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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

“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秋膘


*私人约稿 感谢画师@still

*服装参考 美陆军常服(ASU)

“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秋膘


*私人约稿 感谢画师@still

*服装参考 美陆军常服(ASU)

薯条贩卖机

【影日】会读心后,发现暗恋对象是个闷骚怪

日向翔阳最近才知道影山飞雄是个闷骚怪。


ooc预警

闷骚影山×纯情小狗日向

5000+纯爱小甜饼

By薯条

#影日除夕夜·影随朝日远#联文

祝妈咪食用愉快,新年快乐!


“叮咚”屋外门铃响了


“来啦!哥哥我去开门!”小夏自告奋勇一举拿下了给客人开门的任务。

“谁啊,小夏!”日向嘴里咀嚼着食物探出脑袋朝着门口大喊。

“哥哥,是飞雄!飞雄来啦~”

“欸!!!”日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新年将至之际到来的人竟然是影山,他急急忙忙地起身向门口奔去。

“快进来飞雄,哥哥正在吃早饭哦~飞雄要一起吃?”

“额……好。那打扰了。”影山飞雄手上提着...

日向翔阳最近才知道影山飞雄是个闷骚怪。


ooc预警

闷骚影山×纯情小狗日向

5000+纯爱小甜饼

By薯条

#影日除夕夜·影随朝日远#联文

祝妈咪食用愉快,新年快乐!



“叮咚”屋外门铃响了


“来啦!哥哥我去开门!”小夏自告奋勇一举拿下了给客人开门的任务。

“谁啊,小夏!”日向嘴里咀嚼着食物探出脑袋朝着门口大喊。

“哥哥,是飞雄!飞雄来啦~”

“欸!!!”日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新年将至之际到来的人竟然是影山,他急急忙忙地起身向门口奔去。

“快进来飞雄,哥哥正在吃早饭哦~飞雄要一起吃?”

“额……好。那打扰了。”影山飞雄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袋,木讷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要不是小夏拉着他的衣角把他拽进家里,估计以他的个性会一直在门口站到天黑。


“影山,你怎么……啊!”急忙跑来的日向一时没刹住车,被肥大的拖鞋一绊,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刚好砸中了正在弯腰脱鞋的影山。


“砰!”这清脆的声响,一听就知道,影山这脑瓜不愧是排球头脑5的好脑瓜啊。相比较脑勺着地的影山,日向就幸运的多了,他的脑门刚刚好砸在影山的胸口,一点也不疼,疼的人还是影山飞雄。


“日向Boke!!!”影山狂躁地向日向大吼,本来就看上去阴沉沉的脸更加臭了。


“对不起嘛!粗鲁山!这么凶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日向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惨兮兮的向影山道歉,可一听到影山又骂自己呆子,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马上和影山拌嘴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呆子的脑袋有没有事,看起来还挺痛的。我的胸口也好痛啊,真是的走路也不会走,咋咋呼呼的】

“谁!谁在说话?”忽然一个声音在日向脑子里响起,可是他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动嘴啊。他茫然地捂着脑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呆子,不会脑子摔傻了吧!不过没事你一直都很傻。”影山换好鞋看见日向傻里傻气地转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出声嘲讽。

“混蛋山!”日向立刻伸手想要和影山扭打在一起。可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头没摔伤吧,我看看,嗯……没事,那就好。不过话说日向的头发还真软,昨天刚洗的头?嗯?换洗发水了?橘子味的?比以前薄荷味的好闻】


这、这声音怎么和影山的一模一样,日向呆愣住了,可是他刚刚明明在和自己打架啊!嘴都没有动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呆子!日向!日向翔阳!”

“啊?啊!我在!”

日向从沉思中惊醒,影山弯下腰与他的眼睛平视,他竟然可以在那双蓝色的眼眸里读出担忧与慌张。

【这个呆子,不会真的撞出事了吧,不行,我得带他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日向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的脑袋一点事也没有。

“哦,好。”

【没事就好,不行我还是得盯着这呆子,他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等会儿晕在路边没人知道就惨了,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想带他去医院的?有怎么明显吗?】

影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飞雄,我把碗筷拿出来啦!哥哥,快来吃早饭啊,饭都要凉了!”

“来了!”日向望着影山的背影出神,天哪,他不会可以听到影山的心声吧!这也太帅了吧!日向立刻接受了自己突然获得的特殊技能的设定,甚至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超级英雄召唤去维护世界的和平了。


日向蹦蹦跳跳地走进餐厅,一入眼就是拘束地坐在餐桌前手足无措的影山。

【日向那个呆子怎么还不来啊!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和小夏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啊,那说什么呢?你和日向一样可爱呢,小夏。我天,怎么好像一个变态啊!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影山慌张地接过小夏递来的碗抿了抿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一切的言语脱口而出化作了“谢谢”二字。

日向见状,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Boke!!慢死了像个蜗牛一样!”

日向不满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在影山身边坐下了。


今天的早饭刚刚好是日向最喜欢的生鸡蛋拌饭。


日向快速将仅剩几口的拌饭统统送入口中,腮帮子因为过多食物的堆积,随着咀嚼上下鼓动着。

【真可爱,想摸。简直和美羽姐姐小时候养过的仓鼠一模一样】

突然的声音在日向脑中炸开,吓得日向差点被生鸡蛋拌饭给噎死,他不由得偏过头去,耳垂滚烫得吓人,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吃饭的影山。


好啊,这个混蛋山自己面无表情地吃饭却搞得我害羞死。


没错,日向翔阳喜欢影山飞雄一直是属于日向一个人的秘密。他还以为会这样一辈子暗恋下去呢,没想到影山这家伙竟然还对自己抱有不轨之心,还装作面不改色的样子真的很逊呢,影山君。


“话说,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啊?”日向尝试着寻找话题来掩盖自己的窘相。

“我给你发了简讯的,呆子!我看你一直不回就想看看你还活着吗!”

“我手机在楼上充电嘛又不在身上,影山还真是一个急性子!”

两个幼稚的哥哥差点要当着小夏的面吵起来了,最后还是小夏出声阻止了闹剧的发生。


吃完饭的影山和日向对坐无言,气氛一下子就沉默到了极点,当然这都是表面的假象罢了。


日向翔阳表示自己从没见过比自己还要聒噪吵闹的人。

【好尴尬,要说些什么啊,这个呆子怎么也不说话,烦死了,我要怎么和他说我家里人今天不在家想要在他们家借住一晚啊,完了,我说不出口啊。要不先找点话题聊聊,等时机成熟我再和他说。不得不说日向的睫毛真长啊,嗯……今天可以和日向睡一张床吗?要是可以,我是不是也可以趁他睡着偷偷抱着他睡……】


行了,行了,变态山。你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脸上来了。


“额……影山今天怎么来找我了呀,是找我打排球吗?”日向为了防止影山跳脱的思维再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赶紧出声打断他。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下面涌着无数话语。

【好耶!日向终于开口说话了,成功就在不远处,我就跟他说我父母不在家,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想在他家借住一下,对就这样说,你可以的影山飞雄!】

“那个……”

影山开口了,日向紧紧地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我想睡你!”影山紧闭着双眼低下头大喊。日向一听,脸一下就红了是那种从内而外自然而然地燃烧。他赶紧扑到影山怀里,慌张地捂着影山地嘴巴,深怕被在屋外玩耍的小夏听去了

【卧槽,一紧张不小心说错话了,这怎么办啊,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大哥!你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啊,这句话和你想住在我家睡觉,是一样的吗!日向的内心无比的复杂,既有知道暗恋对象也喜欢自己的欣喜也有暗恋对象是个笨蛋的无奈。


“不是的,我说错了,我是说我想在你家睡一晚,我父母和姐姐都出去了,我家只剩我一个人我想……”这是笨嘴的影山第一次说这么多话,都因为一时急于解释一句令人遐想的胡话。


【日向,会相信我的解释吗?他要是不相信怎么办啊!该死的,我的笨嘴,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总不能说我很想你,好久没见了我自己拒绝了家庭旅游来找你打排球吧!】


你不是会说吗,那你倒是说出来啊,总比刚刚那句我想睡你好一万倍吧!日向快被影山气到七窍升烟了,但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奈扶额。


“欸!什么!什么!飞雄要住我们家吗?我去告诉妈妈!嘿嘿……妈妈,飞雄说要住我们家!”小夏活蹦乱跳地跑上楼找寻正在收拾的日向妈妈。


楼下又只剩尴尬的两人。


日向看着角落的排球,向影山提议:“要不我们去打排球吧!”

“好。”

【好耶,又可以和日向打排球了,好激动好激动,最近我一直都有保持握球的手感,一定可以给日向托最好的球的】

心里的愉悦从微微上扬的嘴角流出,影山还是从前那个脑子里只有排球的影山呢。


冬日里的太阳高高悬在天上,没有一丝实际的温度,只是在云层之间若隐若现。刺骨的寒风不由得让日向的脖子一缩。

“呆子,围巾都不带你想冻死在路上吗?”恶狠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日向一哆嗦。

“知道了知道了王者山!”日向接过围巾就往脖子上围,根本没仔细看到底是谁的围巾。

【这个呆子,可别冻感冒了。欸!日向围了我的围巾耶,要提醒他吗?算了,戴我的也挺好,真可爱。】


日向听见影山的内心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带着影山的围巾,丢脸死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将鼻子埋进围巾里嗅了嗅,是影山的味道,上面存留淡淡的雪松味和一点点镇痛剂的味道。


影山围巾就一直戴在日向的脖子上,就像影山不会出言提醒,日向亦不会刻意拆穿,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徒步走向平时日向练排球的小公园。


【今天,这呆子怎么这么安静,发生什么事了,要不问问,但会不会太唐突……】

“影山,我们来比比看谁先到小公园吧!”

“日向Boke!不准抢跑,还没说开始呢!”


今天,小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都和家人呆在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吧。

只有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傻蛋站在寒风中为到底是谁先到的小公园争吵不休。


“我不跟你吵了,快给我托球,哼!”日向摆出一副这次胜利是我施舍给你的样子看着影山。

坏脾气的影山先生当然说什么也不干“我为什么要给你托球啊,本来就是你抢跑在前,就是我赢!”

如果在平时日向早就和影山扭打在一起了,但是今天,不一样。日向甚至有点憋不住想笑出声来。

只因为心口不一的影山先生是这样想的

【终于可以给日向托球啦,嘿嘿嘿,接下来日向又要开始求我给他托球啦,围着我转的日向好可爱,好可爱!让我想想让他求几次我答应他呢?一次太少了,两次吧,不行两次显得我太好说话,三次,会不会太多,两次半吧,他求第三次的时候我就免为其难的答应他】


日向想:如果他没有这个读心术的话,他将永远都不知道面上风平浪静惜字如金的影山背地里竟然这么多话。


日向配合着嚷嚷了两遍托球,影山的确在第三遍时出声打断他,“勉强”同意给日向托球。


但今天乌野的怪物组合好像并不是那么的默契,扣球手总在高高跃起之时呆愣几秒错过二传的托球。

当然原因只有日向自己知道。


“日向Boke!!!你能不能用点心啊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当日向选手第五次错过扣球的时机时,影山终于忍不可忍地对日向发动了”握日“技能。

“那还不是你一直在脑子里说日向跳得好高啊,日向扣球时也好可爱,好喜欢……日向……我才会分心的嘛!”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日向小声的嘀咕,盛怒的影山并没有听清,只好再次开口询问。

“没!没什么!”日向连忙摆手否定生怕被影山听见。


“翔阳!你怎么在这!”发小们的声音就像救命稻草拯救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日向。

“幸治!小高!”日向立马挣脱影山的束缚奔向好友。

“你在打排球啊!”好友们跟以前一样打闹着揉搓日向的脑袋,日向顺从地接受了所有的抚摸。

“对啊。”

“欸,那是谁啊?”

“哦哦,那是我在乌野的搭档影山飞雄,他是很棒的二传呢!”

“太好了,翔阳终于有真正的二传手给你托球啦!”好友激动地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日向夸我是最棒的二传耶,开心。什么!他们凭什么叫日向,翔阳怎么亲昵的名字啊,我也想叫日向的名字。啊啊啊!把你们的脏手从日向的脑袋上移开啊!不要碰他!啊啊啊他把日向抱在怀里了,啊啊啊,我的日向脏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日向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影山飞雄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尖叫,吵得日向眼冒金星。他默默退出好友的怀抱,转头朝着影山大喊:“影山,这是我的发小,初中那场比赛他们也在,你要不要和他们认识一下!”

“不用了,我要练发球了。”影山冷酷地拒绝了日向的邀请,走到离他们较远的角落练习发球。

【好烦啊,日向被抢走了,明明我们练着球好端端的,他们真没眼力见,气死了!气死了!不行不能把我的怒气表现出来,别吓到日向了。】


日向看着影山那张黑得快要滴出墨来的脸,暗自吐槽道:“那你倒是别表现出来啊,这也太明显了吧。”


“额……翔阳,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日向连连解释道,“那家伙平常都是这样的,幸治、小泉你们不要在意我们继续聊就是了!”

“感觉你的搭档好像不太喜欢我们的样子啊。”

“哈哈哈哈,没有的事啦!”日向讪笑着挥动着手腕打着哈哈。

【那个呆子,人缘还真好呢,一点也不记得到底是和谁来打排球的。】影山委屈的心声再次出现在日向的脑海时,日向突然记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在等他。


“幸治,小泉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喽~拜拜~”

“好的,翔阳再见!”


“影山,我们回家啦~”日向快步跑到正在捡球的影山旁边,发出一同回家的邀请。

“嗯。”影山抱起球,用鼻音单哼出一个嗯字。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哼,现在聊完了到想起我来了,日向Boke!!!嗯?怎么没跟上来?是我走得太快那小短腿跟不上?那我走得慢些】


日向跟在影山的身后偷偷地笑也不没有计较影山在心里骂自己,他蹦跳着窜到影山前面,倒着走路,他满含笑意的眼眸望向故作深沉的影山,缓缓开口道:“别生气了嘛,孤僻山,我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嘛~”


“我又不在乎!”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在乎,但我在乎啊!”

【在乎!在乎死了!以后你要是再把我忘在一旁和别人聊天,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托球了】影山在心里暗自放着狠话。

“别嘛,我以后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不会再留你一个人打排球了,别不给我托球!”日向一听影山不给他托球一下子就急了,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还好影山并没有太在意,他在意的点总是奇奇怪怪的。


【日向说以后一定不会忘记我,嘿嘿,那就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喽,耶斯!】

呵呵,还真是个逻辑鬼才啊。日向忍不住地吐槽。


傍晚的风冰冷刺骨,再加上日向和好友站在原地聊了好久,运动的热量早已消逝殆尽了,如今他的手早已冻得通红。

影山侧目刚好看到日向合着通红的手往里面哈气,脸也冻红了几分,睫毛上还闪着被风逼出来的泪珠。

【翔阳手冷,要不给他暖暖?可是我还在跟他吵架,突然暖手也太诡异了吧,找个借口,我新买的衣服,你要不替我试试口袋大不大?】


日向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怎么回事啊,呆子!”

“影山我手冷~”

“手冷你笑什么,像个笨蛋一样!”影山牵过日向的手就往自己口袋里面揣,影山的手很烫,烫得像一团火在日向的手中燃烧,热量源源不断的从手掌绵延开来,充盈了日向跳动的心脏……


【耶斯,干的漂亮影山飞雄,你自然地牵到了翔阳的手】


日向羞红着脸不说话,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和影山越靠越近。

“哼~谁才是笨蛋,我不说。”日向是这样想的。


“我们回来啦!”日向一边拖鞋一边向屋内大喊,向所有人宣告着他们的到来。

“妈妈,哥哥和飞雄回来了!”小夏蹦跳着为刚刚回家的哥哥们作着迎接仪式。

“翔阳、飞雄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好的,妈妈!”

“打扰了!”



“哥哥~飞雄!快陪我放仙女棒!”吃饱喝足的排球二人组正打算休息片刻,就被小夏的叫喊扰了清梦。

小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仙女棒,嚷嚷着要哥哥们陪她放烟花。


最后日向实在熬不过小夏的哭闹,还是同意去庭院里给她放烟花。


日向点燃了一根仙女棒递给小夏,让她到一边玩去。

“给,王者山,你也来一根。”日向伸手递给影山烟花棒,但影山并没有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日向的好意。

“不要就不要,我还懒得给你呢,无礼山!”


影山这次并没有还嘴,只是深深的望着日向与小夏嬉戏打闹。

星星点点的火星在日向的胸前炸开,冬日的月夜下,影山觉得他心爱的少年就像是穿梭在童话森林里的精灵美好的有些不真实,如果他不努力抓紧他,很可能他就会煽动着翅膀飞向自己到不了的远方。


【喜欢翔阳,好喜欢翔阳,做我男朋友吧翔阳,我永远给你托球。】


日向突然诧异地转身,他对上了影山灼热的视线,一动不动。


“影山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翔阳!】影山的内心掀起一场风暴,他内心的狂喊在日向耳边炸开。


日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阵阵热气从心口涌上脸颊,他抓着仙女棒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似乎期待着笨蛋搭档的告白


晚风携着烟火气吹来,吹起了影山的刘海。


“嗯…新年快乐boke。”



END.


为野犬干杯

  不知道怎么形容哈哈哈 就是觉得和其他角色不是一个图层?maybe

  不知道怎么形容哈哈哈 就是觉得和其他角色不是一个图层?maybe

伊凡(去飞鸽了)

【万指】幻痛症

[图片]

·灵感来源如上,战损指挥官ptsd预警。

·糖!真糖!不甜不要钱~

·时间线是咏叹回声后不久,视线囚笼之前

—————————正文分割线———————

“呼……哈啊……”

人类猛地推翻桌上的塑料杯,手指死死扣着光滑的玻璃茶几,留下一道道泛白的湿痕。

“哈……呃……”

胸口的刺痛像游走的蛇,张开尖锐的獠牙刺入心脏。

他近乎抓狂地去抠弄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被他的指甲抓得发红破皮的创口,被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染脏。

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伤口已经愈合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非常感谢。”...

·灵感来源如上,战损指挥官ptsd预警。

·糖!真糖!不甜不要钱~

·时间线是咏叹回声后不久,视线囚笼之前

—————————正文分割线———————

“呼……哈啊……”

人类猛地推翻桌上的塑料杯,手指死死扣着光滑的玻璃茶几,留下一道道泛白的湿痕。

“哈……呃……”

胸口的刺痛像游走的蛇,张开尖锐的獠牙刺入心脏。

他近乎抓狂地去抠弄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被他的指甲抓得发红破皮的创口,被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染脏。

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伤口已经愈合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非常感谢。”

他不能给出真相,一旦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幻痛,那些在暗中潜伏的人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蛹而来,把他的同伴吞噬殆尽。

他不能说出口。

  

“指挥官?指挥官?”

传来敲门声。是露西亚。

指挥官匆匆忙忙换衣服,竭力平复粗喘:"怎么了,露西亚?”

希望能瞒过去。

"突击鹰小队的万事先生来找您,如果您不方便的话….

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是有急事吗?

“请让他稍等,我马上出来。”

如同潮汐一般,刚刚隐没的痛觉又开始蔓延,如同潮水,一点点没过他的脚踝。

“指挥官,您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帮您回绝——”

“……别担心,露西亚。”

门外的少女似乎在思考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踌躇了片刻。

露西亚是个敏锐的女孩,但拜托了,请在这时候盲从他一回吧,指挥官苦哈哈地想。

“那好吧……我相信指挥官,”少女站在门外,声音闷闷的, “但是,如果您坚持不下去了,也请让我们来帮助您。"

帮助....吗?

“指挥官?”

他有些恍惚。

刺痛顺着红潮席卷他的意识海,再到胸口的感觉神经,再正反馈作用于大脑——和痛觉偶联的记忆如此鲜明,以至于他甚至闻到了红潮腐蚀性的恶臭。

“唔!”

疼!

“指挥官!”

“……”

“指挥官你怎么了!”

粗喘被竭力克制下去,声带颤抖,溢出破碎的话语。

“……我可以坚持哦,露西亚。”

潮水没过他的小腿,刺痛在涨高,试图把人拽入深海。

“指挥官....”

“别担心。”

他流着冷汗的前额抵着门,轻轻呢喃,“别担心。”

“……”

.

"突击鹰的家伙能不能回自己的基地睡?"

“哈啊抱歉,我是来找你们指挥官的。”

"哈?我没见过等别人的方式是睡觉?"

“那你现在见识到了。”

一出门就是两个构造体在吵架。准确来说不算吵架,按照神威的话,应该说是“交流感情"。

嗯。用威胁性的手势交流感情也算交流感情。

“等等,你放开——”

“好了,里。”

指挥官拍了拍自家蓝色构造体的后背,对方顿时如同被顺毛的猫,喉咙里还有不满的呼噜呼噜声,但是就是退到人类身边乖乖不吵了。

指挥官叹息一声,又拍了拍里,对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不赞同的眼神和其他两人一起离开。

躺在沙发上的白发构造体喔了一声,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灰鸦的指挥官。”

他抬眼望向万事,一时间有些恍惚。

太荒谬了,在看见万事的那一刻,疼痛居然复苏了——

粘腻冰冷的潮水晃荡着、一点点没过了臀部,猩红腐臭。

赛……

天空是沙黄色的,暴风吹开高浓度的红潮,腥黑的怪物从中央浮现--

赛琳娜..…

“呃!”

“灰鸦的指挥官?”

剧痛如同魔鬼般低语,又像蛇一样卷着缠着、啮咬每一寸躯体,逼迫他跪下献祭。

糟糕。

余光里,白发的构造体站起身快步走向他。

“记忆重播更严重了吗?”

肩上传来力道,被对方攥紧了。

万事收敛了懒散的时候,看上去甚至比库洛姆更具有威慑力,真是意外。

“……其实已经好多了。”

万事沉默地望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瞳犀利但并不尖锐,只是轻轻一扫就收回眼睑。

但足以把人类看透。

“去放松一下吗?”

“啊?”

万事站起身,摘下写着“勿扰”的眼罩,甚至难得撩起卷卷的刘海、露出两只金黄的眼眸。

“不用担心,跟着我就行。”

趁他还在犹豫时,万事已经不由分说给他套上了自己的眼罩。

"万事? !”

“交给我就行。”

“你……”

“噗。”

这家伙甚至还笑了。

好烦。这家伙怎么自作主张?

但嘴角就这样莫名扬起来了,连胸口的刺痛都在削弱。

好烦。

.

万事扛着人类进了载具,也没有给对方摘下眼罩。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摘下,对方也会乖乖照做不摘下,尽管事前什么约定都没有。

太过信任他人了。

“你很信任我吗?”

“嗯。”

万事无声叹息。

这样天真的家伙真的不会哪天被这庞大的战争机器咀嚼成渣吗?

他时常这样质问,却每一次都看见这人九死一生地逃回来,又被送上战场,再死里逃生。

重复又重复。

“你会烦吗?”

“……什么?”

也许某一天,这个烦人的重复也会结束,这人也会彻底被机器搅碎,或者是被其他什么东西搅碎,成为被愚昧狂言称赞的墓碑之一——谁知道呢,世界上热衷于毁灭美好的东西多了去了,美好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那时候,战争还会继续吗?

他望着窗外的雨,望着它淅淅沥沥落在草坪上。

“万事?”

“嗯?”

人类缓缓抬起手,按在某处。

载具的窗户降下三分之一,细碎的雨水飘进来。

这是空中花园安排的随机降雨,没有预告,为了保持人类仍然生活在地球上的幻觉,又或者是某种鼓舞。

人类伸长手,摸了摸手里的湿润,又转头对向构造体。

“不启动吗?”

万事无声地勾起唇角,拨开开关。

“记得坐稳。”

想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加速度适应性可是很不错的。"

“唔,不愧是你,灰鸦的指挥官。”

明明有更好的东西值得去思考。

万事很自然地用了哄小孩的语气,念完以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为了掩盖笑声又拨下了另一侧载具的窗户,让干净的白噪音飘进来。

“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哄?”

两侧的雨水纷纷扬扬,润湿了他们的发丝,在载具昏暗的光下,如同撒上了一层美味的糖霜。

“不好吗?乖小孩可是有糖吃的。"

"万事特制糖?嗯,那我今天当乖小孩。"

“神威那家伙到底给你说了多少……”

.

再度接触到地面,大概是半个小时后。

明明可以解开眼罩,但万事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递出手掌,示意自己跟着他走。

那就没办法了。

指挥官小小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似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很粗糙、纹路清晰,因为即使是平时对方也戴着战术型露指手套,而唯一露出的指腹也在关节处袒露细微的轴承,冰冰凉凉的,唯有被人造皮肤覆盖的部分温热舒适。

指挥官用力握紧了对方,喉咙有点发紧。

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万事也紧紧回握他。

“冷吗?”

鼻尖传来消毒水的味道,指挥官皱起眉,紧紧跟在对方身后,“还好。”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条秘密通道。”

对方一直在向前走,声音平静温和,像给病人介绍病情的主治医师。

"某些接到特殊任务的工作者受伤后,由于任务机密,生命之星会特许这类构造体或者人类通过特定航线和暗号进入这条通道就医,所有负责这类医疗工作的人员都必须保密,不过问患者姓名、型号以及一切任务相关内容。"

步伐空荡荡,回荡在走廊里。

其他人在看着他们吗?会不会有些奇怪?

红潮仿佛追在人类身后。他甚至感受到了那急促粘腻的潮水在低语,淹没了胸膛——刺痛在胸口炸开,如同一百条蝮蛇同时注射了毒液。

“……”

步伐渐渐迈不开了。

万事也停下了步履,从温度感受,是慢慢转身正对着他,把他的头挪到了自己肩上。

“我想说的意思是,这里的治疗完全保密,不会受那些人的监视。”

“…你……呃!”

呼吸越来越急促。蝮蛇在身上游走,吐出恶毒的蛇信,嘶嘶作响。

万事伸出手,手臂箍住了人类的肩背,轻轻拍他的后背。

“你……哈啊……”

人类已经痛得要蜷缩成一团,却还是死撑着站立,在某些方面顽强得出奇。

“不想……呃!”

被拒绝了。万事叹息一声,随即把人类的头靠在胸前,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人类的后颈,声音温和,带着诱导的意味。

“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

人类痛苦地摇头。

“没有关系,慢慢听,跟着我的呼吸一起。”

构造体可以精准调节机械心脏的搏动频率和呼吸运动速率,毕竟所谓的内脏也并非必要部件,可以自主调控人类发出痛苦的闷哼,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抓紧他,像是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缩在他怀里。

剧烈的心跳隔着层层布料、金属外壳和循环液膜,在空荡的机械心脏中引发共振,哐哐地,一瞬间甚至让万事感觉如同雷鸣。

真不可思议啊。

“……”

他垂下眼帘,再度调试自己的心跳,冷静地听它从激烈变平缓。

还是失算了。除了人为调控,他的机械心脏同样会受意识海波动影响。

有点好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

怀里的人类呼吸在变平缓。这是好现象。

“感觉好些了吗?”

“……”

人类没有回答。

于是他也继续抱紧人类,感受着他的气味,温度,触感。

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趣,让他想要再多一点,再深入一点。

抱着睡觉肯定很舒服吧。哪天把人带来自己的休眠仓试试好了。

“你怎么还抱着我?”

人类的声音有点闷,但听起来是已经好了。

万事把人扶起来,低笑着回答:“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指挥官你看起来很适合被紧紧抱着——”

“我不想再被人说罪孽深重了。”

“所以?”

万事懒散地瞟他一眼。

“……算了,你高兴就好。”

“嗯哼。”

人类近乎无奈地叹息一声,到最后也没拍开万事的手。

“……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小孩了?”

“嗯,不好吗?小孩特供许愿机哦。”

人类笑了。

“许愿机。”

“到。”

“我想吃‘万事特制糖’。”

“乖小孩才有,指挥官乖乖去看病才算乖小孩。”

“……啧。”

白发的构造体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

“不过,你在许愿机这里有特权。”

露从今夜白

【联五】妖怪公寓 1

普设

主联五,有很多组合


Summary:

住在布鲁克林区、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边准备考大学的贫苦小子阿尔弗雷德·F·琼斯,终于再一次被房东赶了出来。

就在他似乎注定流浪街头之际,一个过路的好心有钱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说愿意为他提供自己公寓里的一个空房间。公寓里还有四个室友,可以五人同住。

说是公寓,阿尔弗雷德没想到,那其实是曼哈顿的一座独栋别墅。

说是五人同住,阿尔弗雷德也没想到,其实大家全都不是人。


(不太重要的小tip:本文里,全员的身高比官方设定高出十厘米)


调剂心情写着玩的,...

普设

主联五,有很多组合

 


Summary:

住在布鲁克林区、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边准备考大学的贫苦小子阿尔弗雷德·F·琼斯,终于再一次被房东赶了出来。

就在他似乎注定流浪街头之际,一个过路的好心有钱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说愿意为他提供自己公寓里的一个空房间。公寓里还有四个室友,可以五人同住。

说是公寓,阿尔弗雷德没想到,那其实是曼哈顿的一座独栋别墅。

说是五人同住,阿尔弗雷德也没想到,其实大家全都不是人。

 



(不太重要的小tip:本文里,全员的身高比官方设定高出十厘米)

 



调剂心情写着玩的,没有技术含量,有很多神奇的设定,全员都不做人了,希望你能看得开心。enjoy!

 

 






 

1

 


阿尔弗雷德·F·琼斯把最后一口汉堡放进嘴里,将包装纸在手心揉成一团。

 


晨光熹微,月亮与夜色还未彻底散去,纽约已经醒来。街角的路边摊一个个开张,摊主们打着哈欠点亮灯。已有行人早起赶去通勤,自他身边匆匆路过,无人多施舍他一眼。

正是露重的季节,公园长椅上结着晨露,湿润空气落在他浓金色的发丝与皮夹克上,凝出点点朦胧水雾。在薄薄晨光中,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生出一层柔软的金色绒毛。


沙拉酱与半烂的冰凉菜叶在嘴里糊成一团,他忍了又忍,才没把这口吐出来。


即使阿尔弗雷德不讨厌这种快捷、肥胖的食物,甚至还能说得上很喜欢,但这一份也实在难吃到超过他的接受范围。菜叶腐烂了将近一半不说,那块肉饼里大约有三分之二都是面粉,而且他确信他在酱汁里吃到了什么硌牙的小硬块。


他发泄式地攥紧那团包装纸,感觉一阵反胃。


但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这已经是方圆百里内,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早餐了。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掏了掏口袋,听到几枚硬币叮当作响。大概坐两趟公交车,再吃三顿这样粗糙的饭,他的口袋里便彻底空了。他的背包里倒还有一些皱巴巴的绿票,但那些钱不能动,要拿来租房子——即使也并不够。


“三百美元的单间?”中介听了,嗤笑,“这个价格,即使在布鲁克林,你也是在做梦。”


他抬起头,仰天长叹。

 



2

 



阿尔弗雷德·F·琼斯。

土生土长的美利坚公民。正在准备SAT考试。下个月便要迎来他19岁的生日。


两天前,被第四任房东赶出了家门。

 


理由不外乎是那些:不注重房间卫生;与社区邻居起冲突;夜半有噪音扰民;以及最重要的,拖欠房租。


金发青年百口莫辩,想为自己说几句话,但那个黑人老太太态度坚决,什么解释都不听,勒令他三日之内必须搬走,否则就要报警来抓他。


于是他现在就在这里了——坐在公园旁的长椅上,左手边是旅行背包,右手边是一小盆多肉。


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过去几年里,他就是这样,背着他唯一的背包,每隔一段时间,就被不同的房东踹到大街上。


看在那从未爱过他的上帝份上——虽说他房间确实没有收拾得那么干净,但怎么也不至于被形容为垃圾堆吧,不过是复习资料扔得乱了些、一些快餐和披萨盒子堆在桌上……他甚至在书桌上养了一小盆鹿角海棠呢!而与社区邻居起冲突,在这片黑人聚集的社区,他作为少见的标准白人面孔,如果不被排挤反倒是怪事了。他不喜欢与人发生矛盾,通常尽量避着他们走,但也耐不住有人主动上门来挑事,这怎么还能成为他的问题了?拖欠房租……拖欠房租,好吧,好吧。这个他实在是怨不了谁。要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一边养活自己一边攒学费,他确实常年穷到叮当响。


而至于夜半噪音扰民……


阿尔弗雷德再度重重叹了口气,欲哭无泪。


天边一轮淡月,隐在茫茫薄云之后,朦朦胧胧勾出一道将近浑圆的轮廓。


他出神地看向那轮月亮,烦躁不安。


他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住处。


汉堡的包装纸已经被他在手心捏成一个小纸团。焦躁和委屈在心里燃出无名之火,阿尔弗雷德抬手就把那团纸狠狠扔了出去。


以他的力气,这团纸本该能如一颗小型棒球那样横穿整条街,再撞在街对面某家店铺的窗户上——


但它没有。


它角度完美地、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某个过路人。


残留的酱汁蹭在对方的黑色西装上,然后坠落下去,掉到地上。



 

3

 



阿尔弗雷德浑身一个激灵。


身体快过了脑子,他左手拉起背包,右手抱起那盆鹿角海棠,已经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西装的主人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属于东方人的面孔,五官出色,神情淡漠。黑发自脑后束成一缕马尾辫,双眼漆黑如墨。



阿尔弗雷德一愣。


他很少能在这附近看到亚裔,更何况这人看上去年轻、贵气,与这脏乱差的社区简直格格不入。但他随即想到这里离八大道不算远,那边是华人聚集地,而亚裔里最不乏有钱人。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想立刻逃跑,但此刻在对方那双浓黑眼睛的注视下,他

竟有些不敢动弹。


他竟有些……


恐惧。


“……”阿尔弗雷德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弄脏您的西装。我、我赔不起……但若是您能接受的话,干洗的钱我大概还是能凑出来的……”


东方人听他说话,慢慢挑起一边眉毛,睫毛阴影垂在眼下,本就墨黑的眼眸越发深不可测。


他脸上并未显出生气的神情,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没关系,你不用赔。”


东方人堪称温和地开口。他将本来搭在手臂上的衣服展开穿上,长款黑色风衣下摆正好遮住那处污渍。“这样便看不见了,对吗?”


阿尔弗雷德小鸡啄米般点头。


东方人轻笑起来。


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向这边缓缓走来。阿尔弗雷德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向后仰过去,后背紧紧贴在长椅椅背上。


他漆黑的眼睛四处扫视了一下,最后看向阿尔弗雷德。


“现在是清晨六点。你为什么在街上坐着?”


“……”阿尔弗雷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愣了愣,只得苦笑起来,“这个啊,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和家人吵架了?”


“那倒真是我从未享过的殊荣呀。”


“我很抱歉。”


东方人轻轻颔首,“你没有住处可以去么?”


“如您所见,我现在坐在这里,所以……”


“我名下有一栋公寓,现在住了四个人,正好还有一间空房间。”东方人打断他,“地理位置很好,交通方便,环境优美,设施完善,价格低廉。你有没有兴趣?”


“……?”


东方人这番话说得如竹筒倒豆子般,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流畅毫无停顿,给阿尔弗雷德一下子整不会了。他睁着湖蓝色的双眼,下意识和对方对视了几秒,迟缓地理解这番话的含义,无数疑惑油然而生,脑子里一片乱码,最后缓慢醒目地敲出来两个大字:


骗子?


但对方认真地看着他,看起来无比真诚。


“……这……”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我……”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


东方人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尔弗雷德。


“公寓的地址写在上面。”


他轻笑。


“你若是考虑好了,随时欢迎。”

 



4

 



阿尔弗雷德·F·琼斯背着他的旅行背包,左手抱着他的鹿角海棠,右手拿着那张名片,站在路牌边上,反复确认地址。

 



林荫大道两侧停满各类轿车,于叶间碎阳下发着微光,车身烤漆一尘不染。纵使阿尔弗雷德认不出那些车标,他也知道一定价值不菲。路上行人皆穿着考究,西装革履,路过他时偶尔向他投来好奇一眼。


冷汗顺着他的脸侧滴落,浸入衣领。他颤抖着放下手,抬眼看向面前的房屋——


231 West 20th Street.

名片上所写的地址,他的目的地。


足有四层楼高的独栋别墅,连带一片白色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园。坐落在纽约曼哈顿这寸土寸金的街道上,坐落在他的面前。

 



十分钟前,阿尔弗雷德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骗子也好,玩笑也好,反正他也走投无路了,不如孤注一掷。


然后,他花了十分钟,在街上来回转悠,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曼哈顿的独栋别墅区,至少一千万美元起价,是当之无愧的富人区,路上来往的皆是掌握这个国家绝大部分财富的精英阶层。他怎么会找来这里?那个东方人说的明明是“公寓”。名片上白纸黑字写好地址了他都能找错,肯定是他饿出幻觉了——

阿尔弗雷德这么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多肉,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传来。


“喂,金发的小子。”

带着沙哑笑意的声音响起。


阿尔弗雷德脚步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别墅大门已经打开,一个男人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边的阴影里,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束起落在肩头。他正饶有趣味地向这边看来。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叫我?”


“啊,不好意思,是我没表达清楚。我换种说法。”男人顿了顿,轻笑,“金发的、背着背包的、皮夹克褪了色的、裤子破了两个洞的、运动鞋磨出毛边的小子。”


“……”


阿尔弗雷德:“您礼貌吗?”


男人大笑起来。


“你就是王耀提到的那个小家伙?”


“王耀?”


小家伙?


“他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啊……”金发男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吧。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个黑发的中国人和你搭过话,说他的公寓里还有间空房,然后给了你那张名片?”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中那张名片:“呃……是的。”


“那就对了。”


男人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你没找错地方。进来吧。”



 

5

 



说实话,阿尔弗雷德一开始有点犹豫。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想着对方会不会是骗子,是不是要拐卖他,要把他身上能拆下来的器官都拿去卖掉。


但随即他想起了这是在哪——纽约曼哈顿啊。


这别墅的花园里的一块草皮都比他值钱。


在想明白自己是个垃圾这个事实之后,阿尔弗雷德坦坦荡荡跟着那个男人进屋了。


穿过玄关,他来到了一楼的客厅。


内部装潢偏为复古,上过蜡的深色木地板光泽通透,墙上是各色油画,屋角摆放着青花瓷器。沙发区呈下陷式,铺满白色羊绒地毯,白色绒布沙发边角皆包裹着金色边饰。阳台安了一整面落地窗,白纱窗帘自两侧垂落,从窗户向外看去,正好是阿尔弗雷德方才徘徊了十分钟的那条街道。


落地窗旁安置了一张茶桌,摆放着精致糕点与茶壶。另有一个金发的男人正端坐在茶桌旁,在纽约下午明媚的阳光里,端起茶杯送往嘴边。


听到动静,他眼神飘过来。


“我俩刚才就坐在这里,看你在外面转悠。”


长发男人拿起一块粉色的马卡龙放进嘴里,又拿起一块蓝色的递给阿尔弗雷德,这么笑着说。


“我们还赌你要犹豫多久才会按门铃——结果就看到你,好家伙,转身就要走。吓得我赶紧追出去了。”


阿尔弗雷德有点窘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坐吧。”


长发男人给他拉开了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


“介绍一下,我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个脸很臭的叫亚瑟·柯克兰。”


一言不发喝茶的金发男人声音没有起伏:“你是想尝尝圣水的味道?”


长发男人耸了耸肩:“脸很臭,脾气也很臭。”



阿尔弗雷德拘谨地坐下,听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拌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


自称为弗朗西斯的男人留着金色长发,由一根蓝紫色的女式缎带束成发辫,垂在身后,一双眼睛也如那缎带的颜色一般,靛蓝里染着紫罗兰。被他介绍为亚瑟的男人则发型利落,额前垂下金色碎发,半掩住那对虽粗但修剪整洁的眉毛,绿色眼睛在阳光下显出格外清透的颜色。


这二位无疑都拥有出众的外貌。但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语调,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地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场——


矜贵,辉煌,好似并非凡人。


这都让阿尔弗雷德越发紧张。


“那个……”他紧张地插进话来,“我是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F·琼斯。”


两个人停止了拌嘴,一齐看向他。


弗朗西斯微笑:“是的,我们知道你,小家伙。王耀已经告诉我们了。”


他为阿尔弗雷德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他还说你早上只吃了一个汉堡。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王耀说的空房间在三楼。”亚瑟开了口,“你想去看看么?”


弗朗西斯已经站起来向厨房走了:“中午我煮了勃艮第牛肉,剩了一份,还有三块蛋挞。我再为你煎份三文鱼吧。还是说你更喜欢鳕鱼?”


阿尔弗雷德活了十八年,哪受过这种待遇。他受宠若惊,睁大了眼:“谢谢,不用了,我……”


“来吧。”


亚瑟放下茶杯,站起来。他的语气虽平淡,却并不疏离。


“趁那个家伙做饭的功夫,我带你转转。”



 

6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一间提供给客人的客房。”


亚瑟顺着楼梯向上走。阿尔弗雷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二楼是娱乐区,有一个家庭影院,还有斯诺克、乒乓球、桌上足球、街机等。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回头再来细看。”


“……”

阿尔弗雷德欲言又止。


他听着亚瑟、还有之前弗朗西斯说话的语气,感觉他们都已经默认他一定会搬进来了。诚然,这里令他十分心动——但是就算把他卖掉,他也付不起这里哪怕一个月的租金。


“三楼和四楼主要是卧室和书房。三楼有三间卧室,四楼有两间。”


亚瑟目不斜视,径直将他领到了一扇门前,打开房门。


“这便是那间空房。”


“那个,我……”


阿尔弗雷德刚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他眼睛看直了。


整个房间宽敞开阔。窗户大开,微风吹起两侧白纱窗帘,阳光泼洒在木地板上,屋内一切都染上薄薄金色。家具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双人床上被单柔软,轻轻一摸便感觉手指要陷进去。


他将自己的鹿角海棠放在书桌一角。那里正是采光最好的位置。


鹿角海棠喜阳,他的上一个出租屋里日夜阴沉,险些将这小植物养死。如今,见了这样暖而不晒的阳光,这盆小生命都好似抖擞了叶子,生气勃勃地再活过来了。


“如何?”


亚瑟靠在门边。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几秒钟:“完美。”


“王耀说,你要是满意,随时可以搬进来。”


“谢谢您,柯克兰先生。只是我……”


阿尔弗雷德咬了咬牙。“我付不起这里的房租。总之,谢谢您、波诺弗瓦先生、还有那位王先生的好意了。”


“房租?”

亚瑟一愣。


几秒后,他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哦,对。好像确实还有这回事。”


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颇为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有点想笑,但又很努力地忍了回去。接着他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手机:“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王耀打个电话。”


亚瑟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想在床上坐一坐,但一想到自己灰头土脸,也不太好弄脏人家的床单,于是他站在原地,开始愁眉苦脸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这里的租金少说也得几万,他肯定付不起的,在夜晚来临之前,他必须找到别的地方安置自己——


弗朗西斯和亚瑟看起来人很好。或许他能否向他们借一些钱呢……


亚瑟回来了:“一百美元一个月,你能接受吗?”


“…………?”


“怎么,还是有点贵了?”


见阿尔弗雷德瞪大眼,亚瑟皱皱眉,好像有点后悔,啧了啧舌,想了想。


“那五十美元。可以吗?”



 

7

 



亚瑟顺着楼梯走下来。阿尔弗雷德飘在他身后。


不是形容词。阿尔弗雷德字面意义的飘在空中,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提起来,像个幽魂一样脚不沾地。


“天啊。”

弗朗西斯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这个画面。“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我和他说了,房租一个月收他五十美元。”亚瑟云淡风轻,“他突然很害怕,怎么也不肯相信,觉得这是在骗他,收拾东西就要走。我说不过他,就把他打晕了。”


阿尔弗雷德闭着眼,飘到沙发上空,掉了下来,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结结实实砰一声砸在沙发上。


“……”


弗朗西斯摇摇头,走过来,把盘子放在茶几上。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在阿尔弗雷德眉间轻轻抹了一下,就见金发青年皱皱眉,缓慢地睁开了眼。


还没等他问些什么,亚瑟抢先说:“你因为太激动,晕过去了。”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摸了摸还在刺痛的后脑勺,疑惑,但不敢说,只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啊,是吗,真是不好意思。”


弗朗西斯: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弗朗西斯拍拍他的肩膀,“先把饭吃了吧。”


他将不锈钢刀叉倒着递给阿尔弗雷德,笑道:“我给你煎了三文鱼,配了柠檬汁和莴笋,还撒了点薄荷叶,希望你吃得惯。”


阿尔弗雷德警惕地看着他,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肚子便响亮地叫了一声。


亚瑟幅度微妙的转过头去。


弗朗西斯用了毕生的定力没笑出声:“放心,没放任何奇怪的东西,也不收你钱。”


阿尔弗雷德红着脸,破罐子破摔:“我真的没有钱。”


“我们都深刻的知道了。快吃吧。”


阿尔弗雷德是真的饿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群人大概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于是他干脆放弃思考,端起盘子开始狼吞虎咽。


弗朗西斯站起来走开,以免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批评这种糟糕吃相。


“他不相信我。”

亚瑟轻声对他说。


弗朗西斯垂下睫毛,理了理袖口:“王耀在回来的路上了,交给他吧。”


他随即又抬起眼看向亚瑟,“你真的和他说五十美元一个月?”


“对啊。王耀让我随便说个数,便宜点就行。”亚瑟莫名其妙,“有问题吗?”


“……”弗朗西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在人间也待了一千多年了,怎么还一点常识都没有?”这种地段的房子租金五十美元一个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是个人都得吓跑啊。


常识?


亚瑟愣了愣,完全明白了:“草,五十是不是还是太贵了?”


弗朗西斯:“你尽早回天堂去吧,人间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亚瑟很认真地解释:“我不是佛,佛是东方的神系……”


弗朗西斯走了。



 

8

 



阿尔弗雷德风卷残云般吃完那盘煎三文鱼,把空盘子端到厨房。


弗朗西斯正站在冰箱边,手里轻轻晃着一杯红酒。见他来,又从微波炉里取出一碗红酒炖牛肉,示意他可以把它也吃掉。于是阿尔弗雷德毫不客气地把那份牛肉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要是搬进来,”弗朗西斯说,“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剩菜了。”


阿尔弗雷德嘴里还全是饭:“波诺弗瓦先生,您和柯克兰先生都是很好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


“不要误会,孩子。”弗朗西斯微笑着打断了他,“我们对你友好,是因为我们的房东愿意收留你。”


“啊。”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那位王先生?”


“没错。”


阿尔弗雷德仍然困惑:“那……他又为什么愿意收留我?”我甚至弄脏了他的西装。阿尔弗雷德有些哆嗦的这么想。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知道了。”


弗朗西斯把红酒杯放在大理石橱柜上,红色液体在杯壁上留下一道痕迹。“不过你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王耀他啊,一贯心肠好,看见落难之人总会伸出援手。说不定他只是想帮你一把。”


他微笑起来:“他向来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喜欢?”


阿尔弗雷德睁大眼,忍不住后退一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哪种意义上的喜欢?”


弗朗西斯一愣。


接着,他快活地大笑起来,笑到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笑到直擦眼泪,好像他根本没想到阿尔弗雷德能往那种方向想。


“救命……”弗朗西斯一边擦眼泪一边艰难地说,“确实,确实,你确实有张漂亮的脸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楼正门处传来了开门声。


“他回来了。”


弗朗西斯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向外面歪了歪脑袋。


“到底是哪种意义的喜欢,你自己去问他吧。”



 

9

 



阿尔弗雷德对这位王先生的印象,还停留在今天凌晨。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国籍。他只能记得如雾似幻的金色晨光里,东方人高挑纤长,气质清冷,一身黑色装束一丝不苟,那双眼睛浓黑如墨,目光所到之处,仿佛万物灵魂皆会为之震慑。


如果生活是一部黑帮片,大概便是坐在皮沙发上一边撸猫一边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尊重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的那种角色。


“我今天从李阿姨那里买到了她家的麻辣鸭脖!”


“教父”一身黑衣,像一阵风一样风风火火来到厨房,把一个塑料袋扔在橱柜上,兴高采烈地宣布。


弗朗西斯闻声哀嚎:“啊——为什么是麻辣,你知道我吃不了辣!”


“因为五香味卖完了,我亲爱的弗朗西斯。”东方人笑,“但我相信你还是会吃完的,对吗?虽然你不喜欢辣,但我知道你喜欢脖子。”


弗朗西斯小声嘟囔着“倒也不是这种脖子”,还是身体非常诚实地解开那个袋子。


阿尔弗雷德僵硬地站在一边。眼前的一切和他的记忆反差太大,惊得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啊,是你。”


王耀似乎才注意到他。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眯着眼微笑起来。


“亚瑟告诉我他带你看过房间了。你意下如何?”


亲切,鲜活,笑容满面,平易近人。

和清晨的那个王耀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


“……”阿尔弗雷德哆嗦着,“房间非常好,王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想,还是请允许我拒绝。”


“为什么?”王耀笑容一顿,“是房租不合适?”


他没等阿尔弗雷德回答,转头看向弗朗西斯,低声问:“我不是让亚瑟说得便宜些?”


弗朗西斯低声答:“亚瑟说了五十美金一个月。”


“……”


王耀笑起来,看起来像是咬了咬牙,然后又看向阿尔弗雷德:“你别听亚瑟瞎说,房租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你能给多少?”


阿尔弗雷德想了想:“……三百?”


“那就三百。”


弗朗西斯:“……这和五十有什么区别。”


“小家伙,你来。”王耀对他招了招手。


这已经是他今天被第二个人叫小家伙了。阿尔弗雷德感到有点别扭,但念在对方年纪确实比他大,也没说什么,依言来到王耀身边。


“你在准备考大学,是吗?”


阿尔弗雷德一愣,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我家中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是你这般年纪。”


王耀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今天早上在街上看到你,看到你明明和他们差不多大,却要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再加上你还在努力准备考学,看到如此上进勤奋的年轻人却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沦落至此,可能这辈子就毁了,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说到此处,他颇为难过地皱了皱眉。


弗朗西斯在一边津津有味啃着鸭脖,摆出看戏的姿势。


“那时我便想到,我有这么一处房产,而且正好有空房间,可以提供给你,让你安心复习,考上大学。而且,如你所见,我并不缺钱。所以收你多少租金,对我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王耀殷切地拍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声音和缓。


“你可能还在怀疑我,觉得我是骗子。但是,你仔细想一想,聪明的孩子。金钱、名誉,我已经应有尽有,还能骗你什么呢?”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一个如此有才华的、如此出色的年轻人,就此被埋没。仅此而已。”


东方人黑色的双眸再不如早晨那般清冷逼人,而是温和真挚,带着几分年长者对后辈的关怀和爱意。


“所以,阿尔弗雷德。”


他看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语气轻柔。


“你愿意相信我吗?”


不知什么时候,亚瑟站在了弗朗西斯旁边:

“他会相信吗?”


阿尔弗雷德擦了擦眼泪,热泪盈眶,紧紧握住王耀的双手,抽噎着说:“谢谢您,王先生,谢谢您,您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弗朗西斯一边啃着鸭脖一边乐:


“老狐狸骗小傻子,从没失手过。”

 



10

 



王耀靠在房间门口,看着阿尔弗雷德大概把行李归置了一下。


美国小伙子的东西非常少,背包里大部分是书,然后是一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王耀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离开一趟,先是给他拿来了一套新牙具,然后拿来了两条新毛巾,最后拿来了几件干净衣服。


在得知那几件衣服是弗朗西斯和亚瑟匀出来给他的,阿尔弗雷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怎么也不肯收。


王耀掏出钱包:“那我给你钱,你再去买几件。”


“我有钱,我有钱。”阿尔弗雷德赶紧说。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了,王耀又带着他在整栋房子里逛了逛。


“四楼有两个房间,是我和亚瑟的。”王耀说,“你、弗朗西斯和伊万住在三楼。”


阿尔弗雷德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伊万?”


“对,那间是他的。”王耀指了指不远处一扇紧闭的房门。“如果没有紧急事,最好不要随便进他房间,他在这方面很在意。”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下意识压低声音问:“他现在在里面吗?”


王耀被他逗笑了:“不在。他的工作一向很忙,这几天都在外面加班。”


阿尔弗雷德问:“他听起来不太好相处?”


王耀说:“不至于。只要不去惹他,他就像只冬眠的北极熊一样。”


阿尔弗雷德努力理解了一下这个比喻,跟着王耀继续向楼下走。


“三楼和四楼都有书房,你可以随意使用。二楼是一些娱乐设施,亚瑟应该已经给你介绍过了。如果学习累了,可以到这里来放松一下。不用担心会吵到别人,房间里特别做了隔音处理,在外面是听不到的。”


阿尔弗雷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抓到了什么重点,试探性地问道:“隔音处理?”


“是的。当初在装修时,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个人隐私,房间之间都有隔音墙,墙壁也安装了隔音板。”


“我的房间也是这样吗?”


王耀看向他。


“当然是的,小家伙。”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别担心,我们知道年轻人精力旺盛,会有些……这样那样的需求。”


“?”阿尔弗雷德用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立刻涨红了一张脸,“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


王耀笑着拍拍他,“你继续去收拾吧。再过一个小时就吃晚饭了,记得准时下楼。”



 

11

 



晚饭是王耀和弗朗西斯一起做的。


中西混搭的菜式毫不违和,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好像在争夺冰箱里最后一颗土豆时起了点小冲突。阿尔弗雷德坐在客厅,隐约能听到弗朗西斯大叫“没有土豆泥的晚餐是不完整的!”然后王耀说“你要是不把它让给我,我就在菜里全放大蒜”。


于是一盘热气腾腾的炒土豆丝端上了桌。


亚瑟全程坐在一旁安静看书。阿尔弗雷德有点受不了这种寂静,又不敢擅作主张打开电视,于是开始没话找话:“您……您不喜欢做饭么?”


亚瑟抬起睫毛看他,好像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说:“喜欢。”


阿尔弗雷德:“那您……”


亚瑟:“他们不让我进厨房。”


周遭越发寂静起来。


所幸弗朗西斯和王耀都很健谈,彻底带动了晚餐桌上的气氛。他们没有询问阿尔弗雷德任何事情,而是天南海北聊着天,似乎什么领域的话题都能谈一点,展现出阅历和积累所养成的广博学识,阿尔弗雷德在一旁边吃边听,听到入迷后连饭都忘记吃了。


饭后,他和亚瑟一起收拾好了桌子。他将余下饭菜收入冰箱,在亚瑟的帮助下把空碗盘放进洗碗机里。


“今晚有新剧开播,刑侦类型的,要一起来看吗?”


电视打开,王耀坐在沙发上,见他从厨房出来,便这么招呼他。


阿尔弗雷德有点心动。但他眼光一扫,见窗外已经降下夜色。


他的神色难以察觉地沉了沉。


“不了,谢谢。我今天有些累,就先回房间了。”


他这么说,向其他三人道了晚安,然后走上楼梯。

 



春末夏初,白昼一日日见长。长岛落日霞光落尽,便已至华灯初上。

纽约拥有全球最为瞩目的天际线,内透灯光一呼一吸,琉璃高塔昂首通天,巨人吹一口气,便是辉煌的黄金时代。曼哈顿为这繁星的心脏,蓬勃璀璨,彻夜不眠。


但就像人类总会向自然屈服。


这遍布大地的工业华光,在天边那一轮圆月之下,竟霎时全然失色。

 



阿尔弗雷德走进房间,关上门,将门反锁。


房间的隔音果然出色。他将门一关,楼下的声音便全然消失在了耳边。

他没有开灯,站在黑暗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安眠药,打开瓶盖,将药片倾倒在手心,大概倒出了几十粒——他从来没数过——


然后,将它们分为几批,就着水,全部囫囵吞了下去。

 


饱满巨大的月盘皓然当空,银辉好似自时间另一端倾泻而下。

 


他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另一个单独的包裹,打开。


他先是从中拿出一个黑色金属口笼——是给凶猛大型犬使用、防止其咬人的制式——戴在脸上。接着,他拿出两条粗重的铁链,哗啦啦将其系在窗框边上,拽了拽,确保足够紧。锁链另一头是类似手铐般的手环,他把自己的双手铐住,然后艰难地移了移,熟练地把手铐钥匙扔进那盆鹿角海棠里。

 


月光与城市灯光自窗口流入。一道无比清晰的人形影子,逐渐没入房间的黑暗里。


 

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月光在他背上灼烧。他全身血液都开始蒸发。

 



12

 



——安静。

 


他颤抖着牙关。

原本澄净的蓝色眼睛蔓延出血丝。瞳仁疯狂颤抖。

 


——……安静。

 


熟悉的疼痛自大脑生出,尖锐地撕扯他的感官,顺着神经与血管遍布全身。

动脉与心脏在耳边跳动,震耳欲聋。

血液咆哮着自血管里奔腾而过,燃烧着,躁动着,鼓噪着某种最原始的本能。他死死咬着牙关,忍受着将自己彻底撕裂的冲动。

 


——…………安……

 


他在地上痛苦蜷成一团,抱着头不堪剧痛撕扯自己的头发和皮肤。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尖利,将一开始脆弱的皮肤划得鲜血淋漓,但接着也不奏效了,皮肤好像刀枪不入般坚硬,指甲落在上面只留下一道划痕。

心脏在熔岩般的胸口里疯狂跳动,野性、欲望与先前吃下的大量安眠药做着斗争,要在他的神经里不死不休。

 


——…………

 


泪水自烧红的赤色眼底汹涌流出。

他颤抖着,喉咙里难以自控地发出阵阵低沉喉音,似是咆哮。

似在哭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3

 



从内部反锁的锁芯咔哒一声。门无声地打开。


王耀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艰难地拴住某只接近暴走的野兽。


那大体上还能看出人形——只是要比白日里要高大膨胀了将近一圈。杂乱的浓金色发间生出一双灰黑兽耳,毛发生得粗野如野草般不驯,身后一条焦躁有力的狼尾随主人的挣扎狠狠拍在地面上。口笼后,森森白牙在月光里发着森然寒光,津液自口边流下,喉咙间发出嘶哑滚烫的咆哮。那双眼再不见如天空般的湖蓝色,遍布血丝,赤红凶狠,自黑暗深处月色之下猛地抬起向门口看来,如夜间锁定猎物的野兽。


如被月亮永世诅咒的狼。



弗朗西斯与亚瑟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在一片夜色里,他们的眼睛却闪烁着微光。


弗朗西斯声音很低,似乎有点于心不忍:“……果然。”


亚瑟没有说话,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


王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那人形的狼走去。


锁链一阵剧烈的响动。对方见他靠近,似乎有点激动,但也似乎很是慌乱,咆哮和凶狠目光皆显出攻击的意图,整个身体却艰难地向后躲去,好像仍保留一丝可怜的清醒的意识,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暴力欲望。


地板上满是血迹。


王耀注意到铁链都已经生锈,上面血迹斑斑,手铐把狼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


他回头:“亚瑟。”


金发绿眼睛的男人沉默了几秒,终于有些颤抖地开口:

“……我没想到……那间孤儿院里,竟然……”


王耀看了看已经被倒空的安眠药瓶,和地板上的鲜血。


“他活下来了。”王耀低声说,“但他这样,不算活着。”


弗朗西斯看向亚瑟。不需再多说什么,亚瑟迈开步子,走向阿尔弗雷德。


他蹲下来,为对方解开了手铐和口笼,放狼自由。


狼本能地想去攻击他,利爪落在他身上,却毫发无损。他轻轻抚摸阿尔弗雷德杂乱的头发,垂下眼睫,口中念出平缓、温和的语句。


如竖琴自微风中鸣动,泉水落在天空云端,阳光自叶间碎成虹光万点。


他轻声唱出独属于天堂的万灵之诗。



凡是污浊邪恶的,皆应退散;



凡是如镜般清澈的灵魂,皆应归来。

 



14

 



明媚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流入室内。

阿尔弗雷德睁开眼睛时,险些被这光芒晃了眼。


他下意识抬起胳膊遮住太阳光,还沉浸在梦里,又向被窝里钻了钻,迷迷糊糊想着再睡个回笼觉。

 


一分钟后,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早啊。”

弗朗西斯端着一杯红酒,见他下了楼,笑眯眯地对他打招呼。


阿尔弗雷德同手同脚地走进了餐厅:

“……早上好。”


弗朗西斯站在厨房灶台边,锅里煎着鸡蛋,发出滋滋油声。亚瑟和王耀坐在餐桌旁,亚瑟拿着一份报纸边喝花茶边看,王耀面前支着平板,正在看早间新闻。


见他走进餐厅,他们也抬起头来,向他问了句早。


落地窗外阳光灿烂,郁郁葱葱,偶有喜鹊落于枝头,蝴蝶自窗外花园流连,传来不知名鸟雀的鸣叫声。


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令阿尔弗雷德越发不自在起来。

 



昨夜是满月——他确信他记得。他还记得他用锁链把自己拴好,戴上了口笼。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今天早上应该从地板上的血泊里醒来,身上的伤口会已经愈合,他根本不想知道满月的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没有伤到别人就好。但他却在床上醒来,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锁链,也没有血迹。


阿尔弗雷德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还愣着干什么,坐下吧。”


弗朗西斯一手拿红酒杯一手端着煎好的鸡蛋走来,把那盘鸡蛋放在桌上,颇为优雅地坐在了餐桌旁边。


“喜欢什么,随便吃。”


王耀从桌上的一堆餐具里挑出一对刀叉,递给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一头雾水地伸出手去接:“谢谢……嗷!!”


他的手指尖才碰到那对刀叉,立刻感觉被高温烫伤了一般一阵刺痛。他整个人一激灵,惨叫出声,飞快收回了手。


王耀睁大了眼:“哦,不好意思,是我拿错了。”


他将它们放回去,又拿出一对不锈钢的刀叉来,再度递了过来。


“看我,真是粗心大意。”


王耀笑着看他:

怎么能把银制的刀叉,递给一位狼人呢?


“谢谢,麻烦……”


三秒后,阿尔弗雷德愣住了:“什么?”


王耀奇怪地皱了皱眉。“狼人不能碰银制品。我没记错吧?”


亚瑟在报纸后点了点头:“没记错。”


弗朗西斯轻轻晃着杯中液体,笑着说:“我也不能碰。”


“……”


“…………?”


阿尔弗雷德:“………………??!!!!?”


年轻的大男孩腾一下弹起来,膝盖砰地撞在餐桌上,又是嗷一声惨叫。三个人像是终于玩够了般,相互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弗朗西斯笑着放下酒杯,“昨夜是满月,我们已经都知道了。你是个狼人,对吗?”


阿尔弗雷德本能地后撤几步,哆嗦着:“你们……”


“你不用害怕,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我们也不是人。”


王耀擦掉笑出来的眼泪。


“来,我替你介绍一下。”


王耀伸出手。阿尔弗雷德直愣愣地跟着他的动作看去——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来自法国的吸血鬼。”


弗朗西斯笑着,对他举起手中酒杯,杯中液体嫣红粘稠。


“亚瑟·柯克兰,被天堂流放到人间的天使。”


亚瑟将报纸放到膝上,对他微微颔首致意。


王耀收回手:“至于我么……”


弗朗西斯接过话来:“这是只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已经修炼成九尾狐仙了。”


“没成仙。”王耀纠正,“成仙条条框框太多,我不喜欢。至今仍是大妖,谢谢。”


他转头看向阿尔弗雷德:“总之,这间公寓里的所有住户都不是人类,所以你不用担心。”



 

按照美国小伙子咋咋呼呼的性格,他们本已经做好准备,觉得阿尔弗雷德一定会十分激动地开始问东问西。结果他们互相闹了半天,回头一看,只看见阿尔弗雷德好像入定了一般,僵在原地,一言不发。


金发的青年只是呆呆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站在那里。

 



亚瑟无奈地摇摇头:“看给孩子吓的。”


弗朗西斯有点担心:“不会真吓傻了吧?”


“他自己也不是人类,应该不会这么脆弱吧?”


王耀等了会儿,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他站起来,伸出手在阿尔弗雷德的眼前晃了晃:“嘿,小家伙——”


他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



 

阿尔弗雷德站在那儿。

一颗眼泪突然从他眼中掉了下来。


然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年轻的大男孩鼻尖通红,睫毛颤抖。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狼狈地、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眼泪却止不住自眼底流出,好似永远也流不尽。



好似有什么堵塞了多年的委屈,于此刻一下子决堤。

 



15

 



在十四岁之前,阿尔弗雷德·F·琼斯,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孩。

或者,再准确些——普通的,有些悲惨的,人类男孩。

 


三岁那年,他的父母被入室抢劫的强盗双双杀害。自此,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孩子便是他的亲人。


孤儿院条件并不好,夏热冬冷,雨雪天墙上滴滴答答全是水,食物能勉强果腹。但孤儿院的人们都爱他,称他是一颗闪闪发亮的小明星,一颗散发永恒温暖的小太阳,即使生活再艰难也乐观开朗,给身边人带来无数欢乐。


若是有人摸着他的头发,叹他可怜,他总会说:“我不可怜,我只是过得有一点艰难。等我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小阿尔弗雷德的梦想是努力读书,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赚了钱,回来建设孤儿院。


他的这个梦想,在他十二岁那年,便夭折了一半。


这家孤儿院倒闭了。


他不知道其他孩子都去了哪里,据说一部分被送去了别的孤儿院,一部分被收养了。院长为他塞了一些钱,将他送去布鲁克林一户家庭中。那家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照顾他到十六岁,可以去上学,但同时必须赚钱补贴家用。


十四岁那年,他获得了一个工作机会:在童子军夏令营里担任领队的助手,协助管理各方面的事宜。不用付夏令营的费用,食宿全包,还额外有工资可以拿。


照顾他的家庭巴不得把他踢走,他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于是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他跟着夏令营,来到一处原始森林里的野营地。



变故便发生在这里。



某天半夜,他发觉似乎有学员偷偷跑出了帐篷,于是他跟着追了出去。他一路追着泥土上的脚印、两侧被压断的草叶等痕迹前进,一头钻进森林之中。


奇怪的是,追进了森林后,一切痕迹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再也看不到脚印,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明明是盛夏,林中却寒冷至极。夜风吹过树叶,簌簌声音似有什么在他身边的黑暗里穿梭而过,风短暂的吹开浓密参天树叶,一轮饱满圆月自林间缝隙显露而出。


粗重呼吸自耳边响起。阿尔弗雷德猛地回头,黑暗中,一双赤红双眼死死看向他,于夜色中好似滴下鲜血——


再之后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


第二日,他在林中醒来,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他迷迷糊糊坐起来,领队的教官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靠近,愤怒又担忧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无法解释,只能说自己昨夜追着溜出来的学员进了森林……


教官皱起眉,告诉他,昨晚除了他,没有任何其他学员离开过野营地。


从那天开始,阿尔弗雷德便慢慢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他的力气成倍增长,教官都抬不起的哑铃,他可以轻松提起。他的感官也变得锐利许多,在端起枪打靶时,靶子的红心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如果站在下风口,他能听到来自上风口几百米之外,有一只鹿正在小溪边喝水。


他甚至能听到那只鹿的动脉血液带动心脏,在皮肉下,一声一声,勃勃跳动。



“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阿尔弗雷德低着头说,“我猜……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便不再是人类了吧。”


餐桌旁的三个人安静地听他讲述。


“在那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你是怎么度过的?”

弗朗西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第一个月圆之夜到来的时候,我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在一家郊外的工厂做临时守夜员。”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工厂的铁门非常厚重,方圆也没有多少人家,所以我……那天晚上没引起什么大麻烦。”


“第二天,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地上,四周一片狼藉。我丝毫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去……看了监控。”


他闭上眼,似乎不愿回忆起这段记忆。


“好了。”王耀轻轻拍拍他,柔声安慰道,“我们已经明白了。”


“后来,我在图书馆查了各种资料,最后终于确定,我应该是变成了狼人。”阿尔弗雷德说,“五感发达,力气非人,会被银制品灼伤,以及,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变为半人半狼的模样。这些特征我全都符合。”


亚瑟若有所思的念道:“……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我提前从收养我的家庭里搬了出来,开始自己生活。”


金发青年颇为苦中作乐地笑笑:“毕竟这也没什么,对吗?只要我不和别人起冲突,便不会伤到人,只要我不碰银制品——说实话,就我这个家庭条件也基本是碰不到的。只要我在每个月圆之夜把自己绑起来,不让那个怪物出来作祟。只要我低调地、小心地生活,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亚瑟轻声问:“你就这么,过了五年?”


把秘密深藏心底,认为自己是怪物,认为再找不到同类。

所以,刚才,在得知他们三个也都不是人类时,会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


让三个老家伙的良心都在隐隐作痛。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有进步了。”阿尔弗雷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泪,眼睛亮了亮,“我感觉我已经逐渐能控制那个怪物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不用把自己锁起……”


王耀抬手抚上他的头顶,揉了揉他的金发,叹道:“可怜的小家伙。”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躲开他的手,有些脸红的大声结结巴巴:“我不可怜,我、我只是过得有点艰难罢了!再过几年,一切都会好的!”


三个人笑起来。


弗朗西斯笑着问:“你都活得这么艰难了,还想着考大学啊。”


阿尔弗雷德坚定地点点头:“当然了。”


王耀问:“那你想考什么专业?”


“犯罪学。”


年轻的大男孩,湖蓝色的双眼闪闪发亮:“我以后,想成为一名能帮助他人的警察!”



 

16

 



融洽轻松的交谈声中,一阵开门声自正门处响起。


阿尔弗雷德手中的叉子一顿,莫名感觉周围空气都变凉了些。



“噢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弗朗西斯笑起来。



阿尔弗雷德想到王耀之前向他提过,这栋别墅里还住了一个房客,好像叫什么……伊万?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脑子里只能记得“冬眠的北极熊”这个比喻了。


王耀对着门口招了招手:“万尼亚,你回来的正好,赶上了早饭。”



软底鞋跟踩在地板上,颇有节奏感地、不急不慢向这边走来:

“您知道,再美味的食物,我也尝不出味道。”


随着这声音,一个人走进餐厅。


阿尔弗雷德不由得一凛,只觉得这人带进来一阵冷风。


真他吗高啊。而当他看清来人,满脑子只剩下了这句话。

可能因为他是坐着的,来人看起来格外高大,感觉已经逼近两米。


年轻的男人整个人好似黑白墨水画出来的一般,皮肤苍白,发丝也几乎雪白,一身衣装却纯黑肃穆。上身是类似神父的高领修生黑袍,罗马领遮住喉咙,下面配一条黑西裤。一条纯白色围巾垂在肩膀两侧,外面一件墨黑呢绒大衣。就连皮手套和皮鞋都是一尘不染的黑色。


苍白与纯黑撞在一起。他看起来——


像一座墓碑。

阿尔弗雷德奇异地冒出这个念头。


“阿尔弗雷德,这便是我昨天与你提到的,”王耀看向他,“他也住在这里,叫伊万,伊万·布拉金斯基。”


出于礼貌,阿尔弗雷德站起来,向对方点头示意。


年轻男人闻声,转头看过来。在看清他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伊万——”

王耀转过头,“这是新来的住户,和你都住在三楼,是一位后天被转化的狼人。他叫——”


“——阿尔弗雷德。”


名为伊万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尔弗雷德·F·琼斯。”



阿尔弗雷德一愣。



其他三个人显然也有点吃惊。弗朗西斯看向亚瑟,小声问:“他还有这种能力呢?”


亚瑟耸了耸肩。


伊万抬起右手,一阵黑雾凭空自他手指间升腾而起,凝为一个黑色封面的小型记事本。雪白的纸页无风自动,哗啦啦飞速翻动,然后如按了暂停键般突然停下,打开在其中一页。


没有温度的紫色眼睛向那一页上瞥了一眼,继而再度看向他:

“阿尔弗雷德·F·琼斯。年龄,十四岁。”


“呃……”阿尔弗雷德一时词穷,“我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但我今年已经快十九……”


“是的。”


记事本化为一团雾散去。


更为浓厚的黑雾自年轻男人左手中化形,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型长镰刀赫然显现。


风雪般的紫色眼睛居高临下看着阿尔弗雷德。伊万神情漠然,无动于衷,仿佛在看一具自投罗网的尸体。


“——这是我的失误。”


他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犹豫,扬起那把巨镰。



 

17

 



弗朗西斯:“快跑啊傻孩子!”

王耀:“伊万,停下!”



 

变故横生,五个人鸡飞狗跳了好几分钟,餐桌旁终于再度安静下来。

 

阿尔弗雷德迷茫且惊恐地躲在弗朗西斯和亚瑟身后,王耀按住躁动的伊万。

 



“这是不对的。”伊万紧紧向这边看来,还在试图说服他,“你应该去死。”


“没听说过!”阿尔弗雷德揪着亚瑟的衣角嗷嗷大叫,“哪有一上来就要杀人的!”


“万尼亚,听话。”王耀说,“先把镰刀收起来。”


伊万咬了咬牙,巨镰化为黑雾消散在空中。


“但这是个非法的灵魂,他不应该再在人世间徘徊。”他仍然不甘心,“四年前,在那片森林里,他便早该死去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能从我镰刀底下逃走——”


他又狠狠看向阿尔弗雷德:“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我向死亡发誓(But I swear to DEATH)——”


阿尔弗雷德欲哭无泪:“我根本不认得你!”


“我听明白了。”弗朗西斯若有所思,“所以,四年前,阿尔弗雷德被狼人袭击的那个晚上,按照命运的安排来说,他应该在那时候就死去了。”


王耀接下他的话:“但他却活了下来,还被转化为了狼人。”


“他的名字已经上了死神的名册。所以那天晚上,伊万前去收割他的灵魂。”


伊万说:“我失败了(I failed)。”


他盯着阿尔弗雷德:“暂时的(for now)。”


阿尔弗雷德:“……”


“好了。”


王耀拍拍手,“无论如何,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急在这一时。”


他把一个装着培根、鸡蛋和面包的盘子推到伊万面前:“你先把饭吃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伊万用刀的力度,感觉他大概把那块培根当成了自己。


他整个人已经快贴在亚瑟的胳膊上了。可能因为亚瑟是天使,听起来是这里最为光辉正义的存在,他下意识很是信任他。


亚瑟对他说:“你不用怕。”


“我没有怕。”


阿尔弗雷德说的是实话。以他现在的五感和能力,他感觉自己大概真的不虚伊万。“我只是……”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跟着弗朗西斯和亚瑟一起坐了下来。



“所以,这个……”阿尔弗雷德把疯子两字吞了回去,“这个,布拉金斯基,到底是个什么?死神?”


“通常意义上,你可以这么称呼他。”弗朗西斯说,“不过,一般意义上的死神只负责收割灵魂,他同时还担任审判的职责。他审判死者的一生,然后决定灵魂是应该上天堂、下地狱,还是送入轮回。”


阿尔弗雷德好奇:“怎么审判的?”


“你知道埃及神话吗?古埃及的死神阿努比斯有一座审判之天秤,一端放正义女神玛特的羽毛,另一端放死者的心脏。如果二者持平,不偏不倚,则说明死者生前品行端正;如果心脏比羽毛重,就说明死者生前恶贯满盈。他也有类似的手段。不过具体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那他听起来,还挺……正直的?”


阿尔弗雷德想起那向自己挥下的漆黑巨镰,这两个字说得有点艰难。


“他审判生与死,善与恶,自然公平。他代表着这世间的绝对秩序。所以他才会对你的死里逃生这么大反应——你一个人虽微不足道,但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破坏了死与生的规则。”


“这听起来,像是神啊。”


“他确实是神啊。”弗朗西斯笑起来,“死神就不是神了吗?”


“不过,和你一样。他一开始也是人类。”亚瑟说,“他是后来才成为的死神。”


“?还能这样?”


“具体的经过,我们也不太清楚。他和王耀认识的时间最长,也只有王耀知道他的过去。”


阿尔弗雷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看过去。


餐桌另一头,王耀正在训话:“我是不是说过,在这座房子里,不许有一切暴力行为?”


伊万低着头,小声:“我错了。”


接着,他又抬起头来:“那我就趁他睡着时,尽可能温柔地把他杀掉。”


王耀:“也不能杀人。”


伊万很认真,理直气壮:“这不算杀人,他在我的名单上早就死了,我只是送他回他该去的……嗷!”

 



18

 



阿尔弗雷德·F·琼斯。

土生土长的美利坚公民。正在准备SAT考试。被四任房东赶出来的穷苦小子。

 

在十四岁那年,被狼人袭击,从此变为了狼人,在担惊受怕与孤独中过了将近五年。


在十九岁到来前的一个月,意外地住进了一间位于曼哈顿的独栋豪华别墅,四位室友分别是吸血鬼、天使、死神、九尾狐妖。

 


迥然不同的五个超自然存在各自背负他们的过去,汇聚于此,不知是出自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命运皆有安排。吸血鬼金发上的女式缎带,被流放至人间的失格天使,最初生为人类的死神,拒绝成仙的九尾狐微笑着,似乎总有故事要娓娓道来。被干扰的命运,被阻止的死亡,倒闭的孤儿院,于黑暗中觊觎的狼人。世间秩序黑白分明,却似乎总有人蠢蠢欲动,暗中窥探。


这一切——



阿尔弗雷德都不在意。

 


他于明媚晨光里走进餐厅,向其他四人问了早,边说谢谢边从王耀手里接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

他在餐桌边坐下,一手将茶送往嘴边,另一手拿着议论文写作教材,边喝边看。

 


血腥味混着酒香与花香,自吸血鬼的红酒杯中传来。


一张纸页自谁手指间翻过,那熟悉的摩擦声,是天使晨间必读的圣经。


茶水一点点见底,桃花甜味于口中馥郁,是东方的九尾狐最偏爱的花。


手差一些落在面前刀叉上,一顿,收回来,去拿邻近的那对刀叉,结果指尖还是被烫到。死神若无其事坐在那里,将培根切开放进嘴里。


阿尔弗雷德拳头硬了两秒,随后松开,耸了耸肩。

 



算了。这都不重要。


这一切都不重要。


他争分夺秒,眼神又回到教材上。



 

毕竟,看在那从未爱过他的上帝的份上——


距离他报名的大学入学考试,只剩短短两个月了。

 

 



 



 

—mightTBC—

 


 

*出自《黑夜传说》

 

 



亚瑟:*天使吟唱,安抚狼人状态的阿尔

王耀(转头看向弗朗西斯):他这歌声对妖魔鬼怪都有用,你不是吸血鬼吗,怎么你不怕?

弗朗西斯:我跟这家伙认识快一千年,平时我们一吵架他就念这个,就算是毒药,喝个一千年也特么该有抗性了。

弗朗西斯:倒是你,你不也是妖怪吗,怎么不怕?

王耀:不要把我和你们一概而论,东方妖怪不吃西方那套。

 

 




——————————

这个梗,本来只是想写几个段子爽爽,为什么最后会写出一万八千字呢(陷入沉思)

 

 

 


狂徒

【公钟】契约精神 03

现代架空ABO

alpha公子 x 装A的omega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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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Childe: 钟离先生,还没睡么?]

洗漱完毕的达达利亚穿着酒店的睡衣躺在床上,给钟离发了条微信。刚刚费了点力气才弄明白钟离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看着对话框一阵纠结,总是有种无论发什么都不够妥当的感觉。他有点后悔在女士和自己口嗨如何和omega聊天显得更自然体贴时没有认真听,转念一想,钟离又不是女士喜欢接触的那些柔弱omega,照套路跟他聊也许反而弄巧成拙。达达利亚很少如此忐忑,感觉比大学时裸考计量经济学还要不安。房间里钟离留下的微弱的信息素早已散去,但由于他对钟离做了临时标记,现在他的...

现代架空ABO

alpha公子 x 装A的omega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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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Childe: 钟离先生,还没睡么?]

洗漱完毕的达达利亚穿着酒店的睡衣躺在床上,给钟离发了条微信。刚刚费了点力气才弄明白钟离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看着对话框一阵纠结,总是有种无论发什么都不够妥当的感觉。他有点后悔在女士和自己口嗨如何和omega聊天显得更自然体贴时没有认真听,转念一想,钟离又不是女士喜欢接触的那些柔弱omega,照套路跟他聊也许反而弄巧成拙。达达利亚很少如此忐忑,感觉比大学时裸考计量经济学还要不安。房间里钟离留下的微弱的信息素早已散去,但由于他对钟离做了临时标记,现在他的体内仍然残留着一种出自alpha占有本能的亢奋。他的指甲不由自主又往掌心里嵌,直到疼痛感传入大脑,才将将让他冷静。

达达利亚确实早已意识到,自己是个容易失控的人,也就是愚人众里的人经常说的“有点疯”。但在面对钟离时,他不想搞砸任何事情。

[钟离:没有。]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的消息,想起他看上去对电子产品都不太在行,思考片刻,发了语音条过去。

“钟离先生,你看这个页面左下角,有个小喇叭的图标。如果打字比较麻烦的话,你就按下那个,然后按住旁边的长条说话,就可以像我这样,发语音条了。这样的话,聊天是比较方便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了两条语音条过来,一个一秒钟,一个三秒钟,点开都是空白的。达达利亚把头埋在枕头里,一边闷笑一边看着钟离学习发语音条,在又收到几条空白的语音条之后,终于有声音了。

“是这样吗?”

钟离的语气不太确定,通过网络信号传输过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透过达达利亚至少八百米厚的滤镜,还是很可爱就是了。他艰难地收起笑意。

“嗯,是的。钟离先生学得真快。开始说话的时候按住,说完了再松开,这样就可以了。”

因为刚洗完澡,达达利亚的精神比之前放松些许,他的语气相比白天富有活力的状态多了点懒散。

“你到家了吗?”他问。

“到了,”钟离那边背景和他一样很安静,听上去不像是在外面,“今日种种,麻烦你了。”

“不要紧的。你记得喝点东西,暖暖胃。”

“我会泡些茶。之后有机会,给你带一点。”

茶?达达利亚想,可自己是个晚期咖啡因中毒患者,喝过的东西和茶沾边的大概只有奶茶……纯粹的茶的话,不是挺苦的吗?

当然了,嘴上还是要应下来的,不就是茶嘛,喝又喝不死。还得尽快了解点茶叶相关的知识,不然到时候真的聊起这个话题,自己一问三不知就尴尬了。

“那太好了,我早就想尝尝中国的茶叶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达达利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虽然这个时间对于惯性熬夜的他来说不算晚,但对于钟离这种看上去最迟晚上十点睡觉的人来说,应该很迟了,所以他也不敢继续聊下去。

“……钟离先生早点休息吧,祝你好梦。”

“好的。你也”

语音突然中断了,几秒后他又收到一条。

“你也早点休息。抱歉,刚才不小心松手,发出去了。”

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

“嗯,没事,晚安。”


发完消息,他躺在床上把这段无聊的寒暄对话又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感觉自己越听越精神。今天晚上的进展异常顺利,现在他也是会对别人说晚安的人了。

坦白说,在这之前,他对于自己会有感觉的对象类型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毕竟没遇到过动心的人,业余时间也大多被其他事情所挤占。再加上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人就没多少正经的,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私生活混乱的家伙居多,所以他天生对情爱之事也没太大好感。

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是食髓知味,就像喜欢喝酒的人会说,不爱喝酒都是因为没有遇到过好喝的酒一样,不懂情爱的人大概也是因为没遇到过能让他懂的人罢了。

达达利亚想着想着,完全没有困意了。他点开了朋友圈,打算随便看看。


【Signora:感谢同事,我连夜爬上崆峒山,山上风景好优美,山顶空气好新鲜[微笑][微笑]】

爬山?什么意思,难不成女士在他们开完会之后去爬山了?达达利亚在下面留了条回复。

【Childe:凌晨去爬山?脑子有病】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女士的回复。

【Signora:你说话这么欠揍,出门真的不会被打吗?】


往下翻翻,他看到和自己一起来到中国的妹妹冬妮娅的一条朋友圈。

【Тоня:排个雷,《穿越之我在现代当万人迷的日子》,小狼狗A倒贴富婆O,结果被富婆骗钱骗感情,最后净身出户!年度最惨A非他莫属,给作者打一万个负分】

达达利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着妹妹这条和她其他朋友圈画风都明显不一样的朋友圈,不知道她是忘了选分组还是怎么回事。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冥冥之中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他犹豫片刻,还是留了条回复。

【Childe:作业写完了吗?好好学习,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逛完朋友圈,又刷了刷微博,达达利亚还是毫无睡意。为了催眠,他翻出今天女皇给他们的那叠关于璃月商会的资料看了起来。不过,当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显然,他今晚彻底不用睡了。


08


钟离相比之下倒是一夜好眠,比起以往漫长而难挨的发情期来说,这个发情期是他这些年来过得最安稳的一个。

第二天上午,他准时去见了他的私人医生白术。白术几乎是在钟离踏入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在钟离还残留着咬痕的腺体上取了信息素样本,然后拎着针管,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离。

“哎呀,这是……枯木逢春,铁树开花?”

钟离沉默片刻,开口道:“是个意外。”

“嗯,懂的懂的。”白术欣然道,他调整了仪器的参数和设定,把信息素样本放进去。

“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有幸见到了这一幕。你的alpha,信息素还挺霸道的,和你一样也是具象化类型。正好,我给你们测一下匹配度。哦对了,你读一下omega手册里关于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的内容,很重要的。”

钟离看着白术递给自己的一本手册,只得默默接过。

“现在感觉怎么样?”白术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比起以往的发情期,现在更舒畅一些,”钟离想了想,“也没有不适之处,但……”

“但……什么?”

钟离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从今天早上睁开眼开始,他就觉得身边像是缺了什么一般,空落落的。这对于一向习惯独处的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体会。他总是不断回想起昨晚那场计划之外的经历,实在是缺乏真实感,若不是他的腺体上确实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咬痕,他也确实能感觉到血液中存在着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正在平静柔和地安抚着他的话,他甚至会怀疑那是一个离奇的梦境。他和达达利亚之间似乎正在发展一种新的关系,一种他之前的人生中从未亲自体会过的关系,让他感到陌生、好奇,仿佛整个人悬在半空,没有支点,却不感到畏惧,反而隐隐有所期待,完全不知道前方在等待的是什么。

也许是钟离的沉默实在太久,白术忍不住猜测:“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感觉有点缺乏安全感?这个也很正常,omega被标记之后,有三四天时间都会比较依赖alpha的陪伴,你最好保证每天和他见一面,摄取一些信息素,这样你激素水平恢复起来也更快一些。”

白术翻看钟离以前的检查报告,继续说:“你用了十几年的抑制剂了,体内激素水平早就被破坏,所以你的发情期反应越来越大,频率也有所提高。既然现在找到了alpha,就好好调理一下,以后少用抑制剂,一两次临时标记也完全足够支持你度过发情期了。”

“我并非缺乏安全感,我只是……”钟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说,“想见他。”

白术“哇”了一声:“老板,你这句话还挺有杀伤力的,你可以试着对你的alpha说一下,看他会不会现在马上飞奔来见你。”

两人谈话间,信息素样本的检测结果就出来了。白术研究了几项指标。

“他的信息素和你一样都是顶级,这个毋庸置疑,不然你的腺体压根就不会接受他的信息素。攻击性这么强的两种信息素居然能出现如此高的匹配度,真是神奇。信息素粒子之间的反应……高度粘合,密不可分,在心理上体现为安抚与慰藉?有点意思,”白术分析得津津有味,“匹配度高的情侣相处更和睦,性生活也更和谐。不过也有缺点——你知道,通常情况下,omega在被完全标记之后,腺体是可以承受一次洗除标记的。不过你的腺体本身就因为过量使用抑制剂而变得比较脆弱,遇到了像他这种匹配度高的对象,估计一旦完全标记,就无法洗除了。而且,如果你们在完成永久标记之后被强行分开,双方都极可能情绪失控。这里的情绪失控,后果通常很严重,比如陷入重度抑郁、重度躁狂,自残、自杀、伤人……都是有可能的。”

“嗯……说了这么多,本来想提醒你选alpha的时候谨慎点,不过,总感觉有点多余。”白术扶着下巴说。以钟离这个性子,白术确实不相信他会在哪个alpha身上吃亏,alpha小心别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还差不多。

他又给钟离做了几项常规检查,指标都很正常。白术把钟离送到门口,最后嘱咐了一句:“哦,对了,本来发情期是可以反复做临时标记的,但你的腺体很脆弱,如果他还要咬,你记得拦着,容易损伤腺体。”

话音落下,还没等钟离给什么反应,白术医生就关上了门。


和医生的这番对话,让钟离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是因为医生总是把达达利亚称为“他的alpha”,还是因为他被标记后第一次对自己omega的性别有了如此真切的实感。钟离往外走时,魈已经在门口等待。他看着魈想,做个beta大概是最省心的,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感知不到信息素,也不用贴腺体贴、用抑制剂……

魈对于钟离每次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他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钟离一份:“您之前让我调查的资料。”

钟离接过资料,魈一边和钟离往外走,一边进行说明。

“公子,男,alpha,俄罗斯人,现用名达达利亚,是愚人众的核心成员之一,为愚人众处理收债业务。愚人众是俄罗斯的黑帮组织,以赌场起家,其他领域也有涉猎,比如物流行业、建筑行业、奢侈品走私等。公子20岁加入愚人众,同年去美国留学,今年毕业。他是愚人众最年轻的执行官,执行官是愚人众中地位次于首领的头目,各有各自主要负责的项目与领域,直接效命于组织首领‘女皇’。”

愚人众……钟离想起来,昨天晚上和商会的副会长们应酬的时候,听到过这个词,不过他当时状态不佳,谈话的具体内容记不清了。那么达达利亚算是组织里的高层干部了。

“他的手上沾过血吗?”钟离问。

魈愣了愣,翻阅手上的资料。

“从我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应该没有。愚人众内部对待谋杀是很慎重的,所有谋杀行动必须经过内部会议讨论,最终由女皇点头,执行官或者底层士兵都没有权力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杀人。并且愚人众部分产业已经洗白,从女皇的作风来看,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采用谋杀这种手段。”

钟离垂眸,轻轻旋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戒指:“嗯,继续。”

“……公子本人的收债业务主要对象是资产丰厚的人的巨额债务,他也会帮愚人众其余成员放贷,会非常注意贷款人的资产状况,确保有足够的偿还能力时才会放贷。”

钟离和魈坐上了车,他翻开资料,仔细查看了起来。

吸引他注意力的首先是第一页上的照片,从角度来看好像是在一场宴席上偷拍的,达达利亚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条纹三件套平驳领西装,那张在他面前总是笑意盈盈的年轻英俊的脸阴沉着,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看不太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很符合人们对于“黑帮”的刻板印象。

“他的家庭产业在中国,父亲是北国银行的行长,家中有意向让他继承家业,但他本人似乎兴趣不大。他有兄弟姐妹,但信息被保护得极为严密,只知道他们在俄罗斯工作上学,偶尔会来中国探望父母。”

“此外,就是一些他的个人信息了……他在大学期间比较活跃,加入了学校的音乐社团,曾经在街头和当地的音乐节进行演出。另外,他参加过很多学生游行活动,主题包括LGBT平权、omega堕胎权、反校园性侵与性骚扰,还有一次拥枪支持者的持枪游行……”

钟离看到一张关于持枪游行的新闻剪报,达达利亚大概是因为比较上相,被记者拍下照片做了配图。他看着照片里的达达利亚穿着飒爽的迷彩服站在美国街头,身上装备精良,甚至还有军用步枪和斜挎子弹袋,笑得一脸爽朗。钟离不禁在心里叹气,与其说这是在参加拥枪派游行,不如说他把这当成了一个大型变装聚会。

让魈调查这些资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自己拟定和达达利亚之间的契约内容。钟离抽出一张空白的纸,笔杆在纸上轻轻敲了两下。本来这应该只是一个简单的保密契约,但结合白术医生的分析,他们之间要拟定的契约内容,似乎不应该仅仅局限在保密这个层面……

还可以有什么呢?

钟离思考片刻,慢慢写下了他们的契约。


09


刚刚得知自己标记的omega和他的下一个任务息息相关的达达利亚,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资料,叹了口气。

他最讨厌工作和私生活混作一团,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外面天色渐亮,他又灌了自己一杯咖啡。钟离,璃月商会副会长,往生堂殡葬服务公司总裁,和他需要调查的璃月商会会长就差了那么个“副”字。为女皇做事这两年来,他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能够巧到愚人众会真的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同一家饭店,和璃月商会的人撞在一起吃饭。女皇很有可能事先得知了什么,才会如此安排。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钟离的相遇,是巧合,还是安排好的?女皇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在达达利亚越想越抓狂时,他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几条新消息,是女士给他发的。


[Signora:hey]

[Signora:你真的看上了一个alpha?]

[Signora:中国人?男的女的,长得漂亮吗?]

达达利亚拿起手机回复。

[Childe:你如果这么闲,我把我的债分给你收。]

[Childe:你昨晚真的去爬山了?]

[Signora:嗯,崆峒山,我打算以后就住这了。]

[Signora:ta漂亮吗?]

达达利亚无语,本来不打算继续理她,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倒是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Childe:对了,我有个朋友……]

[Signora:不,你没有。]

[Childe:……]

[Childe:我有个朋友,他的工作和他在追的人有点冲突,为了完成工作,他可能要欺骗、隐瞒、甚至利用那个人。怎么处理比较好?]

女士沉默了一会儿。

[Signora:你应该听说了,公鸡和散兵也搞砸了他们在中国的任务,女皇只是对他们发了火,倒没听说有惩罚措施。不过你当上执行官之后,这是女皇给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做不好的话,很可能位置不稳。]

[Childe:只是愚人众执行官的头衔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Signora: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吧。调查的时候绕开你的alpha不就好了,应该不至于绕不开吧。]

确实不至于绕不开,达达利亚想。璃月商会有十几位副会长,从其他人身上着手调查会长就好了。

[Signora:ta漂亮吗?]

[Signora:如果不漂亮的话,你可能被下蛊了。]

[Childe:……]

[Signora:我发现,这里的omega漂亮是漂亮,但都挺吓人的。]

[Signora:我上次去酒吧撩omega,她居然张嘴就问我家里几口人,是不是独生女,在市里有几套房……我是来找乐子的,又不是来相亲的。]

达达利亚突然一阵紧张。

[Childe:这里的omega,很在意alpha有没有房吗?]

[Childe:还没来得及在这里买房。]

[Childe:多少套比较合适?买市中心的吗?]

[Childe:他们一般要什么户型的,高层公寓?别墅?]

[Childe:在俄罗斯有房行吗?]

[Childe:问家里几口人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更喜欢独生子一点?]

[Signora:……]

[Signora: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这些omega都莫名其妙喜欢有房有车的alpha倒是真的。]

达达利亚的紧张感更严重了。谢谢,代入感很强,已经在预约看房了。

[Signora:我现在这个女朋友更离谱,刚处了没几天,就开始要跑车了。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Childe:你不是她的alpha吗?她要什么,买就完事了。你不会不舍得给对象花钱吧。]

[Signora:……兄弟,我才和她处了一周啊,你会给一个处了一周的人买车?]

有自知之明的达达利亚发现,如果钟离开口……他掏出钱包的速度大概会超越光速。

[Signora:我知道了,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Signora:不过说起来,就算你找到了alpha,我和其他执行官的赌约也无法马上结算。毕竟你也有可能变心,分手之后再去找一个omega。]

[Childe: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Signora:你确定?]

[Childe:当然。]

[Signora:那我要把这几句对话截图给他们看,让他们给我结算。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赚了几百万。]

[Childe:你截吧,如果我食言,找了omega,你的损失我赔给你。]

[Signora:够痛快!]

[Signora:对了]

[Signora:ta漂亮吗?]

[Childe:……]

[Childe:漂亮。]

[Signora:那就行。]


达达利亚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不管女皇知道了什么,是否有意让他接触钟离,他都不想利用钟离完成有关璃月会长的任务。也许就像女士说的那样,绕开钟离就好。

但愿能绕得开吧……

达达利亚再次点开自己和钟离的对话框。几个小时前,他遇见了他,标记了他。他还记得钟离的发梢偏棕色,留着一条长而细的尾发。他的眼角泛红,眼眸中有一圈亮色,像是在夜色中闪烁的猫瞳。他的五官漂亮端正,达达利亚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他的气质冷淡疏离,让人猜不透思绪,可笑起来时那份疏离又暂时消失,变得柔和、从容……

达达利亚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吧,他已经开始想钟离了。




TBC


临定谔的咕

【兰指 / Я】永夜胎动 (8K8一发完)

  • 罗兰×官设指挥官♂

  • 接第十六章主线后,奇怪地点了题

  • 内含预警,酌情食用


————


 @池墨纸砚 


————


全文多处采用罗兰语音及文案,请勿纠结构造体结构,请勿纠结指挥官的帕弥什抗性,一切都是个人快乐产物,希望各位五频人吃得开心(扒拉在方向盘上的鸽子鞠躬.gif)

  • 罗兰×官设指挥官♂

  • 接第十六章主线后,奇怪地点了题

  • 内含预警,酌情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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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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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多处采用罗兰语音及文案,请勿纠结构造体结构,请勿纠结指挥官的帕弥什抗性,一切都是个人快乐产物,希望各位五频人吃得开心(扒拉在方向盘上的鸽子鞠躬.gif)

HalcyonWhaler

【兰指】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私设男指,6700+,内涵大量话疗,我本来只是想写一个小片段的(真诚)。

故事发生在罗兰好感剧情后,偶遇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嘛,上天注定罗兰要和指挥官在一起(确信)。

ooc算我,我文能憋出来就已经很满足了(安详)。


————————————————

风还在吹,荒芜的尽头,巨大的落日在地平线上缓缓下沉。阴沉的云贴着落日,它们的边缘被描上耀眼的灿金,它们的内里透出的光却又像血。


空无一物的荒原上,两个蚂蚁似的人影正在缓慢行进,他们在岩壁上远眺,在短暂的犹豫后,他们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们需要燃料,他们需要火。


他们分散两头,砍伐枯死的灌木,搜寻干净的水源,他们的身影在...

私设男指,6700+,内涵大量话疗,我本来只是想写一个小片段的(真诚)。

故事发生在罗兰好感剧情后,偶遇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嘛,上天注定罗兰要和指挥官在一起(确信)。

ooc算我,我文能憋出来就已经很满足了(安详)。


————————————————

风还在吹,荒芜的尽头,巨大的落日在地平线上缓缓下沉。阴沉的云贴着落日,它们的边缘被描上耀眼的灿金,它们的内里透出的光却又像血。


空无一物的荒原上,两个蚂蚁似的人影正在缓慢行进,他们在岩壁上远眺,在短暂的犹豫后,他们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们需要燃料,他们需要火。


他们分散两头,砍伐枯死的灌木,搜寻干净的水源,他们的身影在黄昏的晦涩中融化。而在夜幕彻底与大地闭合时,一点星火点亮了黑暗。


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指挥官坐在火焰的南方,罗兰坐在火焰的北方。他们对立而坐,却不曾有人开口。


指挥官想了一会将随身携带的酒壶拿了出来,然后倒出一瓶盖,一饮而尽。辛辣与温暖从胃部上涌至大脑,他想起这场奇怪旅程的起因。


.

两天前指挥官与他的灰鸦小队接到指派,让他们去调查一个可能的红潮发生点,评估灾害等级,顺便采些样本回来。


本来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常工作而已,可就在指挥官因为好奇,单独跑到一片高地上时,平静的红潮突然发生了涌动。


虽然灰鸦极力想要救回困在红潮之上的指挥官,但是由于运输机的故障,指挥官被迫向着更加遥远的高地转移,即使那里与灰鸦小队别离的方向完全相背。


指挥官本人倒是没有怎么慌乱,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露西亚和丽芙他们。在命令灰鸦小队等待红潮平静再对他进行搜寻,说明自己携带了充分的补给还有信号发射器后,指挥官开始了自己的荒野求生活动。


原本的计划十分完美,他在红潮的另一头无聊地度过一天,等待红潮落下灰鸦小队就根据他的信号点来接他就是,不过嘛,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红潮逼迫他向荒原深处走去,而他的信号发射器则因为掉进红潮而报废了。独自一人在荒原上漫行显然是自杀行为,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电子地图尚且完好,并且能够接收来自最近保育区的信号,即使那里距离这里要走上整整两天。


不过指挥官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遇到了那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


“哟,Hola!这不是灰鸦的指挥官吗?”


罗兰显然过于惊讶,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欢迎礼,优雅而富有戏剧性。


“啊,是我今天出门没算卦吗……”


指挥官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右手按在了配枪上。


“别紧张,别紧张。我如果要杀你,你根本不会有发现我的机会。不过比起杀掉你,你在这里孤身一人的原因可比那吸引人多了!”


罗兰哈哈大笑起来,他不顾指挥官的警戒径直向他走去。


“我不建议你向我开枪,除非你想看一看是你的子弹先出膛,还是你的手臂先飞出去。”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弃了反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对嘛,这才是乖孩子。我们反正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自我介绍了吧?现在不如向我说说空中花园的‘英雄’是怎么落得这样一个凄惨境况的?”


罗兰戏谑般地听得兴致勃勃,而指挥官则一脸冷漠地将自己遇到的一连串倒霉事全盘托出。


“唉,真是悲惨呢。灰鸦的指挥官,空中花园的英雄就要因为一次意外曝尸荒野了,这真是欧亨利式的悲剧结尾。”


罗兰夸张地感叹,故作悲伤,而指挥官内心平静,对罗兰一贯的阴阳怪气不予理会。


“不过刚刚好,我在荒野上也迷路了,指挥官这么沉着镇定,想必身上有电子地图。看在你给我带来了快乐的份上,不如就让罗兰我来当一次指挥官的‘骑士’,来护送你回到保育区吧。”


罗兰贴得很近,指挥官显得紧张而局促。


“我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

然后这场怪异的同行就此开始了。


实话实话,罗兰并未对这场旅途造成什么阻碍,反而由于有罗兰的存在,荒原上游荡的感染体不会再对指挥官造成威胁。


指挥官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应对罗兰无休无止的聊天。


“我们玩问答游戏吧。我们轮流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不可以拒绝,但可以撒谎。而如果被戳穿谎言,那么那个人就要答应另一人一件事情。”


罗兰神色悠闲地走在指挥官身边,随口提到道。


“加百列说过你话很多吗?”


指挥官埋头前进,疲惫地叹了口气。


“大概?不过这不重要,那么我就先开始游戏了。”


“请听好第一个问题指挥官阁下。请问你为什么要为空中花园效力呢?”


指挥官瞟了罗兰一眼。


“保护灰鸦小队,保护人类,去除帕弥什,夺回地球。”


指挥官在一条小河前停下,那里的河水已经呈现黑红色,显然受到了红潮的污染。他蹲下打开随身携带的样品罐,准备采集样本。


“真是宏大的理想呢。”


罗兰嘲讽似地回答。


“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与空中花园作战?”


指挥官用仪器检测了水样,然后向下游走去采集更多的样本。


“为了露娜小姐筛选人类的目标,为了打破人类虚伪的面具,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找乐子……不外乎如此。说到底,生命活在世界难道真的有什么意义吗?用西西弗斯来自欺欺人,为无意义赋予意义?我可没兴趣。”


罗兰碎碎念着跟随指挥官前进,与他一起观察着被污染的溪流。


“话说你这么拼命,现在还在想着采集样本,你不知道人类这种卑劣的生物一向本性难移吗?争斗、欺骗、背叛来回往复,数千年不曾停息。现在你是空中花园的英雄,但没有人能够一直夺取胜利。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灰鸦小队失败了,要不要猜一猜空中花园的民调报告会写些什么?”


指挥官紧盯着河面,没有去看罗兰。


“民众只关心自己个人的利益,如果我败退,民调不外乎是指责军方的无能,宣称要削减军费之类的。灰鸦今天是英雄,明天就可能是罪人,这样的历史循环不需要你要提醒我。”


“不过如果你想就此劝我离开空中花园,投奔升格者阵营,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为好。”


“怎么?你对人类竟然抱有如此坚定的希望吗?”


“不,罗兰。”


指挥官看向了身旁的升格者。


“我并不比你对人类抱有更多的希望,你所说的利用、背叛、欺骗我也已经看过太多。但在这些人性的灰暗之外,我还看到了灰鸦小队、突击鹰小队等等在战场上英雄前进的战士。如果因为黑暗而拒绝太阳,这何尝不是向绝望的屈服与妥协?”


“你愿意指出太阳而拒绝黑暗,可黑暗的确真实存在,甚至盖过光明,那你为何不允许我绝望?”


“不要理解错了,罗兰,我从未拒绝黑暗。人性复杂而易变,它的双重性才是它最独特的特征。我看见一切,但我选择包容一切。当然我并不是说你的选择就是错的,因为或许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我想我们之间的理念并没有根本性的对立,或者说其实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秉持的信念,又何来对立之说。”


指挥官有些出神,而就在此时他一不小心踏空了一步,就要坠入弥漫着帕弥什病毒的河流,罗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们心怀人类的‘大圣人’可不能死在这里。”


罗兰的手有力而稳固,指挥官看着那人的飘扬着的灰色发丝,恍惚间总觉得他的身影与过去某个的记忆重合。


指挥官也用手握住罗兰的手腕,牢固的水手握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多谢,这下我欠你两个人情了。”


“怎么?指挥官曾经梦见过我?”


指挥官看着笑着的罗兰也露出了笑容。


“说不定呢。”


.

距离上次的监狱偶遇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呢?三个月吗?指挥官看着篝火出神,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罗兰。虽然那人并没有承认,但直觉告诉指挥官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指挥官想起了他在背包底的“纪念品”,自那之后他一直随身带着。


“罗兰,上次在监狱扔震爆弹的是你吗?”


指挥官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开口,而罗兰对此似乎有些困惑。


“指挥官的梦还没有醒吗?”


突然罗兰身后一个仪器突然发出了“滴”的响声。


“终端你还带着,看来你的梦也没有醒,还是说这是现实?”


指挥官拿着终端向罗兰摇了摇。


罗兰将他一瞬的窘迫隐藏得很好,他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从身后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终端,上面传来了一条消息。


【我们又相遇了,谢谢你上次对我的帮助。】


【怎么,灰鸦的指挥官没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吗?】


【无论你的最初动机是什么,你在监狱救了我这是事实。何况你还带着这个终端。】


对坐着的两人却使用着终端进行着无声的对话,一些话好像只有通过电子屏幕才能从容地说出。


【另外你说谎了,根据游戏规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_╰)╭行行行,愿赌服输。】


【答应我到达保育区后,不允许伤害那里的平民和空中花园部队。】


【我们的指挥官自己深处险境还为他人着想,真是无私。】


【多谢夸赞,不过你的电影品味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关于电影,关于艺术,关于更多。没有人再提到空中花园,没有人再提到帕弥什,没有人再提到升格者。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监狱中,互不相知却依旧被互相吸引。


陪我做一个梦,罗兰。


他们或许是在自欺欺人,但为什么不把这场戏继续下去呢?即使这部续作烂透了,但在那个世界没有人受伤,没有人会死去,他们不必相互残杀,他们能够并肩而立。


夜色逐渐深沉,指挥官的眼皮则在打颤,徒步了一整天的疲倦将他包围。


“想要听睡前故事吗?不过指挥官可能会因此做噩梦哦。”


罗兰放下终端看着昏昏欲睡的指挥官笑道。


“不了,我可不想梦到自己被感染体追杀。”


指挥官打个长长的哈气,显然已经困到了极点,他发送了今天最后一条终端。


【晚安(´-ωก`),守夜想要换班了就把我叫醒。】


然后就将大衣盖在身上一头倒下开始睡觉。


.

篝火的火光在指挥官的侧脸上跳跃,明暗不定,像是流动的黄金。


罗兰长久地看着那人,疲惫已经使他快速地沉入了睡梦之中,他的呼吸平缓,稳定,安逸。


两个好笑的人竟然真的通过终端继续扮演着监狱里的角色,用虚假的身份说着真实的话完成了电影的续作。


他会做梦吗?他会梦见什么?罗兰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逃离的监狱,想起来他曾经握住的那只手。


那只手。


罗兰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手掌。


那只手因为过量的失血略显冰冷,但罗兰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倔犟的生命还在皮肤之下奔涌。当罗兰握住它时,它的老练与坚毅似乎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


他感到恐惧吗?他感到迟疑吗?他们贴得那样近,几乎可以在彼此的耳畔低声呢喃。


在罗兰握住那人的手,成为他的眼时,如果让罗兰诚恳地评价,他的确感受到了在血与火中,参杂了某种虚无的,可以勉强称为“浪漫”的东西。不过罗兰一向避免自己向着这样的方向思考,因为这样真是太过可笑,就连想到这样类似的形容词都让罗兰感到恶寒。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记住了,他清秀的脸庞,他手心的触感,他搜寻他的背影,他果决坚定的回应……


如果在梦中,往日重现,他们在监狱再次相遇,他们将获得和平,还是那人用子弹贯穿他的头颅,他用双手扼杀那人的呼吸呢?


罗兰漫无目的地幻想着,望着沉睡的年轻人和闪烁的篝火,莫名的悸动让他靠向了沉睡的年轻人。


我为什么要陪他继续这无意义的梦呢?


罗兰轻轻地用指尖触碰着那人的手指,从指尖,到关节,再到掌心。他感受到从仿生皮肤传递而来的温暖和柔软,但常年握枪的手触感并不细腻,各种的老茧与伤痕破坏了原本的美感。罗兰摸过那些曾经柔软现在变得粗糙的地方,曾经撕裂现在又经过缝合的地方,他感到自己正在掠过这个人类在战场上短暂的人生,这双手犹如丰碑,用伤痕记录了他经历的一切。


大拇指、食指、无名指……他触碰了这双手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将那人的右手轻轻地握住。


罗兰感到自己意识海深处莫名的波动,他望着指挥官熟睡的脸庞将右手越握越紧,将它牢牢地锁定在身边,却又未曾将它的主人吵醒。


你会醒来吗?如果你醒来,我是不是要准备一个拙劣的玩笑去搪塞过去呢?


罗兰将身体俯下,像一片阴影笼罩在指挥官的上空。他将脸贴近那人的侧颜,在荒原无休无止的寂静中,他听见那人平稳的呼吸。


你在怀念什么?


你在沉湎什么?


你在期待什么?


他克制着想要踏入那个虚像的欲望,斥责般地告诫自己不要追逐虚无,可他还是那样贪婪地感受着手心从另外一个生命传递而来的温暖。


若是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荒原的冷风吹过山岗,枯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正准备自杀。


罗兰凝滞了一会,然后用右手捂住了脸。他开始大笑,前仰后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在一个突兀的停顿后,他恢复了冷漠的平静。


罗兰的手依旧钩连着指挥官的手指,他轻轻地抽离,准备彻底地离开。而在两只手的接触即将结束的一刹那,罗兰的手腕突然被用力地抓紧,将他停留在原地。


罗兰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瞬,然后望着不知何时醒来的人的眼睛笑道:


“想听我拙劣的玩笑吗?”


指挥官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将罗兰向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强迫他重新坐回了自己身旁。


“我在听。”


罗兰摊了摊手,无奈地表示投降。


“好吧,我实话承认,我值夜实在是太困了,困到失去了辨别能力,将你错认成露娜小姐了。”


指挥官“噗嗤”地笑出声来。


“怎么样,这个理由还满意吗?”


罗兰微笑着望着他。


指挥官没有回应他,他侧身蜷缩在有些寒冷的大衣里,还未熄灭的篝火噼啪作响。


“然后呢?”


他抬头望着罗兰的异色的双瞳,平淡地问道。


“回过身带上面具,继续假装一切如常,用谎言和玩笑去填充无意义的交谈。然后在这段旅途结束后,我们告别,离开,互相遗忘,最后在战场的某个角落流血,死去,腐朽,消亡,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罗兰直视那人的目光,逐渐冰冷的声音缓缓地从他薄薄的唇边流淌。


“那么,指挥官和我除了这出滑稽戏外,还能出演哪一出戏剧呢?你想书写新《奥德赛》拯救人类?还是成为‘朱丽叶’盼望你的‘罗密欧’?或者坚持你光辉的信念,成为无暇的太阳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指挥官从地上坐起身,与近在咫尺的罗兰平视。


“我们不必出演已有的,我们可以自己编写从未有人写过的剧本,而我从不认为我们两人的角色有着根本性的冲突,我们能够共同登上舞台。”


罗兰似乎有些困惑,但随后就如看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嘲讽似地将指挥官抓住他的手用绝对的力量扯开,按在一旁,然后用冰冷的机械左手抚上了指挥官的脸颊。


他的身体前倾向指挥官逼近,但指挥官没有表示出丝毫躲避。


“看看你……”


“看看你……”


你相信了,对吧?你竟然相信了。


他低声呢喃,带着些许难以置信与错乱的疯狂。


“那你要怎么将‘我的人生’这出最烂的戏与‘首席的人生’这出戏相接轨呢?说不定那个新来的演员会毁掉原本的主演,让他的剧本到此终结。”


蛇在盯着他,指挥官感到脸颊处的冰冷正在向下方蔓延,蛇逐渐缠绕住了他的脖颈。他没有反抗,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可能中断他的生命的手的手腕。


“罗兰,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但想必你曾经见过繁荣化为荒芜,见过真实变为虚假。你或许曾被利用,但又被抛弃,经历过从希望跌落至绝望的深渊。”


“在困境与挣扎中你将自己用孤独武装,不再相信人类,以为可以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如果你无所追求,那又为何追寻露娜的身影。”


“不要因见过太多虚假就否定真实,也不要因为遇见了结果就放弃追逐,罗兰。更何况世事无常,有谁能够参透命运呢?”


指挥官感到脖颈处的束缚慢慢松开,但他抓住罗兰手腕的手毫无松动。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是空中花园与升格者之间的对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关心的是我的灰鸦小队而不是空中花园,我所对抗的是帕弥什而非升格者。所谓阵营,所谓对立,没有什么是生来不能改变的。”


“你看过人类无数的虚假,却也同样看过人类依旧抱有的真实,我们监狱的相遇,我们联手的逃离,你对我的救助,你握住我的手,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我不知道我能够给你什么,我也并不从你那里渴求什么,我只是觉得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每一份真实的感情都是过于宝贵的东西。”


“试着去做你自己,罗兰,你要找寻属于你自己的意义。”


罗兰看着眼前的人类,那双近乎透明的淡蓝色眼睛,闪耀着某种对于罗兰来说近乎怪异的真诚与坚定。他感到这个人就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但他只是僵硬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干预。


“就算抛开上面这些弯弯绕绕的辩论与道理,单纯地来讲,罗兰……”


指挥官的神色变得柔和如水。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知道……”


“你爱我。”


“而我也爱你。”


.

这场漫行在指挥官到达保育区后终结,而灰鸦小队早已经在保育区等待。看到风尘仆仆的指挥官,露西亚一把将他抱住,丽芙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他的身体健康,里在一旁抱着手臂埋怨指挥官的擅自行动。


但总之,指挥官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灰鸦小队集体欢呼。而指挥官则删掉了关于罗兰的一切,向灰鸦的各位报告了情况。


在那个或许称得上是“告白”的夜晚后,指挥官经历有史来最为尴尬的一天。他不敢去问罗兰,甚至于不敢多打量罗兰,他对于自己冲动的行为开始有那么一点后悔。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除了必要的交谈外,他们似乎失去了一切共同语言。直到保育区的轮廓在地平线浮现,他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


“好了,‘骑士’的使命完成了。”


罗兰拍了拍手,指挥官则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去和他对视,斟酌了一会说道:


“嗯……感谢你这两天对我的照顾,如果我昨晚的语言冒犯到了你,我愿意道……唉?”


罗兰将指挥官一把拉过。


“人类习惯用肢体上的触碰来把握其他个体的存在,我懂。既然如此,在握手之外,为何不再多试试,用别的方式来触碰我。”


“……那你想要一个拥抱吗?”


罗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好呀。”


指挥官给了罗兰一个拥抱,虽然一开始是畏缩的,但后来似乎铁了心实实在在地抱了上去。罗兰的身材很好,唯一的缺陷就是金属磕得人有点发疼。


“活下去,罗兰,别不小心死了。”


“哈哈,指挥官比起我还是更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罗兰离开了,再一次踏上了漫无边际的荒原。而指挥官沉寂的终端上留存着【再会】,他将继续战斗与生活,并等待着终端的再一次闪烁。


END





物慾

空 中 花 园 的 指↘挥→官~

你—在—看—什—么—呢  ?


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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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德意志(2022版)

有一天你回家看到了四个你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丈夫


你会选择??


听说不是喜欢穿越吗,格局打开,不如来多穿几个

下周我来画5(?)独1仏,来评论告诉我想看什么时期切片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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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_断雁

【管好你自己(的人)】

  cp:幻花/茄蕾

  梗源自躲猫猫团建


p1 花少北和lex只是在单纯的玩游戏

p2   管好你自己(的人)!

  【君恶人颜本当上手 /君帝王气本当上手】

p3  难 兄 难 弟

p4  管  好  你  自  己  

    ...

【管好你自己(的人)】

  cp:幻花/茄蕾

  梗源自躲猫猫团建

 

p1 花少北和lex只是在单纯的玩游戏

p2   管好你自己(的人)!

  【君恶人颜本当上手 /君帝王气本当上手】

p3  难 兄 难 弟

p4  管  好  你  自  己  

     【他帝中帝/恶人颜一直可以的】

     (他俩是真没听见。气氛到那里了而已x

   


#想看评论www请勿只刷哈哈哈谢谢!

Eleni雀舌

伊万: 你都不要我,我走了嘤嘤嘤


图文不相关


新人入坑, 浅搞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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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味de鲱鱼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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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真的越看越像情侣服!

CPtag私心(ノ)`ω´(ヾ)  

仏仏咱不和他们一般计较哈

第一次打这么多tag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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