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舟中鑫】三人行必有一猫
#我来填坑了
#前世今生+夹心饭
解鑫豪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一摸,旁边是空的。
这才头疼欲裂地想起来,王一舟说他今天要赶飞机去参加一个比赛。
他本来是个睡眠极浅的人,昨夜要不是因为王一舟又弄丢了身份证,两个人急得白头白脸地找了一晚上,终于凌晨三点钟在沙发缝下找到,自己也不会睡得昏天黑地,连闹钟响了十遍都没有发觉。
临近毕业,课业少了许多,反倒空出些时间来旁听自己喜欢的课。
张教授的古代神话课程十点钟开始,他慌慌张张地踩着上课铃溜到最后一排,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一旁的白衣男...
#我来填坑了
#前世今生+夹心饭
解鑫豪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一摸,旁边是空的。
这才头疼欲裂地想起来,王一舟说他今天要赶飞机去参加一个比赛。
他本来是个睡眠极浅的人,昨夜要不是因为王一舟又弄丢了身份证,两个人急得白头白脸地找了一晚上,终于凌晨三点钟在沙发缝下找到,自己也不会睡得昏天黑地,连闹钟响了十遍都没有发觉。
临近毕业,课业少了许多,反倒空出些时间来旁听自己喜欢的课。
张教授的古代神话课程十点钟开始,他慌慌张张地踩着上课铃溜到最后一排,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一旁的白衣男生却自然地让出一个空位。
解鑫豪低声道:“谢谢。”
那男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不答话。
解鑫豪一边坐下来一边暗暗地观察对方。他见过这男生很多次。
似乎是个跟他一样喜欢听古代神神鬼鬼课程类的人,也常常坐在最后一排,并不记笔记,只是专注地听。
说来也怪,除了在旁听的课上,解鑫豪再也没有在其他地方遇见过他,像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鬼魂。
二人有意无意地撞上眼神很多次,但解鑫豪都迅速地避开。
对方总是神情漠漠的,是个不太想跟人搭话的主。
而解鑫豪又偏于腼腆,每次鼓起勇气想交个朋友,最后都悻悻然作罢。
下课之后,解鑫豪如往常一般鬼鬼祟祟地站起来,拔腿就准备往食堂冲。
肩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同学,你忘拿了。”
这声音清淡好听,解鑫豪回头,只见那身量瘦高的男生手里提着一件衣服,微微冲他笑。
白衣少年的眼睛非常漂亮,像一朵狭长美丽的琉璃花。
“啊,谢谢你。”
最近也是被王一舟传染了,怎么也开始丢三落四?
少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点点头就越过他向外走。
“呃,同学。”想了想,解鑫豪还是没忍住道,“今天早上谢谢你让了一个位子。我请你吃顿饭吧?”
少年的身影一顿,正当解鑫豪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对方却转头道:“好啊。”
看样子也并不是个厌烦社交的人。但一路上,仍然是解鑫豪说的多,对方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你叫什么名字啊同学?”解鑫豪一边扒拉饭一边问他。
少年的睫毛长长的,垂下一道阴影。他想了想,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李舟。”
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笑,言罢轻轻哼了一声,勾起嘴角。
“啊,很好的名字。”解鑫豪干巴巴地夸道,“是周全的周吗?”
李舟咬了一口果切,摇头道:“不是。是刻舟求剑的舟。”
“哦。”解鑫豪了然,“我有个......好朋友,也是这个舟字。”
李舟听闻他语气拐了个圈,挑眉道:“好朋友?”
解鑫豪不自然地挠挠头道:“是我的室友,A市房价太贵了,学校又不给研究生提供住宿,找个人一起拼房租比较好。”
李舟“嗯”了一声,状似随口一提:“我以为你有女朋友了。”
解鑫豪笑了:“怎么可能?我每日三点一线,忙着写毕业论文,头发都要保不住了,哪有空找女朋友。”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或许,男朋友?”
“咳咳。”解鑫豪呛了一口,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他原先怕对方排斥,所以不敢说自己的情况。现在看来,似乎也挺开放的?
解鑫豪腼腆道:“算是吧,但没有很正式地说......”
不知为何,身边忽然冷飕飕的。李闲优雅地擦了擦嘴,温和道:“是你的室友吗?跟我同字那个?”
对方刻意把“室友”两个字咬的很重,夹杂着恨意。解鑫豪以为他是在调侃自己刚刚的称呼,尴尬道:“我刚刚只是不太敢直接说。每个人对一些事情的看法都不太一样。”
李舟很体贴地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卫生纸,解鑫豪急忙道谢。
接过去时,对方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腕,李舟的手很凉,吓得解鑫豪手一抖,待回过神来才懊恼方才的失态。
哪料李舟毫不避讳地摩挲了下手指,目光痴迷地在他露出的脖颈和小臂上流连,启唇微笑:“你的皮肤很光滑。”
这是什么聊天的方式.....
解鑫豪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自然地胡乱套上外套:“哈哈。吃完了,咱们出去吧。”
对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含惊喜道:“是温热的。不是冷的。”
人不是热的那是冰的吗。如果是冰的,大概率是刚从地府爬上来的吧?
解鑫豪尴尬地清清嗓子,岔开这个话题:“同学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我有点事情,先回公寓一趟。”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舟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迅速换上失落的神情道:“什么急事?”
解鑫豪道:“我室友有点事情最近出去了,今天早上走的急,忘了给猫倒猫粮。”
李舟惊讶道:“你居然养了猫?”
解鑫豪笑道:“对啊,养的可肥了。但是你不要担心,它很健康的!就是有点凶,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我耍脾气。”
“它还敢同你耍脾气?你养着它,它岂不感恩戴德。”
解鑫豪叹了口气,连连摆手:“哪有。它见我脾气好,特别喜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腾,光收拾都要收拾半天。”
李舟皱眉道:“这么麻烦?干嘛要养,丢掉便是。”
“很早之前下雨的时候见它受了伤,被主人丢在路边,看上去很可怜,这才捡回来。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它也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你人真好。”
解鑫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有没有,只是当时实在看不过去,伤口溃烂的很严重,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或许你想去看一看吗?它长得特别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解鑫豪忽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像段子里那种“我家的猫会后空翻要不要来我家看看”的桥段。
把一个刚认识的漂亮少年带到家里看猫......怎么看都像是图谋不轨的人会干的事情......
李舟却欣然应允道:“我没有课,如果你不觉得冒昧的话。”
租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解鑫豪整理的非常干净,养了很多花花草草,看上去极其温馨。
饿了一上午的猫一听开门的声音,立刻冲着解鑫豪呲牙咧嘴。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解鑫豪非常猫奴地在小碗里倒入猫粮,“我真是睡过头了,又有课要上,你就放过我这回吧祖宗。”
小猫吃了两口就跑来撒娇,解鑫豪刚摸上去,它又突然翻脸,作势要去抓人。
不过这次它没能如愿以偿地像往常一般跟解鑫豪斗智斗勇,在主人的视线以外,一双猫眼对上了一双突然微微发绿的人眼。
解鑫豪见自家的猫忽然乖得跟个龟孙一样,老老实实低头干饭,讶异地冲方才来帮他的李舟道:“真怪。它今天是被饿昏头了吗?”
李舟只是转过脸去:“或许是因为见了陌生人?”
解鑫豪啧啧称奇:“不可能啊,见了陌生人它更来劲儿,以为自己要换主人了,一个劲儿地挠我。”
李舟笑眯眯道:“那就是太饿了。你下次多饿它几顿就老实了。”
“可以试试,但我舍不得。它一个人在家就很无聊了,可怜巴巴的。上次忘记把猫粮锁起来,它一直吃一直吃,直到吃出病来。”
李舟若有所思道:“这样就算是可怜了?这家伙真幸运。”
他自顾自地伸出手来撸猫,解鑫豪还没来得及阻止,谁料一向嚣张跋扈的小猫今天如同被人狠揍一顿,在李舟手里低眉顺眼的跟个太监一样,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
每次比赛加上开组会都能让人掉一层皮。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又要做报告,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到公寓。
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香,是田野里经常生长的青蒿草的味道。
开了灯,养的猫今天却不往他身上扑,只是耷拉着眼皮香甜入梦。
作为一个经常丢三落四的粗心鬼,不知为何,他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有一种巨大的不确定和恐慌浮上心头,像是女孩子们常说的“直觉”。
洗漱完回房间,看见解鑫豪还没有睡。他刚完成每天给自己设定的阅读文献任务,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王一舟进来的时候,一向敏锐的他竟然无动于衷。
“喂喂喂。”王一舟在他面前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见我怎么没有任何表示?虽然我确实没在约定时间回来......对了,你平常不是爱养鲜切花吗?我怎么闻到一股草味儿?”
解鑫豪“哦”了一声,这才晃过神来:“是一个朋友送的。说是可以辟邪。”
王一舟瞪大眼睛,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难过道:“什么朋友?我才不在几天你就找新欢!”
解鑫豪立刻脸颊发热:“你的用词真是......就只是上课认识的朋友。”
“男的女的?”王一舟双手抱胸,一脸严肃,“不行。我要严防死守。”
解鑫豪无奈道:“我总不能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要让我把把关。”王一舟委屈巴巴道,“你不能这样!明明上周才刚刚......”
解鑫豪捂住他口无遮拦的嘴:“别说了!什么事情从你嘴里吐出来怎么那么不是个滋味?”
“我不管。”王一舟跳起来,“反正什么都干了,你不能现在把我踹掉跑出去找野男人......”
解鑫豪被他逗笑了:“早点睡比什么都强,我困死了,快点快点。”
关上台灯,两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
一直过了许久,解鑫豪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旁睁着卡姿兰大眼睛的王一舟心生一计,刚要娴熟地揽过身边的人,手掌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猫。
没能得逞的王一舟气急败坏道:“奇了怪了,平常没见你这么喜欢睡床。今天怎么跑我们中间来了?下去下去。”
黑暗中一双绿莹莹的猫眼高傲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窝在解鑫豪的臂弯里。
王一舟:“我不想揍你。”
猫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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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奖类型】:付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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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时间】:2025.4.7 晚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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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个人原因不抽嗑千迪/A87的。请自觉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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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给我或者A千留一点想说的话吧☺️
由于是赠送性质,不...
【抽奖类型】:付邮送
【抽奖内容】:《某时某地》同人本+随书附赠无料。共15份
【截止时间】:2025.4.7 晚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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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个人原因不抽嗑千迪/A87的。请自觉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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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赠送性质,不允许倒卖。如果以后不嗑了,也只能以付邮送的形式出手。
抽奖配图感谢@对不起我成分很杂我乱磕的
【A千】长夏
情人节企划文存档。
1w2+,校园架空接轨现背时间线but完全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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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烂俗悲喜剧。捏造含量极高。
没头没尾没脑子请别带大脑观看。
感情模式/人物理解完全我流,不适请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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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卖火柴的小女孩。
——夏天结束了。杨磊。
赵沭同靠在墙角点燃一支烟。
烟盒里已经没几支了。他用指尖随意地去敲,抖落下来的灰烫在白衬衫表面,留下很不好看的印子。
他仰起头,巷子的墙与墙之间有一道不宽阔的天,染得七零......
情人节企划文存档。
1w2+,校园架空接轨现背时间线but完全扭曲。
大量伤情描写。
狗血烂俗悲喜剧。捏造含量极高。
没头没尾没脑子请别带大脑观看。
感情模式/人物理解完全我流,不适请退出。
可以的话请。
Summary:卖火柴的小女孩。
——夏天结束了。杨磊。
赵沭同靠在墙角点燃一支烟。
烟盒里已经没几支了。他用指尖随意地去敲,抖落下来的灰烫在白衬衫表面,留下很不好看的印子。
他仰起头,巷子的墙与墙之间有一道不宽阔的天,染得七零八落的颜色,红不彻底蓝不下去,被烟雾切割之后更加脏乱而模糊。晚风真正吹起来的时候,赵沭同才打个哆嗦,后知后觉一阵从头到脚的凉。
穿得太少,抽得太多。冷空气和尼古丁自然不肯罢休。赵沭同咳嗽,咳得又闷又短,吐息滚烫,伤口撕裂一样地疼。生命和热度止不住地流逝。
于是偶尔会有点想家。
如果他还有家可想的话。
赵沭同是被上课铃吵醒的。他皱着眉头把脸往臂弯里埋,试图留住那一丁点的困意。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用,五分钟后他就不得不撑起头来,盘算要如何捱过一节和天书没什么两样的数学课。
这样想着,他偷偷拉开一点窗帘去看外边,被很盛的阳光刺得快要流眼泪,却还是很固执地探着脑袋。高三的教学楼建得很偏僻,美其名曰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实际上山是荒山水是断水,没有一场雨及时落下来的话,溪流就近乎于消失不见。
有蝉一阵又一阵地在叫。
他看了一会,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似的缩回来。天气很热,教室里没有空调,头顶上的老风扇吱呀吱呀地苟延残喘。赵沭同曾经和人打赌它能撑到毕业,却也难免底气不足,余光往讲台上瞥,却发现在自己走神的时间里,讲台上的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教室,直到这会也没回来。
赵沭同戳戳前桌的背,欸,老师人呢?不熟的同学连头都没回,说去接新同学了啊,转学生,你没听见吗。
转学生?高三转学?他略微疑惑。
听说成绩还不错呢,从市里的重点转过来的。也不知道看上咱学校啥了。
好吧,一个脑子有点毛病的优等生。赵沭同靠回椅背上。这是他对杨磊的第一印象,建立在别人的描述里,并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如果杨磊没有从讲台上径直走下来坐在他旁边的话。
开什么玩笑。一下课赵沭同就从位置上跳起来,恨不得揪着班主任头上仅剩的那几根毛问他什么意思。然而他最终也没这么做,原因是睡觉并没把脑子睡丢,要不是放眼全班逍遥自在一人占两桌的仅此一位,大概那个秃顶中年男也很难把一个好学生丢在他隔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这点文化造纸还是有的。
这样想着,赵沭同试图摆出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不着痕迹地转着眼珠子打量他的新同桌。事实上,继赵沭同同学连续被三个同桌举报太不好相处太影响学习以后,班主任不得不让他一个人去后排待着。毫不夸张地说,简直视他如洪水猛兽。
有那么夸张吗。他腹诽。不就是上课爱折折纸聊聊天吃吃泡面,下课抽抽烟打打架?影响他们背那堆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公式了?
不懂,懒得懂。
新同学刚刚自我介绍过。赵沭同努力回忆着,不愿意承认人家二十分钟前刚说完的名字他已经忘了个干净。显然,回忆未果,只能又去戳前桌的背,努力把声音压得低,问,坐我旁边的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轮到前桌惊讶地看他,很快又明白这位上课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在神游天外。于是扯了个便签一笔一划写完丢给他,他接过来看,木字旁的杨,三石磊。好大众的名字,总感觉在火车站喊一声会有不止一个人回头。
他重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杨磊的目光。赵沭同顺着他的视线追过去,发现对方大概是在端详他新打的耳洞。他挑挑眉,心说吓到好学生了?杨磊却只是淡淡扫了一圈,又一声不响地把目光收回去。
一整天,赵沭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就这样三四个来回,终于是等到了下课铃。他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提着包光速开溜。晚自习?开玩笑,从来没上过。
他从杨磊背后绕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对方写着的东西,不出意外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字母,甚至分不清是数学还是英语。赵沭同现在对杨磊的印象是有点怪的好学生,这种怪指他们一整天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对方估计都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可好像也没有很差。至少不会劝学欲旺盛到一天把他喊醒八百回再试图让他良心发现。很安静,安静总比烦人好。赵沭同很满意,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甚至记得回头把门关上,简直素质大爆发。
然而好心情大概有期限,上天甚至偏不让他哼完一首不成调子的流行歌。刚走出校门拐进一条小路的赵沭同脚跟都没站稳,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揍得颅内嗡鸣。鼻血一下从脸上蜿蜒而下。他几乎是跌下了身,却浑不在意地用校服衬衫抹一把脸,头也不抬地回敬一拳,正中鼻梁骨。
对方恼羞成怒的下一秒,疼痛就铺天盖地地传来。赵沭同压抑着生理性的痛呼,努力而熟练地把自己蜷缩成虾米的形状。他艰难地眯着眼,透过那些人腿脚之间的缝隙看见湿润的青苔。血液很快就糊住了视线,于是连那点绿色也杳无踪迹了。
赵沭同闭上了眼。
再睁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翻个身,城市的上空只有被废气和霓虹灯染灰的斑驳暗色。施暴的人已经走远了,而赵沭同甚至没看到他们的脸。
但是这也不重要。常有的事。他试图爬起来,在这个过程里感受着每一个咔哒作响的关节。好消息是没到要叫救护车的程度,大概也不需要再拄两个月拐。
花了十分钟,赵沭同把自己从地上摆到墙边,手去掏胸前的口袋,却掏了个空。他慢半拍想起这盒烟塞在教室抽屉里了,只好模糊地笑笑,声音哑得跟破风箱似的,不清楚又是哪一角伤口的牵连。
坏消息是,赵沭同想不出怎么把自己从这里搞回半条公交线路之外的家。皮肉上过于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手机被丢在够得到的范围里,他捞过来一看,屏幕碎得比蜘蛛网还惨烈,宣告罢工。
巷口偶尔有人经过,借着一点路灯的光,他依稀能辨认出是他的同学们。他昏迷了太久,晚自修似乎已经结束了。
会经过这条路的都是高三楼的学生,没人想给自己惹上任何麻烦。赵沭同就这样坐在原地,偶尔和一两个结伴的学生对上视线,换来对方加快的脚步或小声的议论,内容不外乎是快走吧、别多管闲事了、等等。
于是半个多小时里,他沉默地目送着人群由密到疏,没有一句徒劳的求救。夏夜的蝉高昂地鸣叫着,一阵又一阵,直到天地间只剩下呆板的蝉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巷口来。
赵沭同疲惫地阖着眼,觉得眼皮和山差不多重。今天靠自己是回不去了,他妈的,群殴还下这么重手,傻逼一群,有本事别偷袭。
在昏迷和清醒的囫囵状态里他似乎听到谁的脚步声,起先以为是错觉,直到巷口那一点微弱的灯光被遮住,有人停在那里,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掀开眼皮去看,反正也是路人,白费功夫。
然而这一次,脚步径直朝他走过来,来人蹲在他面前,赵沭同猝不及防被一块阴影笼罩,疑惑地抬起了头,看见一张不在他思考范围内的脸。杨磊垂着眼睛看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他们就这么静默无言几秒,直到杨磊问他,走不了路吗?
赵沭同很想吐槽,也确实这么做了。
能走路我还在这?
也是。杨磊点点头,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此情此景,赵沭同已经不想疑惑别的,他只想知道杨磊到底来干嘛的,看笑话?惨成这样很好笑吗?
呃,确实也不能说惨得不好笑。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
杨磊问他,你住哪?
赵沭同半垂着眼皮,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于是报了个大概的街区。时间太晚了,他常坐的公交车估计已经过了末班。这会就算他能走路,大概也是要找个网吧凑合一晚上了。
又是一阵沉默。长到赵沭同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也觉得不自在。他开口,想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莫名其妙的空气,且几乎是有气无力了。
问够了吗?他抬头看杨磊。
问够了不走?你还想给我抬回去不成?
他本意是赶人,却没想到杨磊并没走,却像是从一段漫长的神游里醒过来了似的,背对着他蹲下来。赵沭同消化几秒,才意识到这是要背他的意思。
抬不动能背动是吧。赵沭同简直懒得说话,他现在觉得这人脑子可能确实有点问题,好心的智障也是智障。他没动,朝着对方说,得了吧,你是想负重徒步走十公里?你特种兵啊?
杨磊回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沭同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一点无语一点欲言又止。他方才后知后觉。
去哪?
我家。杨磊回答他。
就前面几百米,五分钟就到。
你一个人住?赵沭同还是没动。其实他很想让杨磊别多管闲事了,大夏天的,在外面凑合一晚上死不了,大不了等明天好点了,逃课回家睡觉。
然而也许是伤口和疼痛催得人头晕,也可能是蝉叫得他很烦。赵沭同忽然觉得坚硬而粗糙的水泥地面无法忍受起来。他手底下还压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青苔,触感无比恶心。
赵沭同开始后悔问出这句话了。万一杨磊脑子一转发现自己是个大麻烦带回家不好交代,转身就走了怎么办?于是他心一横,艰难地把自己斜靠在墙上的背挺起来,骤然的刺激疼得他倒抽冷气。杨磊也没空回答他的问题了,只是蹲得更低了点,方便赵沭同把整个上半身贴在他背上,没使多少力气就很轻松地把人捞了起来。
赵沭同有点意外地想,这好学生看着像个白长了这么高的骨头架子,果然人不可貌相?他全然没考虑自己少得可怜的体重数字,只是闷不作声地伏在对方背上,头抵着肩膀,沾了灰土的刘海垂下来,影子一晃一晃的。
一个人住。他忽然听到杨磊这样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租的房子吗?赵沭同这样想。他又想起来在班上听到的,说这好学生是从市重点转过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在平常,赵沭同是肯定不会好奇这些七七八八的。可是对方莫名其妙帮了他忙,并且看上去也不是要图什么回报的样子。就让他对这个人平添几分探究欲。比如现在,他才意识到杨磊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人怎么能傻成这样?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还不清楚姓甚名谁的同学背回家?赵沭同很郁闷地想。他开口说话,落在杨磊耳朵里距离很近。诶,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结果他收到一个意外的回复。
赵沭同。对方念他的名字,语气很轻,比起一个回答更像是单纯在叫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沭同总觉得这三个字从杨磊嘴里说出来很熟稔似的,可他们确实只是第二次见面。
他思来想去,放弃为了这一点微妙的异常去大费周章。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没什么地方会和这类人重合,那大概就是错觉吧。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许是从班里的名单上看来的,或者和自己一样问来的,挺正常。
嗯。你原来知道啊。赵沭同闷闷地应一声,在剩下三分钟的路程里没有再说话。杨磊走路不快也不慢,步子很稳。在规律而单调的幅度里几乎让人想要睡过去,连防盗门打开再关上的巨大声响也没能完全驱散他的困意。
他被杨磊放在沙发上,看着对方走进卧室里。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依然疼得不太能忍受。然而自己已经添了太多麻烦,总不能还指望人家伺候自己。
明天起来再道歉和道谢吧。没散干净的困意席卷而来,他迷迷糊糊地想。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睡眠里去。
杨磊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熟睡的赵沭同。侧着身子,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把自己蜷缩在狭小的单人沙发里,白衬衫和运动裤上几乎找不到干净的布料。淤血已经慢慢在皮肤上浮现,颜色还并不很重,只是乱七八糟的青和黄。
他手上提着家里会备的那种简略医疗箱,轻手轻脚走过去拉了窗帘摁灭客厅的灯,只留卧室一盏,从门框里微弱地照出来,照得一切动作都昏聩而缓慢。借着这一点点光源,浸了温水的纱布落在赵沭同冰冷的皮肤上,血迹、灰尘和翻起的皮肉,搅合在一起又被迫分开,露出底下原本的颜色来。杨磊看着这样苍白、安静、毫无防备的赵沭同,突然就很想叹气。
唉。
赵沭同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懵。他用力眨了眨眼,才从钝痛的大脑里找回昨晚的记忆,想起来这是杨磊家,也终于有工夫打量一圈这个面积不大的一居室。
可惜的是这一眼望到头的空间里并没什么好打量的。家具少得可怜,装饰更是没有。赵沭同随便瞥了几眼,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透过遮光不那么严实的窗帘意识到现在至少已经上午了。他慢半拍地尝试着换个姿势,骨节随着僵硬的动作咔擦咔擦作响。好在已经远没有一开始那样疼痛,至少走路是没问题的。
这样想着,他撑着沙发边沿就打算下地。结果力气还没使上一半,就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来,正对上往这边看过来的杨磊。赵沭同愣了一下,手上松了劲,又跌回沙发里。
他看着杨磊回卧室里拿医药箱,又给他洗了条热毛巾,连着镜子一起递过来。赵沭同接住,在整个过程里显得略为呆愣,半晌才挤出一句谢谢。
原来学习这么好的也会旷课?
杨磊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拿着手机调出聊天界面在他面前晃晃。赵沭同定睛一看,这人眼都不眨地扯了个生病的谎。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哈,病假都比别人好请点。他看着对面老师一再关心的消息腹诽道。
赵沭同照了照镜子,不出意外看上去很凄惨。他这才发现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自己却没什么印象,大概是昨天睡着之后杨磊帮忙处理的。于是他又转头朝对方看去,后者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一声不吭地在边上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他看过来似乎有点疑惑,眼底有询问的意味。
不,没什么。赵沭同胡乱摆摆手,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觉得莫名其妙,捞起袖子来处理伤口。隔着衣服的伤大多是拳脚造成的淤青,上点跌打损伤的药之后也就是等着痊愈了。倒是膝盖侧面有一块面积不小的擦伤,他努力回想了一会,想起来这是自己被拽着头发拖在地上的时候留下来的。
动作娴熟地包扎完,赵沭同长舒一口气。虽然身上依旧蹭着斑驳的泥土和灰迹,外形看上去还是惨不忍睹,至少不用提心吊胆感染发烧。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自在地走了两步,觉得这样回家应该是没问题了。
谢谢你啊,帮我这么多。他指指刚收拾好的医药箱,试图不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来。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能帮上的我肯定帮。
这话一出口赵沭同又觉得太逞强,问他帮忙的能是什么好事,杨磊总不能问他数学题。但是说出口的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就权当客套了。
后者没说什么,好或者不好。只问你现在回去吗?赵沭同点点头。可能杨磊的表情看上去太一言难尽,看得他想笑,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真没事啊,只是看着惨点而已,常有的事。
以前还没人给我找个地方睡觉呢。他心说。一点残存的疑惑却又在这时候复苏。赵沭同想了想,觉得还是问出来的好。
说起来,我们以前见过吗?在你转学之前?
杨磊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看着走到门口的赵沭同,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里很快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
还真只是爱多管闲事?当然这句话赵沭同没说,说出来就太煞风景。他只是随意点点头,走到楼道里又朝人摆了摆手,就当一个随意的告别。
太随意了,随意到如今无论多少次想起来,浅淡的后悔和可惜都依然如影随形。他自嘲地笑,又去敲那个空了大半的烟盒,擦着火苗边缘点燃一支,没有抽,只是呆呆地看着火星子燃。
这是倒数第二根了。
那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杨磊。赵沭同回学校上课是被堵以后的第四天,一个很普通的星期五。他睡过头一个半小时,轻车熟路地翻进学校,从后门溜进来坐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背过身板书的老师头也没回。
然后他发现自己同桌的位置空荡荡的,几本书散在桌面上,人却不知所踪。
赵沭同心说这小同学旷课瘾原来比我还重?他又去戳前桌的背,诶,今天杨磊怎么没来?
那同学还在奋笔疾书地抄黑板上的思路,百忙之中丢给他一句,谁知道啊,这几天都没来,可能生病了?
生病了?要是真不知道他就信了,问题是上一次见杨磊,奄奄一息的明显是他。对方看上去好得很。病假请起来倒是不含糊。
算了。赵沭同把头埋进手臂里闭上眼。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问这一句已经是多余。爱旷课就旷吧,学习好了不起。
等他睡足这一觉再抬起头来,太阳已经挂在地平线上了。伸个懒腰,打开后门溜出去,熟练得像只是来走个过场。下了公交车拐几个弯,钻进常去的网吧后门。
每周五下午来,待到周六早上走,老板已经当他是熟面孔。戴上耳机,外界所有嘈杂都隔离开来的那一个瞬间,赵沭同长舒一口气。他叼着根烟,没点火,只觉得这样舒服。登上QQ的时候,消息提示音叮咚两声。
[Alex]:上线了?
[Alex]:最近还好吗?
他想了想,敲下两行字回复。
[高冷千总]:挺好啊,能有什么不好的。
[高冷千总]:你呢?还是很忙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没立刻等到回复。赵沭同也索性打开常玩的游戏来消磨时间。他这周的单子还没打完,虽说被砸了手机隔天就买了二手的,打个电话发个短信还凑合,打游戏就不太行了,所有软件删光也没能让帧率变得高一些。
而且离了键盘鼠标还是不行啊。结束几把游戏以后看着迅速上升的排名,赵沭同这样想。
截了图发消息给老板,对方很快打过来尾款。很好,今天晚上的泡面有着落了。他切回QQ界面,发现灰烬Alex的聊天框依然停留在他发出去的最后一句。
好吧。他这个网友确实总是玩失踪。上一秒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消息,下一秒头像变灰就能好几天音讯全无。加好友的时候也是。明明是对方先游戏私信附带联系方式,QQ申请发过去却半个多星期才通过,通过了也不说要干什么,只说备注Alex就行。
真正聊起天来是在加上好友以后的半个多月。契机也挺莫名其妙。他半夜突然收到对方的消息,问他,最近是很忙吗?
彼时赵沭同躺在医院病床上疼得呲牙咧嘴睡不着觉,天气还没转暖,石膏又很重,医药费还把他攒的那点可怜钱掏了个精光。所以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最近麻烦连篇,已经没精力泡网吧,排名一掉再掉。
他想了想,很含糊地回,嗯,碰到点倒霉事,没心情打游戏。
消息发出去赵沭同又觉得这看着像是在搪塞,对陌生人倒苦水总归有点不礼貌。于是又补上一句。
[高冷千总]:怎么,哥不冲榜便宜你拿第一,还不乐意啦。
对面出现一串正在输入,最终却什么也没发过来。赵沭同却莫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手机往床头一扔,久违地睡了个好觉,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护士来例行查房。
他打开聊天框,里面有三条在他睡着以后才发来的回复。
[Alex]:没。
[Alex]:但是你不打就没意思了。
[Alex]:我之后也有点事要忙。
说有点事要忙,赵沭同就眼看着对方从榜首到消失在榜尾也没再上线。QQ消息倒是三两天地发。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在吗忙吗干什么,吃了睡了有事吗。肉眼可见的不会聊天,也难为他愿意一直发。
然而赵沭同并不能说讨厌这种感觉。他的人生轨迹太单调,吃饭睡觉打游戏,两眼一睁又是新的一天。至于逃课、抽烟、打架这些所谓的叛逆,都过于稀松平常。与其说他自己喜欢,不如说是不得已。每天晚上登上QQ能准时收到几条消息,居然也是种不坏的体验。
聊天话题天南海北地飞,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赵沭同在扯,聊到兴头上也宣泄点情绪。赵沭同,或者说伯千其人,一向奉行离了网络谁也不认识谁,所以真真假假也不用分清。对着Alex只说自己没爹没妈但是也算逍遥自在,活得挺滋润。
事实上除了没爹没妈没一个字是真的。关上屏幕,给手机摁了静音,忽略排山倒海的催债短信,心想改天又要去换个电话卡。
天已经黑透了。赵沭同从椅子里站起来,绕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泡面。端去接开水的几步路上,隐约能从一片喧闹里听到有人在争吵。
常有的事。以黑网吧的鱼龙混杂程度,一点小事故总是少不了的。好巧不巧赵沭同总是这些事故的核心人物。他拿不准情况,故而留了个心眼,随时准备从后门跑路。
然而这次惹上麻烦的不是他,赵沭同却在一片人影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并且在看清楚的一瞬间不由自主骂了句脏。
我操。
杨磊怎么在这。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绕开两排电脑区不引人注目地摸过去,对话的内容也逐渐清晰了。他听到杨磊说,我找个人而已。
老板往他脚下吐了口痰,语气很轻蔑。找人又不肯说名字,东西也不肯押。放你进去,惹了麻烦谁负责?
你负责吗?
赵沭同唯恐杨磊再说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也不敢接着看热闹了,三两步冲上去朝老板摆了个笑脸。没事,哥,都是误会,这我朋友。
你朋友?被赵沭同这么一打岔,男人也忘了词。转头看看杨磊又看看他,显然并不很相信的样子。
你朋友说不出你名字?
咱都用的网名啊,他是我同学,说不出也正常。赵沭同已经不想在这多待,随口搪塞一句就想拉着杨磊往里走,没想到杨磊站在那不动,眼睛却朝他看过来。
伯千。
有那么一瞬间赵沭同没反应过来,毕竟在现实里被叫网名这种事对于网民来说估计能排进恐惧程度top3,尤其是对于赵沭同这种天天半真不假着冲浪的人,恐怕能荣登top1了。
他几乎是惊诧地看向杨磊,对方却早已经收回那一瞬间的眼神,短暂得仿佛这个简短的称呼也是错觉。
但这当然不是。因为老板听了以后挥挥手,真认识啊,真认识你不早说。
进去吧,你俩开一台机子够吗,有事再找我。
男人很快地钻回了前台里,留杨磊和赵沭同在原地。短短几十秒里他已经把脑子翻了个百八十遍,终于很绝望地反应过来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透露过真名的网友是谁。
Alex?
他艰难地开口,语气像生吞了一斤铅一样沉重,沉重得有点好笑,于是杨磊就真的笑出声了。
我操!他还笑!狗啊!赵沭同的情绪一下从震惊和不敢置信转为一种被耍了的愤愤不平,拽着杨磊的袖子往隔间里走。门一关就朝着人大呼小叫。
卧槽你大爷你是人啊Alex!一开始就认识我还装神秘说是!我还以为真的是行善积德换来天降好心同学多管闲事呢卧槽!
不是。杨磊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但几次都被赵沭同打断。他也就只能努力压着嘴角让自己不至于笑出来,尽管气急跳脚的赵沭同实在很符合他的想象,不能说不好笑。等到对方发泄完一轮了,才终于有开口的机会。
不是,你听我说。也没有一开始就知道。你又没给我发过照片。
那就是名字了。赵沭同很郁闷地倒回电竞椅里,还转了个圈把椅背对着人,并不想探讨关于随口就把真名透露给网友的这种蠢事。
想想他又觉得不对,滴溜溜把椅子转回来面对着杨磊。
行吧你知道就知道,没说就没说。我自己的问题,我倒霉。
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有人来学校找你了。他听到杨磊这么说,脑子里嗡地一声。还能是什么人?来催他死了三年的爹赌出来的债的呗。赵沭同也顾不上想杨磊怎么看他了,拽着人袖子就问。
人多吗?说什么了?老师知道吗?
杨磊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没啊,就一个人,她说是你妈,找你有事。
老师不知道,门卫估计不会放她进去。她在校门口挨个拽人问来着。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赵沭同。
你不是说你没爹没妈?总感觉也没人拿这个骗人玩吧,我就没说我认识你。
赵沭同愣愣地松开手来,在杨磊的眼神里找到一点询问。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半晌才低低地应一声,说嗯,没骗人。
那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
赵沭同在桌上胡乱摸了两把,摸到先前叼着的那根烟。点着了猛吸一口,也没问杨磊闻不闻得了,好在对方看上去接受良好,甚至在他呛了个天昏地暗的时候皱着眉头来拍他的背。
大爷,你别把自己抽死了。
抽不死。他去摁那双给他顺气的手,捉住了推去一旁。
能抽死就不在这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赵沭同倒豆子似的和杨磊讲了很多事,烟头燃尽以后摁在烟灰缸里。尽管在这过程里的很多次他犹豫着要不要住口,但是转念一想告诉别人又能怎么样,反正都这样了,也不会少块肉。
说出来倒是畅快。
杨磊几乎是放轻了呼吸听完全程的。感想就一个:世界上还真有人能惨得这么教科书啊。概括一下,爱赌的爹得病的妈分崩离析的家庭和……
哦,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很破碎,生命力很旺盛的样子,活蹦乱跳的。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面上没什么反应,赵沭同也差不多说到了尾巴,末了他站起来,
总之上次帮我的事谢谢了。也不是想买惨。他苦笑一下,似乎自己也觉得找补得很没有说服力。
只是有个事。
杨磊倚着门框随意地应。什么事?
你要不还是离我远点吧。
这下他又笑了。怕连累我啊?千总还挺讲义气说是。
赵沭同也懒得计较对方模仿着自己语气调侃。没啊,说真的。你没看上次他们把我打成什么样?哪天我死在犄角旮旯里了也很正常,估计那时候你就能在社会新闻上看见受害者赵某了。
听他们说你不是成绩很好?你们好学生不都想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吗?和我待一起惹你一身麻烦,摘都摘不干净。
可能是听出来他确实很认真,杨磊也跟着思考了几秒,然后说,
你没想过跑吗?
跑吗?他没想过跑吗?
可是能跑到哪去?生活费是自己打单子赚的,没老板的话三天两头吃不上饭也是常事。赵沭同也不是没去过火车站,只是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列车表上那些陌生的城市名字,只在初中的地理书上见过,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具象化成具体的符号,具象化成“未来”。
于是他回答,我跑不了。
那是我爹欠人家的。能还多少还多少吧,还不起就拿命还了。
这回杨磊是真想说点什么了。
你法盲啊大爷。你不是说你爹死了一毛钱都没给你留?那他欠的高利贷你也不用还的。
不光不用还,你说不定还能把他们告了。这都几几年了,你当黑社会还无所不能呢。
这一下把赵沭同说蒙了。认真地说,他完全没想过这码事,也很不愿意承认杨磊说中了自己还真是个法盲的事实。更重要的是。
如果现在说,自己困扰了这么久的事被杨磊几句话点明了一大半解决方式,那是不是显得他很蠢?
然而他当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凝滞的表情看上去已经很蠢了。杨磊一看就知道对方还真没想过这些。唉,所以说看到赵沭同他就想叹气,人能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真的不知道痛和累,还是太默认所有倒霉的因果都要一个人来扛?
杨磊俯下身,让视线和赵沭同平齐,很认真地开口。
真的,现在开始考虑也不晚啊。不愿意惹你还不愿意躲吗。
你不是还说过想当电竞选手什么的?打游戏那么厉害,真不试试?
算了,很蠢就很蠢吧。赵沭同认命一样地点了点头。
还是很想试试啊。
如果再来一次。赵沭同想。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不会再点头的。
把杨磊的联系方式删干净,以后也不去学校了。反正自己也不学什么。就应该这样。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他靠在冰冷的墙砖上,手底下有一块压烂的青苔,模糊而黏腻的触感依稀与某个有路灯的晚上重合。
这一次杨磊不会来了。天太黑路太远,他来不了,赵沭同回不去。
最后一支烟被燃起来。
赵沭同开始更加频繁地逃课,拉着杨磊一起。
他们泡网吧,开两台相邻的机子,排位排队的漫长时间里切着号和对方打人类。赵沭同秀的时候不少,但坑的更多。嘈杂的间隙里他摒着气等杨磊接完家里人的电话,然后嘲讽说你真是瞎话张口就来。后者耸耸肩不置可否,看看排队时间,还够开一把双排。
催债的人也依旧找上门来。赵沭同带着杨磊做贼似的在大街小巷里窜,边跑边忍不住笑,说等会我要是被堵了你赶紧回头,半小时以后绕过来捡我回去就行。
杨磊也笑,说你那么爱挨揍啊。咱直接跑去警察局不行吗?赵沭同一愣说对哦,像是还没从孤苦伶仃的思维模式里反应过来。虽然结局是没等他们跑到警察局追的人就散了,对此赵沭同的猜想是:估计黑社会也有工作指标吧,追我们太费时间了?杨磊瞥他一眼,把刚结了账的冰棍递给他,说大爷别开玩笑,之前联系你的那人呢?有后续了没?
他说的是赵沭同前几天收到的游戏私信,对方说自己是个电子竞技俱乐部的,问了赵沭同几个问题,最后问他有没有意向去试训。
后续是没什么后续。赵沭同捏着冰棍,蹲在马路牙子上啃了一大口,冰得呲牙咧嘴。
但是他们给了我日期和地址,让我直接过去。
好事啊。杨磊看他。什么时候?在哪
九月份。说是休赛期。
在广州。
广州?杨磊想了想。还是有点远的。
那不就没几天了?这都八月底了。你坐飞机去吗?
哪买得起飞机票。难不成你资助我?
也是。那坐火车?
坐火车。赵沭同从蹲着的砖块上跳下来。后天的票,他们说过去可以住俱乐部或者附近,会报销。
哦,行。杨磊点点头。余光看见赵沭同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点燃了往他嘴里塞,忙用手捏住了,半叼在嘴里不吸也不吐。知道对方觉得没意思就会兴致缺缺地把脑袋缩回去,却没想到赵沭同重新敲出来一支,打火机收回口袋里,凑过来用他叼着的这根引了另一根。
那只是一触即分。杨磊却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在烟雾呛进鼻腔的前一秒钟,他看见赵沭同低垂的半拢的眼睫,很快地放大又在眨眼间分开,烟已经燃起来了。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就先咳了个昏天黑地。
唉,怎么教不会呢三石同学。都说了不是这么抽的。缭绕而起的一缕烟雾里,他看见赵沭同笑得很轻快,于是把头低得更低。对方以为他是呛狠了,叹了口气来拍他的背。杨磊却默默地想,不是的,其实是我心虚。
他听见赵沭同说,行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不是和家长说出来辅导同学的吗?
嗯。现在回去了。杨磊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这几天我都去学校,要不你也来吧。
这样安全一点。这句他没说出来。而赵沭同只是摆摆手,说我稳榜呢,就不去了。反正过几天就走了。
也行。
他目送着杨磊走开,转头往公交站里走,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等赵沭同明白过来哪里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被拖在地上好一段距离了。
操。赵沭同暗骂一句,后脑传来尖锐而巨大的阵痛。纯打晕啊,也不怕打死了。他在心底吐槽。然后听到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内容都懒得过脑子,无非是要么给钱要么打死你。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赵沭同忽然凭空觉得很愤怒。这些天里他逐渐会问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这是杨磊教会他的。很不容易。
他忍着一阵一阵的晕眩感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可是动作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感觉有什么冰凉而锋利的东西抵在了鼻尖。
认清楚那是什么的一个瞬间,血从大脑一路窜回身体里,赵沭同只觉得四肢冰凉。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来,一字一顿地重复那个已经说过太多遍的回答。
没钱。要命一条。
刀捅进腹部的时候赵沭同承认自己是愣住了的。他脑子一团乱,数不清的声音在流窜,耳鸣吵得恨不能把自己变成聋子。然而最终这些思绪都归于一个。
我操,你真捅啊。
然后是。
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样想着,那股未续上的愤怒就又窜上了心头。赵沭同知道自己也许应该恐惧,应该跪地求饶,或者掏出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求对方饶自己一命。
可是命这个东西本身就挺不公平的。
对方一刀下去,表情很得意,似乎觉得他一定怕了,蹲下身来又问,现在有没有钱了?
这种骨头硬的小孩嘛,最好对付了。男人想。这一刀大概是捅不死人的,但是能捅出来钱。到时候把人往路口一丢,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没爹没妈的,和流浪汉有什么区别?这年头警察也怕麻烦得很,没人追究。
他这样得意地想着,注意力自然就不在赵沭同身上,也自然没有注意到被拔出来又举起的刀锋。等他意识到,就已经几乎不会有意识了。
赵沭同大口喘着气,就在这几秒钟以内,男人的身体快速地瘫软下来,那柄刀插在对方的脖颈侧面,是用了全力扎进去的。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很快,一切就都归于寂静了。
我杀了人。赵沭同这样意识到。
可是我也快要死了。
他忽然挺想笑,觉得一切都渺远而失真。头顶的天空也好,身下的水泥地面也好,面前的尸体也好,都仿佛离他有几万亿光年的距离,却又脆弱得一触即破。
像肥皂泡一样。
抽完了身上所有的烟,盒子被捏扁了扔在一旁。赵沭同已经维持不了清醒的意识。他徒劳地张着嘴,似乎想要从氧气里汲取一些活下去的能量,属于生命的气息。可是周围太冷了,血好像还没有干涸。人怎么能有这样多的血啊。赵沭同模糊地想。能在呼啸的晚风里听见自己乱序的心跳。
他忽然发现,四周已经没有蝉鸣了。
赵沭同感受到有液体在划过脸庞,温热的,慢了很多拍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哭。
原来还是有不舍得。
杨磊啊。
夏天结束了。
近日,我市城北一小巷内发现……
……系他杀,尸体身份仍在调查中,请附近居民踊跃提供信息。
重复报道一遍。近日……
杨磊抵达广州的那天,机场外在下很大的雨。
俱乐部派车来接他,他看着手机上的车牌号,确认没问题以后钻进后座。
伯千,是吗?驾驶座上的男人这样问他,大概是经理之类的吧。
杨磊把背包卸下来抱在胸前,在这个过程里看向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幕,打在车窗玻璃上,又汇聚成水流消失不见,天气已经变冷了。
夏天结束了。
他视线投进广州一场萧瑟的秋雨里,电台里播着抒情的英文歌,是某个人歌单里会有的那种。于是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他眼底似乎有无可描述的晦暗而茫然的影子,延展开庞大的悲伤底色,又在听到这一个简短ID时停滞,最终全被雨水淋透了。
嗯。
叫我伯千就好。
[高冷千总]:Alex,对吧?
[高冷千总]:叫我伯千就好。
冷萃樱桃
*低保x鱼生 地宫请注意 双性转拉拉 架空校园paro 随手摸点
陈彦旭把眼镜摘下来时,下课铃声刚响,坐自己手边的同桌抬了抬指尖,偏长的卷发自额角垂落到镜框外,遮住了其下紧闭的双眼,衬衣领松松垮垮,风纪扣上是明晃晃的锁骨。这种不好好穿校服的行径过于醒目,但凭着同桌文具盒里的风纪委员红标,似乎一切也合理了。
被包庇得很安心的人没下课就睡过去了,此时被铃声吵了一遭,往胳膊里又埋了埋,似乎醒了又没醒,手里还握着刚刚做笔记的圆珠笔,一个没注意,那笔便从手中滑落,沿着倾斜的桌面徐徐滚落下去。
啪嗒。
教室前排放的金鱼在缸里摆了一下尾巴,绯红...
*低保x鱼生 地宫请注意 双性转拉拉 架空校园paro 随手摸点
陈彦旭把眼镜摘下来时,下课铃声刚响,坐自己手边的同桌抬了抬指尖,偏长的卷发自额角垂落到镜框外,遮住了其下紧闭的双眼,衬衣领松松垮垮,风纪扣上是明晃晃的锁骨。这种不好好穿校服的行径过于醒目,但凭着同桌文具盒里的风纪委员红标,似乎一切也合理了。
被包庇得很安心的人没下课就睡过去了,此时被铃声吵了一遭,往胳膊里又埋了埋,似乎醒了又没醒,手里还握着刚刚做笔记的圆珠笔,一个没注意,那笔便从手中滑落,沿着倾斜的桌面徐徐滚落下去。
啪嗒。
教室前排放的金鱼在缸里摆了一下尾巴,绯红的鱼鳞闪动,将盛夏的热浪投射到透明的玻璃上。小刀划过勾画对错的白色卷子,前桌发出一声清脆的椅子挪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与之俱来的是桌子上的一封信,和女生低低温软的声音。
信封上的淡香味轻飘飘落到文具袋边,陈彦旭把玩着小刀,刚切下的试题纸压在腕骨底下,也没抬眼,待对方把直抒胸臆的表白词与落款称呼说完后,才开口,“……送错人了,你找的那位在睡觉。”
只是侧眸去瞧——才分出点眼神去看常年睡死的同桌杨乐,她留着学生中不常见的狼尾,是许久没剪了,刚及肩的发丝微卷,自连帽衫边微微露出些发梢,脸颊几近被遮完了,仍能看到一点冷白肤色,迎着光透净明亮,像无暇的瓷器。
陈彦旭手撑着腮,这么斜眼看了一下,便半笑不笑地把小刀扣上了,顺便皮鞋尖怼了下前桌转头看热闹男生的椅背,惹得前桌一激灵,托着椅子往前自觉让了位置。
“哎哟纪委大小姐我错了错了。”
陈彦旭没理他,似是来了点兴趣,才偏头对上这位表白女生的视线,缀了墨的上目线瞧着冷冷清清,纤长的发丝自耳垂边滑落,露出没带耳钉的耳洞印,隐隐透着些粉白。只是把自己的纪委肩章从文具袋里揪出来,握在掌心给对方看自己姓甚名甚,“陈彦旭,不是你的乐乐学姐。”
学妹和她对视上后脸颊飘红,想起自己开口真认错了名字,便嗫嚅了一下,视线在两位青春靓丽学姐身上转了转,最终把口袋里包得精致的手工袋子放到陈彦旭手边,也没注意到人葱白指面做了精致的美甲。下课预备铃响了一声,便匆匆离去,带走了一阵香风,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陈学姐,其实我那天看到的是你,这个你收下吧。”
上课铃的尾音落下,班里归于沉寂,但自习课没老师看,仍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陈彦旭今天倒懒得管,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罕见地拆起来桌上沾着甜香的袋子,指面上的亮钻一闪一闪,像缀了些银河的光。
塑封打开,几块手工做的曲奇饼干躺在里面,还做了小兔子形状。她拿起来一块,迎着光盯着看,倒也不像要吃的样子,身旁本来睡着的人却猝然凑近,就着她手指把饼干咬掉了。
温热舌尖擦过指腹,带过酥麻的痒意,未等陈彦旭说句什么,头发睡得有些乱的杨乐保持这个凑近的姿势,把饼干一点点吃下去——没来得及带眼镜,能瞧见她长睫上缀着些许夏日明亮的光,许是刚睡醒,声音有点哑,“再喊一声我听听?鱼生大小姐。”
陈彦旭磨蹭了下湿润的指尖,方才沉稳似水的情绪像被人惹了一遭,但也没显露太多,只冷冷道,“听学姐听上瘾了?低保同学。”
他俩喊得是同一辩论组的代称,上个月他们代表本校跟外打比赛,一战成名后每天来班门口的除了本级还有低高年级的,无论男女都络绎不绝。一般男生直接不让进,反倒方便许多女孩子怀揣春心来告白。杨乐图清净一般下课直接睡,让每日在校规边试探的纪委本人在课间应付这群花蝴蝶般的小女生们。
平时她们也不收任何东西,收到的告白五五开,也犯不上吃醋,只不过今日这告白挑错对象着实罕见,陈彦旭又拿了一块饼干,蜜桃色指甲捏着浅粉的曲奇,背着光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杨乐对视,似乎情绪又不太好了,一把清冷嗓音像寒冰,“这么爱听下次你别睡,在门口拿个板凳坐着听。”
而显然睡了一觉精神气回来许多的杨乐不像平日那般怼她,懒洋洋的神情像餍足的猫,只是垂下眼,伸手在桌上摸了几把,像在找自己眼镜。还在低气压中的陈彦旭看人像在盲人摸象,轻啧了声,把眼镜从桌角摸过来给人递到手边,却被对方守株待兔般的直接握上手腕。
杨乐就这么捉着她的手,往自己脸颊上放。平时瞧着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此刻倒是挺有劲,让人挣脱不开,陈彦旭挣了挣,最终掌心碰到轮廓明显的下颚骨上,往上抬手就是对方柔软的脸颊,体温微低,像夏日浸了冰的易拉罐,“……”
身旁的窗帘被被风扬起一点弧度,杨乐蹭了蹭她掌心,偏头时,抬眼,微卷的发丝从肩骨上滑落,嘴唇碰上陈彦旭沾了饼干屑的指尖,轻柔间像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只准你喊,别人的真不爱听。”
Fin.
“……从哪儿学来的,杨乐。”
“好困我再睡会儿zzz……”
【A千】九三年(1)
作者按:世界观架空,借鉴哨向,全文2.5w,希望喜欢。
献给@暖锋过境
公历1900年,卡尔特拉大革命在俄国已兴起五年。狂热的革命浪潮不仅喧哗了整个俄国,更席卷了半个欧亚大陆,英吉利,法兰西,乃至在当时疮痍的中华大地都开始有了类似的苗头。一月,克姆忒斯基党党首兼俄罗斯最高军事统帅沃斯宁·卡卡洛夫发表了重要讲话《将卡尔特拉大革命进行到底,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人民群众中的反动派》。同月,“中央革命委员会”宣告成立,为此,“最高统帅”发布了《第三十三条卡尔特拉大革命指示令》(后文简称三十三条)。三十三条中明确规定,“中央革命委员会”成员都是拥有最强导向精神力...
作者按:世界观架空,借鉴哨向,全文2.5w,希望喜欢。
献给@暖锋过境
公历1900年,卡尔特拉大革命在俄国已兴起五年。狂热的革命浪潮不仅喧哗了整个俄国,更席卷了半个欧亚大陆,英吉利,法兰西,乃至在当时疮痍的中华大地都开始有了类似的苗头。一月,克姆忒斯基党党首兼俄罗斯最高军事统帅沃斯宁·卡卡洛夫发表了重要讲话《将卡尔特拉大革命进行到底,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人民群众中的反动派》。同月,“中央革命委员会”宣告成立,为此,“最高统帅”发布了《第三十三条卡尔特拉大革命指示令》(后文简称三十三条)。三十三条中明确规定,“中央革命委员会”成员都是拥有最强导向精神力的,由“最高统帅”亲自任命的,不受宪法约束的“特殊存在”。这一“特殊存在”的产生,标志着卡尔特拉大革命进入到高潮时刻。从此刻开始,大革命已经不受任何人文法律约束,广袤的俄罗斯大陆陷入长达二十年的癫狂......
(摘编自亚历山大·德·哈斯基《卡尔特拉大革命——二十五年总述》,穆欣月、杨乐译)
Alex驾乘着一辆Yakovlev内燃车,自林海雪原深处疾驰而来。
帕亚提冻原上吹刮着的寒风让他脸色苍白,甚至难以行动。车子最终停在了莎欧监狱硕大的铁门门前,门边站岗的俄罗斯士兵头向上昂起,直视着Alex如深空星海般深邃的双眸,庄重的行了一个俄罗斯军礼。Alex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厚重的铁质令牌,上面写着“Культурная революция”,正是卡尔特拉大革命的意思。这就是“最高统帅”颁发给他们中央革命委员会成员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一切与革命有关的东西都得任由他们调遣。但是在1900年的十一月,举国上下又有什么是与革命无关的呢?
伴随着隆隆的齿轮咬合声,铁门缓缓打开,Alex也毫不含糊地忽视了身边卫兵的注目礼,走进大门。其实从外面看,莎欧监狱似乎会给人一种不见天日的幽暗感,但是一进入里面确是一条白亮亮的甬道,说不上是灯火通明,但是大理石砖砌起来的通路就是会给人一种视觉上的舒适感。
Alex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温暖第一个光临了他的指尖,他轻微的活动着手指,在热量的哺育下,他的关节变得越来越灵活。随着他的步伐不断深入莎欧监狱内部,他解开围巾脱下军大衣,露出里面依旧厚实的棕色皮面小袄。他把手套自然而然的递给警卫员,随口问到:“调查过这座监狱的典狱长了吧,是谁?”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似乎小警卫一个不字说出来枪声就响了。
当然了,能当Alex警卫员的人自然做事周到。他轻快而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哈斯基先生。莎欧监狱的典狱长是帝姆松·彻提利·沃森斯基少将。他是沃森斯基家族单传独子,彻提利·温提拉·沃森斯基上将的儿子。他......”
“彻提利现在就职何处?”Alex似乎有些不耐烦。虽然他语气和表情动作都没表现出来,但是他的这种语言组织方式就不由得让小警卫不寒而栗。
“沃森斯基大人现在是‘最高统帅’的近卫军总司令。”小警卫说。
“可以,你做的不错。”Alex拍了拍小警卫的肩膀。在接触到他的一刹那,小警卫感受到一股极其柔和的精神波动忽然在他的空间周围荡漾开来,周身瞬间就像在寒冬腊月泡进了温泉一样舒适。直到这段精神波动结束他才意识到刚才是眼前这位长官在利用他“向导”的精神能力在抚慰他的心灵。瞬间他受宠若惊,连忙低下头表示敬意。Alex挥挥手,示意他免礼。随即便大踏步地走向帝姆松·沃森斯基的办公室。
帝姆松在某种程度上或许算是传统意义的帅哥。他喜欢戴一种黑色的半包式头盔,因为他的嘴长得并不尽如人意。说白了,遮上嘴他就是一位倜傥公子哥,不遮嘴则活像一只黄毛耗子。当然了,他爬到这么高也鲜少有人敢当面指摘他的容貌,但即便如此他的虚荣心也一直驱使他不去暴露自己外表的缺陷之处。
作为一名优秀的“哨兵”,他一向瞧不起那些“向导”。虽然他父亲一直和他强调那是因为他没见过真正强大的“向导”的原因,但是一个抚慰他的人再强能强到哪去,能让他不接触就获得性快感吗?抚慰犬罢了。
在听说“最高统帅”组建中央革命委员会居然只招收了“向导”时,帝姆松·沃森斯基简直笑疯了。他不敢指责“最高统帅”的决策,于是想到了“向导”们的能力。他把这一切在他看来的荒诞事实归咎于“向导”对“最高统帅”的精神暗示,自此他便有了更有力的理由鄙视“向导”这一群体。他私下里纠结了一帮狐朋狗友,暗自讨论如何帮助“最高统帅”清除中央革命委员会的那帮杂种,巩固“哨兵”的实际权力。
“最高统帅”是底层军人出身,自然是一名“哨兵”,也是被俄国人民誉为“最强哨兵”的男人。无论怎样代入“最高统帅”的视角,帝姆松·沃森斯基都不能理解他此举是为何意。在中央革命委员会疯狂干涉全国政治活动的今天,他更是对中革委抱有极大不满。现在终于轮到他来直面中革委成员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Alex这个级别,进一个少将的办公室,本是用不着敲门的,但是他还是礼貌的叩了两声等一会才推开门。帝姆松·沃森斯基双脚搁在办公桌上,锃亮的军靴在灯下闪着黄光。他用鞋底对着门口,虽然并不脏,只是有些灰尘,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让Alex皱了皱眉。
“哎呦!中央革命委员会视察,您看我这记性,怎么就给忘了!真是失敬失敬......”说着话,帝姆松才缓缓把自己的靴子从办公桌上放下来。他推开椅子,踱着四方步走到Alex身前,双眼弯弯,似乎在笑。但由于他戴在头上的半包头盔,Alex看不太清。他眉头紧锁,回身对警卫员说:“我似乎......不能确定这位是否就是照片上的帝姆松·彻提利·沃森斯基先生......”
“请您摘下头盔。”警卫员上前一步,严肃地对帝姆松说:“请您配合中央革命委员会调查。”
“嗯?”帝姆松似乎不能相信,一个小小的警卫员敢这么对他说话?他双眼死死盯着眼前年轻的士兵,而士兵也毫不示弱。看见他一动不动,警卫员双眉紧锁,换用了更加严厉的语气:“如果您现在不执行,我将替您执行,抱歉!”说着,警卫员就伸出双臂,去取他的头盔。
帝姆松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用力攥紧拳头,瞬间伸出小臂拦住了警卫员的手。他的力量确实恐怖,警卫员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胳膊处传来,随即是剧痛。他能判断的出,这差点震碎了他的骨头。
Alex一把扶住了警卫员的手。警卫员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忽然涌向他的小臂,疼痛被瞬间压制,手臂就这样痊愈了。
帝姆松阴森的看着Alex的动作,心说也不过如此。带了一个这么弱的“哨兵”就想来他的地盘说话算话?那必不可能。
“摘下来。”Alex开口了。这话自然是对帝姆松说的。警卫员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听出有什么威胁的意味,但是帝姆松却瞬间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冷汗直流,抬手就把头盔拿了下来扔在地上。
只有帝姆松·沃森斯基知道,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什么。他能清晰的看到Alex的双眼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他的声音就像是震耳欲聋的钟声一般响彻整个世界,他在那一刻看到了星辰看到了宽阔无垠却又漆黑一片的宇宙,他只能服从,他别无选择。
他在摘掉头盔的瞬间恢复了理智,他喘着粗气不可置信的看着Alex。Alex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让他手脚发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跪下。”Alex的声音清楚,掷地有声。帝姆松·沃森斯基猛然间跪伏在地,就像是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他一般。Alex轻轻抬起修长的腿,把军靴狠狠踏在帝姆松背上:“你听着,我无意跟你这种杂种废话,我来是要提审一名犯人。他是祖籍中国,名字叫赵沭同。我来找你是不想麻烦,但是你要是给我添麻烦我就不得不考虑换一名典狱长了,刚才给你的提醒还是看在曾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的情面上,要是再不知好歹,我不介意让你自己弄死自己。”
帝姆松被震慑的涕泗横流,他的身体在Alex脚下微微发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警卫员适时的蹲下,提醒道:
“您现在要做的是召集您的人手尽快把赵沭同先生提审到离我们最近的审判室,如果不这样做可能会死。后半句是我个人对您的忠告。中革委杀人可不需要提交任何报告,只要给民政局提供您的名字制作死亡证明就行了。”
帝姆松明显战栗了一下,Alex的声音还回荡在他脑海中,来自未知的天然恐惧让他嗓子都哑了:“来人!提审犯人赵沭同!”
——————————————————————————
......于是他很快就投身于革命斗争之中。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是,日后的最高统帅沃斯宁·卡卡洛夫当时也只是一名高级军官,1893年,直属于沙皇的自卫队在摩尔曼斯克逮捕了一队革命军,这群军人就包括了沃斯宁·卡卡洛夫。他们被扭送到摩尔曼斯克当地的一处监狱监禁起来,沃斯宁·卡卡洛夫在狱中度过了这一段艰难岁月。三个月后,沃斯宁·卡卡洛夫被内部人员营救,并偷渡到当时的革命军大本营彼得格勒通风报信,这为同年八月的摩尔曼斯克战役埋下了伏笔。这场战役不仅是“伟大战争”全面爆发的转折点,更是沃斯宁·卡卡洛夫本人的人生转折点。自此一役,他的政治地位在革命军中扶摇直上,最终在1894年当选克姆忒斯基党党首......鲜有人知的是,当年营救他的人的其中一位,就是日后在卡尔特拉大革命中叱咤风云的中央革命委员会委员长——亚历山大·德·哈斯基,代号Alex......
(摘编自亚历山大·德·哈斯基《卡尔特拉大革命——二十五年总述》,穆欣月、杨乐译)
作为一名优秀的“向导”,Alex对一切感受都十分敏锐。但与普通的“向导”不同,他能够自我调节感官的感受程度,从而不过度负担这种敏锐带来的负面情况。
但是当他听见沉重的镣铐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时,他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这种能力,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可他依旧靠着自身的意志挺着,甚至表情看不清一丝波澜。他就这样叼着一根糖条翘着二郎腿坐在审讯室等赵沭同,眼睛眯缝着,似乎要睡着了——之所以叼着的是糖条而非烟斗,是因为他坚信甜食能够给他的大脑带来更多动力,而且他讨厌烟味。
铁门轰隆作响,身着破烂囚服的赵沭同进入审讯室。他的身上布满擦伤和淤青,一眼看去十分可怖,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伤痕累累的被锁在手铐里的双手都不完整了。从Alex右边经过时,他清晰的看到他左手的无名指被什么拦根折断,只留下了半节。他默默地回头,看向一旁战栗着的帝姆松·沃森斯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犯人的吗?”
帝姆松·沃森斯基惊愕地看着Alex:“当然不都是......他情况特殊,接受过严刑审讯所以......”
Alex不再言语,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帝姆松就被警卫员请了出去。铁门轰然关上,只留下Alex和赵沭同两人在审讯室里。门是特制的,关上之后就听不见一点声音。负责押送犯人的副典狱长瑟宁·斯巴萨特犹豫着蹭到帝姆松跟前:“长官,我们不用......跟着?毕竟赵沭同属于我们监狱最特殊的犯人......”
“滚!”帝姆松·沃森斯基没好气的吼道:“你去试试忤逆那个代号Alex的男人吧,你试过了回来找我我再给你解答为什么。”
“我操,卡利杨·磊,你居然舍得这么关心我?”大门甫一关上,赵沭同就笑出了声,甚至笑出了眼泪。
“卡利杨......磊?”Alex罕见的没有厌恶眼前人嘴里的脏话,而是疑惑的咀嚼这这两个中国字。对于这两个音节,似乎他很熟悉。
“你......忘啦?”赵沭同颇为玩味地把头探出来,微微贴近了Alex的脸:“卡利杨·磊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这总不至于吧?调用你那万能的头脑想一想呢?”
Alex没有走进他的圈套,他精神能量微微一波动,就轻松的揪出了赵沭同话里破绽的内容:“这么说,你对我的到来毫不吃惊?”
“当然。有烟吗?”赵沭同简短的敷衍道。Alex微微皱了皱眉:“你似乎跟我很熟,但实际上我此前并没见过你,对吗?”
“你说啥呢......能给我颗烟抽吗卡利杨·磊?烟瘾犯了......”赵沭同猛地攥紧了拳头,用着有些哀求的目光水汪汪地看着Alex。Alex从鼻腔中喷出一口浓重的气息,随即便睁大了眼睛瞪着赵沭同:
“我在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不是和我见过?”
此话一出,只见赵沭同整个人如同被扔到岸上的鱼,他身体极力向上挺着,头也弯过去抵着椅子靠背,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双拳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只觉得Alex的话语就像一根根粗钢针,猛烈的、不留情面的在他大脑中进进出出,几乎只用一秒钟,他身上就被汗水打湿了,他浑身战栗,仿佛通了电一般。
Alex的精神刑讯足足持续了五秒才停止,在他停下干扰赵沭同脑波后,后者也就自然而然地瘫软在椅子上。此时的赵沭同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神经的痛感依旧在他全身来回蔓延,就像无数蜘蛛在他身上爬来爬去。Alex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他从没在谁身上用过这么长时间的精神刑讯,于是他叹口气,把翘起来的二郎腿放下,走到赵沭同身边,不顾肮脏,把他的头掰起来,放了一根手指在他的额头上。
赵沭同混乱无序的喘息声逐渐变得平稳有力,无神的双眼也逐渐聚焦。说实在的,Alex的精神冲击已经让他的灵魂有些涣散了,要不是Alex又来引导他的意识重归体内,他就此痴傻了也说不定。Alex的精神触像一股暖流涌入他的身体中,不断笼络重组他的各个神经体系并唤醒他们恢复工作状态。在他恢复意识的瞬间,Alex就把手拿开了,那种被刑讯之后的微微狂乱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有些不适,但是也没说什么。
把手指拿开的瞬间,Alex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他脖子上的伤痕,于是不由分说的扒开他的衣领,果不其然在侧颈上看到了大大小小的无数针孔。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我?”Alex用手轻轻抚过密密麻麻的针孔。
赵沭同留恋地看着Alex的手,用琐碎低迷的嗓音说:“这是他们给我注射巴比妥类药物的痕迹,那个药是强制我休眠的,因为监狱里没有哪个‘向导’能强大到抚慰我的精神,所以他们为了防止我失控,就......”
“可是这种药物有一定成瘾性而且会使你的抗药性越来越强,不是吗?”Alex用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手,说。
“是......也没办法。为了让我的精神没那么清醒他们在特别供给我的烟里面也掺了海洛因,所以我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多谢你,卡利杨·磊。”
“第二个问题,你还没回答。”Alex也不理会他对他名字的称呼,而是冷冰冰的看向门外。
“第二个问题是?......哦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你我当然是啊。我曾是你的恋人你忘记了吗?”赵沭同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Alex忍不住猛一回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沭同,而后者却突然像是断片了,头缓缓垂下,昏死过去。
“......综上所述,经过中央革命委员会初步查证,证实莎欧监狱内部确实有虐待犯人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强制注射管制药物、无记录刑讯以及引诱吸食违禁药品等行为。为此,亚历山大·德·哈斯基先生代表中革委对莎欧监狱管理人员做出以下处分:
“典狱长帝姆松·彻提利·沃森斯基少将,处降一级,并三个月劳动改造处分;副典狱长瑟宁·卡维尔·斯巴萨特上校,处降半级,并两个月劳动改造处分......”
“我不能同意!”帝姆松·沃森斯基猛地一拍桌子。Alex本人就算了,他的警卫员也有资格给他们开会了?他肯定不服,但是他也得找个理由:
“赵沭同并非传统的俄罗斯人,而且还是恶劣的政治惯犯,并不能用本国的普适法律来衡量定罪!更不用说在卡尔特拉大革命期间他的那本《九三年》极力美化革命之前的沙皇俄国,这更是对‘伟大战争’的诋毁,严重违反了最高领袖1896年发布的《第三条卡尔特拉大革命指示令》!这种人能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宽恕!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为他辩护,甚至不惜处罚为了国家和革命兢兢业业工作的干部......”
“你当然不明白,沃森斯基。”冷冰冰的声音从警卫员身后传来。只见他身后的帷帐下面露出一双军靴。军靴咯噔咯噔地朝着长条会议桌走来,Alex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帷帐。他直愣愣地走到沃森斯基身前,一双下三白死死盯着沃森斯基的眼睛:“你甚至不知道所谓指示令根本就不算得上是法律,而是最高统帅沃斯宁·卡卡洛夫先生对于革命风向的建议,就像‘三十三条’中所说的东西,你自然可以违反,但是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们中央革命委员会成员都是有足够的实力捍卫自己的地位的。你呢?年纪轻轻当上少将你敢说没有你父亲老沃森斯基的功劳?用不用我去仔细调查一下你是为什么明明没有参与‘伟大战争’的履历却在短短六年间步步高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的?说回政治犯,且不说政治犯是否就是没有人权,单单说你,你敢说你生涯中就没有触犯政治红线的时刻吗?用不用我请来我擅长调取记忆的那位同事来帮你回忆一下你是如何纠结一群狐朋狗友酒后半开玩笑的说要颠覆国家政权的?”
帝姆松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直视Alex的眼睛。
Alex也懒得理会他,而是低头看向身边的警卫员:“我睡好了,他醒了吗?”
“醒了,先生。”警卫员向他点头致意:“他现在还在您吩咐的那个客房待着。但是您要小心,他虽然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也是一名优秀的‘哨兵’,有机会对您产生威胁。”
“好。你在这继续开会,我去看看。顺便帮我查一个名字,卡利杨。”Alex轻轻拍了拍眼前年轻人的肩膀。
“卡利杨......吗?”年轻的警卫员看起来有些错愕。
“有什么问题吗?”Alex微微皱眉。
“没什么,先生。只不过,我的名字就叫阿波连·卡利杨·斯迈利。卡利杨是我的中间名。”名叫阿波连的年轻人腼腆的笑着。这笑容让Alex在一瞬间居然有些失神,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笑容。
他随意点了点头,慌乱地打开房门离开。那一刻就像是他的心中有什么被拨动了,湖水泛起涟漪,星辰坠落大海,他的思维疯狂在记忆里搜索,但是就是找不到。
他愈发怀疑自己记忆的可信性。
......
『福华』皮肤饥渴
☞整点老梗
约翰·华生好像经常受伤。
先是枪伤,再是PTSD,随后遇上夏洛克·福尔摩斯,大伤小伤更是不断。
华生很奇怪,但华生不说。
一、
华生小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
家庭算不上显赫,只是小有积蓄。姐姐在年少时就展露了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前程远大,家里的资源无可避免的向姐姐倾斜。
华生并不觉得嫉妒。
姐姐的前程光明坦荡,父母的关心如春风化雨,也并没有亏待他什么。他只是觉得,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于是也拼命学习。
不会哭的孩子没有糖吃,他的乖顺让父母宽心的同时也换来了父母无意的忽视。他...
☞整点老梗
约翰·华生好像经常受伤。
先是枪伤,再是PTSD,随后遇上夏洛克·福尔摩斯,大伤小伤更是不断。
华生很奇怪,但华生不说。
一、
华生小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
家庭算不上显赫,只是小有积蓄。姐姐在年少时就展露了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前程远大,家里的资源无可避免的向姐姐倾斜。
华生并不觉得嫉妒。
姐姐的前程光明坦荡,父母的关心如春风化雨,也并没有亏待他什么。他只是觉得,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于是也拼命学习。
不会哭的孩子没有糖吃,他的乖顺让父母宽心的同时也换来了父母无意的忽视。他习惯于独立、习惯于坚强。
他知道父母爱他,只是,没有那么爱。
很多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受了伤,他想回家哭诉,但看着疲惫的父母开不了口,看着努力的姐姐又不忍叨扰。
因为事情小到只是擦破了皮、或者和同学起了一点小摩擦、或者平日里要好的伙伴突然搬家、或者亲手种的植株枯萎……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事打扰大家,于是就在小小的年纪学会了闭嘴。
一直到后来面临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烦,他都没有再有和家人倾诉,永远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独挑大梁。
就算不能接受,也会尝试突破。
他发现,在漫长的成长过程里,他早就丧失了分享的欲望。他渐渐爱上了尝试、爱上了危险、爱上了刺激。
在母亲去世后,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姐姐被接二连三的突变打击到,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里。
顺理成章的,他接过了家庭的重担。
幸而姐姐没有一蹶不振,她是天之骄女,也许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但一定不会被困难打倒,优秀的人总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他为姐姐感到欣喜,更让他高兴的是,同一时间,父亲也快完全好转。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光明灿烂的未来前进。
于是约翰决定参军。
父亲和姐姐都没有阻拦他,在他出发的前一天,三个人一起吃了最后的晚餐。
席间父亲总是往他碗里夹菜,像是要把这几十年来对他的亏欠一次性还清。约翰只是护着碗笑,口里不住的说够了够了。
一家人说什么亏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早就够了。
第二天清早,华生轻手轻脚的出门,怕吵醒沉睡的家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畅畅快快的呼出一口浊气,提着行李,迫不及待地去奔赴他的新生。
二、
约翰最近很不安,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很奇怪。
正常的上下班,正常的社交,正常的探案,正常的饮食……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约翰就是觉得不太对。
他没有夏洛克那样过人的推理能力,但是他自认为观察能力不比夏洛克差多少,再加上一点玄幻的第六感,约翰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直到雷斯垂德偶尔想起,在某场酒局上诧异地挑眉玩笑:“你最近怎么都没以和女友约会了?整得我还有点怪不习惯。”
约翰发现奇怪之处了。
他已经有了长达六个月的空窗期。
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其实约翰是有点(其实是非常)喜欢与他人亲密接触的,喜欢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
在他以为家庭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口的时候,其实早已遍体鳞伤,沉疴难消。
每次与他人进行大面积肌肤接触时,他都会从尾椎冒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满足又叹慰。他会想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上去,想把自己全须全尾的献上,微凉的皮肤、温热的躯体、毫无保留的拥抱……一切不敢说出来的话,不敢表露的心,就在最亲密的行为里得到答案。
约翰不缺爱,他只是没有被人全心全意的爱过,所以也就格外渴望。
所以他频繁交女友。
其实他也不是一个特别花心的人,也希望自己能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每段感情都会认真经营,但架不住他最好的朋友——夏洛克实在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拖油瓶——甚至有朋友戏称夏洛克是约翰的婚前财产。
约翰无话可说。
因为他就在发现这一奇怪之点后的半天内,绝望的发现了另一点——
欲·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他好像,对自己的室友兼挚友产生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三、
当夏洛克又一次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时,约翰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浴袍摔到他脸上。
“夏洛克,你能不能穿点衣服!”
夏洛克怪异地看他一眼。
“我们都是男性,且也都不是男同性恋者。为什么不能这样?”
夏洛克看着在很认真的发问。
“防人之心不可无。”约翰只好咬牙切齿的解释动机。
“防人?得了,约翰,对你我无需设防。”夏洛克穿上浴袍。
“你……”约翰刚想问他这句话又是找谁学的。最近,夏洛克经常说这些表达信赖的话,他都有些免疫了。
夏洛克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约翰,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着,他走近约翰,向他展示自己身上明显小了一圈的浴袍。“你竟然想用自己的浴袍拥抱我。”
这说的是什么话……约翰的耳朵迅速通红,上手去拉扯衣物:“我扔错了,我原本打算等会进去洗的……你先把衣服脱下来。”
“不行,不行。”
夏洛克微笑着重重拥抱他一下,随即优雅的退开,顺手提起小提琴。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约翰,没有人会比你更懂这句话的,对吧?”
悠扬的琴声很快响起,夏洛克安抚道:“坐下来吧,伙计,让我为你拉一首曲子。”
“专门为你写的曲子。”
约翰呼吸一滞,他的心好像一池湖水,夏洛克随手扔出一点什么,就足以让他内心荡漾不止。那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正如他一下又一下加速的心脏,很快,热意蔓延,约翰只好专注地看着夏洛克,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夏洛克的躯体,无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的渴望叫嚣。欲望见长,约翰只好用力抱住抱枕,像是想要把它揉进胸腔,好让自己的燥热停歇。
他发现,爱上夏洛克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四、
夏洛克小时候是个很不讨喜的孩子。
他总是在“正确”和“错误”中徘徊,独自一人遨游在书籍的海洋里,充实自己的思维宫殿,热衷于实践,崇尚理智科学。
夏洛克是一个很臭屁的小孩,他会一脸骄傲地和其他小孩们炫耀自己的特技——不留情面的说出那孩子是个不干净的小孩,几天几天没有洗澡;或者这孩子喜欢哪个孩子很久了,还装作讨厌,老扯人家的裤子;又或者某个小孩今天早上又尿床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尤其有一次,他对一个男孩说出了男孩父亲出轨男性的事,给那个男孩及他的母亲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从此,夏洛克被孤立了。
夏洛克太聪明了,智商超群的他在人群里并没有达到鹤立鸡群的效果,反而成了一个突出的异类,一个讨嫌的怪胎。
被一个人讨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大多数人不会因为一个人讨厌夏洛克就疏远夏洛克,但是被大多数人讨厌,那么事情就开始变质了。流言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它会破坏清白之人的名誉,会消磨热情之人的情绪,会打压豪气之人的激情。
在真真假假面前,没有人能完美脱身,所有人都被圈入其中,所有人都是舆论的缔造者,所有人都是社会的消费品。
就连福尔摩斯也挣不开、逃不掉。
更何况夏洛克也算不上完全清白。
他还太小,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应该隐瞒。他不知道世事难言,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拼命,只为了隐瞒一些在他看来微小如末的事情,看着极力遮掩又错漏百出的人们,他很想放声大笑。
人这种生物啊,在他眼里,就像校园舞台剧上拙劣的演员,也许所有人都知道某个演员到底是谁,但只有他,只有夏洛克,会大声的尖叫,控诉演员的穿帮。就像《国王的新衣》里的小孩,总是拆穿,总是不解。
人总是习惯于带着面具交往,交深言浅,给自己和对方都留出抽身的余地,维持一个合理的社交尺度。
但是夏洛克拒绝这样。
他把自己的人生设定成台下的观众而非演员,他才不要按照所有人期待那样活着,成为下一个“麦考夫·福尔摩斯”,他只想做自己,不屑于带上假面。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自己真实的面庞,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戴上那些做工不良的面具,在台上唱一出如此滑稽的戏。
在漫长的人生里,不是没人在台下,可那些人总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们想摧毁这台本就拙劣的戏,这也让夏洛克感受到刺激——挑战带来的快感。
只有约翰,他是第一个被他掀开面具后还不羞不恼的演员。
约翰惊叹着,赞美着,跳下台来,闯进了几乎只有夏洛克的看台,靠近他,拥抱他,用自己最完美的皮肤,而非面具,接近他。
夏洛克想,他也许从此,饥渴皮肤。
五、
在夏洛克心里,约翰是特殊的。
夏洛克认为感情只是身体里某些化学激素作用的结果,只要保持理智,他就这辈子跳不进浑浊的情河。
但无可否认,约翰是不同的。
约翰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就像是旧电影里最后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
可是他,只有他,会不在意所有世人的言语,在明知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下一步步走近他、接受他、拥抱他。
在某种意义上,约翰就是拯救夏洛克整个世界的英雄。
麦考夫曾说:“(约翰)也许会造就我的弟弟,也许会让他更加无可救药。”
这话不错,约翰在所有人面前“洗白”了夏洛克,让他被大多数金鱼认可,每天收到的赞美就像是退潮时没来得及撤退的大白鲨,喧喧嚷嚷,凶恶吓人,无杀伤力。
约翰也成功让夏洛克更加“无可救药”,也许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夏洛克开始疯狂迷恋身边有约翰的感觉。他开始极度依赖约翰,甚至曾说出过“不方便亦来”的讯息。这是别人从没有过的待遇。(当然正常人可能也不想有这样的待遇)
夏洛克逐渐不满于把人拴在自己身边了,他开始渴求更多——肢体接触也好,灵魂碰撞也罢,夏洛克想要约翰的全部。
他想,毫无保留的贴近约翰。
他早就发现约翰在感情上的高需求,夏洛克不能理解,可他更不希望约翰因此远离他,去到一个非他触手能即的地方。
夏洛克不是一个大爱无疆的人,大多时候他很自私,有时卑劣,也会为了想要的东西一往无前。
夏洛克是一个最精密的商人,他从来就知道,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次,他想要约翰彻底留下,就必须付出和约翰一样重要的筹码。
所以,他选择以身入局。
六、
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给约翰谱写一首属于他的曲子。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增加与约翰的身体接触,满足约翰的需求,坚定地忽视自己和他肌肤相贴时炸裂般的快感,他一步又一布的增加亲密接触的尺度,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猎手,诱导着约翰一步又一步地踏进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温床。
爱上夏洛克根本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夏洛克早在约翰不知道的地方推演了无数次场景。他绝对不会希望让约翰受伤。
不过说实在的,夏洛克爱的很懦弱。
他会忽视自己对约翰强烈的需求;会在明知道就算直接表白,约翰也不可能拒绝他的前提下依然第一个否定了这种方案;他会先考虑约翰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感受;会灵活地改变自己的策略以照顾约翰的行程;会重复告诫自己做这么的多目的只是为了把约翰留下……
他反复告诉自己要理智,可却在自己的陷阱里一步一步学会怎样去爱。
什么是爱?
当一切都有了例外,人们称此为爱。
爱建立在平等的前提下,进行在最不为人知的脑海里。它需要双方的付出,需要坚定有力的支撑,需要毫不动摇的立场,需要深刻入骨的了解。
爱是没有结果的。人们说爱,永远只有进行时和过去时,将来时的保证永远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夏洛克无法违背自己的理性去承诺,但是他可以用概率说话,这辈子他能和约翰一起白首的几率是60%,被扣掉的40%是自己英年早逝的概率。
夏洛克的概率论,就是他爱约翰的最大证明。
在那个迷人的晚上,夏洛克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猝不及防的赢来了约翰重而有力的拥抱。
约翰像是想要把他揉入骨血。
像是一张巨大的弹力网,从内而外的把他包裹住,紧紧吸附在他的身上。夏洛克的胸口沉闷发痛,但并不嫌弃,也紧紧的回抱过去,他把脸贴在约翰的颈窝处贪婪的呼吸,嗅着独属于约翰的味道。
约翰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男人的怀抱算不上柔软,约翰很瘦,骨头也很粗硬,迎面撞在夏洛克的骨头上,很痛,但是夏洛克很满足。
他知道,他成功了。
人物塑造带有主观色彩,也是客观剧情需要。OOC致歉。
作者碎碎念
灵感来源于文中麦考夫的那句话。
我主要是灵感来了才写,大多时候更新很慢,大家可以攒攒在看,也希望以后能持续为大家产出较自己之前更高质的作品。
期待下次再见o(*^▽^*)o♪
【巽宵】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就这样凑合着吧
。ABO世界观
。主巽宵,如果有P其他C提及提前会预警
。是中式校园
“大家好,我叫风早巽,一名Alpha,很高兴可以和大家成为同学。”讲台上,青年挂着温柔礼貌的微笑,坦然地做着自我介绍,“之前是玲明中学高年级的学生,因为遭遇了一些变故,转学来到这里。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大家掌声欢迎!”班主任喊了一声,台下配合地响起掌声。
“嗯,只剩礼濑同学的旁边没有人了,那么,风早同学就请坐到那边吧。正好,你们的宿舍也分在一起,提前好好交流哈。”班主任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叮嘱了一句,随即转身拿过粉笔,“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此时的...
。ABO世界观
。主巽宵,如果有P其他C提及提前会预警
。是中式校园
“大家好,我叫风早巽,一名Alpha,很高兴可以和大家成为同学。”讲台上,青年挂着温柔礼貌的微笑,坦然地做着自我介绍,“之前是玲明中学高年级的学生,因为遭遇了一些变故,转学来到这里。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大家掌声欢迎!”班主任喊了一声,台下配合地响起掌声。
“嗯,只剩礼濑同学的旁边没有人了,那么,风早同学就请坐到那边吧。正好,你们的宿舍也分在一起,提前好好交流哈。”班主任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叮嘱了一句,随即转身拿过粉笔,“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此时的礼濑真宵心情可就没有班主任这么美妙了,噫噫噫,居然是Alpha,真的没有问题吗......
风早巽倒是注意到了身边人身上浅淡的紫罗兰香,眼神微动,这个味道......不对,好像不是Omega。等下课之后就问问吧。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后,风早巽向身边的人伸出手“你好,礼濑同学。”
“噫噫噫噫噫!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真宵就可以。”礼濑真宵瑟瑟发抖,作为一名社恐,他真的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交流。
“真宵的全名是叫礼濑真宵吗?很美的名字。”风早巽笑着回应道,“那真宵以后叫我巽就可以了。”
“好的,巽同学......”等这句话说完,礼濑真宵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气氛有一点尴尬。
“呃,那个,巽同学是Alpha对吗,可不可以方便问一下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当然这个问题有一点冒犯,您不回答也是可以的。”快速开启了新话题,礼濑真宵暗暗松了口气。学生之间互相问一些关于ao的话题也很正常,这个问题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
“是红茶味的哦。我倒是从刚才就想问真宵了,真宵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呢,但又不像是信息素的味道,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啊,这个。巽同学的嗅觉很灵敏呢,我是Beta所以并没有信息素。不过平时会习惯使用一些紫罗兰味的香水和香薰。”礼濑真宵无意识地强调了“Beta”这个词,伸手摸了摸自己垂在一边的发丝,对风早巽笑了笑,“我也觉得味道很不错,谢谢赞同。”
好美......如果去当模特或明星的话,一定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吧。风早巽看着面前这人的脸,青色的眸子中笑意盈盈,双眉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耷拉着。嘴角上扬,隐隐露出唇瓣下藏着的细小鲨齿,唇边一点美人痣更是为这张面孔增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感。阳光透过这人紫色的发丝,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笼罩在一层轻柔的光晕里,令风早巽想到了自家教堂里的天使雕塑。可再看着这张脸,又好似插图中那些蛊惑人心的恶魔。
“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果然我的脸长得有些奇怪吧......和大家都不一样......”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礼濑真宵下意识自贬到,随即低下头,任由碎发遮盖了他的面容。
“啊,没有。只是真宵长得实在太美了,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呢。”风早巽坦然回应道,一记直球让身边的人红了脸。
“谢......谢谢。”
门外有些喧闹声,风早巽望向窗外,看到一些人正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心下疑惑,转头却看见礼濑真宵正微微发抖。突然一个同学进来喊他:“风早同学?外面有一些人找你。”
自己是刚刚转学来到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熟悉的人,那些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看了一眼身旁的礼濑真宵,风早巽起身出门。
“你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吧?”门外的Alpha身形高大,风早巽可不怕他,坦然地与他对视:“是的。我与阁下并不相识,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啧啧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旁边坐了个怪物吗?”面前的Alpha做出夸张又惊讶的表情,嗯,说实话,风早巽很少用恶心来形容一个人,但这次他有点忍不住。
“不好意思,请问您的意思是?”
就在面前这位打算开口的时候,班里几个同学出来把风早巽拉了回去。一个红发的可靠背影挡在他们身前开口与那些人交涉。
“啊啦,别理他们。”正拉着他的身形高挑的金发男生开口劝到,“那几个家伙啊,是追求不成,恼羞成怒了哦。”
“?”
从鸣上岚口中,风早巽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外面的那几个人都是礼濑真宵分班之前的同学,属于世界观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那种类型,认为Alpha是天生的强者,其他人都要服从之类的。分班之前,礼濑真宵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引起了这个小团体的头目的注意,追求不成,就开始在年级针对礼濑真宵的外貌特征散布一些谣言,比如说他是基因变异,是怪物啊之类的。
“什么嘛,小真宵的鲨鱼牙明明很可爱嘛。”鸣上岚吐槽了一句,接着说道,“那个小头目还天天念念不忘的呢,现在应该是看到有一个A坐在他的旁边,他急了。啧,这种Alpha根本就配不上小真宵。得亏小真宵不是Omega,人家可是一点都不怀疑这种东西会用出什么过激手段哦。可惜,小真宵的理科成绩还是很好的......”
“所以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他选择来到了文科班?”
“是的哦,不过他的文科成绩也不差啦。”鸣上岚看了风早巽一眼,笑道:“没想到还有跟我一样的选择文科的Alpha。”
“不过本质上来说,认为A就应该选理科,O就应该选文科也是一种刻板印象就是了。就像旧时代是认为男生应该选理科,女性应该选文科一样。”
鸣上岚赞许地看了风早巽一眼,还没说话,上课铃就响了。
这节课是政治。
风早巽正酣畅淋漓地经受着思想洗礼,意识到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他微微偏头,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眸。顺着那道目光往下看去,看到了自己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
“我们要反对有神论,支持无神论。”台上的老师正好讲到这一部分。
风早巽低头,藏在书堆后,小声说了句“Amen”。
不然呢?要知道,其实他不仅算是教派人士,家里还是开教堂的。
真宵趴在桌子上,看着很安静乖巧,但肩膀一耸一耸的,暴露了他正在偷笑的事实。
“那么,那些二元论,我们怎么看?欸,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二元论,你要么唯心,要么唯物。二元论就好比一人骑二马,是非常危险的——礼濑同学,你在笑什么?”
笑得正开心的礼濑真宵浑身一僵,站起身:“老师,我是......呃,那个......”
救命。谁来救救我。他人表面上看起来还站在那里,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了。让一个社恐当众起来回答问题,而且还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此时班里同学看他的目光无异于一场酷刑。
他看起来快要碎掉了,谁来抱抱他。风早巽莫名其妙地从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摇摇头,站起身,主动帮忙解围。“老师,是我刚刚说了一句Amen,戳中了礼濑同学的笑点。”晃了晃胸口的十字架,风早巽解释道,“那个,其实我是教派人士。”
好消息,礼濑真宵得到许可坐下了,不尴尬了。
坏消息,尴尬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风早巽身上。
“哦,那我看风早同学上学期的哲学考试挺好的呀。那你是唯心还是唯物啊?”
“咳,那个,我信教不耽误我唯物。”
“看,这就是活生生的二元论。所以说,一切的二元论最后都会滑向唯心主义。”
很好,笑容不仅没有消失,还扩散到了全班同学的脸上。
老师摇摇头,让他坐下。
趁着班里的喧闹劲儿还没消,礼濑真宵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中午带你吃好吃的。”
“?”
“关于我们学校,有一条去食堂的近路,只有我能走。今天中午椎名学长在食堂帮厨,不早点去,菜就被抢光了。我们不用跑,我知道哪里有近路可以抄。”
“好!”一边答应着,风早巽不禁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路只有礼濑真宵能走。
然后就在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时,看见自己身边清瘦的同桌动作矫捷地接住了从四面八方抛来的饭卡,向自己微微一笑,然后站在桌子上,掀开了头顶的天花板,爬了进去。
衣更真绪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其实呢,我们学校的人都比较癫。”
“还真是,只有他能走......”风早巽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去食堂,从小真宵那里拿饭就好。来跟姐姐一起去食堂吧~”
“但是......”
“?”
“他还没拿我的饭卡。”
“......走一步看一步吧。”
【A千】来当我的教练(1)
*设定:小老鼠在wbg经理软磨硬泡下回去当教练了
——————————————————
伯千拉着行李箱,拘谨地站在俱乐部门口,一旁的经理催促着让他赶紧进去。
“我可以反悔吗?”他向着经理苦笑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进去!”经理往他背后上狠狠一推,伯千踉跄着走了进去,抬眼便看见爱丽拿着一瓶水从面前经过。
爱丽停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他后便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只剩下伯千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爱丽就这个性格,你知道的。”经理继续推着伯千,“走,我带你去你房间。”
……
“虎牙伯千来了?”桃晚安摘下耳机,震惊地看着爱丽。...
*设定:小老鼠在wbg经理软磨硬泡下回去当教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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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千拉着行李箱,拘谨地站在俱乐部门口,一旁的经理催促着让他赶紧进去。
“我可以反悔吗?”他向着经理苦笑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进去!”经理往他背后上狠狠一推,伯千踉跄着走了进去,抬眼便看见爱丽拿着一瓶水从面前经过。
爱丽停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他后便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只剩下伯千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爱丽就这个性格,你知道的。”经理继续推着伯千,“走,我带你去你房间。”
……
“虎牙伯千来了?”桃晚安摘下耳机,震惊地看着爱丽。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来干吗?找你?还是当教练?”
“不知道。”
“你此刻心情怎么样?”
“不知道,就这样吧。”爱丽轻声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桃晚安一脸坏笑,戴上耳机:“可可,伯千来我们俱乐部了。”
“那他俩岂不是要同居啦?”
……
伯千坐在床上,环视着自己的房间,是自己北京那套房子的卧室的一半。
能接受吧,比他想象的小了一点。
他躺了下去,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其实很害怕爱丽,自己一直单方面麦麸了这么久,何况爱丽说过不喜欢被蹭,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天呐,我疯了吧。他绝望地想。我为什么要来当教练……
……
晚饭时间,经理看着围在桌子旁的6人,疑惑道:“是不是少了人?”
“虎牙伯千。”回忆偷笑着说,又看了爱丽一眼。
经理扶额,走到伯千房间前,敲了敲:“千总,出来吃饭了。”
一丝微弱的声音颤抖着传来:“一定要一起吃吗……我等会儿再来吧……”
几分钟后,伯千被经理揪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餐桌前。
“没椅子了……”他扭头看向经理,哀求道,“我等下吃好吗……”
“没事没事,椅子有的是。”幻贺笑眯眯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把椅子,放在了爱丽边上,“坐吧大教练。”
伯千推辞不了,只好低着头走过去坐下。
他第一次里爱丽这么近。
自己的心跳好快。
“好了好了,吃饭吧大家,”经理招呼着,“然后欢迎伯千加入我们wbg大家庭啊。”
每个人都说着欢迎,除了爱丽低头扒着饭。
“伯千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要不要把空调打开?”大龙满脸疑惑,“不对现在是冬天啊,你冻着了?”
伯千一噎住了,咳了两声连忙摆手:“不是,没有没有,我没事,没事。”
晚饭时间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伯千光速吃完后就回房间了。他现在连排位都不想打了,一头扑倒床上。
睡一觉就好了,他想。
……
“这个图……你先ban调酒吧?”伯千小心翼翼地对着爱丽说。
爱丽没回应,面无表情地ban掉了心理。
“额……你要不要打艾维……”
“我爱打什么打什么,”他皱了下眉,“你管不着我。”
最后比赛输了,伯千受到了一堆谩骂。
[会不会做bp啊,不会做滚出wbg]
[你害得我们爱丽冠军没了,养胃教练赶紧滚]
伯千手指颤抖着刷着评论,房间门却被打开了。爱丽走了进来。
“我们不需要你,离开wbg吧。”
伯千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背后已经被汗浸湿一片。
他看了看一旁的手机,一点了。
[隐囚]把卢卡重新养一遍
01
庄园又出bug了,大家见怪不怪。
庄园主不痛不痒地道了歉,再赔偿了大家几天假期,也没说什么时候修复bug。
中招的是卢卡。
当看到艾米丽抱着卢卡斯来敲门时,洛伦兹愣怔了片刻。
昔日的小疯子变成了只会吃手指的婴孩,趴在艾米丽肩膀上呆呆地看着四周,回头乍然见到隐士这样高大的男人还被吓了一跳,悄悄地把脸埋进艾米丽的脖颈处。
但是眨着一双灰绿的大眼睛从缝隙里偷看隐士。
隐士伸出手,他想抱抱这个小孩。
伸出一半就又顿住,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卢卡斯柔软的碎发。
“洛伦兹先生,我想您应该看出来了,”艾米丽无奈道:“卢卡出了一些小问题。”
隐士点点头,正色道:“还有别的副作用...
01
庄园又出bug了,大家见怪不怪。
庄园主不痛不痒地道了歉,再赔偿了大家几天假期,也没说什么时候修复bug。
中招的是卢卡。
当看到艾米丽抱着卢卡斯来敲门时,洛伦兹愣怔了片刻。
昔日的小疯子变成了只会吃手指的婴孩,趴在艾米丽肩膀上呆呆地看着四周,回头乍然见到隐士这样高大的男人还被吓了一跳,悄悄地把脸埋进艾米丽的脖颈处。
但是眨着一双灰绿的大眼睛从缝隙里偷看隐士。
隐士伸出手,他想抱抱这个小孩。
伸出一半就又顿住,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卢卡斯柔软的碎发。
“洛伦兹先生,我想您应该看出来了,”艾米丽无奈道:“卢卡出了一些小问题。”
隐士点点头,正色道:“还有别的副作用吗?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艾米丽摇摇头,“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庄园主说不会太久。近期求生者都没有时间照看卢卡,所以想请您帮个忙,毕竟……卢卡和您算是旧识。”
隐士抿了抿唇,“旧识”两个字如同一管针剂,狠狠打进他的血管里后又缓缓抽出,留下满身的酸胀。
“好。”
他只是想抱一抱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孩。
02
卢卡斯完全变成小孩了,记忆也是。
这是隐士的第一个发现。
因此他需要喝奶粉,需要哄睡,需要大哭时有人围着他转,需要有人教他说话和接触世界的规则。
小卢卡斯是娇气的,睡觉时一定要捏着隐士一根手指,而且必须是左手的无名指,换一根都不行。
隐士活到这个年纪还没戴上过戒指,但是被一只小小手圈住了。
尽管隐士出于私心,教给卢卡斯的第一句话是“老师”,但结果不尽人意,卢卡斯第一句话依旧是:“妈妈。”
因此隐士有了第二个发现,卢卡斯会随着长大恢复这个年纪的记忆。
在卢卡斯会叫妈妈之后,他会玩耍的时候突然顿住,疑惑地望着窗外,喃喃道:“妈妈?”
隐士抱着他去窗边看,外面空无一人。
卢卡斯转过头,指了指隐士,小声说:“老师,有。妈妈,没有。”
隐士抱紧了这个柔软的孩子,轻声道:“老师在这。”
从前的记忆时不时会出现在卢卡斯小小的脑袋里,因此他会搞混。
某一天下午,他突然往门口走去,对隐士说:“妈妈去买小蛋糕,卢卡斯在这里等。”
或许几十年前的某天,那一位母亲出门前承诺给小孩带一块蛋糕。
几十年后的今天,小孩又重新搬了块小板凳,晃着腿在门口等待。
安妮受隐士委托,提着一盒纸杯蛋糕来找小卢卡斯,她替小孩理了理衣领,和缓道:“宝宝的妈妈有事,姐姐替她把小蛋糕带来了。”
卢卡斯点点头,捏着隐士衣角说:“谢谢姐姐,宝宝等妈妈回来。”
那天卢卡斯没有等到他的妈妈,虽然没有哭,但是也没有吃蛋糕。
03
卢卡斯的成长速度很快,半个月就已经可以很稳当地走路,吃饭以及捣鼓家里的电器了。
不过依旧要和隐士一起睡,要睡前故事,要隐士左手的无名指。
隐士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
这个年纪的小孩当然捣蛋,调皮,会闯祸。
可是隐士看着漂亮的小孩,只想揉一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再抱到腿上黏糊一会。
他是一个冷淡的成年男人,面对变小的学生时却忍不住一再把腰弯下,去替他收拾整理一切。
这样下去卢卡斯会越来越娇气。他想。
可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想。
愚勘/纳喀索斯的倒影.
/cp愚勘 有一句话心患 全文1.9w一发完
/原作背景,称呼混乱致歉ooc致歉文笔勾史致歉
*纳喀索斯:希腊神话中爱上自己水中倒影的水仙花神
——“诺顿,我希望你幸福。”
00
这个庄园里,觉醒监管人格的不是只有勘探员一个。
诺顿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也不是浪漫的艺术家,作为曾经最无人问津的下层人,他没有闲暇思考自己与世界这般高雅的论题。
所以当愚人金出现在诺顿面前时,后者只是给了他几个眼神。在发现愚人金和自己长得只能算相似之后,诺顿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好奇,没有询问,没有探究,他就那样沉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如既往,就好像今天是个再平淡...
/cp愚勘 有一句话心患 全文1.9w一发完
/原作背景,称呼混乱致歉ooc致歉文笔勾史致歉
*纳喀索斯:希腊神话中爱上自己水中倒影的水仙花神
——“诺顿,我希望你幸福。”
00
这个庄园里,觉醒监管人格的不是只有勘探员一个。
诺顿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也不是浪漫的艺术家,作为曾经最无人问津的下层人,他没有闲暇思考自己与世界这般高雅的论题。
所以当愚人金出现在诺顿面前时,后者只是给了他几个眼神。在发现愚人金和自己长得只能算相似之后,诺顿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好奇,没有询问,没有探究,他就那样沉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如既往,就好像今天是个再平淡不过的一天,就好像他没有新搬来一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甚至拥有同样记忆与灵魂的稀罕邻居。
01
“勘探员先生见到愚人金先生的反应,比起卢基诺见到自己那天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庄园里,何塞找到自己的酒友凯文,在酒后随心提了一嘴。黛米调着酒,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位挚友交流庄园的最新八卦。
“你和诺顿不太接触,他的话向来不多。”凯文经常和诺顿配合,为人也真诚,算是诺顿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他接过黛米递来的酒杯,舒爽地喟叹一声好酒,就着几口下酒菜,又提了几句诺顿的事。
“他啊——”凯文搜肠刮肚地找着恰当的词汇,最后只说:“他有一次喝醉了才和我说,是庄园主许诺他一大笔财富,他才应邀前往——这也能理解的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为温饱发愁的经历!诺顿是个很不错的人,我每次和他配合都觉得很不错!就是……嗨啊,就是话太少了,如果是喧嚣马戏团的那位杂技演员——哦麦克先生!如果是麦克的话,就完全不愁交流啊!”
黛米笑了笑:“但是诺顿先生很有安全感呢。”
何塞咽下一口海鲜烩饭,补上一句:“我和他配合不多,但救下人后一回头,总能看见诺顿先生精彩的援助啊。”
几人简单地聊了两句,酒劲儿上头,又就着几分醉意聊到其他话题。而他们前几个话题的中心,那位算得上沉默寡言的勘探员先生,正在月亮河公园兢兢业业地破译密码。
和酒桌上的闲适不同,诺顿敲打着密码机,颅内头脑风暴,思考着现在焦灼的战况。
最难办的就是,密码机数量不够!
诺顿微微皱着眉——不幸被首追的修机位已被淘汰,自己试着去保过人故而密码机进度不足。无奈磁铁数量匮乏,而监管者愚人金又逼他与建筑物拉开身距,一波干扰援助无功而返。
奈布先生因为救人留下一台进度可观的遗产机,可惜是在另外半场。还剩三台机,现在自己这台已经过半,奈布先生的牵制技术了得,愚人金选择了换抓同半场的慈善家克利切先生。
矿镐丢出,一触即发,再乖顺地回到愚人金手中。坍圮的墙壁让克利切自顾不暇。受伤给了他一股推力,克利切趁此势猛地扎进鬼屋。只是可惜——他进了屋子后心里才咯噔一声,怎么就忘了愚人金的技能——!
矿镐迟迟没有砸下,克利切不敢走在墙壁附近,无奈过道狭窄,新的震颤一触即发,几乎封死了他的出口。
感叹着新来的监管者技高一筹,克利切再一次因矿镐引发的坍塌受伤,一个实体刀都没吃到令人火大,又不得不认栽。
幸运的是鬼屋没有地下室,而奈布也与诺顿汇合并补充好状态。接着分工明确,奈布去救援,而诺顿开始破译本场的第四台密码机。
“他守尸不太好对付。”治疗过程中,诺顿冷静地嘱咐着:“万事小心。”
“是啊,他引起的塌方真是令人头痛。”奈布与他分享情报:“完全不能紧贴墙壁的话,真是可惜了你的技能。”
“无伤大雅。”诺顿回应。
机械声让诺顿心烦意乱,又有一丝隐秘的平和。他偶尔观察队友的状态,奈布用一个护腕弹到了克利切身边,无奈愚人金在守尸上太过强力,他飞快地救下了人,可克利切刚被救下来就被两次坍塌打倒,实在无力回天。
默念一声抱歉,奈布看着愚人金挂起克利切,一个护腕拉开距离——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会是下一个牵制者,他要为诺顿先生争取时间。
事实证明,血量过低才是无法弥补的短板。奈布被愚人金骗入交互,又被矿镐引起的一触即发的坍塌弄伤,倒在地上。
就算补了最后一台密码机也无济于事。诺顿想着,三块磁铁格外滚烫,提醒着他现在必须作出抉择。
找地窖,还是去救人?诺顿选择了后者。
一个磁铁换来一个出色的吸引,后背狠狠撞到墙上的诺顿无暇思考后背传来的剧痛,飞快地救下奈布。
作为一个出色的雇佣兵,奈布的反应很不错,他远离了不稳定区域,带走了愚人金。而诺顿急促地跑回另一半场,想要继续修机。
可惜还是太慢,根本来不及压机,奈布就被打倒。看着仅剩不多的密码机进度,知道不能用压机救下奈布的诺顿果断转头离开。
鬼屋旁边没看见地窖,会在哪?
在哪都来不及。
诺顿跑久了,肺部像是千万针孔穿刺般疼痛,他咳嗽着向前奔跑,头顶的乌鸦实在惹人讨厌,愈发剧烈的心跳声像是提醒着他们缺少一场正式的初遇。
就在诺顿累得有些眩晕的时候,他意外地看见一道瘦长的身影与过山车重合。
“不想试试吗?”愚人金一条胳膊搭在车门处,他的脸没有血色,而是发青。诺顿对于自己的脸生不出惧意,他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关于“公园”“滑梯”“过山车”的残片,他来庄园许久,在月亮河公园乘坐过山车都是为了躲避监管者的追击,根本没有娱乐的闲暇。
只是沉默了两秒,诺顿就点点头。
“好。”
诺顿坐在了愚人金身后。
二站的灯早早关闭,他们可以一次坐到底。诺顿很享受这种冒险,这是和地底的阴霾完全不同的晕眩与自由。得益于愚人金人高马大,诺顿倒也不至于受风。
只是愚人金……胸口的衣服似乎不很完整,会不会着凉?
在跳地窖的前一秒,诺顿回眸。
愚人金在看遥不可及的湛蓝的天空。那的确是诺顿会喜欢的风景,作为勘探员的他也很喜欢。
02
“愚人金先生好像生病了。”路过一个拐角,诺顿敏锐地听到庄园侍从的低语,“需要请医生吗?”
他脚步一顿,身体贴在墙上,以便自己听得更真切些。
“我记得游戏中的伤不会带回庄园,他怎么了?”
“……似乎是着凉,感冒风寒之类的,最近确实是这类疾病的高发期。”
“先暂停他这些天的游戏吧。”
“是。”
诺顿离开的脚步有些迟疑,甚至都没听见黛米打招呼的声音。还是和黛米同行的凯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有什么疑虑,诺顿才疏和地笑了笑,敷衍地一带而过。
他不是喜欢分享的人,开心的事也好,忧愁的事也罢,总习惯烂在心里。为此,和艾达参加游戏时还被劝诫了一句要多交朋友,只不过被诺顿抛之脑后了——虽然是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的免费忠告,但无奈诺顿对交朋友实在没兴趣。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走到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而是停在了隔壁愚人金的门口。
想了想,诺顿还是抬手准备敲门。他的手悬在半空,门却从内里打开。愚人金作为监管者比他高很多,于是诺顿抬起头看他,诺顿眸光深邃,带着无波的寒意,像是一口被尘封的古井。
“……你有什么事吗?”愚人金愣了一下,发问。
“听说你感冒了。”诺顿的语气也硬邦邦的:“咳嗽的时候觉得难受的话,我这里还有些药。”
愚人金的声音比起诺顿更沉。如果说作为求生者勘探员的诺顿还能听出三五分病气,那作为监管者愚人金的诺顿一开口,完全只剩病入膏肓般的无果,带着一股暗无天日的绝望,和“诺顿”在地底工作时的人生如出一辙。
“我已经没有肺了,受寒很快就会恢复。”愚人金顿了顿,语气难掩生涩:“你……你要一起吃午饭吗?”
诺顿点头。
两个人走在一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尬意。路过的求生者和二人打招呼,胆小的还被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气场吓了一跳。
诺顿颇有些外冷内热的感觉,哪怕在游戏中援助了再多队友,在庄园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愚人金倒是会笑,笑得阴森森的,除了监管者,也就勘探员有胆子和他站在一起。
“烤牛肉配布丁。”诺顿咬着干净松软的面包,说话含糊:“如果你和我喜好相同,也会喜欢它的。”
事实证明两个人确实有相同的喜好。愚人金吃饭的样子和勘探员刚来庄园时简直一模一样。一样吃得很急很快,在庄园过了一小段不愁吃饭的日子,诺顿的仪态倒有了些样子,当然说不上优雅,起码没再吃出饥荒八年的样子了。
“庄园里的面包是够的。”回房间的时候,诺顿状似无意般提起:“在庄园,最起码你……最起码我们不用挨饿了。”
03
似乎是那一刻,他们的时间才开始启航,勘探员开始正视愚人金,或者说,诺顿开始正视自己的另一面。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挨过极致的贫苦,阴沉,执拗,寡言少语,但愚人金比他赤诚。
来到庄园之前的生活像是倒转了他的天地,最底层是虚无缥缈的白云,云上是他颤抖却无法停止的步伐,脚印延伸向他被迫压弯的脊背,而他背负着能压垮人的厚土。那厚土摇摇欲坠,时不时掉下几粒泥沙迷住他的眼睛。
04
自那以后,愚人金和勘探员勉强成了点头之交,偶尔还能一起吃上一顿饭——毕竟有着完全相同的口味,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饭友。
再次相遇,又是几个月后。
坐在长桌前的诺顿擦拭着手中的磁铁,在收起自己珍贵道具的一刻听到了队友闲聊。
“每次都很希望是约瑟夫先生或玛丽小姐啊……”有人的声音带着憧憬:“约瑟夫先生和玛丽小姐心都很软,说不定会佛系呢……该说是法国贵族的温柔浪漫吗?”
“或许是吧……”凯文打着哈欠说着:“今天太累了,如果能一起高高兴兴地玩一局就好了。”
“可不要是班恩先生。”仅剩的队友皱着苦瓜脸说:“班恩先生的钩子真是让我无能为力!还有他的夹子真是叫人没办法……”
“而且班恩先生也很少佛系呢。”挑起话头的队友应和着:“新来的愚人金的话……只有勘探员先生交过手吧?怎么样?”
诺顿看过去,想了想,答:“佛我了。是三佛一……至于别的,我不太了解。”
他没好意思说“我和他根本没什么交流”,和另一个自己玩成陌生人这种事让他觉得羞于启齿,而且无论裘克或者卢基诺,和另一个自己总是相处融洽。这么一看,似乎只有诺顿算得上意外,他和愚人金……是不是有点太生疏了?
“啊呀,我和愚人金参与过同一场游戏的哦。”队友接话,还调侃了一下勘探员:“真是看不出来,郎心似铁啊诺顿先生,把我挂在气球上,径直路过了已经开启的地窖呢。”
“……抱歉。”诺顿只觉得耳根子要烧起来了,愚人金这家伙……虽然四杀只有丰富的奖励,但是……他在求生者阵容里很难办啊!勘探员先生会援助队友而愚人金先生铁石心肠,听起来完全像两个人。
“看不出来啊诺顿!”凯文笑着拍了拍诺顿的肩膀,善意地开他的玩笑:“等一下的对局我先和你求佛了哦。”
事实证明,求佛还是很难的。
诺顿修着机,看着双倒的队友陷入沉默。
“玛尔塔都倒了,应该是监管者带了金身打气球刀。”凯文路过去救人的时候,拍了拍诺顿的肩膀就急匆匆跑了,语毕还落下一句加油啊。
两个地下室,去救的话赢面不大,不去救的话这局更是稀烂。起码把地窖修出来,诺顿这么想着,看了一眼还剩五台机的破译进度又觉得两眼一黑。
紧接着,凯文送了个地下室第三挂。
诺顿已经面无表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愚人金是哪路神明呢。他手上匆忙地开着本局的第二台机,甚至没打算去救人。传送的黑雾猛地在密码机旁升起,诺顿啧了一声,朝着落点扔了一块磁铁后转头就跑。
他一回头,却看见了看着胸口的磁极,一脸呆滞的愚人金。
诺顿只是看了一眼,就默默切换了自身磁极把自己吸了回去,后背撞到密码机引发一阵晕眩后,诺顿转头,无视了砰砰作响的心跳继续面无表情地修机。
“喂——你怎么不跑。”愚人金拉长了语调,无视了地下室被淘汰的对手,站在勘探员旁边带着笑意调侃他。
诺顿一失手,校准失败了,被电火花炸了一下的他抬眼看了看一脸揶揄的愚人金,甩了甩手开始继续修机。
愚人金在旁边百般聊赖地玩着手,甚至还有闲暇换了个底牌。
“你带的不是金身?”诺顿破译着密码机,发问。
“没有,幸运躲过去了。”
不需要明说,愚人金就知道他问的是玛尔塔小姐的信号枪。其实那波也的确是幸运,地下室拐角的墙起了很大作用。愚人金看着敲密码机的勘探员,无聊蓄力了一个镐子上去。
诺顿被震得一个踉跄,瞪了愚人金一眼,继续修机。本场的第二台机被修开,他转身就想去找出现即开启的地窖,却被愚人金打倒挂在气球上,诺顿倒也见过里奥先生舍不得让女儿自己找路把人带到地窖旁边,只当愚人金也是心疼自己的肺病不愿意让自己跑太久——
然后他就把自己放到了另一个密码机前,甚至避开了他队友的遗产。
诺顿看了看眼前的密码机,又看了看愚人金。
“你的分数还不够啊。”愚人金理直气壮地说:“刷满了再走比较好吧。”
诺顿沉默了,然后开始破译密码机。
第三台密码机即将破译完毕的时候,旁边的愚人金一镐子打回了电机进度。
气得诺顿骂了一声,扔了一个磁铁弹飞他,继续修机。
旁边的愚人金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无聊,时不时举起矿镐瞄准,到最后甚至还往诺顿帽子上弹小石头。
诺顿修得那是一个憋屈,想着哪怕让那位博士珀西先生来对局也比和愚人金待在一起强,虽然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是坐牢,但起码——
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轻笑,硬邦邦的手,靠石头拼接而成,没有用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诺顿身后,另一个自己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真好啊,诺顿。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勘探员本来想笑他突然这么感伤,但是想说出的话骤然噎在喉头,化作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尘灰,逼出他经年的旧病。他弯着腰猛咳了几声,笑着拍开愚人金的手,好或是不好,都没有答。
05
勘探员很多时候看不懂愚人金。
常年在矿洞工作——不如说二十几年生活在地底的,财殚力竭的勘探员先生,已经控制不住地变得阴郁而寡言。他会在游戏中皱着眉救下失误的队友,却学不会和同伴们坐下来共饮一杯酒后谈天说地。
而愚人金,是他濒死时觉醒的另一人格。他承受了自己二十八年来所有的记忆——甚至比勘探员本人更清楚。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像针一般不讲理地刺入愚人金的大脑,如果说记忆塑造了一个人,那愚人金的确就是另一个勘探员,甚至比他深刻。
可惜两者在社交上完全相反——勘探员看起来很好说话,却不喜欢交朋友,愚人金看起来不好相与,却比勘探员好说话得多,偶尔还会哼几声不知名的小曲。
勘探员不知道怎么面对愚人金,但愚人金对他确实是赤诚。喊他一起吃饭,还会劝他交朋友,也总关心他的肺病,这好像是诺顿收获的为数不多的温暖——虽然是来自自己的。
“我听说,你从来没放走过别人。”吃饭的时候,诺顿低着头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对面,长手长脚的愚人金正双手抱胸咬着饮料吸管。乍然望过去,只有几缕发尾浸着阳光,却有一种无端的骄然。他开口,语气半是调笑半是认真。
“因为你是诺顿啊。”
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诺顿·坎贝尔。”
06
“诺顿·坎贝尔”,这个名字并不只是勘探员的代号。诺顿想,他和愚人金走在一起时,也常有人喊诺顿先生,时常是他和愚人金齐刷刷地回头,然后就被开玩笑打趣“是两位诺顿先生啊”。
走在一起的时候,愚人金总会落在他身后半步。一个是因为少年时期营养不良而身体高瘦的求生者,一个是经过药物改造的监管者。勘探员在求生者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挑,走在愚人金旁边却小只得过分。从背后看起来,愚人金对勘探员全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好吧,虽然勘探员的强大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可惜强大的勘探员也容易遇到焦灼的局势。诺顿想着,在联合狩猎的对局里顶着如擂鼓般咚咚响的心跳声转身进了地窖旁的柜子。地窖已经被撬开,守夜人和愚人金配合在一起真叫人有一种不知道往哪跑的茫然。
伊塔是个不经夸的孩子,有求生者说他帅气有安全感给他几个飞吻,他就洋洋得意地开始转圈圈。可惜诺顿显然学不会说那么多夸赞的话,想等他离开再跳地窖逃生。
柜子里漆黑又封闭,诺顿讨厌这样的环境。更遑论差到极点的通风会诱发他的尘肺病,待了一会儿他只觉得痛如刀绞,喘声中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可惜他足够执拗足够要强,就算不好的回忆几乎要把他击溃,他也能冷静地告诉自己躲好不要出声。
心跳声愈发剧烈,诺顿是被愚人金强硬地拎出来的。
“妈的,人能蠢到这个地步?”愚人金又急又气,还咳嗽了两声,诺顿睁了睁眼睛看见熟悉的脸,懒得和他争辩,干脆偏过头。
“你有尘肺病还往那破柜子里钻?”愚人金仗着身材优势硬拎着诺顿往通风的地方走,清凉的空气顺着口鼻灌入,诺顿跪在地上剧烈地咳着,愚人金气归气,骂归骂又不舍得真对他动手。一个人在海边拆了自己的手打水漂玩,伊塔闻声而来,明显被夸得很开心,还高高兴兴地和他们打招呼。
“伊塔。”愚人金走过去小声把他喊到大船另一角商量:“我也想让勘探员离开,他有肺病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希望他多休息。”
“没问题的诺顿哥哥!”伊塔库亚笑得灿烂,手中镰刀被他一旋手转到背后,少年音色清朗,不难猜出现在心情很不错。
另一半,诺顿看着幽暗的天色,就着湖水洗了洗手心斑驳的血迹。不知道为什么,他担心被愚人金看到。
该庆幸他诞生的时候,还没有自己咳血的记忆吗?诺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坐着休息一会儿,觉得这风有些凉了才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被拉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夕阳映在自己脚边,诺顿转头,愚人金生硬地板着脸等自己说话。
诺顿有些想笑,自己似乎不是很别扭的幼稚鬼。
但他笑不出来,是他的家境不允许他幼稚,他也向往过光鲜亮丽的少爷小姐,在笑容和鼓励中走入学校。与他们同龄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啊,在弯着腰用矿镐挖石头。猫猫狗狗于他无用,矿工真正的动物玩伴是同样见不得天日的老鼠。
于是诺顿只能对他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地窖。愚人金倒比他更急,一个矿镐丢到他面前封路,诺顿的脚步猛地一顿,转头给了他一个探寻意味的挑眉。
愚人金拿他没办法,只能等诺顿走过去后憋屈地收镐。
“诺顿!”他第二次叫他的名字,有了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诺顿皱了皱眉,偏过身看向他。诺顿发尾的发丝依旧卷翘,随着微凉的夜晃动着。他颀长的身影在风中飘忽,几乎要被卷进这阴沉的天色里。
愚人金望向他一潭死水般的眸,只觉得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坠了下去,而他遍体生寒。愚人金用力握了握拳,坚硬的石块带来突兀却在意料之中的刺痛感,这才叫他觉得思绪稍微清醒了些,于是疲惫地放任它们垂落。
“好好活下去吧。”
他声音很低很沉,也很轻,像是哀求,又像祷告。诺顿听见了,又或许没听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了磁铁,隐藏在手套里,没人看见他打颤的指尖,或许他自己也没发觉鼻尖有些泛酸。
07
他不习惯这样的关系。
在柔软干净的床铺中滚来滚去,鼻尖尽是熟悉的阳光的清香。诺顿伸出手想要抓住皎洁的月亮,他伸手又合拢握拳,然后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自嘲地笑了笑。
他讨厌黑暗,床边总点着一盏小夜灯。
愚人金呢?诺顿无法自控地想起他,他会和自己一样怕黑吗?
十几世纪的英国,每个人都着了魔般,有一种无可自拔的疯。没有人劝得动资本家们,他们循着遥远的地平线渴求遍地的黄金。他们提起黄昏的帝国广场,提起地圆说裁剪的新航路,这些都与诺顿·坎贝尔无关。
有些人是征服涛浪的船员,而他只是滚滚蒸汽下不知名的一块煤炭。有人的梦想是波澜壮阔,而有人未曾听闻世界上还有海洋。
诺顿在庄园认识过形形色色的求生者,他们来自各个国度,有人说英国四面临海水路发达,诺顿只能沉默片刻,回答“我没见过海洋”。
他第一次见到那样大片大片的水,是在湖景村。
他在大船上破译密码,每次抬头都会被水震撼。那样晶莹剔透的东西连成一片,居然是无法言说的柔软与沧澜。浪打出泡沫,像是勾着他裤脚的手,诺顿喜欢这样那样的——所有他没见过的风景,所以他喜欢湖泊,也向往凯文讲起的草原部落,期冀何塞提过的万里汪洋。
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这座死去的庄园里,是形形色色的人们给了它生机,庄园的一草一木都不会说话,但他看到矢车菊会想到克雷伯格先生,看到掠过的乌鸦会想到该死的奥尔菲斯……诺顿沉默了,他想,别人看到什么会想到自己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触摸自己脸上的疤痕。
烫伤的疤痕,盘踞了他小半张脸。左眼周围都是显而易见的深色,摸起来更软烂,蛮不讲理地提醒着他,你是个底层人,是个杀死自己工友的恶霸。
诺顿冷哼一声。他不后悔,执着是他最骄傲的优点。人有野心,就总不能一直被压迫。
他不喜欢照镜子。
愚人金就是一面镜子。
他的称呼,他脸上的疤,无一不在提醒自己——它们在狞笑着,语气尖锐,几乎要穿透他薄薄的耳膜——它们在说,诺顿坎贝尔,你是个烂人。
可笑的是,愚人金只有他的记忆。他没经历过那些事,所以他给勘探员的目光都是向下兼容的悲悯。可他诺顿,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可怜。
08
愚人金发现勘探员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气笑了,自己干什么了?就骂了他一句把他从柜子里拎出来?是同一个人怎么了是同一个人就可以不管他的心情?亏自己连四抓的荣誉都不要了,一直在抓三佛一然后趁着被感谢的时候拜托他们多多照顾勘探员先生。
伊塔库亚是被艾米丽姐姐暗示,才突然意识到用磁铁的诺顿哥哥和用镐子的诺顿哥哥之间,氛围有些奇怪。
好吧。善良的伊塔库亚对艾米丽把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虽然用磁铁的诺顿哥哥很坏,但用镐子的诺顿哥哥对他不错。
最近欧利蒂斯庄园到了冬季,伊塔库亚在雪夜总会想起母亲。于是他想,互相在乎的人不应该有分离。
愚人金明明那么在乎勘探员。
诺顿·坎贝尔,他明明那么在乎他自己。
09
一天疲惫的游戏结束,诺顿躺在床上,就着夜灯读床头柜上几本简单的读物。
深色的短发,发尾乖戾地翘着,下面是他凌厉而俊朗的眉眼。他读到神话里的神明,读到爱上自己倒影的桥段——啊,倒影——他也有一个倒影。
已经几天没见他了。这些天以艾米丽为首的很多人都旁敲侧击地和他说愚人金早就开始杀三佛一了,每次都拜托他们照顾好勘探员先生。久违的温暖让诺顿不适应,每次都硬巴巴地感谢队友,然后看他们善意地笑。
愚人金……他对自己,不仅是怜悯吧?
不等他又开始思考自己和愚人金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灯猛地熄了。诺顿愣了一下,摸索着把书合起来放回床头柜上,或许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抖。
门外吵吵嚷嚷的,有人的笑声,嘻嘻哈哈地调侃说卢卡先生做实验把线路弄坏啦!有人说洛伦兹先生在物理学颇有建树,已经被庄园侍从点头哈腰地请去收拾烂摊子了。
天完全黑了,但还不到他睡觉的时间。诺顿不喜欢这样的黑暗,他会想起坚硬的石块磕在脑门,或者胳膊,或者大腿上时那种粗糙的钝痛,石灰与尘土模糊在伤口上,只有霸凌者的嬉笑声在耳畔明朗。
门是被踹开的。
愚人金呼吸有些急促,被改造后的夜视能力也不错,他扒拉过床上裹着的一团被褥,露出诺顿茫然的脸。
不再是平日里阴沉的样子,而是茫然。诺顿偏过头不去看愚人金,却被愚人金强硬地握住手。
自己的手就算冰凉也有温度,愚人金的手却是实打实的石头,坚硬中带着寒意,逼迫诺顿回神。
“他们说要修一会儿。”愚人金没有瞳孔的双眸落在诺顿脸上,语气里带着强横的温柔,他问:“你来我房间好不好?”
就算经常一起吃饭,他们也没去过彼此的房间。诺顿被愚人金半揽进怀里,抓着他胸口暗色的布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愚人金单膝跪在诺顿的床上——求生者的床还是太小了。他心底吐槽着,长臂一捞,让诺顿坐在他小臂上。他端着小臂,诺顿顺势把头靠到他肩膀上,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这种亲昵实在是罕见,愚人金想着,却只有心疼。
昏暗的月光掩护着长廊尽头的两人,踩过华丽的地毯,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扭下门把手发出轻微的声响,愚人金回身关门,把诺顿放到了自己床上靠近窗户的一边。
那里有皎洁的月光。
诺顿坐下后,还没动手,愚人金就抖了抖被子把他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诺顿有点想笑,在游戏里被依靠的勘探员先生,怎么到了他这里连盖被子都要帮忙?
“诺顿。”他也喊愚人金的名字。
愚人金愣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勘探员来的时间更长,他作为后来者,恍惚间总觉得他才是唯一的“诺顿·坎贝尔”。
“我在。”愚人金答,然后坐在诺顿旁边。
柔软的床,只是考虑到监管者体型更为高大,愚人金的床也比勘探员的大上好几个尺寸。他往愚人金那里靠了靠,或许是熟悉的味道让自己安心,或许是熟悉的月光让人平和,诺顿轻笑了一声,出口问话的声音语气清浅,哪怕他声音依旧低哑,愚人金却也能听出他藏在深处的一点点欢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愚人金几乎没有思考地回答:“因为你是诺顿。”
稀稀拉拉的月光落在诺顿脸上,愚人金偏过头能看见他流畅的侧脸和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好看,他想,深色的瞳孔里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传说中的银河。
弗雷德里克先生喜欢乐曲,每次敲击音叉都有一声清脆的小调。他说他需要一场峰回路转的变奏,愚人金不懂,但现在他懂了,今夜的月光是属于诺顿·坎贝尔的变奏。
“为什么?”诺顿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不多却真心实意的疑惑看向他,笃定地说:“你也是诺顿。”
愚人金也看着他笑。
诺顿兀自裹了裹被子,靠在愚人金的肩膀上,用玩笑般的语气和惨淡的口吻,像是提起“今天吃了面包”一样地开口:“我杀过人,我是个很坏的人。”
愚人金干脆也伸出手把他揽得紧了些,他很认真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但你还是不要说‘我是个很坏的人’了。”愚人金偷偷用下巴蹭了蹭诺顿柔软的发顶。难得见他没戴帽子,头发蹭起来蓬松柔软,愚人金在心底偷笑两声,慢吞吞地开口:“我希望你说‘诺顿是个很坏的人’。”
“为什么?”诺顿抬头看他。
愚人金对上他的视线,用粗糙的石头手指抚摸着他眼周的疤痕,语气坚定而温软,像是在许下一个海枯石烂的誓言。
“因为这样,也会有我一半。”
诺顿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泄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他说“好”,于是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看了好久的月亮。他和愚人金道歉说“对不起”,愚人金哼哼了两声,又蹭了蹭心爱的诺顿说没关系。
他总是像诺顿凝视静寂而恬然的月光一样,默默地看着诺顿。
他给予他的不是目光,是千帆过尽的爱意。他看见诺顿的苦楚,也清楚他的狠辣,他欣赏他灵魂里铭刻的执着,更眷恋与他体温相似的晚风。
心头绵长的雨停了。泛着湿意的石头也会长出盎然的绿意,就像他的心脏也开始滚烫,目光为他升温,灵魂因他沸腾。他燃烧了所有的冷静和淡然,他骨子里刻着诺顿坎贝尔的偏执。他要做诺顿的月亮,而诺顿是他的人间。
10
水中的倒影爱上了他的神明。
11
其实只要诺顿有闲暇去看看愚人金的对局录像,就会发现哪怕是关系冷淡那几天,他也会在对局中偷看自己。
只不过表面上不动如山,放走他的方式也变成了主动投降。
12
喜欢诺顿这件事急不得,愚人金深谙此道。
诺顿整天臭着张脸阴沉沉的,他是从残酷的时代中挣扎出来的。虽然那个时代的烙印把他推进了另一个泥潭,但至少这里稳定而祥和,诺顿不愁温饱了。
他希望他幸福。
对诺顿来说,他不知道愚人金在俗世中的定义。如果有机会逃离庄园……愚人金能和他一起吗?大不了自己再多赚些钱,但他希望和他一起,可以不要所谓花海与麦浪,有一间塞得下他们两个的小屋就好了。
在远离尘嚣的地方。诺顿想,只有他们就好了。
那夜的月光给他带来严重的戒断反应,诺顿从来没有在与人的交往间回味过什么,但愚人金肩膀的触感他记得,冰凉而僵硬,有平稳的呼吸带来的起伏。
他一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在假装“被卢卡拉走兴致勃勃地讲物理学”之后几天,诺顿用几块磁铁把庄园的电路再次掐断了。做得很隐秘,没有人知道是谁,只当是下雨天又短路了呢。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一场早有预谋的黑暗——喜欢诺顿这件事必须早下手为强,勘探员深谙此道。
诺顿一直是有心机的人,他向来不否认这点。他看见愚人金高大的身影,强压着对黑暗的不适去摸索他的衣角。愚人金担忧地问他去哪了,诺顿也只是回答“去花园逛了逛,听到电路出事就来找你了”。
“找我干什么?”愚人金揽着诺顿,诱他一个答案。
“如果我怕黑,那你也会怕。”诺顿娴熟地整理好自己,翻身上了愚人金的床,神色自然。
这床真大。他在心底感慨一声,看见愚人金脱掉上衣露出青白的胸口与腹部冰凉的石群,又无端地觉得舌尖有些燥意。
啊,可是外面明明在下雨。
月光今夜也阑珊,华灯未点,天边偶有雷鸣。诺顿姿态散漫,墨绿色的旧衬衫松松垮垮,他身姿消瘦颀长,眉眼却凌厉深邃,此时微微弯起,隐在暗中看不真切,却是比窗外的雨幕还旖旎的春色。
愚人金觉得喉结滚了滚。他看见诺顿白皙的脖颈,皮肉下面是跳动的血管,有专属于诺顿的温度,是一个人不亚于心脏的命门。
“诺顿。”他用自己的名字唤他。
“我在。”愚人金答。
诺顿本来想给他一个“吻我”的命令,箭在弦上却觉得冗杂。实在是无奈这夜色太浓太重,他若不再主动一点,好像有点辜负爱人那双总叫人觉得无情无欲的眸了。
他在床上跪起身,双臂揽住愚人金的脖颈——硬邦邦的,没有温度,但不耽误。诺顿抬起头,温热的唇不经意间划过那两片凉些的,像是一场昳丽的艳遇。
愚人金没让他逃。
有力的手温柔地托住他的后脑,半是强硬半是挽留,似一块发寒的冷玉。他低头吻得更深了些,窗外的雨声也渐低渐小,直到他们听不见了。
“诺顿。”愚人金喊他的名字,微微动唇语气喃喃。动情的低喘听起来风流,诺顿却只露出得意的笑。他抬手不讲理地抓住愚人金的短发,丝毫没有落了下风之意,他们在这个没有月亮的雨夜接吻,到最后诺顿觉得嘴唇有些发烫,才一巴掌推开愚人金,骂他亲肿了的话自己可没办法见人了。
雨原来是下了一夜的。诺顿听着耳畔愚人金不成调的哼声,被愚人金从后背抱着,平稳地睡着了。
月光终于落到愚人金的发梢了。他用胳膊撑着微微直起上半身,诺顿身材的确高大,但和药物改造的他比起来确实也算小只。愚人金冷眼旁观月光滑落而置之不理,只是低头虔诚地在诺顿左眼的眼尾落下一个吻。
那里有他们丑陋的疤痕。
可惜,就算见过那些沟壑,清楚了他所有的痛苦与不甘,他依然爱他。
他就是为他而生的,色授魂与,无可自拔。
13
“我感觉昨天晚上被鬼压床了。”
第二天一早,诺顿平瘫在愚人金床上,顶着一双黑眼圈直勾勾地盯着愚人金,嗓音沙哑:“你是压在我身上睡的觉吗?”
愚人金背对着他,诺顿也没想要什么回应。只觉得暖融融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翻了个身,卷了卷愚人金的被子蒙住半个脑袋。
被子的主人假装听不懂他的指控,洗漱好就背对着恋人发出两声似笑非笑的鬼动静,转身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嘟嘟囔囔着“那我下次轻点抱”。
诺顿的耳尖又红了,愚人金心情很好地去捏他的耳廓。诺顿拍开他的手,自己走去洗漱,一抬头就能与镜子里映出的另一个自己的倒影对视,颇有些赧然,但更多的是心安。
诺顿在愚人金的房间穿戴整齐,招手喊他在自己前面坐下。后者就乖乖地坐下仰头看他,还勾了勾脚让他离自己近一点。诺顿由着他的性子站到他身前,像是温柔的叮咛。
“我上午还有游戏要参加。”他低着头看向愚人金的眼睛,稍显犹豫后还是把手覆上他的前额,撩起黑色的刘海,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他说话有些别扭的凶,转身像是落荒而逃了。留愚人金坐在床上发愣,他看着诺顿飞身出房间又转身关门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那里是疤痕与皮肉的交界。
愚人金的一双眸像是黑与白的迷幻。坐落在生与死中间的他,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和诺顿一样的人或者改造出的怪物?诺顿用一个吻,暗示出的含义像是恋人的夜话耳语。
怎样我都爱你。
这是他们第一个早安吻的释义。
14
愚人金睡得很沉。
所以他听不见夜半寂静时诺顿弓着腰的闷声重咳。
15
贫穷是最恶毒的诅咒,诺顿从不否认这一点。
他不认的是命运。
值得回顾一下,诺顿·坎贝尔有严重的尘肺病——诱因是吸入矿物质粉尘,本质是弥漫性肺纤维化,当下所有的——哪怕最先进的治疗方式也是徒劳无功强拖日子。
这是旧时代打在他身上的烙印。
诺顿爱财,是因为他有穷病。
16
平心而论,诺顿在过去近三十年,从来没考虑过“我会和谁在一起”这种论题——啊,若说完全没考虑过似乎有些理想主义了。十几岁的时候他也向往过城堡里的公主,可惜他知道这是痴人说梦,只能转身更拼命地干活。
他的身体第一次袒露那些欲望时,诺顿也只是安静而沉默地清理好自己和一塌糊涂的贴身衣物。工友们会开下流的黄腔,他们说女人的身体就是最舒适的温床,诺顿只觉得令人作呕。
他没有什么关于异性的记忆,母亲离开得早,矿场也不会选用女性上工——倒是纺织厂有很多。诺顿偶尔会听见工友们丝毫不避人地谈论下工之后要去哪条街的妓院,哪位妓子身材好叫得又好听。
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诺顿这样想,在这个吃人的时代,用身体赚欲色之财,和用身体赚劳苦之财,难道能分出什么贵贱吗?难道她们有的选吗?记得健硕的工友们也曾用这种下流的话语诋毁他,说他是小白脸,给那些饥渴的贵族妇人做男宠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啊。
年轻气盛的少年也会疏解欲望,只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脑子里总一片空白,倒更像公事公办。哪怕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诺顿的抒解也是隐忍的,他会咽下所有低哑的闷哼,就像咽下每一口吃食一样普遍。
后来,二十八岁的诺顿杀死了工友进入了庄园,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了。这很好,他想,他不喜欢分享自己的事情,他是一个阴沉而寡言的人,坦露心迹这种事只会觉得很不适应。
所以一个明白他所有言下之意的人出现了。
一个永远不会对他不好,永远不会抛弃他,永远愿意拥抱他伤痕的人出现了。
真好啊。
结束了一场游戏的诺顿走出大厅,愚人金在门口乖乖地等他,料峭的初春还透露着萧瑟的凉,他抖了抖胳膊上的外套给诺顿披上。
他们勾着手指一起走,愚人金依旧慢他半步。
“中午吃什么?”愚人金在他后面,语气和脚步一样带着一劲惬意的慢:“主食还是面包——配菜呢?烤牛肉配布丁好像吃的有点多了……杰克先生给我推荐了火腿,美智子小姐说天妇罗味道不错……”
诺顿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和他说何塞也推荐过海鲜炒饭——不过他们可以慢慢来,今天可以先从火腿尝试。
几乎是一步之遥的距离,愚人金却拉着诺顿进了一个昏暗的拐角。他弯下腰亲了亲诺顿的唇,有些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脸。
“下午来我房间好不好?”愚人金问。
什么啊。诺顿有点想笑,他动作生疏地摸了摸愚人金的头发。就是一上午没见,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虽然算得上热恋期的开头但是也太肉麻了吧——整天和恋人腻在一起难道是成熟男人应该做的吗?
“先吃饭。”他假装板着脸推开愚人金,走快他两步又偷笑出声。
他曾经见过埃米尔乖巴巴地坐在伊莱面前让他算算自己和艾达是不是全天下最相配的一对,当时自己坐在旁边觉得好幼稚。现在又没来由地自豪——什么契合什么星座,没有掐算的必要,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和愚人金更了解对方的人。
这样的信任关系让他觉得幸福——真是久久未曾沾染过的字眼。他的前半生一直不幸福,总是走投无路总是黄粱一梦,而愚人金像是一簇暖洋洋的火 带来的温暖是能触摸的。
啊。他窝在愚人金怀里看书的时候,思绪乱飞地想着,哪怕此刻就融化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那是他的初恋呀。
甜美的、余味回甘的初恋,哪怕是最昂贵的糖果与糕点,想必也要在这份炽热前甘拜下风了。
17
那原本只是一个平和的午后。
诺顿掌心的血汇成了一泓微缩的湖,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就算病情恶化成这般不可忽视的模样,诺顿的神色也是淡淡的,他看见自己的手心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神态自若地用手背一抹唇角,起身走向洗漱的地方。
愚人金骤然撞见他唇角的艳色,诺顿脸色苍白,那抹血痕实在太惹眼了。他想装没看到,又没办法装没看到。
“尘肺病没办法吗?”
他去问艾米丽。
艾米丽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诧异,听到了他的问题又觉得意料之中——诺顿先生的肺不好,受他援助的时候艾米丽也能听到他嘶哑的咳声,作为一名医者,患者经年的顽疾真是最棘手的东西之一。她从博学的大脑中搜刮关于“尘肺病”的办法,最后也只能摇摇头。
“这病治不了的,诺顿先生。”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不死心。
“是另一位诺顿先生的病严重了吗?”她安抚他,声音像潺潺的山泉,“冬春季节的确会加重,但诺顿先生现在已经远离粉尘了,我记得诺顿先生也不嗜烟,没问题的。”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他总听到这个答案!诺顿也常和他这样说,他说“没问题的”,然后就对自己的病痛一带而过了,如果不是见到他手心里的血,自己难道要一直被他蒙在鼓里吗?!
但他做不到对诺顿发脾气,他做不到。他总舍不得。他对诺顿,比起爱恋更多的是心疼。对诺顿他总是亏欠,如果自己早一点在他身边,他是不是不会被欺负?自己的身体硬邦邦的,似乎还要靠诺顿取暖——
他只能在一个幽静的傍晚把诺顿揽在怀里,把脸埋在他肩窝,问诺顿的尘肺病要怎么办,发问的声音也带着闷呼呼的郁气——他恍然发觉诺顿好像太瘦了,可他的三餐自己都在关注,是运动得比较多所以一直没有长点肉吗?
“没什么。”诺顿靠在他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安慰说:“只是冬天会严重很多——不许抱我睡觉——很冷的。”
“我会多穿点的,我想多抱抱你。”愚人金蹭了蹭诺顿,又开始念叨他:“你要再多吃点饭。”
他捏了捏诺顿腰上没有二两的肉,被拍开手也不觉得气馁,而是再一次把他圈在怀里,语气低低的:“你现在还是太瘦了——多长点肉抱起来更舒服,而且你身体不好,要多吃点补充营养——”
“你话好多。”诺顿带着笑意:“我记得刚和你见面,他们都和我说愚人金先生多么多么不近人情,一把矿镐震得人无路可走。”
“他们还和我说勘探员先生阴沉寡言。”愚人金不服气地反驳,说到最后又觉得没来由地哀恸。他把诺顿圈得更紧了些,他不理解这该死的命运。
明明已经在变好了不是吗?诺顿不会再为温饱发愁,有了足够爱他的朋友们,如果他没有这该死的尘肺病……如果……
愚人金想到什么让他遍体发寒的东西,他僵硬地抱着诺顿,无意识地缩了缩手指。
几块散石被包裹在诺顿的手心,那是属于人类的体温。那位还有着剧烈心跳的诺顿先生用温暖的手包裹住他的手指,眸中萦绕着忧虑和探询,像晃动的粼粼水光。
愚人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如果他能站在另一个诺顿的立场上就知道,现在的他眼神空洞,虽然没有瞳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现在的他就像被强行拼起来的东西,轻轻一碰就要支离破碎了。
“诺顿——诺顿·坎贝尔。”眼前尚存体温的恋人担心地叫着他们共同的名字,愚人金却只觉得寒凉。他平静地看着诺顿,倾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出口的哀求像是虔诚的祷告。
“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诺顿愣住了,最后一点夕阳终于也敛起自己的暖意,降到了地平线下。他们都知道,太阳会在这座星球的另一面升起,总会有地方有太阳,可现在这个世界只给诺顿留下了刺骨的寒意。
诺顿讨厌黑暗,所以他挣脱开恋人的怀抱去点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咳嗽起来。那张苍白的面容在灯下像是一朵糜艳的花朵,像是要被春雨浇得残败——他眉眼间的阴郁似乎堆积得更多了,只是在面对恋人的时候会被藏起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七分也能看成十分。诺顿本就有着优越的容颜,在昏暗的灯光下,混着他唇角星星点点的血,倒更有了倾颓的意味。
那是骨子里的凋零之意。愚人金知道,就算他的恋人比谁都想活下去,“诺顿·坎贝尔”的名字都已经写在死神的备忘录上了。
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他听见他的恋人又轻轻地叫他的名字,用沙哑的声音。愚人金应了,于是诺顿发出低沉的,像是从喉咙里强挤出来的笑声,他裹挟着无边的黑暗看向自己,那双眸像是藏进了月光的死海。
“诺顿,我希望你幸福。”
这话像是诀别。愚人金忽而觉得眼眶发酸。被改造过的怪物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情感吗?他还不太懂。
“诺顿一直活下去不好吗?”他抓着他的手腕,像是推诚不饰的不解:“我们一起活下去,”他说话有些急了,搜刮着记忆里不多的,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愿望,这显得他有些滑稽,但没办法——这没办法!愚人金只能求他:“我们去看海好不好?等走出庄园,我们去看海,那么多朋友会给我们指路的,你在英国长大,我们就往南去,我们去看草原,去看大漠,去看冰川……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容纳我们的风景——”
诺顿的笑容还是像最后的阳光一样散去了,他依然勾着唇角,却只剩散落的一地孤孑。愚人金看得真切,此刻他甚至有些憎恨他们之间心意相通的羁绊——不需要诺顿把话说明白,他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是什么,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他宁愿不知道!诺顿摸了摸恋人的头,吻上他冰冷的唇,温柔又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愚人金颤抖而僵硬地回应着他的吻,一时间他混沌的大脑分不清谁才是真正需要安慰的绝症病人。
“你也是诺顿。”他开口,像是平铺直叙着自己的死刑,他叫愚人金“幸福地活下去吧”,余下了一句血淋淋的宣判,在愚人金心底共振回响,久久没能消散。
萦绕在他们中间的、凄凄的哀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诺顿笑得有些疯狂、甚至说刻薄。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恋人没有温度的面容,像是照一面厄里斯魔镜——赤裸裸地映出他最深刻的欲求。若愚人金真是一道倒影就好了,诺顿这样想着,他觉得胸口有一股闷痛,一时间分不清这痛感的来源是心脏还是肺。他边咳边笑,明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会让愚人金难过,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对他说了——
“你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
18
那天晚上愚人金抱诺顿抱得更紧了些。
对于有体型差的情侣,背后抱其实是最适宜的共枕方式——他们之前也是这样做的。或许是对没有闹脾气的乖孩子的嘉奖,或许是对终将到来的离别的安慰,诺顿翻了翻身,也抱住了愚人金。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声音闷闷的,有些低沉,泛着若有若无的哑:“抱歉。”
愚人金没有反驳,他低头报复性地咬了一口诺顿的侧脸。诺顿的侧脸有点肉,被咬出了牙印,自知理亏的某人也没说话,只是垂着眸等他咬完,平静地和他说:“咬完就不许生气了。”
他们有一样的默契,这是相同的基因序列带来的,抹不掉的专属烙印。
“……明天我要吃烤牛肉配布丁。”愚人金缠得更紧了些,不讲道理地发话。
这都是小事,他知道诺顿会答应的。
就像诺顿也知道,说那些话不会让自己生气一样。
总是游走在危险情绪的边界不是什么好事,可惜他们都做不出对自己愤怒的举动。如果说微不足道的恼意像是雪花,被他们一片一片攒起来,那源源不断的爱意就像风,温柔地吹散所有的怨言。
被爱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愚人金有满腔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无从开口,那双晃着光的眸中,挣扎的爱意已被一个俗世诗人描画得淋漓尽致。他能做的只有掐着诺顿的腰逼他离自己再近一点,如果身体贴紧便能一辈子不分开就好了,可惜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魔法。
“诺顿。”他一遍一遍,用自己的名字呼唤爱人。诺顿半梦半醒,含含糊糊地应他。幸福是多么模糊,多么虚幻的字眼。愚人金觉得他抓到了,又似乎没抓到——诺顿,这个被他反复咀嚼的名字,明明第一次见面时,那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倨傲还历历在目。
愚人金只能拍着诺顿的后背,给他哼不知名的调调。都是记忆中的东西,大差不差,愚人金的声音也很低很沉,但听起来总归比诺顿健康些——某人抱起来暖烘烘的,呼吸声却只进不出,睡在他旁边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听他咳出声的胆颤。
他给诺顿掖好被子,只给他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诺顿的唇抿着,不像寻常刻板印象中的英国人有着一双薄唇,反而有些厚。亲起来很软,愚人金胡乱地想,接吻的时候很舒服。
明天早上多亲亲他吧,愚人金撩过爱人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盘算着。在无法反抗的命运前,他只能发誓要对自己体弱的爱人更好更好。
他躺在床上,细碎的月光与窸窣的翠叶周旋许久,终于探过窗棂,划过他的发梢,缀在愚人金的眼下,像是这世界要弥补给他一道泪痕。
——希腊神纳喀索斯,被诅咒爱而不得后爱上了自己的水中倒影,在那多情岸边投水自尽——或许在他眼中是和爱人私奔了呢?没人知道。
但愚人金明白诺顿的意思,他一意孤行地把愚人金的后路切断了。他的尘肺病无可救药,所以他要他的爱人活下去。
纳喀索斯眼中的水,像是一具藏着罂粟的潘多拉魔盒。就像愚人金初见勘探员那日,他们无言地对视,初次试毒只觉得甜美,却恍然不知花谢后总有难捱的思念纷至沓来。
他的眸光,他的脸颊,他的唇舌,他的嘶哑,他的桩桩件件都叫人上瘾。他的爱更是瘾,比毒更毒,戒不下又弃不掉的瘾。像流星一般,坠入他搁浅的人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诺顿·坎贝尔了。
19
他终于彻夜未眠。
20
可惜他们都知道怨天尤人无用,去求神佛更是徒劳。庄园里的事神神道道,如果虔诚起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苦难了。
愚人金在得空时总跟在诺顿身后,依旧是慢他半步,简直是男鬼一样的阴森。又有知情人士透露 明明勘探员先生回头喊他的时候愚人金先生的神色总要柔和很多。
他们没有以后了,所以他们不会谈以后。
愚人金假装不知道诺顿的病日益严重了,他只是日复一日地监督他吃药锻炼。他在鲜血淋漓的伤口前自欺欺人,好像诺顿只是最简单的身体虚弱,只要堆起足够的药材就能长命百岁。
可惜就像没人比他更懂诺顿一样,也没人比诺顿更懂他。于是诺顿咳血也不避着他了,如果说之前还会找借口逃回自己房间,现在就几乎是住在愚人金房间里——倒也有额外的好处,起码那张大床他很喜欢。
冬天的时候愚人金会给诺顿裹好围巾,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的再带出门逛。诺顿不喜欢他把围巾围得太高,又挣扎着露出下巴,然后从唇中呼出寒雾。
英国也有雪,但和爱人看雪的体验,他还是觉得不够。
夏天的时候诺顿偶尔会在房间里裸露出上半身,还是那副消瘦的身躯,腹部还有明显的肌群。和冬天截然相反的态度,夏天的时候诺顿很喜欢抱着愚人金睡觉,原因无他——凉快。
愚人金很听诺顿的话。渐渐地,有人这样感慨——
那副模样,简直像是家养的野兽啊。
21
愚人金喜欢有事没事就亲亲诺顿的唇角,诺顿刚开始还要推开他嫌他太黏人,等习惯后也无所谓了,顶多就是在游戏中给他扔同极磁铁喊他远点。
病入膏肓以后,诺顿的脾气愈发古怪。他本就性格阴沉,只有面对愚人金的时候会多些话——对于这该死的肺病,仍然不愿意承认的似乎只有愚人金。
“我很难受,诺顿。”愚人金只能把手递到诺顿蜷缩的手中,小心翼翼地和他牵手,又发出真心实意的疑问:“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诺顿握了握手心中坚硬的石块,笑着看他:“你很健康,我很开心你能活下去。”
他的前半生一直稀里糊涂又步履坚然,继承了父亲的贫穷与肺病,又靠着自己一跃成为了地质勘探员。他收集了那么多数据,不够精准的东西总可以再往小数点后续写。可惜感情无法勘测,人生无法续写,这场天崩地裂的灾难,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
愚人金看向恋人的眸。那里面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了,他看不清,只是本能地觉得像一捧厚重的土。沙土裹着那些细碎的记忆从指缝落下——初遇时二人如出一辙的傲气,不约而同地望向的天空,一盘热气腾腾的菜,或者是温和的夜雨春光,落下白雪蝉鸣,落下月色日落——惟余一灯如豆,而残留手心的似乎是粘稠而刺眼的血。
他们始料未及又无可自拔的喜欢。
勘探员是旧时代的产物,愚人金是他留下的遗产。
或许前二十几年的诺顿也没想过,他还能为这该死的烂透了的世界留下无价之宝。
22
诺顿离开了,愚人金依旧哭不出来。
诺顿·坎贝尔,他来的时候只有一声啼哭,这世界微尘万千,他是不起眼的一个。
万中之一的幸运,他被这土地重新分娩。具象化的自己的记忆与灵魂,是恩赐是惩罚,是与生俱来更理所应当,是筹码是砒霜。
天色阴着,愚人金觉得他的发丝也要被卷进这风中了。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像是代替他发出悲鸣。
一窄方方的黑木盒,愚人金觉得它好轻好轻,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他面无表情地托起黑色木盒,像是托起了那个人的一生。
他想起诺顿缠绵病榻的日子,他变得更瘦了,总是发着低烧,迷迷糊糊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愚人金洗漱时一抬头,还能从自己的脸中看到恋人的模样。
从此他每一次看向那打磨光滑的平面镜,总是觉得幸运又悲凉。每一面镜子都有他的爱人,于是每一面镜子都是厄里斯魔镜,而镜子里的永远只是倒影,只是倒影!
他还没见到他的爱人垂垂老矣的样子……他还没见到诺顿·坎贝尔老去的样子。
“节哀,诺顿先生。”
有人带着哭腔安慰他,终于拉回他的思绪。愚人金有些恍惚,朦胧间像是一场大梦初醒,他终于明白了那晚,诺顿刺痛他的话语中藏起的柔软。
——“诺顿,我希望你幸福。”
他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
23
“诺顿·坎贝尔”这个名字没有被尘封,而是变成了愚人金的专属。
所有人都依然能叫这个名字。
——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
ending
王炸
酒吧里人声鼎沸,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放纵。
放纵自己的欲望,释放白天的禁锢。
Timeless,永远在超越人的本性。
黑色,是最适合这里的颜色。
当一袭黑袍穿梭在灯红酒绿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酒保放下蛋糕,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莲花灯插在蛋糕上面。
“哎”坐在沙发中间的公子哥推开搂在怀里的酒女“我伍士男过生日,你就给我放这个!”
“就是,伍哥过生日,这种东西怎么敢拿出来污了眼”旁边的人附和。
酒保沉默,面具下的眼睛有着不属于这里的清明。
“跟你说话呢”伍士男站起“聋啦?”杯里的鸡尾酒直接泼在酒保身上。
酒保啧了一声,他的衣服啊,,,抬手蹭了蹭衣襟。
黑色皮质手套下,...
酒吧里人声鼎沸,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放纵。
放纵自己的欲望,释放白天的禁锢。
Timeless,永远在超越人的本性。
黑色,是最适合这里的颜色。
当一袭黑袍穿梭在灯红酒绿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酒保放下蛋糕,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莲花灯插在蛋糕上面。
“哎”坐在沙发中间的公子哥推开搂在怀里的酒女“我伍士男过生日,你就给我放这个!”
“就是,伍哥过生日,这种东西怎么敢拿出来污了眼”旁边的人附和。
酒保沉默,面具下的眼睛有着不属于这里的清明。
“跟你说话呢”伍士男站起“聋啦?”杯里的鸡尾酒直接泼在酒保身上。
酒保啧了一声,他的衣服啊,,,抬手蹭了蹭衣襟。
黑色皮质手套下,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伍士男从兜里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一张一张的抽出扔在酒保身上“聋啦?聋啦?聋啦”
酒保微微歪了歪头,嘴角上扬,蹲下身去拾。
“呵哈哈”伍士男大笑“像条狗一样”
“伍哥,别气了,来,喝酒”周围人招呼。
酒保拿了钱,转身离去。
黑袍掀起,再度落下。栏边搭台上静静的躺着一台手机。
“还赚小费呢”酒保甩了甩钱,拨出了电话。
搭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伍士男起身去拿,脚下被绊了下,摔倒在地。
“伍哥,伍哥”沙发上的人都去扶。
莲花灯绽放,瞬间,众人便被火海淹没。
“着火啦,起火了,快跑”酒吧的人四处逃散。
酒保揭开面具,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露了出来,随着人流离开酒吧。
酒吧外,一辆大G早早等候在那里。
酒保上了车,往前一指“走着”,车子驶入黑暗。
“喝酒了?”开车的人开了口,利落的短发下一张冷毅的脸,整个人透着股精干的气息。
酒保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浪费了一件好袍子”
“我们的A,差那一件袍子吗?”开车的人瞥了眼副驾驶的人。
A仰在皮质后座上“凉,三儿,买个靠垫吧”
“我可不是你家保姆”被叫三儿的人挑眉“你少支使我”
车子缓缓驶入寂静的小区。
打开房门,两人几乎没有停顿的走到书架前。
三儿看着抱胸站着不动的A“大少爷,您起开点,我搬行吧”
A歪头笑,后退了一步。
三儿把着书架就往旁边推,推了半天也不见动弹。
“你是不是在地上抹强力胶了”三儿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费力推书架的模样多少有点滑稽。
A低头用手挡了下自己上扬的嘴角,按住书架的中间往两边一拉。
门开了。
三儿咬牙“你什么时候改的?”
A抬脚走进“你来之前”
“郝燃!”三儿气。
【思燃】一线天 1
1
欧可问出那句“你舍得吗”,刚恢复记忆的郝燃心跳在瞬间滞住。他刹那之中怀疑眼前这个杀手了解了他和张思睿之间那隐秘难宣的一切过往。
眨眨眼睛,平复心情。不可能的。这是他存活于世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不同于A的身份、孪生互换等等可以逻辑推论的事由。他,和张思睿,就算费尽心机也得不出答案——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答案——不止于明眼人看得到的亲密,信任,甚或暧昧,柔情。
舍不舍得?
也许潜意识里想张思睿死掉。
成立赏金猎人后,他剑走偏锋,孤身做过几桩险事。第三条人命在他手里消亡时,他不小心在现场留下了把柄。估算时间,证物已被送进警局。绝望缓缓爬进他的脊髓。
他不怕死。...
1
欧可问出那句“你舍得吗”,刚恢复记忆的郝燃心跳在瞬间滞住。他刹那之中怀疑眼前这个杀手了解了他和张思睿之间那隐秘难宣的一切过往。
眨眨眼睛,平复心情。不可能的。这是他存活于世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不同于A的身份、孪生互换等等可以逻辑推论的事由。他,和张思睿,就算费尽心机也得不出答案——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答案——不止于明眼人看得到的亲密,信任,甚或暧昧,柔情。
舍不舍得?
也许潜意识里想张思睿死掉。
成立赏金猎人后,他剑走偏锋,孤身做过几桩险事。第三条人命在他手里消亡时,他不小心在现场留下了把柄。估算时间,证物已被送进警局。绝望缓缓爬进他的脊髓。
他不怕死。可他怕微笑杀手还没现身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这一年二十三岁,二十三年万事随水流,颠沛流离,一无所有。他不甘心临闭眼的时候唯一活下去的执念也落空。万念俱灰里他窥见一线天光。他敲了张思睿的门。
半年未见。张思睿几乎已经说服自己相信出事后销声匿迹的郝燃就是杀柯辰的凶手。可听他吐出“我不是”三个字时,当即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还是相信。
郝燃瘦了。瑟缩着。目光阴冷,话却变多了。
他听了他的网站,听了他的计划,又听了他现在的处境,最后,只轻轻点了头。
“他们这次请我师兄做顾问,我可以陪他去凑个热闹,顺便销毁那件物证。轻而易举。”
“……多谢。”郝燃说,而后转身就走。
“下次怎么办。”张思睿叫住他。
“绝不会有下次。”郝燃侧脸冷若冰霜,言语间他正在处死那个尚不够成熟以致险些功亏一篑的失败杀手——他自己。
他又说:“网站也在慢慢成熟。参与的人数逐渐增加,我会设置专门的猎人身份。不是每次都由我自己动手。我会忙不过来的。”
张思睿看见他说这些时目光里扑朔兴奋得意的光点,仿佛他为天才的暗杀计划激动快乐。
可怎么看都更像在虚张声势。一个走钢丝的孩子。站在起点,向观众席挥手炫耀技艺。可他只看见他的腿在打颤。
一线天光照透他的魂灵。只是他不知道。
张思睿说:“给柯辰报仇,别把自己搭进去。”
郝燃讽刺地笑笑,“说晚了。”
“我说你的命。”张思睿有些愤怒气息被压制着,“太自信就容易出纰漏。不自信,你的计划根本完不成。”
郝燃听出来弦外音——张大少爷信不过他一个人单干,他想入伙。
可他也清楚,少爷脾气因为他半年的人间蒸发还没消气,他想入伙,但要他请。
他不想请。他和张思睿可以称作深交,念在这一点温情,他不愿意他来淌自己这片浑水。
而且,经验之谈,孤身一人做事最方便。“赏金猎人”是他毫无保留的寄托,里面充斥着晦涩,黑暗,丑恶,以及幼稚,孤僻,偏执。都是他。
他心知自己没接受过什么健康正确的教育,不登“大雅之堂”。也许在外人眼里,他和他的赏金猎人都是鄙陋浅薄,理所不该的存在。对,他就不该存在于世。被亲人丢弃,再丢弃亲人,被骗,再骗人,被杀,再杀人。无赖似的赖在世上苟活不死,偏偏就是没死。
为了柯辰,他更不想死了。他就要抱着这个歪歪扭扭的“猎人世界”继续活下去,看命运还能给他开出什么玩笑。
而这些,实在不必给第二个人看到。领人家进来参观什么呢?看我有多阴暗多邪恶?还是看我多奇怪多笨拙?
还不如让张思睿以为我死了。
可是。郝燃没有选择了。更大的困难超越个人心理防线摆在他面前。
郝燃的的确确怕了。怕机关算尽被自己误成空梦。有个信得过的人帮自己兜底便上了份好保险。为了报仇,低这种意气之争的头不算什么。说到底,私人领域里一点面子而已。
“三儿,你来帮我吧。”
他终想不到,开放了他的私人领域,而后在他一生要赊给张思睿的东西里,面子只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一个。
————tbc————
今晚太晚了。之后再继续。
不会太长。估计万字左右吧。
张思睿真没想他那么多。他只想在下面给走钢丝的小孩伸手接着。
假如白敬亭魂穿成许沁(2)
为了写发疯文,我到处搜罗宋焰的cut,现在我的小破站首页全是宋焰了,救救我救救我T_T
省流:建议做好去油措施再观看。
搭配食用:BGM:端王的小曲——《叮叮当当》
————分隔符—————
1、她是我亲妈,她给我买三环的house!
回到家,白敬亭换了鞋走近家里,家里坐着一位贵气十足的女人。
“妈。”
“回来啦,我和你爸爸给你在三环买了一套小公寓,离你上班近。”
“哪儿?”
“燕城三环里,你上班医院边上。”
“妈!你是我亲妈!你给我买三环的房子!”白敬亭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付闻樱,声泪俱下。...
为了写发疯文,我到处搜罗宋焰的cut,现在我的小破站首页全是宋焰了,救救我救救我T_T
省流:建议做好去油措施再观看。
搭配食用:BGM:端王的小曲——《叮叮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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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是我亲妈,她给我买三环的house!
回到家,白敬亭换了鞋走近家里,家里坐着一位贵气十足的女人。
“妈。”
“回来啦,我和你爸爸给你在三环买了一套小公寓,离你上班近。”
“哪儿?”
“燕城三环里,你上班医院边上。”
“妈!你是我亲妈!你给我买三环的房子!”白敬亭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付闻樱,声泪俱下。
付闻樱愣在原地,看着失态的“许沁”,忽然觉得她鲜活了不少,也愿意与自己亲近了,她温和地笑笑。
饭桌上,白敬亭不停地给付闻樱夹菜,小嘴抹了蜜似的喋喋不休地与付闻樱说话。
孟宴臣和孟怀瑾对视一眼,满脸疑惑的看着今天的母女俩。
“沁沁,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白敬亭停止给付闻樱已经堆成小山的碗夹菜,笑的很是开心。
“谢谢爸爸妈妈给我在三环买房子!”说完,白敬亭高兴的开始给孟怀瑾夹菜,“来,爸爸也多吃点。”
见一边懵逼中又有点不高兴的孟宴臣,白敬亭非常端水地夹了一个虾,放在孟宴臣的碗里,“来,你也吃。”
“算你有良心,房子还是我拖关系找的,装修什么的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整装的。”
“多谢多谢!”白敬亭一听更乐了,筷子灵活地给孟宴臣多夹了几个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过饭,白敬亭就拿着钥匙去看自己三环的大房子,他一把扑到沙发上,开心的不能自已。
“我终于有三环的房子啦!!”
————分隔符——————
2、另外的价钱
今天“许沁”驻扎在消防站了,她拿着一杯咖啡,去球场找宋焰,交待下午消防演练需要对接的内容。
“宋焰!”白敬亭叫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想着怎么精简又通俗易懂地给他讲解他们这次工作对接。
宋焰闻声,抬起头甩汗,抬头45度仰望天空,扬起他自信的下颚线,仰了一分钟,他终于换了动作,自信的朝“许沁”走来。
他走来这短短一百米,却要白敬亭用一生来治愈。
O型腿自信地胯步而来,每一步都仿佛idol舞台ending,走个路也不忘时不时抬一抬下颚线,用鼻孔看人。
白敬亭忍不住后撤步,抖了抖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手臂。
宋焰走过来,瞥见她手里的咖啡,皱紧眉头,斜着脸用低沉的气泡音说道,“请我喝咖啡的人太多了,许医生,你得排队。”
边说还边把自己的脸往前递,试着俯身说话,“到号了叫你。”
白敬亭后退两步,嫌弃极了,“也没(四声)比我高多少,就别(四声)弯腰和我说话了。”
宋焰愣了愣,只见白敬亭忽然拆开咖啡盖,猛地灌了几口,无语的看着他,“谁要请你喝咖啡啊,这我自己买的,你要喝你自己买去,惦记别人的东西算什么个事。”
“我这咖啡还排了老半天才买到的呢。”
宋焰笑了笑,依旧自信,“那许医生特地来找我,不会是想和我复合吧?”
白敬亭一下就往后窜了一米,恶寒地看着他,“我只是通知你,下午消防演练的工作对接罢了。”
“算了,我就不该来,跟傻子说话就是费劲。”白敬亭嫌弃地看他一眼,转身急哄哄地就走了。
宋焰看着“落荒而逃”的“许沁”,露出了自信地笑容。
呵,小样,我还不迷死你。
演练结束,白敬亭朝自己宿舍走,刚出门就被宋焰拦住了去路。
“让开!”
“有话和你说。”
“好狗不挡道!”
宋焰强势地压了上来,将“许沁”壁咚在自己怀中,抬抬脸,歪嘴一笑。
白敬亭一把就推开了他,宋焰踉跄几步,白敬亭声嘶力竭地吼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什么?”宋焰不解,很快又调整了状态,低沉的气泡音响起,“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但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不是,哥们,你挺自信啊,谁给你的勇气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的?梁静茹吗?”
“我知道,你只是在欲擒故纵,你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放下过我。”
“不是,哥们,有自信是好的,但自信过了头就不太礼貌了,希望你能明白,自信和自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不用解释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以后别来纠缠我了。”
说完,宋焰单眼wink,自信地转身,仰着45度的下颚线,留下一个自认为帅气爆棚的背影。
白敬亭忍不了了,他趁宋焰转身之际,抬起腿狠狠地朝宋焰踹去,宋焰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屎。
宋焰吃痛捂着自己的膝盖和嘴角,“你!你想引起我的注意也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我可去你的吧!”
说完,白敬亭再踩上一脚,嫌弃地离开了。
这一次,他狠狠地踩向了宋焰的鞋!!!
(配了些白白表情包,让画面感更加激烈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