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号鸢/你×张邈】治疗嘴贱的最好办法
*GB,注意避雷
*挚友爱贩剑怎么办?多草几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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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邈暂居广陵养病的第一个月,病情不减反重。
你坐在案前,等到诊疗的医师都尽数退走,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向他展示手里崭新的一份文书。
“楼里的密探们联名上报,指称你这段时间害人匪浅,要我对你严加看管。”
你盯着他困得几乎半阖的眼睛,拜服道,“连张郃都在其列,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没惹他。”
张邈动了动被药布裹成发面馒头的脚踝,说道,“一个把草种买回家期望种出蔷薇的呆瓜,我见到他都是绕道走,生怕过了傻气给我。”
“……”
生而为人,智商一斗情商一斗,这位倒是稀物,得了智...
*GB,注意避雷
*挚友爱贩剑怎么办?多草几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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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邈暂居广陵养病的第一个月,病情不减反重。
你坐在案前,等到诊疗的医师都尽数退走,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向他展示手里崭新的一份文书。
“楼里的密探们联名上报,指称你这段时间害人匪浅,要我对你严加看管。”
你盯着他困得几乎半阖的眼睛,拜服道,“连张郃都在其列,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没惹他。”
张邈动了动被药布裹成发面馒头的脚踝,说道,“一个把草种买回家期望种出蔷薇的呆瓜,我见到他都是绕道走,生怕过了傻气给我。”
“……”
生而为人,智商一斗情商一斗,这位倒是稀物,得了智商十斗,情商则倒扣八斗。
你无声地移开视线,对他刻薄的语言功底见惯不惊。
“总之……总之啊,你收敛收敛,好歹和他们共事过一场,有些还算是你的昔日同窗,你——”
目光飘着落到他身下,你终于想起此事,欲出口的话硬生生打了个弯。
“你——对了,你脚踝是怎么扭伤的?”
“这就要问问我的昔日同窗,荀学弟了。”
凭空长了个发面馒头在脚上,走路相当困难,张邈心情郁郁地叹了口气。
“不就是晨起问好时笑他两边鬓发分得不平均嘛,他一下发了疯,隔日就安排贾诩在我的寝舍门口挖了一个大土坑……”
话音未落,你叹为观止。
02.
本以为好言好语地劝过他,那张嘴或许能暂且收了神通。
不想翌日晌午,便又出了事。
王府中庭被一众密探围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拉架声在艳毒的日光下显得尤为滚沸。
你随人赶过去时,事态几乎已经演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透过熙攘的人群,可以看见此次主角之一孔北海神情激愤,正被人拼命地拦着身子。
那柄沉铁打制的戒尺高高地晃在空中,几欲向另一位主角砸去。
而另一位主角,张邈,依然稳当地撑着一柄绸伞,掩在阴影下的一分笑意带出十分的欠揍。
“真是六月里反穿皮袄,老师何必气性那么大。”
你听见他语调慢悠地开口,有样学样。
“都是昔日师生,有幸共事过一场。您的经学课讲得虽然不好,但胜在有用啊,辟雍时就特别能哄我睡觉,如今再请您来治我的失眠,又不是不给报酬……”
一声喝止猛地噎在喉口,重新放出时俨然晚了一步。
你惊愕地睁大眼睛,亲见着那柄戒尺自由落体,狠狠一下敲在张邈的肩头。
说话难听的美人陡然止住了笑,随即伞面一翻,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利落地晕了过去。
03.
为张邈治疗嘴贱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暖炉上的药汤咕嘟咕嘟地煨着,你指示侍从熄了火,任由它放凉。
而后走进内室。
张邈枕在榻上,勉强地仰起一张苍白秀气的面容看你。
“再这样,我可不能保你活着走出广陵。”
你正色说道。
“哎呀。”
他于是笑起来,漫不经心又无所畏惧的。
“殿下让让我吧,靠嘴把污秽吐出去,在下的心壑才能干净呀。”
你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注视他许久。
随后没有预兆地上前,一膝抵在榻沿,倾身过去用力地扳住了他的脸。
发际素白的花饰被簌簌撩落。
张邈微微淡去了笑意,单片镜后的一双眼睛意出望外地对上你居高临下的目光。
“还记得这副动作吗?”
你强迫他抬着头,继而探手,毫无怜惜地拽住了他的长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似乎已经使你领教过乱说话的后果了。”
你贴在他耳边,心平气和地提醒道。
“是觉得彼此相识多年,我不好再下手把你按进水桶,所以才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吗?”
靠在怀里的躯体病弱得几成一张薄纸,开始颤抖时更具珠沉玉碎的味道。
你和缓了语气,轻轻地抚着他的脊背。
“所以说,听我的话,以后把嘴巴先放干净点儿。”
“你若不肯配合,我也略懂一些让你吃苦的办法。”
今宵别梦寒 08
柳襄在睡梦中惊醒了。
这是萧寒中黄泉寺的第十日,这十天他从未露面。
那一晚,她对他说解药在扶桑教禁地,又对他说想解毒就与她双修,否则十日后必肝肠寸断而亡。萧寒听闻此言,只吐出两个字。
荒谬。
他对她一直言听计从,她是昆仑山上替他遮风挡雨的依靠,也是他从小到大深藏在心底的爱慕之人,然而那一晚他却第一次没有服从她,还对她说荒谬。
萧寒没有再回来找她,已经十天了,双修之事已变得无关紧要,柳襄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毒发。
她攥紧了掌心的丹药。其实她说谎了,解药就在她身上藏着,萧寒根本不必去扶桑教取解药,十天太短,万一途中有变,萧寒岂不是会死。她怎么可能真的将他置于危险中。
毕竟...
柳襄在睡梦中惊醒了。
这是萧寒中黄泉寺的第十日,这十天他从未露面。
那一晚,她对他说解药在扶桑教禁地,又对他说想解毒就与她双修,否则十日后必肝肠寸断而亡。萧寒听闻此言,只吐出两个字。
荒谬。
他对她一直言听计从,她是昆仑山上替他遮风挡雨的依靠,也是他从小到大深藏在心底的爱慕之人,然而那一晚他却第一次没有服从她,还对她说荒谬。
萧寒没有再回来找她,已经十天了,双修之事已变得无关紧要,柳襄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毒发。
她攥紧了掌心的丹药。其实她说谎了,解药就在她身上藏着,萧寒根本不必去扶桑教取解药,十天太短,万一途中有变,萧寒岂不是会死。她怎么可能真的将他置于危险中。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萧寒若是死了,她也会伤心,即使她不喜欢他。
柳襄在地牢内来回踱步,数着月光在牢房窗棂缝隙移动的阴影计算时间,十日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萧寒为何还不来找她,难道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还是说,他不相信她会真的下毒。
又或者他宁愿死了也不想和她双修,他不愿意来见她,即使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耳畔又浮现起那人离去前说的那句荒谬。
柳襄来来回回走了无数圈,牢房地上铺着的稻草都要叫她踩平了,牢房的门忽然开了,她立刻迎上前去,以为是萧寒想通了,来找她了,却发现门口站着裴洛。
他脚下躺着两个侍卫。
裴洛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和我走,离开镇南王府!
柳襄一边被他拽着向前走,一边断断续续地问,你为何会来,是谁告诉你我被关在这间牢房,是你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人放你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牢的侍卫全部被人下了迷药晕厥在地,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地牢来到王府外。月色西斜,她看到一匹通体漆黑的马。
这是萧寒的马,叫逐月,据说可日行千里。
裴洛翻身上马,随后朝柳襄伸出手:上来,我们出了金陵再细说。
树影婆娑间,他的脸她看不真切。
柳襄朝后退了一步,语气已带了一丝焦急:是萧寒给了你这匹马,他人呢?
他中了黄泉寺,已是第十日,再不服用解药便会毒发。
他在哪里?
裴洛闻言一愣,十指攥紧缰绳,似在挣扎是否该如实相告,犹豫再三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萧寒助我脱身便离开了,应该是回自己的寝殿了吧。
柳襄不等他话音落地,拔腿就跑。
这一夜很短暂,明月西沉之际,柳襄推开了萧寒寝殿的大门。
多亏此处偏僻,无人问津,她破门而入闹出的动静没有招来侍卫。门一开她便嗅到一丝苦涩的药味,室内没有点灯,她隐约看到榻上卧着一人。
柳襄取过一盏烛台,朝那人走过去。
萧寒在沉睡,他趴在榻上,侧脸朝外,死死闭着眼睛,又浓又密的羽睫垂落似蝶翼,眉宇间有浓重的疲倦,唇角破了道口子,干裂的唇隐约渗着血,仿佛被关在地牢折磨了十数日,受尽了十八般酷刑的人是他。
柳襄探了探他的鼻息。
月色清冷,他微弱而冰凉的呼吸扑在她指尖,柳襄轻轻掰开他紧抿的唇,将那粒解药塞了进去。
药物入口即化,萧寒并没有醒,只是将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
柳襄的指尖在他冰凉瘦削的下巴上停了一瞬,心中叹道,此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
她之前误会了他,若他真的刻意派暗卫跟踪她,就没必要再次放走她和裴洛。
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多说几句话了。
柳襄垂眸打量萧寒,解药她已经喂给他了,他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她还抬着他瘦削到有些硌手的下巴,正欲松手,昏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漆黑的眼底直直望向她,刚从沉睡中醒来,目光却清醒到可怕,仿佛从始至终都在装睡。柳襄慌忙抽手,起身欲走,衣袖却被他拉住了。
他的手只是轻轻勾了她一下,却立刻叫她顿住了脚步。
下一刹那,他松开了那本就轻微的拉扯。
他声音低弱地说,守城门的认识我那匹马,会放你们出去。
你走吧。
柳襄背对着他问,那你呢,镇南王会知道是你放走了我们。
萧寒沉默了,片刻过后他说,我是他的儿子,他不会杀我。
柳襄与裴洛一同逃出了金陵城。
第二天,萧寒在半梦半醒中被人攥着衣领提了起来。
这一拎又扯到了背后的伤,他顿时痛出了冷汗,前几日受了杖责,他在寝殿养了三日才勉强能下地,背后伤势太重,他无法平躺,不得不趴在榻上,陡然被这样粗暴地拎起,只觉得背后撕裂般的锐痛,天旋地转间,他被人扔到了地上。
下一瞬,马鞭破空而出,狠狠抽到了他身上。
萧寒闷哼了一声,在劈头盖脸的抽打下蜷起了身体。
萧骥这次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放跑了柳襄和裴洛。
他太清楚镇南王与长乐公主是怎样的人了,他们还留着裴洛的性命,不过是因为母蛊还活着,他与萧炽身上的余毒未清,裴洛还有一点用处。
那日家宴,他当众顶嘴,因此受了五十杖责,在寝殿躺了三日,一能活动便往地牢跑,他放走裴洛和柳襄时已经做好了被毒打的准备。
然而他没想到,萧骥在鞭笞过后还不解气,竟让他跪在王府正殿门前受刑。
萧骥坐在一众亲眷中,遥遥看着自己的不孝子,他特意传话给所有人,叫他们前来围观萧寒受刑,于是包括家丁在内的人全到场了,有胆小心软的丫鬟不敢看,也有好事的侍卫站在最前面。众目睽睽下,他的小儿子被绑在刑柱上,近乎绝望地看着他。
肇冽坐在他身旁,替他斟了一杯茶。
远处,刑柱上的人正在遭受一场折磨。
萧骥从来没有当众打过他,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屈辱,萧寒死死咬着嘴巴,通红的眼眶噙着泪,眼尾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马鞭落到他身上,每一下都毫不留情,他原本还兀自忍耐,不愿发出一丝呻吟,然而其中一鞭忽然抽到了他原本就没长好的断骨,咔嚓一声,那骨头再次断裂了,他终于没忍住痛呼出声,一口血呛上喉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萧骥看着他极力忍痛的模样,暗道,有本事就继续忍着。
眼看萧寒望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涣散,萧骥却不觉有异,端坐在太师椅上,在猎猎作响的鞭笞声中垂首,悠悠抿了一口茶。
再度抬首时,那人低垂着头,似乎是晕了过去。
侍卫停了手,犹豫地扭头看萧骥,以为他会放过自己的小儿子,却听心狠手辣的王爷说,泼醒了继续打。
加了盐粒的水泼到身上,晕厥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他醒了过来,浑身发抖,被咬得惨不忍睹的唇际溢出一丝鲜血,萧骥冷冷地看着他,在心中骂他活该。那几个没用的侍卫不忍心再下手了,萧骥站起来,缓缓踱到萧寒面前,拿过侍卫手中的马鞭,鞭柄抵到他下巴上,抬起他的脸。
他的小儿子奄奄一息地望着他,小巧的鼻翼艰难地扇动着,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骥说,认错,说你再也不敢了。
萧寒无力地张了张嘴,一点血沫溢出唇角。
这说了等于没说,萧骥不满于这样虚弱无力的反应,还想逼他说话,却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晕厥。
日光惨淡,他凌乱的发沾着血贴在侧脸,垂落的脑袋竟没有半分生气。
萧骥这才觉出不对,匆匆叫人松了绑,束缚一解开,那人无知无觉的身子就倾倒了,萧骥及时接住了,他的小儿子仰倒在他怀里,重量竟比一个女子还轻。
萧骥扳过他的脸,却摸到一手血。
坐在远处的肇冽看到这边的场景,也终于觉出不对,匆匆登上刑台,蹲在他们身侧,捉住萧寒的手腕号脉,半晌后瞳孔骤缩。
萧骥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听到夫人说,他的蛊毒发作了。
竟在此时。
萧骥忽然想到,裴洛说过,蛊毒会侵噬心脉,严重时中毒之人会经脉寸断。但那是毒入五脏六腑才会有的结果,萧寒用血饲喂母蛊才十数日,怎么会毒发得这样厉害。
这个人生来就是叫人着急上火的。
他背后的骨头硌得萧骥心烦,萧骥将小儿子打横抱了起来,几步走下刑台,萧寒的血滴了一路,弄脏了他的衣服,离刑台最近的大殿是他和肇冽的住所,萧骥三步并作两步将人抱进了寝殿,一向喜洁的长乐公主此刻也不再讲究了,举着丝帕去堵那人不断冒血的鼻翼,蛊毒发作,七窍流血,萧寒的脸色白得像纸,失去知觉的身体越变越凉,萧骥将人放在榻上,扯过锦被将人裹住,扭头吩咐下人去请郎中,嗓音已经带了一丝惊慌。
今宵别梦寒 07
镇南王府最深的一处地牢内,一人端坐在地上,地牢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摆了一盏烛台,经年累月被血染黑的地面画着繁复的阵法,烛火摇曳处,那人缓缓打开了盛蛊虫的盒子。
母蛊爬出木匣,在他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爬向阵法中央。
片刻后,那虫子停在了卦象西北角。
裴洛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只蛊虫,子蛊的方位找到了,萧炽还活着,如他所想,长乐公主和镇南王果然舍得用自己小儿子的命去救大儿子。
母蛊一旦养成,以血饲喂蛊虫之人便要承受毒发的痛楚,萧寒此刻一定不好受。以母蛊遏制子蛊的法子是他告诉长乐公主的,不过他撒谎了,用谁的血养蛊都一样,不一定非要是血亲,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萧家人会不会鬼迷了心窍,去害自己的儿子...
镇南王府最深的一处地牢内,一人端坐在地上,地牢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摆了一盏烛台,经年累月被血染黑的地面画着繁复的阵法,烛火摇曳处,那人缓缓打开了盛蛊虫的盒子。
母蛊爬出木匣,在他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爬向阵法中央。
片刻后,那虫子停在了卦象西北角。
裴洛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只蛊虫,子蛊的方位找到了,萧炽还活着,如他所想,长乐公主和镇南王果然舍得用自己小儿子的命去救大儿子。
母蛊一旦养成,以血饲喂蛊虫之人便要承受毒发的痛楚,萧寒此刻一定不好受。以母蛊遏制子蛊的法子是他告诉长乐公主的,不过他撒谎了,用谁的血养蛊都一样,不一定非要是血亲,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萧家人会不会鬼迷了心窍,去害自己的儿子。
裴洛将母蛊收回匣中,心中并未感到丝毫歉疚。扶桑教被围攻那日,他身受重伤,经脉寸断,若无萧寒相助,他早就死了,按理来说他的救命恩人身中蛊毒命不久矣,他不该袖手旁观,更不该幸灾乐祸。
可不巧的是,萧家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长乐公主早年随夫征战南疆,曾放火烧过一座山谷,那谷内藏着几十个颉澜族人,全是他的血亲。
他们世代隐居山谷,不问世事却遭此横祸,只因郦朝皇帝妄想扩充疆土,命肇冽与萧骥率兵攻打苍南,萧家军将苍南王逼进颉澜山谷,随后放火烧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有零星几个颉澜族人逃了出来。裴洛那时才七岁,逃亡时与父母失散,此后流浪南疆,直到被一位僧人收养。
他在寺庙待了十年,始终不肯皈依佛门,收养他的僧人说他心中的执念太深,佛渡不了他。
颉澜山漫山遍野都开着扶桑花,自立门户后,他成立了扶桑教,以此祭奠故土。
这些年来,裴洛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忘记是谁让他流离失所,遭受灭族之痛。
佛确实渡不了他,萧家人全死了才能渡他。
尤其是长乐公主与镇南王。
如果他们为了找大儿子,害死了自己的小儿子,那一定有趣极了。
七日后,萧家寻回了长子,这是一桩喜事,长乐公主为此办了一场家宴。
萧家所有人都坐齐了,宴席上,萧家不受待见的小儿子坐在角落,默默喝一碗粥,他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没料到兄长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一片欢声笑语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他苍白的面色,瘦得微微有些凹陷的侧脸,仿佛一处不和谐的败笔,突兀地出现在宴席中,扰了其他人的眼。
镇南王蹙起眉头,沉声道,你是怎么回事。
萧寒将手中的碗放下,无措地抬头,他并不知道兄长方才说了什么,只感到父亲生气了,看他的眼神隐约翻滚着怒意。
背后未痊愈的伤和胸前断裂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萧寒有点紧张地看着父亲,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衣袖,心又开始不规则地抽痛,他条件反射地害怕,甚至不敢去看坐在父亲身边的母亲此刻是何表情。
然而萧炽开口替他解围:无妨,十年未见,阿寒与我有些生分罢了。
他的哥哥说完这句话,替他夹了一块莲花糕。
萧寒说谢谢。
这时他不得不将脑袋转向兄长,眼角的余光因此瞥到母亲。
她的脸上是惯有的不耐烦与不满。
萧炽说,听闻阿寒在昆仑勤学苦练,剑术精进了不少,等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二。
萧炽被人找到时遍体鳞伤,郎中说他至少要修养三个月身体才能康复如初,萧寒讷讷地应了一声好。
镇南王瞪了萧寒一眼。
宴会进行到一半,萧炽被下人搀扶去休息了,肇冽担心长子的身体,想跟去寝殿照料,也随他一并离开了。萧寒坐在角落,依旧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碗里的粥,蛊毒导致他心脉受损,饭吃多了,吃快了,都会心悸,萧炽给他夹的莲花糕还原封不动放在他面前的陶碟上,镇南王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阿寒,此番阿炽平安归来,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了。阿炽对你不计前嫌,你也该多同他亲近,莫要让人寒心。
什么不计前嫌。
当年的事不是他做的,他解释过,却没有人信,萧骥将他打了个半死,还对他说:既然你说树上有蛇,我便给你三日,你找一找这王府,这金陵城,若真能从天寒地冻中找出条活蛇来,我就信你说的是真话。
他没能找到。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那样冷的天气,树上会爬出一条蛇。如今旧事重提,萧寒忍不住再次开口道,父王,那棵树上真的有蛇……
萧骥啪地一声摔了筷子,厉声道,住口!
他极少在人前失态,摔筷子有失体统,所有人都愣住了,萧寒白着一张脸望过来,瘦弱的胸膛上下起伏,手指抓着碗筷,仿佛想找一点寄托,他鼓起勇气继续说:我,我没有撒谎。
失态仅有一瞬,萧骥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极平淡地岔开了话:罢了,当年的事不必再提了。
家宴欢乐的气氛还是被破坏了,晚宴提前结束,镇南王的几个妾室匆匆告退,萧家祖母被丫鬟搀扶着,离去前颇担心地叮嘱萧骥,不准打阿寒,他还病着。
萧骥嘴上说好,门一关就变了脸。
居然敢当众顶嘴,看来教训还没吃够。
今宵别梦寒 06
夜深了,雨还没停,迟迟等不来次子的长乐公主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绪不宁地想,审犯人也不至于这么久。
萧寒莫不是变卦了,不想救萧炽。
她身处镇南王府最偏僻的寝殿,身边只有一位丫鬟陪着,她们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始终没有等到萧寒回来。这是他的居所,由于太过偏僻一直无人居住,王府的下人懒得打扫这里,院落荒废了许久,花草全都枯萎了。春天快要来了,该发芽的树都会发芽,但这一处院落的树绝对不会长出新叶,它们早已死了,残败的枯枝横七竖八地搭在树干上,徒留几副骨架。
萧寒搬进来后,树下经年累月积攒的腐败落叶倒是都不见了,他应该自己动手打扫过庭院。
肇冽不耐烦地看着窗前一株歪歪斜斜的树,瘦弱的树干被几...
夜深了,雨还没停,迟迟等不来次子的长乐公主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绪不宁地想,审犯人也不至于这么久。
萧寒莫不是变卦了,不想救萧炽。
她身处镇南王府最偏僻的寝殿,身边只有一位丫鬟陪着,她们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始终没有等到萧寒回来。这是他的居所,由于太过偏僻一直无人居住,王府的下人懒得打扫这里,院落荒废了许久,花草全都枯萎了。春天快要来了,该发芽的树都会发芽,但这一处院落的树绝对不会长出新叶,它们早已死了,残败的枯枝横七竖八地搭在树干上,徒留几副骨架。
萧寒搬进来后,树下经年累月积攒的腐败落叶倒是都不见了,他应该自己动手打扫过庭院。
肇冽不耐烦地看着窗前一株歪歪斜斜的树,瘦弱的树干被几根木条撑着,在风雨飘摇中颤栗,是萧寒为这株小树绑了木条做支撑,以免它被风吹断。
肇冽在心中讥笑,她这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成天就会做这种无用功。
一阵风吹来,室内的烛火熄灭了几支,本就不明亮的房间愈发晦暗,她站在窗前,觉得越来越冷。
这不是什么好住所,她一踏进室内便觉得阴森,湿冷的空气雾一般将人牢牢包裹,呆的时间久了,院落内的寒气仿佛隔着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渗透进了骨缝里。
她将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了一些,吩咐身旁的丫鬟:你去外面看看,那个人怎么还没回来。
丫鬟应了一声便匆匆向外走去,门一开又掀起一股冷风,肇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满地环顾四周,萧寒也不知是和谁赌这口气,寝殿内没有地龙,他大可以找下人要暖炉,甚至烧炭取暖也可以,然而室内竟没有一件可供取暖的器皿,难怪年前那几天冻病了。
肇冽没好气地想,等这孩子回来了,她要问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受了苛待。
又一阵风刮过来,太冷了,她不得不去关窗户。
肇冽屈尊前来此处并不是为了探望次子,快到子时了,那只蛊虫需要饲喂,母蛊装在匣中,木匣放在桌上,只等萧寒回来取血。然而这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肇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不愿再饲喂母蛊。
他怕痛,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怕疼,受一丁点儿小伤都能哭爹喊娘,本来她还会耐着性子哄他,后来发生了萧炽那件事,她对他不再有耐心,现在的萧寒犯任何一点错误都会招来责打,昆仑十年软禁叫他变得比原来沉默,他沉默到逆来顺受,但知子莫若母,肇冽知道他还是怕疼。
遏制子蛊需要每日以血饲喂母蛊,第一次取血是镇南王亲自动的手,当时这孩子不情不愿的被父亲攥着手腕,刀快落到他腕上时,他将头侧开了,仿佛不敢去看即将降临的伤口。之后镇南王不再管他,换成下人动手,不过是割开手腕淌几滴血而已,肇冽并不在意萧寒手腕上多出来的那几道伤痕。然而几个时辰前萧寒毒发了,恰巧在她面前,看起来很痛,她担心他因此不肯再养那只母蛊。
这一天她与丈夫商定,一旦找到长子,立刻除掉裴洛与柳襄,萧寒也在场,正因为裴洛的事被罚跪,本来在地上跪得好好的,听见他们如此打算,忽然张嘴替那两人求情,因此挨了镇南王一巴掌。或许没料到父亲会往他脸上招呼,那一巴掌把他打懵了,他捂着脸跌在地上,半天都没抬头,过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是不是在你们心中,只有萧炽才配做你们的儿子。
镇南王不置可否,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萧寒跌坐在地上,像个没有呼吸的木偶,肇冽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不由脱口而出道,你哪里比得上阿炽,还好意思问出这种话来。
我真后悔生下你。
其实这句话一说出来肇冽就后悔了。殿内鸦雀无声,几个丫鬟低着头站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萧寒凄惨地笑了笑,没再回话。肇冽在他的沉默中逐渐感觉到自己说了诛心之词,踱出殿外想透透气,没想到过了没多久一个丫鬟忽然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对她说:公主不好了!小王爷毒发了。
她匆匆踏回大殿,一进门就看到萧寒在地上打滚,短短一会儿功夫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脖颈上的青筋全都暴了出来,原本束好的长发散了一地,凌乱地铺在身侧,一双青白的手死死攥住胸口,唇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几个丫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全都吓得往后躲,竟无一人上前搀扶。如此惨状,想必不是装的,肇冽还记得这人小时候犯错,挨打之前装病博同情。她以前会担心他的身体,现在只会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看他痛得浑身发抖,肇冽在心里想,他莫不是以为这样就会让她心疼,刚想开口叫他滚远点,如此失态别叫她看见,便看到这人弓起身子呛了一口血。
心头血溅上地面,几点落到她的绣鞋上,似残花坠落。
肇冽有点不适地低头,她已经换了一双绣鞋,视线中,莹白的鞋面光洁似月色,绣着翻滚的云。
那个人痛到呕血的场景恍若还在眼前。
肇冽有点迷茫地想,这才几天,便有如此严重的毒发,要是过几日再寻不到萧炽,该如何是好。
裴洛对她说过,毒发严重时,中蛊之人会经脉寸断。
经脉寸断该有多痛,只要一想到她的阿炽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忍受这种痛苦,她便觉得心上的肉被人剜了一块。
至于萧寒,不过是毒发之时痛一点罢了,他功力深厚,能扛过去。
可若是他扛不过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如果萧寒的功力并不足以抵挡毒发对心脉的侵蚀。
如果从始至终萧炽所遭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果当年毒箭一事非他所为,而是另有隐情。
肇冽不敢再想下去。
子时就快到了,萧寒还没回来,听说他去地牢审犯人了,只怕审讯是假,叙旧是真。要是耽误了给萧炽解毒,有他好看。
肇冽早已习惯以恶意揣测自己的孩子,她正在心中盘算该怎么罚萧寒,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丫鬟带着她需要的人回来了。
匣内的母蛊已在蠢蠢欲动,再不喂母蛊,子蛊就要苏醒了,到时候她的阿炽恐怕又要在千里之外无人知晓处受折磨。肇冽几步走到门口,拉过来人的手,不假思索地攥住他的手腕,在他瘦削的腕间狠狠划了一刀。
晚归的人痛得一缩身子,原地踉跄了一下,空出来的手扶住门框,堪堪站定了身形。
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淌了出来,丫鬟慌忙拿过一旁的木匣去接,一串血珠淋漓而下,眼看母蛊吸饱了血,再度陷入沉睡,肇冽才有闲情打量她的小儿子。
他站在她面前,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模样。室外的雨还没停,这人身上的衣物湿淋淋的,些许碎发被雨打湿,垂落在脸侧,竟衬得他如同溺毙的人一般苍白。
肇冽将木匣交到丫鬟手上,冷淡道,还不去更衣,若是着凉了,又要叨扰郎中。
今宵别梦寒 05
风挟着雨疯狂地敲击着窗棂。
萧寒站在一间地牢前,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说:王爷命我审问犯人,将门打开。
镇南王府的两个护卫看了看他面无人色的脸。只见那惨白的侧脸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显然掌掴他的人气急了,下手如此狠,他半边脸微微肿了起来,唇角也破了。护卫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一路下滑落到他攥着手杖的手上,这人的腿似乎出了问题,半边身子全靠那根木头支撑,雨打湿了他的衣袖,素白的袖口缠在他青白的腕间,隐约能看到那瘦削的手腕上绕了几圈白纱,白纱下隐有血色渗出。
王府护卫对视一眼,各朝两旁挪了一步,门开了,一股陈旧的霉味扑出来,萧寒不由咳了几声。牢房内关押的人听见他闹出来的动静,朝门口看了一眼,原...
风挟着雨疯狂地敲击着窗棂。
萧寒站在一间地牢前,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说:王爷命我审问犯人,将门打开。
镇南王府的两个护卫看了看他面无人色的脸。只见那惨白的侧脸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显然掌掴他的人气急了,下手如此狠,他半边脸微微肿了起来,唇角也破了。护卫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一路下滑落到他攥着手杖的手上,这人的腿似乎出了问题,半边身子全靠那根木头支撑,雨打湿了他的衣袖,素白的袖口缠在他青白的腕间,隐约能看到那瘦削的手腕上绕了几圈白纱,白纱下隐有血色渗出。
王府护卫对视一眼,各朝两旁挪了一步,门开了,一股陈旧的霉味扑出来,萧寒不由咳了几声。牢房内关押的人听见他闹出来的动静,朝门口看了一眼,原本古井无波的表情瞬间腾起一丝愤恨。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们面对面了,萧寒忐忑地说,师姐,抱歉。
柳襄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萧家是如何捉到柳襄和裴洛的,这几天萧寒已经听人说了,江湖中,天下第一的称号属于裴洛还是昆仑宗师,尚有争议,但在一众奇人异士中排行第三的一直是柳襄,她十六岁就练成了昆仑心法,是仅次于裴洛的奇才,按理说萧家的暗卫应该不是她的对手。萧寒站在师姐面前,万般歉疚地想,她会落到镇南王手中全怪他,他早该想到,药是假的,柳襄救人心切,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施用昆仑心法,她那样看重裴洛,而他又因为赌气,没有告诉她裴洛已无碍,于是她就在施用昆仑心法的紧要关头被萧家暗卫干扰,气血逆行,险些走火入魔,现在人被关在地牢,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功力。
柳襄看着他,半晌才笃定地开口说,你是故意的。
从柳襄的角度分析事情确实如此,他爱慕她,但她满心满眼只有裴洛,如今裴洛重伤,他拆散他们的最好方式自然是将他们变成镇南王府的阶下囚。于是他用追魂引骗她前来王府,又让暗卫尾随她,干扰她运转功力替裴洛疗伤,随后将气血逆行险些变成废人的她和重伤昏迷生死未卜的裴洛一同抓回了镇南王府。
萧寒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开脱,她眼下确实被关着,他无法放她离开。王府戒备森严,他和她现在没有足够的功力逃出去,他跪在地上求了父亲三天才被允许来看望她。腿跪伤了,他不得不拄手杖,这样落魄本不该被她看见,但他太担心她了。
镇南王府对付犯人的手段有很多,如今见面了,看到她完好无缺地站在眼前,人虽然略带憔悴但好歹没缺胳膊少腿,他一直提着的心才落地。
他对他的师姐说,抱歉。
柳襄冷漠地打量他,漆黑的眼睛一转,目光落到他手上。
萧寒听见她冷淡地笑了一声。
“腿怎么瘸了?一下抓住两个朝廷钦犯,镇南王难道没有嘉奖他的小儿子?”
萧寒不自在地说,师姐,我们可不可以不这样讲话。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句解释未免太苍白,说出来他自己都心虚。
柳襄一点一点走近他,漆黑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牢牢盯着他的脸,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她的目光扫过他带着巴掌印的脸,又扫过他不带一丝血色的唇,随后落到他削长的脖颈,又落向他扎紧腰封,似是不堪一握的腰际。
萧寒丝毫没察觉到她的眼神已经从打量一个陌生人变成打量猎物,心中还在想该如何解释才能令她信服,他以假药骗她来萧家确实有私心,上元节那日是他的生辰,他想见到她,仅此而已。据他所知萧家的暗卫全被派出去找萧炽了,他没想到父亲还留了几个在王府。
来探望柳襄之前,萧寒带了一些助人恢复功力的药,前几日跪伤的腿此刻有些站不住,心口又开始发闷,嗓间泛起熟悉的麻痒感,这样下去恐怕又要咳个没完,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态,就取出藏在身上的丹药想交给柳襄,然而药递出去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眼前人按住了肩膀,一把搡倒了。
咚的一声,他的脑袋狠狠撞到了地上,天旋地转间,原本就不怎么舒服的胸口顿时抽痛,他痛得缩了缩身子,凉气顺着地面窜上来,萧寒忍不住咳了起来,门外的两个护卫听到牢房内的响动立刻上前敲门:牢内可是有事?
柳襄一挑眉,看着萧寒勉强侧过头去,在咳喘中挤出一句:无妨。
这个人最擅长耍阴谋诡计,谁知道无妨二字是不是特殊情况发生的讯号,不知道门外的护卫会不会破门而入,然而他的佩剑已经被她抽走了,正横在他脖颈上,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近几日运转调戏已经恢复了一成功力,就凭门口那两个护卫,恐怕打不过她,但王府所有护卫加起来就不一定了。
等了半晌,发现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查看,柳襄这才低头去看被她按倒在地的人,这人恐怕没料到会被她按住,脸上的神情居然有些茫然,桃花眼周围晕开一圈绯红,似是被刚才那阵咳喘激的。
柳襄按着他细瘦的腕子,觉得这人心跳得太快,有些反常,但她没空去细想原因。她另一只手还握着剑,剑刃向上,已在他颈上逼出了一丝血痕。
萧寒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他的眼底倒映出她忽然发难的脸,澄澈的眸底干净似天山湖泊,倒显得她罪大恶极。
柳襄静静地和他对视,她并不想对他做那种事,然而恢复功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双修,她不想和除裴洛以外的人双修,但她要救裴洛,就要尽快恢复功力。
迟疑之际,感受到地上的人略有瑟缩,柳襄将剑刃又向上怼了几分,低声威胁:别乱动。
一丝血际顺着他惨白的脖颈流下来。
萧寒艰涩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
柳襄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拿剑怼着他的脖颈,丝毫不敢松懈,另一手忽然掰开他的嘴,强行塞进一粒药,那是奇毒黄泉寺,她藏在发钗间,并未被王府的护卫发现。萧寒呛住了,捂着胸口连连咳喘,门外的护卫又问牢房内的情况,柳襄将剑横在他脖子上,听见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命令那些人候在门外莫要进来。
一阵风顺着门缝吹进室内,柳襄看着地上的人,他正倒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缓缓收起剑,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刚才服下的是黄泉寺,若无解药,中毒者会在十日内肝肠寸断而死。
牢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萧寒极狼狈地靠着墙,一点点支起身体,其实柳襄方才没想把他推倒,奈何她只是推了一下,这人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往后栽倒了。
他缓慢地靠墙坐起来,一手还死死捂着胸口,无色的唇动了动,只吐出一句:那岂不是很痛苦。
柳襄说,解药在扶桑教禁地,只有裴洛能进去。
萧寒抬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他的脸完全藏进了阴影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隐约感觉这人在痛。
他用气声说,你要我帮你救裴洛,是吗。
柳襄依旧用剑指着他。
“你只需尽快助我恢复功力,救出裴洛,便不会在十日后毒发身亡。”
萧寒安静地靠墙坐着,一言不发,刚才那一摔叫他差点散了架,身体各处都痛极了,柳襄离他很远,声音又压得这般低,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手腕的伤处又裂开了,那是镇南王亲手割的。
裴洛醒转后,长乐公主问裴洛如何能寻到萧炽,萧炽中蛊毒一事是否与他有关,裴洛说母蛊确实在扶桑教长老院养着,只是萧炽中毒已深,恐怕人寻到了也是一具死尸,为今之计唯有先断绝子母蛊的联系,母蛊消亡子蛊自然就除了,不过这样一来,便不能再靠母蛊感知子蛊的方位去寻人。长乐公主问他,有没有其他办法暂时压制子蛊的毒性,裴洛说有,说来也简单,只需以萧炽至亲之人的血肉饲养母蛊,喂饱了那只母蛊,便可暂时压抑住子蛊作祟。
于是萧寒便被镇南王割了那一刀,放了血养蛊。所有人都知道,养蛊用谁的血,谁就要承受蛊毒发作的痛苦,来找柳襄前蛊毒已经发作过一次,很痛,他浑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抽出来碾碎了,不知道下一次毒发会不会更痛。
说来好笑,他一直是怕疼的。
看到他毒发,痛到在地上打滚,最后痛到呕血,长乐公主却舒了一口气,因为那意味着萧炽有救了。
萧寒窝在墙角,感觉柳襄还在说话,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也没有力气告诉她,想让他听清她在说什么需要靠近一点。
胸口痛得越来越厉害了,萧寒正意识模糊地想,他怕不是要晕在这,眼前散落的月光忽然被一人挡住了。
颈间擦过温热,柳襄握住他的后颈,像拎一只动弹不得的猎物。
她凑近他的耳畔,萧寒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荒唐话。
“想要解毒还有一个法子。明日起,同我双修。”
今宵别梦寒 04
萧骥刚走到院中,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脆声。他脚步一滞,以为那人在摔碗泄愤,想回房警告那人休要作怪,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又想到这次确实是他打人打狠了,萧寒心有怨怼也正常。
可他打了他又怎样,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萧骥停在原地半晌,克制住了回房教训那人的想法,带着几个随从继续向院外走去。镇南王府的腊梅开了,寒风中花香悠远。长乐公主爱赏梅,镇南王府种满了梅花,萧骥嗅着这熟悉的花香,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冬末春初的日子,才六岁的孩子折梅花送至他与夫人的寝室。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萧寒还是他们最疼爱的儿子,小孩送来的花被他们当做宝贝插在床头花瓶内,长乐公主打趣:阿寒小小年纪,就懂得...
萧骥刚走到院中,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脆声。他脚步一滞,以为那人在摔碗泄愤,想回房警告那人休要作怪,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又想到这次确实是他打人打狠了,萧寒心有怨怼也正常。
可他打了他又怎样,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萧骥停在原地半晌,克制住了回房教训那人的想法,带着几个随从继续向院外走去。镇南王府的腊梅开了,寒风中花香悠远。长乐公主爱赏梅,镇南王府种满了梅花,萧骥嗅着这熟悉的花香,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冬末春初的日子,才六岁的孩子折梅花送至他与夫人的寝室。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萧寒还是他们最疼爱的儿子,小孩送来的花被他们当做宝贝插在床头花瓶内,长乐公主打趣:阿寒小小年纪,就懂得讨人欢心了,是和谁学的。
还能和谁,什么样的爹就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萧寒这孩子也不知是何时学会了爬树,王府第一枝寒梅怒放,就叫他摘了下来送给母亲。长乐公主将他一把抱在怀中,逗了小孩片刻,叮嘱道,以后不准再爬树了,摔出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
萧寒被母亲抱着,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一直听话又懂事,萧骥始终没看出来他会做出那种事。
萧炽差点没命那天,王府上下乱作一团,萧家长子昏迷,长乐公主小产,金陵最好的郎中都被请来了,萧骥和母亲一人陪夫人,一人陪孙儿,而萧寒挤在一众心急如焚的大人中怯生生地望着榻上的兄长。萧炽从树上掉下来了,那是镇南王府最高的一棵树,足有九丈,萧寒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跑到那棵树附近放纸鸢,纸糊的鹰隼挂到了树杈上,萧炽爬到树上替萧寒拿,却没想到地上的人趁他不备,偷偷举起弓箭瞄准了他。
后来萧炽服了追魂引,捡回了一条命,长乐公主也转危为安,萧骥这才有空修理萧寒。这孩子自小体弱,他和长乐公主平时没少惯着他,不曾想到竟惯出这般阴毒的性格。当时在场的家仆丫鬟都看见他朝兄长射了那一箭,沾了血的箭落在草丛间,被萧炽的丫鬟捡回来了,医官验过后发现箭上淬了毒,名曰酆都罗山,是世间罕有的剧毒,只要毒素沿着身上破损的伤口进入血液,中毒之人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幸好萧家有追魂引,那药本是留给萧寒的,世外仙人算出他弱冠之年有一劫,萧骥专程去邪医谷讨了这救命灵药以备不测。事发突然,萧炽身中剧毒奄奄一息,萧骥便将这药喂给他了。
酆都罗山也是邪医谷所赠,萧骥一直将这天下奇毒藏在武器库,前几日看守武器库的护卫上报,说小少爷来过武器库,拿走了几样武器,萧骥当时并未在意,还为萧寒主动练武感到欣慰,却没料到这孩子不光拿走了弓箭,还趁看守松懈偷走了那瓶鸩毒。后来有使用痕迹的药瓶被人找到了,就藏在萧寒的书房,铁证如山,摆到萧寒面前,萧寒却辩解说,酆都罗山不是他偷的,他也没想到箭上有毒,他射那一箭是因为树上有蛇。
他说谎的时候信誓旦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萧骥忍不住冷笑,刚出了正月,天气严寒,蛇断不可能爬出来,为摆脱谋害兄长的罪名竟然扯出这样的谎话,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
动刑前,萧骥忍住怒气问萧寒,你可知错。
萧寒依旧坚持说他从未害过萧炽。
那天萧寒差点被打死,萧骥先是命侍卫鞭笞他,后来嫌侍卫打得太轻,忍不住夺过鞭子亲自动手,十岁的孩子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捉着他的衣角求饶,他中途停了手,低头对他说,不想再挨打就立刻认错。
萧寒艰难地抬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孩子当时是什么表情,萧骥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萧家祖母赶到,哭着喊着挡在萧寒身前,萧骥姑且饶过了他,等萧寒伤势稍有好转,立刻将他送出了金陵。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萧骥以为,昆仑山那等苦寒之地该教会萧寒循规蹈矩。他有些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距离萧寒醒转已有三日,今天这人被他唤来萧家祖母处陪老太太说话,然而萧寒对人爱答不理的,萧家祖母问他什么都要连说两遍他才能有点反应,一场午饭用到最后,老太太乏了,被丫鬟扶回卧房歇息,萧骥忍不住对萧寒说,你方才是什么态度?
萧寒隐约听到父亲在对自己说话,语气很不好,他意识模糊地想,不知刚才自己又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得父亲生气。
也许是听力受损,导致他回别人话总是慢半拍,怠慢了长辈。又因为一侧耳朵完全失聪了,他不得不歪着头听人说话,显得仪态怠惰。
萧寒抬头望向父亲,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愠怒的脸。这顿饭他并没有动几下筷子,大病初愈,他根本没有胃口,所有的力气都被用来维持坐姿了。病来如山倒,他每次受伤或生病都要熬很久才能康复,这一次却恢复得很快。只是身体的感觉很怪异,人是清醒的,呼吸却迟钝,胸口闷着发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忽然变成了半个聋子,又为何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背后挨了戒尺的伤处火辣辣的痛,胸口断掉的骨头也在一刻不停的锐痛,几乎每喘一口气都是痛的,但他没有服用郎中留下的镇痛药,那药他之前试过,与麻沸散相似,虽能止痛,却会夺走神智,令人昏昏欲睡,他断不敢在父亲面前打瞌睡,只好忍着痛坐在这里。
萧骥站了起来。
萧寒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却能读懂他的唇形:“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想被罚跪吗?”
惊鸿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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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救他(受肺部旧疾发作,渣攻不但没发现,还在受面前抽烟)
第9章
外场的条件比较艰苦,更衣间也是临时搭建的简陋木板棚,棚顶有些漏风,海风挡都挡不住,不停的往里灌,叶景淮进去了一刻钟才从里面出来。
他这场戏的服装很是单薄,还是件短袖T恤,工作人员怕他受凉,就为他裹了一件针织毛衣,毛衣明明很厚实,他却还是觉得异常的寒冷。
造型师帮他吹干头发之后,他的脸色仍然不是太好,只能用深一号的粉底液,遮一遮过白的肤色,勉强盖住一脸的病容。
当叶景淮准备好后,导演还在监视器的屏幕前,指着显示屏与陆严泊在讲戏,陆严泊似乎听的很认真,目光迟迟没从画面中挪开,只是没人会知道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镜头远处的叶景淮身上。
等他们讲完戏,原本导演对...
第9章
外场的条件比较艰苦,更衣间也是临时搭建的简陋木板棚,棚顶有些漏风,海风挡都挡不住,不停的往里灌,叶景淮进去了一刻钟才从里面出来。
他这场戏的服装很是单薄,还是件短袖T恤,工作人员怕他受凉,就为他裹了一件针织毛衣,毛衣明明很厚实,他却还是觉得异常的寒冷。
造型师帮他吹干头发之后,他的脸色仍然不是太好,只能用深一号的粉底液,遮一遮过白的肤色,勉强盖住一脸的病容。
当叶景淮准备好后,导演还在监视器的屏幕前,指着显示屏与陆严泊在讲戏,陆严泊似乎听的很认真,目光迟迟没从画面中挪开,只是没人会知道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镜头远处的叶景淮身上。
等他们讲完戏,原本导演对着对讲机喊了声开拍,叶景淮正打算脱掉外套,准备调整状态上场,却见陆严泊不知对导演说了句什么,而后对讲机里又传来了一声休息半小时的通知。
休息期间叶景淮一直在咳嗽,他身边连个助理也没有,就是连口热水也没人为他准备,由于身体太过疲惫,实在不想多动,他只能窝在椅子上强忍着。
“景淮,你没事吧?还咳得这么厉害。”周峰朝着叶景淮走来,神色里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关切。
也不知为何。
周峰自从将叶景淮捞上海岸之后,就一直担心着他,他那副虚弱的模样,湿润的眼睛还红彤彤的,像极了需要人保护的小兔子。
叶景淮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被呛到了…咳咳……”
“都在水里泡了快两个小时了,怎么会没事。”周峰边说边伸出手来,用手背探了探叶景淮额际的温度。
好在没有发烧,周峰也就稍稍安下心了,他随手带过一侧的椅子,在叶景淮身旁落座。
刚一坐下,视线恰巧对上了远处的陆严泊,他的目光正落在他们的位置,周峰嘴角礼貌性的微微上扬,朝他点了点头。
却不料陆严泊不但没有回以什么好表情,甚至将欧式的大双眼皮撑到极致,怒瞪着他们的方向,黑白分明的瞳孔极其不悦的向上翻了翻。
先前周峰也和陆严泊搭过两三部戏,他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虽然交集不是很深,但见面却总是客客气气的,不曾有过什么仇怨。
故而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白眼应该不是针对他的。
周峰难得静思了片刻,收回余光的时候才露出一脸恍然的神情:“你是不是和陆严泊吵架了?”
叶景淮闻声看了一眼陆严泊,只见坐在椅子上的他,端着保温杯站起身,朝着一侧的饮水台走去。
他们平常休息的时候,几乎都黏在一起,这次陆严泊不在状态,叶景淮为了让他酝酿情绪,尽快进入情境,所以才没有跟在他身旁,但这些于旁人眼里,两人确实有点像闹了矛盾似的。
“没有。”叶景淮捏着衣襟,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手指拧成拳,不着痕迹的压了压有些沉闷的胸口:“咳咳...他父亲公司的资金链最近出了些问题,所以今天才不在状态。”
周峰低低的‘哦’了一声。
他忽然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桩事,那大概是刚认识陆严泊的那年,还记得他当时也是如这般的一张厌世脸,让人看了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所以直到现在周峰都没有与他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那是挺头疼的,三年前他家公司也曾出现过危机,那次他爸还把他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都撤了,不过当时听说是他前男友把他公司的很多机密文件窃取了,才导致公司损失惨重。陆严泊当初可真是爱惨了他,发生这事的时候,他都不相信是他那前男友做的,直到他前男友跑去了国外。陆严泊因此还......”说到这里周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再放下手时,他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苍白的解释着:“那也只是听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叶景淮也确实没当一回事,不论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过多的去探询追究。
不对他过往指指点点,也是对他人人生的一种尊重。
叶景淮浅浅一笑正要开口撇开话题,就见陆严泊的助理小杨,嘴里叼着一颗苹果,手里抱着个深褐色的保温杯走了过来。
小杨咬了口苹果走近,还没咽下就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景淮,这是陆哥让我给你的。”
叶景淮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还没来得急出声询问,手中就被塞进了一个保温杯,杯子有些重,他险些没有拿稳,当他再次抬眸时,小杨已经走远了。
这只深褐色的水杯,是陆严泊最近一直在用的。
原来。
陆严泊刚刚在饮水台前接的水,是给他准备的。
“看不出来,陆严泊那小子对你还挺上心的。”周峰眯了眯眼睛。
他之前都没注意过这两人,对陆严泊的印象,一直都是性子冷淡的很,难得见到他的温柔体贴,周峰感到有些讶异。
叶景淮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捧着保温杯也没有打开。
坐在一旁的周峰问道:“你怎么不喝啊?”
“我一会再喝……”叶景淮软糯的声线轻低,之后又是一声剧烈的咳嗽,细听之下甚至有些低喘。
周峰这时才发现,他连端着杯子都有些勉强,双手指节颤的厉害,哪还有多余的力气拧开杯盖。
周峰微微蹙眉,从他手里接过了杯子,一下就拧开了盖子,当下心思粗浮的他,一心只想着叶景淮拿不动水杯,便顺手就将杯子抵至了叶景淮唇口。
叶景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身体本能的往后一缩,周峰这才意识到,这个举止的确有些过于亲密了。
他略显尴尬的将手移开,挠了挠头后,从一侧取来了一个纸杯:“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和导演请个假吧,身体重要。”
叶景淮接过周峰递来的杯子,一小杯的姜茶还冒着温温热气,他轻轻抿了几口,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
“只剩最后一个镜头了,我没关系的,更何况明天就该转场了,没必要为了我再耽误大家的进度。”
叶景淮既然这样说了,周峰也没再多劝,他又随口扯了些其他话题。
在他们闲聊期间,助理小杨前前后后来了不下五六趟。
一会送个暖水袋,一会送个羊毛毯,一会又送个暖宝宝……
仿佛生怕叶景淮冻死在片场。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陆严泊也将愤怒伤怀的复杂情绪表现的很透彻,就在时针指向两点时,导演终于通知了收工。
回去的一路上。
陆严泊的脸色始终很沉,周身气压森冷到极致,不论叶景淮和他说什么,他都一字未回,甚至到最后阖上了眼睫,不想多看叶景淮一眼。
叶景淮以为他还在为公司的事情发愁,很是识趣的闭了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不再打扰。
“怎么不说话了?”陆严泊手臂环在胸口,双膝交叠着坐在叶景淮对面,猝然睁开眼睛,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异样的神色似乎有些不遇:“和周峰倒是很聊的来啊?和我没话说了?”
陆严泊的语气明显带着些寻衅,甚至有些恶劣,叶景淮理解陆严泊心情不好,不免需要找个出口以发泄心底的沉闷。
“我们只是聊了一下剧情,其他什么都没说。”叶景淮眨了眨眼睛,语气一贯的柔和,耐心的解释着。
车内的光线昏暗。
沿路的路灯从车窗外晃过,冷白色的光线落在叶景淮眸底,犹如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潭。
也就是这样一双水蒙蒙的眼眸,看起来无害又无辜,一脸纯良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了心痒。
周峰也是被他这幅样子吸引了吧。
陆严泊想到这里,面色更加阴郁,忍不住挑刺:“什么重要的剧情是不能和我聊的?非要和他谈?”
叶景淮沉默了片刻,他不想和陆严泊起争执,故而在心里尽量斟酌了一下措辞。
“周哥是前辈,我们……”
“你和他什么时候那么熟了?叫的这么亲热。”陆严泊讥讽的语调,打断了叶景淮的话语。
一时间。
开着暖气的车厢,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
裹着一件厚实羽绒服的叶景淮,只觉寒气直灌心口,堵的胸腔有些发闷,他身形无力的靠向背后的沙发软垫,缩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按了按胸口。
这个动作不大,也没能引起陆严泊的注意。
“严泊,我不想和你吵架。”叶景淮呼出一口气。
陆严泊尾音低荡的‘哦?’了一声。
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支金属质感的打火机,修长的指间点过一根烟,他眼睑微眯深深吸了一口。
一缕缈缈青烟缭绕而起。
霎时在不大的空间里散开。
这股浓烈的烟草味,呛的叶景淮刚止住的咳嗽,又一次发作了,他单手抚着胸口,咳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嗯,不想和我吵架?也不想和我说话?”
陆严泊已经好久没有当着叶景淮的面抽烟了,他知道叶景淮受不了尼古丁的味道。
最开始认识叶景淮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在意到叶景淮的感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叶景淮皱一下眉头,他都会跟着不安好久。
似乎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在叶景淮跟前抽过烟了,他很讨厌被他人改变的感觉,仿佛他的一切都被另一个人主导了似的。
他咳不咳嗽,难不难受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咳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景淮面颊上的红晕犹然未散,恰巧掩盖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温软的碎发被薄薄汗泽打湿,狼狈的黏在额间。
他一手仍抵在胸口,另一只手隐在口袋里,死死的攥着布锦,任凭汗珠沿着脸颊轮廓滑落,无暇擦拭一下。
“最好是这样,以后别再和他说话了,我不喜欢。”音色一字一落,低沉的声线明明不高,却显得格外刺耳。
叶景淮没再回话,约莫他说什么都无法入的了陆严泊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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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七夕酷爱落~💕💕
【BL/虐受】无人救他—文案(狗血预警!!)
(渣攻,虐受,ptsd,不可逆性肺损伤,胃病,营养不良,萎缩性胃炎,恶性贫血,消化性溃疡,被逼骨髓移植,囚.禁.虐.待,强.制,抑郁症)
叶景淮这一生是多么的可悲啊。
原来,在这人世间无人挂念还不是最可悲的。
最可悲的是,有人惦念的只是他的名和利,他被旁人一次次无情索取,最后将他仅存的一切,都吞噬的干干净净。
他的生母利用他,他的生父算计他,但都不足以令他感到崩溃。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一无所有的时候,却被最信任的人推入了万丈深渊。
甚至直到此刻他已跌至谷底,爬都爬不起来了,身上明明已不存在任何价值,还有人在惦记着他这一条命。
或然。
他一直都是...
(渣攻,虐受,ptsd,不可逆性肺损伤,胃病,营养不良,萎缩性胃炎,恶性贫血,消化性溃疡,被逼骨髓移植,囚.禁.虐.待,强.制,抑郁症)
叶景淮这一生是多么的可悲啊。
原来,在这人世间无人挂念还不是最可悲的。
最可悲的是,有人惦念的只是他的名和利,他被旁人一次次无情索取,最后将他仅存的一切,都吞噬的干干净净。
他的生母利用他,他的生父算计他,但都不足以令他感到崩溃。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一无所有的时候,却被最信任的人推入了万丈深渊。
甚至直到此刻他已跌至谷底,爬都爬不起来了,身上明明已不存在任何价值,还有人在惦记着他这一条命。
或然。
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从始至终,所有的悲凉都只是属于他叶景淮一个人的。
他被当作替身用了一年有余,到头来却是一场被利用的阴谋,旁人怎么算计他,他都可以无所谓,可为什么偏偏是陆严泊?
【叶景淮:陆严泊,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我若救了他,就没人可以救我了,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让我去捐髓吗?】
【陆严泊:……会。】
最后,陆严泊终究在他们之间有了抉择。
终归,无人救他。
《不负山河不负卿》(第五十章)
迟暮。
暮霭深重,天边最后一道光影渐渐沉落。
夜色渐起,一隙霜白月雾深深笼罩天穹,帘幔微荡,窗外晚风层层撩拨过树影,遗落在地面一片摇曳的斑驳。
齐衡端着药碗再次踏进屋子时,江卿禾已经出门施针了,他将手中的药碗放于床案旁,而后在一侧燃起一盏烛火。
烛影幽幽。
一线昏黄光晕照于床塌之上,那道孤零零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耳侧的咳喘声似乎也比晨间轻了许多,齐衡以为这种安静的状态应是药方起了些疗效。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将人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带过一侧的药碗,挽了一小勺抵至萧云离唇边。......
迟暮。
暮霭深重,天边最后一道光影渐渐沉落。
夜色渐起,一隙霜白月雾深深笼罩天穹,帘幔微荡,窗外晚风层层撩拨过树影,遗落在地面一片摇曳的斑驳。
齐衡端着药碗再次踏进屋子时,江卿禾已经出门施针了,他将手中的药碗放于床案旁,而后在一侧燃起一盏烛火。
烛影幽幽。
一线昏黄光晕照于床塌之上,那道孤零零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耳侧的咳喘声似乎也比晨间轻了许多,齐衡以为这种安静的状态应是药方起了些疗效。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将人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带过一侧的药碗,挽了一小勺抵至萧云离唇边。
毫无意识的萧云离唇齿紧阖,满满一勺子药流不进去一滴,一线药泽沿着唇角滑过下颚,颗颗滴落在被褥之上,晕染开一抹淡淡的褐棕色泽。
“公子,喝下去,把药喝下去病才会好。”齐衡重新勺了一小勺汤药,递到萧云离唇边,丝丝缕缕的汤药依旧如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良晌,一勺一勺迟迟未能喂下去一口。
无可奈何的齐衡心底焦灼不已,现下只有他一人,再无多余的手去撬开他的唇齿,汤药根本是喂不进去的。
他心底自顾衡量,不能由着疫症再肆意的急剧恶化下去。
齐衡目色凝重,终是沉沉呼了口气,一手抬起萧云离下颚,捏过他的面颊,迫使萧云离仰头张开唇齿,另一只手放下汤勺,端起一侧冒着淳淳雾气的温热药碗,压着他的唇口缓缓往下灌。
苦涩的药泽一线线潺流,淙淙不绝,不可圮绝的淌入喉间,就在这瞬,萧云离身形一僵,额际浮过一层涔涔冷汗,越发发苦的药液,转而被一丝腥甜堪堪覆盖,他的喉心无法自持的颤栗,腥气不断翻涌蔓延。
随着胸腔沉负一瞬急促起伏,萧云离控制不住想要咳嗽,无奈下颚被强劲的力道扼住,唇齿被迫张开,咽嗌不可遏抑的阵阵轻颤,逐而一股股涌进来的药液,在喉心的震颤间发出汩汩‘咕咚’声,身躯已然有些细微的发抖,却再也无力挣扎一下。
齐衡到底是个男人,粗心大意惯了,丝毫没有觉察到半分异常,手上的动作没有片刻停顿,一线线药泽被笨手笨脚的强行灌入口中,很快一碗汤药便喂进去了大半,直到萧云离浑身抽搐痉挛,齐衡才慌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回了㧽在他下颚间的手。
萧云离的脸颊在失力的瞬间,侧脸低低垂落至齐衡肩侧,身形一仰连连呛咳,喉结无法抑制的上下滑动,腥气再也压制不住,层层向上翻涌,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一股股血水混着汤药,不断的喷溅在齐衡的衣衫上,浅蓝色的衣襟霎时被染上了一抹殷红。
齐衡一下子慌了神,心底猛然咯噔一下,微微屏息愣了片刻,就连手中的药碗都忘了放下,惊声呼唤:“公子!”
刚刚推开栅栏门的江卿禾,远远就听到了齐衡的这声惊呼,她的呼吸顿然一窒,眼底恍过片刻昏暗,脚下一阵踉跄,一路跌跌撞撞,步伐却未见停歇,疾步朝着屋子里跑去。
一踏过门槛,就看见萧云离气息奄奄的倒在齐衡怀中,他身上的衣襟染着大片血迹,一旁的摇曳烛火明灭,光线幽暗间,那抹暗红映在眸子里,却是触目惊心的刺眼。
齐衡怀中的身影脸色煞白,几近透明,就连唇瓣上淡薄的血色都褪得个干净,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呕着血,涌动的腥红无法止歇,仿佛欲将体内仅剩的一丝丝血色都呕尽。
江卿禾几步上前,抬手打掉了齐衡手中的药碗,褐色的汤药在半空中四溅,随着一声‘哐当’脆响,白瓷在地面坠成无数碎瓷,映在江卿禾眸底,宛若生生刻过心房,挽心剔骨的疼。
“不喝了!不要再喂了……”江卿禾语哭腔如风卷秋叶,吹散一地,带着无人收拾的凄凉,大颗大颗的泪珠溢出眼眶,划过她的侧脸轮廓,坠落于碎瓷间,最终隐在了暗褐色的药泽里。
“我...我只是...”齐衡喉心哽了哽,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一时语塞,最终却抿了抿嘴角,什么也没说出口,神色慌张的扶着萧云离卧回床榻,盼着他呕血的症状能缓解些。
江卿禾犹如丢了魂似的,推开身旁的齐衡,全然不顾脚下的破碎瓷片,一步步踏过踏跺,在床侧坐下,她带起衣袖擦拭着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腥红的血渍濡湿了半幅袖摆,却依然擦拭不尽,唇角那抹血弧仍丝丝缕缕的往外涌着。
“江姑娘…”跟在江卿禾身后匆匆进来的义诚,踏入房门时,周遭浓厚的血腥气,直灌鼻间,霎时顿觉一慌,平缓无波的声线陡然一怔,脑中陷入了片刻空白。
义诚视线微凝,落在床铺上脸色慎白的萧云离周身,入目触及大片浓重的血色,就连一侧垂荡的床帘都被血迹浸透了。
他神情惊诧的掩唇,手间提着的药箱重重的砸在了地面,错愕间看了眼江卿禾,又转头望向一旁的齐衡。
齐衡满眼疲惫与心酸的摇了摇头,义诚不知萧云离病情为何会如此严重,先前父亲也未见呕过这么多血,眉心深深一蹙,愣愣站在原地许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仿佛一切都不合时宜。
须臾。
他才再次端起一旁的药箱,匆匆忙忙在其中翻找起了针灸包,慌乱之下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包袱就在眼前,愣是翻了许久。
义诚将针灸包递给了江卿禾,而后为其燃起草药。
江卿禾紧紧咬着嘴唇,按照萧云离先前教她的方法,一寸寸量着穴位,小心翼翼的落下银针,针尖深深刺入,她的眼眸氤氲湿润,一片模糊,也不知扎的对不对准不准,只将她所知之的穴位都扎了一遍,可他唇角的血痕依旧止不住。
血色随着萧云离身形的轻颤,一下一下喷涌,血流阻碍着气息,呼吸跟着艰难起来,呼出的气息悠长,吸入的气流短促,仿佛仅存的一丝薄薄鼻息都将消失殆尽般欲断。
江卿禾握着针柄的手开始不住颤抖,她知道依靠穴位落针根本已经无法止血,可是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至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滑下来,滴落于手背,握住针柄的手这才堪堪一顿。
她早该预想到的,一次次的试药,不过是在拿性命与命运做抵抗罢了,可人道又怎能敌天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江卿禾泣声哽咽,眼底浮过层层潋滟水波。
语声似是在叱责齐衡鲁莽的行径,又似在痛斥命运不公。
“我只是……”齐衡能深刻体会到江卿禾此刻的心境,他除了哀痛外,心底还莫名暗生了几许内疚。
可明明是按照萧云离的嘱托行事,如今这幅景象也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也不知这股无名的自责是从何而来的。
他唇齿张合间,一时不知该安慰还是该解释,只是低低落下一句:“他不喝药会死的。”
江卿禾鼻间皆是腥气,她微颤的指节拨开萧云离额间散乱碎发,少顷,萧云离痉挛的身子终于渐渐缓和,唇边却犹有一线蜿蜒的暗红血迹,在江卿禾眸底深染,晕至眼尾都是刺目的殷红。
“为什么…”江卿禾喃喃低声若是自语,语句中的诘问轻浅渐褪,被眼底的泪痕冲刷的支离破碎。
萧云离呕了这么多血,还一息犹存,是因强撑着一丝残念罢?
那为何残念还未褪散?是因对江卿禾还有所不舍吗?还是因对众生尚存一丝眷顾呢?
他明明已经深陷黑暗,满身伤痕了,却还是拖着最后一丝余力,孤身朝着更深的深渊走去。
这个世道给予他的自始至终只有伤痛罢了,又何故残存执念?
“让他死罢,不要再折磨他了。”江卿禾声线低荡没有起伏,却携着无穷无尽的凄绝,像是心如死灰,近乎了断生念般的绝望。
身侧灯烛残光束束微弱,照过江卿禾的面容,她的脸色在暖黄的光晕下格外惨淡,神情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目色中的光晕一寸寸湮灭,最后就连烛火也映不出半分波澜。
没人知道江卿禾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也没人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的心底究竟是怎样浃髓沦肤的深痛。
只是低轻的声线坠入耳廓,却闻字字泣血。
“江姑娘,焚瘟本就不可控,齐衡也只是想救萧公子,大家都想救他,谁都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萧公子遭这罪。”义诚出声宽慰。
一字一语,听的到却看不到,故而划过半空的劝慰显得有些苍白,落在耳侧着实过于轻巧,于萧云离所承受的一切而言,实在太过轻描淡写。
所有人都不愿旁观,可谁又不是作壁上观的那一个?
一句想救,便是施以援手?
一句不愿,只能熟若无睹?
任何无心的举措,只会化为更加痛苦的方式,落在萧云离身上,施于江卿禾心间。
江卿禾胸腔中无形箝制的沉痛,淤结的心绪无处宣泄,沉沉压在心口喘不过气,她不知道下一秒,将是萧云离先承受不住,又或自己心境先行崩塌。
就在一瞬,江卿禾闭上了双眸,不愿也不敢再面对眼前的一切,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既是如此,你可愿替他试药?你爹可愿替他试药?大家可愿替他试药?他一再被病痛折磨,强灌下一盅盅不知是医药,还是堪比毒药的药方,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吗?他为万千百姓而染疾,可又有谁愿意替他遭这罪?”
一字字在满世浮沉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
齐衡被这一丝沉压下来的闷痛,侵袭的莫衷一是,身形猛然一滞,眸光流转一片惊骇。
怅然迷惘之间,窗外瑟瑟晚风微凉,吹散夜色中的幕帘,缕缕月光尽显。
下一瞬,他突然明白那股莫名的自责从何而来,眼前一切如月色拨开云雾般清晰起来,一帧帧画面又一次映在他的眼底:
那道躲在无人处咳血的身影。
药方上一天比一天扭曲的字迹。
针灸也无法止住的血色。
一切的一切,萧云离只字不提,却处处透着难掩的痛色。
只要齐衡细心周到些,便不会疏漏诸多细节,可偏偏心浮气粗的他,却近乎悉数忽视掉了,他一直都深信喂下去的药方,可以救下萧云离的性命,从不曾想过,未被医案过的初剂会夺人性命。
齐衡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色阴翳,眉目紧蹙间已是懊悔不已,他只要一想起,那一盅盅的汤药,是他亲手给萧云离灌下的,当下便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这双手砍了去:“我真是无用!”
他望向床榻上的萧云离,唇边的血色渐渐不再翻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这种深静的寂寥令齐衡十分不安。
他脚步微顿的倒退几步,跌坐在竹椅上,撑着桌案的手指,根根折合弯曲,内疚自责的握紧双拳,手背上微凸的青筋条条俱现,仿佛毫无痛感一般,将拳骨重重砸在了桌案上。
砰然震响,激荡的颤声在空寂的夜色里不断回旋。
直到义诚开口,这才打破了耳畔的颤鸣声:“江姑娘,对不起。”
义诚并非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如果可以,他自然愿意以身试药,可他现下并未染疾,即便是试药也无从可知药方疗效。
而他父亲的命本就是萧云离所救,如果不是萧云离,他根本不会活到现今,义诚只是担心,他父亲年事已高,若是能为世人寻得有效的方子,即便父亲死了也是值得的,可父亲现今的身子骨,怕是承受不住几副药方,未等试出良药便去了,那恐怕萧云离也将撑不过去了。
“我爹年岁大了,身体可能禁不起这番折腾,如果……”
义诚嘴边的话音未落,却被一道悲凉的哭腔生生阻断了,他一抬头对上的是江卿禾那双含泪的双眼,她的眸子深处除了一望无际的苦楚外,什么都没有。
“那云离呢?你看他如今的模样,这些是他所能承受的吗?谁都想要获救,谁都不愿意当那个没人敬仰的英雄,他愿意,可又有谁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说到这里江卿禾顿了顿,眼睫缓缓垂敛,两行泪珠滑过脸颊,眼底雾意轻散,平添了几许脆弱,看向萧云离的目光,眸色中的心疼与心酸愈加深刻。
她抬袖拭去萧云离唇角渐隐的血痕,苦涩一笑:“只有我知道,可我不愿意让他当这个英雄,他不过是萧云离而已,不是谁的英雄。”
眸光里映出的单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彼此间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这道无形的天堑称为山河,为生死,却从不为涓滴情愫。
萧云离,你这一生从未负此山河,几时也能不负我?
江卿禾此世还能否等到一个不守社稷不守子民,只为一人相守的萧云离?
一侧的义诚虽被江卿禾所误解,但听着她责备的话语,却感到一丝歉疚,连忙说道:“对不起,如果可以,明日起让我爹试药罢。就算我爹承受不住,也算是他的命数。”
“来不及了,再拖下去,只怕公子挺不住。”齐衡额心不住跳了跳,望向窗外的月色,已是子夜,萧云离还能熬过几个三更?
齐衡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身侧的义诚:“明日公告下去,让城中百姓各领一副药方回去试,若有不从就地解决,反正公子如果醒不过来,疫症无解,也没人能活着离开复江。”
《不负山河不负卿》(第四十九章)
正如萧云离所述的那般。
这一回咳血倒下之后,萧云离没能再像以往一般强撑着起来,就此陷入了长时间的昏厥,惟有每日清晨和傍晚才会悠悠转醒,他清醒的时间很短,平昔守在床侧的江卿禾,这个时段都会出去为百姓施针,两人并未照面。
如此一来也好,江卿禾并不会看到萧云离清醒时,痛苦不堪的狼狈模样。
义诚与江卿禾出门施针时,萧云离便由阿壕与阿朝代为看顾,只是阿朝年纪尚小,每次看到萧云离躺在床上昏睡,都会哭着喊着要爹爹,可卧于榻上的单薄身影,就连眼睫都未颤动分毫,甚至连呼吸都十分轻浅,回予他的毫无意外便是寂静。
阿朝不懂什么是死亡,他只是...
正如萧云离所述的那般。
这一回咳血倒下之后,萧云离没能再像以往一般强撑着起来,就此陷入了长时间的昏厥,惟有每日清晨和傍晚才会悠悠转醒,他清醒的时间很短,平昔守在床侧的江卿禾,这个时段都会出去为百姓施针,两人并未照面。
如此一来也好,江卿禾并不会看到萧云离清醒时,痛苦不堪的狼狈模样。
义诚与江卿禾出门施针时,萧云离便由阿壕与阿朝代为看顾,只是阿朝年纪尚小,每次看到萧云离躺在床上昏睡,都会哭着喊着要爹爹,可卧于榻上的单薄身影,就连眼睫都未颤动分毫,甚至连呼吸都十分轻浅,回予他的毫无意外便是寂静。
阿朝不懂什么是死亡,他只是担心有朝一日萧云离也会像爷爷一样不见了,他握着萧云离苍白的手便哭的更大声了。
齐衡怕扰了萧云离清静,也嫌孩子太过闹腾,便催着阿壕将其带出去,并很不耐烦的嘟嘟囔囔,让他们去把隔壁躺着的两个老家伙给吵醒。
两个孩子走后,齐衡一边看顾着药盅,一边守着床榻上的萧云离,在柴房与屋舍间来回奔波。
多日里,烟雾缭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晨曦更是透着一丝苦涩。
齐衡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里屋时,萧云离半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眸,似乎是在等他,在等他手中的那碗汤药,在等那碗汤药哪怕能起到一丝疗效。
他眼眸里的瞳色很是惨淡,没有一丝温泽,眸光迷离,几乎是半清醒,半昏愦。
齐衡不太清楚塌上昏昏沉沉的人,还有没有意识,他把萧云离从床上扶起来的时候,萧云离整个身体都倚在齐衡的身上,不知是否是错觉,明明萧云离没有使过半分力,齐衡却感觉他的身子较之以往又轻了许多。
一连数日更换药方,萧云离身子不见好转,反而虚耗的厉害,他的状态一日较一日更糟糕,起初他还能与齐衡交谈上几句,之后交流的言语卯不对榫,再往后渐渐不再应答,唇边溢出的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这样折腾下去,即便是强健的壮汉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孱弱的病秧子。
齐衡紧蹙着眉心,将瓷勺递到萧云离嘴边时,他似乎还能配合着迷迷糊糊的咽上几口,但吞咽异常艰难,并总是时不时伴着无法自持的呛咳,有时勉强灌下一口,汤药还没来得及吞下,就被尽数呛了出来。
一向莽撞的齐衡不敢怠慢,手上的动作很轻很缓,十分小心翼翼,往日一碗药灌下去,需二刻钟,今日约莫耗费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汤药灌了进去。
瓷碗好不容易见底,齐衡轻轻拭去萧云离唇边褐色的药渍,刚一扶他躺下,他便毫无征兆的推开齐衡,半个身子倾伏在床沿,止不住的微颤,头无力的低垂着,小腹难以抑制的蠕动,随着腹间无故的抽缩,身形跟着不住的痉挛。
他唇瓣微张,喉间继而上下滑动,褐色的药泽涌过唇角,一口一口将好不容易喝进去的汤药,吐了大半。
萧云离这种状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呕出来的是汤药,有时呕出来的是血沫,可齐衡每次看到,心底都禁不住沉沉一寒,一下一下拍抚着他清瘦的脊背。
良久。
抽搐的身子才渐渐的缓和,齐衡将他扶回床榻,动作娴熟的掖好被角,从一侧取出一条锦帕,哆哆嗦嗦的将萧云离额际的薄汗擦净,简单而匆忙的收拾了一下,而后退出了屋子,打算重新再取一碗汤药。
齐衡走后不多时,床榻上的身影再次一抽,虚软的身子猛然一折,整个人趴俯在床沿,将腹中所剩无几的汤药尽数呕了出来。
江卿禾踏进门槛的时候,萧云离依旧虚弱无力的侧俯在床沿,毫无意识之下险些一头载下去。
江卿禾心中一惊,疾步走了过去,十分慌乱的将人扶起,在他腰背处垫了个软枕,伸手捧起萧云离脸颊,轻柔的撑起他深垂的头,触手只觉指间肌肤异常灼热。
她轻轻拍了拍萧云离侧脸,温声唤道:“云离?云离?”
萧云离低弱的‘嗯’了一声,尾音难耐不堪,不似应答,倒像是止不住涌过喉心的痛吭呻吟。
此时。
恰巧一缕细风吹拂,撩过这声飘渺破碎的音色,轻轻坠入江卿禾耳畔,几乎听不清晰。
她呼吸蓦然一顿,整颗心跟着狂躁的颤抖。
江卿禾握住他的手,触感温热,指节划过寸关,扣住他纤细的玉腕,就在这一瞬她的心口若撕裂般生疼。
她只觉指间微弱的脉搏,无规律的颤动着,不似其他病患那般平稳缓慢,肆意纷乱错杂,是极不正常的深快,一时难辨指间究竟是一线脉搏,或是几簇。
究竟为何如此缭乱不堪?
指腹下隳紊膹郁的脉息,顿然拨乱了江卿禾的心弦,激起一阵焦躁尖锐的嗡鸣声,不断萦绕回旋在额际,声声发寒,钻心刺骨的凉意甚至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云离,云离……”她不知所措的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声线发颤,眸光里灌满阴霾,一连哭了好几日,眼泪几乎都流干了,但干涩的眸底却依旧布满了细密血丝,似赤琼玛瑙般一片绯红。
她握住那只垂在被褥外的一截玉白手腕,手心轻轻捧过他的手背,微微侧过头,将脸颊埋在他的掌心,一寸寸蹭过他松颓的指节。
萧云离的掌心明明是温热的,但江卿禾却觉浑身如坠入冰窟般的冷,寒意直灌心间,瞬间注满了茫然无措的无助感,她咽了咽喉心处的酸涩,欲强压下那股莫名的不安。
“云离,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吗?”说道这里她微微一顿,抿了抿轻颤的朱唇,再次开口,语声任然含着一丝哽咽:“我们不是说好的...你还没有给我递折子,怎么就睡下了呢?”
半瞬。
江卿禾忽觉覆在脸颊上的手指,极轻的缩了缩,她猛然抬眸望向萧云离,只见他的双目依旧紧紧阖着,深黑浓密的眼睫丝毫未动,呼吸仍是细弱微声。
就在江卿禾以为方才只是幻觉时,萧云离惨白的唇瓣微乎其微的嗑了嗑,眉心轻轻一蹙,眼睫却再无余力睁开一丝一毫的缝隙。
他的身子现下太过虚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就连皱一下眉头都喘息了很久。
萧云离似乎想要说什么,江卿禾将侧脸贴过去,细细听闻,耳侧的声音极轻极缓,仿佛下一刻就能断了,声色弱的近乎只有气音,许久才辨得二字:“药……喝…药……”
喝药?
往日她回来的时候,齐衡都已经喂他喝下药了,此刻已过辰时,药还没有熬好吗?
可她临出门时,明明已瞧见齐衡将药炉生了火,今日回来较往常要晚了些,算算时间,约莫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药方不能久熬,不该到现在都没有喂下。
心中陡然一惊。
脑海里倏忽一闪而过进门时的画面,萧云离趴俯在床沿的身影又浮现在了眼前,适才太过张惶失措,以至于一心想着将萧云离扶起来,并没有察觉有何异样。
这瞬,江卿禾才低低垂下头向地面望去。
果不其然。
地上渗着一小滩潮濡的褐色暗泽,映在江卿禾眸底泛起一片湿润,鼻尖跟着一阵酸楚。
齐衡端着汤药踏过门槛,便看见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又染了一层乌黑色泽,不禁无奈又心疼的哀叹,抬起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怎么又吐了?”
江卿禾闻声眼瞳猝然一抖,呼吸微窒,目光定定顿了须臾,再次抬眸,视线向身侧的齐衡落了落:“他是……经常吐吗?”
“前些日子只是偶尔吐,最近吐的越来越平凡了,几乎每次喂进去都会吐出来,所以我近来都会准备两碗汤药。”齐衡走过来,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江卿禾,侧身于床畔坐下,带过萧云离的肩,将人扶起来一些,他虚弱的身体毫无力气,任凭齐衡抱在怀里:“公子说吐了就继续喝,喂不进就用灌的,如今都已经换了六七副方子了,非但不见效,反而呕的越来越厉害,有时还会呕血,哎…即便是好好的一个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一字一句如漫天袭来的碎石,纷纷零散坠落,深重的砸在江卿禾心间,她胸口郁堵的喘了口气,却散不开沉沉压过来的内疚。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非但无法替他承受这些痛楚,甚至都不曾知晓他所经历的一切。
可即便现下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还可以做些什么?
似乎除了心疼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在他身侧,犹如累赘般的存在着,纵然是难受痛苦的样子,都不愿在自己面前显现半分。
齐衡伸手欲接过江卿禾手中端着的药碗,却被一只柔荑素手推开了:“我来罢。”
江卿禾带过白瓷的汤勺,挽起一小勺汤药,轻轻吹了吹,氤氲雾气蒙蒙,在她的眸底一层层晕开,汤药似乎很烫,染的眼眶格外灼热。
瓷勺凑近他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倾倒下去,可萧云离不似往常般配合着吞咽,一线药渍从他苍白的唇角溢了出来,浅褐色的色泽顺着下颚,蜿蜒而下滑过脖颈,终是隐没在了内袍衣襟深处。
经过多次尝试,碗里的汤药已经褪了小半碗,可依旧无法喂下一勺。
“这样下去不行。”齐衡虽于心不忍,但也再无其他法子,只得心下一横:“只能用灌的了。”
江卿禾咬了咬唇,默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正如萧云离所料,江卿禾做不到,所以他于昏迷前,未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江卿禾。
齐衡忽然觉得,他或许不是真的完全信任自己,而是因为对江卿禾足够了解。
只是事实也不尽然。
对于江卿禾,萧云离的确了然于目,只是他所顾虑的,并不是江卿禾下不去手,做不到以强硬的方式灌药,而是害怕她会选择以豁出性命,用刚毅而又柔软的方式去喂药。
不出所料。
江卿禾深吸了口气,掀开半掩的面纱,端起药碗微微仰头,轻抿了一口,苦涩的汤药含在嘴里,她轻轻掰正眼前弧度绝美的下颚,动作轻柔谨小慎微,仿佛在她眼前的是件易碎的白玉瓷。
“你干什么……”当齐衡有所意识时,已经来不及阻挠了。
江卿禾倚身垂下头,两人之间凑的越来越近,遂后她沾染药汁的唇抵上萧云离惨白的唇瓣,一点一点的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唇齿交叠,将汤药慢慢的往里喂。
药汁几乎是一滴一滴的渡进去的。
萧云离意识全无,丝毫没有配合吞咽,汤药还是从唇角蔓了出来。一口药液,流进去的少,溢出来的多,几乎没能哺入半口。
好不容易等到他喉结起起落落的滑动,喉间继而涌过一声沉闷的凝噎,伴着一阵咳喘,渡进去的一小口汤药也被呛了出来。
“云离…求求你,咽下去好吗?”江卿禾哽咽的哭腔里,携着一丝哀求:“求你……”
她透过迷朦的雾气,恍见萧云离眉梢微蹙,虚软的身子一僵,腰线猝然一折,整个身形跟着轻轻蜷了蜷,低吭一声,唇边不知沉吟着什么,低低喃喃的念着一个字,江卿禾细细听闻了许久,却依旧听不清晰。
她不知道萧云离是否恢复了意识,她只担心若是稍等片刻,就连这昏昏沉沉的模样,都会在眼前一并消散了,当即没再犹豫,端起手中的药碗,饮了一大口,垂头抵上他柔软的唇线,唇口相触之间,一点点往他嘴里渡着汤药。
半晌。
萧云离微隆的喉结缓慢而微弱的滑了滑,汤药终于被咽了下去。
一碗汤药终将见底。
江卿禾抿下最后一口苦药,俯身靠近萧云离唇瓣时,却见他那双湿润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点,半睁半阖的目色近乎失焦,眼瞳无光的看着她。
江卿禾眸底暗暗划过一瞬喜色。
他是清醒了吗?
只是片刻,江卿禾眼中的红泽犹存,喜色却完全退却了。
只见萧云离浓密的睫毛根根疏卷,眸光毫无波折,甚而失色涣散了几分,暗淡无泽之下,不余一丝浮光。
他唇瓣微微张开,费力的支起身子,两人之间慢慢凑近,唇瓣一点点覆及江卿禾的朱唇,轻轻含过薄唇,触感绵软,舌间划过药泽,一寸寸深入撩拨。
湿热的深吻,缠绵悱恻交叠缱绻,令人无法自拔的酣醉沉沦,江卿禾瞬觉口中的药液霎时苦涩全散,反倒有些甜腻腻的。
江卿禾心底了然,如果萧云离是清醒的,此刻的他断然不会这么做,他的意识依旧昏沉,甚至迷糊到不可自控,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更甚要比所预的更加糟糕。
只是这样的萧云离,同样令她无法自持,她痴痴贪恋上了萧云离清醒时无法给予她的深吻,在这一瞬色令智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江卿禾碎发微垂,耳鬓厮磨,两人气息互相交缠,他忽急忽缓的呼吸,呼在江卿禾面颊有些发烫,灼热感挠的耳后一片潮红,她含着萧云离的唇舌,交融难舍,缠绵难辨,竟不知汤药最终被谁咽了下去。
一束光晕从窗侧倾洒,缕缕四散,将两人落在墙壁的身影,增了些许浓重的墨色,犹如一幅绸缪交叠的春意画卷,一帧帧缱绻,彼此久久相融。
直到萧云离再次阖上眼眸,身形缓缓下坠,江卿禾唇口一松,眼前的人,又重重跌回了齐衡怀中,他的唇瓣低沉轻吟,口中落下一字:“疼……”
此时两人靠的极近,低弱的声息擦过江卿禾耳际,她终于听清了萧云离唇边沉吟的这个字,江卿禾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恍若能感同身受。
这个字如利刃般捅过胸口,不断的在心间来回厮磨,目光不见伤,却仿佛鲜血淋漓般的疼。
是否只因看不见,故而他一贯不喊疼?
此刻他沉吟出声,是该有多疼啊?
齐衡将萧云离扶回床榻,接过江卿禾手中的瓷碗:“江姑娘,下次喂药还是由我来罢。”
沉默良久的江卿禾低低落下一句“不喂了”,语调带着一丝凄清。
正要踏出房门的齐衡端着空碗,手腕忽而一抖,险些将手中的碗勺摔了出去,他一时不明这句‘不喂了’,是指江卿禾以后不再喂药了,还是指以后都不用给萧云离喂药了。
“什么?”齐衡站在门侧发问。
江卿禾没有作答,空气里陷入半瞬寂静。
他侧身回头望过去,看到江卿禾独身坐在床侧,替萧云离擦拭面额上的汗珠,一切如常无异,只是江卿禾萧瑟黯泽的背影稍稍透出一丝孤寂伶俜。
齐衡微微摇了摇头退出了屋子。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