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星 17岁的张万森穿越婚后生活
激情短打 三千字 完结
17岁的张万森穿越婚后生活一日游
“展宇,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上大学,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17岁的张万森听到这里,转头流下了一滴眼泪,喂,有什么好难过的啊,已经目睹了两年多林北星对展宇的偏爱,这种事情,早该习惯的。
张万森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全部的林北星,善良的她,勇敢的她,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夜晚,梦境翻涌,他的眼前一会儿是小时候的林北星,一会儿是对自己亲近的林北星,一会儿又是跟在展宇身后的林北星。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闹钟声响。
张万森头有些痛,他伸出手...
激情短打 三千字 完结
17岁的张万森穿越婚后生活一日游
“展宇,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上大学,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17岁的张万森听到这里,转头流下了一滴眼泪,喂,有什么好难过的啊,已经目睹了两年多林北星对展宇的偏爱,这种事情,早该习惯的。
张万森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全部的林北星,善良的她,勇敢的她,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夜晚,梦境翻涌,他的眼前一会儿是小时候的林北星,一会儿是对自己亲近的林北星,一会儿又是跟在展宇身后的林北星。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闹钟声响。
张万森头有些痛,他伸出手习惯性地向床头摸索,却触碰到一片温热。
他睡意全消,瞬间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他根本不在自己的床上,旁边躺着的是熟悉的女孩。
林北星!
她怎么会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林北星还睡着,因为闹钟声响而微微皱眉,张万森本能地不想她被打扰,快速地把闹钟给关了。
随后他就眼都不眨地盯着林北星,这应该是梦吧… 做这种梦他真的是太罪恶了!
直到看着她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张万森才慌张地转开了视线。
他,他该怎么办??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手足无措,林北星一旦看过来,他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
还没等他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应对方案,林北星带着香味的身体就已经贴了过来,将他又扑倒在了床上。
“几点啦?你醒好早哦。”说着还在他颈窝蹭着,张万森整个身体都僵硬的不得了。
好在林北星没有发现异常,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吃一些小狗狗的豆腐,就很快起床了。
“今天我要加班,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晚上一起去超市哦。”
张万森还没从刚刚的亲密回过神来,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点头。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林北星梦回高中,觉得他这个时候好软,正应该按在床上狠狠蹂躏一下,可惜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她揉搓了张万森的头,撩起刘海给了他一个额头吻。
“我走啦,今天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去,不用你送。”
说完她急急忙忙走了,没注意被她亲了以后的张万森整个人红成虾米。
如果林北星看见了那副纯情样子,估计真的要上不成班了。
直到她关门离开好一段时间,张万森才从刚刚的状态回神。
她她她…她亲了我!
他忍不住回味刚刚的额头吻。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不过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他摸着身下的丝绒床单,床铺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梦境真的有这么真吗?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黑色物体,这是手机吗,抬起唤醒,手机自动面部识别,他看着这个显然超越了以前科技的手机,不由得出现一个超自然的想法。
他是不是穿越了?
他快速从床上下来,一扭头率先看到的是床头墙上贴着的大幅婚纱照。
照片里他和林北星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甜蜜。
他们居然…结婚了…
如果这真是未来,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张万森嘴角忍不住地弯了起来,又克制自己去寻找别的线索,他看着家里的布置。简单的布艺沙发,茶几上散落着没收拾的游戏机和vr眼镜,这里的一切跟他之前在演讲比赛的设想的十年后生活很像。
看着手机里的日期显示2023年,他意识到他是真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13年后。
最后,张万森来到洗漱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男人穿着一身丝绸睡衣,很明显和林北星穿着的是情侣睡衣。
糟糕,他的脸又要红了。
他显然更加成熟了,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一点,肌肉也更紧实。不过他的头发怎么翘起来了。刚刚林北星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吗,怎么结婚以后就放弃了形象管理了啊张万森!
张万森显然很不满意现在的自己。
不过,他可是娶到了林北星诶。
张万森有些嫉妒,又有些微妙的欢乐,一想到这个,他感觉过去所有的悲伤遗憾都完全消失了。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他有些生疏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每一个社交软件,林北星都被他置顶了,他看着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又开始觉得甜蜜。
原来,他已经可以正大光明地叫她星星了,她居然这么会撒娇,他们…好像很相爱。
这么想着,手机响了,是林北星发来的短信。
“又在开会,好无聊哦。”
他能想象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他有的时候会装作路过九班,偷偷看她,无聊的时候她会把笔横放在人中,撅起嘴巴,很可爱。
张万森立刻回信,好在他用的还是九键,打字并不费劲。
“好辛苦,星星,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过多久,对面传来了新消息。
“我们家门口的草莓蛋糕!”
张万森瞳孔一颤,果然“我们家”这个说法又击中某只小狗的心了。
…
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张万森去门口蛋糕店买了草莓蛋糕和别的小甜品,期待又忐忑地上了公交。
他有车,但是他现在不会开。不过林北星在南川动物园工作,离家很近,公交也很方便。
来到动物园门口刚好是午饭时间,林北星一出门就看到在树下站着的张万森,略带羞涩的笑容和拎在手中的袋子,像极了那个午后在动物园门口等她的少年。
她快速跑过去,扑了张万森满怀,在他怀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着你就想起了高中的时候,好怀念。”
高中?
难道高中的时候林北星就认识他吗。
接下来这一天简直是梦幻世界。
他和林北星一起去吃饭,听她讲工作的烦恼和趣事,无论说的是什么,他都耐心听着。
吃完饭林北星依依不舍,抱着他的胳膊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园长来了电话给催走了。
他则回到了家里,他还没好好看看他们的家呢。
房间里随处可见林北星的喜好,沙发上的抱枕是粉色的,都是她喜欢的动漫角色,当然也少不了水冰月。
光是这么看着,他已经开始觉得幸福。
他继续研究手机,里面的内容他上午只看了一点点,翻看相册,除了工作图片,几乎都是林北星,还有两个人的合照。
他点开了微信,自己的朋友圈很少发布内容,上次还是22年6月发的结婚照,配文“你好,林北星,我是一班的张万森。”
是他无数次想要说却没说的自我介绍。
他又去看了林北星的朋友圈,显然她比自己热爱分享,朋友圈很多都是外出的图文记录,有可爱的小动物,同事聚会,当然也有他。
她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张万森几乎可以通过朋友圈构建她这半年的生活图景,很充实,也很很快乐。
很荣幸,能够成为她幸福生活的一部分。
晚上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林北星一如既往地挽着张万森,而他依旧紧张地下意识拽衣角。
这下林北星注意到了,回想起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把脸凑到他面前,疑惑道,“怎么啦,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有,有吗。”
“你是不是…”林北星靠的更近了,眼睛微微眯起来,震慑力十足,张万森真怕她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在玩角色扮演!”
什么?张万森一时有些失语。
“你今天一整天都很像高中的时候嘛!那么害羞,又乖又可爱。”
她说自己可爱…高中的时候,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看着他飞速变红的耳框,林北星有些恶趣味,都怪张万森越长大越不好欺负了,而且学习能力超强,刚开始她还占据主动权,没过多久就被反攻了个彻底。
今天难得他这么配合。
正当林北星想好好逗逗他时,耳边突然传来晦气的声音。
“林北星,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
林北星还没回头,张万森的雷达已经率先响起,展宇出现,一级戒备。
“真是不巧,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不要这么绝情吗,你们结婚我还出礼金了。”
张万森一言不发,只是紧握着林北星的手。
林北星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没心情应付展宇,“我和我老公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逛。”
说着,拉着张万森推着车直接去结账了。
“真是无语,逛个超市也能碰见。”
说着意识到了旁边的张万森的异常,撒娇道,“怎么了,吃醋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误以为那次火灾是他救了我才喜欢他的,而且现在很讨厌,不要生气了嘛。”
虽然确实有点吃醋,而且,她居然是因为那个才喜欢展宇的吗,不过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你…刚刚叫我什么?”
叫了什么?林北星仔细回想,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个。
“老公!”
这种称呼真是让人受不了,张万森抿了抿唇,可是嘴角的笑根本藏不住。
真好哄啊!林北星忍不住感叹。
回到家后,林北星接到了林大海的电话,“不用再送东西过来了,我知道你想补偿万森,也别用这种方式啊,我们家真的不需要三台冰箱。”
电话挂断后,林北星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
林北星扑倒他怀里,“还不是我哥,他良心发现就愧疚嘛,想对你好点,”说着又从他怀里出来,“不过你也太快原谅他了!”
“没事的,”张万森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温柔地抚慰着林北星,“他是你哥哥嘛。”
过了好久,林北星才说道,“下次不准了。”
她抬起头,认真说道,“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可以再帮他还钱,不可以因为保护我而不爱惜自己,知道吗?”
张万森乖乖点头,心里想着,怎么会呢,你可是我要一直保护的林北星。
…
第二天,张万森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可能是因为从未敢设想过的未来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勇气。
他早早起床,买了早饭,等在林北星家楼下,看到女孩儿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他走到她面前。
“你好林北星,我是张万森,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end.
【西谷夕乙女】世界的水手(一发完)
西谷夕only 第一人称
曾分章发过一部分,现在将修改调整之后的全文一发完。字数2.2w+
大概是非典型乙女文 游记性质更多
文笔一般 或许有错漏 欢迎交流指正
提前感谢看完的你
1、
“我已经受够了,分手吧。”
听到这话,我反而松了口气,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点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那男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咖啡厅里那个有着小鹿一样眼睛的店员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有些尴尬的气氛,犹豫着要不要给我这个刚刚坐下、连餐都没有点好却已经被分手的女人送上菜单。
于是我转过头笑着对她说:“麻烦给我一杯…咖啡...
西谷夕only 第一人称
曾分章发过一部分,现在将修改调整之后的全文一发完。字数2.2w+
大概是非典型乙女文 游记性质更多
文笔一般 或许有错漏 欢迎交流指正
提前感谢看完的你
1、
“我已经受够了,分手吧。”
听到这话,我反而松了口气,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点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那男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咖啡厅里那个有着小鹿一样眼睛的店员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有些尴尬的气氛,犹豫着要不要给我这个刚刚坐下、连餐都没有点好却已经被分手的女人送上菜单。
于是我转过头笑着对她说:“麻烦给我一杯…咖啡菜单上的第五个单品,谢谢。”
“诶,可是……”
“是什么都没关系。”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杯是espresso。色泽浓郁的棕黑色液体,上面浮着一小层泡沫,装在小巧的杯子里,不用加入牛奶和糖浆,三口就可以喝掉。我记得意大利人的喝法是站在吧台前,一边聊天一边喝掉,说话的时候手还要比划起来,用结印一样的动作来传达情绪。
我喝下第一口,打电话给朋友,表示自己果然又被甩掉了,这次的理由还是“心思难猜”。
男方给出的举例是,我连约会去哪家餐厅都要讲谜语,他猜了那么多次,实在是很疲劳。
“反正你肯定也还是说了,去吃这条街第三家店之类的话对吧?” 朋友在电话那头带着肯定的语气猜测。
“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男人可以理解你这种看起来像是在敷衍的回答的!听好了,男人这种生物就是你要直白的讲出来他们才能明白……”
朋友好像还在继续说些什么,但我没有听到。
因为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西谷夕。
西谷是我在乌野读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加上同属于排球部的缘故,他成为我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他是个相当有活力的人,尽管个子在男孩子中算不得高大,但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积极。
即使是在夏天那种闷热到让人无力的天气,西谷也依旧能保持着饱满的情绪,和排球部的队员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冲在第一个,大喊要抢到便利店卖的苏打口味的棒冰。同队的田中龙之介自然会追在后面,大喊加他一起,留泽村学长或者是菅原学长在后面喊要他们小心一点。
一群精力用不完的男子高中生冲去选棒冰的口味,而我则选择躲在角落里享受便利店的空调,希望把黏腻的感觉吹走一些。
“你要什么口味的?” 西谷在给自己拿了两只苏打味的嘎哩嘎哩君之后问我。
“从你右手开始数的第五根。”
这种随机的选择像是扭扭蛋,有时候是我喜欢的草莓味,或者香草味,也有可能是苏打味,那时候我通常会慷慨地把棒冰送给已经吃了两根的西谷。当然偶尔也会抽到我不喜欢的味道,只能皱着眉头呲牙咧嘴地吃掉。
西谷问过我为什么要这么选,我答不出来具体的,只好说因为认真决定会陷入选择困难,干脆交给运气。
我身边大部分人对此的态度是不太能理解,但西谷却用大喊着“尽管你总是这么说,但是果然还是每次都觉得太帅了!下次我也要试试!”作为评价,换来大地学长叫他小声一点。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西谷夕是能理解我的人。
“喂喂,你还在听吗?” 朋友的声音透过电波穿透我,我回过神来,发现我们早已过了曾经意气风发、会为了棒冰口味而兴奋雀跃的年纪。
“在听……”我放缓了声音,有些无力地回答。
“总之,都已经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该好好规划一下人生了吧?” 她说:“工作也好恋爱也好,也差不多是到了稳定下来的时候了。要知道,女孩子美好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几年,再磨蹭两年可就来不及了。”
是这样吗?
挂断电话后,我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准备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去赶电车。已经黑下去的屏幕上映出我的脸。我盯着看了半天,在眼下发现一条因熬夜长出来的干纹。
啊,好像是有点来不及了啊。
2、
其实不只是朋友,父母、老师、还有各种前辈,都跟我说过要好好规划人生这件事,但即使年龄长到了二十多岁,我也依旧没有学会“规划”这件事。
我一直是个没有规划的人,或者说我是一个把选择权交给随机的人。
午饭不知道吃什么就决定选择菜单上第十位的菜品;选修课的决定就依靠扔骰子;加入社团的判断依据是招新摊位的左手第七个。至于数字,都是随机想到的,然后它们成为我的决定,待我开启一段未知的体验。
这些体验大部分都挺好的,但也有带来烦恼的时候。
国中的最后一年,老师发下来志愿申请表。
轮到我去做志愿指导时候,老师问我 “为什么是乌野?” 他说以我的成绩,可以去到更好一些的学校,甚至再提高一点偏差值,去到白鸟泽这样的升学强校也不是什么妄想。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照实说。
与其纠结的做出选择,不如相信命运。所以我把宫城县内所有学校的名字都写在纸上,闭着眼用水笔在上面画了个圈,然后被画到的那个学校就成了我的志愿。
老师显然很不满意,他说我这样的决断是对自己不负责任,随波逐流并不是自由,浪费自己的才华也浪费自己的人生。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不可以这样。当时的我并没有那么多道理,我只是在想,事事随机说不定能遇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为什么都要囿于一个既定的路线。
所以被退回志愿表之后的第二天,我再次上交的志愿书上写的学校依旧是乌野。
如今看来,当时随手画进去的乌野是正确的选择,这所包容性很强的学校给了我一段相当明彩的校园生活。
而这明彩生活的高光点,是名为西谷夕的少年。
和西谷夕真正熟悉是在我成为乌野男子排球社经理之后。
刚踏入高中校园的学生们,看什么都会觉得新鲜。但最有冲击力的,还是大型的校园集体活动——社团招新。
行走在挤满人的通道,周围都是不同社团支起的摊位,有人拉着横幅,也有人往我怀里塞各种样式的宣传海报。
为了避免再被询问要不要加入某某社团这样的问题,我决定,闭上眼向前走,十个数之后走到的位置左手边的社团,就是我高中三年要奉献精力与时间的地方。
就在我心里快数到“九”的时候,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我急忙睁眼道歉,却发现对方是和我同班的西谷。
“抱歉!” 西谷在我之前更快道歉:“因为刚刚交完申请表太兴奋了所以没看到路!抱歉!”
他说这话的时候,棕色的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看向左手边,课桌组成的摊位有些简陋,上面只放着白板,上面黑色的字写的是男子排球部,旁边还有些入部申请表。站在课桌后面戴眼镜的学姐却是个标准的美人。
“那就加入这里好了。” 我这样决定,拿走了上面的一张。
“这里是男子排球部哦。” 那位美人学姐笑起来为我指路:“女子排球部在隔壁。”
“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随机规则。那位学姐看我犹豫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有什么隐情,便问我要不要做试着做社团的经理。
因为不用再做一次选择,我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填好申请表交了上去。
“所以你为什么想来男子排球部啊?”
西谷跨坐在我桌前的椅子上,手肘撑在我的桌子上支撑着脑袋,歪着头问我。彼时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和他一起去参加第一次的部活。
“因为西谷同学哦。” 我这样回答,换来他大吃一惊。
他瞪大了眼睛,一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着“诶诶诶!因为我?”,一边从椅子上跳起,额前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在他彻底误会之前,我连忙解释前因后果。
我本以为听完这荒唐的理由,西谷夕会生气。
因为三分钟之前,他才在我的询问下,神采奕奕地向我讲述了他对排球的热爱。
“就算有两米高,我也要做自由人。”
说出这样的话语,自豪于自由人身份的西谷,应该是讨厌我这种把排球部当成单纯的社团活动,用无聊方法就草率决定加入的家伙吧。
但他只是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点,看着我说:“这也太帅了!以后要一起加油啊!”
当时的我并没说出口,其实西谷夕才是我们之间更帅的那个人。
3、
我入部后没有多久,大家就在准备参加IH的预选赛了。
尽管那时乌野排球部并不能算是强大的队伍,但我在三位二年级的前辈泽村、菅原和东峰的身上,都看到了我们向前的希望。当时我是坚信他们一定会赢下比赛的,因为他们在看向排球的时候,眼神和西谷跟我说起自由人的时候一样,都闪着光。
而邀请我以经理身份入部的美人学姐清水洁子,虽然对男孩子们的示好多以无视应对,但对于我这样有些随便的人,却愿意多费心力,一边兼顾比赛前的准备工作,一边教导我关于排球更为细致的知识。
尽管我后来对她坦白说加入排球部不过是随机选到的,对排球的热爱并没有他们那么强烈,但她却笑着对我说,看过一场真正的比赛之后,我或许就会彻底爱上排球。
清水学姐说的对。
在电视上观看排球比赛的转播和近距离看一群人打排球,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主攻、副攻、二传、自由人这些名词,在变成我熟悉的名字之后,就鲜活了起来。我的心跟随球的运动路线而起伏,无比期望每一次它都落在对方的半场。
也正因那次现场观看的比赛,时至今日,在提到自由人的时候,我脑海里想到的,依旧是身穿明亮的橘黄色队服,眼睛盯着球路,带着明朗自信的微笑向前飞扑,伸出手臂鱼跃救球的男孩形象。
他头发故意梳得向上,只有额前的金发垂下来,让我忍不住想到超级赛亚人的样子。而他本人也却是如同超级赛亚人一样,从身体里释放着巨大的能量,以并不高大的身躯,成为全队可靠的后盾。
然而预选赛上,乌野并没有取得我想象的那样好的成绩。
我原以为抱有热忱的少年们注定如同漫画主角一样一往无前,身披铠甲手持宝剑,斩断荆棘高歌猛进,将所有的困难踩于脚下,屹立于巅峰。但现实是,这个世界上,在拼尽全力后依旧留下遗憾的人占了大多数。
在学校体育馆做完最后一次训话,三年级的学长们就此引退。前辈们交谈的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我和清水学姐都安静的站在体育馆的门边,没有走近。我们都知道,那些拼命忍住不想让它从眼角流下的不甘心,总需要一个释放的机会。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坐在树下长椅的西谷夕。
他低着头,影子在他面前,拉得很长,与印象里那个总是积极阳光的自由人叠在一起,让我产生一种想为他做点什么的冲动。
于是我冲向便利店,在装满各种口味冰激凌的柜子里,第一次专门去找苏打味的冰棒。
两支嘎哩嘎哩君的最后下场我记不太清了。不记得是都被西谷吃掉了,还是其中一支并未被拆封,被他拿来贴在眼睛上,用来隐藏发红的眼眶。
我只记得最后西谷从长椅上跳起来,带着不甘的眼神对我说,他会变得更强,会接到更多的球,会成为厉害的自由人。
那一刻我也学他的样子跳起来,说,我相信。
4、
东峰学长曾坦言,在西谷身边时,偶尔会感觉到自身的局限,而我则从他身上得到一种力量。
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我退出了排球部。
当然,排球是很有意思的,做排球部的经理对我而言也并非十分辛苦,但从西谷身上得到的那种我说不清的力量推动着我,让我想要去寻找一些可能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我想找到一件事,在我说起它的时候,眼睛会像西谷夕说起自由人时候一样,变得闪闪发亮。
这样的话语在对着排球部的前辈们讲出来的时候,我多少觉得自己有些狂妄自大。随意加入又退出的行为好像否定了排球对于他们的意义,如果被骂也并不奇怪。
然而前辈们并没有责怪我。
被我麻烦最多的清水学姐反而很开心,她用拥抱安慰了有些紧张的我,而身边的菅原学长还保持一贯温和爽朗的笑容,对身边已经是队长的泽村学长说:“我们家的后辈也终于成长了呀。”
唯一有些许不满情绪的人是西谷夕。不满的理由是,我作为他的同班同学,竟然没有让他成为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对此,我用手里刚买的草莓牛奶作为赔罪。
“下次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啊!”
咽下最后一口饮料,西谷拍了拍我的肩膀,元气满满的样子让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装出不满,想要讹诈我的牛奶。
“还有就是,即使不是经理了,也要来看我的比赛。”
尽管说这话时西谷已经转过头去,声音也并不像往常那样激动,但我还是能想象他睁大的、像动物一样明亮的眼睛和炽热且真诚的眼神。
升入二年级之后,西谷跟我说排球部加入了几位有意思的新人,其中从入部第一天就闹出乱子的两位更是对排球抱有惊人的自信与热忱。
西谷说到起兴,差点要从椅子上蹦起来给我手舞足蹈的描述,如果不是被我拉住,他将因为在放学前的在最后一门课上捣乱而被罚禁止参加当天的社团活动。
我曾在放学后特地经过排球部的训练馆。
除了那几位被西谷夸赞和自豪的新生,也发现清水学姐身边多了一位稚嫩的学妹。她偶尔会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贴在清水学姐身边,但眼睛却亮晶晶,倒映出梦想的模样。
“那你的梦想呢?有找到吗?”
西谷的信息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上一条是我对他们取得优胜,能够进军全国大赛的祝贺,末尾写着:相信你们能实现梦想。
“还没。今天想着去做个追风的人也不错。”
在我这样回复之后,西谷没有像以往一样迅速的回信。
大概是睡着了。
与白鸟泽这支强大的队伍打满五局的艰难比赛,就连看台上的人都会在终场哨声结束后感到精疲力尽,更不必说是一分一分拼抢下胜利的球员。
我猜想他此时正坐在排球部的大巴车上,身子有一半斜靠着窗户,被汗水浸湿又擦干的头发贴在玻璃上,疲惫与胜利的喜悦轮流占据头脑,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露出安静平和的神情。
与比赛时完全不同。
在看台上欣赏比赛的时候,我听见身边的人讨论起乌野的自由人。他们说他像风,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球场的一角飞到另一角,还没看清他的行动轨迹,球就已经被他救起,飞向空中了。
然而这些讨论的人绝不会知道,他的球风如同他本人,充满活力、可靠、又绝不自我设限。
于是我带着骄傲的神情转过头去,指着赛场上身穿橘黄色队服的身影说,西谷夕是最好的自由人。
5、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找到那件能让我谈论起来时眼睛会变得亮晶晶的东西。
我曾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去寻找,把那些我认为或许会有趣的事情列出来,随手画个圈然后去做,试着看能不能被命运引领找到闪闪发光的宝藏。但在我才做完其中几件之后,现实就用毕业论文与求职季的双重压力将我拦了下来。
彼时我正陷入一种矛盾的困境。
论文一连换了几个课题都因没能找到感兴趣的部分而无法继续,在论文方向报告提交的deadline前被导师反复约谈;参加招聘宣讲会也因为没有明确的职业规划而被认为不够稳定,没能通过几家重要企业的面试;就连恋爱这件小事,也因为没办法好好规划去哪家餐厅而被提出分手。
每个人都要求我提出明确的规划,这让我陷入无法决定的恐惧与焦虑。
而为这种焦虑添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正是我的父母。
他们被传统观念塑造成为合格的社会人,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从不做出任何不合群的行为。
他们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从高中到大学的几年时间我应该已经玩够了,希望我不要再玩闹下去了,毕业前赶紧决定未来的方向,然后恋爱结婚,尽快安定下来,做一个合群的、符合社会期望的人。
他们和我的朋友一样,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不好好规划人生就来不及了。
我想起曾在小说中看过的句子。
“正常的世界是非常强硬的,他会静静地排除掉异类。不够正经的人都会被处理掉。①”
或许,我距离被处理掉,仅有一步之遥。
最终,在强硬的世界面前,我选择了举手投降。
我用“或许有规划一次也不错”的理由说服自己,接受了每一个人的建议。遵从日复一日循规蹈矩的事实,按部就班,进入大多数人都在尊崇的稳定运转的社会体系,成为其中一个坚实的存在。
对此,我身边的人都由衷的感到欣慰。他们说我做得很好,说我的生活终于走上正轨,终于开始像个正常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仍然生活在难以言喻的焦虑里。
6、
“这就是你找到我的原因吗?”
对面的女人则温和地笑起来发问,鼓励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她米色外套上别着胸牌,上面写着心理咨询师。
“不完全是。” 我说:“我想和您讨论高中时候问过的那个问题。”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乌野来了一位心理咨询师,进行为期一年的辅导工作。
我原本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因为我既不存在升学焦虑也没有想要进行恋爱相谈的对象。
西谷夕倒是对心理老师有些印象,他虽然没去咨询过,但从东峰旭前辈口中听到过几次那位老师的名字,说她似乎是个相当温柔的人。
敲开心理咨询室的门是一次意外。
在一个午休,我和往常一样呆在教室读小说,隔壁班的保健委员跑过来说要上交的体检表格只差我们班了,保健室的老师现在在催促。但我们班那个喜欢烤饼干的保健委员不知道去了哪里,最终,这件事落在我这个闲人头上。
我按照保健委员信息里的指示,在她的桌子上找出压在书下面的一沓表格,小跑向保健室,却因为太慌张,冲进了隔壁的心理咨询室,把里面正在读书的那位女老师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对我说“保健室是隔壁的门”。
我交完表格,又回到心理咨询室为刚刚的失礼道歉。
“不必介意。不过既然来了,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和我聊聊天。” 年轻的心理老师这么说着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水,的确如西谷所说一样,是个温柔的人。
于是我捧着杯子便坐下来,目光落在她刚刚在读的书上,是《南方高速》。
“老师,你也喜欢科塔萨尔吗?”
我用一个问题开启了一段关于科塔萨尔作品的讨论,直到提醒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才向她道谢离开。
之后我没有再去找过那位老师,直到高二的第二个学期末。
当时乌野排球部获得了春高预选赛的优胜,闯进了全国大赛的舞台。为此,西谷和排球部的大家都在为了一月的春高拼命练习准备。
当然,也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听西谷说,一年级的影山入选了国家级别的训练营,月岛萤也参加了宫城县内部的训练计划,而他和三年级的学长们也依旧认真进行着练习,准备在全国大赛上做乌野的后盾。
我感慨,大家都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坚定地前行,可真好啊。西谷夕表示认同,以上扬的语调邀请我一定要去看他们站在全国舞台上的比赛。
我点头答应下来,心里却在想着昨天和父母因为升学方向爆发的争吵。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那样着急,为什么会要求我混在陌生的车队里连夜疾驰。②
于是当时的我,像现在这样,敲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老师,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规划是一件坏事吗?”
7、
“我觉得不是。” 我的心理咨询师这样回答我,答案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
“可我好难过啊,老师。我怕再也找不到能让我眼睛亮晶晶的东西了。”
那些将我吞没的压力让我陷入焦虑,陷入长久的失眠。眼下的干纹与黑眼圈、枕头上散落的头发都不是我在乎的东西,我唯独害怕,再这样下去,我的眼睛会变得暗沉,折射出充满无趣与寂寞的未来。
老师用一个拥抱安抚了我的情绪,待我冷静下来后,她让我闭起眼睛。
“现在,去想一件你觉得做了就会很开心的事情。”
我在脑海里搜索。
不是买到排长队的甜品店里限定的草莓蛋糕这么简单,也不是找寻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那样暂时无法握住的虚无缥缈。
我突然想起去年的十一月。
为了看V联盟施怀登·阿德勒对黑狼的比赛,我回到了仙台。乌野排球部曾经的搭档日向和影山,如今站在了球场两侧。
其实我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并不多,退出排球部后,我对他们的了解大多是基于从西谷夕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但在看到消息之后,我还是一瞬间就被拉回到那场和白鸟泽的比赛的现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网页上订好了门票。
同样为了观看比赛聚集在仙台的还有曾经为乌野这支队伍挥洒过汗水的人们。
在入场的时候我突然被人叫住,回过头发现竟然是清水学姐和田中龙之介。
与当年邀请我作为经理入部一样,学姐对我发出“一起吧”的邀请。于是我这个仅在排球部呆了一个学期的经理,就这么混进了乌野排球部毕业生的圈子里,在开场前分享彼此的生活。
当时除了正在环游世界的西谷,我熟识的排球部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尽管我和西谷在毕业后的联系因忙碌而逐渐减少到几乎只保留了在节日和彼此生日时问候的程度,但在难得的怀旧氛围下,我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你大概想不到,我竟然和排球部的大家在一起。
意外的,西谷很迅速地传了两条信息给我。
一条是文字:“刚刚旭发了消息,特地说了你也在。你应该也想不到吧,我现在正在捕旗鱼!”
另一条则是图片。
和东峰学长展示给我们看的那张西谷穿着短袖抱着旗鱼的图片不一样,他发给我的是一张自拍。照片里西谷站在甲板上,身后就是蔚蓝的大海。依旧还是头发向上梳起的样子,只有金色的头发搭在额前,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
于是我睁开眼,说:“想去捕旗鱼。”
“那如果现在出门吃饭,你想去哪里?” 咨询师的问题在我回答之后又迅速抛来。
而这一次我快速地给出了答案:“出门之后遇到的第三间。”
“捕旗鱼之后想做什么?”
“跟着旗鱼的游动路线去下一个地方。”
“如果没有跟上旗鱼呢?”
“那就蒙着眼睛在地图上扔硬币,压住的地方就是目的地!”
我顺着老师提问的速度,将自己的答案脱口而出。
“这不是很有规划吗?”
她不再提问,转而以认真的神色注视着我,说:“尽管并不符合普世定义,但你给我的答案清晰明确,这不就是很有规划的表现吗?”
未曾设想过得到这样回答的我,愣住了。
“去试试做你觉得能让你快乐的事情吧。”
高中就认识的心理老师以温柔的语调慢慢讲出扣动我心脏的语句:“在说想捕旗鱼的时候,你的眼睛一直亮晶晶的。”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被人认可,在那些字落进耳朵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眶酸涩到难以抑制,连带着喉咙都被挤压得不成样子,只能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
8、
积攒了一冬天的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我辞掉了在同龄人中薪水绝对算得上丰厚的工作,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离开了日本。
对于我环游世界这件事,父母自然是反对的,但我打电话告知他们这件事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从莫斯科飞往米兰的飞机上了。
尽管旅程中的多半时间我为了省钱,只能购买廉价的夜间航空,屈起腿蜷在并不舒服的经济舱座椅上;住条件不那么好的酒店或是airbnb上的便宜民宿,可我依旧感觉到快乐。
我可以在圣彼得堡的广场上,手里握着一只冰激凌看学生们飞奔而过,惊讶于俄罗斯的女生校服竟然是女仆装;也可以在威尼斯坐在贡多拉的船尾游走于水巷,听撑杆的船夫歌唱我听不懂却喜欢的歌谣。
不用再担心迟到,不用早起化精致的妆穿得体的西装裙踩五厘米的高跟鞋,不用再挤进塞满人的列车车厢,不用被困在狭小的工位上慢慢等待身体与灵魂的枯僵。
我开始学着西谷夕的样子,在照片中留下同他一样的灿烂爽朗的笑容。
当然,对一个女性而言,独自旅行也是充满挑战的。尽管这个世界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可以算是友好的,但难免还是会遇到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此刻,天已经不早了,但我仍走在巴塞罗那一条我不熟悉的区域的街道上,寻找能住宿的旅店。
在意大利呆了一个多月之后,我来到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这里有着让人着迷的老建筑、博物馆、艺术区,有着热烈奔放的弗拉明戈和国际闻名的足球队,当然也有热情的、说话时语调上扬轻快的当地人。
但同样热情的还有小偷。从米兰飞来巴塞罗那不过几小时的我,就在地铁上被偷走了钱包,现金和银行卡都变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先前就听说过这边虽然整体还算安全,却还是有很多财物损失的案件,去旅行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但没想到还是在到达这里的第一天,就遭遇了突然袭击。只能感慨幸好是没有把护照和钱包放在一起,否则损失要更大。
在距离加泰罗尼亚广场不远、充满了小贩叫卖的街道上,我忽略了咕咕叫的肚子,低着头拉着箱子行走,盘算着今晚的归宿。本想着参观完景点后随便找一家市中心附近的酒店住,便没有提前预定任何住宿,谁知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随身的零钱加起来不过几十欧元,肯定是住不了条件好些的酒店,但应该可以支撑我找个小旅舍呆上一晚。这条路上看到了几个小旅馆的招牌,等下去问问看好了。
想得出神,我没注意到地面上突出的石块,连人带箱子被绊了一跤,跌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第一时间用母语道歉之后,我才想起来这里是西班牙,便迅速改成“sorry”和“disculpe”。
回答我的却是熟悉的声音和语言。
“诶?!!”
同时发出感叹的人,是我和瞪大眼睛的西谷夕。
他还是像高中时那样精神,外套内搭的衣服上还是印有“一骑当千”的四字熟语。连说话的时候,棕色的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光,都一如当年我在排球部的摊位前撞到他时的模样。
在异国他乡遇到昔日同窗,这是我从未想到的惊喜。
西谷夕大抵也是如此。
他激动地快要跳起来,而我则丢掉手里的行李箱,在巴塞罗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给了他一个拥抱。
9、
名为sangria的果酒度数不算高,但却能消除掉我和西谷夕因长久未见面而产生的一些距离感。
彼时我们正坐在餐厅的室外用餐区,一边尝着西班牙经典的tapas,一边享受晚风轻柔地吹过。
西谷夕还是老样子,头发向上梳起,只留额前一缕金发,随着风或他的动作而晃动。即使变得比过去更为成熟,他却依旧保有着鲜亮的少年感。
西谷放下酒杯,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语调上扬地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巴塞罗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他等我收好东西一起去排球部的那个下午。
或许是太久没见,偶然的重逢让我兴奋;又或许是因为独自旅行,为了安全鲜少喝酒而让我对酒精的抵抗力下降,我看着西谷夕,回答:“是因为你。”
这次西谷夕倒是没有像高中时候那样反应夸张到快要从椅子上掉下去,只是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着我解释。
“去年的时候,你不是发了在捕旗鱼的照片吗?” 我向他讲起和心理老师之间的故事。
“被问到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做了就会快乐事情是什么的时候,没来由的,就想起你捕旗鱼的样子了。”
“我想,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我去做的话应该也会很快乐吧?”
不过遗憾的是,从俄罗斯到意大利,虽然见识到了很多风景,体验到了诸多不同于日本的生活方式,但我始终没机会像西谷那样出海钓鱼。
原因无他,我既没有考取船舶驾驶证或者潜水证明,也没有熟识的船员和出海经验,作为独自旅行的外国游客,为了保证我的安全,经营者们通常不会允许我登上捕鱼船或是租船海钓,因而我只能买一张船票,在经验老到的船长带领下,同其他游客一起到近海上观光体验。
西谷听完,露出一个明朗自信的笑容。
“那下次我们一起出海去捕鱼好了!我在意大利累积了相当多的经验,绝对可以带你捕到大鱼的!”
“大概,有这么长!”
他带着骄傲的神情,伸长双臂比划自己钓上来的旗鱼尺寸有多夸张,仿佛我们此刻就在海上,他手里也真的攥着那条新鲜的鱼获。
我丝毫不怀疑西谷夕说的“下次”,旁人说来的下次或许说客套,但西谷夕不是,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让人无条件的信任着他。
于是我点点头说,好。
西谷夕在巴塞罗那靠近市中心的区域租了一间公寓,房东是他在意大利捕旗鱼时候认识的西班牙水手。
那位水手常年跟船出海,回西班牙的日子屈指可数,房子也被用来改成了民宿。听西谷说想接着在欧洲旅行的时候,热情的西班牙人向他推荐了自己的故乡,并表示自己的房子可以打个折租给他住。
而我此刻得感谢这位并不认识的好心水手,以及在知道我钱包被偷且今晚无处可归之后,慷慨收留我一晚的西谷夕。
尽管手里的钱所剩不多,但在和西谷一起回到他的家之前,我还是花去大半买了两瓶包装好的起泡酒,美其名曰作为晚饭以及收留我的谢礼。西谷拗不过我,只好从我手里拿过装着酒的袋子,顺手也帮我把行李箱一起拎进他的公寓。
西谷暂住的公寓是间面积不算大的1LDK,陈设也比较简单,但暖黄色的灯光把整间屋子都照得温馨。
我拒绝了他让我睡卧室的好意,选择在沙发缩一晚。毕竟本就是被收留,跑去睡床总有些不知好歹。
尽管西谷夕是我高中时就认识的人,但怎么说也是和异性同处一个屋檐下,这让我有些难眠,揪着毯子辗转半天,最终还是打开手边的台灯,在光晕里坐起来发呆。西谷似乎也没睡着,因为没一会儿,他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们对视一眼,决定在产生睡意前,继续叙旧的话题。
我坐在沙发一端,手里抱着他帮我热好的牛奶啜饮。他则坐在餐桌边离我稍远的位置,或许是因为我的缘故,西谷在自己家反倒显得有些拘谨。
但好在这份拘谨并没有持续太久,分享旅途上的故事让我们放松下来。
西谷绘声绘色讲在海上遇到暴雨,整条船差点迷失方向的倒霉事把我吓了一跳,我便用在莫斯科遇到的两个喝多的酒鬼光着上身从楼顶跳雪堆的事情报复回去。
西谷换了个姿势,将餐椅反过来坐着,手臂支在身前的椅背上。我用沙发的靠垫垫着下巴,回到高中趴在桌上听他讲排球部新闻的午后。
“总感觉你变了很多。” 西谷有些纠结,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挠了挠头发:“怎么说呢,好像比以前更有方向感了。”
“是这样吗?” 我倒是没觉得。
我依旧还是那个大家眼里不够有规划的人,不然也不会说着想去捕旗鱼,却因为扔骰子扔到了俄罗斯,而把旅行的第一站设在圣彼得堡。
“但这样也很好,至少你现在是真的很开心。”西谷抬头看向天花板,回忆着什么。
“高中二年的最后一个学期,你不是有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来着。”
下意识就从喉咙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我惊讶于西谷夕的记忆力和敏锐的观察力。
因升学问题而和父母的矛盾一直延续到毕业年级前的那个春假,期末考试的成绩令父母不够满意,以至于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去看春高比赛一事,变成被要求留在宫城上补习私塾。
先前已经答应了西谷去看乌野在全国大赛的表现,我不愿失约,由此又与父母大吵一架,最终连收看电视转播的比赛都无缘,只能通过朋友的转述得知战况。
乌野的比赛前,我还是向西谷发送了加油和祝福的短信,西谷也依旧以轻快的语气回复了我,我们都没有提起之前的约定,就像我们都在新学期见面的第一天,默契的没有提起乌野在全国大赛的结局。
“对不起,当时明明答应了要去看你的比赛的。”
我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西谷夕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露出标志性的笑脸,讲起新的旅行故事来。
10、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应该是在西谷的声音中抵抗不住困意抱着毯子睡去了,连声晚安都没讲。
西谷在餐桌上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出去跑步。
我觉得他不一定是真的有早起跑步锻炼的习惯,更多的还是为了给我洗漱换衣服提供足够的隐私空间。他虽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也是会有细腻心思的人。
西谷夕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行李,方便下午补办好银行卡和证件之后搬到酒店住。
“已经订好酒店了吗?” 西谷换下鞋子,将钥匙挂在门旁的挂钩上。他应该是没有去跑步,印着“大器晚成”的白色T恤没留下一点出汗的痕迹。
“还没有,打算今天补办好银行卡和丢掉的证件之后再找。”
根据我在网上查到的信息,在西班牙这边丢了东西后要做的事情很多,得先去报案,拿到备案通知之后才能在网上申请补领证之类的,等待时间怎么也需要一周。
所幸丢的证件不是护照,倒是避免了最麻烦的流程,而我带出来的银行卡和信用卡也都在巴塞罗那有营业点,补办手续也不像证件那样麻烦,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拿到。
但我没想到的是,在警察局排队办理好报案回执就花去了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解决完午饭,赶到银行的时候,足够会享受生活的欧洲人已经关门下班,度周末去了。
“啊……” 我看着银行紧锁的大门,发出感叹。
陪我一起出门的西谷,此刻像是枯萎一般,露出有些懊恼的神情。他念叨着,明明在昨晚聊天的时候还在跟我说,会做向导带我充分体验西班牙的风土人情,结果转头就忘记了,银行在周五下午并不营业。
“可恶,如果我有这种经验的话就能帮到你了!”
西谷狠狠揉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额前那撮金发和他本人一样,没什么精神的耷拉下来,我不知怎的想到了露出可怜神情的小狗。
“没有在国外丢东西的经验才比较好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拜托他在未来两天容许无处可去的我暂时借住叨扰。
于是,西谷的情绪又在瞬间被点燃,恢复了活力。他跳起来拍拍胸脯,带着自信的神色向我保证,可以完全依赖他,体验一个精彩的周末。
西谷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向导。
在我还在为继续叨扰他而感到内疚的时候,他已拿着两张门票,一边拉着我前行,一边指着圣家族大教堂爱之门上的雕塑,向我讲述他所知道的,没有写在导览手册上的历史细节。
我原以为西谷并不会对建筑艺术和博物馆产生太大兴趣。
在我的印象中,他始终是活泼明快而少有安静时候的。同样,他对艺术的偏好也多集中于动作冒险电影和《少年jump》上连载的热血王道漫画。
曾有一次,我们在午休时谈及当下热门的动画,来找他的田中龙之介听见,便也加入进谈话。
两个人说到最新一集的打斗场面时,兴奋得手舞足蹈,西谷跳起来摆出主角战斗时的标志性动作,差点将桌子和我放在上面的饭盒一同打翻,继而又慌张的向我道歉。
许是我盯着圣母玛利亚雕像的时间过长,西谷转头问我在想什么。突然闯进视野里的他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我向上翘起的唇角。
“我没想过你对建筑和艺术也有着深入的了解。”
闻言,西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直言他原先确实对艺术的兴趣小于追求刺激的体验。
只不过在意大利捕旗鱼时,同他一起出海的西班牙水手,总爱在闲暇时谈论起意大利和西班牙建筑的差异,他听的多了,水手讲的故事留在脑子里,再去看建筑群和博物馆,兴趣也就那么产生起来。
我笑笑回答,或许这就是见识整个世界的意义。遇见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然后发现一个新的自己。就如我们现在这般。
11、
经历过周五的乌龙,已然学聪明的我选择提早出发,在银行开门营业的上午就去办理复杂的手续。终于拿到补办的银行卡,我在自助取款机上查询了余额,确认是否有损失,接着就被上面多出来的一笔巨款惊掉了下巴。
一百万日元,转账的时间是我丢失卡片的那个下午。
在反复向银行柜员确认这不是系统错误之后,我盯着显示屏,半晌才认出来,转款的账户归属是我的父母。
我不知道是只有自己家如此,还是大部分东亚的家庭皆有这样的共通之处。在与孩子发生了强烈的冲突、并因此许久没有再联络之后,他们似乎总愿意用金钱来作为道歉和沟通的第一步。
多少有些笨拙与不知所措。
而承受了这样笨拙表达的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家里报个平安。
西班牙的中午,对应到日本恰好是晚上,电话很快被接起。我不知该怎么开口,犹犹豫豫却只说了个“是我。”
电话另一端的母亲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些激动,按下免提键的同时不忘对着父亲的方向喊一句“亲爱的,快来接电话”。
或许家庭之间的沟通就是这样,我还记挂着上次告知他们我辞掉了工作准备旅行时,三人之间不欢而散的争吵,不知该如何开口时,母亲却已经从问我习不习惯欧洲的天气跳转到嘱咐我在异国他乡照顾好自己。
而一贯强硬的父亲语气竟也软下来。他说,本来对我辞掉工作周游世界是不满的,然而在偶然看到我于杂志上发表的游记之后,才对我有了一些理解。
“或许你该走你自己的路的。” 父亲这样说道:“那就好好去见识这个世界吧。”
“还有…别太委屈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原以为会很久才能得来的和解,竟来的如此轻巧。
“那,是什么游记呢?” 西谷夕问。
彼时他正听着我讲上午的经历,顺手帮我将行李箱拖进新租的民宿。
“是替一位朋友填补杂志空缺版面的文章而已。”
先前,我在大学一年级时的同学,如今已经是漫画编辑的赤苇京治联络到我,说是在推特上看到了我的只言片语,得知我目前在意大利旅行,便想问我能不能为他们出版社的文艺杂志写一篇专栏。
其实我对赤苇的印象并不算很深,毕竟在读完大学一年级之后,我就迫于父母的压力从文学部转到了经济学部。但在与他有限地接触里,赤苇被我打上了坚定认真的标签。与个性热烈的西谷不同,他显然更冷静,总是细致清楚的规划,然后达成每一步的目标。
答应下来之后,我好奇他为何身为漫画编辑还要负责文艺杂志,毕竟印象里编辑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深耕,鲜少会负责多个板块。
听我说完,赤苇发来一个猫头鹰叹气的表情,解释说是替同出版社的后辈帮忙约稿,为他们即将开天窗的杂志补救空缺。
我表示理解,不论是出版业还是金融业,工作就会有各种各样让人操心的存在。
赤苇感叹道,是啊,担当的漫画家和出版社的后辈都是让人操心的存在,所幸他高中时候就已经被一位前辈给磨练出来,如今倒也习惯了。
“原来你也认识赤苇啊!” 当我带着忍不住的笑复述完赤苇的原话之后,西谷夕发出感叹。
“诶?”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没明白赤苇与西谷是怎么有联系的。
“赤苇是枭谷的二传!啊,那时候你已经不在排球部了对吧?总之……”
时至今日,说起与排球有关的事情,西谷还是和活跃于球场上的时候一样,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他毫不介意地盘腿坐在民宿公寓的地板上,跟我讲起高中时候他们与枭谷音驹合宿时候发生的趣闻,讲现在活跃在黑狼的木兔选手其实就是赤苇口中令人担心的前辈;讲训练时候他们输一局比赛就要鱼跃绕场一周,因为输的太多导致赢了之后也差点条件反射继续鱼跃的蠢事。
手机突然弹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我和他因刚说完的糗事发出的笑声。
消息的主人是刚刚还在我们话题中占据一席之地的赤苇编辑,他问我上次的文章反响很好,有没有兴趣借此为杂志提供固定的专栏故事。
于是我在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我从来没有打过排球,也没有从事任何与排球相关的职业,但人生还是在某一层面上和排球产生了细微的关联。
原来,很多因缘际会早就在我因撞到西谷夕而决定加入乌野排球部时就已注定了。
12、
早起导致精神尚未完全清醒,加之火车因行驶带来的轻微晃动,更是让人昏昏欲睡。我在挣扎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合眼,而身边的西谷夕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将正在通话的手机换到远离我的一侧,压低了声音,大概是在询问跳伞地的天气。
在兴奋与困顿中迷糊睡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火车刚好快要到站,透过车窗,我看见明媚的阳光撒在不断倒退的景物上。
“我已经问过了,天气很好,完全可以跳伞!” 见我醒来,西谷带着一贯的爽朗笑容汇报先前那通电话的结果。
即使并非如我一样是初次尝试跳伞,面对这样的极限运动,西谷还是难掩兴奋,或许这就是热衷运动与冒险的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情。
等真正到达即将跳伞的场地,我才感觉到肾上腺素的激增。紧张和期待混合着冲击心脏,以至于在前台签署注意事项和同意书的时候,握着笔的手有点颤抖。
而西谷显然从容的多,没几分钟,他就已经和同样健谈的教练说笑起来。
“wow,所以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天气不好就没能尝试?我想你们一定很失望对吧。不过这也算常有的事情,你知道,和热气球一样,跳伞总是会因为天气原因取消。”
在我愣神的空档,西谷已经和教练聊到了上一次失败的跳伞之旅。
“是有点遗憾,不过并没有失望。” 我插话道。
事实上,我们似乎连遗憾的感觉也没有持续太久。
彼时是我停留在巴塞罗那的第三周。
我原本计划着在这里体验过世界闻名的跳伞胜地之后就告别西谷,前往马德里开始新的旅行。
而在两周里一直承担了导游工作的西谷在听闻我想要去跳伞之后,则拍着胸脯表示,作为一个拥有多次跳伞经历的老手,他可以带我一起。
就像炎热夏季里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气,西谷拥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尽管我觉得这两周已经麻烦了他太多,但面对他说起跳伞体验时热烈的眼神,我还是几乎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
西谷告诉我,他到西班牙的第二天就去体验了跳伞。
从四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风从他耳边划过,将壮丽的山脉和城市景色送至他眼前。于是在那一刻,他决定将停留在西班牙的时间延长一些。
我听着他的叙述,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自天空向下,伸展着四肢,脸被吹的变形、就连额前的金发也向上翻飞,但笑容却越来越大的男孩形象。或许深色的护目镜都无法藏住他眼神中流淌的兴奋与自信,自四千米的高空扩散至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心中。
兴致勃勃地驾驶着我们租来的西雅特轿车到达Empuriabrava之后,我和西谷才发现我们忘记提前查询天气,而此刻因为阴雨的缘故,原本的跳伞预约只能取消。
“对不起!”
从业务大厅出来,西谷像两周前在关门的银行门口那次一样,带着懊恼的神情向我道歉:“因为要和你一起跳伞太兴奋了忘记提前查询天气,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太逊了啊。”
“明明你很期待来着……”
西谷显得有点遗憾,但这份遗憾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情绪,思考起解决方案。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按计划在这边玩两天,等到天气晴朗适合跳伞的时候再来体验!”
西谷夕天生就有一种带领着周围的人变得乐观积极的能力。
哪怕是高中时期最艰难的一场比赛,面对强大的对手,面对分数差异巨大的决胜局,只要这个身着橙色制服的自由人露出自信的微笑,竖起拇指,不论是观众还是站在场上的队友,都愿意去相信他们有能力逆转一切。
我对此毫不怀疑。
“巴斯克离这里多远啊?”
或许是先前巴斯克蛋糕的盛名已经深刻印在脑海,又或许是因为此刻在我身边的是西谷夕而非他人,我将突然萌发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不要就这么开到巴斯克去买个蛋糕吃?”
“哦哦!我之前听朋友说过巴斯克蛋糕的发源地,干脆就去那家,怎么样?” 话音刚落,西谷就几乎是以跳着的姿态进了驾驶室,翻出别在遮阳板后面的地图研究起路线。
13、
西谷在我身侧驾驶。
通往圣塞巴斯蒂安的公路笔直平顺,没什么车辆,我在副驾驶欣赏沿途的风景,但没一会儿就失了兴趣,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回到身边人,观察他一如既往的专注神情。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微微转头,询问我是不是感到无聊。我摇摇头,在那一刻感觉阳光过于明媚,将皮肤烘烤得发烫,从脸颊烧到耳后。
西谷又将注意力转回征服公路,而我将车窗放下一半,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微风掠过耳畔,将引擎强力而富有节奏的声音一并送入耳朵。我听着,觉得像极了乌野和白鸟泽两方的啦啦队大喊加油时候的口号。
于是车窗反射出来的影子也逐渐与脑海里身着橘色队服的人重叠至一起,构成我认识的西谷夕。高中的时候,他活跃于方正的球场,从一角飞到另一角;而如今,他的球场范围已然扩大至全世界。
西谷夕是风一样的自由人。
到达目的地时已然是晚上了,星星与街上的灯光一起点缀夜空。
我和西谷窝在民宿柔软的沙发上,分享着刚买来的同样柔软的巴斯克蛋糕,毫不顾忌用甜食代替晚餐是否会导致体重增加。
然而再美味也终究扎扎实实由芝士构成的蛋糕,带着兴奋吃下两块之后,我和西谷就直呼味蕾被甜腻禁锢,又手忙脚乱从橱柜里翻出来些咸味的饼干,就着矿泉水吞下肚。
填饱肚子,长途驾驶的疲累就从身体里钻出来,抽掉最后一丝力气。我们匆匆道了晚安就各自睡去,以至于双方都忽略了这趟自驾旅行中最重要的问题——明天去哪里?
然而这样的问题向来不会困扰自由人太久。
第二天醒来,比起吃什么,我们在查看了携带的行李和证件之后,用了更快的速度决定,干脆就这样一路开着车环游整个西班牙。
给租车公司和民宿房东打过电话延长租用时间之后,我和西谷终于决定就着咖啡解决昨天剩下来的大半个蛋糕。
毕竟是我提出来要买一整个,尽管吃多还是甜腻,也只好皱着眉呲牙咧嘴地吃掉。
“你这样好像高中的时候。” 西谷此刻显得比我从容,将最后一口吞下之后,他说:“你还记得吗?以前有一次放了学去买嘎哩嘎哩君,你让我帮忙拿到的是新推出的意大利面口味,那时候你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哇!我想起来了,那简直是反人类的口味!所幸之后没有再吃到过了!” 那个想起来就要吐舌头的怪异味道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好回忆。
“是啊,那之后如果你说的左手边第五根之类的是这个味道,我都会换成你更喜欢的草莓味或者香草味了。” 起身收拾餐具的西谷夕没有意识到,他在无意中说出了一个小秘密。
“诶?”
“毕竟那时候你看起来真的很讨厌那个味道。”
意识到自己再没抽到过讨厌味道的冰棒是因为西谷的帮助,我发出小小的抗议:“但那样就算不得凭运气了嘛。”
最终西谷夕只好举手投降,而我趁机将高中时候他从我那里“讹诈”的草莓牛奶抢了回来。
长达两个多月的环游之旅,起因却是一场没能完成的跳伞,以及一块巴斯克蛋糕。这听起来多少会显得有些荒诞,但我却觉得这意外的适合我与西谷夕。
从巴伦西亚开回巴塞罗那路上,西谷问我之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以往,我或许还会用没想好的借口搪塞过去,但面对西谷的发问,我却想尽可能地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诚然,直至今日我也没有真正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时常会觉得自己像缺失了一部分的拼图,总有个关键部分空落落,但如今的我已经不像原来那般焦虑与不安。在学着西谷夕的样子踏上旅途之后,我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精彩。
现在,我想尽可能地去见识这个世界,或许总有一天能找到那块属于我的拼图。
“会找到的。”
西谷夕带着坚定的神色回答。
14、
“从另一个角度见识西班牙吧。”
飞机上,已经听完我们环游西班牙的小故事的跳伞教练笑着对我说。
负责拍摄我们跳伞过程的摄影师已经先一步自飞机舱门跳出,西谷则紧随其后。他与我不同,已经尝试过多次跳伞的他不再需要跳伞教练的辅助,独自背着硕大的降落伞包跃入天空,姿态优美,不愧是善于鱼跃的自由人。
我则被教练带着,跟随他的节奏冲进四千米的高空。
冷风吹得整个人都飘忽起来,失重感让我紧闭双眼,嘴角却不自觉的向上咧到最大的角度,在摄影师的相机里留下怪异夸张的表情。
教练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放松,享受高空的美景。于是我睁开眼看去,将碧蓝的地中海与圆弧形的海岸印在脑海,却猝不及防被西谷的笑容闯入。
他四肢伸展开,像极了比赛时飞扑救球的样子,脸上也带着如同救球成功时那般自信的笑容。额前金色的头发被头盔压制住,却依旧不放弃地自护目镜与头盔的缝隙中钻出,在空中上下舞动。他张大嘴巴说了些什么,但很快就消失在风里,我听不真切,但伸手竖起拇指,向他表示我一切都好。
于是西谷夕转向远处。
从高空做自由落体运动,看着海与山与城市逐渐在自己眼前放大,地面成片的房子从模糊的像素块变得清晰起来,再变作不同的街区。与坐飞机时自舷窗看出去的感觉完全不同,结结实实的从云层中飞下,更能感受人的渺小与自然的美丽,也更有探索这个世界的实感。
我在那一刻理解了西谷夕所热爱的冒险。
回到地面,再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摄影师给我们看拍下的照片与视频,我一边感慨自己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表情,一边还是愉快地将它们尽数拷贝进手机,盘算着要不要在给赤苇他们出版社的杂志上写的游记专栏里加入自己的照片。
西谷从众多照片中挑选出来一张,裁剪成三寸的大小。
画面里,由于摄影师角度的缘故,我们伸展的双臂看起来像在空中交握在一起。
工作人员将相片洗了两版交给我们,我将它夹在手机与保护壳之间,转头发现西谷小心翼翼将这份纪念收进钱包。
回到巴塞罗那之后,我没有急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依旧逗留了一阵。
原因无他,只是先前听跳伞教练推荐,在夏天,巴塞罗那通常会有露天电影放映。西班牙、季节限定、露天、电影,组合起来就变成一些充满着艺术与浪漫气息的体验,彼时已经入夏,我心动不已,决定等等。
观影的机会来的很快,看到预订信息之后,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买下了两张票,等待和西谷开启一段夏日限定的体验。
原本,我以为西班牙人放映的电影应该都集中在他们引以为豪的本土导演的作品上,比如路易斯·布努埃尔或者佩德罗·阿莫多瓦的代表作,哪怕是面向游客,也应该是伍迪艾伦那部《午夜巴塞罗那》。
但当我和西谷一起坐在露台的长椅、在漫天红霞中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我没想到,播放的影片会是《死亡诗社》。
我并非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情节还依稀记得。上次观看还是在仙台的影院,我独自一人,窝在最后排、坐垫已经凹陷的座位里,在爆米花味的空气中,记住了里面大段的诗句。
西谷应该是第一次看,我担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影片,便借着调整坐姿的空档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与我预想的兴致缺缺完全相反,西谷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搭在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于是我也将目光重新转回屏幕上,在隔壁情侣分享的属于爆米花的淡奶油味里,合着主角的台词在心里背诵诗句。
电影放映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西谷从座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因太过投入而维持着一个姿势导致僵硬的身体。一旁亮起的落地灯散发的暖黄色光晕将他笼罩起来,我看过去,他便在我眼中发光。
我在那时候产生一种拉着他去看海的冲动。
身体则比头脑先行一步。下一秒,我便跳起来抓住他还没完全放下的手。
“我们去海边吧。”
在他诧异的眼神里,我解释道。
西谷笑起来,一边说着没问题,一边将我抓握他手腕的姿势改成十指相扣。
15、
深夜的海滩少了白日熙熙攘攘的游客,显得宁静而孤独,零星的路灯混合着月光,把沙粒变成盐*。风将大海特有的微腥送至面前,呼吸一口就觉得有细小的盐粒混着海水黏在鼻头。
我松开西谷的手,脱掉鞋子,卷起纱质的裙摆就冲向大海。
以前总是因为冲在放学出校门第一位而被大地学长教训不要跑那么快的西谷,此刻倒转换了身份,跟在我身后喊:“慢一点”。
哪怕是入夏,夜晚的海水也还是冰凉,冲刷过小腿和捧水的手指,把皮肤冻得微微发红。西谷在不远处举起手机,相机清脆的“咔嚓”声与我泼向他的海水落地的闷声一同响起,他匆忙躲避,在手机里留下一张模糊的照片。
打闹了一阵,我玩够了便赤脚走回岸上,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潮湿的印记。
西谷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块手帕递给我,让我产生一种幻觉——他薄开衫下面的T恤上写着的不是“一骑当千”,而是“哆啦A梦”。
尽管夜风已经变得微凉,时间也早就转向第二天的开始,我们却谁都没提要回去的事情,并肩坐在长椅上,盯着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沙滩,以及远处还亮着灯的码头边随着海水波动上下起伏的游船。
“水手,多美好的词语。” 我放低了声音,重复着电影里引用的诗句:“做一个世界的水手,奔赴所有的港口③。”
驾着自己的船,乘风破浪,奔向远方。
之后西谷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抵抗不住倦意,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黎明,海滩上除了我们,多了几个带着相机、特地来等待日出的游人。
被我依靠着的西谷此刻穿着单薄的T恤,正低头摆弄手机,而原本属于他的开衫外套正盖在我身上。
我急忙起身,将外套还给他,他却露出自信的笑容,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并不冷。我只好顺他的意思披上衣服,假装没看见他肩膀轻微的颤动。
再一次倒转了身份,这次西谷牵着我向灯火通明的码头跑去。
我不明所以,却跟着他在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
脚印一路延伸至码头,消失于白色游艇前。
一位穿着与游船同样颜色水手服的船长从驾驶室出来,熟络地与西谷打招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下次带你一起出海捕鱼吗?”
把尚未反应过来的我拉上游艇,西谷才终于解答了我的疑惑。
留着络腮胡的船长也是他在意大利捕旗鱼时认识的朋友,趁着夏天的旅游旺季回到了巴塞罗那,带着自己刚买下来的游艇,专心做起了带游客出海的生意。
原本,西谷已经按照在意大利积攒的经验,订下了一个天气与时间都合适的日子,却没想被我突发奇想的深夜观海抢了先。于是他只好在我沉沉睡去的时间里,匆忙联系上了船长,抢占了第一个出海的名额。
“我发誓,绝对能捕到这么长的旗鱼!”
或许是见我没有太大的回应,西谷有点着急似的向我开双臂比划着,保证有他在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愿望。
他此刻并不知道,其实我毫不怀疑他做出的任何承诺。自高中认识他开始,西谷夕就用行动证明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无条件的相信着他。
我只是正极力克制着,加速跳动的心脏里那份想要冲进他怀里的冲动。
16、
游艇离开码头,缓缓驶入地中海。
天空蒙了一夜的深重黑色开始慢慢褪去,地平线上些许微光昭示着新一天即将到来。
我带着好奇,从船舱向外张望,目光所及之内没有其他的游人或渔船,只有海水被风推高,拍打冲刷着船舷。
人很容易在这样的时刻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孤独,产生“世界之广袤,我不过是其中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样的念头。
西谷站在他的船长朋友身边,哼着从水手们那里学会的小调。船长与他低声说了些什么,于是他转头,带着兴奋的神色问我要不要试试看开船,船长特许,别人没有的独特体验。
于是我斗胆站在船长的位置,摸着方向盘,在船长与他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将船开往更远的海域。
船在平静开阔的海面停下,船长示意我们可以开始尽情享受钓鱼乐趣。
“我们不用先寻找海鸥的位置吗?” 我记得有说法是有海鸥的位置就会有旗鱼,但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附近并没有海鸥的影子。
西谷从船舱里拿出两只碳纤维的钓竿,熟练地将假饵穿在鱼钩上。听我这么问,他便抬起头来回答:“并不是哦,七八月份的时候,海鸥和旗鱼也并不完全在一起。”
他起初对旗鱼的印象几乎都是误解,在意大利被水手们纠正了许久,才在真正的经验指导下钓起一米多长的大鱼。
我学着西谷的样子,将绑着假饵的鱼钩甩进大海。
此刻天还未亮,只能借着游艇灯光看鱼饵的位置。海水的波浪颇具迷惑性,我不知道手上传来的这份重量究竟是因为鱼还是水,只好频繁的拉起鱼竿查看,初学者的样子暴露无遗,引得船长和西谷发出轻笑。
终于,大概是我的样子是在好笑,西谷放下手里的鱼竿过来帮我。他站在我身侧,伸手扶住我握紧的鱼竿,但很快又察觉这样的姿势与我是两个方向用力,快要把钓竿把手扭断似的,便跨到我身后,将双手环过来。
尽管我知道西谷这样不过是为了更好发力,但在只要轻轻侧头就能听见他心跳声的情况下,还是难以自持地产生一种遐想。
咚咚、咚咚。
像一只小鹿扣动门扉。
我神游的思绪被西谷夕突然的动作拉回,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节奏上抬鱼竿收紧鱼线。
很快,一条我叫不出名字的小鱼就被轻巧地拉上甲板,甩动的鱼尾溅起凉凉的海水,水珠消失于我和西谷的鞋子边缘。
“nice cover!你很厉害嘛!” 西谷兴奋起来,夸奖我这个新手在他的领下拿到钓鱼挑战之路的第一个成就。
被他这样说,我有些飘飘然,只觉得先前那只小鹿扣动门扉的速度像是加快了,而忘记纠正他,这里应该喊“nice catch”。
水桶里累积起半桶小鱼后,西谷将鱼竿换成更适合钓旗鱼的装备。
在意大利累积的捕鱼经验让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但西谷还是保持着谨慎,细致地将作为诱饵的小鱼与鱼钩绑成一串。
我靠着船舷观察他的动作,思维随着船身轻微飘浮,回到某个在排球场边看他打训练赛时的周一下午。
西谷将鱼钩放回海中,小鱼随着远处映出红色的天光游开,消失在被风刮起的水波纹中。我盯着鱼消失的地方,略带紧张地祈祷能偶遇到一条旗鱼。
而放下饵的人倒是显得从容不迫,靠坐在甲板上,问我有没有成为水手的实感。
突然,我看见鱼竿向西谷额前被风吹的金色头发一样晃动起来,接着又开始剧烈地抖动,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弯曲出夸张的弧度,让人担心是否会被扯断。
西谷向船长的方向大喊:“来了!”
我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旗鱼咬上了鱼钩。船长匆匆赶来帮忙,两人合力收紧鱼线,拥有长长尖吻的旗鱼跃出水面,激烈地扭动,试图摆脱鱼钩的束缚。
随即西谷放开鱼线,旗鱼重重落回水中,激起一片水花。船长和西谷摆弄着鱼竿,调整鱼线的长度,与水中的敌人开始漫长的拉锯。
即使是旁观也知道现在鱼与人的对峙有多激烈。
我不自觉地联想到《老人与海》,但很快又跳脱开,兜兜转转,最终,竟觉得这份来回拉扯的紧张与乌野对阵白鸟泽的第五局比赛无异。
几个回合下来,旗鱼终于被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西谷就立刻转头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接手钓竿试试看。
旗鱼的力道与之前的小鱼完全不同,哪怕是有西谷帮我一同扶着钓竿,也觉得人快被拉下去,只好双脚抵住船舷拼命后仰,被激起的水花打湿衣服。
我不知道西谷第一次面对旗鱼时是否也像我一般有些狼狈,但以他这样积极坚定的性格,困难只会激发起他更大的斗志,让他如同热血漫画里的主角一样,即使处于劣势也会大笑几声重振旗鼓。
近一米长的旗鱼终于被我们合力拉上甲板时,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瘫坐下来,心里却被一种畅快填满,在西谷喊着“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真的有这么长!”的声音里,嘴角止不住的飞扬。
船长为我们开了瓶香槟作为庆祝,又拿来相机拍照。
太阳适时地从海平面上跃起,在反射着太阳撒下辉光的香槟泡沫里,我和西谷夕抱着旗鱼,露出同款爽朗的笑容。
17、
回程时,我与西谷夕站在船尾,我靠着栏杆探身,看着被逐渐升起的太阳吵醒的海鸥,猜测它们是不是准备去码头抢点薯条。
西谷靠在我身侧,问:“像个水手出海的感觉怎么样?”
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提起昨天看过的电影。
“做一个世界的水手,奔赴所有的港口。” 我又背起惠特曼的诗:“电影里引用的诗句,也是我最喜欢的两句。”
大地前辈他们毕业的时候,曾与我讨论过科塔萨尔的心理咨询师也结束了在乌野为期一年的心理辅导工作。
她离开前给每个曾与她相谈过的学生都写了卡片,我也收到一张。那天我跑去与帮助我颇多的清水学姐告别,错过了去咨询室的时间,卡片最终由东峰学长转交给我。
我还记得当时淡蓝色包装的信封差点被误会为是学长给我的情书,引得西谷夕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质问,把高高大大的学长吓得连连摆手解释。
彼时我没想过为何是东峰学长代为转交,直到前不久从西谷嘴里听闻东峰前辈与心理咨询师之间近似富士台月九剧一般的故事后才恍然大悟。
在那张给我的卡片里,除了她的联系方式,心理咨询师还用清秀的字迹写下了我背诵的诗句。她说,试着去做个世界的水手吧。
“高中时候的我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在因缘巧合之下也踏上了奔赴所有港口的道路。我想,现在的我也算成为一个世界的水手了吧。”
“那你要记得叫我前辈。”
西谷夕这样总结道。于是我笑着拜托他在新航路上继续给我这个新晋水手一点指导。
“还有……”
我的水手前辈不自然地侧头去躲避我的视线,只留下一个略微发红的耳尖。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请把我当作港口。”
18、
船会向前航行,水手会奔赴所有的港口。
—END—
①“正常的世界是非常强硬的,它会静静地排除掉异类。不够正经的人都会被处理掉。”出自 村田纱耶香《人间便利店》
②“混在陌生的车队里连夜疾驰。”化用自科塔萨尔小说《南方高速公路》的最后部分。
原文是:“红十字旗在收音机的天线杆上狂飘乱舞,汽车正以八十公里的时速朝着越来越亮的灯火飞奔,然而,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着急,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混迹陌生的车队里连夜疾驰,事实上,人与人之间毫不了解,大家全都凝视着前方,一个心眼地凝视着前方。”
③ “做一个世界的水手,奔赴所有的港口。”出自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诗歌《欢乐之歌》,这首诗收录在他的诗集《草叶集》中。
*“零星的路灯混合着月光,把沙粒变成盐”这个比喻的灵感来源是余华的小说《活着》里的句子“月光照在路上,像洒满了盐。”
关于捕旗鱼的体验,参考了网络上的文章。(因为好奇旗鱼和剑鱼的区别,也参考了一些鱼类图鉴,觉得古馆老师画的西谷夕捕旗鱼那张彩图里,画的大概是地中海四鳍旗鱼或者圆鳞四鳍旗鱼。)
以下是一些碎碎念。
文章送给@林不谷,感谢安利小排球(以及讨这篇noya的饭)
文章的灵感来自惠特曼的诗歌,“做一个世界的水手,奔赴所有的港口”,读到之初就觉得这句很适合西谷夕。由此又加入主观的构想,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不够典型乙女恋爱的故事。
西谷夕这样自由、热烈,拥有强大生命力的人,很难不让人被他吸引。如今在特殊时期,也更羡慕起他这个真正的自由人。用坚实的脚步亲自丈量过整个世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希望这样的日子早点到来。
最后感谢你看到这里,有个彩蛋,记得领取。
最刀的不是现实惨痛,永远永远,都是美好幻梦
梦醒的那一刻,再怎么美好的景象,在视线里会变得扭曲起来——多么希望那是真的,多么悲哀现实的苦痛,多么希望大家都有美好的结局。
无力
无力
无力
千寿郎,一个人,即使很辛苦,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兄长的那种笑容,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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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刀的不是现实惨痛,永远永远,都是美好幻梦
梦醒的那一刻,再怎么美好的景象,在视线里会变得扭曲起来——多么希望那是真的,多么悲哀现实的苦痛,多么希望大家都有美好的结局。
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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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寿郎,一个人,即使很辛苦,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兄长的那种笑容,好好地,活下去
原画师是ぷらり老师,推特和pixiv都有作品发布,希望大家可以去看看老师的画,真的好美
之前啊,看到有人在推特上把这张图和官图放在一起,就轻率地认为是吾垰呼世晴老师的画作了,真的很抱歉
(不过鳄鱼老师真的很刀人,不可饶恕,不可饶恕(钢铁冢萤版碎碎念)
真心感谢愿意告诉我实情的朋友!
以及,真的,好希望三哥和大哥,可以这样无拘无束地,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