只想说明白,本财神作为陆景和名副其实的原配夫人,无奈陪伴夫君共同下凡历劫,又撞上如此与我三观不合、五体不贴的壳子,属实是我夫妻二人之大不幸。不过,我也不求各位能够共情怜悯,但求您在开口之前多过过脑子,若非本财神爷下凡历劫,这个不合适的壳子或许都没有生出来的机会,所以我同她较劲,属实是自觉倒霉且替我夫君打抱不平,骂她就骂了,难道还要挑个黄道吉日把她骂到飞升不成?


或许我的忿忿不平已经明显体现在了脸上,又或许小陆意识到我苦水已经倒尽,他这才从茶几上抽出了纸巾,帮我一点点擦干眼泪。


“如果我说,我早就感受到了,你会相信吗?”


陆景和的声音依然柔柔的,却明显带了点委屈的鼻音,“我知道,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我看着他这幅样子,被纸巾吸干的眼泪又奔涌了出来,想开口同他说些什么,却被他用一个抬眼打断了。


“你和她不一样的地方,不是爱不爱吃鱼、用几把梳子这些小事,我也从来不是通过这些判断你们的区别。”陆景和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盯着我的眼睛,笃定的同我讲。


“我能确定的是,你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说教,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正确去规劝别人善良,你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你是个有血有肉的灵魂。”


陆景和说着又苦笑了一下,“说来真的很奇怪,你不要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壳子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她。”


“她虽然长得不算难看,性格看起来也无可挑剔,可我每次在与她接触之后,内心总会感到无比的空洞。”


“她对我如何,说过做过什么,其实我都不太在意,因为我根本不可能爱上她。我与她其实更像是一个剧本中的两个角色,逢一场风月、演一出戏码,做给喜欢看的人去看罢了。”陆景和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睛看向了窗外,“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究竟在做给谁看。”


我当时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要这样过下去了,不过幸好,你来了。


我在泪眼朦胧中看不清陆景和的表情,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上面的句子。


他说,幸好我来了。


他又说,很庆幸我是个强势的直性子,没有被她同化,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有把他拱手相让,没有认为我们两个不般配。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呢?”我把下巴抵在陆景和的肩膀上,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哄他。


他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过来,带着一点笑意,同我讲。


“无论你姓甚名谁,都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此时此刻,天庭,月老府


“小情侣把话说开了,这才像回事嘛。”月下老人左手拿着酒葫芦,右手抚上长须,喜滋滋的吃瓜。


与他对饮的童子也在一旁笑嘻嘻的附和。


“师傅所言甚是,人家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哪由得那些妖魔鬼怪来嚼舌根呢~”





后记:那些被女主党反复跳脸的妹子们,你们别觉得那个所谓的壳子比自己强,别听信那些“小三解”“不配代入”的屁话!

这游戏你花钱了你就是金主霸霸,所以小陆最爱的是你,只是你只有你,你和陆景和最配绝配天仙配!



易凹摇

画了恺撒和诺诺

我好喜欢这次画的恺撒的脸 真的蛊到我了(//∇//)

画了恺撒和诺诺

我好喜欢这次画的恺撒的脸 真的蛊到我了(//∇//)

睡眠不足暴躁社畜想放假
「所谓幸福的未来,看上去多么虚...

「所谓幸福的未来,看上去多么虚假又陌生」

「所谓幸福的未来,看上去多么虚假又陌生」

撒尿鱼丸(别问后续,再问自杀)

【齐司礼】强吻了上司怎么办

  

  嘻嘻狐狸嘻嘻🤤嘻嘻GB嘻嘻🤤


  虽然但是我爽翻了


  ooc🈶🈶🈶🈶


  ————————


  我…强吻了我上司。


  这件事吧,在说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奠定了重量级的基础。关于嘴唇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以至于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柔软的触感,以及齐司礼放大的脸,和他震惊的眼神。


  我还能回想起来,激烈的一吻结束,他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错愕颓唐。而我,潇洒的一抹嘴巴,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笑容。


  “嗯,还不错。”


  …救命,这是什么画面。


  ——————


  事情要推回昨天晚上,我们组难得的聚餐。我这个人有个特...

  

  嘻嘻狐狸嘻嘻🤤嘻嘻GB嘻嘻🤤


  虽然但是我爽翻了


  ooc🈶🈶🈶🈶


  ————————


  我…强吻了我上司。


  这件事吧,在说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奠定了重量级的基础。关于嘴唇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以至于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柔软的触感,以及齐司礼放大的脸,和他震惊的眼神。


  我还能回想起来,激烈的一吻结束,他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错愕颓唐。而我,潇洒的一抹嘴巴,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笑容。


  “嗯,还不错。”


  …救命,这是什么画面。


  ——————


  事情要推回昨天晚上,我们组难得的聚餐。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运气特差,聚会上玩得小游戏基本上都会输。


  这也就导致,惩罚用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成年人喜欢用酒精麻痹自己,更何况年关将至,各种任务告一段落,我们自然也有了放开的借口。


  狂欢的后果,是模糊到几乎断片的意识。


  我最后的记忆,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


  咱就是说,宿醉是成年人的大敌。我捂着头,隔夜酒精的威力越发强大,像锤子一样敲击脑壳。猫哥他们虽然没我喝得多,却也一个个颓唐的趴在桌上,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用酒过度的懊悔。


  “我说啊,”郝帅锤了锤脑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


  当时我们都醉的不轻,以至于最后歪七扭八醉倒了一片,连打车的力气都没有。


  “话说回来,我昨天估计是喝出幻觉了。”猫哥想了想,“我昨天看到齐总监了。”


  “那你确实是喝了不少。”满满拍了拍他,“齐总监怎么可能来我们的组会。”


  “但是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好像给他打了骚扰电话。”


  猫哥指向我,“这个人可勇了。”


  是的,我对这一段还有隐约的印象。我在大冒险阶段拨通了齐总监的号码,让他过来聚餐——这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冒险,冒着被齐总监骂出心脏病的生命危险。


  这么说来,在座的各位之中只有我有齐司礼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一场乌龙事件,我莫名其妙的把号码存到手机,还标了个【烦人狐狸男】的备注。


  当然,我既然能有勇气打这个电话,也证明我确实醉的不清醒。猫哥提起来这件事,我和齐司礼那时候的对话才逐渐在脑海里明朗。


  “你有毛病?”


  那时候的齐司礼在电话那头冷若冰霜,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皱眉头的表情。只是那个时候我几乎没有了判断的能力,更别提意识到他的不耐烦,“什么聚餐?跟谁在一起?”


  “诶嘿,齐司礼~☆”


  我充分展现了弱智的脑回路,嬉皮笑脸,“你是我的亲亲老婆,你咋管我这么多!还是说,你果然是喜欢…”


  下一秒,他直接挂了电话。


  ————————


  “猫哥。”


  我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凭借刚才的回忆,我已经隐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你说我什么时候写辞呈比较好。”


  猫哥没说话,眼神诡异的看了我一眼。他们那时候虽然也有没阻止我的责任,不过电话由我打出来,他们倒也不必如此愧疚——是的,我错误的以为这眼神是个愧疚。


  于是我拍了拍猫哥的肩膀,“你们也不必自责——虽然我社死现场,按理说一头撞死也不为过——但是毕竟你们把我平安送回家了,我还是应该感谢你们。”


  猫哥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倒是不用感谢我们。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的视线越过我,胆战心惊的看向门的方向。在我们那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擦过的A组办公室门口,白西装的齐司礼抱着胳膊,冷漠的立在那里。


  ——————


  齐司礼其实知道自己很变扭。他性格不算好——不如说,在女孩身边,有太多性格好样貌好的男人,他没有任何优势。


  “我不需要什么优势。”他皱起眉头,很明显是对自己这种暧昧模糊的情感产生了厌恶,赌气似的把梳子扔到了茶几上。梳子上和茶几都堆着他的狐狸毛,齐司礼一般喜欢把它们搓成毛团来保存——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爱好,不过不难否认,这种行为某种意义上很解压。


  不过如今,毛团也没办法舒缓他的心情。齐司礼捂住眼睛,烦躁得向身后的沙发倒去。


  女孩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齐司礼~”电话那头除了女孩,还有几个男人的声音。齐司礼的内心腾起怒火。然而女孩醉得厉害,似乎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他开口想骂,而醉鬼则傻乎乎的露出憨笑。


  她那么笨。


  齐司礼想。


  被骗走了估计都不知道,还跟个笨鸟一样屁颠颠的跟着人家,大眼睛扑闪扑闪,没有原则的男人们就会很快的心软。


  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或许他就是那个毫无原则,一退再退的男人。


  “告诉我你在哪儿。”


  醉鬼口齿不清的说了个酒吧的名字,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成功让他火冒三丈的称呼。准确的说,齐司礼的耳朵比他的怒火还要烫百倍,几乎已经是烧红的状态——


  “…亲亲老婆。”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像是甩掉了什么烫手山芋,把手机扔飞出去老远。


  “…笨蛋。”


  ——————


  齐司礼没有处理过醉鬼。不如说,他连酒吧都没去过几次。那里太过于吵闹,看上去像是某些钻石王老五喜欢的地方,也正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他忍着不适,把女孩架起来。她比看上去还要轻,缩成小小的一团,脸上还带着傻气的笑容。他平时和女孩的肢体接触少得可怜,这会儿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而女孩似乎很满意齐司礼胸膛的昙花香气,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齐司礼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无可救药的红了。


  “下不为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孩,尽量让她以舒服的姿势靠在怀里。他眼神闪烁,女孩平静的脸庞倒映在瞳孔深处,像是他最贵重的珍宝。


  ——————


  其实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根本记不得谁送我回了家。要是按照安安的说法,我这狗屁警惕心,在路上被人骗色,甚至绑走割了两个肾也不奇怪。


  嗯,不过从结果看来,我好像没有被骗色。


  呃,甚至,我骗了别人的色。


  那时候我实在是不清醒,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乍一看像是我最害怕最讨厌又最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诶,兄弟。”我拽住影子——不知道自己具体拽住了哪里,反正影子一瞬间很慌乱的样子,朝我凑近了一些,“你长得好像齐司礼那个傻…算了我们文明点。”


  于是,我抑扬顿挫,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齐司礼那个王八蛋!精神病!你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他!”


  “…”


  “但是吧,长得像他也挺好的。”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可真帅啊。”


  “…”


  影子兄弟似乎有点挣扎的意思,于是我把他拽的更近。


  “当然,我绝对不是因为他帅才喜欢他。我是因为…呃…我为什么喜欢他来着…”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


  “不对,什么东西,我喜欢他奶奶个腿儿!”


  “…无聊。”


  影子兄弟终于开口,声音竟然和那个讨厌狐狸一模一样。我揉了揉眼睛,试图和那对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的眼睛对视,“卧槽,你不会是齐司礼他兄弟吧,没听说他有双胞胎兄弟啊!”


  他凑过来——好吧,事实证明这个行为是自投罗网——漂亮的脸在我眼前放大,赫然和齐司礼的形象完美重合。


  “看清楚了吗。”他的嘴唇开合,声音却没办法传进我的耳朵。我只觉得脑袋里有吵闹的嗡鸣声音,视线里只有那个嘴唇…


  我吻上去,堵住所有的话语。我这个人没啥吻技,只是蛮横的把他拽过来按住后脑勺,乱无章法的撕扯他的嘴唇。齐司礼八成是被吓到宕机,发出一声闷哼,竟然没有及时的推开我。


  “你不是毒舌吗,齐司礼!”我听见我自己恶狠狠的说。


  “我倒是要尝尝看,到底能不能毒死我。”


  ————————


  “总监。”


  我垂着脑袋,不敢和他对视。齐司礼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我们沉默着从A组办公室一路到总监办公室,安静到寂静岭都可以在我们之间开拍。


  “我决定不写辞呈了。”


  我闭上眼睛,“我打算直接切腹谢罪,死前给你磕三个响头。”


  他不理会我,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里忐忑,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非礼上司不说,还是等着上司亲自找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开除我都算是轻的。


  如果齐司礼告我性骚扰,不知道能不能去隔壁市寻求点法律援助什么的。


  “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我深吸一口气,做好最坏准备,“总监你说吧,你提的所有赔偿我都接受。”


  他依旧沉默,甚至没有转过身,不知道为什么有了点不敢看我的意思,或许是对我这个凶神恶煞的坏女人有了ptsd也说不定…


  “赔偿…?”


  终于他开口,声音干涩。


  “啊,补偿,我补偿给你,什么都给你。”


  “…”


  “…我不要这些。”半晌,他终于再开金口。


  “我要你…对我负责。”

  

White-Penki

当ENTP决定自尽

- ENTP:再见吧这个操蛋的世界(中指)

 

-预警:ENTP得绝症前提,有ENTP内心迷茫混乱的场合,有ENTP自我了结的场合,有个没有名字的朋友戏份还不少,字数4k。


-响应群众号召《当ENTP被通知得了绝症》 的if线(戳合集可看)也可独立观看,反正我觉得写的比那篇好——总之,ENTP真的死了。(原名“当entp真的死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

 

ENTP仰躺在床上,目光放空在窗外,半开不开的花骨朵,和将尽的夕阳天。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零散几只飞鸟掠过,杂乱鸣叫唤回了ENTP飘忽不定的意识。他翻了个身...

- ENTP:再见吧这个操蛋的世界(中指)

 

-预警:ENTP得绝症前提,有ENTP内心迷茫混乱的场合,有ENTP自我了结的场合,有个没有名字的朋友戏份还不少,字数4k。


-响应群众号召《当ENTP被通知得了绝症》 的if线(戳合集可看)也可独立观看,反正我觉得写的比那篇好——总之,ENTP真的死了。(原名“当entp真的死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

 

ENTP仰躺在床上,目光放空在窗外,半开不开的花骨朵,和将尽的夕阳天。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零散几只飞鸟掠过,杂乱鸣叫唤回了ENTP飘忽不定的意识。他翻了个身,手正好搭在了亮屏的手机上。“嗡--”手机又振动了,但ENTP没管它,收回手,脸深埋在被子里。


ENTP此刻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像他的未来,透不进一丝光。他于是又思考,人总是厌暗喜明,但实际上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的事物,人类擅作主张仅凭借主观感受就给人家分了类,这确实不地道。ENTP一直觉得自己是属于白天的,有活力,有精神气,吵闹——ENTP皱了眉,这是别人说的,ENTP打心底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自己其实很静,静如死水,不起波澜。

 

连他这样的人,惺惺作态久了,也是会想呕吐的。ENTP想起来自己无数次在午夜清醒,面无表情站在马桶前,手指搅动嗓子眼,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结果最后吐出来的只有清液。也有可能是胃液,他想了想,毕竟感觉喉咙要烧着了。

 

喉咙要烧着了?这种感受其实也不新奇,ENTP一向能言善辩,嘴动的比脑子还快,满嘴跑火车能把人耍的团团转。他一直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遇事从容不迫,反应快,交际能力好,能把控人心,各方面都很不错,尤其是自己相当出色的语言能力和逻辑思维。


但这段时间,ENTP明显的感受到大脑在停滞,器官在衰退,神经在衰弱,面对以往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处境,现在的ENTP只会卡壳在那儿,微微张大眼睛,脑子停机重启,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他说不出一句话,以沉默作为失败的果实——这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要碎裂了。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啊,现在,也失去了?ENTP不想接受现实,于是当医院检查的结果出来时,他第一反应选择了逃避。

 

ENTP知道逃避可耻,也没意义。所以在过去里他从未如此,他总是云淡风轻面对一切挫折。可现在,现在的他可笑的像一个幼童在躲藏。ENTP知道这是什么,是他一向只在别人身上看见过的东西——是软弱和胆怯。ENTP分析出这一点的时候简直大动肝火,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觉?于是乎全身的细胞都快被怒火点燃,然而很快又了无声息——就像众所周知的,ENTP是相当理智且清醒的人,他接受了现实。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拖着一个废物身体,我的能力随着生命力一同消散,连同着我百分之九十二点八的骄傲。ENTP这么想,整个身子都垮了下来。但还有着百分之七点二的骄傲没跑走呢,于是他还是能挺直腰杆,重新调整好嘴角上扬的弧度,只是眼睛实在藏不住,星星点点的东西不复存在了,ENTP知道是什么。

 

ENTP在想,这样无能的我,还是我吗?

 

他在害怕。

 

可ENTP不会害怕。

 

那他是谁?

 

他从未出错的逻辑自己崩盘离析,带着剩下的百分之七。

 

ENTP只有百分之零点二了,他的骄傲。

 

ENTP的指尖动了动,他尽职尽责躺倒在床,保持着一个倒下的尸体的模样,甚至放缓了呼吸。ENTP真的挺好奇,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算是ENTP无法涉及的范畴吧,严格上说是活着的ENTP。但规定没说死了的ENTP不可以知道这一切,想到这,他从床上爬了起来,难得带了兴奋和期待,或者说和它们再续前缘。

 

ENTP疲累无力的心脏在超负荷的运作,很快就要告急罢工,但ENTP可不是那种纵容自己心脏的人。他此刻面对着镜子,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很灿烂,眼睛弯弯,黑眼圈和乱蓬蓬的头发没能影响到一丝丝ENTP的好心情。

 

人都有回光返照的时候的,ENTP也应当有这样的权利。

 

人都应当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ENTP哼着小曲为自己洗脸刷牙,收拾头发,甚至来来回回在卧室和卫生间跑动,就为了选出最好看的衣服搭配。选定之后ENTP心情愉悦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轻松自在的时光,前段时间失去太多东西连ENTP都压不住内心的疲惫,但现在又回归到盎然生机和活力。

 

ENTP真的很难得的收拾了自己的小房子,当然只是表面,犄角旮旯落满了灰有什么好管的,表面上完全看不见啊,他理直气壮地想。一通忙活已经是晚上了,可惜现在只有稀稀疏疏几个白白的微粒点在黑夜上。

 

接下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拉开了窗户,卧室里关了灯,黑黢黢的,ENTP静静地坐在床边,万家灯火,他融入了黑夜。

 

他从死亡,想到恐龙灭绝,想到宇宙大爆炸,想到南极冰川,想到盛夏时节在饮料里浮沉的冰块,想到枝桠繁茂下的阴,想到地面上翕动的金。他想起过去的自己,想到曾经的难以忘却,哪怕它们放到如今,都藏进了时间的褶皱里,他也硬生生沿着自己走过的足迹,把乱七八糟的回忆全抖了一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心紧攥的刀柄都被体温温热了。ENTP知道自己得了病之后容易发呆,还容易胡思乱想。有时候就这么放空自己,一下午就这么消磨殆尽,于他而言,时间真的稍纵即逝,快到ENTP来不及抓住他漂泊无依的心。

 

是时候了,ENTP想。虽然这个“是时候”都是完全的从心而定,但那又如何,ENTP就该这样不是吗?随心所欲,不受拘束,他真正拍板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了。ENTP知道这点,深谙他狗性子的朋友也知道这一点。

 

“真决定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不是很怕痛吗?”

 

“记得这句话吗,什么什么东西来着,为了自由都可抛,我也是。”

 

对方没应声。

 

ENTP笑得轻松,还是没开灯,有月光洒进房间。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拿着手机,刀被随意扔在床上,反射的光闪眼得很。ENTP晃着腿,目光从夜空转向了花盆里瘪起的花骨朵,月华如水,希望它能汲取到吧。手机屏幕上是ENTP和朋友的语音通话,此刻的时长是七小时三十一分钟五十六秒,他俩的通话从ENTP爬起床决定不做山顶洞人起,一直到现在的静谧无声的夜。

 

“为什么是山顶洞人?”

 

“因为我种的花是黄色的,有五片花瓣。”

 

ENTP和朋友都笑了,他们知道要分别了。

 

说不会不舍是假的啦,但是ENTP向来是自私的人,他失去了一切,还是个身患绝症的病患,想做什么不可以?朋友总是尊重他的,所以什么也没说。

 

在刀子没入身体前,ENTP忽然问:“你觉得我还是我吗?”

 

朋友平静地说:“你永远是你,不会变。因为'你'这个词就是全部了,千变万化,你也是你。”

 

ENTP笑了,真正意识上的笑了,生理上和心理上都笑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把刀子插入身体,一声闷哼后剧痛袭来,他没去管。ENTP倒在地上,看见鲜血直流,他整个人好像在玫瑰花的簇拥下。别这样啊,我已经养了小黄花了,玫瑰花再好看我也不能出轨啊,我可是很专一的。ENTP临死前还在胡思乱想。

 

视线迷蒙,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缩小成一团,肮脏且软弱。ENTP嗤笑一声,用着最后的百分之零点二的骄傲把它毁灭——ENTP的骄傲刻在骨子里,烙在灵魂里。再无能的身体也禁锢不了ENTP跳动的心。

 

ENTP生来自由,ENTP生来骄傲。

 

蓝天是属于他们的。

 

朋友听着手机那头的声响,吐出一口长气,静立在落地窗前,天际是那么远,市井喧嚣,哪里留得住。他知道ENTP选择了自己的路,一意孤行,毕竟支持他的好像只有自己。

 

那个混蛋确实很恶劣,销声匿迹这么久,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说他要走了,让自己陪着他度过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于是朋友一脸不爽的请了假,心里吐槽能不能选个休息日,脚上倒是往ENTP家里走。遭到ENTP毫不留情的拒绝后,朋友更不爽了,打了个转回自己家,陪着ENTP胡闹了一个下午加晚上。他俩一直通话着,朋友一脸无语的听着ENTP这个生活废物在收拾家,不时出声让对方这个傻逼注意点。忙完之后ENTP说自己累了,想看星星。他又陪着ENTP看了半个晚上的黑天白星。


ENTP一开始还和他吐槽自己养的这个小花,本来是想陶冶情操,鬼晓得养这么久花骨朵都是瘪的,在风里颤颤巍巍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的样子。ENTP最后沉默了下,笑了声说这倒也随了主人。

 

朋友那时没说话。

 

现在看确实是。来ENTP家里收拾遗物的朋友瞥了眼窗外的小花,莫名其妙就突然开了,相当灿烂,在阳光和微风的裹挟下,瘦瘦小小,晃啊晃的,不多不少,正好五瓣花瓣,嫩黄的,花尖点着白。

 

朋友叹口气继续被迫帮ENTP收拾,顿觉自己怎么一直在被压榨,ENTP狗东西果然是个麻烦精。

 

几天过去了,ENTP的尸体已经运走火化了,那么大一个人占的盒子竟然那么小。朋友没去ENTP坟墓前,知道他现在一定快乐自由到飞起,朋友才不会当他面倾诉衷肠,告诉他自己其实挺难过,没那个必要,再说那个垃圾人一定会笑的。


朋友哼了声,结束收拾,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走近窗边,湛蓝的天空,几片白云在飘,阳光和煦,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人都会变得懒洋洋的。朋友倚在窗边,闭眼,静静享受着。良久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对着那盆花,他说:

 

“我尊重你,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那么能的人呢,突然被告诉没有可拿出来显摆的,这不得当场自尽。我了解你,自从你知道得了绝症之后,你就开始自我怀疑了,但是残存的一点小骄傲还是在的,于是这点东西拖着你没让你走的那么快,但你还是要走的,我知道的。”

 

“你那个时候问我,你还是你吗,我差点没回答你这个智障的问题。这是个废话,当然是肯定。人会变,人当然会变,但骨子里透的那股东西不会变,你还是你,永远是你。没必要的,接受现实比强撑着去扮演以前的自己好太多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我承认吧,我不想你死。可我更希望你能自我解脱,而不是因为我的私心被困在这个羸弱的身躯里。你的花就让它自己养活自己,我不把它带走。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然后就是……”

 

指尖摩挲着窗框,他最后还是说了:

 

“你要知道,会有人永远爱你。”

 

花又晃动了,好像在说些什么。

 

“觉得肉麻?肉麻你也得给我受着,这是报应。”

 

朋友看着那盆小黄花,轻笑出声,指尖抚过轻薄的花瓣。

 

他离开了,不会再来。

 

ENTP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朋友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

 

小花于是被放逐了,自生自灭。它还是在那儿,五瓣花瓣,黄的,瘦瘦小小,静静地,是这个屋子里生命流动的证明。

 

 -


END.

 


于雅-玫瑰花之王

陆景和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景和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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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羊

文前注明:本篇写作受金爱烂《沉默的未来》启发与影响,其中“最后的母语使用者”接近前者文中“最后的话者”。这是迟到的说明,我对此深感抱歉。


/


大学里我学了一门语言,毕业的时候,这门语言正式宣判灭绝。


灭绝指的是这门语言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母语使用者确认死亡。这位母语使用者是我的老师,而我是他唯一的学生。


一下子,我成了这具语言的尸体残留人间的一缕游魂,不知飘向何处。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同我一样后天习得这门语言的人。应该是没有的。这真是极小极小的一种语言,默默地诞生在一个海岛上,简单的词汇和语法,甚至没来得及衍生出相应的文字,最巅峰的时期,使用人数也不过...

文前注明:本篇写作受金爱烂《沉默的未来》启发与影响,其中“最后的母语使用者”接近前者文中“最后的话者”。这是迟到的说明,我对此深感抱歉。



/



大学里我学了一门语言,毕业的时候,这门语言正式宣判灭绝。


灭绝指的是这门语言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母语使用者确认死亡。这位母语使用者是我的老师,而我是他唯一的学生。


一下子,我成了这具语言的尸体残留人间的一缕游魂,不知飘向何处。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同我一样后天习得这门语言的人。应该是没有的。这真是极小极小的一种语言,默默地诞生在一个海岛上,简单的词汇和语法,甚至没来得及衍生出相应的文字,最巅峰的时期,使用人数也不过几千。


这是理所当然,它原本便只为了在岛上生活的不多的人们而存在,海岛的生活和来往何其简单,这样贫瘠的语言也让人们感到怡然的满足。


它本该和岛上的人们一起,在那一方天地里自生自灭,但某一天,岛屿和陆地连通,它也就被发现。而现在,距被发现的时间不远,它又被宣判了灭绝。


如果从来没有被发现过,那它就永远不会灭绝。我偶尔会这样想。就像箱子里的那只猫一样。


不,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箱子仍然是关闭的,或者说,连箱子也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


我去投简历,因为生病我已经错过了招聘季,找工作的进度远远滞后于其它人。


在无数份简历里我从未写下,我学过一种人们从未听说过的语言。


这门语言未曾建立考试系统,也没有权威机构给我颁布资格证书,实在算不上成就。我想,这就是我一生中做过最无用的事情了。以后再也没可能发生。


我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我甚至从来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学这门语言。而老师从未问过我。


他好像从来不会问我什么。


银杏开始变黄的时节我路过一个走廊,我听到有人说话,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过我耳侧。我定在原地听,末了,我走上去跟他说,我想学你刚刚说的话。他回头看见我。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彼此。他答应了。


我居然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答应。


我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学会我们的语言的,但他的通用语说得流利而自然,不留心是听不出问题的。他甚至当上了教授,用通用语讲课,和人们交谈时微微地笑。


他有一头极好的白发,阳光下银子一样亮。


但他说起母语时是那样灵动、自由而轻快。谁也不会弄错的。


他申请开了一门课,我是唯一的学生,每个星期都有一段时间,我们会找个教室碰面。第一节课是很长一段沉默,我坐在桌子上等他开口,他看着窗外的树叶一点点掉下来。


之后他开始讲话。我听着。


他只是不停地讲,从来不用通用语翻译。我想这是因为对他来说这完全是两回事。母语是他的皮、肉、骨头,心肝脾肺;通用语是钢铁的盔甲、机器的零件,人造的皮革。他当然可以把衣服比作皮肤,但衣服永远不是皮肤。将铁和骨头熔在一起会令他感到痛苦。他就用这种方式抵抗通用语对母语的侵蚀。


不抱希望的,许多时间就在他的自言自语中过去。从他的神情、语气、动作,不断重复的音节中,我慢慢捕捉到了一些词句。当我发现我不需思索便明白他在说什么时,我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记得我第一次说出他的语言时是什么情景。他一句话说完,我出声回答了一句。我们在对话,用他的母语进行对话。仅仅一句。我看见他的表情。那个瞬间跳脱出我平日生活的空间,像极了一个飘满羽毛的梦境,我仿佛不是我自己了。


这种感觉让我心悸。难以摆脱。


我愈发执着地深入下去,有一段时间我整天整天地思索着这门语言,我用它喃喃自语,走在路上,脑海里是它的一串音节。室友告诉我我最近总说梦话,但说的什么,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懂。


假期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房间,忍耐着靠近那个临界点。我知道越过那个点就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还不到回校的时间,我坐了最近班次的火车,一路跑着敲开老师家的门,在他出声之前,流利地和他打招呼。我们站在他的家门口交谈起来,我们大笑,我们等不及对方说完就要开口说自己的话。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真正的名字;他的年龄,真正的年龄;他的童年,他的家族,他整个一切,他的皮、肉、骨头,他的心肝脾肺。用母语。


我问起他的白发:这是天生的吗?他说不是。那就是后面变白的了。但白得多好看。我告诉他他的脸不显年纪,有了这头白发,才勉强不会让人猜得太小。


他笑起来,真正的笑。


我们一起走去海边,我晕晕乎乎地走在前面,险些被自行车撞到。那人冲我嚷嚷着什么,我听不清。老师拉住我让我小心。


有人走过来问路,要回答时,我的嗓子剧烈地疼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用通用语该怎么说,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问路的人看着我,我看着老师。老师用通用语告诉他怎么走。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


不管是用通用语,还是他的母语。



/



面试时回答问题,突然的卡壳还会让我惊慌失措。猛一下我和周边的一切隔离开来,所有人、事、物都如此陌生。


面试官们抬头看我,不以为意地重复一遍原先的问题。


我把我的话语找回来,开口时感到一阵眩晕。我的病还没好,我知道。



/




我的母语——人们称之为通用语。无数的人与我拥有这同一个母语。我用它和我的父母说话,和我的朋友说话,和上司、同事、遇见的陌生人说话。


它和我一起生长,是我的血管和心脏。


我那一瞬间的遗忘是不可原谅的。


我的背叛牵扯出了他的背叛。


人造的对话者——我披着钢铁的皮,一瞬间零件四散,整个机器分崩离析。




/




入职以来我再没做过梦,每天要和许多的人打交道,向他们介绍自己,介绍公司,精心打好腹稿,陈说项目的种种好处。我的话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肆无忌惮地奔涌向他人,像报复,或者弥补。


如果要说梦话,我说的该是这些。



/



讣告里他是突然病逝的。但我想,他的死亡早在我听到那羽毛般的话音前便开始了。那么久的时间里,他自言自语地一遍遍印刻自己的母语。没有人与他对话。最后一位母语使用者,他独自度过了多长的岁月。头发一根根白。他无法确认自己说的是否正确,开始无法相信自己的记忆。也许他所说着的早就是变了形的、被歪曲的母语。没有人跟他说话。最后一位母语使用者。


他漫长的死亡过程,我是唯一的见证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让我围观。也许因为我发现了他。那么多人路过,我走上前跟他说,我想学你刚刚说的话。那话音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过我耳侧。


我打开了箱子,现在我知道,那个箱子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座岛呢?一样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老师已经死了。




/





我还是来到了海边,坐在观光车上风吹得我耳朵疼,我往海的方向看,说,海真大啊。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跟他们说,海真大啊。


他们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啊?一个字也听不懂。




/




我看到大海,阳光下银子一样亮。




-END-

新漫画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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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渡生

【柯哀】《放逐日月》(全文1w+)

*非主角视角第一人称叙述


    00


    我到警视厅工作的第一天去了刑事部,没有去科搜所,没有去我的办公室,我去找了搜查一课课长工藤新一。


    我问,工藤先生,是“他”出现了吗?


    01


    二零一五年七月,受台风影响,东京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黑色的旋风淹死在太平洋,灵魂裹挟着海水,铺头盖脸地给了这座摩登新都一次痛击。雨势最大的...

*非主角视角第一人称叙述




    00


    我到警视厅工作的第一天去了刑事部,没有去科搜所,没有去我的办公室,我去找了搜查一课课长工藤新一。


    我问,工藤先生,是“他”出现了吗?




    01


    二零一五年七月,受台风影响,东京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黑色的旋风淹死在太平洋,灵魂裹挟着海水,铺头盖脸地给了这座摩登新都一次痛击。雨势最大的那天,听说几处地铁站口都拉了封锁带,巴士和电车也无法出行,无数下班归家的工薪阶层被困雨中,双脚浸泡在积水里,换来了一场席卷上班族的大流感,成为大自然手下无辜的牺牲品。


    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合是,因为加班,我幸免于难。


    从六月到七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送到我这里检验的状态相似的死者已有三人。那天是最新的一例,年过七旬的老者,男性,是某个退休的社长,死因同前两例一样,都是氯化氢。至于工藤新一发现的死者身上的压痕,大概率是麻袋表面留下的印记,我从尸体的皮肤组织里提取出了以亚麻和黄麻为主的植物纤维。


    工藤新一站在我身旁,向他的同事们解释说,活人的身体软组织在接触硬物后会马上消失,但人在死亡之后肌肉失去张力,皮肤失去弹性,肢体松弛,所以尸体部位受压的痕迹能得到长时间的保存,而且能反映出物体表面的特征。再礼貌地补充道,正因如此才留心观察了一下,还是托了法医学知识的福。


    我在旁边默然听着,虽然对此不甚关心,但是也能意识到工藤新一胜券在握,必定是又一个犯罪分子即将落网。他还是那样挺拔自信,尽管他已经三十七岁了,不大不小的年纪,工作的时候眼里仍有如同阳光的锋芒。明明他和我一样,骨子里在乎的都只有五月份的几起连环纵火案,可是在案犯手足无措的雨季,他仍然头也不回的踏入了其他案件当中,只因他是全日本的救世主,而不是他自己的。我回忆起昨天他与我吃晚餐时的样子,他的手肘撑在桌上,指尖牢牢抓着咖色的玻璃杯,杯中装着雪莉酒,已经半杯酒下肚了,我们身处二十层的高楼,身边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抬眼望去,低头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东京,抬头是无边无际的绵软的夜空,上面高悬着一门孤冷的月亮。我看着月亮出了神,而工藤新一执拗地盯着他杯中的液体。我一向以为他是个永远都不会孤独的人,直到那一刻,我感觉到他被整个世界遗弃。


    现在的工藤新一站在我面前,飞快地阐述着他连贯漫长的推理,我无法把眼前滔滔不绝的人与昨晚的沉默者联系起来,但我能理解他——他已经为了许多人燃烧生命很多年,只有在沉寂的黑夜里,他才能松懈下来,为自己喘口气。


    尽管如此,我看着他,还是不由得怀念起二零零四年的工藤新一,那年他二十七岁,英俊逼人、神采飞扬,不论是不是在工作,他都照样纯粹和炽热,如同耀眼的太阳,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那个时候,我的老师,灰原哀,细微而隐秘地交织在他的生活里,与他彼此映照,像一本书里紧密相粘的两页纸。




    02


    二零零四年,我作为跨专业的考生,奇迹般地考入了东京大学理学系研究科,成为了生物化学科的一名硕士,就是在那一年,十七岁的灰原哀成为了我的导师。


    我见到灰原哀的第一眼时极其吃惊,虽然她作为东京大学最年轻的荣誉教授的新闻早已轰动了整个学术界,但是当我真正见到一个柔软娇嫩的、比自己年轻了整整半轮的少女时,受到的视觉冲击仍旧非常之大,更何况这个少女是顶级的美人。她的气质并不像日常见到的高中生那样青涩,甚至没有那样蓬勃的生命力,她仿佛一朵会被风催折的过了花期的玫瑰,脆弱、静谧,蕴藏着深湖似的沉稳庄重,冰冷的浅蓝色眼睛里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每每只有看到她的眼睛,我才能忘记她的年纪只与家中妹妹相当这回事。


    起初我头顶着家里的压力,每天都很消沉。长辈们无法理解我作为医科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为何要扔掉金饭碗跑来念生物化学的硕士,父亲更是气得直说我是米虫,不让我踏进家门半步,于是我只能住在朋友家里,靠打工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一边做科研一边艰难地维持生活。


    某天我的朋友要在外和异地恋的男友过夜,忘了给我留钥匙,我站在朋友家门外的走廊上打电话,强装镇定地和她聊了几句,也谢绝了朋友送钥匙的举动。我笑说着没事的,你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挂完电话之后蹲在门口哭,一直哭到镜片上全是泪珠和白雾,擦擦眼泪,决定在实验室熬一晚,还好灰原哀给了我实验室的钥匙——因为她平时太忙,所以只有我一个学生。


    但我没想到在实验室能遇到她。我吸着鼻子打开门,却看到她还坐在里面,对着电脑皱着眉思考,屏幕的光把她的额头映得微微幽蓝,她的手边放着烧杯,里面装着咖啡,是她的一个神奇的小习惯。她听到动静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很快回到手头的工作上:“有什么事吗?”


    我难以启齿在这里留宿的打算,只好干巴巴地说:“有些工作没做完,放不下心。”灰原哀“嗯”了一声,我礼貌地和她寒暄:“老师也有没完成的工作吗?”


    灰原哀闻言,像是有些无奈地舒了口气:“是一些额外的工作。”她没有再说话,继续投入到了手上的工作中,我也不得不开始写实验报告,回车键按下的空档,我发现她经常拿起手机发信息,回信往往也来得很快,大概是怕打扰到我,她开了静音。


    我受宠若惊,想跟她说没事的,又怕她嫌我的科研态度不认真,只好默默闭嘴。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对着我的报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吓得我抖了三抖,颇有高中犯困被老师抓到的余味。灰原哀有点抱歉地说:“我本来想问问你喝不喝咖啡,如果累了的话就回家休息吧。”


    我根本无家可回,只好欲哭无泪地说:“老师,我还是想留在这里做完工作。”


    灰原哀惊讶地看了看我:“很久没见到你这么有干劲的年轻人了。”我看着她尚在花季的年轻漂亮的脸蛋,对“年轻人”三个字大感震撼,当然,也不敢反驳。


    最终我还是睡着了,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一条毯子盖在了我的身上。我记得这条毯子的花纹,红色的菱形格,经常躺在正坐电脑之前的灰原哀的膝盖上。是灰原哀给我盖的,我慌忙把毯子从身上拿下来,温暖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料峭的寒意,我打了个喷嚏,随即羞红了脸,正对上灰原哀的视线。


    她说:“女孩子不要着凉。”


    她看着我,脸上透着苍白,眼圈隐隐泛着青黑色,整个人比平日脆弱更甚,她手边烧杯里的咖啡又满了,是她整夜未眠的证据。我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睛,温柔的、安静的冰蓝色的眼睛,心脏的某个角落突然剧烈震颤,她的双眼、她柔软的茶发似乎和我某个陈旧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我看着她,哑口无言。




    抱紧我的双手,流窜的火焰,焦炭的味道,茶色头发与蓝色眼睛,月亮般皎洁的她。


    眼前的灰原哀与九年前的少女逐渐重合——


    怎么可能。我摇头告诉自己:已经九年过去,她怎么可能永远是少女模样?




    灰原哀除了在实验室进行日常的工作外,还经常展开一些额外的研究,很多时候她整夜地待在实验室,烧杯里的咖啡空了又满上,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老师,您为什么要做这些?那时她是这么回答我的,仍旧是无奈般舒了口气:“受人所托。”眼角却带笑。


    我凑近她,能从她的发梢里捕捉到一种我熟悉的腐烂的臭味,让我愣了愣,灰原哀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再高高盘起,她说:“抱歉,气味实在是洗不掉。”我本科读的是临床医学,对这种臭味铭心刻骨,我问:“老师,您去了解剖台?”她微微笑了笑:“受人所托,最近兼职做起了法医。”


    很多时候她在工作途中就会有电话打进来,有时是没完没了的信息,对方似乎很是纠缠,让她不得不把手头的工作暂且放下,转而做起与工作无关的实验或者收集起冗长的资料,我一直很好奇电话那头到底是何方神圣,让灰原哀这样拿他没有办法。直到某天我终于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工藤新一,活跃在各大报纸头条的男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他倚在实验室门口,眉目张扬,笑容里颇有无赖,他对着灰原哀拖长了声音,几乎是撒娇的意味——拜托了,灰原,跟我到案发现场看看吧。


    在那之后他常常到实验室掳走灰原哀,有几次她甚至来不及脱下白大褂。某一次周日,灰原哀和我在做样本分析,她工作时的表情一贯肃穆,那天突然挑了挑眉,通常她做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工藤新一过来了,我凝神去听,果然隐约听到了实验室外的脚步声,她居然能单凭脚步声就判断出那是工藤新一。


    他在实验室门口站定,和诸多媒体打交道时惯用的蛊惑人心的笑容荡然无存,他面对她总是笑得有些无赖、有些讨好,他说:“灰原,下班了和我一起吃晚餐吧。”说完还自顾自地补充道,“最近辛苦你了,芙纱绘的新款包包,这么大的?”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个方形。


    灰原哀举起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把方形画的更小了一些:“这么大的才是新款,大侦探。”


    工藤新一看着她直笑。




    从前我并未特意关注过工藤新一,而二零零四年,在我和灰原哀共事的一整年里,却时常能见到他的身影。他把她从工作岗位上拉走、拜托她做许多份外的事情,同时回报她以晚餐、电影票、球赛门票、高档巧克力和新款的奢侈品包包,然而在我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的时候,灰原哀却喝一口咖啡,轻描淡写地说:“他有女朋友。”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脱口而出:“老师,那你们……”


    灰原哀说:“我们只是伙伴而已。”


    我就是在这时开始关注工藤新一,我想知道他和灰原哀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奇妙的关系,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留意起了他的相关报道,发现了关于一九九五年的那场摩天楼爆炸——我差点丧命的那场浩劫的报纸。我看到照片里的摩天大楼火光冲天,几乎占据了整张照片,而在照片右下角的黑暗里,工藤新一和另外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往照相机的反方向走去,他一只护在她的背后,侧过半边脸警惕地盯着后方。


    我依稀辨认了帽子的样子,与我记忆中的极其相似,拿着报纸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第二天,我在工藤新一去找灰原哀的路上拦住了他,鼓起勇气问:“工藤先生,一九九五年的摩天大楼爆炸事件,你是不是也在?”


    他皱着眉看我:“怎么了?”


    我急切地问他:“你是不是认识宫野志保?那个时候我十二岁,警官组织逃跑的时候和父母走散了,宫野志保救了我,我记得她戴着帽子。”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是我从报纸上剪裁下来的,指着上面说,“和这个人的一模一样。”


    工藤新一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就是当时那家伙拼死救下来的小孩?时间过得真快,都这么大了……”


    我坚定地看着他:“工藤先生,老师是不是宫野志保?”


   有穿堂风呼啸而来, 工藤新一不说话了,风把我猛然一扯,全身的毛孔都变得冰凉,风过,他也平静地开口:“怎么可能有人一直十八岁?”




    03


    一九九五年,摩天大楼接连不断地爆炸,我被困在三楼的位置,四处都是焦炭。那个时候我十二岁,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我周围被火舌舔舐,充满噪音和轰鸣,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只记得到最后我很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根短路的电线迸发出火星。


    在火星中我看到一个人,茶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她扑到我身上,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倒塌的声音。她紧紧抱住我,反复地跟我说,别睡,别睡。我抓紧她的衣服,昏昏沉沉地和她说,姐姐,我好困,她安抚地拍拍我的背,说,会没事的,答应姐姐,不要睡。


    我用力睁大眼睛,看到她的脸上全是血,一个吊灯压在了她身上,但是她仍然紧紧抱着我,用她的身体给我制造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她一直和我强调,别睡,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她胸口的徽章里传出的声音,少年焦急的喊声:”灰原、灰原,你怎么样了!灰原,回答我!灰原!”


    “大侦探。”她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和他说话,“我在三楼,有个孩子困在这里了,我没事……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听到徽章里的声音说:“结束了,GIN开枪自杀了。灰原,我马上过来……”徽章里电流兹啦作响,很快掐断了他的声音。四周陷入沉寂,只有火声哔剥,突然她用力撑起身子,拖着我,竭力从吊灯底下爬了出来,她身后是爬行留下的长长的血迹。


    我忘了她是怎样抱着我逃离了那幢梦靥一样的摩天大楼,只记得她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安心,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还在握着我的手,我看着她黑一块紫一块的脸、浑身的血,尽管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了,可我依然很想哭:“姐姐……你、你是谁?”


    她愣了愣,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九年之后我才意识到的、工藤新一的招牌微笑。


    她说:“我是宫野志保,是一个科学家。”




    这是我下定决心念生物化学科的原因。




    04


    二零一五年七月,在东京的小雨中,我和工藤新一吃了一顿阔别十年的晚餐。他看着杯中的雪莉酒,我看着窗外的月亮,我们都知道眼前的景色只是临时的东西,不带有任何永恒相关的性质,尽管如此,我也知道外面的小雨让我们俩都厌烦透顶。


    五月份东京连发了四起纵火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咖啡杯从手上脱落,成为了地上稀碎的利刃。我很久都没有头脑发热了,而在那一瞬间我抛开了所有手头上的科研工作,拿着费尽心思考来的法医资格证,找到了在警视厅工作的我的老同学,几乎是死皮赖脸地向他要来了科搜所的法医工作。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我知道“他”出现了。我的脑内跳跃着近乎病态的狂喜,牵扯十年的执念在我的脑海里化为了一把刀,一刀一刀割断我的理智。


    而工藤新一,我知道,他的心情要比我复杂得多,他是救世主,普爱众生,他的正义让他无法允许自己渴望这些与十年前相似的纵火案再度兴起,无法忍受明明有人会因这罪恶而死去,他却仍然因此心生的喜悦。


    我怨恨从六月份以来一日未停的这无止境的雨,打乱了我所有鼓起勇气的冲动。至于工藤新一,我不知道他是庆幸或是痛苦,很有可能两面皆俱,他是被自己绑架的神明,被迫光芒万丈的太阳。


    我和他在沉默中吃完晚餐。




    05


    二零零五年的灰原哀,比我初识她时更加苍白、更加脆弱,那条红色菱形格的毯子从她的膝上移到了她的双肩,那时我也已经知道,它是工藤新一送给她的礼物。


    她咳嗽得越来越频繁,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速度越来越慢。工藤新一好像早就察觉到了这点,很久之前就谢绝了她作为法医的协助,拜托她帮忙的实验和调查也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晚上在实验室外等她下班的身影,以及每天早晨送来的热腾腾的咖啡和面包。


    我曾经听到灰原哀和工藤新一说他这么忙还每天往这边跑身体会吃不消,工藤新一咧嘴笑了,问她是不是在关心他,灰原哀翻了个白眼,没有搭话。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斗嘴,但我在工藤新一的眼里总看到深不见底的悲伤。




    二零零五年一月,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中华街要举办烟火大会,届时东京沉寂的上空会升腾起灿烂的烟花,工藤新一站在实验室门口,食指抵在了鼻尖底下,笑得居然有些腼腆:“灰原,明天晚上一起去中华街看烟花吧。”


    灰原哀裹着毯子写报告,头也不抬:“你的小女友怎么办?”


    工藤新一把鼻尖底下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她,忽然陷入了沉默。他仿佛这时才发现了他和她之间还有界限,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感到不自在,但是无法逃避。


    二零零五年一月,中华街举行烟火大会的当晚,实验室里看不到绮丽的烟花,只有像银白色的鱼一样的月亮的碎光。


    灰原哀在这天病倒。




    怎么会有医院无法言说的病症呢?我看着工藤新一,几近哽咽,工藤先生,你告诉我,老师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灰原哀还在病房里熟睡,工藤新一站在走廊上,低着头,表情烦躁,好像有满脑子无法埋葬或者焚烧的心事。他说器官衰竭、骨骼老化、认知衰退等等,多种并发症,医院无法查明。


    我听得寒毛直竖。简直就像……她在飞快地衰老。


    接下来的日子里,工藤新一给灰原哀牵线了许多顶级的国内外专家,无一不摇着头和工藤新一连说遗憾。某天夜里我来探望灰原哀,站在门口听到她的声音,她和工藤新一说,够了,我就是那个药的研发者,我的身体会怎么样,我最清楚。


    工藤新一的声音听起来颤抖:“我也吃了药,灰原,为什么我……”


    灰原哀好像是笑了:“可能是因为我吃了很多。”


    工藤新一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悲伤而干涸:“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你从前到底用自己的身体实验了多少次!”


    长久的沉默。


    后来灰原哀想回家休养,顺便整理完一些研究手稿,她在自己家里不被打扰,轻得就像一阵风,尽管她说了许多次不愿别人探望她,仍然有很多人来了又走,想必是工藤新一擅自违背了她的意愿。


    先来的是一群高中生,看起来和灰原哀年纪相当,却比她要青涩得多,为首的女孩拉着她哭哭啼啼的,问她:“柯南知道吗?”她擦掉女孩的眼泪,对着他们说:“快国考了,你们几个不许再来看我了。”


    女孩扑进她的怀里,我看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起来很痛,但她忍住了,女孩哭着说:“毕业典礼你要来参加哦,小哀,我们约好了。”她没有接话,我总觉得,她的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哀伤。


    后来来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有些长,双眸碧绿,只是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看着她,看了很久之后默默离去,工藤新一问他,他只说美国那边还有事情。隔了很久,他又说,麻烦你多陪陪她,博士去世之后,她一直很孤独。工藤新一沉默了很久,我觉得他想喝一杯酒,很久之后他说,赤井先生,我会尽力的。


    工藤新一没有办法总是陪着灰原哀,全日本还有那么多的无名者等待他的拯救。而灰原哀病倒,实验室的工作就全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也抽不开身。于是工藤新一给灰原哀请了一个护工。


    一天下午我忙完工作,来到灰原哀的家,护工在客厅打扫卫生,她指了指楼上,说工藤先生在上面。我走到二楼灰原哀的房间外,远远看见工藤新一,他的身上有尘土和血迹,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擦口,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是结束了案子就匆忙赶过来,他趴在灰原哀的床边,一声声地叫她,灰原、灰原。


    灰原哀低头看着他:“大侦探,你现在真是有够脏的。”


    他好像很久没休息,很累、意识有点模糊不清,他半梦半醒似的抓住她的手,怕弄痛她,脸凑到她的手边,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里,他说:“灰原,快点好起来。”


    灰原哀抿嘴笑了,她弯下身子看着他,头发垂到了他的脸上,好像弄得他有些痒,不安分地扭动着他的脸。他突然伸出手,把食指压在了她的脖颈下方,锁骨之间的一个小小的凹口里,他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仿佛一切都从自己的身体里流走,她敞开的怀抱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伤口,他呢喃着说:“灰原,不要为我做那么多。”


    我不知道她曾为他做过些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那些事情让他痛苦,面对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无法改变为他付出的那部分她,那个固执的她,或许她的毫不妥协也是他最爱的一部分。


    工藤新一似乎快要睡着了:“灰原,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工藤新一放在灰原哀锁骨之间的手缓缓垂下,她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熟睡的脸,温柔地笑了。我从未见过灰原哀这样的笑脸,仿佛一个绵长的夜里细碎的月光,藏着最深最深的悲伤,我听到她说了一句什么,在午后昏黄的阳光下悄然消融,我愣住,下一秒突然为无意间捕捉到这样的隐秘而窘迫,我落荒而逃。




    06


    二零零五年八月,东京零星发生了几起火灾,在干燥的夏日再正常不过,当时还没有人把它们与故意纵火案联系在一起。八月,我永生难忘的那一天,夜晚格外闷热,空气仿佛在我的皮肤上燃烧。那天是工藤新一难得的休假,而灰原哀的身体已经差到几乎下不了床了,于是我打算给他们两人留下独处的时间,在实验室里给最近的工作做出最后的结尾,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在这时我突然接到警方的电话:“你好,请问是灰原哀的家属吗?”她的手机里没有设置紧急联系人,我强迫她输入了我的号码。


    我赶到灰原哀的家门口时,只看到了冲天的火光,那个瞬间我浑身都在颤抖,几乎快要站不稳,与此同时我看到工藤新一抱着灰原哀从火光中冲了出来,两位消防员紧随其后,其中一位背着请来的护工。


    灰原哀被抬上了救护车,我跟着工藤新一上车,他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她的。她的另外一只手里牢牢抓着一些残损的手稿,是她此前和我说过的要整理的研究成果,工藤新一哑声说:“我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牢牢地把护工护在身体下面,手里还抓着这些资料……她说工藤,别管我,救她,还有我的手稿。”


    这就是灰原哀,这就是宫野志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哭泣,我从她的手里拿下研究稿,这是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突破的、可以拯救无数普通人的科研成果啊,是人类共同的宝贵财产,她呕心沥血数年的成果,如今怎么就化为灰烬和残篇了呢?而我的老师,温柔的、坚韧的灰原哀,怎么突然就奄奄一息地躺在了救护车里?我哭着质问工藤新一:“今天不是你在陪她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工藤新一低着头,血液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说:“下午的时候,有一起绑架案……”


    我突然无话可说。我怎么会忘记呢?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灰原哀也好,工藤新一也好,他们就是会燃烧自己,去给陌生的无名者带去温暖的人,他们献给世人的温柔,总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江户川……”我听到灰原哀虚弱的声音,“我好困……”


    工藤新一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上都是血,我分不清是谁的,他的身子颤抖,咬着牙朝她喊:“不能睡!灰原!不能睡!”


    灰原哀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仿佛只是开口就用竭尽全力:“你不是……江户川,那家伙才不会为我哭……”


    “我是!灰原!我是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的泪水雨滴一样地砸在她的脸上,有几滴流淌进了她干涸开裂的唇间,“灰原!不要睡!”


    她的眼睛慢慢的合上:“我好累……我想休息了……”


    他发了疯似的喊她的名字:“灰原!灰原!不要睡!灰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只剩下了胸腔的悲鸣,他把她的手抵在额头,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侦探徽章,一个小时之前,她用它向他呼救,把他从犯罪现场借了回来,他浑身都是伤,好像每一处伤口都让他疼得发狂,他的声音被悲痛压得微不可查,“晚安……灰原,晚安。”




    二零零五年八月,灰原哀去世。死因不知是一氧化碳中毒,还是体内古怪的绝症,没有人愿意她上解剖台。




    07


    二零一五年七月底,我在工作的时候听到用氯化氢杀人的罪犯被工藤新一等人抓获,同事们互相击掌欢呼,我却觉得兴致缺缺,不料半个小时之后,突然传来了工藤新一被拘留的消息。工藤新一被拘留,罪犯被他打到重伤入院,我急匆匆去给工藤新一保释,他却沉默地贴着墙坐着,对我说他暂时不想出去。


    我觉得他简直是疯了:“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还等着和你一起把‘他’抓到?!”


    工藤新一低声笑了笑,听起来却像在哭。他抬眼看着我,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疲惫和颓唐,他说:“我怕我现在出去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你知道吗?他就是‘他’。”




    我在包里放了一个注射器,一小瓶氯化氢,到了医院,我打发了门外站岗的同事,径直走入犯人的病房。


    一个瘦骨如柴的满脸胡茬的男性,丑陋,肮脏,我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社会渣滓,却害了灰原哀,摧毁了她的研究成果,让工藤新一、让我、让全世界都失去了她。


    他看着我嘿嘿地笑:“警官,你要做什么?”


    我说:“二零零五年九月,你因猥亵女性入狱,被判十年,今年四月,你出狱。”


    工藤新一拼尽全力找了他十年都没有找到,原来是因为他入狱了,多荒唐,多可笑。


    “五月,你不甘寂寞,继续纵火伤人,六月开始东京落雨连绵不绝,你选择了用氯化氢杀人。”我继续道,“死者都是小有成就的社会人士,大火烧的无一例外都是别墅。这是你扭曲的仇富心理吗?”


    他狞笑起来:“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我的痛苦!看着你们穿得光鲜亮丽、吃着鲍鱼龙虾、住着别墅、开着跑车……凭什么?!凭什么我却只能住在逼仄的房子里还背着巨额的房贷,凭什么我就拿着毕业证也找不到工作?!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不能解答你的疑问,我也不关心。”我说,“我会找你,只是因为你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我把氯化氢从包包里拿出来,把注射器抽满,他马上便挣扎起来,开始大喊大叫:“你要干什么?!我会叫人的!来人啊!警察杀人了!来人——”


    我无动于衷,把针头插进他的皮肤里,无视他的哭嚎,正要把液体往他血管中推,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的手机屏幕上,“工藤新一”四个大字鲜亮得刺眼,我叹了口气,接起电话:“我不是日本的救世主,工藤先生,我不在乎人渣的性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你是灰原唯一的学生,我不能允许你变成杀人犯。”


    听到灰原哀的名字,我愣了愣,继而心脏震颤起来。我慌忙把注射器和氯化氢收回包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直到走出医院,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刚才的我都仿佛不是我了,我惊魂未定地向电话那头说:“谢谢你,工藤先生。”




    08


    犯人被押送进监狱的那天,我和工藤新一去给灰原哀扫了墓,他的眼神温柔,仿佛他看见的不是她的遗照,而是光明或是信仰,总之是另外一种有色彩有温度的美丽,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仍旧不敢抬头看看月亮,他看着月亮,只能看见她,满眼的茶色。


    我说:“工藤先生,我想老师了,你呢?”


    他说:“她的青春是一只不死鸟,永远停在了十八岁,我有时也会想,她到了我的年纪会是什么样?世界抛下了她,让她永远比我年轻,这么多年过去。”他低语起来,“我想她,总是在想。”


    我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他回答我:“继续撕破黑暗,抓捕罪孽,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让目之所及的人幸福。”


    他问:“你呢?”


    我说:“老师的手稿,这十年来我修修补补,已经做了个大概,虽然不及老师的原版,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已经快要出版了。”


    工藤新一“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蓝色西装仿佛才脱胎于大海,他的背影像是大海中最透明的深度,我情不自禁地说:“工藤先生,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二零零五年,后半年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分手了是吧?”


    他在实验室外等她走出来的身影,玻璃窗映出的他的样子,他等待着她,期许、兴奋、一点点隐秘的快乐和幸福,我沉浸在他们的生活中,沉浸在以十年为计量单位的情节里,不论哪种时刻我都会回忆起他们的样子,如同睡梦中醒来,脑中沉沉甸甸。


    工藤新一还在往前走:“灰原她不会在乎这个的,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呢?她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他会给她念书,念爱因斯坦,声音很慢,仔细留意过逗号的位置,抓好了停顿的地方,她在他的书声中入睡,他会抬头盯着窗外,聆听鸟的叫声,枫树的叹息。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他轻轻为她抚开嘴角旁边的乱发,入神地看她,最终吻上她的额头。


    我记起那个昏黄的午后,他的脸贴在她的手心,她低头抿着唇微笑,要怎么向你描述才好呢,工藤新一?你问她:“灰原,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呢?”她抓住你的手,在你入睡之后,温柔地对你说——


    因为我爱你。




    这是一个被我偷走的影像,我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十年来怀揣着这个沉重的秘密,每当午夜梦回我都惴惴不安,我该告诉你吗?还是不该呢?灰原哀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告诉我她的答案。然而,就在昨天,我对她手稿的整理临近尾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夹杂在学术论著中的一行文字,很小,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更像是半梦半醒间的呓语,上面是我熟悉的字迹,属于灰原哀的:


    工藤,一直看着你的话,好像会后悔。




    那一刻我才理解了该怎么做,被我窃走的美丽应该还给本来拥有它的人。死亡让灰原哀成为了工藤新一的第三人称,而跨越漫长时光的爱会让他们在月下再度相遇。


    我叫住工藤新一——





    END


新漫画编辑部

阿满回来了(上):大家一定很想阿满吧(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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