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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Nothing's gonna stop us now
简介：在和一个完全无关的男人闪婚后，冬兵非常“惊喜”地迎来了自己各个时期的挚友穿越过来，且不得不住在他和他的丈夫对面做邻居的混乱时期。有人move on了。有人没有。
排：
·接雷霆后
·冬和原创人物已婚
·不同时期的盾（a2，a3，a4，ect.）瞎穿
·双方暗恋但无意识
·冬第一人称
↑全部能接受：
1
一个月前我结婚了，和一个认识只有三周的男人。
没有求婚仪式，没有蜜月，没有婚礼誓言，我们唯一做的就是在报纸上的芝麻角落刊载了一则结婚的喜讯，“喜”的程度约等于阿列克谢自己掏钱......
简介：在和一个完全无关的男人闪婚后，冬兵非常“惊喜”地迎来了自己各个时期的挚友穿越过来，且不得不住在他和他的丈夫对面做邻居的混乱时期。有人move on了。有人没有。
排：
·接雷霆后
·冬和原创人物已婚
·不同时期的盾（a2，a3，a4，ect.）瞎穿
·双方暗恋但无意识
·冬第一人称
↑全部能接受：
1
一个月前我结婚了，和一个认识只有三周的男人。
没有求婚仪式，没有蜜月，没有婚礼誓言，我们唯一做的就是在报纸上的芝麻角落刊载了一则结婚的喜讯，“喜”的程度约等于阿列克谢自己掏钱刊登的没营养自吹自擂小广告。
山姆花了一些时间才打给我祝贺和埋怨。（顺便一提，这个时间是记者终于意识到那个豆腐块的署名“J.布坎南.B”就是巴基·巴恩斯的时间。）
他说就因为我和你有个法庭上的小矛盾，你就真打算和我绝交了？你干嘛不等我临终前一分钟再带着你三岁的儿子来通知我这则“新”闻。
我说第一，我是男人，他是男人，我们既没有打算突破生理极限，也没有打算领养孤儿；第二，我没有单独针对你，我只是平等地没有邀请任何人参加我那个压根就没存在过的婚礼；第三，我领证那天让快递送了你一盒他亲手做的小饼干，你发给我的短信，噢等我看看，在这，原话是“我‘仅仅是熟人’的赛博泰迪熊，你再沉迷这玩意就得给做制服的人付双倍布料费了”，真贴心，谢谢；第四，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假设你只能再活个三四年的，很烦人；第五，这周末你来我家吃饭吗？他非常想邀请你过来尝尝他的手艺。
山姆说废话，周六，但别带你那群倒霉豚鼠。
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的复数指的是谁。我其实很想问他，如果他对叶莲娜几人的定义是豚鼠，那在这个团队里的我到底也算豚鼠，还是豚鼠养殖户。但那很没有意义。因为我很可能只会得到一句“噢，你是身价比较贵的长毛泰迪荷兰猪”类似的屁话。
周五在采购食材的路上我们接到了一条突发消息，于是我不得不在五分钟内把亚伦送回家，强行扯掉了我家洗碗机的门，在短袖外边匆忙套了一件外套，然后赶到目的地。
“什么情况？”
叶莲娜言简意赅：“一个上吊的疯子科学家和他疯狂的不知道干嘛用的暴走机器，被瓦伦蒂娜的某个机器探测到了不妙的波动blabla，很多我和她的文化水平都理解不了的特定名词。她说如果我们搞得定就安排记者出发，搞不定让我们装作没来过也不知道。”
阿列克谢大声咆哮：“我们是雷霆特工队！没人能打败新复联！让记者立刻过来！”
我得承认，很偶尔的时候我确实更希望自己是一只豚鼠群里的长毛豚鼠，至少就不用再思考人类的问题。每到这时候我对史蒂夫的敬佩就会达到某种巅峰——他甚至能和绿巨人还有半神做了那么久的同事。
同事。好新鲜的词。如果定义真可以那样广的话，九头蛇也算我的前同事吗？好灾难的职场经验。这下又多了个能加入普通人高频话题的回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指望揍在讨厌老板和同事的臭脸上，而我还真做过。好极了。
我说在不让自己死掉的情况下，至少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吗？
“这个度很难把握。”鲍勃用一种我总是很难接受的尸体味幽默说，“因为换句话来说，我也可以在不让自己死掉，但可能让你们死掉的情况下尽全力。”
我控制自己不叹气。“今天没人会死掉。好吗？一个发疯的不知名科学家？我们搞得定。来点信心。连知名的那些，我们，好吧，只有我，都解决过不少了不是吗？”
三分钟后，我们在那具像汽车挂件一样在屋顶摇摆的尸体底下，看到了一扇悬空的门。
一只绿色的，巨大的，尤其眼熟的手按在了门框上。
……倒也确实是知名科学家。
“……我们还要尽最大的努力吗？”幽灵轻声问。
“你是指战斗还是逃跑？”沃克边说边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
通常情况下，我并不介意逃跑。作为曾经九头蛇的重要资产，保护自身价值也算是某种我已经很难摆脱的铁律。没有厨子想要一次性菜刀。可毕竟我们现在还挂着某个虽然版权存疑但的确已经上过新闻的响亮名号，出于理智和私人感情，我都不希望让那个名字蒙羞。
但我不得不承认……
在浩克惊天动地的怒吼中，我没命地拔起自己的双腿，努力镇定地吼叫起来：“可我们不能放任这种家伙肆意破坏，他可能毁掉整个世界！”
阿列克谢甚至跑在了我的前面，一马当先地钻进了车厢。“我们？对战无敌浩克？这和让小学女生组成的初代雷霆特工队去上场有本质区别吗？哥们，你是真冬兵，可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假复联！”
“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像复仇者们一样，先和他谈谈，万一他保有班纳的理智——”
“是啊，然后我们这群完全和他不熟的三瓜两枣，就像唤醒鲍勃一样去紧紧抱住绿巨人，叭叭几句‘我们和你在一起’之类的，浩克就会把我们这群陌生人立刻当成知心好友，变回老好人班纳，而不是把我们挨个撕成肉干对吧？”叶莲娜猛地用蛮力把我推进车里，紧接着和剩下的人一窝蜂涌了进来。我们几个人就像被无良宠物店老板强行塞进仓鼠球的超载豚鼠，屁股挤脸、手牵着脚、胸贴窗户地，在巨大的引擎声里狂逃而去。背后浩克紧跟而来的脚步声震得大地在晃。
沃克破口大骂：“你干嘛改装成这么大声！你往引擎上加喇叭了？”
阿列克谢难得心虚道：“不是很大的喇叭，同志，不算很大。”
我试图把脑袋从鲍勃的胳肢窝里拔出来。“至少我们可以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就这样一路开回纽约，然后毁掉大半个纽约？浩克走了我们就该上绞刑架了。”
幽灵摁着沃克的战术腰带，以免自己被这玩意抽过多的耳光。“就没人先疑惑一下为什么那玩意会突然蹦出一只完好无损的浩克吗？”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我很愿意讨论。”叶莲娜没好气地说，“我的建议是，我们干脆就往瓦伦蒂娜的新基地跑，反正那也没人。她总得想出点办法吧？想不出来至少我们也得一起死。我可不希望她带着记者军团来我们的葬礼上假惺惺地掉眼泪，然后借着忏悔的名义把我们的黑暗小故事掀个底朝天。”
一阵沉默后，此起彼伏的“附议”。
虽然危机近在眼前，我还是想叹气。史蒂夫这时候都是怎么做的？算了。反正不会像我们这么寒碜又无能。
“顺便一提，巴基，祝你新婚快乐，我看到了新闻。”
又是一阵脸夹在别人屁股里的“新婚快乐”。
非得这时候吗？我终于把那口气叹了出来。我现在真的很希望能给我的新婚丈夫打个临终告别电话，如果不是我的手被鲍勃的脸和沃克的屁股夹在了中间的话。
开到半路上的时候，后面的脚步声似乎停了下来。非常突然。就像这家伙被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不管怎么数最近的、可能有勇气上阵的英雄们，我也逃不开山姆的名字。
“谁有眼睛看一下后面？”
“这是谁的屁股？挪一下，我离后窗最近。”
五分钟后，不管我们怎么确定，都只能承认绿巨人突然消失在了追逐我们的半道上。这可能有一个很妙的结局：他消失了，或者恢复成了班纳。或者一个很坏的结局：他跑向了某个人群密集的地方，或者被山姆他们还是谁吸引走了注意。
我打了山姆的电话：占线。我试图独自走回去看看：被他们集体摁在了地上，激动中甚至撕烂了我的外套。
好。Fine. Ничего. 下次对战敌人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激情。
我不得不穿着亚伦给我买的家居卡通短袖坐在地上揉额头。“我们要立刻联系瓦伦蒂娜，让她通过卫星搞明白现在的情况。”
叶莲娜说应该还没有大问题。
我问为什么。
她对我举起手机：“tiktok上只字未提。”她迎着我震惊的眼神，理直气壮说：“你不可能觉得z世代在看到一只绿皮大巨人穿着裤衩跑在路上，却不拍下任何画面上传tiktok吧？”
“……”我张了张嘴，闭上了。我其实只是纳闷她为什么不去谷歌上搜新闻，但我潜意识觉得这又是什么时代鸿沟。我只能选择表面相信她，然后转头装作给亚伦发短信的功夫去谷歌上搜了一下。
的确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任何美国队长大战无敌浩克的疯狂标题。好极了。这回是不带反讽的。
十分钟后，在瓦伦蒂娜通知我们说卫星拍到了点不妙的东西，必须回去才能说清楚的时候，山姆终于回拨了我的电话：“在哪？我来的路上看到了你们的车。我现在急需见你。”
我看了眼四周。
“……某片地上。”
在等他过来的时间里，阿列克谢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三包玉米片和一箱可乐。我觉得我们这群还没开始就选择逃跑的冒牌货，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坐成一排，却喝着可乐吃着薯片等英雄降临的样子，将很难挽回山姆心里已经足够低分的形象。但我并没有很好的理由和口才来说服叶莲娜他们：凭什么复联能在战斗胜利后去小餐馆吃烤肉，我们就不配在逃生成功后在地上吃薯片？
我只能选择自己按住眉头，拒绝了叶莲娜递过来的可乐。
“得了，你以前战斗完难道从来不吃点什么补充能量吗？”
“老鼠冻干吧。”我干巴巴地回答。
听见熟悉的翅膀声音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试图用我已经打了五分钟腹稿的解释来挽回他的印象分，然后在我们的目瞪口呆里，山姆带着活生生的史蒂夫、托尼·斯塔克以及昏迷的班纳博士从天而降：“嘿巴克，我只是觉得这事需要让你第一个知道，我们的世界好像又出了个大乱子。”
那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见的，年轻的，史蒂夫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巴克的？”然后他转过头来，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惊喜语气对我说：“我在路上简单了解了一下。你都记起来了对吗，巴基？我找了你一年了，在我那个时间线上。”
“哇，所以这就开始叙旧了吗？”山姆翻了下眼睛，“那下一句该换我了吧？明天你和你丈夫的约饭还做数吗？”
史蒂夫猛地转过头看他：“谁丈夫？”山姆冲我努了努嘴。
“等等、等等，能不能先不要纠缠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斯塔克收起铠甲，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尖酸应激的、似乎想说点脏话的语气，指着我们这一排坐在地上和玉米片碎渣里的人，“你是说这些人现在是新复仇者了？”
我傻瓜似的张着嘴，片刻后，在阿列克谢巨大的碳酸嗝里，默默地从地上拉起我的外套碎片遮住了我T恤上巨大的加菲猫。
唉。
我操蛋的人生。
-
我讲不好现在和瓦伦蒂娜相比，我俩谁的头更疼：当你花了大价钱租了一栋地标并肆意改造后，地标的主人穿越时空回来了，和，当你亲自把挚友的棺材抬进他妻子和他妻子的丈夫旁边的墓穴里后，年轻的挚友穿越时空回来了。
……可能还是瓦伦蒂娜吧。毕竟至今她都不敢在斯塔克面前提新复仇者半个字。
史蒂夫兴高采烈地说他上次见我还是在舰桥上，我从水里把他拉了上来。我知道他绝没有那种意思，但一回忆起那次我把他那张随便就一拍能让麦片变成销冠的脸砸成了什么样，还差点儿让他淹死在海里，我就差点儿把自己淹死在洗手池。
斯塔克说他一直很好奇我这个名字，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很高兴，但由于我们占了“新复联”的名号却如此拉胯，他同时感到非常不愉快。所以他允许我们继续住在这栋大楼里，但要开始收我们高昂的房租费，瓦伦蒂娜甚至没出来和他打官司（出于史蒂夫的面子，他给我打八折，老实说，我拒绝了，还死死忍住了让他收我双倍的建议）。
我很希望能亲口向他们解释过去发生的一切。但我一直讷于言辞，而且我觉得无法开口对他们任何人说起后面即将发生的故事：我杀死了史蒂夫过去的好友，是事实；我伤害了史蒂夫新交的好友，事实；我是让复仇者们过去分崩离析的导火索，事实；他们俩都死了，我还在用所谓新复联的名头活着，也是事实。
或许在这个超能力英雄已经匮乏的新时代里，我因为当古董的时间比较长而重新得到了一些尊重，但在复仇者们活着的时代里，我就只该是臭名昭著的罪犯，我心知肚明。
只是至少在，在那些还没发生的时候，或许我还能努力维持他们之间的友情，以及……我在史蒂夫心里的形象。
所以我投了反对票。
我说谁也无法搞清楚他们得知未来后会造成什么影响，也无法搞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上。我们现在首要的目标应该是尽快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去，顺便把那个古怪的门彻底破坏掉。
叶莲娜激烈地反驳我：“你的意思是，如果下一个出来的人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我姐姐，我要任她一无所知地回去继续赴死？如果我们现在的举动可以改变过去，你真的能忍住不劝美国队长不要留在过去，而是继续带领我们前进吗？”
“能啊。”我语气平淡地说，甚至平淡到让我自己也惊讶，“我尊重他所有的选择，就像他尊重我的那样。”
“而且留在过去的是史蒂夫，我不得不提醒你，‘美国队长’还在继续前进。”
“你是指人造鸟还是塔克——算了。”叶莲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转身就走。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和叶莲娜闹得这样不愉快。散会后我还是没忍住去卫生间找到了她。
“你知道这是女厕所吧？”
“我在门口放了维修牌。”
“别搞的我俩好像要在这里偷偷打..炮。某人会嫉妒疯了。”
我说亚伦相信我。
叶莲娜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咕哝了一句什么，即使是我的听力也没听明白。
随后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就从来没想过他？”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按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有多想你姐姐。”
“别说她永远活在我心里这种屁话，我恨鸡汤。而且你在转移话题。”
“我没打算说。我的意思是，”我垂下了眼睛，盯着光秃秃的地板，努力让自己去回想斯塔克那些大喊着瓦伦蒂娜暴殄天物的夸张抱怨，而不是别的什么。“尊重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是爱他们的一种方式。而且……也是唯一的方式。”
叶莲娜干巴巴地说：“哇哦，所以你真的move on了，不愧是你。”我感到她的肩膀却放松了下来。
“你也会的。”我努力冲她笑了一下。
“所以我基本上还不能回答你的任何一个问题。”
“我能理解。”史蒂夫用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回避。我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些明亮的颜色：阳光般的金色，海洋般的蓝色，雏菊般的笑容。世界总是变得太过迅速，以至于我还没能再好好看看明亮的色彩，就重新只剩下了无尽的灰暗。我该好好珍惜好不容易从乌云里钻出来的一叶太阳，至少在它再度消失以前，但坦诚来说，我已经生疏到记不起来该怎样珍惜太阳了。
“托尼和我提了一下，似乎你们对这栋楼的修缮还不够完善，目前只有这一层还维持住宿条件，但加上我们几个后剩下的房间就没什么可选了。我把两间大的让给了托尼和博士——他们需要实验空间，所以现在我暂时住在了……你对面。我想，”他那双眼睛闪闪发亮，“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在地板上拼好沙发垫子——”
我努力想提起兴致，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份应该燃起的怀念和快乐。“用不着拆沙发了，老古董，”我竭尽全力地轻松道，“随时来我家吧——至少在还没找到解决办法的这段时间里。亚伦之前淘了一张特别大的地毯。我们把它洗回了九成新，经常坐在上边打游戏。来吧，如果你能接受我总是不小心摁坏手柄……而且亚伦特别擅长法式料理和甜品，你绝对要尝尝他做的焗蜗牛。”
“噢，”史蒂夫似乎有些疲倦，微微阖上了眼睛，遮住了一些眼里的光亮，声音缓慢地说，“亚伦……是啊，听上去挺有趣的。我是说，你和他平日里。”
“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比你差一点。我敢打赌你俩会比我和他更一见如故。”我笑起来，“但等你休息好后再来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硬撑。睡醒了再过来。我和他先去超市买菜。”
“不用！”史蒂夫咳了一声，“我是说，用不着那么隆重，也不用特意劳烦他，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别。”我把他往对面的门里推，“好好休息吧，美国队长，就当是难得的假期了。算我求你。”
直到把门拉上，我才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想过他吗？
我不知道。在詹姆斯·巴恩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其实只有很短的少部分没有和史蒂夫·罗杰斯在一起。但在那场葬礼后，这份时间将随着我的生命无期限地延长，直到远远地、远远地超过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想还是不想，早已是最无关紧要、和呼吸一样不需要特意去关注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上的史蒂夫怎么想。在得知我……“冬兵”还活着的那一刻，他会是庆幸，喜悦，难过，还是因为看向了有我存在的未来而生出几分希望。但我知道我现在怎么想：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呼吸着的，我的挚友，属于早已有了结果的过去。而我的未来依然不会有他的存在。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他，什么也不能阻止他，什么也不能挽留他。我只能珍惜他此时的每一刻：他伟大的一生里几乎从未存在过的休息，他还没有因为我而惨烈决裂的好友，和在他的未来里将拥有他一生的过去的妻子。我会珍惜他过去的每一刻和每一个人，然后再次送他回到他已经结束的命运。仅此而已。
我们本应该在明天和山姆一起用这顿饭，但管他呢，我是说，我和山姆的交情还不算坏，但他用不着非得分享史蒂夫回来的第一顿饭，毕竟等这个史蒂夫回去后，还有的是和那只鸟一起吃饭的日子。我在抱怨吗？当然没有。但其实一个时代里只有一个叫我“巴克”的人就够了，你说呢。
我只是没想到这顿饭会这么尴尬。可能是我们在上个世纪分开后就再没真正意义上悠闲地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原因。也可能是亚伦放的上世纪复古迪斯科曲子有点不合时宜——对我和史蒂夫来说其实是相当潮流的流行曲。总之我在大唱着“我想要一些Hot Stuff！”的女人声音里，觉得自己的面部神经好像还没有彻底从冰冻里恢复过来——我实在扯不出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微笑。
“哇哦，”我指望自己能以一个更可靠的新形象来主动开启话题，“……很好的歌。”
“是啊，我很喜欢，”史蒂夫就像迫不及待地接上了我的话，带着一种极其温柔且富有蛊惑力的笑容，“好极了，很符合我的心境——”在一句“寻找一个同样寂寞的男人 纵情于今晚”的高唱里，他中断了一秒，“呃，我是说，很欢乐，对吧？就曲风而言。”
我偷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亚伦，希望他能关上这个该死的音响。亚伦回了我一个“放心，交给我”的暗示，张口就是一句“是的，棒极了，您甚至无法想象这首歌对我和詹姆的意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耳机里正放着这首歌，然后他走了进来，穿着小高跟和西装外套，迈着一种该死的火辣T台步，于是我只能，‘哇哦’，”他张开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HOT STUFF’大驾光临。”
我的脑子有点发晕，不知道是不是亚伦和蜗牛一起买回来的这蜡烛有毒。
史蒂夫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一秒后他懊恼地抬起头：“我还是搞不定这玩意。”
我不禁真切地笑起来：“像你小时候一样。”
史蒂夫冲我弯起眼睛：“我记得你妈妈那时候总会很细心地先切成块，拼成不同的字母再给我。”
“然后把边角料全留给我，是啊，我妈妈的宝贝真儿子史蒂夫。”我含着笑耸肩。
“噢！”亚伦歉疚地喊了一声，“我真不知道这事，我的错，”他起身去端史蒂夫的盘子，而且拒绝回绝，“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史蒂夫先生。”
我对史蒂夫无奈地说算了，他这家伙倔强起来连我也拗不过，让他去“悔过”吧。我对亚伦笑着说你干嘛叫“史蒂夫先生”，这很怪，要不罗杰斯先生，要不队长，要不就直接史蒂夫，大家都这样叫呀。
“这是伟大的第一代美国队长，我希望表达我作为普通公民的尊重。”亚伦端着盘子经过我，低头和我交换了一个吻，“但同时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作为你的伴侣，我希望尽可能表达我的友善。”
在他走进厨房后我和史蒂夫对视了一眼。我自认为百来岁的人至少能做到当街被迫裸奔也不当回事了（但其实也没那么没羞耻心），比如上午穿着加菲猫T恤跟着美国队长和钢铁侠浩浩荡荡地回前复仇者联盟大楼，我就接受挺良好的，远比沃克几个表现镇定。
还有我和史蒂夫什么关系，几十年前我就带着女孩当着他面吻来吻去，几年前史蒂夫也在我和山姆面前亲吻了莎伦。我万万不应当因为在好兄弟面前和自己的合法伴侣接了个短促的吻就感到尴尬。
但事实是，我以为早就被冻死的面部毛细血管正在疯狂涌动：我感到我的脸在烧。
天哪。我不可置信地谴责自己。你又不是什么15岁的清纯少男了，巴基·巴恩斯。
“他是个、呃、热情的好人，如你所见。”我努力解释。
史蒂夫给了我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微笑：“看得出来。”
然后我们就没了话，气氛凝固着。我还从不知道我会和他有这样尴尬的相处时间，以至于甚至很难盯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正常说话。
我开始撕扯桌布垂下的蕾丝花边——依然是亚伦的品味，我不喜欢，但我不介意。我试图找一个能让我们都开心起来的话题：“你知道吗？我16岁的时候对婚姻的幻想，就是像这样，周末的时候请你过来用晚餐。她，好吧，现在是他了，和我一样关心你，照顾你，我们就像一家人，只是在我们俩个以外又多了新的家人。”
“是吗？听起来不错。”史蒂夫依然完美地微笑着，“不过我没太明白，在这个幻想里，我的定位是你们的儿子，还是宠物狗？”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
然后他迅速皱眉道歉：“我的错，我以为这个玩笑还不错，但我对幽默的把握尺度一直不太擅长。”
“呃、不要紧，但我只是要申明，我绝无可能把你往那种身份上定义。”说实话，这个不恰当的玩笑的确伤到了我的心。
“我道歉。”史蒂夫再次认真地说，“你知道我只是，”他像是在冗长的犹豫和郑重思考过后才说，“这次时空旅行让我现在思绪很乱，因此也无法冷静。因为有一件事我已经可以确定了，”他抬起头，用他那双经典的，“不允许有人向美国队长撒谎”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
“这个时间点上的我已经死了，对吗？”
我的胃紧紧地蜷缩了起来。
我从牙关里挤出一句勉强镇定的回复：“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你结婚了。”史蒂夫用陈述真理般笃定的语气说。
【盾冬】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九头蛇（004）
Summary：史蒂夫突然意识到，拯救巴基的第一步是……成为一名合格的九头蛇。
配对：A1盾×A1冬
10
娜塔莎双手交叉在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好吧，他知道他和巴基是彼此的爱人这件事对娜塔莎来说有点超过。他也搞不懂朗姆洛是如何得出那个结论，他应该当场澄清，那样可以避免之后的很多谎言，可朗姆洛笃定而过分柔和的表情成功唬住了他，他顺着朗姆洛的话说下去，将“爱人”、“再续前缘”还有“禁忌之恋”之类的词汇照单全收，于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必须再维...
Summary：史蒂夫突然意识到，拯救巴基的第一步是……成为一名合格的九头蛇。
配对：A1盾×A1冬
10
娜塔莎双手交叉在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好吧，他知道他和巴基是彼此的爱人这件事对娜塔莎来说有点超过。他也搞不懂朗姆洛是如何得出那个结论，他应该当场澄清，那样可以避免之后的很多谎言，可朗姆洛笃定而过分柔和的表情成功唬住了他，他顺着朗姆洛的话说下去，将“爱人”、“再续前缘”还有“禁忌之恋”之类的词汇照单全收，于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必须再维持一个谎言——他和巴基不仅亲如兄弟，还是彼此失散多年的爱人。
“我慌乱了，当时巴基就昏迷在我的怀里——我告诉过你了吗，巴基真的还活着！”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你大概说了五十六次。”
“抱歉，”他为自己的复读感到尴尬，舔了舔唇，“我是说，巴基还昏迷着，朗姆洛的结论突如其来，我应该澄清，但是我没有，我的脑子乱成一团，而现在我需要你教我怎么让朗姆洛相信我和巴基一直是一对。”
“你的意思是，那也是一个谎言。”
“是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娜塔莎的审视莫名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在心虚什么？
“和你是九头蛇的人一样，都是谎言。”
“嗯……我想是的。”
他在娜塔莎越发严苛的审视下开始没出息地回忆他和巴基的过去，直到肯定他们从来没有成为爱人才再次点点头，“我肯定。”
“你需要向朗姆洛证明巴基·巴恩斯是你的一生挚爱。”
“是的。”
“如果你没有成功，他为什么那么肯定？”
娜塔莎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看着娜塔莎，忽然感觉红发女特工的身上多了一层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圈，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但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故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
“可是什么？”
“巴基不记得我了。”
娜塔莎按住他的手，露出一种混杂着同情、难过和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一定很难过，对吗？”
“最让我难过的不是这个，九头蛇改造了他，他的左手变成了金属，他成了他们的武器……”
“等等，金属？”
“是的。”
“别告诉我他就是冬日战士。”
娜塔莎的表情告诉他，如果他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场面一定不会好看，可他不会撒谎，娜塔莎几乎是立刻看穿了他。
“他就是传说中的冬日战士。金属手臂，黑色面罩，留着一头根本不适合作战的碍事长发。”
“你的评价有些刻薄，娜塔莎。”
“是吗，”娜塔莎笑了，笑得十分动人，而那正是最糟糕的部分，“如果你也被他用苏联制造的子弹打穿过、以至于再也不能穿比基尼，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可我不需要比基尼……”他这么说的时候娜塔莎快速卷起自己的背心，露出一个弹孔形状的伤疤，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正常的社交礼仪需要他说着什么，不该说出的话脱口而出，“噢我猜你现在穿比基尼一定很难看。”
娜塔莎看他的表情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害得她再也穿不了比基尼的人，他一连说了十次“对不起”娜塔莎才肯原谅他。
“巴基不是故意的，他被九头蛇控制了。”
“好吧，”娜塔莎耸耸肩，“那的确不是他的错。”
“谢谢你。”
“你担心朗姆洛会从你的巴基身上发现你在撒谎？”
他点点头，“一个小时之前，巴基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我是他的挚爱，这是不是有些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他当然可以要了你的命，那仅仅取决于地点。”
“比如？”
娜塔莎笑着看向他的卧室，眼珠转了又转。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他全无头绪。
“别在意，”娜塔莎干巴巴地说，“我只是在浪费时间。”
11
最近神盾局没有什么需要他的案子，他没有任务，可他依然很忙。他忙着学会撒谎，那比弗瑞给他的所有任务都要艰巨得多。他还忙着整理他和巴基的东西，所有可以帮助巴基想起过去的东西。这几天他一直努力抑制洗劫博物馆的冲动，那也很难，因为关于他们的一切，经过七十年之后，几乎只剩那间博物馆的展品。
他搜集巴基的照片，巴基的“遗物”，可除了他们在博物馆的雕像还有那些七十年前拍摄好的影像，他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密不可分的证据。
问题是，他如何能够让现在的巴基看到那一切？比起想起过去，先把巴基救出来不是更重要吗？可他又该如何把巴基从戒备森严的九头蛇基地救出去？现在的巴基不认得他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他走呢？
太多太多的问题，史蒂夫头一次发现自己找不到出路，一直在原地打转，被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打回起点。
他担心下一次他走进九头蛇的基地、走到他们关押巴基的地方，他会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带着巴基冲出去，哪怕朗姆洛会发现他在撒谎，哪怕所有的九头蛇都会争先恐后地攻击他们。一想到巴基还在那个鬼地方他就睡不着，吃不下，呼吸都困难。
朗姆洛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队长，是我。”
“有什么事情吗？”
“你要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那……我去找你？”
“也许……朗姆洛顿了顿，“也许你不会想看。”
“为什么？”
“你好不容易选择了九头蛇，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产生怀疑……或者放弃这个念头。我并不是说那些改造巴恩斯中士的人没有错，他们当然有错，可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该死的九头蛇！
史蒂夫气得攥紧了手机，差点把手中的金属捏断。可他要再续前缘，再续前缘，再续前缘，先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千万不能漏了馅……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队长？你还在吗？”
“当然。”
“相信我，你不会想看的。”
“我了解你的顾虑，朗姆洛，也感谢你的……体贴用心，但我至少要知道如何才能让巴基想起我，”他故意发出明显的吸气声，“我们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你能理解吗？”
朗姆洛沉默了一阵子，“事实上……那很难。”
“什么？”
他的心“咯噔”一下。
“巴恩斯中士……很难恢复记忆了。”
“为什么？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
不知为何朗姆洛听起来比他还难过，“我知道，队长，我都明白，你一定很痛苦。”
“肯定有办法的，巴基会想起我的！”
巴基怎么可能抛下他，抛下他们的全部。
“也许……”
“也许什么？”
“真爱会是一种良药。”
等等，真爱？良药？
“什么？”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听错了，朗姆洛是真的走投无路，要开始给他灌鸡汤吗？
“目前没有成功的案例，但我相信你队长，也相信你们的感情。”
朗姆洛的真情实意让他不知所措，他简直不敢想象九头蛇一统天下会是什么景象，太可怕了，简直是无边的噩梦。
“今晚我们可以再去基地一趟吗？”
“你要见他？”
“是的。”
看在朗姆洛那么相信他和巴基的“感情”的份上，他就勉强原谅朗姆洛的明知故问吧。
“我愿意帮忙，可是……你得保证你不会把那些人的错算在现在的人头上。”
“当然，我知道他们在很多人眼里罪大恶极，”包括我，史蒂夫默默在心里补充，“但我得承认，如果不是他们，我和巴基早就阴阳相隔了，更没办法……再续前缘。”
如果没有他们，我和巴基也不可能阴阳相隔。他又一次在心里默念。
“我感谢你的深明大义。”
哦是的，九头蛇非常需要我的大义。
“那……今晚见？”
“遵命，队长。”
12
再次造访九头蛇的地下基地，对巴基的担忧与思念很好地帮助他克服了穿上九头蛇制服的不适，可当他麻利地穿好制服，几乎是立刻就对上了朗姆洛满足与欣慰的表情，那种不适感仿佛滔天巨浪翻涌而来，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阻止自己做出什么蠢事。
“他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现在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处于休眠状态。”
“休眠？你们给他吃了什么药吗？”
他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不是的。”朗姆洛回答，“不是药剂。”
“那是什么？”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往深处走去，情况与上次相比没有太多不同，除了没有横着飞出来、挡住他们去路的九头蛇，一切都和上次一样。
可五分钟后他发现他们绕路了，朗姆洛带他走到了非常奇怪的地方，道路越来越窄，他们还经过一条又一条完全黑暗的走廊。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朗姆洛发现了他在撒谎，他在九头蛇地下基地的深处，基本上手无寸铁。
“我们到了。抱歉我不得不绕点路，我还没有自由进出那个地方的权限，这可以算是……某种秘密通道。”
“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难不成朗姆洛曾经也这样偷偷来找过巴基？
史蒂夫握紧了拳头。
大概是感觉到气氛越发紧张跋扈，朗姆洛干巴巴地笑了笑，“冬日战士并不经常在这里，这条路是我特意向信得过的人打听的……最近才知道。”
朗姆洛就差没把“我对冬日战士毫无觊觎之心”说出口，史蒂夫很满意这个答案，这才放松了肌肉，冲朗姆洛点点头，“谢谢你的用心，朗姆洛。”
“职责所在，应该的。”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朗姆洛打开他们面前的那扇门，他们进入一个昏暗的房间，门口有两名九头蛇士兵把守着，他和朗姆洛悄悄绕到他们身后，熟练地敲晕了他们。
“我很抱歉。”
他毫无歉意地说。
“没关系，他们会理解的。”
也许这套九头蛇制服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穿上它，说出什么鬼话都有一定的说服力。
他们面前是那条他和巴基打斗过的走廊，史蒂夫不可避免地陷入某些心碎而尴尬的回忆，他又想起他问娜塔莎的问题，如果他真的是巴基的一生挚爱，巴基怎么会忍心要他的命呢？就算失去记忆，也应该会忍不住手下留情的，不是吗？
他希望朗姆洛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可朗姆洛也在看着那条走廊，似乎在回忆什么。
也许朗姆洛当时会误会只是因为他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巴基，也许朗姆洛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管如何，他得先发制人。
“你知道吗，朗姆洛，即使我是巴基的一生挚爱，他也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朗姆洛看起来一头雾水，“他什么？”
“那仅仅取决于地点。”
“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是巴基的一生挚爱，他也可能会要了我的命，那仅仅取决于地点，就像那天在这条……”
朗姆洛打断他，“我需要你说得具体一点，队长。”
具体一点。娜塔莎教过他的，不是吗？
于是他看着朗姆洛，自信满满。
“比如我的卧室。”
朗姆洛瞪大了眼睛，“你的……卧室？”
“是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娜塔莎不会有错的。史蒂夫依然自信满满。
朗姆洛笑得莫名淫/荡，“当然，我当然可以理解。”
TBC
史蒂夫：巴基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在我的卧室里。
朗姆洛：社会我盾哥，人狠还开车！
☞短篇合集的本宣（最后最后一批啦！只有秘密基地的链接才是真货！！）隐姓埋名也在二刷中，库存不多，想要的直接私聊我哦！
【盾冬】非典型性鬼故事（二）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过于完美的美梦，这让他几乎不肯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似乎美好得有些不像话。晨曦刚刚好从窗台的边缘倾泻下来，那盆被娜塔莎强行放在这里的花在阳光下变得几乎透明，映出淡淡的金色，几声模糊的鸟鸣绕着基地渐次响起，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可是也许，有点太宁静了？
史蒂夫警觉起来，这感觉有点不对。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毫无边界感的鬼邻居，没有听到黑奴印第安人或是清朝人各种南腔北调的怪叫，更没有喋喋不休的死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关切而热情地问他是怎么死的。
史蒂夫噌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过于完美的美梦，这让他几乎不肯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似乎美好得有些不像话。晨曦刚刚好从窗台的边缘倾泻下来，那盆被娜塔莎强行放在这里的花在阳光下变得几乎透明，映出淡淡的金色，几声模糊的鸟鸣绕着基地渐次响起，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可是也许，有点太宁静了？
史蒂夫警觉起来，这感觉有点不对。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毫无边界感的鬼邻居，没有听到黑奴印第安人或是清朝人各种南腔北调的怪叫，更没有喋喋不休的死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关切而热情地问他是怎么死的。
史蒂夫噌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巴基？巴基！”
没有回应。
史蒂夫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飞快地走遍每一个房间打开每一扇门，希望在门后能看到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那个身影。
拜托了，昨晚的一切不能真的只是个梦。
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火一样在心里燃起，如果看见鬼魂的能力是暂时的……如果一觉醒来的他再也看不见巴基也听不见巴基，而巴基却还独自孤单地留在这里日复一日看着他……
史蒂夫越想越害怕，脚步也凌乱起来。
“巴基！”
“巴基！”
他疯狂祈求着在视野范围内能出现哪怕就那么一个鬼来让他知道他仍能看见这一切。哪怕是昨天那个脸很臭的塞西莉亚。哪怕是希特勒的鬼魂他也不在乎！
“干嘛？”巴基的身子突然从关着的卫生间门里冒了出来。
史蒂夫惊喜之下差点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我以为你不见了！”
巴基摇了摇头，笑道：“别大惊小怪的史蒂夫，我只是在进行我的日常锻炼罢了。哦对了，既然现在你能看得见我，我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你不介意吧？”
“你到底在干什么？”
巴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穿过那扇门板又消失了。史蒂夫只得推开门跟进去，只见巴基一本正经地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画面，聚精会神，看起来比他当年做狙击手的时候还要严肃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练习，史蒂夫。”巴基说，“我们鬼呢，算是某种灵//异生物，所以有的鬼会有独属于自己的某种特异功能什么的。就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死于瘟疫的鬼魂可以在唱歌的时候被活人听到，还有一个在下雨天被雷劈死的女孩可以在电闪雷鸣的夜晚在她死去的那个山坡被人看见，还有老王他的特异功能就很酷，他可以被摄像机拍下来，但是他总觉得摄像机是会夺取他魂魄的脏东西，所以我们很难说服他去做那个。”
“那你在练习的是什么？”
“哦，我有一个清单，每天我都会练一件不同的事看看哪个才是我的特异功能。”巴基说，“你觉得在镜中显现这个特异功能怎么样？”
史蒂夫向镜中望去。他能看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巴基，他们正并排站着，巴基的肩抵着他的肩，可镜中巴基所站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镜中世界的史蒂夫一定很孤单，他想。
“你练了多久了？”
巴基难堪地说：“从昨晚你睡着之后一直练到现在。”
“那我觉得在镜中显现这个特异功能俗气极了。”史蒂夫说，“非常没品。绝对不适合你。”
“好。” 巴基自尊心得到了保护，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我明天换一个。”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队长，你还好吗？”吃早餐的时候娜塔莎说，“布鲁斯说昨晚听见你套间里吱哇乱叫的，今天一早又听见你大喊巴基。”
托尼边指挥Dummy往他的面包上抹黄油边挑眉，“哦？又是那个我爸每年平均要提三十次的巴基？”
“我没事，昨天的事抱歉让你们受惊了。我只是……”史蒂夫说着突然看见巴基站在娜塔莎身后朝他疯狂打着手势，他不断摇着头，小声道：“别告诉他们你能看见我的事！”
“呃巴基你可以直接大点声说的，他们听不见你。”
巴基崩溃地用右手砸自己的头，与此同时众复仇者们纷纷从自己的早餐中抬起头惊恐地瞪着史蒂夫。“队长，你在和谁说话？”
史蒂夫只得暗骂自己的愚蠢，也许遇见巴基把他的心理年龄又撞回了十六岁。“没谁，你们听错了。”他站起来准备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我要去冰箱倒点牛奶，你们要什么？”
“不用了，你倒你的吧。”
在史蒂夫转身后的餐厅里，剩余的五名复仇者们飞快地搬着自己的椅子在桌边凑成了一堆，昨天目睹了一切的托尼和娜塔莎被挤在最中间，压低了的议论声抑制不住地越讲越激动。“我说什么来着他真的很不正常——”
而史蒂夫完全没有听见这些，巴基跟着他进了厨房，史蒂夫把杯子放在岛台上，“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他们我能看见鬼？”
“相信我，史蒂夫，活人在自己不能看见我们的世界的时候是不会相信我们的存在的。”巴基说，“他们会认为你疯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可我不想让你像个秘密一样地活着！”
“我早就不‘活着’了，史蒂夫。”巴基干巴巴地说，“听话，听我的。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轻松些。”
“好吧。”史蒂夫嘟囔着，把杯子拿了起来向冰箱走去，“可是你要知道，我可一点也不高兴，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又回到了我身边——”
冰箱的门开了，下一秒，美国队长震惊地捏碎了一个杯子。“——上帝啊！”
大开着的冰箱门中，一个沿着脖子被齐齐整整割下来的人//头赫然立在托尼的披萨、娜塔莎的红菜汤、克林特的曲奇饼、布鲁斯的贝果和索尔的啤酒中间，只见那颗头皮肤粗糙，眼睛微闭，头顶还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做成的发冠。
巴基从身后跳了出来。“天哪酋长原来你在这儿啊！”
而印第安酋长也终于在冰箱骤然亮起的灯光下醒了过来，“谢天谢地终于有鬼发现我了你快点带我去找我的身体——”
然而他还没说完，冰箱门就被尖叫着的史蒂夫猛地关上了。
美国队长趴在厨房的水池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复仇者们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尴尬地盯着他。
索尔举着一根刚啃了一口的烤羊腿。“吾友，你没事吧？”
史蒂夫对他们比着OK的手势，努力忽略印第安酋长的头在冰箱里绵延不绝的咆哮：“Oh Come on！谁来把我拿出去！詹姆斯你这个狡诈的白人我发誓我一定会——”
“我没事。我只是……非常惊讶我们的冰箱里竟然会有……”
“黄油。”
“啊，对。”克林特呆滞地说，“我们都知道来自上个世纪的二战老兵有多重视，……黄油。”
那天上午就在巴基抱着酋长的头满基地去找酋长的身体中度过，史蒂夫在朋友们复杂的目光中背上盾牌去了趟神盾局，领回了他这次受伤后的检查报告，又对着弗瑞局长越来越黑的脸挑挑拣拣地选了几个他近期要出的任务。巴基又回来了，他一点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工作上，哪怕是为了佩吉创办的神盾局也不行。
他回基地的时候外面草坪上有一个巨大的彩虹桥燃烧logo，索尔又回太空去了。草坪的边缘有两只原先没见过的小狗在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史蒂夫凑近了它们想看看它们是不是附近居民走丢的宠物或者是流浪狗要不要送给娜塔莎让她带去做绝/育，然后发现两只狗都被卡车压得扁扁的，正欢快地在一棵结实的树干里面撞来撞去。
那个叫老王的清朝人正站在托尼的直升机顶上练气功。
史蒂夫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着这样诡异的一副画面哑然失笑。但鬼魂的世界却似乎总是在最荒诞的外表下透着这股子怪怪的温暖。就像医院里那个在无尽的鬼生中永远穿不上裤子的可怜的产/妇却自信地穿着超大号的病号服把整个世界当作自己的秀场，就像酋长明明已经身首异处了却还要坚持躺在冰箱里和大家玩捉迷藏，就像巴基说他蓝棉衣上的血迹是盛开的紫罗兰。
他们拥抱着死亡与残缺，就像婴儿接纳着从母体继承来的不如意的身体一样平静而坦然。
他从不知道死亡可以这样被解构。为此，他感谢那个齐塔瑞士兵和他坚硬的尾巴。
史蒂夫回到基地大厅的时候听见巴基在尖叫：“看在上帝的份上来个活人把它关了吧！”
“怎么了？”史蒂夫冲进一楼的公共休闲室，沙发上空无一人，茶几上摆着凌乱的零食和饮料，电视机连着托尼的手机自顾自地放着电视剧。
巴基抱着头在天花板上翻滚。“求求你了史蒂夫，把这电视关了，我真的不想看大结局这一集……”
史蒂夫莫名其妙地盯着屏幕里陌生的视频。“这是什么？”
巴基的眼睛瞪圆了。“不会吧？你没看过《老友记》！”
“需要我提醒你我四个月前才刚从冰里解冻吗。”史蒂夫讥讽地说，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尝试了三次，托尼的投屏系统实在是太复杂了。
“我知道。可你也不能不接触新鲜事物啊。”巴基说，从天花板飘了下来，“我理解你，原先你以为你所有的朋友都死在了上个世纪所以你宁愿自己也活在过去，可是现在你已经能看见我了，而我——” 他说着用右臂指了指电视屏幕，“——我这么潮，你真不担心自己配不上我吗？”
史蒂夫今天数不清第多少次傻笑了，他不能不承认巴基的话虽然语气很嚣张但确实在理。
“好吧，我会学的。但是现在，我想先听听你这些年的故事。”
日暮时分史蒂夫再三确认天台上没人后在那里给自己和巴基布置了两张简单的沙滩椅，椅子中间的小茶几上放着啤酒和巴基生前最喜欢吃的零食。
“尽搞这些没用的。”巴基经过他飘到自己的位子上的时候吐槽。
史蒂夫左手拿起自己的那瓶啤酒，右手端起巴基的啤酒，轻轻碰杯，然后装模作样地在巴基的酒瓶里插了根可爱的扭扭吸管。
巴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侧身跪在椅子上的姿势，撅着嘴假装往那吸管里面吹气。“妈的，快七十年没尝过啤酒的味道了。”
“别光顾着喝，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冒险吧。”史蒂夫说，“拜托告诉我你认识什么名人。”
“奥斯卡·王尔德算吗？”
史蒂夫的酒瓶差点没砸在地上。“你还认识他？——可我记得他是英国人？”
巴基愣了一下，一分心华丽丽地从玻璃茶几里穿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七手八脚地爬了回来。
“啊，对，我是在欧洲游历的时候认识他的。可怜的家伙，被他那个男朋友害得挺惨，如果咱俩生活在他们的那个年代虽然依旧不能公开但至少不会闹到那个地步。”
“那你还做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巴基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的，我遇到的大部分是一些很无聊的人……我是说鬼。”
史蒂夫挑眉。“你可是在我在冰里睡觉的时候实打实地满世界游荡了七十年，就真的一个好故事都没有？”
“比起这些我倒不如告诉你一些近期你这些朋友们的动向。你不知道娜塔莎在和克林特谈恋爱吧？”
“什么？！”
巴基装模做样地喝了口酒。“我还知道那个索尔老家的人给他汇报说他弟弟被关进了大牢而他的前女友正在找他。”
“什么？”
巴基装模做样地又喝了口酒。“我还知道托尼虽然嘴硬但他其实很在乎霍华德，每晚他都会看着霍华德的遗像跟他汇报实验进展。”
史蒂夫震惊地抹了把脸，开始觉得自己认识了一辈子的巴基可能是个神/婆。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我是说，——克林特和娜塔莎？”
巴基扬起下巴瞟了他一眼。“没有人会防着我们，也没有我们穿不透的墙，我亲爱的小史蒂夫，在鬼魂的眼中没有秘密。”
“可你连一个像样的好故事都拿不出来。”史蒂夫反唇相讥。
“你干嘛老纠结这个——”巴基作势要扑过来拧他的嘴，可史蒂夫突然盯着眼前的空气怔怔地出神，“等等，巴基，这就是说在过去的七十年里你一直清醒地见证了所有人的生活。”
巴基愣了一下。
“呃，可以这样说？”
“那你能教我更改手机的锁屏密码咯？”
巴基被他格局如此之小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当然，我还能教你如何注册ins以及如何不花钱用别人的Netflix账号。”
史蒂夫一点都听不懂巴基在说什么，但此刻对他来说巴基的话就像对一个刚刚开始入坑音乐剧的人说我可以教你唱汉密尔顿一样杀伤力巨大。他立刻从口袋翻出自己几天也用不着一次的手机，“我现在就开始学！”
托尼打着哈欠走进公共休闲室，看见房间里的景象后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没打完的半个哈欠憋回了嘴里。
“我没瞎吧？老冰棍，你居然在看电视？看的还是非二战纪录片的肥皂剧？”钢铁侠边说边觉得自从跟这群奇奇怪怪的家伙组队自己的精神状态越发美丽了，“贾维斯，你给老冰棍投的屏？”
天花板上传来优雅的英音：“我恐怕是罗杰斯队长自己用手机投了屏，Sir。”
托尼瞪着史蒂夫就好像他当着全神盾局的面长出触//手变成了九头蛇章鱼头，“老冰棍，你居然会上网找老友记的资源？”
沙发空空的角落，在托尼看不见的地方，巴基得意洋洋地朝史蒂夫抛了个媚眼。“托尼的账号密码我早就背熟了，我还可以帮你搞到娜塔莎的Disney+账号，不过要等她多登录几次，因为我一次记不了那么多，我没办法用纸笔记下来。”
史蒂夫于是学着巴基的样子回复给托尼一个胜利的笑容，然后在可怜的钢铁侠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的同时听见巴基在耳边剧透：“他俩在下一季就会在一起，不过第三季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没办法，我又不能自己开电视机，只能每次有人看电视的时候我凑过去看两眼，不知道为什么我遇到的很多活人都不喜欢看第三季——哦对了，你能吃一下那边那包小熊饼干然后描述一下那是什么味道吗？我真的很馋。”
托尼·斯塔克在复仇者联盟组建后从没有放弃过嘲笑这位在自己家族的历史中始终占有一席之地的“长辈”的穿衣品味和对现代科技的接受程度。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他发现老古板美国队长先生在没有求助任何人的情况下居然打通任督二脉学会了偷自己的账号投屏老友记，他的世界观他的骄傲和他花花公子的优越感，彻底崩塌了。
这一切很快就演变成了当天晚上复仇者基地的一场别开生面的团建活动：美国队长与现代科技常用功能技术应用的擂台赛。
最先发出挑战的仍然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托尼：“老冰棍，你要是能用自己注册的推特账号给复仇者联盟官方账号点赞评论我就服你。”
史蒂夫维持着一阳指的姿势别扭地捧着手机，在众人期待交织着犹疑的目光中仍是一副“怎么看都不会低于八十岁”的样子。巴基趴在茶几上，用手指在屏幕上一个一个点着，史蒂夫跟着他的提示一步一步操作着，在复仇者众人的眼中看来这副景象实在是离奇得可以：一天之前还接个语音电话都成问题的美国队长突然觉醒了过去七十年内科技革命的所有记忆，此刻正如有神助地打开Apple Store, 下载推特，注册账号，绑定手机，修改头像和昵称，关注复仇者联盟官号，点赞，评论，转发……
最后还顺带手给自己搞了个大V认证。
这一通操作下来托尼觉得老父亲霍华德当年骂自己的那句话也许是对的：“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
娜塔莎第二个提出挑战：用你的前置摄像头拍摄一张自己的自拍然后把它P成你注射血清之前的样子然后上传到神盾局你的工作邮箱里作为你新的头像。
史蒂夫在巴基手把手的教学下顺利完成。
巴基并不想曝光他跟着现代人学会了P图是因为娜塔莎没有任务的时候喜欢用Photoshop把自己头发的颜色换来换去。
克林特提出的挑战是：登录Amazon绑定银行卡并启用一个月的免费Premier体验。
布鲁斯提出的挑战则体现着理工男和工作狂的务实：打开电脑建立一个Powerpoint文件并使用模板制作一张神盾局宣传页然后把它上传到Google Drive中。
在巴基超常发挥地暗中帮助史蒂夫完成了所有的挑战后复仇者们已经对美国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克林特正在喃喃自语地赞颂史蒂夫人老心不老精神矍铄勇于尝试新鲜事物敢于争当时代的弄潮儿的精神，而怎么也没法服气的托尼转头拨通了给索尔的星际通话。
“老兄，我们在跟史蒂夫打擂台，给我想一个你觉得史蒂夫绝对做不到的挑战来。”
“哪种挑战？” 索尔背景音里有战场的喧嚣声和洛基的颠公咆哮。
“比如你刚接触人类科技的时候觉得哪些很难。”
“哦哦！那能不能让吾友史蒂夫试一下那个！通关音游！简的朋友达茜跟我说很好玩！”
众人目光炯炯地看向史蒂夫，史蒂夫充满期待地看向巴基，巴基不好意思地飘到了茶几底下。
这个，他是真的不会。毕竟作为鬼魂的他要靠观察别人才能做到学会一项现代科技的新技能，像音游这种纯靠手速的东西他就是立刻投胎长出两只实体的手臂握着史蒂夫的手也没法帮他完成。
于是托尼·斯塔克的面子保住了，复仇者们度过了快乐的一个夜晚。
当天晚上，史蒂夫去睡觉的时候，巴基挂在台灯上说：“抱歉没帮你拿到大满贯。”
“这有什么的，你回来了，还帮我出尽了风头，我真的很开心。” 史蒂夫躺在枕头上笑着说，“巴基，你还是这么厉害。我真的挺怀念看着你和杜根他们打牌的时光的。”
“你快睡吧。我不陪你了，我得去班纳博士房间看报纸，他每晚睡前都正好看到填字游戏那一面。”
史蒂夫注视着巴基从台灯上跳了下来，跺着脚，从玻璃窗里穿了出去。他知道，巴基会经过那片始终在闪烁着的星空，在那片星空下有许许多多个可爱而温暖的鬼魂在陪伴着他。
史蒂夫笑着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醒来，巴基还没回来，史蒂夫摸着黑迷迷糊糊地往厕所走，却在对着马桶撒/尿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
塞西莉亚冷不丁地从黑夜里冒了出来，“你好像很开心嘛。”
史蒂夫吓得尿得满地都是。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为什么不能开心？我和巴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分离终于见面了，我不该开心吗？” 他好不容易摸索着洗干净手，摸索着打开厕所的灯，明晃晃的白光下，那个臭脸的女鬼就那么环抱着双臂坐在他的马桶水箱上，维持着她死时的样子，上衣的扣子完全被扯开了，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胸口扎着一把匕首。
殉情，一定要选这么极端的死法吗？
塞西莉亚冷眼瞪着他。“男人，可笑的男人。你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活在他人为你们编织的梦里。”
“你不是殉情死的吗，干嘛这么一副鄙夷爱情的样子……”
塞西莉亚看起来恨不得把胸口的匕首拔出来插他身上。“你就这么继续开心下去吧，等你知道了他都为你付出了什么之后，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什么？” 史蒂夫这下终于清醒了，他抓住那阴阳怪气的女鬼想让她说得再清楚些，可塞西莉亚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他的马桶水箱里一跳，自顾自地被冲下去了。
“今天我们要试验的特异功能是能不能被拍立得拍到……” 巴基说，站在基地草坪那个巨大的焦黑的彩虹桥logo上摆了个pose，“开始吧，史蒂夫。”
史蒂夫拿起早上贾维斯刚从库房调出来的新款拍立得对准巴基拍了一张，相片中除了一片巨大焦黑的草坪什么都没有。
“别泄气，巴基。” 他拍拍爱人虚无的肩膀，“你是个很特别的鬼，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特异功能的。”
巴基撅起的嘴在看到史蒂夫脸上的两个大黑眼圈后便开始大叫：“不是吧？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睡不着？”
说完单手叉腰表示我人——不是，我鬼都已经在这儿了，你还天天半夜思念成疾夜不能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史蒂夫努力让塞西莉亚的话从自己的大脑中消失，可那些话和女鬼说出那些话时一字一顿堪称怨毒的神情却始终无法抹去。
“巴基，你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怎么又说这个问题？” 巴基不耐烦地抱怨道，“一定要我把奥斯卡·王尔德请过来亲自跟你说吗？”
“好啊，既然你认识这样的名流，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史蒂夫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为你朗读了他写的诗歌吗？你们交流了做同/性/恋的心得吗？他告诉过你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被审/判的感受吗？”
巴基瞪着他。“那是人家的私事我为什么要听。”
史蒂夫的眉毛越发皱了起来，他太熟悉巴基撒谎时的样子了。
“巴基，你知道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嘘！” 巴基却突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朋友来了，别让他们看到你对着空气说话。”
说罢他指了指草坪靠近基地主建筑的那个方向，只见克林特·巴顿正戴着个棒球帽背着他的箭和靶子悠哉游哉地慢跑着朝这里靠近。
又过了一小会儿，娜塔莎从基地的另一个门偷感很重地溜了出来，穿着紧身衣扛着瑜伽垫也左顾右盼地朝树林里走去。
“哦……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知道……”
“嘘！” 巴基再次说，“我还知道他们过一会儿会在树林里上次咱俩坐过的地方亲嘴。”
史蒂夫心想，我倒是也想亲嘴，可你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让我说。
这么想着，塞西莉亚的阴阳怪调又显得没那么扎心了。
巴基叉着腰看克林特和娜塔莎先后钻了小树林，闷闷地瘪着嘴仍是一副生气史蒂夫刚刚呛了他的样子，史蒂夫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和这个鬼缓和关系的办法。
终于他有了金点子。
“别干看着人家眼馋了。我们去约会吧，巴基！”
“你，和我，约会？你疯了吗史蒂夫？”
“干什么，你自己说的，现在是现代社会了，没人会对你的性取向评头论足的。”
“可别人会对你跟一个鬼约会评头论足！——啊呸，别人根本就看不见我这个鬼！别人会看见你美国队长殷勤地给空气送鲜花，别人会觉得你美国队长疯了！”
“唔，所以你对约会的期待是要有鲜花对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放心啦巴基，我会想到办法的。我可以拿着一个那种托尼用的可折叠中号发光玻璃显示屏……”
“那叫iPad。”
“……我可以拿着一个iPad，我还可以戴着一个挂耳式小型音响设备……”
“那叫蓝牙耳机。”
“……我可以戴着一个蓝牙耳机，然后我就可以装作正在和人隔空虚拟沟通的样子……”
“那叫视频电话。”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瞧，我都安排好了，你到底来不来？”
巴基不置可否，盯着在草坪撒欢的那两只死狗发呆。
“反正我是要出去的，如果你不跟着我也不会给你投屏老友记的。”
“好吧。喂这就是你跟人约会的态度吗？”
于是，在佩吉第一次惊讶地问出“你从来没跟人跳过舞吗”七十年后的某一天，史蒂夫·罗杰斯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同时也是在托尼眼中最土的），把不服帖的金发梳得板板正正，脚蹬一双足够让他在四十年代大杀四方的昂贵皮鞋，手捧鲜花，守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等待着邀请巴基去进行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与此同时，门背后，巴基正在洗劫他的每一个鬼朋友们。
他从塞西莉亚脸上抠了香粉，从大个子马丁身上撕了左臂的袖子，从老王兜里搜刮出几张辟邪的黄纸，从酋长头上拔了一堆羽毛。
还去地下室的乱葬岗的一群独立战争死去的士兵身上扒衣服的扒衣服，借纱布的借纱布。
最后伸手抓住史蒂夫窗台上的死鸽子的鬼魂，用后者的鸽爪梳了梳头。
整个复仇者基地古往今来所有的鬼鬼哭狼嚎，而巴恩斯中士焕然一新。
当巴基从门板里飘出去的时候史蒂夫差点手一抖把那些花揪下来。
眼前的巴基简直英俊得离了谱。
原本被冰雪凝结成一团乱糟糟的棕发被重新梳过了，额角的伤口也用不知道什么鬼界的化妆品十分细致地遮盖过，除了一点点轻微的淤青外几乎看不出什么了，残缺的左臂处突然多出了一截袖子，正正好填补了那处突兀的空当，现在的他看起来像穿了一件过于宽大的衣服而没法露出拳头，而那件沾满了鲜血的蓝棉衣，被连缀着一根又一根鲜艳的彩色羽毛妆点得恍如马上就能去走时装秀一般。
一句话，巴基看起来，和他活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史蒂夫用双手紧紧掐着花束的包装纸。真讨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他的日程里本来没有大哭特哭然后等着巴基来安慰自己这一项的。
巴基大大咧咧地从门里跨了出来，凑近了看他的花，把脸埋进去夸张地闻了闻。
“谢谢你亲爱的，鉴于我根本没有拿起一片花瓣的力气就拜托你帮我举着它们了。” 他说，“不过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什么？”
“第一次约会啊。” 巴基白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空着手来吧。”
说罢他从蓝棉衣的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张淡黄色写满了字的纸。他没法把那张轻飘飘的纸递给史蒂夫，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生与死的结界。他就只是假模假样地把他的“情书”捧在手里递到史蒂夫跟前让他看了一眼。
史蒂夫满腹疑惑地盯着那张纸。“这是什么？”
“我从老王那儿抢过来的，好像是他们常用的一种幸运符，反正全都是字，你就当它是情书吧。” 巴基尴尬地挠着头。
史蒂夫哭笑不得。
“我在布鲁斯给我看的纪录片里见过这种东西，巴基，这是道教用来驱邪的符咒。”
“总而言之是好东西。”
“是用来驱鬼的。”
巴基像甩蛇一样把他的情书扔了老远。
“我们约会的第一站去做什么？” 巴基小心翼翼地挽住他的手臂。
“去市中心看电影怎么样？我找到一部很好的片子，叫《人鬼情未了》。”
“……我怀疑你在影射我，可我没有证据。”
在一人一鬼搭乘地铁到达市中心的电影院后，巴基盯着影厅中连在一起的两个最好的位子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其实没必要真的买两个位子的……”
更何况两个位子的扶手上还插着两杯可乐，架着两桶爆米花。
史蒂夫一边贴心地帮他压下坐垫让他“坐下”一边笑：“那怎么行，我可不想待会儿我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一不小心摸到别人的大腿。”
巴基瞪了他一眼，面带娇羞地飘到他的座位上坐好，把脸深深埋进了那桶他做梦都想吃一口的爆米花中。
电影非常感人。而美国队长也尽职尽责地喝完了两杯可乐，吃完了两桶爆米花。
被撑到不行的他仍然挂着天真的傻笑，他一辈子都会记住巴基在电影进行到最经典的陶艺片段的那一刻飘过来，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肩。
他们都得动用四倍的意志力，才能不说出那句“我爱你”。
电影散场后，他们来到史蒂夫早早预定的餐厅。
复古格调的暗红色条纹桌布，桌子中央插着一瓶茂盛的鲜花。
银制烛台上摇曳着朦胧的烛光，在美国队长坚持着的老派浪漫下他们还是点了两份主菜、两份牛排和一份可以用来share的薯条。
“我想要芦笋红虾芝士意面，但我不喜欢吃芦笋，你可以帮我吃掉它吗？” 史蒂夫的笑让他恍惚，不知道他爱了一辈子的这个傻瓜此刻是在演还是真的失了智。
抑或是两者都有。史蒂夫到底还是知道，不论他做出多蠢的事，巴基都会毫不嫌弃地拥他入怀。
“当然。” 巴基说，“我要吃奶油培根gnocchi，也许我们可以换着吃。”
于是在服务员“你这人简直有病”的注视下一个人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史蒂夫又要了两个酒杯，开了一瓶香槟给巴基斟满。
已经失去味觉七十年的鬼坐在自己的空位上，笑着看冒着傻气的大个子替他切好牛排。
“约会的时候人们一般做什么？”
史蒂夫一边手不能停地拼命切巴基的牛排一边戏谑地挑眉。“你问我？”
“以前和姑娘们只是跳舞。” 巴基说，“和你，是我正儿八经的第一次约会。”
史蒂夫脸上的红晕没出息地越爬越高，但他还是坚挺地没有被巴基撩得失去抵抗，坚持扮演好了一个贴心好男友的角色。
“我想，人们会聊天谈谈生活中的事吧。”
“我可没什么好聊的。” 巴基说，“每天，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彼此都看在眼里了。”
“你的这些年华丽的冒险呢？” 史蒂夫喝了口酒，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他的蓝眼睛简直比老王眼中的摄像机还要勾人魂魄。
“我见过一次赛马，虽然没法下注，但是我赌赢了。” 巴基说。
“有一次我在莎士比亚的故乡和他妻子的亡魂一起看中学生们排演哈姆雷特。”
“有一次我在威尼斯看狂欢节，还免费坐了好多趟游船。”
“还有一次我和一只死去的骆驼一起在撒哈拉沙漠的夜里看星星。”
“你呢？” 巴基歪着头问史蒂夫，“你有什么故事？”
史蒂夫心说我从冰中醒来后干过什么你全都知道了，我躲在被子里哭过几次，对着你的照片说过些什么你全都见证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来想去，他的人生中真的只有那一段记忆是巴基不曾共享的了。巴基参军后而他们尚未在战场重逢的那段时光。
“佩吉有一次当着我的面和霍华德说要去吃芝士火锅。” 他想到最后憋出来这么一句，“当时我不知道芝士火锅是什么，我还以为他们在谈。”
巴基听着这个蹩脚的笑话愣了半天，最后几乎是同情地笑了出来。“史蒂夫啊史蒂夫，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过说起来，霍华德好像确实挺喜欢吃芝士火锅的。” 巴基想了想又说，“七十年代他俩还有一次带着孩子们一起吃过。托尼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超市买的那种冷冻牧羊人派，玛丽亚每次看到都忍不住问贾维斯是不是家里穷得没钱给少爷做有营养的饭吃。”
“贾维斯？是托尼的那个AI吗？”
“不是，是托尼小时候他们家的英国管家。” 巴基说，“现在的贾维斯就是用的他的声音。”
史蒂夫向他投来的目光堪称敬佩。“巴基，听起来，你对霍华德家的生活很熟悉。”
“呃，是的。” 巴基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一段时间很关注他们，霍华德八十岁中风的时候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可惜没人听得见我在呼救。”
“有没有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看见过你？”
“狗……和小孩子吧。” 巴基沉思片刻道，他习惯在思考的时候咬着点什么，如果这会儿他的手能拿得起餐具的话他一定要咬那个叉子，“有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可以看见我们，还有就是那种很‘灵’的女孩子，就像老友记里的菲比那样的女孩子。但我从来没遇见过，塞西莉亚说她被这样的人看见过。”
那个帮他们点餐的服务员这段时间一直在他们的桌子周围转来转去，目光犹疑地盯着史蒂夫，这个长相酷似美国队长却带着一副根本就是没电了的蓝牙耳机面前竖着什么都没有播放的iPad却在对着空气谈话的男人，这家餐厅里没有一个活人的脑袋能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奇怪的男人要一边用能让人当场怀孕的温柔与空气对视一边切根本就没人吃的对面餐盘的牛排、搅拌对面餐盘的gnocchi、倒对面酒杯的香槟。他好像一直在忙，却根本没人看得懂他在忙什么。
服务员转来转去，直到终于新一桌的客人如约到来，他便拿着菜单和酒单去招呼新的客人了。
史蒂夫则瞅准时机飞快地向巴基示意：“快点，凑近一点，这会儿没人看我们。”
“干嘛？” 巴基将信将疑地向桌子靠近。
史蒂夫叉起一块他盘中的牛排就往他嘴里送。
巴基震惊之下立刻明白了过来，配合地让自己的嘴巴包裹住那块牛排。他闭着嘴，细细体验着咀嚼的滋味。
半个餐厅心不在焉的人注视着酷似美国队长的奇怪男人对着空气举起一块牛排三十秒后又收回那块牛排塞进了自己嘴里。
“不能浪费。” 他向巴基笑道。
“哎，我真羡慕你。” 巴基舔着嘴唇酸溜溜地说。“那一定很好吃。”
原本晚餐剩下的时间应该像这样虽然被注视被议论被围观但还是波澜不惊地继续下去的。可是史蒂夫在即将打扫完巴基的主食和甜点时忽然注意到了对面的餐桌旁有一个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涨红快要窒息的人。
急公好义的美国队长立即跳了起来。
“快叫救护车！有人被呛住了！”
说罢弯腰对那人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您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直到史蒂夫抱住那个男人的腰准备开始一波海姆利克急救法却发现根本什么也抱不住时巴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睁睁看着服务员的手拨通了报警电话，然后说：“你好，这里有一个疯子，好像是臆想症加精神分裂。”
与此同时被史蒂夫圈在怀里的那个男人疑惑地回头，“老兄，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这时隔壁桌一个脸肿得像猪头一看就是食物过敏死的鬼从座位上回头，对惊呆了的史蒂夫解释道：“他上个星期刚呛死在这儿，有点不适应，每天都要把死前的场景重演一遍。”
史蒂夫站在满满一餐厅人的围观中不知所措，而巴基尴尬地捂住了眼睛。
在被服务员赶出了餐厅后美国队长双手撑着脑袋凄凄惨惨地坐在马路牙上，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委屈。
巴基不知道又留在餐厅里和那两个鬼说些什么。难道还嫌今天丢人丢得不够多吗。
史蒂夫接着又想，他以前也和巴基有过这种狼狈的经历，比如那次在康尼岛他花光了他们回家的钱买热狗，最后他们被迫坐着冷柜车回家，巴基用夹克外套紧紧包裹着两人冻得瑟瑟发抖差点交代了后事。
然后史蒂夫又想，可是巴基真的就是冻死的。
然后史蒂夫又想，也可能是摔死的。
接着史蒂夫又想，巴基说他当时不疼，谁知道呢，鬼才信，哦，不对，好像巴基就是个鬼。
再接着史蒂夫又想，他妈的巴基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鬼，如果他不是一个鬼的话我现在就要在布鲁克林这条脏兮兮的后巷吻他……
这么想着，不免又出了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瘦弱的拉丁裔小伙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也在马路牙上坐下了。
史蒂夫往旁边让了让，冲他尴尬地笑笑。“今晚运气不好？”
那小伙子抬起头，笑出一口大白牙。“还行吧，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也是在车祸中被撞死的吗？”
史蒂夫又尴尬地扭过了头。
餐厅门前的风铃叮铃铃地响，巴基领着那两个鬼出来了。
“你看看你。” 三个鬼并排站在史蒂夫面前，巴基一派指点江山的豪气，“不就是约会有点偏离计划了吗，至于这么垂头丧气的吗。”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史蒂夫说，车祸鬼茫然地抬头，揣测着这些家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巴基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史蒂夫的脚。“今晚你已经给过我太多惊喜了，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我和我刚认识的多才多艺的鬼朋友们排了个小节目，他们听说可以给活人唱歌都很兴奋。”
说完他一扬下巴看着蔫头耷脑的车祸鬼，“你要不要也一起？”
“什么他是活人？那我肯定要加入的！” 车祸鬼一溜烟跑到了巴基的合唱团里。
于是，在布鲁克林这条脏兮兮的后巷里，在熙熙攘攘的活人世界被遗忘的角落里，一场只有史蒂夫·罗杰斯能听得见的寂静音乐会开始了。
I don't get many things right the first time,
In fact, I am told that a lot
Now I know all the wrong turns the stumbles and falls,
brought me here.
And where was I before the day
that I first saw your lovely face,
Now I see it every day.
And I know
that I am, I am, I am, the luckiest.
What if I'd been born fifty years before you
in a house on the street
where you lived.
Maybe I'd be outside
as you passed on your bike.
Would I know?
And in a wide sea of eyes
I see one pair that I recognize.
And I know
That I am, I am, I am, the luckiest.
I love you more than I have
ever found the way to say to you.
Next door there's an old man
who lived to his nineties and one day
passed away in his sleep,
And his wife, she stayed for a couple of days,
And passed away.
I'm sorry I know that's a strange way
to tell you that I know we belong,
That I know
That I am, I am, I am, the luckiest.
由来自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巴基主唱，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死因各不相同的三个鬼和声的这首歌就这么在纽约的街头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直一直舒缓地唱了下去。不知道巴基又是在谁的手机里学会这首歌的，而他显然没办法用自己再也没有触觉的手去点暂停和回放键，所以学习机会有限的他也只是最大限度地把自己能记得的歌词用还算能听的旋律唱了出来罢了，至于剩下的那三个噎死鬼、急性过敏鬼和车祸鬼，他们的演绎真的只能用字面意义的“鬼哭狼嚎”来形容。
但当这曲结束的时候，史蒂夫的眼中已有了泪光。
他忍受过在巴基的葬礼上听着沙哑的喇叭放国歌的痛苦，终于得以在今天听见巴基亲口为他唱这一首没有调子的情歌。
送别三个鬼魂，二人手牵着手走在灯火通明的布鲁克林大桥上。
巴基走在他的左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步子的幅度，让自己的右手始终留在史蒂夫的掌心。
这座钢铁怪物般的布鲁克林大桥，他们太过熟悉。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是两个连梦想也不配拥有的贫民窟的小孩子的时候，在夜晚的漫天星光下爬上屋顶，最先看见的，永远是车水马龙的布鲁克林大桥。
他送别巴基去上战场的那天晚上，吹着晚风独自徘徊的，也是布鲁克林大桥。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没有走。” 巴基说，“我就在桥边看着你。我看见你走到桥中心，在那里坐下了，闷闷地朝水里扔石子，那时候我差一点就要跑过去告诉你。”
告诉你我爱你。巴基在心里说。
史蒂夫想起巴基离开家的那一晚徘徊如丧家之犬的自己，四倍的胜负欲又燃起了。
今天巴基回来陪着他了，他今天非要再跑到布鲁克林大桥中心坐坐不可。
“当年佩吉想和我约会的时候跟我说过，她觉得伦敦最浪漫的地方是泰晤士河上的塔桥。”
二十分钟后他们肩并着肩坐在布鲁克林大桥的中心，一人一鬼的四条腿越过栏杆垂在暗沉沉的夜色中。从过往行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人，两条腿。
“你的诗人朋友王尔德有没有告诉你桥是一种很浪漫的意象。”
巴基低头，用右手捋了一把垂到额前的碎发，笑了起来。
“那倒没有，不过那个清朝的老王倒是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在中国人的传统里，人死后他的灵魂要经过一座桥，在桥上他可以回望所有留在人间的亲人。”
“在那座桥上有一个老太太，她卖一种喝下去会使人失忆的汤药，每个从那座桥上过路的灵魂，都要从她那里买一碗汤来喝，当他们喝下那碗汤，就会彻底忘记在人世间发生的事情，带着白纸一般的记忆走向来世。”
“嗯，然后呢？” 史蒂夫问。
“然后啊，有的人，当他们在人间有什么不想忘记的人，就会耍心眼故意不喝那碗汤。可是不喝汤的人是无法走向来世的，所以他们在桥上永世徘徊，等待着他们牵挂的人从人间死去来找他们。桥上站满了形单影只的灵魂。”
史蒂夫一点也不知道凭那个清朝鬼洋泾浜的英语能力到底是怎么把这个故事讲得这么凄美动人的，他只知道当听见巴基声音里的颤抖的时候他的心又不跳了。
“史蒂夫，如果我们宗教里的天堂也像那座桥的话，我不会喝那碗汤的。” 巴基说。
“我会拿出我这一生里所有的财富去贿赂那个老太太，让她睁一眼闭一眼，然后我会把汤倒在桥下的河里，站在桥上等你，看着你过完你精彩纷呈的人生。”
“……当然了你的人生会很长，甚至比一般人的更长，所以到后来我可能是坐在桥上等你，蹲在桥上等你，趴在桥上等你，躺在桥上等你，在桥上滚来滚去地等你。”
巴基这刻意到不能再刻意的玩笑话一点都没能让他笑出来。
“如果你等不到我呢。” 史蒂夫望着脚下飞快逝去的河水嘟囔道，如果那个齐塔瑞士兵的尾巴没有正正好扫中他的后脑该怎么办，如果他一生都要在无知无觉中错过巴基的世界该怎么办，如果巴基不得不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守在他身边看着他而他根本不知道巴基的存在该怎么办。
这只是他从冰中醒来的第一年，对他来说巴基也仅仅只是死去了一年。如果十年后的史蒂夫·罗杰斯决定向前看爱上了一个在神盾局工作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那时候的巴基·巴恩斯要怎么办。他还要守着一个臭脸的女鬼、一个不懂英语的清朝人、一个大个子黑奴和一个印第安酋长孤孤单单地在这里吗？他还要留在这儿在史蒂夫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世界里目睹着他的幸福吗？
“我只是说我会等你。你不必等我。” 巴基说，“你的人生还很长，当你还活着的时候如果你可以找到一个……”
“闭嘴。”
“我是说我只是一个鬼，我给不了你什么，你甚至无法与我拥抱，如果那能让你快乐，你当然可以去找到一个……”
“不要。”
“说真的，我不介意，只要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着我就好，我允许你去找到一个……”
“不行。”
“最起码有一个人陪你吧……”
“不干。”
巴基扭头瞪着他。“好好好，倔牛脾气又犯了是吧。”
史蒂夫却只是扬起头来斜睨着他，眼中的那道光，半是得意半是悲伤，一半，他在与咆哮突击队在小酒馆的那天看见过，一半，他在坠落山崖的那天看见过。
“你舍得？”
“啊？” 巴基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把我推给别人，你舍得？”
“这又不是我舍不舍得的问题……我人都死了我哪里会有什么感觉……再说我为什么要不舍得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好就算我有那么一丢丢不舍得又怎么样……”
说到后来巴基自己都笑了。“Fuck you，史蒂夫。你又把我看透了。”
“没错，我就是不舍得。刚刚那么一大堆话都是试探你的，而你现在完美通过了考验。” 巴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对着奔腾着的河水大声呼喊：
“史蒂夫·罗杰斯你给我听好了！你永远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
寂静的布鲁克林万籁回响，只有晚风在回应着他。
巴基用右臂对着月亮斟了一杯虚无的酒，对着月亮一饮而尽，对着月亮把那个虚假的酒杯摔了个稀碎。
然后他低头，用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狙击手的声音说：“看着，你巴基哥哥虽然现在不能吃饭不能喝酒，但是能玩高难度动作。”
说完他越过大桥的围栏一跃而下，消失在一道水花都没有的夜色中。
蠢货。史蒂夫在心里骂道，他也站了起来心里打着鼓靠近那围栏。
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谁让碰上巴基他的心理年龄就会被撞回做蠢事的十六岁呢。
十六岁的美国队长从布鲁克林大桥一跃而下，在巴基兴奋的尖叫声中激起千层水花。
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几天后的自己会从两倍的高度被人从一艘爆炸的天空母舰上扔下来。
TBC
约会被鬼打搅的史蒂夫大概是这样的：
【盾冬】Go and catch a falling star (1)
第一集 托尼•斯塔克的婚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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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前导航：
1. 是复联集体随机穿越探险文，主CP盾冬（无差）
2. 灵感来源于科幻英剧《神秘博士》，并不是混同但是神秘博士风格的盾冬
3. 复联四后背景，别看它开头这么虐最后我都能圆回来
4. 每一章的更新都非常随机且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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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fix进度：（复联四剧情）
托尼没死，史蒂夫死了但是又以离奇的方式回归了，只有娜塔莎死了（or...
第一集 托尼•斯塔克的婚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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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前导航：
1. 是复联集体随机穿越探险文，主CP盾冬（无差）
2. 灵感来源于科幻英剧《神秘博士》，并不是混同但是神秘博士风格的盾冬
3. 复联四后背景，别看它开头这么虐最后我都能圆回来
4. 每一章的更新都非常随机且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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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fix进度：（复联四剧情）
托尼没死，史蒂夫死了但是又以离奇的方式回归了，只有娜塔莎死了（or did she?)
托尼·斯塔克有这么几件放不下的事，在灭霸和他愚蠢的泰坦军团死掉一年之后。
第一是他的工业王国。在过去的五年中斯塔克工业集团的人员规模缩水了50%，这直接让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都瘫痪了，后来，先进的人工智能取代了消失的人类的工作，但烁灭后人们失落的信念还是让他的军工企业在这个空前呼唤和平的时代一度遇冷，当然托尼很早就开始考虑调整企业定位了，尤其是摩根出生之后，早就厌倦了战斗的他总不能继续这么发一辈子战争财，然而眼下被萧条的市场硬逼着转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第二是那个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小伙子，彼得·帕克。他原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拥有大好未来，他已经是个出色的复仇者了，而凭借烁灭前那段时间他刻苦的势头来看他要申请什么大学都会是手拿把掐的事，然后该死的烁灭就发生了，彼得回来的时候直接比他的高中同学们小了五岁，在其他人一刻不停歇的生活面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停滞了五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现在彼得在姨妈满含心疼与期许的唠叨中正在艰难地搞清楚自己日后要做什么，继续把复仇者当作gap year还是现在就开始头铁地和过去五年间所有的高中毕业生竞争一个大学的名额。托尼已经明确告诉了彼得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人生选择自己都会坚定地支持他，只是他真的很希望这可怜的孩子能想清楚人生中的新变化，尽早安定下来。
第三，就是他的妻子，佩帕·波茨女士，至今没有改她的名字。
每个在战后前来拜访的熟悉或不熟悉的复仇者听见他介绍“我的妻子，佩帕·波茨”之后都露出略显惊讶、同时也不无倾佩的神色。说实话托尼一开始是很支持妻子在婚后仍保留着娘家的姓氏的，毕竟她是那样一个独立勇敢有担当的女强人，在他忙于复仇者的使命时事无巨细地替他打点好了公司的一切事务，只是当战后一切的繁忙如潮水般退去，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五年前一样没事可做只能又一次被留在琐碎的家庭生活中后，他突然意识到佩帕仍保留着娘家的姓氏似乎正预示着这栋房子内的权力重心在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偏移，好像即使他是曾力挽狂澜拯救了世界的钢铁侠也渐渐做不了家里的主了。托尼当然不想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只是……从自己战后居家养伤那段时间佩帕包揽一切的强势派头，他有些害怕很快自己在战友们面前就会变成“托尼·波茨”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他苦恼地站在自己花钱买的房子，属于自己的地下室，自己亲手建的实验基地里，还感觉坐立不安的原因。
摩根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在外面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说你要是再不把时间机器收起来她就要生气了。”
“知道了，宝贝。” 托尼答应了一声，继续抱着自己的胳膊盯着那个时间机器发呆。
摩根把门偷偷开了一条小缝，小嘴里叼着棒棒糖，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迅速锁定在了实验室里庞大的莫比乌斯台上。“哇，爸爸你完蛋了，妈妈说她马上来检查。”
“她原话怎么说的？”
“如果你爸爸还不肯把那个时间机器收起来我只能默认他还没有放弃寻找危险的复仇者生涯并且一点都不把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放在心上，那我只能选择拿着他赚来的钱去买空他公司所有的股份了。”摩根像模像样地模仿道，“爸爸，什么叫股份？”
“你以后就懂了。” 托尼盯着时间机器，心不在焉地说。
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托尼·斯塔克！你到底听见没有！” 佩帕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热爱科学的父女俩同时打了个寒颤，摩根生存欲非常强地叼着她的棒棒糖掉头就跑，而托尼手忙脚乱地到处找大块桌布准备盖住时间机器的时候幸运地听见了门铃声。
“这个时间会是谁？” 佩帕喃喃自语着去开门，接着声音变了调，从窝里横的女主人变成了礼貌、优雅、得体的客套。
“啊是你啊，巴恩斯中士！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你和威尔逊先生最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你们还好吗？”
托尼·斯塔克五十几年的人生中对巴基·巴恩斯这个人产生过许多种复杂的情感，从小时候，听到他和史蒂夫的名字被提到就知道自己又要被父亲教育了，到后来，听到队长念起这个名字就知道老冰棍又要扫兴地用往日悲伤破坏派对的气氛，再后来，看见那双写满了受伤的绿眼睛和金属臂可满心只想杀了他，而如今，他终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刻产生了一点欢愉：他的救星来了。
眼下他遇到的问题必须找个同为复仇者的人好好聊聊，可是布鲁斯已经跟着索尔回新阿斯加德去了，听说在那儿也出了什么小状况二人一时都联系不上，克林特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也帮不上什么忙，娜塔莎早就不在了，而史蒂夫又刚刚和他的好女孩共度一生在幸福中老去最近他们刚参加过史蒂夫的葬礼……幸好在这时，命运为他送来了詹姆斯·巴恩斯，这个对科技一窍不通但好歹因为命途多舛于是对一切变故都接受良好的家伙。
“我们很好，碎旗者已经被移交给政府了，那个胡搞玷污美国队长的盾牌的人也已经得到了相应的处理，我来是因为，呃，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我想他应该知道。”巴恩斯中士说。
于是佩帕——家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指了一指，“去实验基地找他吧，顺便帮我监督他把那该死的时间机器收起来。”
巴基一走进托尼的实验基地就被亿万富翁抓住胳膊拖进了门，他迟疑的开场白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你好，斯塔克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你怎么了？”
“别拘束，巴恩斯。” 托尼说，“我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之前的事我说过去了就真的已经过去了，已经失去太多的人了我们都得向前看。——呃，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这才发现巴基一手提着个航空箱一手端着只银色的盒子，巴基把航空箱放在地上，“不是这个，我只是刚刚顺路带我的猫去做了驱虫。我来是因为这个。”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排他们都无比熟悉的东西：被严密保护的超级士兵血清。
“约翰·沃克被我逮到偷偷给自己注射了这玩意。碎旗者的头目们也是利用这东西才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力的，给我和山姆惹了不少麻烦。”巴基说，“神盾局已经在彻查这件事了，这曾经是霍华德的心血，所以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如果……你有什么别的线索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托尼大概想了那么一秒就知道了他在暗示什么：他、和他那英年早逝的老爷子也许与此有关。托尼不禁想起小时候他确实曾经见父亲和那位被他引为科研领域知己的佐拉博士关系密切，直到他俩因为某件莫名其妙的事闹翻然后宣布老死不相往来，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细细想来，也许他在冬兵这个曾经的受害者面前，也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我……知道了，我会第一时间与你同步信息的。”托尼说，接着又不自然地拉了拉对方的金属臂，“我这里也有件奇怪的事，你来看看。”
巴基疑惑地把装在航空箱里的猫、和装回盒子中的血清放下，跟着托尼走进了实验室的深处，地上放着那个巨大而笨重的时间机器，他曾经在最后一次拥抱年轻的史蒂夫的那天下午，见过它。史蒂夫拎起装着六颗无限宝石的保险箱，对他说了“在我回来前别做傻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莫比乌斯台的中心。班纳博士按下按钮，他消失在那里，五秒钟之后，也没有从那里回来。
如今，他又被迫直视着这个曾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的装置。
托尼把时间机器操作面板上的桌布掀开，巴基倒吸一口凉气。那上面有一条巨大的裂缝，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坏了，倒像是从内里被撕裂一般。裂缝中间向下弯曲，两头有一道突兀的折线，看起来就像一个讥讽的笑脸，显得可怖又悲凉。而裂缝中的颜色，却和操作面板上任何一块地方的颜色都不同，它看上去几乎是透明的，边缘却散发出微光，一些模糊的色彩在两道峡谷般的大口子之间涌动，而巴基越盯着它看，越觉得那道裂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似的，他听见沙沙的响声、无字的低吟，而整个世界的实在似乎都在向着那个方向倾斜，空气越来越稀薄，氧气和温度海啸般被那个大口子吸了进去。
托尼猛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别这样一直盯着它看，这可能很危险。”
巴基回过神来，“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昨天。” 托尼说，“我们穿上量子战衣回去偷宝石救你们的时候，它不在那里；史蒂夫最后一次走上时间机器去归还宝石的时候，它也不在那里；史蒂夫的葬礼后我为了归档他的那个时间手环还特意来看了一眼，那时候这机器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而昨天，它突然就出现了，而且……”他滔滔不绝地倾诉着，直到发现了听众变得不自然的神情，“……哦，抱歉。”
他们才刚刚失去史蒂夫。
队长选择留在过去和他的好女孩共度一生了，虽然仍不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结局。只是狠心的史蒂夫似乎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告别，而从巴恩斯与他这些年的相处和他们曾经毫不犹豫就能舍出生命掩护对方的后背的行为来看……也许这代表眼前的人失去了他两次。两个被七十年的冰封也没有改变的人，在残酷而现实的时间旅行面前，他们彻底地走散了。
“队长的事我也很难过，但你知道，他有了他的幸福，对于一个战斗了一生的英雄来说，在平静的老年中走到生命的终点，那确实是一种好的归宿……”
巴基点点头，收起了眼中的落寞。“我知道，你刚刚说而且什么？”
托尼尴尬地把话题转回到时间机器的裂缝上。他拿起桌上的一盒饼干，把它凑近裂缝，“你看啊。”
下一秒，巴基还未来得及分清发生了什么，饼干突然就不见了。
没有闪烁的亮光，没有异常的声响，没有被异世界怪物撕扯的感觉，就只是……消失了。仿佛那裂缝的背后有一个黑洞，而它正贪婪地吞噬着靠近的一切。
巴基错愕地绕到时间机器背后，伸出左手在裂缝周围晃了晃，从这个角度来看，时间机器就像整个通了一样，托尼刚刚被“吃掉”的饼干，在哪里都找不到，它真的陷落进了裂缝里，而不是被转移到了这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托尼又拿起一个茶杯扔了进去，它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试过别的东西吗？”
“打火机、杯垫、拖鞋、家里的电视机遥控器、摩根的故事书……”托尼说，“无一幸免。”
“那……有生命的东西呢？” 巴基皱着眉，他被自己说出的可怕的话吓了一跳，但他是个复仇者，考虑最坏的可能是他的工作，而从对方的脸上，他看出了托尼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没有。” 托尼说，“如果真的进行到那一步，就真的没有回头了，你知道那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巴基点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下一次战争。”
敲门声就这么突兀地响起，把沉浸在担忧中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摩根又跑了进来：“爸爸，妈妈说你们俩在地下室磨蹭什么，要是再不把时间机器收起来她就要亲自来收拾你们了……”
“不要！” 二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摩根疑惑地看着爸爸和巴恩斯叔叔，但好在她现在只有五岁，很快就被墙角放着的航空箱吸引了注意。“咦这是什么？巴恩斯叔叔，山姆叔叔说你养了只猫，我可以跟她玩吗？”
“当……当然可以。” 巴基尴尬地说，“我今天刚刚带她去做了驱虫，她很乖的。”
摩根抱着猫欢天喜地地跑了，而托尼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别让我妻子和女儿知道还有下一次战争，我真的受够了。”
“当然，我知道。”
然而就像是命运折腾得他们还不够似的，正当好不容易和解了的两人对着时间机器上怪异的裂缝惴惴不安时，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巨响，耀眼的亮光闪过，下一秒，索尔在蓝色的闪电中重重降落在他们之间。
“索尔，你怎么又来了？”
“吾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哦巴恩斯吾友你也在啊，没关系一起听吧，新阿斯加德最好的占星师发现宇宙间出现了一股神秘的波动，我们翻遍了几千年的记录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一次超出我们想象的大危机，可能就要到了！”
托尼绝望地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当然了，为什么不呢？娜塔莎在沃米尔尸骨无存，史蒂夫也老死了，我刚刚捡回条命现在除了脑力劳动什么也做不了，克林特无心战斗而你和班纳又忙着建设新阿斯加德……复仇者联盟此刻真是梦之队一般的配置，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来一次新的宇宙大危机呢？”
“呃，比起那个，是不是眼下的问题更严重一点？”巴基迟疑地指出，他呆呆地指向时间机器，另外两人这时才意识到沉寂了许久的时间机器现在正发出可怕的轰鸣，托尼惊恐地开始按遍每一个紧急按钮，“糟糕索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驾驶着闪电在人多的地方到处跑，你带来的超能电离子让时间机器超负荷运转了如果我们不能立即停止它的话就会——”
他话音刚落，被刚刚的巨大声响吓到的白猫开始疯狂地逃窜，一边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一边从半开着的实验室门里钻了进来，开始满地乱跑，撞翻了一架又一架的战甲，接着摩根跟在Alpine屁股后面也追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着：“别怕小猫咪，我只是想陪你玩~”
时间机器发出持续的轰鸣声，不堪重负的操作面板突然散发出燃烧般刺眼的白光，应激状态下的小猫被战甲头盔里一截裸露的电线绊倒，慌不择路地一个原地弹跳蹿到了莫比乌斯台上，而摩根穿着粉红小兔子拖鞋啪嗒啪嗒地跟着也跳了上去，伸出双臂锲而不舍地想要抱住那只可爱的、妈妈不许她养的小猫……
在房间里的三位大男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白光猝然消失，一阵烟雾散去后，莫比乌斯台上什么也没有。
佩帕·波茨现在真的觉得她的婚姻遇到大危机了。在她的丈夫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她还没有把愚蠢的托尼·斯塔克变成“托尼·波茨”或者“已故的托尼·斯塔克”，唯一的原因可能只是心疼他前不久才刚刚死里逃生从那个危险的响指中活过来。
担心女儿的佩帕足足哭了两个小时，扑在空空荡荡的时间机器上把它翻来翻去，差点把托尼的头拧下来，巴基和索尔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在佩帕终于把自己哭晕了之后搭把手把她转移回卧室里去。
托尼把妻子抱回床上，叮嘱了一声机器人管家照顾好女主人千万别让她情绪太激动，就一脸愁云惨雾地回到了地下室。巴基和索尔正在研究那个千疮百孔的时间机器，一年以前它还是新崭崭的，现在上面多了一道黑洞般的裂缝，一些被烧焦的电线，一撮猫毛，和一只摩根的拖鞋。
“我们现在怎么办？” 索尔说，“摩根那小姑娘，和巴恩斯的猫，她们可能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任何一个地方。我们怎么把她们找回来呢？”
“用回溯功能！” 巴基激动地道，“时间机器有回溯功能的吧！你们之前去过的明确的时间节点和地点，都可以通过时间流中的记录找到，史蒂夫跟我说过的，这就是他为什么可以回到那个正正好的时间点去归还宝石的原因！”
现在他完全没心情为了史蒂夫抛弃了他的这回事而悲伤了，只是想起自己的人生向着彻彻底底的孤独滑落的那一天，他的心还是会痛。
托尼把时间机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不行的。”
他指了指操作面板上灰扑扑的一个印着指纹图标的按键，它正在发出预警般的红光。“你知道生物锁系统吗？当初我和班纳调试时间机器的时候，害怕这个发明会被坏人利用，所以我们给它加了生物锁作为第二道防线，简单来说，只有当初使用这个时间机器的，被录入过全部基因信息的几位复仇者，可以解锁时间机器的全部使用权限。而回溯功能也需要这样解锁。”
索尔点点头，慢吞吞地说：“是的，也就是说只有我、布鲁斯、克林特、娜塔莎、托尼、罗德、火箭、星云、斯科特，还有史蒂夫……”
“那就用你们的基因信息打开它啊！” 巴基叫道，他真的受不住了，他讨厌每个人在提到史蒂夫的时候都用那种“哦我是不是戳你伤心事了”的惋惜神情看着他，就好像史蒂夫残忍的背叛，对他的伤害与对别人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可看在上帝的份上，史蒂夫骗了他们所有人，史蒂夫抛弃了他们每一个，从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自私的计划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对巴基的在意，并不比在意任何人多。
也许恰恰相反，他们比常人更加疏远才对。
然而托尼也加入了进来，看向巴基的眼神担忧得堪称暧昧。他和索尔的四道目光齐齐注视着他，巴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史蒂夫永远离开的那个下午，他站在湖边，他的身体没有因为史蒂夫穿越时空的旅行发生什么改变，始终没有停止疼痛的机械左手一直都在，而山姆拿着盾牌从林子里转出来，表情纠结得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告诉他史蒂夫好像结婚了。
再接着，他看见自己浑浑噩噩地走上法庭，浑浑噩噩地被人把自己的过去翻来覆去地研究，浑浑噩噩地对心理医生坦白自己灵魂所有的伤口，然后在终于获得新身份的那一天以为一切终于要结束的那一天接到山姆的电话，说他在睡梦中安详地离世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史蒂夫最后一眼。
史蒂夫，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我和这个陪伴了你十几年的现代，复仇者联盟所有的朋友，都和那些沉重的使命一样，是你一有机会就想甩掉的累赘吗？
托尼和索尔还像两只苍蝇似的在他面前尴尬地搓着手。
“到底怎么了？” 巴基的无名怒火越来越压不住了。
“根据我的判断，刚刚的超负荷运转似乎不小心将仪器的生物锁卡在了最后一次开启时的那一档，也就是说只能用上一次使用它的那个复仇者的活体生物信息才能重新打开，解锁全部的使用权限。”托尼尴尬地说，“而最后一个使用时间机器的人是史蒂夫，当他回到过去归还宝石的时候……可他已经死了。”
“一定要活体生物信息吗？” 索尔提出，“也许吾友巴恩斯会有史蒂夫留下的一些东西，比如头发、用过的杯子什么的，这些可以吗……”
巴基被雷神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恶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会有那种东西……史蒂夫和我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从来都不是……看看他做的事吧，他不比在乎你们更在乎我，你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太恶心了，就只是……停止！”
托尼扬了扬手让他冷静下来，“我相信索尔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只是我们曾经都以为……算了，反正也不存在那种可能性。生物锁的匹配系统采用了最高等级，真的只有上一个使用这机器的复仇者本人的活体基因信息，才可以重新开启它，你可以用头发、皮肤、血液，什么都行，但必须是活的……”
“也就是说你女儿彻底走丢了。” 巴基说。
托尼面如土色地趴在时间机器上，开始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钢铁心脏要爆炸了。他还不如打完那个响指就死了算了，现在好了，他的婚姻，他的家庭，他的孩子，一个都保不住。
“可是摩根和Alpine刚刚就成功被传送到了别的时空……” 巴基想了一会儿又疑惑地提出，“这难道不意味着时间机器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吗？”
于是托尼的钢铁心脏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对啊！” 他开始上蹿下跳地重新检查时间机器，“史蒂夫死了这么久了可刚刚时间机器还在运转，这说明后备系统还是在正常运作的……哦，抱歉，我又提到史蒂夫了。”
“闭嘴！”
托尼·斯塔克终于在如山的父爱加持下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时间机器右侧的一个储存仓里有一管发光的皮姆粒子，是被直接连接到中心的逆转驱动器上的，那是他和班纳当初留下的一个安全后门，为了防止一些复仇者在战斗中死去而剩余的战友无法重启时间机器的情况，这个后备系统可以保障他们在皮姆粒子没有消耗殆尽的情况下输入口令并有限度地解锁时间机器一部分的使用权限，他们可以利用这个后备系统进行时空穿越，但不能在时间线中回溯他们已去过的节点，因为在战斗中被敌人发现你在时间线中留下的踪迹是最危险的事……
“所以我们还是可以使用时间机器来救摩根？” 索尔提问。
托尼摇了摇头，“这里的皮姆粒子已经不够了，大约只剩最后一次旅行的量。如果我们决定去，不管去哪里，都没办法再回来了。”
“可我们不能把摩根一个人丢在那里。” 巴基说，他的眼睛好奇地眯了起来，“等等，如果我们不用回来呢？”
“你什么意思？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史蒂夫决定离开我们已经很过分了，我就不明白上个世纪的布鲁克林到底有什么魔力，别告诉我你也打算……”
“不，我是说我们不需要利用这个后备系统里的皮姆粒子回来！我是说有一个时间点我们可以找到史蒂夫！活的史蒂夫！”巴基崩溃地叫道，他真讨厌做那个跳出来把话点破的人，他可以预感，托尼和索尔这会儿心里一定又在想：哦，天哪，他一直都没有放下那件事，这对他来说真的太残酷了……
巴基压抑着一肚子无名火转向斯塔克。“你说过你记得小时候佩吉嫁给的是一个叫丹尼尔·苏萨的神盾局特工，他还对你很好，不是吗？”
“对啊，怎么了？”
巴基一边说一边感觉自己身体里属于冬日战士的那部分可怕的阴险又开始复苏了。“你想揍史蒂夫一顿然后把你可怜的苏萨叔叔被人抢走的人生还给他吗？”
1970年的纽约街头人们行色匆匆，三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出现在长岛的一栋低调奢华的独栋小别墅前。
门廊是漂亮的奶白色，木制楼梯上挂着的风铃在暖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窗户半开着，柔软的窗帘在风中晃动，纱窗里飘出一首怀旧的歌。
托尼认出了那是佩吉阿姨专门留给史蒂夫的歌。在他小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佩吉阿姨会在大扫除的时候从杂物间翻出那张旧的唱片，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忧伤把它擦干净重新播放一遍。爸爸后来解释说当年佩吉阿姨和史蒂夫约定在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上伴着这首歌跳一支舞，可那个死男人放了她的鸽子因为那个死男人真的死了。佩吉阿姨始终没有扔掉这张唱片，尽管她后来和她的丈夫苏萨叔叔在一起跳了很多支缠绵而深情的舞，但没有人会质疑她在心中为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始终保留了一首歌的时间。
“可那说破天也只是一支舞。” 索尔小声说，“就像简甩了我我还是一样得把日子过下去，新阿斯加德还需要我，而史蒂夫吾友应该知道，在未来我们……还有很多人也在需要他。”
巴基又瞪了他一眼，索尔不敢说话了，而巴基决定在多愁善感的雷神再暗示到什么更暧昧的话题上之前阻止这一切。自从踏上那列该死的火车，他的人生已经够混乱的了，九头蛇、杀人、会飞会爆炸的天空母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被全世界追杀、化为灰烬在虚无中度过五年……现在又有一个无辜的五岁小女孩和他刚刚收养的猫因为史蒂夫的愚蠢和莽撞被困在了不知道什么时空，而他得赶在事态变得更加离谱之前赶紧扭转这一切。
“在这儿等着我。” 他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然后，——穿着托尼家的拖鞋，撸起袖子朝佩吉家的大门冲了过去。
佩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边翻阅着旧相册一边听着那支歌，有一个穿着白色的量子战衣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房子被阴影笼罩的那一面转了过来，手中提着银色的保险箱，在巴基在未来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箱子里应该装满了无限宝石。
巴基的怒火已经从脚底板顶到了天灵盖。他靠在佩吉家的门廊上，毫不遮掩的金属臂在70年代熹微的夕阳中反射着尖锐的寒光，冷脸瞪着那个在54年零五秒后即将把他的一腔真心扔在地上踩的人。
史蒂夫愣住了。“巴基？你怎么来了？”
托尼和索尔以手抚额纷纷痛心地躲闪开了眼睛。而巴基挥起一拳，带着七十年的怨气恶狠狠地打在了史蒂夫愚蠢的帅脸上。
两秒钟后听见门口的斗殴声的佩吉火急火燎地跑来查看，却只见她的门前散落着一只空空的银色保险箱，有三个高大强壮的人同时扭送着一个穿着奇怪的白色制服的金发男人，争先恐后从她的门前逃跑，很快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接到电话，说汉克·皮姆博士怒不可遏地发现他的皮姆粒子又被偷了。
大约一个小时零七分钟后，托尼·斯塔克从口袋里掏出被他临时用跟蚁人借来的量子转换器缩小成空调遥控器那么大的时间机器，在神盾局无人的地库里把它恢复成正常大小。
大约一个小时零七分钟四十五秒后，巴基抓着史蒂夫的手把他按在了时间机器的生物锁上。
大约54年之后，在佩吉早已死去的那个世界里，三个复仇者和他们字面意思的“时间劫持”劫持来的那个穿越者，回到了斯塔克家的客厅。
被机器人管家照顾了一下午的佩帕神情恍惚，穿着睡衣捧着降压药瞪着他们。
托尼·斯塔克大叫道：“别担心，亲爱的，我们已经绑架了史蒂夫了！哦这个很复杂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但是总的来说我们很快就能把摩根找回来的！——呃，你拿着的那是什么？”
佩帕给了他一个白眼。“托尼·斯塔克，能娶到我真是你的福气，因为我总是能给你带来好消息。”
“嗯。” 托尼呆然地点头，“所以？”
佩帕扬起手中的空盒子，“还记得你本来准备送给摩根当小学入学礼物的那个电话手表吗？本来我们打算等入学通知到了再给她的，我刚刚发现被她偷偷拆开戴了。”
托尼那颗老父亲的心在喜悦中顿时松弛下来差点当场瘫痪。他为摩根人生第一次上学专门研发的独一份的纪念礼物，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包含了最新款儿童战甲、生命维持系统和AI智能管家的电话手表，已经被摩根偷偷拿走戴在手上了，这至少说明此时此刻他的女儿不是孤身一人在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时空，身边只有巴基·巴恩斯的猫陪伴。
这也说明，在佩帕把他甩了之前，他又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把他们的女儿救回来并且……让家中的女主人原谅他。
史蒂夫仍不理解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托尼家的气氛这么诡异而索尔把他当一个逃犯压制着，为什么那个他离开时看上去好端端的时间机器现在上面有一条黑洞般的裂缝，又为什么巴基看上去愤怒得甚至都不肯看他。他张口想问，被巴基一句“闭嘴史蒂夫，我甚至都没法直视你”给噎回去了。
佩帕面容憔悴得又吞了一大口降压药看向史蒂夫。“至于你，队长，我想你能理解对于你做出的选择我们都很失望，我最近已经见识过太多起死回生的事情了所以我希望这次你能好好利用好这第二次机会，别再让大家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不是……我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托尼已经把他拉到了时间机器前，把他的手按在面板上疯狂操作着。“你有的是时间解释，在时间机器的生物锁系统修好前你都得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好了，别在那儿傻站着，我找到摩根的所在地了，她在银河系人马旋臂M17欧米伽星云中的HD168607星上，时间大约是十五年前。——哦，拜托佩帕，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索尔的电磁风暴让时间机器坏掉的，我们的女儿现在和一只猫被困在外太空，这全是他的责任。”
“可我只是来报信的！” 索尔委屈地反驳，史蒂夫更加摸不着头脑，“报信？报什么信？”
他下意识地看向巴基，希望能从那张他无比熟知并依赖了一辈子的脸上看到些许令人心安的答案，然而巴基此刻完全没法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直视史蒂夫那双蓝眼睛，他总是忍不住怀疑那里是不是泛滥着廉价的深情，他摆摆手让索尔去解释这个问题。
于是老实憨厚的雷神先生也只能向史蒂夫摊手道：“这世界仍暗流涌动，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岁月静好。我在阿斯加德发现了异常的宇宙波动，新的危机也许正在产生。”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好像在阴阳怪气我的样子——”
索尔忽视了他的控诉，转向托尼：“我想我也许得回新阿斯加德一趟，把裂缝的事和他们同步一下，我会顺便去找斯特兰奇博士，让他一起想办法。”
“好的。” 托尼说，“抱歉我首先要忙着救我的女儿暂时没办法跟你们一起研究，等我把摩根弄回来就去找你们。”
“巴恩斯吾友呢？” 索尔看向巴基，“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眼神疯狂示意你和史蒂夫在一起既然这么尴尬干脆跟我走算了。
史蒂夫觉得五秒钟之后的世界里一定所有人都疯了，为什么托尼明目张胆绑架了他而现在索尔还在企图拐带他的巴基？
史蒂夫非常受伤：“巴基，你不跟我一起吗？”
眼神疯狂示意我明显已经被斯塔克夫妇以某种理由劫持了你难道放心不陪我一起？
巴基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撕裂开成了两半。半颗属于居住在布鲁克林的金色岁月里的年轻的巴恩斯家小男孩的心正在说得了吧你知道你不想离开史蒂夫的，而另外半颗属于冬日战士的有仇必报的心则在嘶吼，呐喊说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陪伴一个只用了五秒就忘记你、抛弃一切责任的人。
巴恩斯中士和冬兵的心在他的躯体里疯狂地大吵了起来，巴基感觉后脑一跳一跳的剧痛无比。
最终还是巴恩斯中士更胜一筹，巴基在心中暗骂着自己的愚蠢，他真不知道在世界和史蒂夫之间自己为什么还是要选择史蒂夫，但他还是婉拒了索尔，尽管很想扬起左手狠狠扇自己的耳光。
托尼打破了尴尬：“好吧，巴基跟我们走，这很正常，毕竟他的猫也被传送走了。”
Alpine！天哪他怎么能忘了Alpine，这么关键的论点他刚刚为什么想不起来？
佩帕点点头，“好吧，那走吧，去那个什么旋臂的什么星球找我们的女儿。”
“你就别去了吧……” 托尼说，“你已经受了太多惊吓了不如在家等我们……”
“一起去，不然就离婚。”
“请！” 托尼恭恭敬敬地把他的妻子请到了莫比乌斯台上。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这里了。索尔走后，空空荡荡的斯塔克家别墅花园里，只剩下被折腾得伤痕累累但还算勉强能用的时间机器，一对刚刚丢了女儿的夫妻，和曾经形影不离但现在就连对视都显得刺痛无比的超级战士们。
阳光正好，林间筛下淡淡的天光，树叶萧萧响动。一切都跟史蒂夫拎着一箱无限宝石回到过去的那一天一模一样。但又有什么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好吧，复仇者联盟最新行动：拯救摩根，正式开始……”托尼说着，按下了操作面板上的启动键，“从现在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他曾经那么希望追随着史蒂夫和他一起走上时间机器，甚至在五秒钟消逝，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他还在这么幻想着，他希望能再一次看见史蒂夫，再一次让他的生命中有自己，哪怕这一次他的生命中不会只有自己，巴基想。如今他终于和史蒂夫一起站在莫比乌斯台上了。可身边的史蒂夫却再也不是属于他的。
史蒂夫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他们之间永远隔着那改变一切的五秒，他是被放弃了的五秒后的巴基，他身边站着五秒前的史蒂夫。
史蒂夫在倒计时进入下一个数字的时候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巴基，但巴基僵硬地扭过身子，避开了史蒂夫的手。他的左手握住了站在身边的托尼·斯塔克，而史蒂夫也只能尴尬地握住了身旁的佩帕。斯塔克夫妇握住了彼此。
“二，一。”
时间机器又一次轰鸣起来，四人闭上了眼睛。
当轰鸣声结束的时候巴基率先睁开了眼睛，看见斯塔克夫妇攥着彼此的手紧张得脸色发白，一个都不敢看自己的女儿被传送到了什么鬼地方，而周遭的一切景物，从古色古香的建筑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和行人，以及闯入耳朵的口音古怪但一定就是英语的嘈杂声，都在告诉他，这根本就不是银河系人马旋臂M17欧米伽星云HD168607星。
“托尼·斯塔克。” 巴基干巴巴地说，“我有一个建议：如果你还想挽回你的婚姻的话：下次你再想时空旅行的时候，一定要提前修理并检查好时间机器。”
斯塔克夫妇惊愕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
TBC
下集预告：
盾冬吵架铁椒很难做人
托尼穷了找到阿尔伯特亲王做金主
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神秘力量在进行连环谋杀
巴基变成维多利亚时代名侦探一枚
一些老朋友即将登场
【盾冬盾】Go and catch a falling star (20)
第四集 大瘟疫时代
本集fix进度：（蜘蛛侠3剧情）
梅姨没死，小虫也没有被全世界遗忘
“钢铁侠金句事件”后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事，再次让美国队长体验到了他漫长而曲折的恋爱生涯中里程碑式的羞耻时刻，尽管真正丢人的其实是巴基。
这个故事还要从彼得一时兴起举办的“游戏之夜”说起。
被隔离在复仇者基地的这群人里面，年龄最小的就是彼得了。少年在战后的这一年里过得颇不畅快，先是被他视为先辈与榜样的斯塔克先生因响指而身受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在这半年间他又被一个自称神秘客的家伙骗了，在伦敦掀起了一轮不小的风波；充满坎坷...
第四集 大瘟疫时代
本集fix进度：（蜘蛛侠3剧情）
梅姨没死，小虫也没有被全世界遗忘
“钢铁侠金句事件”后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事，再次让美国队长体验到了他漫长而曲折的恋爱生涯中里程碑式的羞耻时刻，尽管真正丢人的其实是巴基。
这个故事还要从彼得一时兴起举办的“游戏之夜”说起。
被隔离在复仇者基地的这群人里面，年龄最小的就是彼得了。少年在战后的这一年里过得颇不畅快，先是被他视为先辈与榜样的斯塔克先生因响指而身受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在这半年间他又被一个自称神秘客的家伙骗了，在伦敦掀起了一轮不小的风波；充满坎坷的研学之旅结束后那个该死的神秘客紧接着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他身上，甚至还对全世界的媒体曝光了他的名字和身份……后来还是醒来后的斯塔克先生豁出一张老脸去替他澄清了事实，不然彼得真的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那之后，他进入了动荡的毕业季，五年前所有在烁灭中消失的同龄人一夕之间全部回归，这直接导致了今年的大学申请季因两倍的学生总人数被卷成了地狱级的难度。原本他很有把握的MIT现在也没什么信心了，当然彼得知道只要斯塔克先生知道这件事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和他的全体死党立刻原地录取，但怎么说呢，截至目前为止他的莽撞已经给亲爱的斯塔克先生添了太多麻烦，这一次他想靠自己。
彼得在梅姨的同意下参加了一个课外补习班，这些天一直过着压力山大的日子。当初被邀请参加复仇者基地的重建竣工庆典本该是个难得的放松机会，谁知后面就爆发了疫情。彼得和昔日的战友们被困在了一起，补习班也去不了了，后来紧接着学校也停课了，一直因学业压力而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在基地里居家复习的这段时间彼得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越变越抽象，他必须得找个契机好好放松一下不可。
于是他便想出了组织线上游戏之夜的方案。
其实其他的复仇者们一开始对这个一听就很像大学新生团建的主意是没什么兴趣的。虽然初代复仇者们之间曾经组织过很多次“电影之夜”“超级碗之夜”等的团建活动，但那时他们也只是一群命途多舛而终于找到些许家的温暖的年轻人罢了。呃，至少那时，从他们的经历来看他们还算年轻，而后来，经历了内战、烁灭与噩梦般的五年后，那些轻松快乐的日常如今早就变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彼得一开始也做好了准备他组织的活动会在复仇者们那儿遭受冷场甚至会得到斯塔克先生的又一波吐槽，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场禁锢了所有人自由的瘟疫彻底把复仇者们的精神状态变得和他一样抽象了。他们早已厌倦了在吃饭睡觉测体温之间无限循环的日子，任何一个与活人聊聊天的机会都是宝贵的。因此，在彼得把Zoom会议的链接发到群里后，很快，大家就都加入了。
前任美国队长先生难堪的“公开处刑之夜”，也因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彼得坐在自己套间的地毯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兴奋地看着复仇者们一个一个进入会议室，作为会议发起人他第一次有了种“我竟然在复仇者联盟当家作主了”的自豪感。
第一个加入的是每天都挂在网上的冲浪达人蚁人斯科特，接着是因为正和石头人联机打游戏而正好看到了信息的雷神索尔，他还是第一次参加人类的线上会议，兴奋地测试了Zoom会议的各种功能，把虚拟背景换成了阿斯加德又用滤镜把自己的脸换成了一只长着五官的土豆，最后还是彼得亲自开麦指导他才得以调回来的。平日里虽然嘴欠但一贯对少年的什么奇思妙想都很支持的斯塔克先生这次倒是姗姗来迟，因为佩帕睡觉了，他不得不轻手轻脚地越过熟睡的妻子溜下床溜到厕所里来参会。
所有人基本上都加入了，最后只剩下忙活了一天的两位大白史蒂夫和巴基。复仇者们猜测他们正在洗漱，便在会议室里边聊天边等了他们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终于躺回床上看到消息的史蒂夫和巴基先后加入了会议。
两人的头像闪烁着出现在与会成员栏，会议室里所有人突然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电子啸叫。
“哔——”
托尼吓得赶紧捂住手机，他可不想把孕期暴躁的佩帕吵醒，其他人同时龇牙咧嘴地捂住耳朵，而彼得开始检查哪里出了问题，很快他发现发出噪声的似乎是史蒂夫和巴基两人的麦克风。
“呃，队长。” 彼得无奈地开麦，“你和巴恩斯先生是不是在一起？当两个设备离彼此距离过近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什么？
史蒂夫感觉他的面子又挂不住了。好极了，现在就连Zoom会议都在提醒我要和巴基保持距离了是吗？
托尼很快发现了华点：“不是吧，你俩还住在一起？赵海伦博士督促所有人隔离而你们还住在一起？”
“我和史蒂夫注射过血清我们不会感染，再说我们做了充分的防护。” 巴基非常淡定地说，史蒂夫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不是……你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吗？重点不是交叉感染重点是……天哪真的不是我们故意要住在一起的！那都是点点！点点那只磨人的齐塔瑞幼崽害的！
史蒂夫拿起手机本能地想为他们不合时宜的“同居”解释，可手机叫得更响亮了，他崩溃地跳起来，掀开隔断帘冲到了离巴基很远的地方。啸叫声顿时消失了。
在寂静中史蒂夫才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托尼贱贱地吹了声口哨，“你俩关系恢复了啊？”
我求求你闭嘴吧！史蒂夫绝望地想，别再让我想起维多利亚时代的那堆尴尬的破事了，然而这时山姆又插了进来：“怎么了？他俩之前吵架了吗？我看之前在凯尔特人的地盘那儿他俩还挺好的呢。”
“怎么可能，在伦敦的时候巴恩斯的脸可臭了。” 托尼说。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离开繁星号之后这两个家伙是变得有点怪怪的。” 山姆接着说。
我的天哪，史蒂夫恨不得穿过网线去捏住这两人的嘴。他当然不知道在他尚未表白的时候巴基也曾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被托尼的吐槽刺痛过，他只是觉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暴露他和巴基的关系变得很僵，这简直跟在白宫门前把他的衣服扒光没有分别。
对话绝不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看在上帝的份上，发生在我和巴基之间的事应该是一个秘密！他控制不住地尖叫道：“闭嘴！”
“我们换一个话题好吗——” 史蒂夫尖叫完才听见巴基同样急迫的声音，他忽然意识到巴基刚刚也在尖叫。
托尼和山姆被他俩的超大反应吓得偃旗息鼓，而史蒂夫顿时觉得有点怪怪的。
巴基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着急？难道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莫名其妙的争吵、表白、失败的表白，最难堪、最在意、最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不应该是我吗？
他站得很远，偷偷瞄了一眼巴基。巴基侧过身去，用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
彼得觉得事态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作为活动的主办人他必须把大家拉回正轨，他开麦道：“队长，你和巴基先生不如用一个镜头参会？”
你是说坐到巴基身边去？史蒂夫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说真的让我坐到巴基、那个迷人得要命但就是冷漠得要命的家伙身边去？一点都不考虑我马上就可能会自燃吗？
巴基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史蒂夫，“你要过来吗？”
哈！当然！为什么不呢。
史蒂夫的理智又崩塌了。
他赌气般在自己的手机上退出了会议，视死如归地走回巴基身边。然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透明的隔离防护膜，巴基举着的手机并没有办法靠近史蒂夫。史蒂夫想，够了，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我今天就是不参加这个团建活动被整个复仇者联盟孤立也绝对不会离开这层隔离帘去坐到巴基身边……
他突然意识到了瘟疫的底层逻辑：病毒是潜伏在身体内的间谍，而瘟疫将每个人都变成了自己的敌人。它放大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让人们对与彼此亲密接触产生恐惧。而那些隔开在两个人之间的防护措施，又何尝不是用来保护每个人心里那脆弱的小世界的一个泡泡？他们只是害怕受到伤害。接纳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世界总是需要额外的勇气，你根本不知道拉住另一个人的手，会为你带来的，是甜蜜的邂逅还是一场治愈不好的顽疾。
错误的爱情就像瘟疫蔓延了他的整个人生。
巴基想了个办法，他举起手机，背对着史蒂夫靠在了中间的那层防护帘上，让史蒂夫从背后贴近他，这样，镜头就能同时照到他们两个人。
史蒂夫的脸，只好从巴基肩膀上的空隙凑了上去。
视频会议画面中的他们两人显得很奇怪，看上去就像是史蒂夫从背后抱住了巴基似的。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但每个人都不好意思说。他们像玩着一场愚蠢的胆小鬼游戏，史蒂夫和巴基等待着对方最先坚持不下去。
而史蒂夫又听见了恼人的噪音，这一次，让他抓狂的不再是手机的啸叫，而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
同样的噪音，他已经听了一辈子了。孤单的六岁，情窦初开的十六岁，战火纷飞的二十六岁。为了同一个人而反复错乱的心跳声。这带着发烧的狂热的心跳声，随着巴基从那列火车坠落而停止，又在更遥远的将来因再次撞上了巴基的眼睛而恢复跃动。
天哪……史蒂夫又一次回到了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当他看见巴基穿着白衬衫穿过国庆日的烟火笑着向他走来时，绯红晕上他的脸颊，他忘记了呼吸以至于巴基怀疑他犯了哮喘。
他是万众瞩目的美国队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那个强大、沉稳又自信的领袖。
只有一个人会让他如此手足无措，只有一个人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方寸大乱。
而那个人此刻就在离他不过几厘米的地方。他甚至能看清巴基额角的碎发，长而卷曲的睫毛，雕塑般俊美的面庞，弥漫着水雾的深海般的绿眼睛。
史蒂夫向后瑟缩了一步，揉了揉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巴基会听见他的心跳声的，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会听见他的心跳声的。
该死，史蒂夫甚至怀疑如果他再靠近巴基一步，医疗室里的赵海伦医生都要听见他这可悲的心跳声了。
点点蜷缩在床垫上，小鼻子冲着史蒂夫，睡得正香。史蒂夫踹了她一脚，点点醒来了。
史蒂夫朝点点使着颜色。
人，你干嘛？点点疑惑地眨着眼。
史蒂夫瞪着点点，希望齐塔瑞幼崽能读懂他眼里的绝望。他紧盯着点点，又看了看被放在地板上的盾牌。盾牌。点点。点点。盾牌。明白了吗？
点点翻了个身又睡了。
“我带点点出去上厕所！” 史蒂夫不由分说，从巴基疑惑的目光中捞起点点就跑。齐塔瑞幼崽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在史蒂夫怀里又蹬又踹，史蒂夫架着点点，又从地板上拎起了盾牌就一溜烟逃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史蒂夫郁闷地站在外围草坪上不断扔着盾牌。
点点终于明白了人类大晚上把她吵醒原来是要主动陪她玩盾牌，点点感动得喷了史蒂夫一脸口水。
彼得的线上游戏之夜终于成功开始了，现在没有任何两个设备在彼此靠近了，自然也没有任何一颗心在砰砰乱跳了。史蒂夫终于得以在远离巴基的情况下心无旁骛地加入了会议，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大概仍然在腹诽那两个老冰棍到底有什么毛病，但史蒂夫现在一点都分不出心思去想。
针对泰坦星人的战争中有一刻，他的盾牌被击碎了，那一刻他几乎被灭霸杀死，血从身体上每一处伤口冒出来。然后他听见了从传送门那一端传来了战友们的呼唤声。
此刻，他感受到了与那时同样的劫后余生感。
“对不起啊，点点。” 史蒂夫看着又一次叼着盾牌还到自己手上的齐塔瑞幼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离你的主人太近。我喜欢他太久了，忘掉这种心动的感觉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会慢慢调整过来的，我只是需要时间。”
他一边感受着心跳声平复一边安安静静旁听着游戏之夜的进程。彼得的确是个鬼点子很多的孩子。他把托尼给他做的人工智能Karen从战甲里连接到了线上会议中，让她全权组织这场游戏之夜。而托尼·斯塔克传奇的人工智障之典范Karen也真的不负众望，她设计的每一个游戏，从规则到内容到被邀请参与游戏的人，都似乎是存心设计好似的。玩“你说我猜”游戏时，她给索尔安排的词全都是“纳尔逊·曼德拉”“莎士比亚”这样的地球特产，给托尼安排的词则全都是“早鸟票”“经济舱”这种以他的收入和阶级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东西。彼得原本兴致勃勃地拉着亲爱的斯塔克先生参加游戏，想测试一下两人之间的默契，结果就发现亲爱的斯塔克先生完全被富有限制了想象力，彼得换了好几个词，而托尼还是一个也猜不出来，直到答案揭晓的时候托尼还是一副十分迷茫的样子，其他的复仇者们笑得快要晕过去了，彼得本想给亲爱的斯塔克先生解释一下“早鸟票”是什么，“经济舱”是什么，“廉航”和“黑五大促销”又是什么，可解释了半天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小丑，于是放弃了。
史蒂夫一度怀疑Karen是觉得复仇者们最近的生活太无趣了因此想给他们增添一些喜剧效果，因为下一轮游戏她把旺达和阿尤分到了一组，给旺达出示的词是“粉底液”。旺达刚说了一句“是一种化妆品，白色的”阿尤就充满自信地回答“修容膏！” 旺达看她回答得那么笃定几乎怀疑自己是个色盲。等答案揭晓时刻，旺达崩溃地和阿尤掰扯了半天修容膏为什么会是白色的，而阿尤则责怪旺达表述不清，因为谁会用白色的粉底液？直到她们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被种族限制了想象力的事实：阿尤是黑人，对阿尤来说，她用的粉底液就是黑色的，而修容膏则应该是白色的。
旺达顿时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你在瓦坎达从来没见过白色的粉底液和黑色的修容膏……”
阿尤耸耸肩，“白狼来的时候我们给他进口过一套。”
“为什么他会需要那种东西？！” 山姆道。
“我当时脸上有伤——” 巴基急忙解释，“而且我根本就没用过！”
“确实没用过。” 阿尤说，“不过史蒂夫来之前我们给他做了头发。”
会议室里所有人盯着巴基眼睁睁看见他变得字面意思的红温，“我们换下一个游戏好吗？” 巴基央求道。
下一个游戏是彼得从他的华裔同学露西那里学来的，叫“谁是卧底”。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同学？” 托尼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小子？”
彼得心想，虽说露西只是在学术方面与我不相上下的我的学习搭子而我的女朋友其实是MJ，但是还是不要现在告诉亲爱的斯塔克先生好了。在他躺在医院养伤的那段时间可发生了太多的事，如果全告诉他的话今晚就要变成吃瓜之夜了。可怜的斯塔克先生，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手下哈皮在和我的梅姨谈恋爱。
“露西只是我的同学。” 彼得说，“总得来说这个游戏是这样的：Karen会邀请7名玩家参加一局游戏，每名玩家会被分配到一个游戏词。其中的六人拿到的是正常词，而另一人拿到的则是和正常词相似或有关联的卧底词，玩家不能透露自己的词是什么，而是需要用语言描述这个词，然后通过每个人的描述来判断谁是那个卧底。每轮投票淘汰一名玩家，如果成功把卧底投出去，则游戏结束。”
好吧好吧，就玩这个游戏吧。总比看Karen自动给每个人匹配他们的知识盲区好，也比看巴基语无伦次地解释为什么史蒂夫去瓦坎达他要烫头好。复仇者们想。
然而邪恶人工智能Karen的小心机又上线了。她把史蒂夫和巴基同时分配进了第一局游戏。
“我是卧底”在复仇者联盟的第一局游戏体验，游戏的参与者分别是史蒂夫、巴基、山姆、托尼、罗德、斯科特和彼得。
Karen通过私聊给每个人发放了游戏词。七个人充满期待地点开。
史蒂夫、山姆、托尼、罗德、斯科特、彼得的屏幕上显示着：美国队长。
巴基的屏幕上显示着：星盾。
好极了，Karen在搞我。史蒂夫和巴基同时想。
在那一刻他们脑中同时飘过了无数条“要不退出算了”的想法，被指责是个扫兴鬼也比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心声要好些。然而他们看见视频会议另一头对方强装镇定的面孔又愤愤不平地想，妈的，凭什么第一个坚持不下去的要是我？
谁还不是个大男子汉了？谁怕谁啊。
于是游戏开始了。
第一轮游戏时间，几人按照在会议室成员列表中的顺序先后发言，罗德第一个说：“很受欢迎。”
身为政客的他表现得格外机敏，他聪明地避免了使用任何代词，其他人因此完全猜不出他所拿到的词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物品，如果是人又是男是女。复仇者们突然意识到罗德已经无师自通参透了这个游戏的精髓：含糊不清、模棱两可。托尼于是学着他的样子简单地说了一个词：“保护”。
“我很尊敬。” 彼得说。
轮到史蒂夫了，史蒂夫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被众人紧盯着描述自己本人实在是既尴尬又羞耻，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犹豫以至于被人看出那个词和自己有关系，他脱口而出：“很有力。”
史蒂夫的下一个是巴基，巴基看了看Karen分配给自己的那个词卡：“星盾”，上帝啊这个狡诈的AI是在故意玩我吧？巴基想，我该怎么描述？跳进他大脑的第一个答案是“我以前喜欢过它的主人”，但他觉得这个回答不仅会让他社死还有可能导致他在第一轮就被人投出去，于是巴基选择了另一个比较模糊的表述：“年代比较久远。” 这也没说错吧？那确实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啊。
年代比较久远？排在他后面的斯科特想，看来巴基拿到的确实是跟我一样的词，毕竟队长可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家伙了，于是斯科特放心地说：“战场上经常见到。”
山姆排在最后，虽然现在“美国队长”这个词除了指史蒂夫也有可能指他自己，但他还是很难在史蒂夫活生生在场的时候接受自己是美国队长的这件事。史蒂夫才是那个令人信赖的领袖。“有安全感。” 他说。
Karen发出提示，第一轮投票的时间到了。几人很是踟蹰了一番。然而因为巴基说出的“年代比较久远”歪打正着竟很符合史蒂夫很老的事实，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个拿到卧底词的人是巴基。相反，他们觉得巴基似乎是第一轮中第一个说出比较清晰的线索的人，看来老冰棍之间的羁绊即使在游戏中都这么深啊……几人纷纷在心里发笑，然后做出了选择。
巴基的第一反应就是投彼得，因为天真的巴恩斯中士以为其他人跟他拿到的词一样就是星盾，而彼得说的“我很尊敬”这表示他拿到的词很明显是个人。其他人倒是也投了彼得，但他们的原因与巴基不同，山姆、罗德、斯科特和史蒂夫只是认为，彼得最“尊敬”的人无疑是托尼·斯塔克，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彼得拿到的词其实是钢铁侠。其实托尼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几乎也要投彼得了，但看了看少年开心的笑脸他实在是下不去手，于是转而投了史蒂夫。
钢铁侠的善良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彼得在第一轮就被五票投出去了。
“不是……我就不能又尊敬钢铁侠又尊敬美国队长吗？” 回到游戏等候区听完Karen给自己的战况分析后彼得非常委屈。
第二轮游戏开始了，现在场上还剩下六个人，而卧底仍然在他们中间。
罗德又说：“和普通的不一样。”
开玩笑，美国队长，世界上的第一个超级士兵，当然不一样了。
托尼紧跟着说：“象征意义。”
史蒂夫想了想，心虚地道：“星星。”
看来正常词的确是星盾。巴基想，不禁有象征意义还有星星。但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关于那块盾牌更多的描述了，更确切的说，他与那块盾牌的故事实在是太私人了，所以此时此刻充满他大脑的也只有一些非常具体非常有个人特色的句子，难道我要说“史蒂夫为了我把它扔了两次吗？” 那听起来太蠢了。巴基最后说：“有好看的弧度。”
话音刚落，斯科特差点笑出来。美国队长有好看的弧度……
不能笑不能笑，不然万一被人以为我的词和他不一样他们要来投我怎么办？斯科特忍住笑，说：“和在座的一个人关系很深。”
他原本指的当然是作为美国队长的史蒂夫与在座的另一个人巴基关系很深，然而对“星盾”就是正常词这件事深信不疑的巴基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星盾，当然和史蒂夫关系很深。
山姆紧跟着在后面说：“和一个科学家有关。”
啊，这个说得很好。美国队长，当然和亚伯拉罕·厄斯金博士有关。史蒂夫、托尼、罗德、斯科特想。
啊，正常词果然是星盾。星盾，当然和霍华德·斯塔克有关。巴基想。
第二轮投票的时候到了。这一轮的投票突然变得有点微妙。
其实当巴基说出“有好看的弧度”的那一刻其他人就知道他拿到的词绝对不是“美国队长”了。因为……怎么说呢，虽然美国队长这个人确实从头到脚都有很好看的弧度包括他的胸他的腰和他的翘臀，但是以巴基和他之间目前的这个莫名其妙但就是尴尬得要命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然而此刻，剩余的五名复仇者们还只是清楚地知道巴基拿到的词和自己的不一样，这并不能证明巴基就是那个卧底，毕竟有可能巴基拿到的才是正常词而拿到“美国队长”的卧底反而是自己，再仔细思索一下其他人的描述，又全都是模棱两可的，他们完全找不出什么可以帮助判断的信息。这一轮的投票因此变得非常混乱。几乎所有人都在乱投一气。
罗德投给了巴基。托尼却投了罗德。
罗德非常震惊：“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投我呢？”
于是托尼·斯塔克通过私聊悄悄告诉了罗德自己的计划：其实他是场上目前唯一接近真相的那一个。联系到第一轮中被冤枉出局的彼得说的描述是“我很尊敬”，这说明彼得拿到的词一定是个人，而托尼知道自己拿到的词也是个人，这说明他的词和彼得的词有可能是一样的，而巴基如此轻松地说出了“有好看的弧度”这种虎狼之词，那么也许他拿到的词会是星盾？托尼·斯塔克的天才大脑就是这样想的。而他把票投给了罗德却没有投给巴基的原因则是出于纯粹的“恶意”和看热闹的热情。他只是想看看巴基还能说出什么新的虎狼之词罢了。
罗德听了这一大段分析觉得非常有道理，便也原谅了托尼背刺他的行为。然而他没想到本来就没什么头绪的史蒂夫也跟着托尼投给了自己，紧接着后面的巴基也投了罗德。而斯科特倒是也没什么头绪，但他纯粹想多添乱于是投给了托尼。山姆倒是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他的怀疑对象主要是斯科特，斯科特说出的句子是“和在场的一个人关系很深”，可是在场的托尼和罗德不是也关系很深吗？那么如果说斯科特拿到的词不是“美国队长”而是“钢铁侠”的话这也完全说得过去，于是山姆自以为找到了逻辑，投给了斯科特。
第二轮投票结果，罗德上校悲惨地替巴恩斯中士背了锅，被投出局了。
他也和第一个出局的彼得一样被拉进了游戏观察区，彼得和Karen通过私聊激动地给他展示了场上的真相，罗德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与此同时，并未参加游戏的其他复仇者们早已同在游戏观察区里看了半天的戏。在他们的视角里，Karen早就把所有人拿到的词卡都告诉过他们了，于是场上巴基的社死时刻，很是引起了他们的一番哄笑。
而善解人意的Karen自动帮游戏的参与者们把观众的反馈全都过滤掉了，她可一点都不想耽误巴恩斯中士的发挥。
第三局游戏开始了。
罗德出局后，托尼成了第一个发言的人，他无比自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于是他一开口就开始误导巴基：“有时候找不到。”
他很清楚对于与他一样拿到了“美国队长”的其他人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复仇者联盟决裂后史蒂夫的失踪，而如果巴基拿到的词真的是“星盾”的话，他一定会以为这指的是史蒂夫为他丢了两次盾牌的这件事，于是可怜的巴恩斯中士一定会更加坚信“星盾”就是正常的词。
别怪我，亲爱的巴恩斯中士。托尼腹黑地想，为了看你的笑话我都让罗德含冤出局了，他的牺牲总得有点意义吧。
史蒂夫想了想“美国队长”也不一定就是指自己，虽然仍然不知道在那五秒后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山姆又为什么拿着自己的盾牌，但至少说明当自己不在的时候，山姆是下一任美国队长，于是他的描述是：“可以转手给他人。”
而这句话听到巴基耳朵里，完全又换了一个意思。当然了，星盾当然是可以转手给他人的。该死的，那个老年的史蒂夫把盾牌给了山姆，山姆又捐给了博物馆，博物馆又把它给了约翰·沃克，我费了好大劲才从那些家伙手里把史蒂夫的遗物抢回来因为那是对我来说唯一最接近于家庭的东西……他顿时感觉没什么心思继续游戏了，胡乱说了一句：“摸起来很硬。”
话音刚落，史蒂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已经淘汰出局的罗德和彼得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仅摸过美国队长，而且还摸起来很硬……
干嘛？巴基觉得这群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美国队长的盾牌连齐塔瑞人的盔甲都能劈开，这难道还不能算是很硬吗？
斯科特看他表现得如此自信，再次怀疑了一波自己才是那个卧底。他决定效仿托尼的描述：“虽然有时候找不到但是有时候又能找回来。”
而山姆则机智地跟着他们两人的描述继续：“每次失踪都和一个人有关。”
好极了。所有人都在暗示我。巴基越发坚信正常词就是星盾了。该死的Karen，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是担心美国队长为冬兵扔了两次盾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够多是吗？
第三轮投票开始了。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巴基留在游戏里的托尼当然不可能投巴基这个真的卧底，于是把票投给了斯科特，以报复蚁人上一局投了自己。而史蒂夫，他在听见巴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摸起来很硬”这句话后就明白卧底不是巴基就是自己了，但再联系一下其他人的发言，史蒂夫觉得托尼说出的“有时候找不到”这句话不可能是指盾牌，因为——看在上帝的份上，第二次那个盾牌明明就是他自己拿走的！托尼绝不可能会这么说，于是史蒂夫成了托尼之外，第二个能够基本确定巴基就是卧底的人。他并没有猜出巴基具体被分配到的是什么词，但不管怎么说，为了防止巴基再说出什么更奇怪的句子，他决定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把巴基赶紧投出去。
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的脸就都要丢尽了。
史蒂夫坚定不移地把票投给了巴基。这无疑让这场游戏的看点更多了。
复仇者们人人都喜闻乐见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这两个情比金坚的老冰棍竟然在游戏中兵戎相向，这让他们对二人原本就混乱的关系的猜测越发浮想联翩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又见证了冬日战士先生恼羞成怒的报复。巴基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了，发觉史蒂夫毫不犹豫就把票投给了自己，他越发生气，便报复性地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史蒂夫。
感谢Karen，人活得够久，果然什么都能看见呢。复仇者们想。
斯科特为了报复也投给了托尼，而山姆投给了斯科特，最终结果是斯科特以两票被淘汰出局。
游戏还在继续。
第四轮游戏的开始明显意味着卧底还留在游戏之中，场上的氛围因此更加微妙了。托尼和史蒂夫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就是巴基，而剩下的两个人里，山姆也或多或少渐渐明白了过来，只是他对这个猜测多少有些不自信罢了。不管怎么说，新一轮游戏又开始了，托尼继续他的“误导巴基大业”，说：“美国精神。”
史蒂夫赶紧跟着暗示巴基，想要把巴基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被冰封过。” 他这么说。听见了吗巴基？我说的是“被冰封过”！这里还有谁被冰封过？巴基你赶紧想一想，正常的词是美国队长，求求你别再说什么新的奇怪的话了。
然而巴基理所当然地以为星盾当然被冰封过，于是他给出的描述是：“很多人都想得到。”
史蒂夫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倒。
山姆道：“弹跳力很强。”
投票的时刻又到了，这一轮，因为托尼别有用心的误导和史蒂夫歪打正着的“拯救”，巴基简直就是无比肯定自己的词就是正常词了，因为——星盾当然象征着美国精神，星盾当然被冰封过，而山姆说的倒也没错，星盾当然也可以弹跳力很强。
巴基陷入了迷茫，所有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到底谁是那个卧底呢？
想了想那个明明为自己扔了两次盾牌却还是最后把自己丢下把盾牌塞给山姆再在最近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家伙，他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出气把票投给了史蒂夫。
现在就连旁观的彼得都能看出巴基完全就是在乱玩一气了，可怜的巴恩斯中士，也不知道等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有多社死。
其他人的投票结果则同样耐人寻味。托尼自然不愿意把巴基投出去，但他同样想让史蒂夫留在游戏中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于是把票投给了山姆，史蒂夫则继续把票投给了巴基，绝望又徒劳地企图阻止巴基说出更多糟糕的台词，而山姆原本真的想把卧底巴基给投出去的，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是玩游戏就要有游戏精神，把巴基留在游戏里确实比较好玩，于是转而投了史蒂夫。
身负两票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先生光荣地被投出局。
史蒂夫觉得非常绝望，现在完全没人能阻止巴基了。
谁都没想到，这么离谱的游戏配置竟然真能坚持到第五轮。
托尼在这一轮的描述是：“在战场上和雷神锤配合默契。”
他指的当然是史蒂夫在针对灭霸的终局之战中举起了雷神锤这件事，但没有人能阻止巴基联想到星盾和雷神锤同样也能配合默契这件事。这件事他反倒是从索尔那儿听说的，在那个老年的史蒂夫死去后，在史蒂夫的葬礼上，那天雷神先生表现得十分多愁善感，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见巴基实在打不起精神就又说了一些当年在战场上的趣事。
巴基想着想着，听见Karen的提示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这些日子，牵扯到史蒂夫的事总是让他心神不宁。拒绝了史蒂夫的表白后，他的心情反倒是好起来了，也许是终于觉得自己在这场恋爱的拉锯战中扳回了一局吧。他没时间多想了，不假思索地说：“我用过。”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了。
完蛋了…… 被淘汰出局的史蒂夫站在草坪上牵着点点的狗绳绝望地撞树。他们会误会的，所有人都会误会的……
等等，虽然我不能在游戏中阻止巴基，但是我可以在线下去堵他的嘴啊？美国队长突然意识到。
他忍不了了。史蒂夫抱起点点朝主楼冲了回去，他必须现在就在线下阻止巴基，不然巴基会说出更多的让他们两人都后悔的话的。
谁会愿意在经历了一场糟糕的表白后发现自己在无意中对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开黄腔啊。
正当美国队长绝望地在线下往巴基身边冲的同时，线上会议里，闹剧还在继续。众人纷纷八卦地问巴基：“你用过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巴基想，星盾我当然用过，我从史蒂夫手里抢过来两次，史蒂夫死后从约翰·沃克那家伙那儿又抢了一次。他诚实地点点头，“当然，我用过。……但是我第一次用的时候没有经过同意。”
天啊，史蒂夫想，巴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几乎在向他们承认你强暴过我。
倒不是说被巴基推倒这件事他有多抗拒……
但那已经不可能了，你亲口说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的。
“怎么用的？” 众人又问。
“就……拿在手上啊。”
救命啊，史蒂夫想。
众人纷纷憋不住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啊？挺好用的。” 巴基说。
“因为摸起来很硬吗？” 罗德调侃道。
这听起来怪怪的，但也对。巴基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巴基甚至有点怀疑其他人的词是雷神锤了，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对我用过星盾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可当众人的调侃终于结束后，山姆紧接着说出了他的描述：“和瓦坎达有关。”
好吧，那看来他们的词不是雷神锤。
第五轮投票的结果：
托尼实在装不下去了，于是投给了巴基。巴基根本就不知道该投给谁，只好投给了山姆。山姆也投给了巴基。
巴基终于众望所归地被淘汰出局，与此同时绝望的美国队长先生冲进了房间。门砰地一响，史蒂夫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巴基！其他人以为你在说‘美国队长’！我不管Karen给你的是什么词但是千万别再说下去了！”
巴基见史蒂夫急成这样也觉得有点诧异，但 Karen紧接着宣布卧底出局，游戏结束了。
什么？巴基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所以我才是那个“卧底”？
如果我是卧底，我觉得我在说星盾，而其他人的游戏词其实是“美国队长”……
天哪。
巴基像一团烂泥迅速垮塌，双手死死捂住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中。贡献了复仇者联盟一整个星期最多笑点的巴恩斯中士终于意识到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史蒂夫有好看的弧度。史蒂夫摸起来很硬。很多人都想得到史蒂夫。而我用过史蒂夫。还是拿在手上用的。史蒂夫很好用因为摸起来很硬。我第一次用的时候甚至还没经过史蒂夫的同意。
焦虑的鼓点在他大脑中响成一片，在他身旁，史蒂夫也魂不守舍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垫，重重把身体摔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以同样的羞耻捂住了脸。
两个人直挺挺地趴在各自的床铺上。
地球这个星球大约的确是生活不下去了，明天去问问尼克·弗瑞，外太空有没有什么新的超级英雄岗位，把我派到那里去得了。哦，还要记住，把我和巴基分开发射到不同的星系。史蒂夫想。
他艰难地把手掌从脸上扒下来，又找回了自己的手机，艰难地在线上会议中说：“我澄清一下……巴基没有使用过我，更没有……不经过我同意……” 该死，他难堪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们知道。” 托尼和索尔同时笑道，史蒂夫和巴基那两个家伙超大的反应让所有人都觉得怪怪的。他们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又不是真的。幼稚的男人们之间互相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别说男人了，当初娜塔莎还活着的时候，她一个人撩遍了整个复联。初代复仇者们之间比这更过分的玩笑也不是没有开过。
这两个人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史蒂夫和巴基此刻一点都不在意在大伙们面前表现得非常“玩不起”，因为与彼得组织的虚假的游戏之夜比起来，与身旁最好的朋友的恋爱拉锯战早就是一场真实的不见硝烟的战场。他们已经各自输过一局了，他们不是玩不起，而是输不起。
突然从巴基的被子底下泄漏出一声嗤笑。
说实话，那真的挺好笑的不是吗，如果他不是那些故事的主角的话。
他抱着头蜷缩起身子，在人生中罕见的社死时刻放肆而发疯地笑了起来。身边的史蒂夫被他的笑声传染了，也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点点从地板上抬起头，竖起两只小耳朵盯着又疯了的两个人类。人，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是真的想笑的。这世上最原始的笑话也恰恰是最直抵人心的笑话，史蒂夫摸起来很硬，巴基还用过史蒂夫，如此拙劣的喜剧技巧，毫无营养甚至可以称得上低级，可谁想到那个猎奇的画面会不想笑呢？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一对普通的喜欢对彼此犯贱的直男朋友的话，这会儿一定一边狂笑一边搂着对方的肩膀、假模假样地掏对方的裤裆吧。
可偏偏，那些话对他们来说本可以不是个笑话，但偏偏，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又只可能是个笑话。
这巨大的反差让两人越发笑得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史蒂夫一边笑一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他的脸颊在痛，肚子在痛，胸腔在痛，双眼酸涩得快要挤出泪来了。这简直就是美国队长一百多年人生中最羞耻的时刻，过了今夜，他还怎么去心平气和地面对巴基，他在战友们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的心早已知道他笑不下去了，可他的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一直笑了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是他唯一的保护色了。他必须笑得比巴基更大声，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他在受伤。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恋人来说，一场爱情的开始与结束都是惨烈的。就像坠毁在山谷中的飞机，你也许经历了轰轰烈烈又可怕的时刻，可路过的人只能看见烟。
复仇者们都被这两人如此发疯的表现搞得有点恼火。突然灯光闪烁了两下。
被那两人的笑声魔音穿脑又不知该做何反应的复仇者们立刻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注意力被岔开了。“怎么回事？”
“没事，可能是电压不稳吧。” 托尼说。
“斯塔克工业出品的质量什么时候差到了这个地步？” 山姆调侃道。
“喂！我当时还躺在医院里！这是承包项目的工程队的问题！”
像是努力为钢铁侠和他的公司挽尊似的，灯光很快就恢复了，复仇者们思索着在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出了这么大洋相后，他们的游戏之夜还要不要继续，彼得觉得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一定是因为Karen玩得太过火了，立刻把AI女士拉出来批评了一顿。
而还在笑、笑到根本停不下来的史蒂夫和巴基也同时识趣地退出了会议，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我们还得再笑一会儿，你们继续吧。
复仇者们没有办法，又弄不清这两人在发什么疯，只得一边道晚安一边叮嘱他们尽快冷静下来，千万别笑得背过气去。
结束了会议，空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两人越来越虚弱的笑声。终于他们再也笑不动了。
月光从明亮的落地窗透了进来。史蒂夫从枕上抬起头，看见巴基在揉着酸痛的脸，他轻声说：“巴基，你别往心里去，大家只是在开玩笑，都没有恶意的。”
巴基嗯了一声。
“我知道，史蒂夫。我们是朋友嘛。好朋友之间就是应该开得起玩笑的。”
是啊，巴基。史蒂夫在心里叹了一声。
美国队长把头蒙在被子里沮丧地想，可我从来都不希望它们是个玩笑。
我要加倍努力，做那个在你面前开得起玩笑的人。因为那些话对我来说只能是个玩笑。
此时此刻，他们不知道在这个他们整整笑了五分钟的混乱的夜晚，在二楼宿舍区西翼的一间房间里，整个游戏之夜都显得心不在焉的克林特·巴顿特工躺在床上，体温正在以危险的速度逐渐升高。
TBC
【盾冬盾】Go and catch a falling star (18)
第四集 大瘟疫时代
简介：复仇者基地封控的第一天，又名《当你和你朋友的关系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但是你们被隔离到一起了》
复仇者基地坐落在纽约风景如画的东海岸，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基地主楼以西两百米的地方就是蔚蓝大海，地下两层的潜艇基地可以发射斯塔克工业集团的最精尖武器直通水下，而山坡的另一侧则是庄严规整的公路。这条路在当年基地的旧址还是斯塔克家度假别墅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还只是一条细细窄窄的乡村土路，后来，复仇者联盟的头号金主兼基建狂魔托尼·斯塔克花重金重新翻修了这条路，将它变成了通往复仇者基地的专用私家通道。
这条路...
第四集 大瘟疫时代
简介：复仇者基地封控的第一天，又名《当你和你朋友的关系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但是你们被隔离到一起了》
复仇者基地坐落在纽约风景如画的东海岸，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基地主楼以西两百米的地方就是蔚蓝大海，地下两层的潜艇基地可以发射斯塔克工业集团的最精尖武器直通水下，而山坡的另一侧则是庄严规整的公路。这条路在当年基地的旧址还是斯塔克家度假别墅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还只是一条细细窄窄的乡村土路，后来，复仇者联盟的头号金主兼基建狂魔托尼·斯塔克花重金重新翻修了这条路，将它变成了通往复仇者基地的专用私家通道。
这条路不像纽约市内的任何一条城市快速路有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挤挤挨挨的人群，光顾它的始终只有托尼·斯塔克的十几辆豪车，和美国队长的哈雷机车等罢了。然而今天，一辆破旧的出租车，正在平整的路面上飞奔。
司机一边加大油门，一边焦虑地敲击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山坡上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的复仇者基地。“女士，我真的不能再送你往前走了，还有十五分钟，这条道路就要封路了。”
“哦，抱歉，可是……” 坐在后排的亚洲女士说。
“我劝你也早点回头吧，住在这里的都是一群怪人，离他们太近的普通人都会倒霉的，更何况现在那里爆发了传染病。”
“别担心，先生。” 女乘客说，“我就是刚从生物实验所来的传染病专家。”
于是“吱呀”一声，出租车在被阳光晒得黏腻腻的柏油路面上来了个急刹车，两秒钟后，女乘客拎着箱子被轰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慌不择路地掉头逃走了。
海伦·赵叹了口气，拎起药箱，穿着高跟鞋准备走完剩下的路。
她赶到基地外围的第一重关卡时正好看见军车停在路边，几个士兵戴着口罩从车上抬出路障来在马路中央展开，道路正在关闭。
海伦·赵博士几乎是以滑铲的方式冲进了封锁圈。
“嘿！女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为首的军官愤怒地叫道，“我们奉国务卿兼复仇者联盟全权联络官罗斯将军的命令封锁复仇者基地通往外界的一切道路，你就这样闯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海伦·赵已经重新提好了她的高跟鞋拎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放心吧！我就是来帮忙的医生！在所有人都恢复健康之前我不会出来的！——疫情结束的那天见吧先生！”
军官摇了摇头。
海伦在路边停了一会儿，打开背包给自己戴上口罩换上防护服，接着就继续往基地跑，很快就接近了记忆中的那幢大楼。谢天谢地，虽然她和复仇者联盟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全人类都在担心的奥创如今已成了在灭霸面前相形见绌的小反派，可托尼·斯塔克传奇的AI管家Friday好歹继承了她英年早逝的前辈贾维斯的聪明才智与人文关怀，海伦没花什么口舌就让Friday想起了自己，Friday殷勤地替她开了门，海伦又一次走进这栋曾经给她留下难忘回忆的房子。
听说基地在之前与灭霸的大决战中被炸毁了，现在看来，斯塔克集团的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竟然这么快就可以重建起来，而且看起来完全和以前一模一样！海伦边走边想，往事一桩桩涌上脑海，曾经，她就是在托尼·斯塔克举办的派对上认识索尔并对这位高大威猛的外星天神暗生情愫的，听说后来他又经历了很多的糟心事，他的父母、弟弟、一半的人民，全都死了，真是惭愧，那时候，我忙于自己的研究，竟然没有去关心一下他。说起来，那个托尼·斯塔克好像也是个神人，海伦接着想，去年这时候我刚刚从烁灭状态回来就接到了巴顿特工的电话，说托尼·斯塔克打了个响指快死了要借用我发明的重生摇篮去救他，可是还没等我带着仪器坐上飞机就听说他自己又恢复过来了，他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海伦继续这么心潮澎湃地胡思乱想着。她终于找到了当初他们举办派对的那个大宴会厅，然而还没进门，里面的嘈杂声就让女医生皱起了眉。
Friday替她打开了玻璃门，她看见……她的暗恋对象索尔先生正用风暴战斧做掩护挡在自己和银河护卫队的小树人之间，撑开双臂，努力离对方拉开距离，他的身后则护着乱糟糟的一群人，鹰眼啊，红女巫啊，钢铁侠啊之类的。银河护卫队的星爵先生满脸涨红，正在操着浓重的密苏里口音高声辩解着什么，而另一位绿色皮肤的卡魔拉女士则酷酷地冷着脸，肩上扛着一把激光枪扬言要劈死这群势利眼的蠢货，格鲁特发出阵阵怪叫，德拉克斯和螳螂女曼蒂丝一左一右手忙脚乱地企图控制住局势，而很显然这样正经的任务完全不是他们这种搞笑人设所能驾驭的，银河护卫队就像一团被甩在桌上的史莱姆似的队形越变越扩散，场面也越来越混乱，钢铁侠拼命护着自己怀孕的妻子把她往后挤（等等，斯塔克太太什么时候怀孕的？没听说过啊？），而复仇者们队伍中的两位风度翩翩的白发老人似乎是终于看不下去这闹腾的场景，按了一下手腕上的一个按钮竟然直接全身缩小凭空消失了，紧接着，绿巨人博士踩着脆弱的大理石地板地动山摇地跑了过来，伸出双手想把闹哄哄的一群人分开，而从人群的后方又突然冒出了一只浑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嘴筒子很长的状似小狗的外星怪兽，对着浩克就是一通吱哇乱叫。
齐塔瑞小狗“点点”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外星烟嗓终于压下了室内的嘈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浩克博士烦不胜烦地道：“巴恩斯中士，管好你的宠物行吗？” 于是冬兵也很快挤了出来，一边满地捡被挣脱了的点点的狗绳一边道歉：“抱歉，这是我新认养的齐塔瑞幼崽，这很复杂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
点点不听话，点点一点都不想被主人栓回绳子里去，点点一扭头发现了呆立在门边的赵海伦博士，尖锐得可怕的小鼻子沿着地面一路嗅到了她的脚尖。
复仇者们的视线也随着点点一齐转了过来，锁定住了瞠目结舌的女医生。
“你又是谁？” 复仇者们瞪着这位从头到脚被防护服包裹得像北极熊的女士。
海伦冷冰冰地亮出了自己作为疾控中心特约医疗顾问的工作证。她把药箱咚的一声扔在地上，气得几乎快破了音。“你们在干什么呢？”
雷神索尔先生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哦我们在努力告诉银河护卫队的朋友们，他们携带了病毒因此他们需要隔离……”
“放屁！狡诈的阿斯加德人！” 卡魔拉愤怒地叫道，“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队友病倒了我们才是受害者！”
彼得·奎尔听见五年前版本的卡魔拉竟然情急之下如此自然地说出了“我们的队友”这个说法，浑身一激灵，感动的泪水差点就要没出息地溢出眼眶，德拉克斯淡定地把他推到一边，“Not now.”
“那你们就在这里不戴防护地多人聚集？” 海伦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传染病’是什么意思？你们知不知道这会导致病原体在你们所有人之间疯狂地交叉传染？！”
“可火箭和星云都是突然发病的，我们到现在还没事不就说明……” 索尔的气场越变越卑微。
海伦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蠢货就是自己暗恋了好多年的男神，“传染病可能会有潜伏期的你们知不知道！万一你们之中有某个人已经感染了但一直没有表现出症状呢？你们怎么确定身边的人是健康的而不是正在传染你？”
复仇者们哑口无言，这似乎真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局限。虽然复仇者联盟不乏像托尼和佩帕这样的高学历人士，但这群英雄所熟悉的战斗模式始终是在最艰难的时刻站在对方身边，共同抵御灭顶的灾难。他们哪里会想到，有一天，站在身边的自己最忠实的战友会成为可能在暗中害死自己的人？瘟疫爆发几个小时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们，你们彼此之间的情谊本身就是危险的。
海伦又转向浩克博士，“好好好，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一个有医学博士学位的人，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胡闹？”
绿巨人博士难堪地低着头，“我最近有点不稳定，我说刚才那会儿是浩克占据了主导权你信吗？”
海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完全相信自己凌晨四点跳上飞机从洛杉矶的实验室赶来是正确的，除了自己，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医生都受不了这群英雄们。
“好了，都别废话了。我来的路上已经请示了疾控中心，现在复仇者基地的疫情防控工作由我全权主管。” 海伦道，“马上会有一支专业的医疗团队过来，在他们到之前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马上给我散开，待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一秒都不要让其他人呼吸与你们相同的空气。”
“那我们需要待到什么时候？” 有人问。
“闭嘴！照我说的做！还有，巴恩斯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你的‘狗’拴好！”
海伦目光炯炯地监视着复仇者们四散离开，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她这才拎着药箱走开，围着基地四处转了一圈，一边激活多年前对这里的记忆一边思索该如何规划防疫功能分区，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美国队长还站在外面，旁边跟着那位她今天才第一次见的冬日战士巴恩斯先生，和那只让人一看就汗毛倒竖的“狗”。
“罗杰斯队长，你对自我隔离这种防疫措施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不。” 史蒂夫温和地说，“我完全同意，很抱歉我们愚蠢的行为给你添了麻烦。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全天候待在房间里的话，我们的日常生存需求该怎么办呢？”
“疾控中心已经在调派人手，罗斯将军每天会派直升机空投食品与药品等生活物资。” 海伦道。
“可总得有人去把那些东西拿回来，再分给大家？” 史蒂夫继续说，海伦不得不佩服美国队长这始终都能比别人多想一步的能力，也许这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吧。
海伦解释道：“我的医疗队很快就到，我会把他们分成几队，一队和我一起，专门在医疗室里照顾病患，另一队专门负责你们的生活，他们会帮忙分发你们的生活物资，采集你们的医学样品等等，他们也会住在基地内相对分开的一片区域，保证不会造成交叉感染。”
这倒不是史蒂夫所担心的，他相信靠谱的海伦一定会控制住局势，只是，想到因为复仇者联盟的缘故，有许多前途远大的无辜的普通人却要冒着感染外星传染病的风险去照顾他们，这让他不由得在心里掀起了一阵责任心与愧疚感的大风暴。
“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疯了吗，史蒂夫？” 巴基叫道，接着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的点点也“狗”仗人势地叫了起来。
海伦的眼睛好奇地眯了起来，史蒂夫继续解释道：“我研究过我的医疗档案，亚伯拉罕·厄斯金博士为我注射的超级士兵血清可以帮助我抵御任何疾病的侵袭，理论上来说，我是不会生病的，如果你们需要的话，由我来做这些事，会比让一些没有抵抗能力的普通人更安全，也更公平。”
“可是——” 巴基继续抗议。
海伦想了想，读过的那些论文一篇篇地涌上脑海。“我想你说的对，罗杰斯队长。我读过厄斯金博士的学术专著和实验手记，你的体能和新陈代谢都是常人的四倍，你的免疫系统应答速度也是常人的四倍，就目前的科研水平来看，还没有发现哪种病原体可以逃过你的免疫系统而对你产生致病效果。”
“那就这么决定了？” 史蒂夫边说边努力忽视巴基落在他背后的死亡注视，他正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牺牲自己的利益尽可能保障更多人的安全，这几乎可以说是他的舒适区。他的灵魂刚刚从繁星号和被巴基拒绝了他的表白的噩梦中恢复过来，现在他宁愿给自己多找点事做。也许忙起来的话，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可巴基还是一如既往的担心，“但是史蒂夫——”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巴克？” 史蒂夫冲他摊手道。他不禁在心里佩服自己，被巴基轻描淡写地用一句“我不爱你”击碎了他的全部自尊之后才过了一天都不到，他现在已经能以如此精妙的伪装在巴基面前表演心平气和了，尽管他这么说的时候手是冷的、心是碎的，眼泪无时无刻不想往外冒。
巴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他翻了个白眼。
“别忘了，我也有血清。最起码你该带我一起。”
海伦的眉毛飞了起来。
点点是只标准的齐塔瑞美女，最起码对齐塔瑞人的审美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尤物。齐塔瑞人的生长发育要经过三次蜕皮期，尽管每一个幼崽的性别在蛋里就已经决定了，但在第三次蜕皮成功之前，它们的性别在相貌上都没有明显的区分。幼崽都是四肢着地的类动物姿态，这个阶段的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只浑身都覆盖着金属般硬壳的长相略显凶恶的大型犬，有大得吓人的眼睛，光秃秃的脑门，长长的大板牙，和始终都在滴落着黏黏的口水的嘴，而他们的爪子硬度只比振金稍逊色一点。
当幼崽期结束，第一次蜕皮期顺利过去后，他们会渐渐生长出更长的后肢，胸骨和背部变得更加有力，让他们开始可以直立行走，第二次蜕皮期则让遍布皮肤外侧的硬壳状保护层逐渐发育成坚硬的银灰色外骨骼，他们生出比幼崽期更加尖利的爪子，板牙也逐渐变成更加吓人的獠牙，分化成为战士的齐塔瑞雄性，四肢会逐渐发育出武器的特征，如刀锋般的前足，或背甲里隐藏的毒刺。第三次蜕皮后，雄性和雌性的区别才彻底变得明显起来，雄性依然保持前一阶段的模样只是肌肉更加发达，而这一阶段的雌性进入性成熟期，她们的腹部会胀大，为了即将到来的生育繁衍做准备。这时的她们变得更像一只以后足支撑行走的巨型变异蚂蚁，而坚硬的外骨骼会进一步覆盖全身，使得她们同时又是灵活而机警的战士。
齐塔瑞人是一个胸无大志但又足够幸运的种族，至少在他们被灭霸盯上前是这样。他们对每一个领域都有一点研究：宇宙航行、武器制造、灵能通讯、时空旅行，但在每个领域又都不够专精。尽管如此，作为比人类古老得多的种族，这些文明成果也够地球的原住民们学习一阵子的了。千万年来，齐塔瑞人靠着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的科技水平在母星过着快乐躺平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时间裂缝突兀地出现在齐塔瑞星的每一片天空，他们仓皇地登上宇宙飞船去星际间逃难，然后灭霸的泰坦军团在半途截住了他们，拿着宇宙魔方的洛基成了他们的新领袖。
齐塔瑞人也有自己的语言，事实上在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宇宙尺度上来说，齐塔瑞语和格鲁特语是发源自同一语系的，它们都没有书写体的文字，不同的是格鲁特语有固定的音节变化，通过“I am Groot”这句话的语气来区分意义，而齐塔瑞语则主要通过不同音高的吼叫以及同一声吼叫中音高的变化格式来区别意思。这种语言支撑着他们记录了数不清的诗歌、宇宙大事件与千万年的文明成果，但对于人类来说这种语言还是太抽象了。好在齐塔瑞人的模仿能力很强，至少点点很快就学会了一些地球语言的简单词汇。
雌性是整个民族的中心，一个齐塔瑞种群往往只有一只雌性，雌性扮演着领导者、生育者和危机的预警者的角色。与被称为“女王”的雌性相比，雄性齐塔瑞人则显得粗笨。齐塔瑞雌性的感官非常敏锐，可以听见几千米以外的动静，嗅出任何一种生物身上激素微妙的变化，在一些场合，她们甚至能看见危险在空气中的实体化表现，或通过周遭粒子的波动形式来判断敌人的思维与心情。
而今天，新一代的齐塔瑞女王预备役，巴基的新宠物点点刚刚被换了一根更结实的狗链，拴在基地外的一棵大树上。一整个白天，她都睁着一双紫色的大眼睛，注视着主人和另一个拿着盾牌的男人进进出出，在屋子里忙碌着。
太阳差不多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又一批扛着大包小包的人类赶到了，他们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消毒药水味，让点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些年轻的医生们看到被拴在树上的点点的时候吓得几乎走不动路，满脸都写着“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但很快他们又鼓起勇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这是在复仇者联盟在复仇者联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疫情当前抢救病患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海伦·赵博士的医疗队就投入工作了。他们十几年医学院的艰难求学路，最终却将他们带到了如今，给外星人治病，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小小的发怵。
而点点继续趴在草坪上看着她的主人和那个拿着盾牌的男人。这两个人的气味她早就熟悉了，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类之间的相处总是怪怪的。他们好像非常刻意地要与对方保持距离，似乎只要眼神的一个交会、指尖的一点碰触都会让他们欲火焚身似的。点点不明白，主人看上去似乎是在躲着盾牌男的样子，他的周身包围着一圈奇怪的黑色保护场，每当盾牌男靠近的时候主人潜意识的雷达都在嘀嘀地叫。而盾牌男则更离谱：他的气场像一个尴尬的千手千眼观音，每一只手掌都在渴望着拥抱她的主人，每一双眼睛都时刻黏在主人身上，可每当主人回过头去与他目光相撞时，盾牌男的气场就会立刻幻化成一柄利剑，狠狠地直刺他的心脏，看起来，盾牌男似乎很爱她的主人，但又同时被她的主人伤害得很深。
人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点点嗅着空气中属于主人和盾牌男的那浓郁到让她忍不住打喷嚏的荷尔蒙气息，烦躁地刨着地。为什么他们不能简简单单地拥抱彼此，然后像每一只心理正常的小狗一样拼命啃对方的嘴呢？
傍晚时分，封控后的新生活状态才终于基本确定了下来。直升机来过了，第一批物资落在草坪上，被史蒂夫和巴基拖进主楼里，有条不紊地分发给大家。自我隔离的复仇者们则根据疾控中心发布的第一版传染病症状标准自测了体温，然后在群里汇报。——群是刚刚建立的，因为复仇者们热衷于建立各种有不同人数和不同人员配置的群聊，比如初代六人群、反奥创战队群、Team Cap群、Team Ironman群、有瓦坎达的群、有银河护卫队的群、彼得和托尼玩抽象的群、索尔山姆克林特和斯科特的游戏群、星爵斯科特和彼得的话痨群、旺达卡罗尔和娜塔莎的女孩子八卦群等等。今天新建的群，史蒂夫和巴基是群主，他们以复联首席防疫志愿者的身份把群聊命名为“抗疫者联盟”，群成员则有目前不幸被封控在基地里的所有人：托尼、佩帕、索尔、布鲁斯、史蒂夫、巴基、克林特、山姆、斯科特、旺达、罗德、小蜘蛛侠彼得、星爵彼得、德拉克斯、曼蒂丝、卡魔拉、格鲁特、瓦坎达特派大使阿尤，斯科特的搭档兼女友霍普，还有初代蚁人汉克·皮姆先生和他的妻子黄蜂女简妮特·皮姆女士，当然还有可怜的已经被关在医疗室里隔离起来的火箭浣熊和星云。
完成第一天的工作，史蒂夫和巴基开始寻找住处。
他们不能回到二楼的复仇者宿舍区去住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如今的他们是基地里唯一能接触所有人的唯二两只“大白”，必须尽可能在非工作时间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尽可能减小交叉感染的机率。对此巴基觉得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本来就在基地内没有自己的房间，他看着史蒂夫引路，带他熟练地穿过基地一楼的宴会厅，路过公共厨房、训练室、餐厅、健身房、影音室和公共休息区，最终在靠近大楼东侧的小型会议室里找到了他们的暂时栖息之所。
“就在这里吧。” 史蒂夫说，“这里离医疗室足够远，离其他人住的地方更远。赵海伦博士的医疗队他们住到地下一层的防空基地去了，我们住在这里，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巴基点点头。眼前的史蒂夫有点令他陌生。理论上来说，这还是巴基第一次真正踏足复仇者基地，这里是史蒂夫在他缺席的那段人生中唯一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史蒂夫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每一块地砖、每一扇门，都凝聚着史蒂夫的记忆。那段记忆他不曾参与，史蒂夫人生中有十几年的时光，是他永远错过了的。他心中飞快掠过一丝薄薄的凄凉，可很快，那些纷乱的思绪就统合起来，达成了一个新的平衡点。原来是因为这样，史蒂夫才与我渐行渐远的……他这么想着。这些年，我只是顾着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史蒂夫，可却忘了，史蒂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他自己的生活，我看见的史蒂夫也早已不是当初，我的那个史蒂夫了。
然而史蒂夫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些小想法，史蒂夫的大脑里只有一件事：在巴基面前尽可能地表演平静，别让巴基看出我还在为那场失败的表白而伤心。巴基说他不爱我，他拒绝了我，我承诺过会和他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开始的，现在我不能食言让巴基失望……他的心中乱糟糟地到处乱撞着这些心思，他觉得自己的CPU都快烧掉了。
二人心事重重又各怀鬼胎地走去了基地副楼的杂物间，去找过夜用的被褥。
史蒂夫轻轻松松扛了一整个床垫和几床厚厚的被子，然后飞快从巴基的视线范围内逃走。“巴基，你只需要再拿我们需要的两个枕头就行了。”
他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然而一回头，看见巴基也扛了一个床垫，美国队长脆弱的自尊心又破防了。
巴基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眼睛，尴尬地道：“哦，我的意思是……现在又不是我们在凯尔特人的村庄荒野求生的时候了，复仇者基地的地方这么大，我们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史蒂夫点点头，收起眼中的落寞，“我知道，我理解，既然我们说过要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开始……”
“……我是说，保持距离很重要。” 巴基忙不迭地解释。
史蒂夫的表情又垮了下来。“你就这么想和我保持距离？”
“……我是说社交距离。” 巴基说，“你知道的，因为疫情。”
……哦。
史蒂夫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快烧起来了，他扛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床垫落荒而逃。
几分钟后两人走回了他们的临时住所，巴基选了带投影仪的多人会议室，而史蒂夫只好入住了他隔壁的小型会客厅，复仇者们曾在这两个房间里制定过很多版作战计划又产生过数不清的欢笑，可如今，这里冷冷清清的，他们把桌子推开，椅子搬出去，在地板放上床垫又铺上被子，就是一个简陋的家了。
相邻的两个房间，一堵墙，像舞台上两道聚光灯之间的黑暗似的，隔开了他们的两个世界。
家具挪动的声音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巴基觉得还是得由自己去打破这层坚冰，主动迈出一步。他作为万人迷的巴恩斯中士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有一点，他还是记得的：当姑娘们的表白被拒绝，总是得由那个拒绝她的人出面安慰几句，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新时代的人道主义原则。
于是巴基在睡前的最后时刻敲响了史蒂夫的房门，准备去向他道晚安。
“嘿，巴基。” 史蒂夫看起来像个被戳破的气球。
“我是来说晚安的，史蒂夫，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有很多工作呢。”
史蒂夫点头，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着门框的边缘，薄薄的嘴唇轻咬着，近乎失去血色。
巴基看出了他的不自然。“你还有事？”
哦，当然，我有太多话想说了。史蒂夫在心里想。我想问你是不是恨透我了，我们做了一辈子的朋友我却在一艘疯狂的外星飞船上用一场莽撞的表白毁了一切，现如今我却还要厚着脸皮用虚假的“朋友”的身份把你继续拴在身边，你这会儿一定在心里骂我吧。我还想问你觉得我这一整天的伪装怎么样，我让你相信了吗？你相信我此刻对你毫无杂念并且一点都不想用我的爱去骚扰你吗？你觉得我骗过其他人了吗？如果我失败的表演被托尼或是山姆或是其他任何眼尖的战友们戳穿给你带来了困扰你还会怪我吗？
可他知道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能对巴基说，最终他只是笑了笑。“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件事。”
“什么？一起做防疫志愿者吗？” 巴基道，“别开玩笑了，史蒂夫。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和生命安全来帮美国队长一起为了世界人民的健康而工作？这简直就是圣诞节才有的待遇。”
哈哈。哈哈。史蒂夫用一个惨烈无比的假笑回应他。
巴基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却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史蒂夫，这就是真正的朋友该做的事。”
史蒂夫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做鸵鸟了，他脆弱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在叫嚣，巴基又提到了“朋友”这个话题，他一定是在暗示离开繁星号后他们的约定。上帝啊他们说过要做彼此最单纯的朋友的，眼下他必须得做出点姿态来让巴基看看。
他慌不择路地说：“巴基，关于那件事……”
“什么？” 巴基挑眉。
“……我只是想说你完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并不是真的爱你。我只是太孤独，我被这个时代冷落了太久，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所以才会在想象中为自己构建出一个投射感情的对象，你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熟悉的人，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产生了某种依恋。你很好，可这种感情是完全不健康的，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会努力去纠正的，你别担心……”
巴基直愣愣地盯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我知道，史蒂夫。”
“早点睡吧，晚安。”
关上门，史蒂夫像一坨泥巴似的瞬间瘫倒，背靠着门，顺着墙角，湿哒哒地滑下来。
他不是圣人。他说出告白会希望被接受，被拒绝了会伤心，会难过，这都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避免的事。
而他现在只想哭，想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狠狠地打一顿，这其中又混合了一点点想连带着把巴基也打一顿的心思，但主要是想哭。
他又撒谎了，既“九头蛇万岁”之后美国队长说出的第二个惊天谎言，他居然主动承认了他根本不爱巴基·巴恩斯。
他希望巴基能相信这一点。
那天夜里，史蒂夫在浓重的自我厌恶中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巴基的一连串尖叫。
“住口！住口！点点！听话！住口！啊——”
史蒂夫穿着背心裤衩飞奔出去，只见睡前被巴基拴在门把手上的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狗绳给咬断了，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不远处托尼的军械库驰骋，巴基手里拎着支离破碎的狗绳撵着她的屁股狂追。
二人赶到军械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这里已成了案发现场。
大约十几个不同型号的钢铁侠战甲被撞倒了，头盔、面罩、胸甲、反应堆、掌心炮，全都七零八落地翻倒在地上，每一个都印着点点的牙印，惨烈无比。
肇事者点点羞愧地趴在一地狼藉中，鼻子埋在两爪之下，长尾巴耷拉着，两眼写着“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冷静，千万冷静。巴基在心中默念道，这是全宇宙最后一只齐塔瑞雌性了，就算她吃了史蒂夫的头发把史蒂夫变成秃头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穿着和史蒂夫同款的背心短裤小心翼翼地趟进了军械库里的“钢铁侠乱葬岗”。
“愣着干嘛，帮忙收拾啊。”
“哦哦哦，哦哦。” 史蒂夫跟了上去。
如果有人在复仇者基地的军械库里安装了窃听器，那么对于这位只能听见声音而看不见画面的监听者来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史蒂夫和巴基的对话，是绝对令人毛骨悚然的。
“这个头应该和这个身体放在一起。”
“这不是我要的头，把它拿走。”
“你觉得这两只手是来自同一个身体的吗？”
“我这里还缺一条胳膊。”
“我有胳膊，你有腿吗？”
“我找到脚了，史蒂夫，帮我拼回去吧。——哦，不！点点！住口！——好了，让我们从头开始。”
被毁灭了两次的钢铁侠战甲们被两位超级战士以四倍的耐心和毅力一片一片拼好后，巴基终于决定为了所有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还是把点点这种洪荒怪兽放在房间里和自己一起睡比较靠谱，睡前他最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听着，我不知道你们在齐塔瑞星的规矩是什么样的，但是在地球，人类是需要一些安静与和平的。”
相邻的两个房间，两盏灯又熄灭了。
这个夜晚入睡的第二次尝试。
巴基做了个梦。
其实那个离奇的梦袭来前是有预兆的。闭上眼，这些天发生的事，史蒂夫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仍然回荡在他的脑海。史蒂夫先是在湖边拥抱了他，对他说“在我回来前别做傻事”，然后就一去不返，接着史蒂夫以一个老年人的模样给他看了那枚戒指，告诉他他回去找了那个他爱的女孩，他和佩吉度过了幸福的一生，然后史蒂夫死了，戴着那枚刺痛他灵魂的戒指死在养老院里，接着被他们从佩吉家门口绑架来的这个五秒前的史蒂夫却又在一艘被伪装成沉浸式语言学校的外星飞船上用凯尔特人的诗歌对他说“我爱你”，接着他拒绝了史蒂夫，史蒂夫说忘了那件事让我们重新开始，然后今天，史蒂夫说我并不是真的爱你。
巴基的心苦涩地胀痛起来，他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史蒂夫的爱是一个偶然，那份爱是可以被分割、被替换、被取代的。而他的爱是一条永不停息的长河。他的欲望、他的思念，永远奔流着，自始至终，都只有史蒂夫一个。
他不该对史蒂夫说出那句残酷的话的，巴基在滑向梦境的边缘后悔地想，他不该拒绝史蒂夫的表白，告诉史蒂夫自己不爱他。史蒂夫与他走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在他爱的长河里史蒂夫只与他交汇那么一次而已，如果那一天，他抓住了史蒂夫，没有把他推开，也许一切，真的就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可是他不能。巴基又想。他和史蒂夫的关系，就像一根骨折的骨头被接错位了，不管多疼，他都是那个必须狠下心来把它打断了重接的人。如果那天，我真的接受了史蒂夫的表白，我会一辈子痛恨自己，鄙视自己，因为我不该那么自私，做出对我们两个人的未来都不负责任的决定……
他滑向梦境。
梦中是一片模糊的星光。
战士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他正站在一片星光下的麦田里，无边无际的麦子，在晚风吹拂下涌出层层叠叠的金色麦浪，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来一丝温暖的水汽，和一支飘渺的歌。
是繁星号的凯尔特船舱，他回到了史蒂夫向他表白的那个夜晚。
史蒂夫站在他身后，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战士的心中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的心却忍不住贪婪地再一次将史蒂夫说出的每一个字听了下去。
“巴基，我爱你。” 史蒂夫说。
“你是我永恒的归宿。” 史蒂夫说。
“永世不渝。” 史蒂夫又说。
战士知道那是假的，即使这一切并不是一个梦，即使当它们在现实中发生的那一刻这一切还是假的。史蒂夫的未来不属于他。还有五秒，然后这个史蒂夫就会走向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那是不该出现的诗句，不该说出的话语，永远不能被第三个人的耳朵听见的告白。可他还是听了下去。就当再做一会儿梦也好啊，战士心想。
史蒂夫说完了他的长诗。说完了语无伦次的三声“我爱你”，史蒂夫等待着他的回答。
战士忽然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去，凝视着史蒂夫的眼睛。
梦境一点点攫取他的理智。
他应该拒绝的，就像在现实中他拒绝了史蒂夫一样，可当他张口，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当然，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史蒂夫。”
巴基飘在梦的边缘，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个与自己分享着相同的身体和灵魂的人扑向史蒂夫的怀抱。
史蒂夫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当场因快乐而晕厥，他们的身子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胸膛，热辣辣的温度，同样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史蒂夫握着他的手腕，他的另一只手环抱着史蒂夫的腰，银色星光下，史蒂夫长得过分的睫毛低垂，目光丝丝缕缕，像要缠绕在他的身上似的，史蒂夫的嘴唇轻抿着，令人心醉的粉红色。
他吻了上去。
“妈妈！” 猛地又是一声巨响，巴基猝然惊醒，眼前没有史蒂夫深情的眼睛，只有点点的一张皱巴巴的大脸。
“点点！你又干嘛！” 巴基感觉沉寂许久的羞耻心再度复苏，他翻身坐起，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齐塔瑞幼兽点点不高兴地在床垫上蹬踹着，大声说：“盾牌。”
“什么盾牌？”
“盾牌。” 点点继续说，“盾牌人。”
巴基爆着粗口跳了起来。
“史蒂夫！史蒂夫！史蒂夫！” 凌晨一点，巴基又一次敲开了史蒂夫的门，把两眼放光的齐塔瑞小狗塞进门去，“拿着！她是你的了！老子要睡觉，别来烦我！”
史蒂夫抱着突然被塞进怀里的点点，和外星幼崽大眼瞪小眼。
“好了，点点，最后一次，玩过这次你就乖乖回去睡觉，明天一早人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凌晨一点史蒂夫站在基地外围的草坪上打着哈欠说，他穿着背心短裤站在结满了露水的草地上陪点点玩抛接盾牌，困得恨不得当场躺倒，而点点却仿佛越玩越精神了。
传说中的“最后一次”最后无奈地演变成了美国队长倒数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抛出盾牌，而点点也兴奋异常地跑去又将它捡了回来，终于史蒂夫在半小时内打了第五个哈欠的时候决定管你是什么宇宙级濒危物种绝对不能再惯着她，美国队长捏着齐塔瑞幼兽的肩胛骨把她抱了回去，巴基已经睡着了，他认命地把点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点点趴在史蒂夫的枕头旁边目光如炬。
在曾经的敌人注视下很少有战士能安然入睡。尝试入睡失败的第二十分钟美国队长终于又睁开了眼睛，见点点还没有一点要睡觉的样子，他顿时感觉自己也困意全无，无奈地坐了起来。
“呃，好吧，……你想聊聊吗？”
点点瞪大眼睛盯着他。史蒂夫想，有什么难的，我和格鲁特都能聊几句呢。
于是他翻了个身把被子也裹在点点身上，深思熟虑地开口。“虽然说咱们两个认识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你想聊聊咱们两个都很喜欢的那个家伙，你的主人吗？”
点点不说话，史蒂夫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被爱情搞到失了智，他竟然在跟一只外星怪兽聊天。
可他的爱情不能总封在那不见天日的心里，而一只不会说话的齐塔瑞小狗大概是他最好的树洞了。
史蒂夫继续说了下去。
“你很喜欢他，对吗？你的主人，或者说，你的‘妈妈’。这很好理解，只要与巴基相处过一段日子，任何人都会轻易爱上他的。他真的很好，善良，温柔，勇敢，坚定，我说不出很多道理，可他就是很好。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只要想到他，所有的委屈咽到肚子里都是甜的。”
“点点，你知道吗，人类其实很奇怪的。我们渴望爱情，可当爱情真的到来的时候又为我们带来无边的烦恼。喜欢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让你控制不住地怀疑自己，你会讨厌自己，痛恨自己对他来说不够好。在我爱上你的‘妈妈’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这么想，有时候我生气自己为什么那么瘦弱又没用，不能像他照顾我一样去帮助他，有时候我又生气自己不是一个女孩，不能名正言顺地围绕在他身边，生气以我的身份，我的喜欢会给他带来困扰。”
“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每一天都依恋他，让他看到我的快乐，这就够了。可后来他从一列火车上掉下去了，我又生气自己为什么抓不住他。点点，你的主人对你说过吗，那件事，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不该让他跟着我的，我害了他，断送了他的一辈子……”
点点被裹在超级士兵暖烘烘的被子里，逐渐听得两眼发直。
“点点，你说，我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做错了？我不该爱上他吗？可他明明那么好。又或者，也许我早一点鼓起勇气对他说，在我们两个的人生还有退路也有选择的时候，他就会更容易接受我？如果我能够聪明一点，知道‘循序渐进’的意思，如果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告诉他，我想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或者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告诉他，等到战争结束我们要一起回故乡、守在对方身边一辈子都不分离，你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比我在三十几岁的时候突然在一艘外星飞船上直接说‘我爱你’要效果更好？”
烦死了烦死了，点点烦躁地想，这个多愁善感的盾牌男有完没完。
她跳出被窝，愤怒地在盾牌上磨牙。
“好吧好吧……” 史蒂夫叹息，“睡觉。”
凌晨两点史蒂夫又醒了，点点的鼻子拱着他的脸。
“看在上帝的份上……” 史蒂夫呻吟道，“点点，你又想做什么？”
“妈妈。” 点点说。
“点点，你妈妈死了。她企图入侵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失败后自杀了。” 史蒂夫翻了个身。
“妈妈！” 点点恼怒地大叫。
史蒂夫清醒过来，点点叫巴基“妈妈”的。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你想去找妈妈？”
点点跳出被子，拼命摇尾巴。
凌晨两点史蒂夫又敲开巴基的房门把点点塞了回去。“很抱歉打扰你睡觉，但是她吵着要找你。”
……
巴基觉得这样的剧情只可能发生在被带娃折腾到精神崩溃的已婚夫妻之间，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和史蒂夫也会被迫面对这种事情。他顶着没睡醒的鸡窝头烦躁地把点点抱进了房间，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捏着她的后脖颈警告她：“最后一次，乖乖睡觉，否则我就送你去见你亲妈听见没有？”
点点在“妈妈”严厉的气场下缩起脖子消停了一会儿，冬日战士像马戏团的狮子似的飞快地钻进被窝。
凌晨三点。
“妈妈。”
“闭嘴。滚。”
“妈妈。”
“点点我警告你，我的这只手臂是振金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是这颗星球表面为数不多的可以徒手捏断你的脖子的人类。”
“妈妈。”
“啊！” 巴基崩溃地坐了起来，看见那个烦死人不偿命的齐塔瑞幼兽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床垫旁边，锋利的爪子不停挠着地面，在复仇者基地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千沟万壑的划痕。点点长着银灰色板牙的大嘴巴委屈地耷拉着，哼哼唧唧：“盾牌人。”
“不是已经让你去找史蒂夫了吗你现在又闹什么？！”
“妈妈。盾牌人。”
巴基摸不着头脑。“你想让史蒂夫当你的妈妈？”
点点被这个想法雷到了，转过身去背对着巴基，撅起屁股冲着他的脸放了好大一个屁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巴基被呛得咳嗽，“那你想干什么？”
“妈妈。盾牌人。” 点点继续说。
巴基渐渐明白了过来。“你想让我和史蒂夫一起陪你？”
人！你终于长脑子了！点点兴奋得不行，开始吐舌头，打滚，上蹿下跳。
“上帝啊……” 巴基哭笑不得，他不得不控制住他新获得的外星宠物给她讲道理：“点点，人类的两个男人是不能睡在一起的，除非他们是恋人，而且就连这种关系，在很多年前我出生的那个时代也是不被允许的，我和史蒂夫只是朋友。”
点点不管。“妈妈！盾牌人！！！” 她尖叫，声音划伤了巴基的耳膜。
巴基长叹一口气，他觉得老天爷在针对他。
凌晨四点，两个超级战士把床垫搬到了外面的大厅里，肩并肩躺在一起。
月光从高大的落地窗透了进来，他们的一侧，是十几米长的玻璃幕墙，另一侧，则是停满了大厅的托尼的豪车收藏。被用两个钢铁侠战甲陈列柜支撑起来的隔在两人中间的透明塑料隔离布，是他们对疫情最大的敬畏。
点点睡在了巴基的塑料“蚊帐”里，舒舒服服地蜷起身子，鼻子却冲着史蒂夫。巴基看见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妈妈叫得好听，倒是那么喜欢你。”
“她可能只是喜欢我的盾牌吧。” 史蒂夫在另一边笑着说，“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只是叫我‘盾牌人’。”
他们像睡在被塑料布分开的两个泡泡里，巴基在枕上侧过头去，透过染着银色月辉的隔离带看了一眼史蒂夫，无奈地笑了。
他们同时感到了一种堪称诡异的氛围。点点是他们齐心协力从维多利亚时代的虫族入侵中拯救出来的外星小狗，齐塔瑞人曾经是复仇者联盟的敌人，而现在她认了巴基当妈妈，又无比喜欢史蒂夫，共同照顾一个小生命的全新经历又一次以怪诞的方式将两人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不约而同地为多情的命运而慨叹，即使他们从未真正以情侣的身份与对方相处，他们还是会被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捆在一起……
史蒂夫闭着眼睛，听见折腾了一夜的点点渐渐响起鼾声。他突然说：“巴基，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与我重新开始。”
“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们现在躺着的地方，这个大厅，曾经是我们放置时间机器的地方。” 史蒂夫说，“那时候我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测试，每天都推倒一个作战计划然后想出新的，可心里我知道自己越来越害怕。我害怕这一次我不能带领大家走向胜利，我害怕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害怕你被困在无限宝石背后的某个世界里，没有人救你，而你责怪我。”
“可是现在，你又回来了，所有人都回来了，我们又有了新的冒险，新的故事，曾经复仇者联盟的敌人，现在变成了一只齐塔瑞小狗躺在我们中间。我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巴基，谢谢你，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巴基找不出什么话来答复了。他的心像是被湿抹布给糊住了似的，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他太过专注于维护自己的尊严，却忘了史蒂夫经历过的那可怕的一切。在他不在的时候，史蒂夫和这个世界一起整整病了五年。
史蒂夫还在断断续续地回忆着，讲述着，讲那灰色的五年，讲城市如何被植物攻占，讲他们的互助会。巴基背对着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嘟囔道：“史蒂夫，那段日子你辛苦了。”
史蒂夫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史蒂夫渐渐睡着了。
巴基又轻声问出了他心头徘徊的最后一个句子。
“史蒂夫，在那五年间，你有想起过我吗？”
他没有听到史蒂夫的答复，巴基侧过身，看见史蒂夫的胸腔在月光下平静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巴基自嘲地笑笑，也睡了。
晚安，我挚爱的，勇敢的，超级战士。
TBC
【景刃】无音区回响（六）
抽象网络翻唱音乐天才景元× 因生病摆烂的传奇作曲家兼国内重金属电音大神刃
summary：撒娇卖惨哄人看病，近水楼台指定能赢
我有师傅了！我有师傅了！
声明：作者没有追过星，3g冲浪饭圈术语和相关内容可能写的不会那么对味儿，请海涵。以及文中出现的歌曲会注明真实出处，本文只是作者借用名字，纯属虚构。最后，作者学过一些但对乐理相关知识仅为皮毛，写作时大部分资料是从网上查的，请勿过多纠结。最后的最后，祝您吃饭愉快。（轻轻叠甲）
·一
景元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微博。
他盯着“应星”那两个字看了一...
抽象网络翻唱音乐天才景元× 因生病摆烂的传奇作曲家兼国内重金属电音大神刃
summary：撒娇卖惨哄人看病，近水楼台指定能赢
我有师傅了！我有师傅了！
声明：作者没有追过星，3g冲浪饭圈术语和相关内容可能写的不会那么对味儿，请海涵。以及文中出现的歌曲会注明真实出处，本文只是作者借用名字，纯属虚构。最后，作者学过一些但对乐理相关知识仅为皮毛，写作时大部分资料是从网上查的，请勿过多纠结。最后的最后，祝您吃饭愉快。（轻轻叠甲）
·一
景元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微博。
他盯着“应星”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闭上眼退出去。
几分钟之后，他第n＋1次打开微博。
“真是让人受不了……”他也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很奇怪，到最后干脆放下手机出了房门。
结果刚好对上正在客厅坐着发呆的刃。
“哥……”他喊出第一声之后就整个人卡住了，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
反观沙发里的刃只是平静地把眼珠转过来，“什么事？”
“那个……”他摸了摸鼻子，往前蹭了两步，试探地问，“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应星突然发微博了。”
刃把眼神收回去了，“哦。”
“……”景元在原地罚站，一秒好几个假动作。
……冷静景元，不能让他发现你已经知道他是应星了。
不能问……不能露馅啊。
“我有点……意外，突然看到他发微博……”
他斟酌着小声说了两句，“就是没想到……”
“他的IP在国外。”
沙发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在国外好像也不稀奇。”
“嗯……也是，国外治病静养会方便一些……”
此时已经到午饭时间，景元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厨房，
而刃又像个雕塑一样僵直很久后，摸起身边的手机。
上面的聊天框显示丹枫一个小时前的一个“？”。
没什么好回复的。
他把手机又扔了回去。
一个没有什么着落的空头支票，没有什么后续的回应罢了。
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刚吃完午饭，景元就收到了丹枫的消息。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刃在哪儿？
实名上网：？在家啊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哦，那为什么消息已读不回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我当他是被绑架了呢
实名上网：啊……（猫猫尴尬微笑.jpg）
对面没再发消息，而景元思忖片刻，主动发了消息。
实名上网：丹枫先生，请问应星现在本人是在国外吗？
对面几乎是秒回。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在说什么胡话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他不是在家么
很快，区区几秒之后——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 撤回一条消息】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 撤回一条消息】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嗯，他在国外治病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就他IP那个地址
景元：“……”
有的人好像个大漏勺。
也分不清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抱歉，我在说胡话，办公室坐牢太久了，不甚清醒，见谅
实名上网：好的，能理解
实名上网：那丹枫哥，我哥发那条微博是你们商量过的吗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哥是谁？
实名上网：是刃啊（猫猫挠头.jpg）
实名上网：或者说应星
对面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回复。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哦，我还没适应你的代称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感觉像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算了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但我什么时候说刃和应星是一个人了？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不要乱讲，到时候出问题你可要担责的
实名上网：是是是，我不乱说，我拿终身幸福保证，丹枫哥你放心好了
实名上网：实在信不过，你也可以找我父母告状
实名上网：所以你们商量过吗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别叫我哥，担不起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叫刃哥就可以了，我只有一个弟弟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看他已读不回，看我这个精神状态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我像是提前知道吗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拜他所赐，我又要满世界给他找公关找水军找营销号来善后了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我才刚熬了个通宵结束加班（小黄脸微笑.jpg）
景元反复看着这几行字，抿着唇在输入框里删删写写。
在他终于要发送的时候，对面又弹出来新的消息。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对那条微博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不要抱太大希望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我大概能猜到他怎么想的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无非是觉得与其让你守着一个空位置受人质疑，不如虚张声势让所有人都以为“应星”从未离去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但就他目前这个身体和心理状态，完全就是在毫无着落的情况下，许下了一个不清楚究竟能不能实现的承诺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呵，这么一想装死已读不回也正常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我不和他计较
“……”景元肩膀缓缓塌下去，把输入框里的文字一点一点删掉。
而对面从发消息速度就能看出来有点上火的人还在噼里啪啦输出。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在应星的心病解决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
实名上网：我明白了
实名上网：那我能问问应星的心病是什么吗？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这我不好说，有点抽象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正常人不会遇到这种事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道理他也都懂，但他心太软，所以出不来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所以说实话，我对他痊愈不抱什么希望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详细的，等你拿下巡星杯冠军，自然就会知道了
“唉……”
实名上网：好，我明白了，谢谢丹枫哥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不要叫我丹枫哥，我惶恐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的下一场比赛有想法了吗？
巡星杯初赛首秀之后，第二场比赛是考验作词编曲能力。
要求一首纯音乐，一首作词作曲。
前者由参赛者本人来弹奏，不限乐器。
而后者则是参赛者互相演唱。
景元对于纯音乐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但作词作曲目前还是没什么想法。
实名上网：参赛之前，我其实对这个不是很担心
实名上网：但初赛之前，我突然意识到就目前来讲，有一个基础性的问题如果不解决，我可能没法走到最后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你没让刃指导一下你？
实名上网：……
实名上网：他拒绝了
景元想起昨天他哥站在门板后面无表情拒绝他的惨痛回忆，忍不住又开始叹气。
实名上网：他说他没什么可以教的，就不误人子弟了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那你只能继续去珊迪那里了
“……”也不是很想……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他虽然看着变态一点，但专业水平还是很靠谱的，对应星也颇有研究，我能给你开的小灶里，这个是最好的人选
实名上网：……我明白了，我下午就联系他
丹枫没能再继续说什么，他最后说了句要去开会，就光速下线了。
而景元坐在床上沉思很久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我是景元。”他操着一口英文说道，“很久没联系了，Doctor，近来可好？”
·二
下午三点，刃打开房门下了楼梯，走到钢琴前，拿起钢琴布擦去表面浮灰，然后缓缓掀开钢琴盖，落指摁下了中央C。
绵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渐渐变弱。
他坐下来，开始盯着黑白琴键发呆。
直到眼睛发酸，他才回过神来，将两手放在琴键上，摁了几个和弦。
开了头接下来就更容易，在又接了几条音阶之后，他缓缓弹起了一首自己很熟悉的奏鸣曲。
即使这两年疏于练习，他那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也保证了他的弹奏水平基本没什么退步。
如果一个别的什么人站在这里，肯定会为这场演奏鼓掌。
因为即使是外行也听得出其中的高超技巧。
只是可惜演奏者本人几乎听不到。
刃的左耳空空。
他没有带助听器。
演奏者在右耳完全失聪，左耳听力严重下降的情况下，依旧凭借着绝对的天赋和肌肉记忆，毫无差错地完成了这首奏鸣曲。
然后他停下来，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一样，在寂静中再次发起呆。
直到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坐起来，犹豫了很久，才再次摁响钢琴。
这次弹的，是他自己的曲子。
刃盯着琴键，想象着每一根黑白长条应该是什么声音。
三年前，面对突然失聪，最初是难以置信，不能接受。
以音乐为命的人有一天突然听不到声音，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所以接下来是苟延残喘疯狂练习。
谁会轻易放弃，谁愿意就这样听天由命？
于是就没日没夜地抱着自己会的所有乐器，一遍一遍弹奏，一遍一遍循环。
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直到几乎彻底听不见……
就是最后的心如死灰。
刃按照记忆中的谱子，在无声中按下如今显得分外陌生的琴键。
明明感受到了阻力，但没有任何反馈。
如同在孤独中行军，看不到好坏，分不清对错，没有标准，没有分寸。
一切全凭感觉，全靠想象。
“……”他开始感到一阵反胃，琴键也好像变重了，摁下去很吃力。
不行……
他咬着牙继续。
这样不就跟以前一样了么。
手指的力度逐渐加重，但依旧感觉自己弹得绵软，声音发飘。
指尖好像扎在什么东西上隐隐传来刺痛，思维犹如一把细线放于水中，不受控制地漂散开。
冷汗逐渐渗出额头。
又是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同一个问题不停在脑子里萦绕盘旋，刃盯着黑白两色，无法控制自己的思考。
琴键开始出现重影，恍恍惚惚中他想不起来谱子接着是什么，完全靠着肌肉记忆，手指起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别再快了，别再加速了。他下意识想。节拍器要打烂了。
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别想了。
从……弹到哪儿了？
他手指一抖，从黑键上滑落，脑子里的谱子彻底消失。
一片茫然中，那个烦人的问题好像终于从相同的情境中翻到了答案。
哦……对。
刃继续机械地弹奏没有停手，但他已经想象不到声音，他只是在茫然地摁着琴键，却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
在巡星杯上，他失聪后的第一场比赛中，他在某一刻，突然无法判断自己的音准。
回忆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一股莫名的情绪严丝合缝地笼罩住他。
就像当时聚光灯下，无形的大手也是这样攥住了他的思维和心脏。
四面八方涌来的视线厚重地压过来，他好像又回到舞台上。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看着台上的天才，其余的参赛者应该也在后台默默观察着他。
而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伴奏碾过他还在进行，他却像被剥夺了拐杖的瞎子，在黑暗中寸步难行。
熟悉的琴键背叛他，热爱的音乐也不再回应他。
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声音，他甚至忽然间觉得自己不认识每一个琴键代表什么音。
窒息缓慢淹没口鼻。
不可自抑地，他再次想起那个噩梦。
——血红色终于突破，从琴键的虚无缝隙中溢出来。
缠身多年的幻觉终究是再次出现，刃的脑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毫无条理的回忆，曾经的想法也在断断续续段式地回闪。
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好像是天旋地转，有谁在尖叫……救护车……
红色的灯光……红色的人脸……
红色的人脸扭曲着，从琴键缝隙挤出来，缠上他的手指，牢牢扒住似乎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应星！你真该死！”
那张人脸放大铺满视线所及之处，钢琴不见了，他面对的只剩血海。
地面似乎都在这怒吼中震动。
“你凭什么还能创作！你凭什么！”
刃闭上眼再睁开，钢琴又回来了。
但每个琴键上都刻着诅咒的话语，血迹也擦不干净。
不对……他一开始是想做什么来着……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咚！”
十指猛然落下，摁在琴键上发出杂乱的一声巨响，刺耳又难听。
但弹奏者本人毫无反应。
幻觉并未消失。
砸断手指……砸断手指，就此离开……
一个声音在心底蛊惑道。
砸断手指……就再也不用创作了……
就再也不用因为察觉到自己面对曾经深爱的事物开始回避开始感到压力……而懊恼厌恶自己了。
对……彻底放弃好了……
于是他在天旋地转中，颤抖着抬起左手压在钢琴盖上……
狠狠往下一扳——
一切戛然而止。
“……？”
寂静中，刃目光触及那只突然横空出现的手，短暂地从快要淹死他的情绪中探出头来。
他顺着那只撑在琴盖边缘骨节分明的手，一路转过去……
看见了一坨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
这是什么……猫吗？
猫会口吐人言吗？
这是病情加重，幻觉里又出新东西了么？
对面的奇怪生物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话，口型他是熟悉的，但他无法反应过来。
他也听不到声音，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幻象。
对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停止说话，转而向他伸出手。
扭曲的血海没有污染这白色生物，但他在惊恐和混乱的裹挟中，狠狠一把将其拍开。
“别碰我！”
“滚开！”
我可能没救了。刃忍不住往后缩的同时在想。不然我怎么可能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到委屈。
这也太拟人了。
对方一动不动窝在他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一整只扑了上来。
“！”
刃抬起手臂想要挡住脸，下意识地后仰想要躲开——
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坨毛球柔软而无害，扭曲的血海都因为他注意力分散而褪.去了很多。
没能躲开也没关系。
因为只是一个温暖的抱抱而已。
“……”
他陷在似曾相识的怀抱里，恍惚中吸了吸鼻子。
这猫怎么闻起来……一股甜品店的味道。
有一只手在背后轻轻拍他。
景元半跪在刃身边，花了点力气才终于把人完完整整搂进怀里。
“哥，哥……”他手指拂过刃的左耳，果不其然没摸到助听器。
唉……
他拉着怀里人愣在半空的胳膊，环到自己脖子上，然后把琴凳往外拉了拉。
挪出空出地方后他站起身，一边安抚一边尽量温和地把男人整个抱起来，往沙发那边走去。
还好……还好这钢琴昂贵细节到位，琴盖落下的时候会有缓冲，不然就刚刚那势头，手指被砸到肯定就碎了。
景元方才在楼下不远处听到乱七八糟的钢琴声时，就迈开长腿开始往家里冲。
丹枫之前就提到过，刃有时候弹着弹着就会开始砸琴砸谱子，如果遇见了别被吓到。
不被吓到是不可能的，一进门就看见有人要拿钢琴自残，但凡那钢琴便宜点还真就成功了。
还好回来得及时。
景元把人放在沙发上，心里一阵后怕。
他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轻轻擦去刃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然后把这具一直在剧烈颤抖的身体重新抱进怀里。
不知道刃的药放在哪里，又该吃多少……
但现在得想办法把人拉回来。
“哥……”
景元将刃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轻轻揉捏敏.感的耳垂，再一路插进发间缓慢按压，捏住后脖颈分开些距离。
“哥……你还认得我吗？”
刃软在他怀里，咬着微弱颤抖的嘴唇，像个娃娃一样乖巧地任由摆弄。
那张苍白的脸上神情呆滞空茫，半垂着望向他的双眼目光涣散，眼珠不可控制地震颤。
平日的冷硬终于在疾病的侵扰下裂开，露出下面的脆弱。
面对这人此时无力反抗的虚弱姿态，景元心疼得直蹙眉。
他低头凑过去，珍而重之地一遍又一遍轻轻亲吻刃的眉眼，捧着对方的脸，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哥？你醒一醒。”
而刃靠在他肩头，无意识抓着他的衣服。
周围的血红色幻象还在尖啸着想要扑过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又被阻隔在外无法再进一步。
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甜香让人放松。
刃分不清抱着自己的究竟是谁，只是直觉很熟悉。
熟悉到他不由自主地往对方怀里埋，想要寻求哪怕一丝一毫的庇护。
大脑在混乱之后就开始剧烈疼痛，每一根神经都不堪重负地发出疲惫信号，而裹着他的巨大毛绒棉花糖温暖又令人安心。
这次和以往都不太一样。以前没有大白猫从天而降帮他赶走血海和扭曲的人脸。
他缓缓将酸痛的眉心抵在一片坚硬上。
他听不见声音，但是他能感受到在那之下每一次沉稳规律的跳动。
好稳的节拍器……
困倦感从大脑深处一点一点弥漫开。
那就睡吧。
刃想起他的心理主治医师说的话。
阿刃，睡一觉就好了。
卡芙卡笑着说，不想思考就睡觉吧，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有道理。
于是他窝在棉花糖怀里，最终睡着了。
·三
刃醒来的时候发现头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
最近几天都没睡好觉的屋主人迟钝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头上那团昏黄发光的东西是他家客厅的吊灯。
头下枕着的好像也不是普通枕头……
他和正在低头看他的人冷静对视。
哪个普通枕头上长了只人。
枕头怪冲他眯眼笑，然后把什么东西小心地塞进他左耳中。
世界由此取消了静音重新活过来，他听见枕头怪颇为开心地叫唤：
“哥，睡得好嘛？”
“……不好。”刃掀开毯子恹恹地坐起身，脖子“咔嚓”一声，“……你的腿太高了，枕着不舒服。”
可是你又不肯让我放你下来，稍微动一动你就睡不安稳。
景元委委屈屈没说出口，只是颇为贴心地伸手去捏他哥后颈，“那我帮你揉一揉？”
刃让他捏得一抖，回头凶狠地瞪他，“啧。”
“别动手动脚。”
“好好好，那哥自己揉。我去把外卖拎进来。”
景元守了他一下午，没能亲自做饭，好在回来的时候路过面包店买了些点心，再随便点个粥凑合一下也行。
刃睡了一觉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景元就意识到先前幻觉里出现的口吐人言的白毛生物也是这小子。
……啧。
后知后觉的尴尬涌上来，他干脆裹在毯子里木着脸当鹌鹑。
景元把粥和蛋糕都拎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沙发上的人叫了他一声。
“……吓到你了吗？”
刃拧着眉也不看他，凶巴巴且不耐烦。
“……”景元嘴角动了动，差点笑出声。
好凶哦！
就是团在毛茸茸的毯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攻击性，反而显得格外心虚。
“吓到了。”夹子猫可怜巴巴地哼唧，一边把粥倒进碗里，“哥还打了我一巴掌，我差点以为要被扫地出门了。”
“……”
刃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抱歉。”
景元动作一顿。
“景元，你没必要这样。”刃盯着地板，声音听着没一点活力，“你没有义务浪费时间和精力照顾我。”
“我有医生，也有朋友。”
“嗯。”景元蹲在他面前，“但爱多一份不好吗？谁会嫌爱多呢？”
刃顺长的眼睫微微一颤。
“哥。”景元不笑的时候，那双眸子望过来的目光就会显得很有重量，“我不想听你对我道歉，明明你没有什么错。”
“……”刃不自觉地想要避开，结果这小子居然两只胳膊交叠放到他曲起的膝盖上，下巴压着胳膊，歪头看他。
“我生病的时候，哥不也是在尽心尽力照顾我嘛？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青年说话声音低柔，带着点哄诱意味，“都住在一起了，哥还要跟我这么生分吗？”
大猫猫头近在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
刃裹在毯子里自己把自己限制住了，躲也躲不开，只好抿着唇瞪他，“离我远点。”
“不要。”景元眯着眼耍赖。
“……你图什么？”
“图你啊。”
景元半真半假地脱口而出，然而面对他的直球，对方给出的回应居然是……
“我没有办法给你做指导的。”刃叹了口气。
对方果然沉默了。
这反应恰好印证了刃的猜想，他自认为看破青年想法，放轻了声音决定开导一下。
“你看到了，我……没有办法再进行创作了，我的心态出了很大问题。”
“我以前参加过一场很大的比赛，在比赛中途我听不见了。”他简化了真实过程，只打算针对景元说重点。
“在那之前，呵……我也算有点天赋，在圈子里混了很久，也混出来了名声。”
“……嗯。”景元枕着他的腿，静静听他说话。
在昏黄灯光下，这个氛围就好像两个人在懒洋洋地说悄悄话。
“但是听不见以后，我突然发现，以前没注意过的事情，一些很简单的事情，我一下做不到了。”
“以前我经常听到有人会说，自己找不到音准，自己摸不清节奏，说在舞台上唱歌很容易走调……诸如此类的很多，在此之前，我没有这些困扰。”
他顿了顿，轻声说：“聋了之后我就全都理解了。”
“……”
“别皱眉，景元。”他和那双金瞳对视，“我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也是因为这个病，我理解了什么叫‘天才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残忍’。”
“当你从高处跌下来，从被仰视者成为仰视者后，你就会从仰视者的视角，理解仰视者的心情。”
“原来机会被人抢走是这种感觉。原来和自己追不上的人同组比赛压力这么大，取得第一竟然如此困难。”
“面对天才的时候就会产生焦虑，无法将其超越又在不断比较，就会产生疑问，为什么他能做到而我不行？”
“随后你就会开始质疑自己。”
“哥，”景元在这时候出声打断他，“你一直……在和谁比较？”
“你对比的人……是应星吗？”
裹在毯子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是啊，你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应星。”
“我对别人不会有这种想法，偏巧这个人是应星。”
“我的病……让我对比的人变成了应星。也只有对比的人变成应星，我才会对……感同身受。”
刃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当我意识到，我将再也写不出超越应星的曲子，再也做不到应星能做到的事情，无论怎样努力都是无济于事，没有奇迹也没有希望……”
“应星”，突然就变得好遥远。
“在那一刻，我体会到了被天才压制的恐惧。”
“我体会到了那个人向我控诉的一切。”
景元支起身子，却被男人从毛毯里拔出的手掐住了下巴。
“景元。”男人一双烛瞳幽幽望着他，“你为什么要报名巡星杯？”
“你没有和足够天才的人同台竞技过，你没有经历过被他残忍碾压的痛苦，当你在利益被触碰的时候，你还能喜欢应星吗？”
掐在下巴上的手逐渐用力，“当你被人超越的时候，你还能喜欢你的音乐吗？”
“景元，你能坦然接受自己技不如人，天才有朝一日失败吗？”
“……哥，”景元握住他的手腕，只是松松圈着，“喜欢的人比自己优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刃闻言怔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超越应星……不是说我没追求，我有野心，但我认为那不应该是我的负担，我对这种事向来是顺其自然。”
“哥对我说这些，是觉得我没有失败过，所以怕我自尊受挫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嘛？”
他蹲久了腿麻，干脆坐到地上，把刃的手抓在掌心捏来捏去，笑起来，“你怎么就断定我没有失败过呢？”
“我不看重排名和荣誉，在我看来人死后皆是一抔黄土，生前所有一笔勾销，那活着的时候，太多的争抢没有意义，只不过是受自身欲.望控制。”
他轻轻揉搓刃的指尖，直到这只手被捂得温热柔软。
“以前有个哥哥告诉我，人生在世，要和最喜欢的东西相伴，想太多就会失去快乐，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快乐……我觉得很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第一太累了。”景元低着头，刃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清朗的笑，“我只要能听应星演唱会就知足了。”
“……”刃嘴唇动了动，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而且我不觉得哥是会看重这些的人，我也不觉得哥会害怕失败会害怕被超越。”景元隐约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线索，“哥刚刚那些话，是站在谁的角度？”
“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刃抽回手，靠在沙发上，神情恹恹的，“我只是由此换位思考才意识到，我以前得到的称赞，我的荣耀，全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只要有我在，其他人就无法得奖，其他人就只会被掩埋……天才总是被人讨厌的。”
“哦！”地上的人恍然大悟，“我懂了，有人嫉妒你。”
“……不要胡说。”刃疲惫地闭上眼睛，“我不在乎的一些东西，有人在乎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是我没有顾及别人感受。”
“我不认为天才需要为庸人的自扰和困顿负责。”
景元从地上起身，两手撑在刃身后的沙发上，俯视着他，“因为他们同样没有为他们的嫉妒带来的伤害向你道歉。”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刃和他对视几秒，实在是觉得这个上下姿势有些别扭，“……你起来。”
“哥。”青年当没听见，一双金眸逆着光也看着清晰，“是因为应星回来了，你才这么焦虑吗？”
“……”刃把胳膊盖在脸上，叹气，“我只是无法接受我自己。”
“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各种层面上的，无法接受我自己。”
确实，能杀死天才应星的只有他自己。
“不要着急。”景元克制住了俯身去抱他的想法，只是牵起他的发尾，怜惜地搓了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哥，走慢一点也没关系的。”
“我只希望你能健康开心。”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三
景元又开始了早出晚归。
并且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说自己去找下一场比赛的灵感。
刃在已读不回了两天之后，终于点开丹枫的聊天框，发了个“？”过去。
十几秒后，他的手机唱起歌来。
【感觉不如幽囚狱养老 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
干什么，只是没回消息而已。
刃接通电话，“喂，至于么。”
对面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笑子——罗浮娱乐董事丹枫先生，直接气笑了。
两人很没有水平地小学生斗嘴十分钟后，刃打断他，“你给景元找指导老师了吗？”
“怎么？什么意思？”
“他一个新人，没有资源什么也不了解，你让人替你拿冠军，连个小灶也不开？”
“你是在给景元打抱不平吗？”丹枫冷哼一声，“找了啊，珊迪。”
“……”刃捏了捏眉心，“罗浮娱乐什么时候倒闭？”
“？还有这种好事？”
“……”行，还让他爽到了。
刃拎着水杯往外走，“珊迪根本不适合给景元作指导。”
“怎么就不适合了，你可以诅咒罗浮娱乐但不要对我的员工轻易就下这种有损声誉的结论。”
“……”有时候真的不想跟外行解释，“珊迪一直以来都是以应星为模板进行学习模仿，再加上他本身相对激进的性格，最后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但他不能指导景元。”
刃不自觉皱着眉，从冰箱里掰了块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景元本身也在模仿应星的风格，再由珊迪指导，他的风格只会更趋同应星，而不会有自己的特色。”
“哦。”丹枫回复得很冷漠，显然对他这种挑三拣四的行为很不满，“你这么了解他，你要求这么多，你亲自教啊。”
“……”这回轮到刃气笑了，“你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有病的是你。”
丹枫在文件上画了只猪，在头顶写上家族老东西的名字，然后扔进碎纸机里，漫不经心地回怼，“景元辛辛苦苦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你呢，连些许指导都不愿意给他，你这狠心刃。”
“……”
“恕我直言，先生。”
罗浮娱乐董事长丹枫先生今天舌战群雄骂得超爽，这会儿心情意外不错，也愿意继续跟对面的死脑筋多啰嗦两句。
“你就是成了聋的传人，你的专业水平，国内的那几个顶尖就算屁.股上绑火箭也暂时追不上。”
“哈，然后你又要说了，邹忌讽齐王纳谏，我们都是在忽悠你。”他平平淡淡地阴阳怪气，“你真当我跟景元一样，看你有滤镜？”
“谢谢，你在我眼里只是摇钱树，我们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刃一听他这状态就知道此人今天他是必然说不过了，于是嗤笑一声，“行，我这就在你的金银花上贴满丹枫大名，然后彻底剪秃了。”
说罢就挂了电话。
原本只是日常斗嘴，但刃没想到丹枫这厮居然玩阴的。
“……”大清早刃就死死扒着门框，在心里把对方翻来覆去骂了好几十遍。
“你干什么？”他戒备地看着门外的人，“不是吃过早饭了吗，你这会儿又要干什么？”
景元笑得一脸纯良无害，“哥，你今天不是要定期复查了吗？”
丹枫你这狗。
刃反手就要把门甩上，但这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负隅顽抗。
这门就没有一次……哦除了发烧那一次，这门就再也没能成功阻拦过景元。
“你不去我可就要上手抱你了。”
钻石男大手撕最终防线，平日里乖巧的微笑脸也变得面目可憎。
刃无处躲闪，被他扣住肩膀。
景元另一只手从刃的膝下穿过，一用力就把人整个抄起来了。
此次与以往不同，平时只是应付早餐，但今天难度有所上升，刃明显对医院更排斥。
所以景元为了不给怀里人挣扎的机会，“嗒嗒嗒”就冲出房间，然后卡在了楼梯中央。
“景元！”
刃回过神对他怒道：“放我下来！”
“别动哥，下楼梯呢，你乱动咱俩可就要一起摔下去了。”景元说着还摇摇晃晃起来。
楼梯本身就窄，又有些高，两个人一不小心摔下去确实会出问题。
“……”刃只能咬着牙抓紧他的衣服僵在他怀里，气得一张脸泛起薄红。
哎呀，真可爱，生气的时候都鲜活起来了。
好想蹭蹭他，抱起来也轻轻的，真是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
“你不同意去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卡一天。”
“？”刃让他的无耻震撼到了，“你手不酸吗？？”
“不酸。”抱着他的猫崽子装乖，“哥要是心疼我手酸，就同意吧，好不好啊？”
“……那我们就在这儿卡着吧。”刃气笑了。
五分钟后，在见识到了男大惊人的持久度后，沉默了五分钟的墨发男人终于开口了。
“景元，我不想去。”他抿着唇，环住青年的手都酸了，“去了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失望，医院消毒水的味儿我也闻烦了，这些我都忍受不了。”
“我们这次换一家。”景元把他往上颠了颠，“我联系了以前给我治疗的医生，我们去他那里看一看呢？”
“没有意义的。”
“……”
景元没再说话，而是顺着楼梯下去，把他抱到客厅，然后返回去拎来他的拖鞋，抓住他的小腿抬起，给他套好。
两人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也许是刃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景元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道：“抱歉，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我不该强迫你，你别生气。”
“……”刃微微皱眉。
“我只是……”
景元抿着唇别开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转痊愈。”
“所以我擅自联系了医生，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
“抱歉，哥。”
青年低着头，蔫吧吧地咪.咪喵喵，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悄悄瞟了他一眼，又小声说：
“真的不能去见一见嘛？”
刃：“……”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站在了楼道门口。
刃望着外面的灿烂阳光，眼神空茫含着淡淡的死意。
景元站在他旁边，非常体贴地撑起伞。
“拿来，我打。”
“不了吧。”比他高半个头的青年笑眯眯地拒绝道，“我怕你正在气头上不给我打。”
“……”说不出话来。
直到两个人到医院，刃都没再理景元。
而那位景元曾经的主治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查尔斯今年六十多岁，一头银发精神矍铄。
“我刚巧在国内，接到了景元电话。”老先生稍稍打量了一下刃，就带着他去做检查。
“神经没有很明显的受损，确实是没能检查出大问题。”
所有流程下来，查尔斯拿着报告仔细对比，“这种突发性失聪原因有很多啊，但目前就刃先生的状况而言，我更倾向于心理因素居多。”
“就比如，精神压力过大，疲劳过度，再接下来才是日常一些多于常人的磨损。”
“目前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手段。”
这个结论和刃这些年看过的医生所得出的基本一致，但不同的是这位老先生医术显然更高，对于药物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
“其实你这些年恢复的状态还可以，只是时间有点久了，一看也没怎么配合治疗，现在恢复起来会稍微难一些。”
“你之前吃的药有一些我先给你换了，用的剂量不是很对，还有两个药完全没用……先按我开的吃一段时间，记得还是以调节心理状态为主。”
查尔斯拍着刃的胳膊说：
“你是完全有恢复可能的，不要放弃啊，年轻人。”
刃从医院出来后，就领着景元进了一家乐器行。
“怎么。”他目光落在一架吉他上，却是在对身边人说话，“进医院看病的是我，怎么出来反倒像是你得了绝症？”
景元难得沉默着没说话。
“只是没办法一下治好而已，事已至此，先吃药吧。”刃想不通怎么到头来还要他反过来安慰人。
他走过去拨了拨吉他琴弦，然后指着它对老板说：“这一把我要了。”
等景元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多出来一把新的吉他。
“哥？”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刃，“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
没想到刃睨着他，揶揄道：“这样你就不用直播的时候，抱着蹲坑弹了。”
白毛青年尴尬得红了两个色号。
但在他环视一圈看到一个公园后，他就一把拉住刃往那里跑。
“干什么去？”刃不明所以跟着他。
“前几天你送我的那首曲子，我写好了歌词。”景元挑了一片空地，回头对他笑，“机会难得，有新吉他也有公园，我想谈弹给哥听一听。”
青年刚从emo里脱离，刃也就没再说什么，抱着臂站在一边，注视着他抱着吉他弹奏起来。
刃的那张废稿旋律真的很简单。
但景元给它加上了法语歌词。
配上他的嗓音……和出众的外表，很快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La fanfare frémit au carrefour de ta forme，①
号角声幻化成你的身形在十字路口颤抖，
Martellant sa poésie diforme，
锤炼出无形的诗意，
C'est l'eau de vie dans la sève, la conscience qui s'achève，
这是烈酒上头的作用，是我即将终结的意识”
整首歌节奏舒缓，刚好此时阳光明媚但不刺眼，透过树叶洒在青年身上，像是在缓缓讲述一首外语诗。
“Témoin de ta vision, auditeur de ta prison，
我见证你的愿景，也倾听你的桎梏”
刃听着歌词，眼神微动。
而景元修长手指拨动，转眼进了副歌。
“Et quand tu briseras ta cage，
当你打破束缚你的牢笼，
On ira à la foire，
我们将去往乌托邦，
On tournera la page et，
我们会把过去翻页，
Tu serreras mon corps，
你将会紧紧拥抱我，
Tu manques pas de courage，
你并不缺乏勇气，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
——他是故意的。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
人群围绕之中，白发青年在阳光照射下几乎在发光。
曲子是刃写的，所以他清楚这歌都有哪些改动。
每一个改动都很细微，但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让原曲摆脱了“应星”的影子。
这是他生病以来，写的歌第一次暴露在群众视野中。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意外的方式。
“Je te gribouillerai des cartes comme un grand explorateur，
我会像一个伟大的探索家般为你绘制指南，
Pour les moments ou tu t'écartes, que ça te fasse moins peur，
在你失去方向的时候，它能让你不那么害怕，
Ça t'empêche de rire, ça t'impose le pire，
它会阻止你奚落这世界，它会强迫你看到最坏的事 ”
而歌声还在继续。
刃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是故意的。
“Et quand tu briseras ta cage，
当你打破束缚你的牢笼，
On ira à la foire，
我们将去往乌托邦 ”
此刻听的人有很多，但弹的人和听众里的某一个都清楚，这首歌就只是送给那“某一个”的。
何必呢。
“Tu manques pas de courage，
你并不缺乏勇气，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脾气古怪，耳朵也聋了，他有什么好的呢？
值得一个如此闪耀的年轻人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无微不至地关心。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
一曲终了，弹奏者在噼里啪啦的掌声中跑过来。
“怎么样啊哥？”
大猫眨着眼想要讨夸。
“嗯。”刃就顺着他的意夸，“法语学得不错……歌词写的很好。”
“还有嘛？”
“……废稿改得不错。”
景元清楚他哥性格，这些已经是极限了，于是相当满意地低头收拾吉他。
却不想他哥突然开口问道：
“明天你还去珊迪那儿吗？”
景元笑容一僵，“说实话不是很想。”
“那就别去了。”刃两手插在兜里，平平淡淡地说，“我教你。”
“……”
“？？？”景元骤然抬头。
……原来人太过高兴真的会眼睛发光么。
刃不自在地避开青年灼热的眼神，哑着嗓子说：“我水平有限，比赛最后输了可别怪我。”
“没关系。”
景元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确认道：“哥你是认真的？”
“嗯。”
“不反悔？”
“嗯。”
“你真的愿意当我老师吗？”
刃眉毛抽了抽，“……嗯。”
下一秒他就被牢牢抱住了。
“我不会输的。”景元箍着他的腰，在他颈边蹭来蹭去，“只要是你我就很满足了。”
“所以我终于有老师了？”
“……嗯嗯嗯嗯你先起来。”
这边两个人刚松开，还在小声说话，没想到那边突然一道声音劈过来。
“应星？”
景元听见这声音几乎立刻没了笑容，抓着刃的手也紧了紧。
在他们对面，一个双手插兜的男人正看过来，有些意外地挑着眉，又一字一顿地叫了一遍。
“应星。”
——————————————————
①：《Dehors》 JORDANN
仅代表作者歌单随意抓取
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下周有七夕
在短小淹.歌和养胃没空之中，选择了熬夜（）搓了一万二捉了一遍虫大概没有漏的吧……
这篇想交代一下阿刃的心理状态但似乎没能写得很有趣……于是试图往里灌糖让整体看起来还是甜的(擦汗)
放假放得日历都看串行了，算错时间了，由于景刃only出行问题本人这整整一周都会没时间，下一周会因为K大作业堆积没时间（大悲）
所以正确时间是七夕前再概率掉落一个独立纯糖小甜饼然后成为周更选手……
最后，谢谢你看到这里
（发出想要点赞评论的声音）（正在汲取赞评的力量）
【景刃】无音区回响（四）
抽象网络翻唱音乐天才景元× 因生病摆烂的传奇作曲家兼国内重金属电音大神刃
summary：景元热搜体质初现端倪，阿刃为哄小孩再摸乐器
有猫趁发烧乱撒娇
声明：作者没有追过星，3g冲浪饭圈术语和相关内容可能写的不会那么对味儿，请海涵。以及文中出现的歌曲会注明真实出处，本文只是作者借用名字，纯属虚构。最后，作者学过一些但对乐理相关知识仅为皮毛，写作时大部分资料是从网上查的，请勿过多纠结。最后的最后，祝您吃饭愉快。（轻轻叠甲）
·一
“……你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不渴。”
“……那你...
抽象网络翻唱音乐天才景元× 因生病摆烂的传奇作曲家兼国内重金属电音大神刃
summary：景元热搜体质初现端倪，阿刃为哄小孩再摸乐器
有猫趁发烧乱撒娇
声明：作者没有追过星，3g冲浪饭圈术语和相关内容可能写的不会那么对味儿，请海涵。以及文中出现的歌曲会注明真实出处，本文只是作者借用名字，纯属虚构。最后，作者学过一些但对乐理相关知识仅为皮毛，写作时大部分资料是从网上查的，请勿过多纠结。最后的最后，祝您吃饭愉快。（轻轻叠甲）
·一
“……你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不渴。”
“……那你热还是冷？”
“稍微有点热。”
“……嗓子痛吗？”
“目前还好”。床上的人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笑起来，“不用麻烦了，刃先生……我只是发个烧而已……”
“你快烧到四十度了。”刃抿着唇去把房间的窗户推开，顺带拉上了窗帘。
他发现景元生病的过程非常抽象。
清晨他因夜间失眠不想起来吃早饭，于是景元照例撬门要来扛他。
但今天意外撬了十多分钟，门锁也没开。
到最后刃干脆自己起来了。
他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在门口睡着了。结果一开门迎上对方略显茫然的视线。
此时刃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两人惯常拉扯一番，景元表示至少下楼喝口水，伸手尝试抓他胳膊的时候，他一个肘击——
把人怼得脚下踉跄，贴到了门板上。
“？”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愣住了。
……怎么回事，我变强了？
刃顶着满头问号，难以置信地看自己的手，但下一秒就推翻了自己。
不对，不可能，哪有人作息正常了几天就能一下改善身体状况的。
“你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去摸贴在门板上出神的景元。
这一摸不得了。
“我没站稳吧……可能……”景元摇摇晃晃的还没反应过来，说着就要直起身子。
然而刃仅凭一只手就将其制服，压着胸口重新摁了回去。
“别乱动。”刃抬手捋了一把他厚厚的刘海，贴上他的额头。
“……喂。”
然后他听见男人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没有？”景元眨了眨眼，“就是稍微有点晕。”
“头晕是正常的。”
刃又扯松他的衣领，手心贴上了他的脖子，“……你现在的温度高到可以煎一颗鸡蛋了。”
“……啊。”
景元慢半拍地恍然大悟，“我发烧了？我就说今天怎么……颠锅险些把锅砸了。”
“……”
彼时丹枫的电话打过来，刃正在柜子里翻体温计。
“景元，你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可能有点发烧？”青年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那你应该是流感了。”对面的人似乎也很无语，“因为珊迪已经请假了。”
“……”
行，这下罪魁祸首也知道了，六月份流感的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刃先生，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景元夹着体温计试图和刃保持距离，“小心传染给你。”
“我打过流感疫苗了。”
然而刃没什么所谓，半睁着眼睛连口罩也不带，端着煎蛋和牛奶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吃了，一会儿彻底烧起来就没胃口了。”
“你都不出门，怎么会想起来打流感疫苗？”
“……”被问的人两腿交叠，环着胸坐在青年不远处，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一年，银狼跟着卡芙卡……我的心理医生，来我家。”
“两个人只是进了门放东西，我坐在沙发上，第二天阳了。”
“？”
“……最后他们推测，银狼和卡芙卡进来的时候衣服上带病毒，衣摆扬起来，带病毒的风吹到我了……但她们两个没事。”
“噗。”
“……”成年人了，不要跟病患计较，“银狼说头一见到风一吹真倒了的，卡芙卡从那之后每年都会带我打疫苗，冬天来我家的人进门都要消毒。”
“有空还是出门稍微运动一下吧。”景元一边笑一边看了眼时间，“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啊。”
“……我们很熟吗，吃你的饭。”
只是很遗憾，早晨体温果然是最低的，到下午两点，景元就已经升到39度成红温状态了。
按照这速度，晚上就得直奔40度过去。
“你应该庆幸你的初赛在昨天晚上就结束了。”
床上的人眨眨眼，“是呀，好巧，刚比赛完就生病了。”
刃端着水站在景元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脚迈进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小子的房间。
客房虽然一直空着，但定期会有人来打扫。
刃以前偶尔在屋子里散步的时候也会进来逛一圈，对这房间布局还算熟悉。
而现在这间屋子依旧收拾的很干净，整体一看，大多数地方都还空着。
书桌上的电子设备摆的很整齐，除了衣柜以外，还使用了的一个地方就是书柜。
他随便扫过去一眼，仅仅是这一眼他就确定，自己……应星出过的所有CD，这小子一个不落全都有。
甚至有些是复数。
双开门的三层大书柜，“应星”一个人占了两层，剩下一层放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刃愣是让这书架硬控十几秒。
亲眼所见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叫景元的青年，是真的很喜欢应星。
试想有人把自己成名之路上，这么多年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即使本人都可能记不清的东西，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在某个人的柜子里，还清晰地罗列摆放着，被小心爱护着。
说不感动是假的。
刃停在书柜前微微动容，心中难掩讶异。
原来真的还有人会这么喜欢——
“……”
他的视线落到了应星亲笔签名上。
思维咔嚓断裂。
——应星。
……对。
这个柜子的主人，他喜欢的是应星。
刃略显茫然地眨了下眼，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直到听见有人喊他，“刃先生？”
景元当前还算清醒，意识到刃站在那里不动之后坐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挠头，“啊……我这个，关于应星的东西有点多，抱歉……”
“……无所谓，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刃收回目光，缓慢挪到书桌前，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我不会再因为应星迁怒你了。”
“哼……只是可惜了。”
“你这么喜欢应星，如果应星还在的话……”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景元一眼，又垂眸搓了搓指尖，“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回应你的。”
景元望着他没有说话。
“……躺下休息吧。”
刃想不到要说什么话，也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
于是他转身就准备离开，结果到门口了又停下来，“有事给我发消息。”
“好。”
景元目送着长发男人离开，眼睛一闭仰躺到床上。
说实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咳嗽几天。
而如今在一个勉强算熟悉的新环境里，在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时间，他躺在这里重温自己最讨厌的感觉。
大火从身下烧起来，然后烧到头顶，烧得眼眶干涩眼睛酸痛，脑浆好像都蒸发成雾气，蒙在脑海里，堵住他的思维。
手心也热得难受，想要抓住什么冰凉的东西。
然后是肌肉开始酸痛。
单纯的痛并没有什么，让人难耐的是酸。
这不舒服的感觉让他隔一会儿就要翻一下身，明明很热但就是不出汗。
好难受……房间好昏暗……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景元掀开被子，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我是不是又听不见了？
有人吗？
他蜷着身子忍受高温的煎熬，意识在困倦和难受中逐渐模糊。
混乱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跳跃，从父母有关的内容滑到医院，从学校上课滑到医院，又或者从不知道哪条他跑过的街道滑到医院。
……不是，为什么尽头都是医院……
景元清楚自己应该是睡着了，但他动不了，也醒不过来。
直到医院可能自己也觉得出现太多嫌累了，他在梦中的电视上，终于看到了医院以外的东西——
一个高挑的，白发男子。
他不自觉地出声呼唤：
“……哥哥……”
“你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他听到了好像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不，重点是，他听到有声音回应他。
同时似乎还有谁……在不断擦拭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脸颊，手心。
然后又……贴了贴他高热的侧脸。
景元在浑浑噩噩中，艰难地睁开眼。
一块冰凉的毛巾就在此时轻轻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把你弄醒了？”
低沉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
“……没有……”他意识还没回笼，先去伸手抓人。
那人把胳膊递给他，由着他拉住，对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路过……看你翻来覆去很不舒服，就用酒精给你擦一擦。”
冰凉的水珠顺着鼻梁滑下，景元眨了眨眼，“刃——咳！”
他颇为痛苦地捂住喉咙，再没能往外挤出一个字。
救……感觉嗓子里被灌了十斤沙子……
“……先喝点水吧，等一下。”
刃拿去他额头上的毛巾，又起身把窗户关上，这才扶着他坐起来，端过刚倒满水的杯子，贴到他烧得泛白的嘴唇上。
于是景元直接就着他的手猛灌了大半杯，才摇了摇头。
“刃先生，现在几点了？”他咳了两声，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他。
“……刃先生？”
刃这才似有所察，扭过头，“怎么了？”
“现在几点了？”景元又重复一遍。
刃盯着他的嘴唇，回道：“晚上七点半……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暂时没有胃口。”
病患的唇语读起来异常费劲，刃连蒙带猜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吃，“……泡面吃吗？或者我烧个汤？”
“那就泡面吧。”
听到泡面景元稍微打起点精神来，“小时候只有生病了家里人才会让我吃……后来发现好像也就这个在生病的时候有胃口吃得下。”
这一大长串，说的人费劲，听的人也费劲。
刃拧着眉快把他嘴唇盯了个洞出来，最后试探道：“好，那就泡面和汤。”
“嗯？”景元迷迷糊糊睁眼，怎么变成两个都要了，“也行？”
“行。”搭配上点头刃还是看得懂的，“但你吃得完吗？”
“算了，吃不完就剩下，你不要有负担。”
他没等景元再回话，捞过手机点了超市的泡面外卖转送，然后把体温计递给对方，就去了厨房。
景元慢慢躺回去夹好体温计，突然想不起来之前做梦梦到了什么。
好像只有最后……他又梦见了应星。
应星哥哥啊……他闭上眼，被头痛和耳鸣折磨的精神终于在这个美梦的安抚下，稍微不那么难受了。
等刃洗好菜又架锅烧上水，去柜子里翻出几盒药带回景元房间，病患已经又快睡着了。
他从病患指尖缓缓抽出体温计，上面依旧是39度4，相当稳定。
陷在被窝里的人原本白得跟没上色一样，现在烧得满脸通红，毛茸茸的白发也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整个人侧躺蜷缩着，微微张着嘴喘气，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像极了一只生了病的大猫，团成一团哼哼唧唧。
刃无声叹了口气，一手撑着床，俯下身。
“景元。”他撩开青年的发丝，理顺了，用一种近乎哄小孩的语气低声唤道，“先别睡，起来把药吃了。”
景元摸索着抓住那只微凉的手，贴在额前，“我好难受……刃先生……”
“体温一直下不去。”他睁开眼睛，那双金瞳此刻仿佛要化了一半，涣散茫然，“我不会烧到四十度直接烧坏脑子吧。”
“……不会的。”刃感觉自己的手被两块烙铁包裹住了，“起来，吃了药我再给你用酒精擦一下。”
病猫听话地艰难爬起来，靠在他身上，借着他的手安静地喝完退烧药和一大杯水，重新躺了回去。
“衣服，我先解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手解病患的衣扣，把衬衣往两边撩开，让整个胸腹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他从盆里捞出被酒精泡透的毛巾，随意拧了拧，略微俯身，顺着人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下擦。
青年身材很好，线条分明没有多余的赘肉，白瓷一样的皮肤因为高温泛着粉红。
而这人现在衣襟大开躺着任由他摆弄，侧着头微微喘息，眼神迷蒙脸上也泛着红。
啧。
再描述下去要被屏蔽了。
刃索性把毛巾摊开了平铺在这一片手感优秀的胸腹上。
等到正面摸起来温度降了不少后，他捞着病猫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那件欲盖弥彰的衣服被彻底脱去了，“起来，擦一下后背。”
而这时的景元终于在清凉中找回了几丝理智。
天呐……
他前额抵在刃的肩上，不敢抬头，感觉全身的火都在不受控制地往脸上冒。
天呐……他在心里哀哀小声叫唤。应星在给我擦身体。
感谢，感谢过去一直努力健身的自己……
“……自己把头发整理一下。”刃摸了两把这铺满后背让他无从下手的柔顺长发，和埋在他怀里当鸵鸟的人说，“……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鸵鸟抬手随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后背露出来，“可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你说什么？声音稍微大点。”
于是鸵鸟声音大了点，“可你白天说我们根本不熟！不熟的人做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咳咳……咳咳……我都让你看光了！”
“……”小孩真是烦人，随时随地翻旧账。
“那怎么办，我也脱了让你看回来？”
“不了……”又红了两个度的病猫摇了摇头，嗫嚅道。
啊……闭上眼感觉更糟，酒精擦过的地方接触到空气，清凉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他。
“刃先生……”他忍不住又往人怀里钻了钻，“谢谢你……”
刃先生耳聋没听见。
“可以了。”
刃摸了摸确定正反两面温度都暂时下来了后，就把病人扔回床上卷进薄被里，“汤烧好了，刚好泡面也送到了，你先躺着吧。”
等到刃出去了，景元才缓慢地从被子里爬起来，动一下喘三口气地把衣服穿回去，然后靠在枕头上垂下眼睛。
有的人……他在不甚清醒的高热中笑了一声，手指轻轻从自己的喉结慢慢划到胸口，一边漫无目的地想。
这不还是没怎么变吗？
只是嘴更硬一点，外面套了一个冰冷的带刺铁壳，但内里不还是那么柔软吗。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他忍着似有似无的耳鸣，坐在那儿一直盯着门口，直到再次看见那个人端着碗出现。
“快九点了，少吃一点。”刃坐在床边，把已经分好晾过的小份泡面端给他。
然而景元指尖发软，两根筷子在他手里打得好生精彩。
最终还是刃实在看不下去，接过碗筷要喂他吃。
于是病号心满意足地低头去含筷子上的面。
景元吃得慢，刃就喂的也就慢，一小碗面愣是吃了半个多小时。
“给你添麻烦了，刃先生。”
病患眼巴巴地望着长发男人收拾东西，硬撑着腰痛不肯躺下。
“算不上，是个人都会生病。”刃撸了一把青年的额头，“一点汗没出……”
“你先休息吧。”他说着就要起身，又被人拉住。
“刃先生……”景元缓了缓，尽量让自己声音大一点，“可不可以……帮我去书柜里翻一下那个黑色的盒子？”
“……”刃仔细辨认他的口型，“你说书柜里的什么？”
于是景元勉强抬起手，打了段绵软无力的手语。
“衣柜……”刃打开柜子，按照他说的拿出那个黑色盒子，“你要找什么？”
「应星……的一叠磁带，我发烧的时候，会做噩梦，还会有耳鸣……」
景元放下酸痛的手歇了歇，换了个坐姿，“我会听一听他弹的曲子，不然会睡不着。”
“哪一个？”
“外面贴了红色.图案的那个。”
“……红色？”刃低头翻了翻，“红色什么？”
「图案」
刃抿着唇，终于抽出一叠磁带，“这个？”
顺利找到磁带，景元也放松了一些，点点头，“可以……帮我找一下……收音机吗？”
然而这次刃没能看懂他的口型，“找一下什么？”
景元刚一抬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记得收音机手语怎么打，“……”
于是他尽量放大声音，“收音机……咳咳……”
“……休息？周几？……哟西？？”
“……”
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两人没想到会在这个词上驴唇不对马嘴半天讲不明白。
最后景元自己下来翻了翻，发现好像没有把收音机一起带来。
“抱歉……”眼见病号没什么力气再大声重复，手势也打得艰难，刃又开始无意识地抠挠自己掌心，“我的耳朵，一到晚上状态会更差……基本听不到……”
一旦这个念头起了，焦躁就会随之而来。
连个病人都没法照顾好……
你怎么就连个病人都没法照顾好了呢？
如果现在是别人在这里，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情绪开始翻涌，他咬着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抱歉……我听不清……”
最终他低着头起身，“我去打电话让丹枫找医生来……”
有只高热的手立马抓住了他。
“不用了。”
景元拉住他，轻轻晃了晃，又往自己的方向拽，“没关系。”
青年抓着他的手缓慢躺下，把脸贴进他手心里，眯着眼蹭了蹭，迷迷糊糊笑起来，然后打手势。
「刃先生，谢谢你，你真的很温柔。」
“……”
「我喜欢温柔的人。」
景元揣着那只手，一根一根手指轻轻捏过去，然后又贴回自己脸上，突然想起什么。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刃打字，“我头好痛啊，耳鸣也一直没停，我知道我很麻烦。”
“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会儿？我不要医生。”他把屏幕递给刃看，“你陪陪我我就不难受了，好不好嘛？”
病恹恹的白猫瑟缩着朝他虚弱微笑，平日里一直温柔平和的青年即使生病了也听话乖巧得让人不忍拒绝。
“我知道孤身一人在外，生病了没人照顾会很难受。”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你等一会儿。”
他一路上了楼，走到自己卧室旁边的房间，推开门进去。
实话实说，景元是个很好的孩子。
孤身一人在外生了病，听到喜欢的曲子应该会好受些。
他面对着满屋的乐器，从里面拎起吉他，取了抽屉的布，擦去吉他表面的一层浮灰，又拎着出了房门。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的感受呢？
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呢？
你们才认识了多久？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刃顺着楼梯小心往下，拎着吉他往景元的屋子走。
大概因为那小子真的很喜欢应星吧……
哈哈。
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路过客厅时，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喂，看我。
有人喊他。
——熟悉的感觉追上来了。
他缓缓扭头，盯着某个地方，对上了那道视线。
不远处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用那双半睁不睁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呢？
刃面无表情。
景元喜欢的是应星，你看看你自己。
你是谁？
刃往那个方向移动了两步，走近了，停下来。
你是应星吗？
站在这房间里的人究竟是谁？
“……”
他面对面，和镜中的自己，和那道本就来自他的麻木视线对视。
我是谁？
一头墨蓝长发，面容阴郁，久不见光，耳聋又喜怒无常。
一个死气沉沉的人。
三年时间，曾经那个天才在这具身体上，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我是谁？我肯定不是应星。
应星会有千万人喜爱，但没有人会喜欢镜子里映射出的这个人。
应星也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血红色从镜子里往外渗出，镜子里的自己扭曲成另一个人的脸。
那张脸像每一次他梦到时的那样，狰狞着大笑。
那你有什么资格弹应星的曲子呢？
应星又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呢？
那张脸近乎仇怨地嘶吼起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
“……”刃听见某个字眼的时候，突然闭上了眼。
他又落进了熟悉的漩涡中，这是他犯病的前兆。
寂静中耳鸣声轰隆隆碾着他的神经，只是这次心底还有另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微弱声音，在说“——”
但是……那个声音太小了，小到还不足以——
“啪！”
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这一声像一只手，强行把刃拽回了现实世界。
血海“唰啦”退去。
他颤抖了一下，茫然好一会儿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心脏“咚咚咚”跳得很剧烈。
然后他动了动手，意识到手里拎了个啥，这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拖着脚步进了景元的房间。
而景元本人正跪坐在地上，旁边是摔碎的一地玻璃。
“抱歉……起来一下头太晕了，眼前一黑就连人带杯子全摔地上了……”青年两眼无神，一看就还没缓过劲来，
“……”刃放下吉他，先去把人扶起来，“怎么不等我过来？”
没想到对方委委屈屈地撇嘴，“你不知道去干什么，走了快半个小时了，我喊你，也没动静，发消息也不回……”
“别让一个高烧的人还惦记你有没有出事啊……”景元小幅度地别开头，轻声叹气。
“前半段我看懂了，后半段你在说什么？”刃搂住他的腰，努力把人捞起来。
“不想让你听见才小声说的！”他踉踉跄跄倒回床上，摊平了苦笑。
然而他看到刃抱起吉他的时候，就说不出话了，“你这是……”
“……等等。”他险些成功翻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你还能……你还能……”
“闭嘴吧。”刃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不去看他，一边调整琴弦一边喃喃自语，“谁会真的心甘情愿放弃呢？只不过越挣扎越痛苦罢了。”
桌面上还摆着景元说的那卷磁带，上面的红色.图案他记得，这是他还在上大学时候，弹的一首吉他翻弹。
你连这东西都有啊。
刃这么想着，手指压在琴弦上，颤抖了一会儿，最终不像是在自主控制下，更像是手僵了，才轻轻拨动一下。
听不到。
琴弦明明拨动了但他听不到。
……听不到算了。
又不是第一天听不到了。
于是他控制着手指，唰啦扫了个弦。
先是单音，然后是和弦，他逐渐找回熟悉的手感，拨动琴弦的指法也流畅起来。
应当熟悉的曲子没有在耳边响起，但依旧会在他心中响起。
配合着他心中那个始终“嗒嗒嗒”，不受任何影响，稳定不乱的节拍器。
即使听不见，二十多年的经验和肌肉记忆，也足以支撑他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演奏。
就假装自己还能听见吧。
刃微微阖上了眼睛，平静地想。
就假装自己还是那个夺目的天才吧。
只是今天晚上，稍微，替应星感谢一下，这个喜欢了他很久的青年。
然后，不能让景元知道……
他喜欢的应星，现在是这个模样。
应星应该留在过去了。
就这一次吧，景元，谢谢你喜欢应星。
他指尖扫过出现重影的琴弦，音调一转进入高.潮部分。
而景元愣愣地望着他，悄悄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软件。
这首《Live/Evil》①是对他最有纪念意义的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有机会再听本人现场弹奏一次。
就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夏天，阳光穿过树叶，斑驳树影印在抱着吉他的人身上。
对方微微垂着眼，安静，祥和，白发用他送的树枝发簪绾起。
他又能听见对方和他轻声温柔地说话，告别。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景元一瞬不瞬凝视着长发男人抱着吉他的样子。
过去多少年了？
他想问你怎么把头发染了？
他想问你这些年都都在治病吗，都是一个人吗？
他想问你的耳朵怎么样了，他想问……
他想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真的有太多太多话想问，这些话语仿佛即将冲破桎梏。
但他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刃还在弹，床上的人却突然挣扎着要起来。
刃注意到动静，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先放下乐器去扶他，“怎么了——”
没想到对方直接扑进他怀里，把他拦腰死死抱住。
“……哥……”景元抓着他的衣服，在他怀里乱蹭，试图悄悄蹭掉溢出来的眼泪，把哽咽死命压回喉咙，“哥……我不想听这个了……”
“你说什么？”刃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颇为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的头。
几个声部，一把吉他，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极具观赏性的指法技巧，独特的改编方式……
有的人，即使历经磨难，只要再一次拿起他擅长的东西，依旧会发出别人无法超越的光芒。
……可为什么偏偏要你来承受经历这些呀。
景元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深呼吸分散开注意力，然后坐起来把下巴垫到刃的肩上，彻底把人抱进怀里，缓了缓，稳住声线贴着对方耳朵说：
“天哪……你好像我的一个哥哥，你好宠我……我做梦都没想到可以听到应星这首歌的现场版。”
“……我弹的应该没有应星好，毕竟我听不见。”
“不，我真的很喜欢。”景元尽量放慢自己的语速，让每个字都说得清楚，“但你好像很不开心，所以我不想听了。”
“我没有不开心。”刃感觉自己抱着个火炉，实在有些难受。
景元就只是笑，“我想听你写的曲子。”
刃身体一僵。
“怎么了，不可以嘛？”景元松开他，歪着头去追他的目光。
“你不是喜欢应星的吗？”刃抿着唇不想看他，但高烧的小孩极其粘人，亮晶晶的眸子一直从斜下方望过来。
“不，我今天想换一换，可以嘛？哥，你连应星的曲子都愿意弹给我听，再多宠我一下，好不好？”
“……”
刃拗不过这人，但……
“我没有自己的曲子。”
“怎么会呢。”景元实在坐不住，于是干脆躺在他腿上。
这人就是嘴硬心软，看着凶巴巴实际上好说话得很。
景元抓着他的手盖在自己脸上，“你刚刚说没有人心甘情愿放弃的，哥，我想听你写的。”
“……我没有应星优秀，不好听的，而且没写完。”
“你看，我就说一定有。”景元听人说话只听一半，得到肯定就又去搂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腹部，“我想听嘛……我都40度了你再让让我？”
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小孩仿佛知道自己撒娇对他很有用。
刃最终磨不过他，自暴自弃地去取来了两张纸，拿起吉他犹豫再三，在景元的催促下，重新拨动琴弦。
这其实是一首钢琴曲，用吉他弹出来虽然少了几分空灵，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非常简单的一段旋律。
“就这么多，一纸废稿而已。”刃压着眉把琴和谱子收起来。
但景元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是废稿，那可以送给我嘛？」他靠在床头笑眯眯地打手势，「我生日就在最近，可不可以送给我呀？我想改编一下。」
“可以是可以。”刃不解地看他，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你先躺着休息吧。”
景元心满意足地听话躺下。
刃一摸他的额头，没想到这么一闹，这小子终于出了一身汗。
“37度8，降得挺多。”
景元抓着他的手也要看温度计，然后趁机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到自己唇边。
“哥……谢谢你。”
他再一次，轻轻亲吻了这个人的手指。
·二
年轻人就是好得快。
景元第三天已经彻底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嗓子哑和咳嗽。
于是他终于得以有精力打开手机，打算认真看一看自己前几天比赛的相关消息。
这一看不知道，看了才发现前两天的热搜上，排名居高有好几条都是他。
我干什么了？为什么词条这么奇怪？
景元对着 # 景元 头发怎么保养的 # 和 #景元 唱歌的时候朝我wink了 #的热搜词条陷入沉思。
他暂时关闭了微博，打开B站，发现私信和评论区同样呈爆炸状态，甚至连他的往期视频播放量都上升了几十万。
但他注意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私信里，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发了他很特殊的一句话。
“你见过应星了？”
对方名称：倏忽恩赐。
景元点进主页一看，有认证，是本人。
嗯……
他稍加思索，回了两个字。
从容不迫老艺术家：见过
没想到对方居然秒回。
倏忽恩赐：在哪儿
从容不迫老艺术家：电视上。
对方不说话了。
景元放下手机也没管他，只是继续给他哥煎鸡蛋。
没想到一个鸡蛋没煎完，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倏忽恩赐：你是他徒弟？
景元微微挑眉，寻思这谣言从何而起。
但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
一件很久以前就一直哽在心头的大事。
——应星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虽然曾经有绯闻说倏忽追过应星，后来爱而不得生了恨，但他不信应星的眼光能差到那种程度。
于是他蹭到正在客厅阴暗坐着发呆等吃饭的刃旁边，打算旁敲侧击问一下。
“哥，你之前说你讨厌应星，”景元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俗话说，一个人的敌人……呃……对手，往往最了解他。”
“那你知不知道……”
“倏忽是不是真的和应星在一起过？”
然后景元清楚看见，他那看似冷脸实则发呆的好哥哥，额头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
①Live/Evil (guitar version)：泽野弘之
仅代表作者歌单随意抓取
每次到冲突就写得我想死，这次又碰巧例假加上颈椎病一起，写完发现自己又拉了坨大的遂再次删掉重写（闭眼）文盲是这样的
暂时这一篇就这样吧，感觉写出来和我想的还是不太一样，以后再看着要不要修吧（轻轻盖上棺材盖儿）
由于我的章节是跟着进度走的，就比如按照第一章初次见面第二章起冲突这样分的，所以每一章都在八.九千字将近一万。（但不排除因为时间不够字数过多所以分章节进度的可能）
也因为这样，这篇文整体大概也就在十章到十五章左右，所以不要着急，马上就会完结了（笑）
这个故事的景元更年轻有活力一点，因为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以后可能会写更加运筹帷幄一点的）
最后，感谢你看到这里，手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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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应星中心向】第不知道多少次找我导签字，他销户了
*第一人称·刃应星一人论·应星徒弟视角·无CP
*蓝星致死量烂梗+蓝星本地词汇超标+短生种地狱笑话
*过去现在未来纯属捏造，不了解仙舟教育体系，纯瞎搓
*时间线BUG请忽视，各种BUG请忽视，退游许久请多多理解……（土下座）
*全文2.4w，怎么会写这么长（擦汗）
如果以上内容皆可接受，那么↓
Summary：上回找我导签字后，他销户了。
【1】
众所周知，世界上存在着两种最焦虑的状态：一是有工作，二是没工作。而我刚被前者一脚踢出来，正骨碌碌地滚到后者的脚边去，刚想对着鞋帮子开舔——竟惊喜地发现，前面还有...
*第一人称·刃应星一人论·应星徒弟视角·无CP
*蓝星致死量烂梗+蓝星本地词汇超标+短生种地狱笑话
*过去现在未来纯属捏造，不了解仙舟教育体系，纯瞎搓
*时间线BUG请忽视，各种BUG请忽视，退游许久请多多理解……（土下座）
*全文2.4w，怎么会写这么长（擦汗）
如果以上内容皆可接受，那么↓
Summary：上回找我导签字后，他销户了。
【1】
众所周知，世界上存在着两种最焦虑的状态：一是有工作，二是没工作。而我刚被前者一脚踢出来，正骨碌碌地滚到后者的脚边去，刚想对着鞋帮子开舔——竟惊喜地发现，前面还有群乌泱泱的应届生正在排队，简历垒得高高的，要七月初七的喜鹊来衔纸做桥，能从蓝星搭到罗浮。太好了，按照明面上二十四进一的通过率，最迟四十二年后HR就能面到我了。当计算出这一情况时，我啧了声，顾忌着损害公物会交罚单，才没一脚踹翻身旁的垃圾桶。
事实上，简历的长度于我而言，并不是最值得在意的问题。
我穿着套皱巴西服，坐在广场的石台阶上，与黑屏的玉兆大眼瞪小眼。随着叮咚一响，果不其然，又是求职公司邮来的婉拒。这已经不是第一家了，拇指上下滑动收件箱，已读信息像卫兵似的排成长龙，清一色的都是：抱歉，您研究生期间的留学证明不全。
习惯成自然。我叹了口气，接着给下一家发去简历。
叮咚，又一声响起，响在耳边，响在这片和我的精神同样倦怠的“废墟”上。
是的，废墟。我并不是坐在咖啡厅里敲键盘的CEO，我身后有片废墟，在被无差别袭击前，它其实还是座看得过去的写字楼。而现在，工人们正指挥着高大的金人往外运送废料，破损的砖石瓦楞垒到货厢里，等载满后就会拉去最近的行星焚化炉熔掉，销毁曾经有用、现在却一文不值的垃圾，也销毁了我曾经的工作。七十岁时，我被分配进本司，或者说，前公司，终于在三百四十二岁生日的前夕熬走了它。周围的同事们老老少少、来来去去，而我稳坐钓鱼台，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还是像池塘里的乌龟一样，把“主人”送走了。
所以，四十二年，嗯，才四十二年，时间对于长生种来说的确不是个问题。
群发完邮件后，我有点累，遂开始走神，台阶膈得屁股生疼。
真无聊。我看向那台运作不停的金人。看它把废料从西边搬到东边，又从东边走回西边，如此往复，决不懈怠。我托着脸，心想：我认得它。这型号成本低、生产快、服从性高，并且不需要整机端箱，而以零件的形式通过星槎运送，极为方便。自发明出来，就走上了供不应求的畅销路。是的，我当然认得它——这可是我当年毕业时挂了第一作者的专利，换谁忘了它，我都忘不掉。但那也都是曾经的事了，现在人工智能独霸风口，类似的“傻瓜机”早已无法引领时代的浪潮——再把它放进毕业答辩，属实有些困难。
叮咚，提醒音再次响起：
抱歉，您研究生期间的留学证明不全。
抱歉，您研究生期间的留学证明不全。
抱歉，您研究生期间的留学证明不全。
这一来就是三家，像约好了结伴的，一扫帚给我打出面试的门口。我麻木地将套话贴进回信，对方已读很快，却不回复——又一次，我又与几家公司的缘分到头了。
然后，我不痛不痒地，又连发了好几家——不就是等，时间对长生种而言从不是问题。
好无聊，再说点和自己有关的事吧。就像先前说的那样，继罗浮研学毕业后，和其他揣着资料去和招聘硬碰硬的同届生相反，我被直接打包分配到了这边，一家不起眼的公司，嗯，前公司——所有资料一式两份，纸质版的经手调去了前公司，电子版则在太卜司留档。现在，我的前公司与它的数据库被炸上了天，只剩下罗浮那头还残存着些许希望。
所以，如果我得不到留学证明，不光是过去的工作，就连未来的工作也要与前公司一同殉道了。我很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破事，最近没少去联系当年的同门——夸张点说，电话都要打爆了。我先拨给了作为大师姐，她好说话、热心肠，作为开门大妹子，总是我们中最有办法的。但还未等我开口，系统音就贴心地提醒此号为空号。我这才想起，大师姐那族的人多是五十年岁寿，她芳龄二十入学，拍毕业照时头发白了个透。
她不在了。
我抿抿嘴，没放弃，事关饭碗，偏要挨个接着打。但不是空号，就是忙音。
我这才想起，我导挺受短生种欢迎的。
他们都不在了。
最后，我只得拨给了“百事通”。他师从别导，罗浮本地人，家里有点背景，据说在地衡司当班。我们在做项目时有段缘，做过二十年的朋友。开始那几通无人接听，但我还打，都仙舟长生种了，总不至于和大师姐一样驾鹤西去吧。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后，才显示接听。
我自报姓名，他惊讶了一瞬，刚做拉家常的起手式就被我抱歉地打断——我说，有事想请你帮忙。他笑着问我是什么。于是我解释道，是研究生学籍的事，管纸质档案的公司炸没了，和我的档案一起。
读书数十载，归来仍是蓝星本科，这我接受不了。
百事通困惑了，是故意表现出的困惑：那去找当年管事的司书啊，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在太卜司备份。况且学生档案都归在导师名下，你的电子档肯定也是，找她调调呗。
我摇摇头，尽管没人能看见：不行，司书说她没我导账号的权限。
百事通乐了，说那不可能。想想我，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二次丰饶民战后，我就被迫换导了……就这么麻烦的档案还不是司书帮打的。
百事通言之凿凿，对天发誓：司书肯定有权限，她唬你呢。
我皱皱眉，司书的一根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该做的事和不该做的事从来分得门清，更何况，我和她谈不上私交，更结不上仇，她又何必对一个陌生人如此针对——这百事通估计是觉得事情麻烦，准备踢个皮球，懒得帮我了。果然，他下一句便打起哈哈：司书都帮不了你，那谁能帮得了你？找我也没用嘛。要不然就去找你导，哎呀当我失言……反正挂了啊！
百事通挂断了电话，我又打过去，竟然显示对方的玉兆已关机。
这家伙居然给我拉黑了。
叮咚一声，又是一家公司发来的邮件：抱歉，您研究生期间的留学证明不全。
滚蛋。
这条讯息就像穿过眉心的子弹，我太累了，顺势瘫倒在台阶上：百事通这个花架子，遇到什么事都顶不住，还好，还好我们只是在很久之前，做过二十年的朋友。这在长生种的生命中，迟早会抹成一瞬——所以，事关时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前公司的遗址处，金人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比我强，至少人家还有班上。
我导，居然说去找我导。我思绪万千，咀嚼着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长什么样子？是个怎样的人？时隔多年，我都快记不清了，只下意识地觉得那是段不坏的时光。但看着那架兢兢业业的金人，却又好像记得很清楚——我是这项专利的第一作者，而我导，自然是带我飞升的通讯。在当时，要说有人能羡慕我点什么，基本都离不开那句：我的天，你居然是他的学生/我的地，他居然是你导。
而我……
也同样，为此骄傲。
但他应该和百事通的导师一样，在我还未读完研时，就战死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台金人，看着它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在夕阳澄黄的余晖中，庞大的影子跟着西斜，逐渐拢住我，像一片黑夜。我想着那些因资料不全拒绝我的公司，想着无人为我作证的、曾经存在过的日子，渐渐地，思绪飞去读研时的事
——简直像在白日做梦。
【2】
我是长生种，理应也和百事通一样是仙舟本地人。但不巧的是，载着我和爸妈的星舰似乎出了点状况。情急之下，一艘载着幼婴的求生舱如离弦之箭般逃逸，坠毁在蓝星的农场（天才俱乐部的研究者更愿意称它为M34-4602151-B 50），最终被我的养父母捡到——事先声明，农场并不在美国堪萨斯州的斯莫维尔；养父母也并非农场主，只是一对普通的中年人。
当然，也没有什么生育宝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被捡来的小孩与捡到小孩的父母，除开见面的方式别开生面，其他的，倒都是些嚼着没味的平凡日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问题逐渐浮出水面：比如，他们该怎么和邻居解释，领养的小孩喂了二十多年，看上去都才不过十二三岁（曾有亲戚含蓄地问他们是否换过小孩，结果被我妈揍了）。比如，我该怎么和奶茶店老板解释，本人真的只是长得小，不是童工。以及，过山车的售票员可以不要反复确认我的身份信息吗？谢谢。
当然，这些问题在我五十岁时迎刃而解。时间，所仰赖的时间再度给了我答案。
养父母去世，是寿终正寝，再没有人会叨扰他们那些蠢问题。而我在坟前，在雨和泪汇成的水坑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成长竟来得如此突然，不是指心理，而是物理意义上地，原本倒映其中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大人。再没有人问我那些问题了，但再没有人肯为我辩护。
在完成本科学历后，蓝星恰逢与地外宇宙接轨的机遇，而我也趁此机会，拿下了初试——目标仙舟罗浮·工造司。在登上星槎前，我计算过往返的路费，就靠那点塞牙缝的补助，恐怕到毕业前都回不来了。于是我想，工作得去个和蓝星近点的地方。现在想想，长生种这捉摸不透的时间流速是否也能成为一个课题。
扯远了，反正生活还得继续。
常回家看看嘛。
【3】
据登机……姑且称为登机，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然而，去往罗浮面试的星槎还未起飞，老实地待在原地。头顶上的广播通报也催得狠，喊话迟到的再不来就徒步走回去。
周围，也有旅客等得心焦了。但我却并不急，因为有件更值得焦虑的事——研学机构的老师曾发出重要指导：建议学生先和中意的导师联系，混个眼熟，顺便问问今年的名额情况，谁是大热，谁会爆冷，谁只会千篇一律地回复所有来信的人：“同学，你的简历很优秀，期待与你的线下见面”。尽管前辈腹诽此招收效甚微，至多0.01的胜算。但蓝星的教育告诉我：提升一分、干倒千人。所以这超越十人的事，我非做不可。
结果，这一选择直接导致了现在的窘况。我对着空白邮件发呆，斟酌与大导的第一封信，附件都检查了无数遍，但就是不敢发出去。虽然在蓝星本科时，我的资历可谓是杀出重围，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是罗浮，那个仙舟罗浮，心下便自然犯了怵。毕竟人最怕比较，我上下打听，纵观今年的考生，我一个五十多岁的“小孩”，在学龄上只排得上本领域的初学者。
所以这位大导我真的报得上吗？会不会换一名小导稳妥些？
我抓耳挠腮，满头冒汗，与内心左右互搏。想着一个区区化外民是不是过太眼高手低。但每当决定放下，去导师介绍网址另寻低就时，却又总停回大导的栏目上，舍不得放手。
算了，死就死吧，如果被筛掉，大不了滚回老家找个班上。带着一腔孤勇，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视死如归地敲字：以尊敬的老师您好，很抱歉打扰您开头，再以谢谢老师，您辛苦啦[太阳/][太阳/]结尾。至于中间的内容就慢慢填补吧。
正当思索时，一人哐地坐在我旁边，学生打扮，气喘如牛，估摸着就是迟到的那个。他擦着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瞥来一眼，浮夸地大叫起来：“嚯，你报应导啊！”
我真想掐死他，却又怕给简历沾上污点，只得小声承认：“对。”
“别害羞嘛，明天地衡司就拉表了，大家一看名单谁还不知道谁？”他撇撇嘴，显然也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他着看了会儿书，觉得无聊了又转过来聊天，先是自报家门，而后又称自己在罗浮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人送外号“百事通”。
我正是烦躁的时候，本想叫他住嘴，但随着他天花乱坠地吹着八卦，心下又忍不住好奇起来——主要是在想竞争对手的那些事。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谦虚请教道：“百事通同学，你知道报应星老师的同学大都什么情况吗？”
“这个？这个嘛……我想想啊。”百事通摩挲着下巴，似在绞尽脑汁，最后挠了挠头，“哎哟，这所涉众多，具体的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
我面上不动，心里却撇了撇嘴：呵呵，百事通？零事通！正想着真是自讨没趣，却看见他竖起一根手指，胸有成竹地晃道：“但那些非应导不报的，我却知道些许共同之处。”
我狗腿地凑近：“请讲。”
他嘚瑟地点点头，很满意听众的反应：“基本啊，都是些赶着出成果的人。”
听到竞争者们的消息，我的心提起来：“因为应导是当代百冶？”
他哼了声，声音特意放地放沉，话却轻飘起来：“不，因为他是短生种。”
我有些意外，一时没有接话。
百事通的眼珠子转了转，话里分外含蓄：“你也赶时间？”
我摇摇头，否认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我是长生种。”
他啧啧称奇：“那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应导的资历数一数二的耀眼，连同他门下的学生也获奖无数……我甚至想，若有幸忝列其中，将来找工作岂不是手拿把掐（事实证明还是想多了）。但百事通的话，却让我想到了点别的事：我想起童年放飞的风筝，可惜淋场雨后就烂了；我想起童年一起笑过的人，只剩下过年时群发的问好消息；更多地，我想起了养父母，陪在我身旁，最后却不得不离开我的他们——虽短暂如一豆烛火，却照亮了我的全部。
我似乎……有些不服？这情绪很怪，我也不知道，但就是特别想说点什么。
以此，来证明些什么。
结果，我思索少顷，语气莫名：“或许是因为……我有短生种情节？”
语毕，想起方才的话，连自己都瞪大了眼：好怪。
似乎是被这番怪话弄懵了，百事通怔愣了一瞬。随后，他以一种同学你好怪啊，但尊重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预祝你顺利毕业吧，记得把时间抓紧点。”
“应导啊，可是很卷的。”
【4】
面试结束，很顺利。如果我会街舞，多半会在工造司门口来一段。
可惜我不会。
但还没等高兴多久，负责学籍管理的司书就发来了群公告，压缩包里眼花缭乱，包括但不限于体格检查表、背景审查表、关系转接介绍信等多项资料，明日报道时，全部一式两份交予六司对应部门，并找导师签字——此乃司书标红加重的亲笔。我随处坐下，翻开玉兆，自我管理意识良好地开始拉表，以免遗漏。
……
太卜司一份，我一份。
工造司一份，我一份。
丹鼎司一份，我一份。
地衡司一份，我一份。
云骑军一份，我……哦，云骑军没我的事了。
……
林林总总，满打满算下来，这一趟跑完至少得找应导签八份字。我斜靠在工造司大门口，抱着那一叠沉甸甸的表格，腾出只手来发消息，短短一段话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和当时编辑邮件一般，到最后只有光标在文本框中跳跃。哪怕面试通过，一想到对面坐着的是那位百冶，我心底仍忍不住犯怵。说来笑人，我还没做好单独见导的准备。
到最后，这则短信仍选取了最稳妥的方案——照网上花钱买的模板填话，以尊敬的老师您好，很抱歉打扰您开头，再以谢谢老师，您辛苦啦哈哈[太阳/][太阳/]结尾。中间悄悄加上一行自己的签字需求，把正事泡在一池的温馨问候中，显得不那么突兀和冒犯。按百事通所说，仙舟人说话总很含蓄、很有文化，让我少些直来直往，以免得罪人。我听进去了。
消息发出，还未等我松口气，来电提示便响起来，吓得差点摔地上。
应导的声音自玉兆那头传来：“同学，现在有空吗？”
我颤抖着回复：“您好导，不好意思麻烦了，现在很空的！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空闲呢？这边按照您时间来就可以。”
应导听完我这一长串的输出，并不表态，只淡淡回道：“现在，208教研室。”
我提心吊胆，只是听着导的声音，就仿佛他正严肃地审视着自己，和先前的面试时一样。于是，尽管只有路人能看见，我还是对着玉兆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导，我马上来！”
对面说了声“行”，又特意等了会儿，见我没话说后才挂断来电。
我看着熄屏的玉兆，在原地呆傻了段时间，一个念头在欲哭无泪的内心久久盘旋：应导，我明明发的短信，您为什么直接一个电话就过来了啊！不想提示音再度响起，幸好这次是短信，我汗流浃背地点开——应导的确是个大忙人，但才约上几秒钟，不会就突然没空了吧？
应导：“同学，资料都印了吗？如果没有，这里正好有机器，你先传我。”
我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斟酌着道：“有的，多谢导。”
应导很快回复道：“不谢。”
这次，玉兆再没有任何消息弹出来了。
我循着地图在工造司里绕圈，这里偌大一片，机巧成群，拦门的总比开门的多，叫我吃了好几个闭门羹。周围的前辈们见我满头大汗地扶墙，抽空说了句路确实难找，新来的加油，便着急忙慌地再次投身到自己的毕业课题去。忙啊，忙点好，到底是谁说只有应导赶时间的，简直胡诌！我只得奋发图强，把自己像搬货物似的运来运去好半天，这才在下班前寻到目的地——这算工造司本地习俗吗？若我有幸上任管理，定把这些玩意儿拆了。
我才到熔金坊旁，还未等开门，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自里头传来：“算算已经立项多久了，下周就得提去参赛。我在时还好，一看不住，你们就窝在这摸鱼。你们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炉子要是燃了，惹得原料尽毁，到时候可都要重来！”
人未见，声已至。我识相地停下了进房的脚步，干杵在门边，反正比面对面地训话强。
“应导，我们知道错了，下次绝不用废料铸牌！”一闷闷的男声解释道，“也绝不会半夜三更翻来司内，月下同饮、共推牌九了。”
“哎哟师弟……”女声似是被踩到痛脚般，些许牙疼，光听声音竟比应导还年岁大些。
“哦原来如此。”只听应导一声冷笑，站在门口都能想象那训人的架势，“所以你们几个昨天夜探工造司，叮叮当当打一宿，第二天管事的司书黑着脸叫我好生管教你们，别在其他老师课上大张旗鼓地睡觉——就是为了这事儿？”
“啊，导儿您原来说的不是这事？我还以为……”男声刚惊讶一瞬，便像被谁拧了下手背似的，唐突闭嘴。他哀嚎一声，带头道，“对不起应导，我们错了！”
只听里几个人整整齐齐、态度诚恳地喊：“对不起应导，我们错了——！”
“要真知道自己错哪儿，我可就谢天谢地了。”虽背对着，但应导说不定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紧张的神色中，他摸出只铁制琼玉牌，翻转把玩——我起先为屋内的同门捏了把汗，看训话的架势，还以为他会丢进炉里。
“不谈瞌睡了，单论手法、巧劲、耐心还有废物回收的意识……倒是学得不错。”隔着格窗，我瞧见牌在他手中乖顺地翻来转去，灵活得几乎要盘出花来。随后，应导将它与同批次的帝垣琼玉方方正正地码在一起，恢复惯常那副严肃的模样，“不是说半夜冶炼有何错，只是课业仍需认真听。尤其是你，身为大师姐怎能不做好带头模范。结果现在倒好，不仅被师弟师妹带跑，还把这事发到社交平台上纪念，那司书可是专门给我看了。”
“啊，大师姐你？”几道声音齐刷刷地冲向话题中心的那位。
“我错了应导！”女声没搭理，只是闭眼发誓，“下次我真不发了！既不配‘对饮成五人’的文案，也不传咱们几个的合影，绝对悄悄摸摸地……夜袭工造司！”
“什么悄摸地？少来，我可没这么教。”应导声调如常，或许是错觉，我竟从里面听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干坏事还到处说，一点儿不机灵。你说你们几个，究竟傻不傻？”
“行了，这次就到这儿吧。”一锤定音，这事就算结束了。
“多谢应导！”我听见里头传来几声松气的声，甚至还夹杂着低低的欢呼。这让我感到困惑了一瞬——先前大家都那么老实听训，现在又当面放松，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不好意思，久等了。门外的新生进来吧。”冷不丁的，一句话穿透了看戏者的脑门。我抱着那叠资料，在同门惊奇的目光中走了进来，首先就冲两边各鞠了好几个躬，见者有份，“大家好，我方才入学，这次是来找应导签资料的……大家幸会、幸会哈。”
“咳咳，听你口音应该不是罗浮本地人吧。”头发花白的女性刻意转过话题，企图掩饰方才被训话的尴尬。她伸出手来，热情地拍拍肩，领着我一一介绍各位同仁及此处的仪器，转过一圈后，她热络道，“我是这儿的大师姐，你要有事呀，都可以来找我。当然，其他人也行。”
随后，她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我，像低声交换着秘密：“不过，若是有谁都搞不定的事，找老应准没错……你就放心吧！”说着，又重重地拍了下肩膀，手劲可大，震得我有点晕乎。
“在说什么呢……下次是不是又要‘对饮成六人’了？”应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和大师姐立马安静如鸡，转过身去刚欲解释，我怀里一沉。定睛一看——那叠资料不仅签完，还用夹子分门别类地理好了。
“这个点儿，似乎要到下班时间了。”应导摩挲着下巴，如是说道。
我突然想起了百事通的话，那些关于“短生种”的言论：应导办事干净利落，最烦节外生枝，我猜他一定很宝贵自己的时间。而我这算不算……在麻烦他？
“谢，谢谢应导……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我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只当这是在提点自己别惹麻烦。还未等对方接话，便专注地盯着地面，脚底抹油般溜出了坊内。
身后只远远地传来一句大师姐的感叹：“唉，怎么就把人给吓走了……”
【5】
我抱着那叠资料，看着新生群里发来的消息，身旁是鱼贯而出的工造司同仁们，商量着下班后该去吃点啥。我暗道不好，戴上痛苦面具飞快地扫了一遍，顿觉天要亡我。就在刚才，司书又补发了则新文件，今年入学的要多交一份资料，还是按之前的章程，明日报道时全部一式两份交予六司对应部门，并找导师签字。
并找导师签字。
——此乃司书标红加粗的亲笔。
这意味着我不仅要重新排队打印，还要去再次麻烦应导——人家刚才暗示了自己要下班啊！非得挑这个时间发吗？但凡早点儿呢？我内心的崩溃无处言说，尽管现在看来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众所周知，人就是很脆弱的生物，一根稻草就能压得天塌地陷。
“诶！你在这儿站着干嘛，找不到分配的住处了？”活跃的男声叫了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去，正是先前被训话的二师兄。他和身旁的同门一起朝我招招手，自来熟地凑了过来，“还是说，你有事要找老应啊？”他挑挑眉，眼里满是兴趣，一副八卦的模样。
我左右观望，没瞧见应导的身影，莫名松了口气。只能说上学怕老师、上班怕老板，这玩意儿是刻在基因里，改不了的。我只得把玉兆翻给诸位：“我还得找应导签个字，但现在都下班了……各位说，他会不会觉得这很麻烦。”一趟能办完的事，硬是劈作了两趟。
没想到，他们相视一笑，随后道：“这个嘛……你亲自问问应导不就知道了？”
注意到称谓的变化，我猛然抬头，应导正站在一旁。
我如遭雷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把事又复述了遍。应导双手抱胸，就这么听我颠来倒去地讲完，随后道：“这样啊，那可比他们几个省心多了。瞧你这么胆战心惊，我还以为是顺路去把隔壁组的炉子给炸了呢。”
“待会儿我们吃完饭，再去坊里一趟，直接印完现场签。”
“哦好，谢谢应导。那您大概多久吃完……呃我的意思是，您今晚有空时能不能告诉我声儿？我都空着，按您的安排来就行。”听应导平静的语气，我有些羞愧，都怪天杀的百事通，让人家在我心里都妖魔化了。
我话音刚落，应导接话了，他问：“你和别人有约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
应导又问道：“那就是已经吃过了？”
我又回没有。
于是，应导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都爱拍肩，这难道也是工造司的习俗），指指身后那群学生，道：“今晚师门聚餐，一起吧。”
我愕然抬头，发现同门正站在应导身后嬉皮笑脸，待他转过脸去，大家又恢复如常，老老实实地打望。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像要吞下只灯泡解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那个‘我们’……也，也包括我啊？”
应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我……”
“唉走吧走吧，今晚应导请客，不吃白不吃！下次要再捞着这样的机会，又不知是哪年了。”大师姐明白我今晚没事做，干脆来拉我一同走去吃饭。二师兄紧跟在后边，小声嘀咕：“不是上周五才吃过吗……”
抵达罗浮的第一顿晚餐，并不如我所想的那般，是去食堂打的盒饭。而是和恰恰初识，未来共事的朋友们在金人巷的美馔阁大快朵颐。桌上我们不谈项目，只说趣事，三师兄显然是喝高了，硬要捧着盏五谷玉液一展歌喉，要不是五师姐的擒拿捉得快，我们一行人早被矮阿姨拎了出去。刚开始，我还在捧哏，到后来心思全放在吃食上，一碟又一碟、滋味无穷、流连忘返，尤其那盘招牌红油乱战牛杂更是下饭。
饭后，我们沿着小道朝外走着，商铺老板们忙得不亦乐乎，面糊是一桶一桶地搅和；登对的人挽着手臂互诉情话；扎起发髻的孩童举起风车，在人群中穿梭，像尾金红的小鱼。同门在身旁说着闲话，我深吸口气，身在他乡，不到一日竟产生了莫名的归属感——谈天、欢笑、食物的香气，还有高悬的红灯笼，像挂起明晃晃的火焰，将整条街道烧得透亮。灯火澄澈，随风轻摇，映在青石板路上，绕过脚背，环上手臂，静静地流淌。一条流动的、光的河流，又与那些盛放着绽绽河灯的湖面有何分别呢？
它们点亮夜晚，也点亮了人们的眼底，以及，应导微扬的唇角。
也是在这时我才发现，私底下，应导其实是个很爱笑的人。
回到工造司后，我才发现没有所谓下班的规定，大师姐的解释才姗姗来迟，今天要不是聚餐，一般都会打铁到晚班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应导的无心之言给唬了。或许是时限迫近，同门拿起工图各司其职，应导大笔一挥，我顺利地签完了第九个字。
【6】
今年的峰会开在罗浮工造司，群英荟萃、鸾翔凤集，纵是早跟着我导开过大大小小的展会，当万艘星槎如流星般从头顶掠过时，我仍不禁感叹：这就是工造司人心中最顶级的盛会。在去分会场之一的朱明区前，应导叮嘱大师姐带好我们，他最近一向很忙，除开指导项目外几乎没空搭理咱——照二师兄的话讲，咱师门已经好久没聚过餐了。
“吃不到老应的工资，心里空空的。”二师兄此言，在古籍上曾有记载。
假的，并没有。
峰会的开场白依旧老套，灌得人昏昏欲睡，台上的老领导估计也觉得烦心，后面接连跳了好几段，直接迈入正题，而参会的人们也像约好了似的，踩点醒来，掌声雷动。一场会议后，我们几人默契地在茶歇厅集合，用瓷碟盛上些软糯的糕点，再倒上杯星芋啵啵，多是满足。
“要是顺利，今年我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得回老家去另寻出路咯！”大师姐的白发爬了满头，正如她笑起来时眼角荡开的鱼尾纹，越发明显，“反正大家都跟着老应，肯定没啥问题。他除了实在卷点儿，但其他方面可是顶顶地靠谱。”
“那可不嘛？他是谁，应神啊！哪怕生拉硬拽也能把人拔出点苗头来……就是这‘卷’，还真是不一星半点儿。”二师兄吃了块绿豆糕，说话有些含糊，当他提及应导时肉眼可见地寒颤了一下，想来是有段被毒打过的不堪回首的日子，“苦啊，苦日子啊！”演技实在夸张了。
来久了，我也习惯了这般灵活的称呼。我们当面说他应导，私下里叫他老应，指导课题时称他应神，压缩进度时都崩溃地喊——真是不要命了，谁来管管那个姓应的！学习虽枯燥，仍有乐趣在其中，看到二师兄此时一脸的倒霉样，我忍不住轻声笑了下。
“诶，师兄，你这么怕老应，怎么当时还选他呀？”五师姐用手肘怼了怼他，满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听说除了大师姐那届，应导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总不是被迫调来的。”
“去，去，我可不敢，到时候你们把我卖了怎么办。”二师兄连忙摆手，“最近炸了个炉子把老应气够呛，要再添把柴，直接一剑把我送走咯。”语毕，他却自己先笑了起来。
“哎哟，你没看到咱们新人也好奇嘛。又不是啥秘密，唠唠呗？”五师姐看向了我，显然是捕捉到了先前的那声笑，立刻把大家拉到了同一阵线。她说，“做师兄的，岂能不做表率？”
二师兄才不上套，只没皮没脸地看向大师姐，模仿道：“做师姐的，岂能不做表率？”
“我就知道，这事兜兜转转，最后总担在这肩上。”大师姐佯装叹气，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初来乍到，对罗浮人生地不熟。那些导师在我看来，个个都强，而我嘛……资质平平，早就认命，老实同意调剂了。那既然都预定落选，选谁当一志愿不都一样，于是我一看，哇，这人谁啊，仙舟百冶，选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像讲相声般猛一合掌：“结果您猜怎么着？我，面试排第十五名，居然一志愿无压力上了！估计是因为应导第一届招生，才让我捡了个漏吧。”
“百冶的漏也能捡？”五师姐震惊道，“不应该看着名头就冲了吗！”
大师姐顿了一瞬，只道：“可能……还和别的事有关系吧，不过其中利害，我就不懂了。”她憨厚地笑了声，随后将视线投向二师兄，像递去一只话筒。
“啧，说就说，谁怕谁啊！”二师兄拿出打铁的架势，像要撸起袖子就是干，“我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嘛……可以认为是挺落后的。来罗浮后，对于选导师我也确实没招，但翻到应导那页时，我发现简历中的一项专利实在眼熟——在我老家的牧场上，那机器几乎是标配。”
“我觉得他投缘，就因为这么个理由，我就来了。”二师兄似乎觉得这选择有些欠考虑，补充道，“……反正事实证明，我也没错。”我看着他略显别扭的侧脸，想起他老家是颗和蓝星相似的星球，主经营畜牧业，而他研学的方向也与此相关。
“那还能有错，我看呀，这是你最有眼光的一次！可惜了，老三这次又跑去给应导干活，不然我们还能聊聊呢。”五师姐揶揄地看了二师兄一眼，对方一下就悟到是在暗示自己那磕碜的外观设计，这也是个我们组里老生常谈的乐子。她吐了吐舌头，趁机转移话题，“我呀，朴实得很，就是冲百冶的名头来的——哪怕是小导带我也认。反正毕业后说出去，我就是那仙舟百冶大人的学生，工作可不就得找着我来嘛！这就叫呀，一力降十会。”
“哦，原来是这样。”平时总闷着个脸的四师兄突然出声，五师姐见状立刻搭了上去，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四师兄显而易见地噎了一下，但几经斟酌，还是娓娓道来了，“我家……我的家乡，快来不及了，好不容易上头给了个公派留学的机会，直接送到应导这学技术。他们都说，在这学东西又好又快……最适合我这样赶时间的人。”
“我，一定会回去的。”四师兄的语气里多了份坚定，像是非做不可。
气氛忽的有些沉重起来，方才活跃的五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我听说过四师兄的家乡，那里被外族入侵，死伤无数，生态环境已被破坏得七七八八，曾经的崇山峻岭都沦为虫豸滋长繁衍的苗床——偌大一处地，只剩下首都负隅顽抗。但就在几天前的早间新闻上，首都被破，为防止传染至邻近的行星，他的家乡被上下封锁，多年努力化为泡影，最后不过一枚弃子而已。如此关注家里的四师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我喝下一口橙汁，没有说话：如果他不知道，那我不该说。如果他知道，那就更不该多嘴了。
像是意识到气氛的凝重，四师兄企图破冰。他学着师姐的模样突然看向我，像击鼓传花一样，终于把话题抛到了我的手里：“那……你呢？我们似乎不常听你说起自己的事情。”
我左思右想，想起开学时神秘的短生种情节理论，要真说出来，这面子哪儿还挂得住，肯定会被当成口无遮拦的怪胎。于是只得道：“我吗？我晓不得……可能是因为……”
“因为？”大师姐很是捧场。
“可能是为了早点毕业吧。”我搪塞道。
“看看，人家和我想得差不多嘛！”五师姐乐开了花，“那毕业后呢？”
“毕业后就……早点工作？”我不大确定，“找个离家近点的地方。”这话倒是确凿。
“我也这么想。”四师兄仿佛也找到了同道中人。
“确实有点急。”二师兄似乎被同门“卷”到了一下，开始思考自己的规划是否有些懈怠。
时间、时间、还是时间，我们的时间还够吗？
明明对于长生种而言，时间并不是问题。
但是，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其实，我也很缺时间。
大师姐见大家各有心思，场子冷了下来，便把我们抱作一团，像南极洲那些胖乎乎的企鹅般凑成一堆，彼此依偎、相互取暖。她笑道：“我也是，要能早点工作就好了！”
同时，在隔壁朱明会场，掌声雷动。
应导的演讲结束了，但请教他的人的太多，最后，只有三师兄走了出来。
于是，大家招呼着又聊成一片，直到茶歇时间结束，才再次走进了各自的会议室。
【7】
我从未想过，在求学期间，自己会有必须回家的一天。
毕竟说到底，那里什么都没留下。
但俗话说得好，凡走过必留痕迹，比如实验数据的留档；而走了的也会留下痕迹，比如我养父母在乡下的坟头。
“您好，您父母埋的那座小土丘要推平盖楼了，赶紧回来迁走。”
尽管讯息的语气更为委婉，但在我看来，其大体意思并无差别。放下玉兆，我的脸色异常难看，水笔差点被拦腰捏断，溅中期报告书一脸。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那两包老坟还能和时代前进的车轮作上对。我气得一时头晕目眩，倒霉至此，是不是该去太卜司算上一卦？
在心里窝囊地骂了几句后，我发去个更窝囊的“好。”，朝熔金坊走去，请假的资料已经打好，抱在了怀里。虽然照常理而言，迁坟这样的事拜托同乡人也是条便宜的路子，但客观而言，我的老朋友们部分仙去、部分半截入土，实在拉不下脸面去虐待他们。其次，就情理而言，我也更希望此事能亲手来办。
我到了坊外，抿抿嘴，却没有第一时间迈进去，原因有二：
一是，现在正当项目进展的关键期，时间紧、任务重，每个人都像钻在工位上的螺丝钉，日夜不停地连轴转，活成几头拉磨的铁驴。而应导呢？他也几乎是忙得不见人影了，甚至连数据交接都大多搬到线上进行，偶尔连来坊内检查进度，也是见没问题便一沾就走，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分成十个来用。这时候我走了，少个干活的，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抛开这一现实因素，第二条才是更令人踌躇不前的本因：我没钱。是的，你没听错，不管是交通费，还是迁款，我现在分文拿不出手。除维持基本生活的费用外，我的钱都尽数变作原料，投进了炉子里，变成项目的骨灰……或者钻石（我殷切地希望着）。
总之，现在，我的兜比脸还干净。
所以，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请假，二是为了借钱。回望那些同样在贫困线挣扎的同门，我能求助的也只有永远扛事的应导。但就本质而言，他只是名负责学业指导的老师，我这么提要求实在有些道德绑架的嫌疑，让人进退维谷。想到这，我自觉实在对不住他。
不知是幸也不幸，这两天应导正巧在工造司轮班，有事能直接找人。办这样的大事，我拿不出登门的礼物，至少得拿出点诚恳的态度。更何况，如果通过玉兆说这事，警惕如应导要是觉得我被盗号，直接一个大拉黑该怎么办？
我正纠结着，一个人影却出门而来。
“怎么了？”坊内炉火宣天，蒸得人发烫，外头的伏暑与那热气相比都稍逊三分。应导正巧出来透气，他用毛巾擦着冒汗的脖颈，一眼就捉到鬼鬼祟祟的我，“说吧，要签什么字？”他看了眼我怀里的资料，已然见怪不怪，摊开手，就要叫我拿来。
“那个，导啊，我家里出了点状况得回去一趟。当然，我保证尽早回来，不耽误大家。”我连忙将笔和资料交给了他，刚想着这理由是不是太过笼统，要不要多解释两句。他却一目十行地看完，就着墙一连签了九个字，像极了刚开学那天——依旧那样地干脆利落。
“这样就行了吧。”应导没多问，把它们塞回我手里，刚欲离开，却被又叫住了。
我支支吾吾，喊出了句：“应导。”却怎么也讲不出下文。
应导似乎也品出丝不寻常的味道。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只是双手抱怀，并未出声询问，像在等我开口，或者说等我做好准备。
我低垂着头，只敢看地板，短短一句话的酝酿就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期间，我小心地朝上一瞥，导仍没说话，那双浅紫的眼就这样看着我，却没有平日的威压，徒留平静。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莫非是我的心理作用。但事实上，我确实感受到了——他透过我，也正琢磨着些伤脑筋的事，像在思考，像是……怀念？
那触发思绪的关键词究竟是什么呢？
是“钱”？是“项目”？或者……是“家”吗？
我不知道，只是看着那双眼睛，突然间，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浪潮袭击了我，多年未涌现的倾诉欲竟到达顶峰。正当大脑和嘴巴左右互搏时，玉兆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还未成型的情绪的海啸就此沉默。
“这些够了吗？”应导朝我扬了扬下巴，我才发现他已经把玉兆拿在手里了。
“够……够了。”岂止是够，转账的金额足以支撑两个来回的花销。我瞠目结舌，为对方精准地抿中心思而感到诧异，不知该如何作答。大师姐曾与我们私下分享，说应导这人看似粗枝大叶，脾气又傲又硬，实则心思细腻得很，今日我总算切身体会。我道，“多谢应导，之后一定会还您的。不过，您是怎么……？”
“我一猜就是，做学徒的最缺资金。”应导见我心结已解，却一时没有走动，张了张嘴，像是要再说点什么。“嘭——”坊内炸炉的响声震耳欲聋，我露出尴尬的讪笑，应导也止了话头，忍不住扶额。我看见他拳头捏得梆硬，想着二师兄又要倒霉了。
“有些事若不想说，没必要为难自己。一会儿走流程时，跟司书请事假就行，她会放你的。”应导朝我丢来一个小巧的通讯器，是当时新品展览会上的样品，据说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拧动旋钮，就能朝最近的机构发送求救信号，“但有一点得记得，最近航路不太平，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全须全尾地回来。听明白没？”
我跟着点点头，连忙把报警器握手里：“导，那项目……？”
“我看着。”应导摆了摆手，以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拐回了坊内。
接着，屋内很快传来熟悉的训人声：应导怒斥群臣，群臣的范围暂时只波及二师兄。尽管看不到，但我已想象出五师姐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回来得比预想的快许多，除星际往返的路费外，只多笔火化的开销，没有迁坟。到熔金坊时，我手里捧着只小盒子。等征得许可后，便将里头雪一般细腻的粉末尽数倒进模具，机器一下一上，锤柄一左一右，再经真金火炼，人就变成了两颗闪耀的星星。
透过阳光，比钻石更亮。
【8】
就这样，我在罗浮工造司待了许多年，谢师宴一场接一场，都快吃成了流水席，资历也从最小的熬到最老的那个。都说风水轮流转，一直吃席的我，今年终于变成了被吃的那个——当然，在此之前还有场硬仗要打，主输出是应导、其次才轮到我。
熔金坊用于休憩的小隔间中，我滑动着玉兆进行最后的信息核对，默背不知改了多少版的讲稿。余光里，应导揉捻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在文章里划拉出红字，我心里一跳，这意味着可能会被重点提问的地方。明明是我的毕业答辩，但他却更为头疼的样子，这莫名地缓解了我的紧张——是了，求学的这段日子里，我从不是孤身一人。
想起刚入学时，因百事通添油加醋的谣言在先，我战战兢兢地怵了我导好长段时间，就连发条“收到”也要多添几个表情符号才放心，以免被误以为心中有情绪。但习惯组内的步调后，那些多余的寒暄和表情自然而然地被抛诸脑后，主打一个言简意赅、有事说事。毕竟，任谁在群里发现一位随时用“1”回复消息的四师兄时，对客套话的释然也成必然。
想起同门私下聚会时，偶尔也会聊起那些甚嚣尘上的编排，甚至热血上头的一次，我们还企图投篇小报，想将那些非议逐个击破——就像我们攻克每一处的项目难点一样。但最后还未等到溅出多少水花，便又被应导拎到熔金坊站成一排。他翻阅着我们印的小报，还有浏览量惨淡的电子版，将纸卷起，没好气地给了每个额头一记。
平时那些谣言都打哈哈过去了，反正应导也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但这次，确实在有些过分。于是我们同门私下联合，把对面叫了出来，本想着只是唇枪舌战，或是用机巧以力服人，未曾想过愈演愈烈，最后竟变成一场人与人之间的“友好交流”。
“友好交流？”应导差点翻了个白眼，他看向正捂着颊侧淤青的二师兄，“怎么个友好法？用你们的脸去狠狠地亲对方吗？嗯？亲脸还是亲手？”
“老……应导，哪有您说的那么恶心，更何况明明是那边先动手的，我们这叫正当防……”二师兄小声反驳道，马上被导瞪了一眼，旋即不敢吱声了。
“去丹鼎司看了吗？”应导的视线从我们每人身上的伤口处扫过。
“就是从丹鼎司回来的呀……”大师姐挠挠头。
应导拿出玉兆看了眼，啧了声：“对面呢？”
“还在丹鼎司呢。”大师姐接话。
“……”应导沉默了，过了好会儿才接着道，“手伤到了吗？”
“他们没呢……”
应导没好气地道：“我说你们！”
“也好着呢，要不是后来被云骑捉到了，估计还能再来几轮。”
“我看你们啊，不是身上伤到了，是脑子伤到了……唉！”他敲了点字，回给玉兆那头的人。等视线又从我们身上过了一遍后，只叹了口气，“怎么，都拉去司书那检讨半天了，现在饭都没吃，腰杆还挺这么硬。是你们不服？”
我们先是齐刷刷地点头，而后看向对方，又有些犹豫地摇头。
应导似是头疼起来，他说：“哼，愣头青。退一步说，就算要辟谣，你们这样做效率太低了。”我捕捉到“退”这个词眼，和应导的声音结合起来感到莫名稀罕。
五师姐眸光闪闪：“那该怎么做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显然开始蠢蠢欲动。
应导又在她的肩上轻敲了一下：“当然是硬实力，有这空档，不如多去研究研究怎么才能不炸炉。尤其是某些人啊，比起关心那些风言风语，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答辩吧。和那些臭棋篓子较什么劲？”他斜了一眼，压力再次给到大师姐。
硬实力……我犯了嘀咕，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百冶的名头还不够硬吗？”
语毕，连自己都愣了瞬，马上噤声。
所有人都听见了，应导自然包括在内。
但他却只是沉默半晌，随后，晃了晃食指，出口掷地有声。
“不够。”
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
我们没敢说话，或者说没了说话的心思，只是呆若木鸡地杵着。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熔金坊内，陷入鸦雀无声的沉默。不够，怎么会不够呢？我看着地面，短短两个字却像空谷回音般回荡在耳侧，不知为何，我想起那些刁钻刻薄的挑刺、想起机巧对垒时的大获全胜，心底空落落地难受——那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够呢？
“是啊，不够，永远都不会够的。”紧接着，应导又说话了，打破这段低迷的寂静。我们下意识地抬眼朝他看，正巧撞见他挺直依旧的身板、微微扬起的下巴、勾起的唇角泄出一声无所谓的嗤笑。
他说：“但那又怎样？”
应导很小地哼了声，那声音很轻，但由于站得近却听得分明：“你们啊，果然傻得很，继续练着吧！”话里沾着些无奈，或许还有深埋其中的笑意。
随后，应导临时领着我们又去金人巷搓了一顿，自此，师门再未谈过相关的事。
似乎摸鱼得太明显，应导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头也不抬地道：“怎么，事情都做完了吗？倒是有空在这儿走神了，小心明儿上场被问得下不了台。”
“谢谢导的提点。”研学多年，我的面皮已经厚如城墙，“说起来导，明天上场时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比如说，您给透露透露些小技巧呗。”
“把你手上的项目都弄明白就谢天谢地了，不过说起技巧，倒的确有一个。”应导白了我一眼，唰唰写字的手顿了顿，巧妙地卖了个关子，“遇到为难你的问题，记得别多嘴。”
“为难的问题？还有这样的事。”
“哼，谁知道呢，你小心点吧。”应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目光却更为严肃。
我又翻过一页资料：“那……不会的我就不说话了？”
应导胸有成竹地道：“稍微说点。”
我犹豫地问：“那会不会不太够哇？”
应导应该对我的悟性很失望：“——剩下的交给我。”
我使出百试百灵的那招：“谢谢导。”他没搭理我。
过了会儿，我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稿件又拉回第一页，想起应导方才的话，竟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又烦道：“应导，会赢吗？”
“少说些有的没的。去，把你结尾的感谢倾听改了，比瞎弄什么都强。”他推了推老花镜，语气冷漠，此时落在我耳中却如听仙乐耳暂明——应神伟大，无需多言。
果然，答辩现场的状况被应导算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一个刁钻的问题被抛出时，我承了几段，那人的眉头愈发紧皱，似是下一秒就要把我拿下。而应导扶了扶眼镜，大有舌战群儒之势，力战群雄。而我呢？按蓝星野史来说，就好像赵云怀里的阿斗，缩在襁褓里，跟着老应杀个七进七出，最后含泪拿下胜利。
“感谢应导，感谢大家，这次公派留学终于过了——！”
接下来的流程来到谢师宴，我与诸位同门举杯，甚至还约来了当年的师兄师姐们。那时大师姐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受不了来回奔波，只能在玉兆里录来一条祝福。觥筹交错间，五师姐调笑道：这下可不止对饮成五人啦，再多点儿，应导就训不过来咯。应导听闻，也只是酷酷地哼了声，并未反驳。我轻抿酒酿，借着灯光，看清了他面上岁月刻下的痕迹，比以往更深。一个吓人的念头不由得冒出：此去一别，也不知能否再见了。
我摇摇头，赶紧把这不吉利的想法甩了出去，又满上一杯。
为了省钱，我的票买在凌晨，按应导的推荐，目的地定在仙舟朱明。办好手续已经很晚了，我不好意思打扰师门的人休息，是拖着行李箱独自走的。答辩是完了，但事却永远做不完。按照工造司的升学方向，先倒贴工资实习段时间，之后就能优先定点分配，而其中一家公司恰巧就在老家附近——我并不是挑担子的人，也未曾想过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能走上自己所希冀的未来，已经非常满足。
反正啊，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像应导这样的人顶着。
我朝窗外投去一瞥，想顺势松松气，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透过舷窗，在迷蒙的月色下，我看见应导正像往常那般双手抱胸，板正地站着候客区内。我揉了揉眼，确信自己绝没看错，等扒在窗上，想再看清些，却传来了星槎即将起飞的播报。
该拉起遮光板了。
但因有私心，我仍小心翼翼地留了一条缝，好能看见外面。颠簸感越发明显，我的视线斜了一角，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从那间隙里我瞧见，明明遥不可及的距离，应导却好像看着了我似的，改了那始终如一的招牌姿势，挥动右臂，朝这头招了招手。
他似乎总能从人群里捉到自己的学生，是不是？
我这才领悟到大师姐离开罗浮那天，在群里说的受宠若惊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尽管深知对方看不见，我也挥动小臂，朝他招了下。怪星槎飞得太快，只是倏忽间，便冲上云霄，将那道高瘦的人影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他很快变成一个小点，遥遥望去，竟像颗漆黑的星星。
【9】
一年过去，我在朱明的实习期已不足三月，为提前办理分配手续即将重返罗浮。资料繁复，杂如雪崩，分门别类后，我发去了应导的邮箱，照旧求他帮忙签字。
他回得很快，说传给司书了，现在都兴线上办公，让我不来也行。
我说谢谢导，果真兵贵神速。但还是得来的，这不也想来探望探望您吗？
聊天框抬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分钟后，却只回了个：“哦”。
就这么点字，犯得着写那么久吗？我怀疑应导其实本来想敲打我两下，但最后忍住了。
为了省钱，票仍选的凌晨。或许是故地总能牵动旧思，我心下腹诽：这手续的麻烦程度，比起当年开学那天，真是有过之而不及也。“叮咚”一声，附件传来，满打满算，应导估计签了快二十多份有余——可惜当时，我还没养成多点备份的习惯。
【10】
当夜，丰饶令使率军压境罗浮，死伤枕藉、血流成川，史称【倏忽之乱】。
【11】
那是段很忙的日子，精神紧绷，没人有空。
【12】
战事平息后的一年，仙舟罗浮调养生息，仍未开放入境。我停留在最近的行星，和无数人一起坐在最高的观景台，等待一场流星。
百事通也在，他自嘲地苦笑了声：平时都念叨着什么长生种、化外民，看来自个儿还是肤浅了，就算是土生土长的仙舟人，也不是谁都能活到那时候。
我看了眼他，刚想着该不该安慰两句，就被光引去了注意——一道裂缝自真空中显现，像只朦胧的睡眼，紧闭的眼皮在万众瞩目中蠕动、半掀、圆睁。随后，洞天彻开，无数星槎鱼贯而出，群星璀璨，黑夜骤亮，恍若白日。
星光刺眼，我守在地上，朝离群的大鱼们挥了挥手——我想，里头该有应导的一艘。
次日，仙舟罗浮重新开放，昨夜仿佛一场盛大的剪彩，寓意过去、预示新生。
玉兆上，最后的通讯，是那二十多份签字，系统显示已经过期。
自此，我再未见过我导。
【13】
回忆归回忆，精于时间管理的我可不只干坐着：比如群发了数不清的简历又被退回，比如司书第十五次告诉我权限过高，要想启用得开场会。
我兴奋地坐起来，说，请问什么会？等得我身后的金人都下班了！
司书说，你得先写六封申请，一式两份，发与六司，等过审后去请示将军。
我沉默了会儿：这和拒绝我有什么区别。
司书叹气：就这套流程下来都不一定能成，所以一开始我才没告诉你。
我念出百事通的名字，问司书那他为什么能成？
司书说：他们的我都调得动，只有应星不行。
应星，我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导了，脱口而出句为什么。
司书说：抱歉，我不知道。
连一根筋的司书都软了语气，我也不好再争，只能说了声谢谢。
我实在是黔驴技穷，只能摆驾回宫，去蓝星讨个生活，又称卷铺盖回家。
【14】
呵呵，才怪。
【15】
正如前文所言，读书数十载，归来仍是蓝星本科，这我真接受不了。
于是现在，我又坐在一艘星槎上，窗外寰宇无垠。票依旧是凌晨的，上面的目的地不是罗浮、不是朱明，更不是蓝星。而是大名鼎鼎的朋克洛德，众所周知，那里不缺光污染，更不缺顶级骇客。聪明人肯定能琢磨到用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应导，恕徒儿不孝，实在是生计所迫，不得不来盗您的号了。
俗话说得好，太阳是鸡叫出来的，傍晚时从东边落下。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此行只为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实乃正义之举，与违法犯纪之类的名头沾不上半点儿关系……吧。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的。
我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心下却忐忑，毕竟那些素未谋面的“人生玩家”可谓是出了名的跳脱，将他们当做学历证明的最后希望，当真靠谱吗——但眼下，我已别无选择。为求诸事顺意，临行前，我甚至还给应导烧了盒金人纸模，价格不菲，是今年流行款。火焰缥缈，我口中念念有词，求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能庇佑徒子徒孙。
我手握念珠，虔诚乞求事业运，却不知是否求神拜佛的业务技术还不够熟练，念咒不出十分钟，便已会面周公，属实惭愧。不知昏昏沉沉地过了多久，直到一下突如其来的碰撞，将我叫醒。我眼皮沉重，迷蒙间掀开一条缝——一个裹得严实的男人从侧道穿过。他走得很急，险些将桌板上的饮料撞倒，幸得顺手扶了一下，才阻止这场悲剧。
“？”我模糊的视野下意识地上抬，多看了他眼——也正是这一多余的举动，叫我看见男人经针织帽和口罩层层掩盖下的，一只橙红的眼珠。里面没有光，像只熄灭的红蜡烛，像个死人，仿佛一具尸体站在面前，激起一阵恶寒……我想起应导曾说的，不知从什么开始，航道就未真正太平过，没想到此间金玉良言，挪到现在依旧适用。
我心头发苦：可以不要在这样的地方显灵吗？
而男人自然未纠结陌生人的心理活动，该做的事做完了，他没搭理我，继续朝自己的座位走回去。我缩了缩身子，有点不敢朝后看，视线理所当然地朝前排转去，却发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本就人少的星槎上，不知何时，清醒地睁着眼的，竟只剩下我们两人。周围的乘客要么睡倒，要么装睡，驾驶舱的门斜斜地开了条缝，机组人员瘫在地面，不知死活。
而更令理智摇摇欲坠的是，操控台显示自动驾驶的目的地并非朋克洛德，而是一颗鲜有人至的小行星。我定睛看那编号，简直要晕过去，好巧不巧、好死不死，竟是当年观星罗浮的那地儿，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我与仙舟罗浮，是孽缘还是宿命？
我冷汗直冒，赶紧闭眼装睡，手却悄悄摸向口袋——劫匪显然有备而来，屏蔽器便是其中不足挂齿的一项，没信号的新型玉兆已然派不上用场。但还好，我还有个老东西，我想起那只压箱底的发信器，年代久远，胜在能用，只需轻轻按下，就可以唤来最近的救援，无声无息。我汗如雨下，指尖微动，然而，呼叫还未完成，一道凛冽的劲风就自身前扫过，我只觉得腿上一轻，被劈作两半的布包和发信器都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
我大张着嘴，盯着那堆刚造的垃圾，恐惧塞满喉头，说不出话。
应导给来救命的东西，到底也没能救我一命。
我没敢抬头，阴影却提前笼了过来，紧随而至的是一道锐利的剑光，我就要死了，悄无声息地死在拿回学历的路上，一段没有任何人能为我作证的时间里。说来也怪，或许是我已经接受了活不了的事实，像死前走马灯的慢镜头效果般，从剑身上，比起自己惊恐到变形的表情，一道更为清晰的评语却先声夺人，炸在耳边，念词的是我导那再耳熟不过的腔调——通体无瑕、漆泛红光、说是锻造更似鲜血交融而成。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它！
这是一把神兵，更是一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永远不该出现在劫匪手上的好剑。
生死关头，或许是最后的绝叫带给我的勇气，一道难听到走样的尖叫从嗬嗬直响的喉管愤然挤来。我目眦欲裂，耳中嗡鸣不断，冲着砍到脖颈上的武器大喊：“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不是你的剑！”我痛哭流涕，却不知道是为谁而哭。只觉得痛苦异常，想要掩面，疼痛自伤口袭来，痛得动弹不得。头低下少许，剑更嵌进一分。但我仍像魔怔了一样，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那句话：“这不是你的剑、这不是你的剑……这不是你的剑啊！！！”
兴许是被这副凄惨的模样吓到了，那剑竟未进一寸，只是在小幅度地颤抖着，像是要磨出肉末。泪水滴到剑上，也洗不去其上的血渍，剑面如镜，我看到自己正像发癔症般战栗，也看见那被重重包裹的面庞上吝啬地露出的一角，是男人如鬼火般闪动的眼睛。若没看错，里头没有嘲讽，也没有羞恼，翻涌的情绪大可称为疑惑。
他，他在疑惑什么？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剑。
宛如实质的目光上下剐蹭着我，比带着小心思过云骑军的安检更令人不安。终于，他顺势收剑，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拉锯战。男人将剑横起，两指并拢，自锋利的剑刃处利落地抹过，淋下一阵淅沥沥的红雨。而他本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无知无觉的鬼怪。
我紧张地盯着他，却连喘息都不敢大声，生怕触到这杀神的霉头。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一起看了这把剑许久。
突然，他问我：“那你说，这是谁的剑？”
我当然知道答案，却不知是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个，但一切都无所谓了，毕竟我也没有窥探疯子心思的神通，而且，要是他想我死，那我还能活吗。我只是看着那柄剑，是火红的、鲜活的，眼前闪过一道面庞模糊的身影。闹巷喧天、同门功庆，灯笼的暖光垫在他身后，温在手中的瓷杯微微一斜，冲着我自得地笑了一下，恍如昨日。
零落的零落，流落的流落。
我痛苦地闭上眼，心想：物是人非啊。
但像被那笑意感染似的，最后，我也忍不住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数百年后，我也终于到了该死的时候。还会有人记得我曾有个小家，也曾有过另一个大家吗？
不会了。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
视线一直黏在剑上，像要为谁刻上未来得及的注脚。我缓了下，像是要不负谁的期望般，将狼狈的姿态调整得端正，维持着镇定的声线道：“是应星的，这剑是应星的。”
“你知道吗，应星？多少年前的事了，工造司百冶，踔绝之能、锋不可当，就像……啊，就像你手里这把剑，他的剑。”我抬起眼，看向他，像要从他的眼中求得一个答案，却又什么都没得到。脖子的血一直在往外流，我眼前黑蒙，声线颤抖，开始语无伦次，像是痴傻了般，脑子里只剩下这把剑和过去的事。一件一件，讲起一件又会想起另一件忘掉。
除我之外，没人说话，只剩下没有鼓励意味的沉默，即使如此，我却如数家珍地、仿佛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毫无保留。面前的刽子手，竟出乎意料地是个听故事的好人选。太好了，我真的很想，在我之后，还有人能记得他们的事。
不知多久后，我才把还记得的事恰恰说完。我嘴唇干裂，面庞发冷，仿佛精力也和血一起，从脖子处的伤口流干了，再说不出话来。
男人终于开口。
他眸中疑惑更显，想问的事似乎很多，却只说出句：“你是谁？”
我是谁？
我破涕为笑，舔舔唇，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男人回答道。这回答好怪，本就没见过，谈何记得，我想着，笑了声，自罗浮毕业后，自己就抱着那铁饭碗经营小日子，没听说过倒也不见得是什么怪事。
但仍有一点我很在意，在意到非说不可。
“……你知道吗？就是这把剑的主人，那个特别厉害的人……你却……必须知道……有一件事。”我半闭着眼，言语中竟有自豪之色，“应星这样厉害的人……之前是我导。”
“……那时候……没人……不会羡慕的……”
……
终于，世界坠入一片黑暗中。
【16】
你说，匆匆百年，是长是短？
【17】
我再次醒来了，这一认知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不仅还能醒来，眼前的景致不是西方的天堂，也不是东方的阎王殿，更不是仙舟的十王司。我依旧半卧在自己的座位上，脖颈处缠上一圈绷带，血迹早已干涸，刚想转头，却牵起一阵刺痛。
还会痛，有救了，我还活着。
“醒了。”陈述句，来自左侧座的不速之客。
呵呵，高兴早了，这尊大佛还没走呢。
“嗯。”我这下彻底老实了，目不斜视，心如死灰。
“发信器版本太老，信号很容易被拦截——或者，被找到。”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杀人的对着死人行善，倒是少见。我眼皮跳了跳，心想这哥们看不出还挺好为人师啊，或许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竟敢腹诽道：“遇上你之前，都挺管用。”
“跟不上时代了。”男人用剑尖挑了挑残骸，摇摇头。
我瞥了眼地面，更准确地说，是那两截发信器的残骸，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对此做出半点评价。我心下犯了嘀咕：没想到这哥们不光有教无类，还挺多愁善感。
我们之间出现一段长久的沉默，像泡进真空，毕竟本来也无话可讲。直到他喊出我的名字，我才抬起疲惫的眼皮，借余光看去一眼。他说：“怎么连学籍都没了？”
可不是吗，连命都快没了。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你怎么知道？”迫于劫后余生的求生欲，我终究还是没把那句“关你什么事”喷出来。
他没搭理，手里握着那只属于我的玉兆，里头各类记录都被调了个底朝天，这哥们真是超级侦探啊，短短时间就能把信息全都拿下。刚才那些事儿，估摸着就是从里头抿出来的。随着叮咚几声，机身跟着震动了好几下。他问：“其他人呢，也像你这样？”
什么意思，现在星际劫匪也讲究临终关怀？我垂下眼，只说：“没事，都用不到了。”
他翻着那只玉兆，不知在找些什么，最后，将它还到我手里。
我们之间再次生成了片寂静的虚空。周围终于没有声音了，我的脑子像在大海里发胀的水母，晕晕乎乎地，只是每到要抵达昏睡的边际线时，脖颈处的刺痛便像无形的丝线般，提捻了下，又将一丝模糊的思绪拽回现实。越是快乐的时间，越是短暂；而相应的，越是痛苦的时间，越显漫长，苦痛愈烈，时间愈慢。
无间地狱，永无绝期。
在如愿以偿地睡去前，我感觉自己几乎熬过了三千五百万个世纪。
也正是三千五百万个世纪的一瞬，梦与现实之间，我好像听到谁在说话。
有人迟迟地回了一句：“嗯。”
隔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18】
我又回了趟仙舟罗浮，虽说是被迫的。这次一睁眼可热闹了，眼前不再是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而是长舒口气的医者。就在两边，几床患者聊得热火朝天，与一旁候着问话的云骑兵一来一回、有问有答。都说医院要静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开茶馆的。听他们谈天我才知道，现在距那次劫机事故已过去半天，当时谁也没看见那男的从哪儿落脚到舱内，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人撂倒在地，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一个病人挠挠后脑勺，“还没叫出声呢，我就看到他‘哐’地来了一下，再醒过来，就和大家一样躺这儿咯。唉，再也不贪便宜坐廉价航空了。”
我嘴角一抽，虽是自作多情，心下却想：好家伙，作为凌晨班机最忠诚的拥趸，这话也在点我呢。刚想再掖点被子好生躺会儿，一抬眼，却看到其中一位云骑走了过来。
云骑问：“方便吗？”
来都来了，还能不方便吗？我点点头：“可以。”
云骑将一张纸自面前摊开，那是一张通缉令，上头画着一个男人，标注“刃”。
云骑问：“怎么样？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
我盯着那张画像端详了好会儿，久到那道身影几乎要烙在视网膜里，安静到能听清自己的鼻息。最后，我闭上眼，摇了摇头：“他那身行头太专业，神仙来了都不知道长啥样。照着人就砍了一刀，我又没透视眼，谁知道是人是鬼。”这是的的确确的大实话。
那云骑似乎本还想多问几句，却被同僚拍了拍肩膀，只是低声交谈了两句，面色便如出一辙地难看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猜，罗浮估计又要出什么大事。
他们准备急匆匆地收队，临行前，方才问话的那位对我留下一句：“之后如果有事，估计还得麻烦你。”我摆摆手，并不多言，沉默地目送着他们撤出此处。病房里安静了一小会儿，或许是有“共患难”的因素，很快，伤员们又热络地聊了起来。
我没插话，只是将玉兆翻出来。一打开便是收件箱的界面，里面都通通被翻了个遍，只剩下最新那一条仍戳着未开封的红点，瞩目得刺眼。我点开，是匿名邮箱发来的，除开一个大到令人咋舌的附件外，正文还附上了句颇为俏皮的话：别多想啦，想溯源是没用的。不过嘛，如果你想挑战我，倒是随时恭候咯。
照理说，无论如何，我都该给这段挑衅一点反应。但此刻，我的全部注意力却被附件给吸引了去，眼球更像是被黑洞死命攥住般，不依不饶地瞪着它，直到我都快不认识那九个字：研究生期间文件备份。我眼前逐渐模糊，手指颤抖着，瞄了很久，才点上正确的位置，进度条迅速推进，随着叮咚一声，文件下载完毕，邮件也被同步销毁。
我点开文件，心脏在胸腔里乱撞，像要跳出嗓子眼来。
内容的详细程度比预想的更为惊人。文档如海，称得上密密麻麻，连单纯地想从上到下拉到底，都是件费神的差事。我眯起眼飞速浏览，却愈发心惊：里头包括了研究生期间的所有资料，不说心心念念的学籍证明，就连第一节实操课上那坨废铁的报告都码得清清楚楚。
我退出去，又点进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重头翻到尾。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像是翻不厌——这里面不光有我的资料，还有一众同门的，整整齐齐、一人不落。
他们全都在里面。
除了，▀ ▀。
明明应该都在的。
脑海深处，似乎有一根弦被崩断了。
我怔愣一瞬，旋即，翻玉兆的手快得要搓出火星。文字、图片、影像在我眼前流水般淌过，但我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那上边。它更像是条跑道，思绪在其上飞驰——我想起那些尘絮般的事、随处可见的事、无足轻重的事，被狂风卷起，掠过心头，再轻飘飘地飞走。时光里面庞都记不清的人们，和那些尘埃一般纷纷扰扰的事们啊，一点一点地堆积，造出一场连烈日都化不掉的大雪，将我静静掩埋，纷纷扬扬，无声无息。
窒息感沉沉地压在胸前，但我仍不断挖掘。像被困在计时漏斗的另一端，在那狭小的玻璃肚里，星辰碾作的稀碎沙砾，刷啦啦地落下，没过我的耳朵，没过我的眼睛，直到离头顶都垒起几层楼的高度。我就这样沉默地，被星星的尸骸埋没了。
这一阵放肆的啃食，直到玉兆因电量耗尽而关机才硬生生地止住。
我也因此，幸运地重拾了冷静。
【19】
正如老生常谈的那般，只要没死，生活就还得继续。
接通电源后，我那份学籍档案和简历打包，再次投给了最心仪的那家公司。随后像摊烂泥似的，疲惫地倒在病床上，深深地陷入被褥里。叮咚，管它叮不叮咚，爱谁谁吧。
我看向窗外，那里是一片纯粹的蓝天，没有流云计时，就成了块凝固的蜡。
又是一场放空的等待。
左右无事，于是我开始想。
我开始想——
【20】
那的确是他的剑。
【无惨黑】观棋不语
无惨黑，平安贵族×战国武将的棋局
他来到黑死牟身边的时候，对方正在擦刀。
这番景象确实新奇，他的刀能够随心变换，和生命一齐共振，此刻，与其说是擦刀，不如说是割破自己的手，再一次用血滋养这以骨血锻造的刀具，刀身隐隐约约散着红光，在血滴落下去后更甚，实在是很美的光景。
无惨收回视线，从这番光景之中抽身。他开始试探下属的情绪，意料之中地，再次捕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和微不可查的愤怒。
“……是您吗？”对方在感受到他的气息时猛然回神，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来访。他垂下头，那一份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谦和与温顺。
无惨来得突兀，理由也像是一时兴起：他感知到黑死牟在做梦。...
无惨黑，平安贵族×战国武将的棋局
他来到黑死牟身边的时候，对方正在擦刀。
这番景象确实新奇，他的刀能够随心变换，和生命一齐共振，此刻，与其说是擦刀，不如说是割破自己的手，再一次用血滋养这以骨血锻造的刀具，刀身隐隐约约散着红光，在血滴落下去后更甚，实在是很美的光景。
无惨收回视线，从这番光景之中抽身。他开始试探下属的情绪，意料之中地，再次捕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和微不可查的愤怒。
“……是您吗？”对方在感受到他的气息时猛然回神，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来访。他垂下头，那一份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谦和与温顺。
无惨来得突兀，理由也像是一时兴起：他感知到黑死牟在做梦。
其实他并不喜欢做梦的鬼。他屡屡强调鬼与人的隔阂，变成鬼之后，那些像“人”的部分也会逐渐剥落，而梦却总能够让他们回忆起软弱的曾经，这种属于人的行为，只会让鬼犹豫。
然而，他却出乎意外地不太讨厌黑死牟的梦，或者说，由于他的梦太少见，他反而格外留意。
他记得对方之前几次梦境，那些画面无非是年幼时的琐事，亦或者是重复练习剑术的吉光片羽，梦醒之后就迅速遗忘。而这一次，他罕见感知到了对方梦醒的茫然，甚至夹带些许愤怒。
在梦中，黑死牟与一个人对弈，对方面容模糊，连声音也听不清楚。可是，他从对方的记忆里隐隐感觉到，他在生气。
这倒并不符合黑死牟的风格，除了继国缘一，他几乎不为什么不悦过，更何况在清醒之后还能这个梦影响。他顺藤摸瓜地翻看着对方的记忆，果然找到了相对应的部分。
他审视记忆里对弈者那荟色的衣物，这种颜色和形制不像是尊者的打扮。对方说了什么，记忆里也是模糊的，只有棋局一清二楚。
他审视了一遍棋盘，白棋先行，死缠烂打，缠扭纠结，虽尽力阻碍着黑棋的领地扩张，却顾此失彼，捞不到好处。
这并非是黑死牟的风格，无惨想，那么显然是那位卑者做先手。既然他在棋局开始时便感到不快，想必在棋局开始之前，对方无礼地占据白子，没有“猜先”的程序了。
念及此，无惨席地而坐，和黑死牟相对。他长久不语，但是既不想对方揣摩他的心意，也不想让对方手足无措、茫然至极。
下属聪明过了头，似早已体察到了无惨来的原因，话语之间掺带羞愧：“我知道…为他们生气，实在是鄙陋至极……”
无惨本想说不许揣测他的心意，却又多看了几眼对方闭上眼睛的样子，对方面上六目本为震慑，可无惨并不觉得有多可怕怪异。不过他的外貌因此彻底改变，几乎看不出曾经略阴柔的影子，这点他倒是很受用。
“我不想管你这些事。”无惨说，低声用着警告的语气，“你现在要干什么，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是。”他睁开眼睛，说道，“我应该…协助您……找到青色彼岸花…”
他顿了顿，犹豫地喊了他的名字：“无惨大人……”
黑死牟有自己的行动准则。
他给他称呼“无惨”的特权，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只是将其作为必要偿还的恩赐之一。他把无惨作为尊者崇敬，即使是上位者最孱弱的时候，也并未生出下克上的想法，这很好，很忠诚，作为刀，他足够好使，作为下属，他足够温顺。
可他也并非别无所求。
无惨敏锐地感知到了，每当他喊“无惨”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期待。
无论是黑死牟，还是他自己。
“好。”他听到自己说。
黑死牟找到棋盘，黑子和白子晶莹圆润，距离他们上一次对弈已逾百年，但少了复盘的步骤。
“请允许我…重现当日场景。”
或许下属记忆超群，仍忘不了百年前的场景，或者是他颇通弈道，凭借棋形就能记住全局，或者在某一天，他独自一人复盘，拼出全局。
白子轻盈落盘，黑子紧随其后，须臾之间棋局已定，白子占优，黑子离散。
和百年前分毫不差。
他搜集情报时，和一个家世显赫的女人结合，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幼童在身边，小小的孩子不能对外界做出很好的反应，并不怕他，同样也不尊敬他。他蹲下来，晏晏地讨她欢心，就像是曾经瞄准她的母亲那样合时宜地逗趣对方，他自然地流露和蔼、亲情、爱护，在对方睡着时夸张地轻声带上门，做得轻车熟路，好像这是他百年前作为人的必行轨迹，拼凑出一个完美的“人”的形象。
直到某一日，女人和她的孩子死于绝望。
没有青色彼岸花的消息，他抑制不住焦躁，甚至没有擦干净滴血的指尖。下属在不远处守候着他，他身材高大，在人群里会很醒目，所以他遵从无惨的指示，作了孩子的装扮。他收敛了六眼，听话地穿着无惨给他的衣服，小袖和服绑着宽腰带，绣满了展翅欲飞的蝴蝶，更看起来雌雄莫辨。
木屐太高了，好像让他没办法走路，只能在人群里站着，有人挤他也一动不动。
看起来倒意外乖巧。
无惨起了兴致，蹲下来，柔和问道：“你要去哪呢？”
对方露出一瞬间的困惑神情，马上又变成了惯常的温顺恭敬，他顺从地牵起无惨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直到无人的角落，他才收了走路不稳的扭捏。
“这次潜藏……我依然没有打听到消息。”鬼总喜欢百般狡辩，再编造保证的谎言，但黑死牟似乎缺失这样的能力，他低下头，说得倒是很诚实，直白地袒露无力，直白地准备受罚，“请无惨大人责罚。”
“是吗…？”他反倒不再焦躁，用手指顺着对方的发丝，对方再抬起脸的时候，鲜润的六目透露出一丝不解。
他当然不会跟下属说“下次继续努力”的话，在他的认知里，未搜集到情报的鬼，要么没有拼尽全力，要么无能至极，两者都该承受酷烈的惩罚，或者死不足惜。
但是黑死牟显然不属于这些范畴，他忘了对方口中的责罚，转而问：“一路上你吃了几个人呢？”
他听话地回答：“十个…”
“说详细点。”
下属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无惨等他开口。对方说话很慢，委婉语过多，面对再无能的剑士却也不吝赞美对方稍微突出一些的侧面。无惨不喜欢，却不纠正他。
一路上对方杀了三个柱，还有五个剑士，鬼杀队的锻刀技术更变，他带来了一块碎片。
对方并未改变体型，剑的碎片几乎和他的手臂一样长，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到身上的。
无惨把碎片掰开一块收好，看着对方不时眨动的眼睛，下属的目光追随着他每一个动作，在察觉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安静而专注地和他对视。
他觉得这样的黑死牟实在有趣，像是对待小孩一样把他抱起来，像是母亲抱孩子那样温柔小心，只不过温柔很刻意，小心也刻意，对方觉得不妥，幼圆脸颊看起来幼稚而娇弱，同样也觉得疑惑，非人的六眼一齐朝他这里看，无惨问他：“会下棋吗？”
他知道他会，不等对方回答，便用剩下的断刀在树墩刻上刻上刻痕，对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挣扎起来，无惨以为他不习惯被抱，黑死牟沉默片刻，轻轻说这种事情他来做就可以。
树墩对他来说太高了，被放下来后，他几乎立刻改变了体型。黑死牟掰断了虚哭神去的一角，拿刀尖在地上刻出了棋盘，经纬广阔，横平竖直，刻得干净利落。
“您请吧。”他垂下眼，恭敬说道。
他们一开始拿石子当棋子，像是没有载具的村夫俗子，后来周围再没有合适的石头，无惨便叫来了其他的鬼。
饮食血肉的腥味由远及近，那些没用的东西自然不配参观主人的棋局，无惨稍稍挥手，对方无声地坍塌瓦解，直到草地上只剩两只带着血的眼珠。
他把眼球一分为二，瞳孔那一面丢给黑死牟。
其余鬼因此景而感到恐惧，又因为更大的恐惧而踟蹰上前，这样的场景重复几十次便偃旗息鼓，领地相差过大，对方投子认输。
无惨却不满意。
还差六子。他对黑死牟说。
黑死牟动作很快。他想。
他听到了血肉分离的噗呲声，干净利落。下属总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譬如此刻，黑死牟紧闭六目，面上依然干净，只不过指尖沾着些许猩红。
无惨分给了他的血，直到对方呼吸急促，面上一点一点染上绯红，对方害怕自己失态，不得已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却忘了自己手也同样变小，根本抓不住那六颗灯笼般的眼珠。
无惨弯下腰，纡尊降贵，将其一一捡起。棋局在月光中寥落闪烁，他突然不想把他上弦的东西和那群鬼的身体部件放在一起，于是他手轻轻一挥，推翻了棋局。
他凝望着百年的棋局，他能记住是因为黑死牟捧上的眼睛，而黑死牟呢？
对方望着纵横的黑白，面上纠结困惑：“棋者能复局，是再平常不过的要求……不过属下没让无惨大人尽兴就失了棋子，实在是驽钝至极……”
是吗？无惨暗暗想到，恰恰相反，他很少遇到黑死牟这样和他旗鼓相当的棋手。他们棋风大相径庭，各有克制，下属沿袭了前代的棋谱，技法精湛娴熟，上一次的棋局有好几次使他杀威落空，他能赢下这场棋局，比起技法，更多是施压。
他能窥探下属的心，下属也以为他会试探自己，安静沉默地接收一切，如此一来棋风便不再稳固，无惨的白棋得力，或许是这一端的逞巧。
他没有告诉黑死牟，那时他并没有探过他的想法。
他们复盘上一场棋局直到月亮落山，无惨收了棋子，昂起下巴赐他一场新的棋局：“我不会看你的想法，还有……”
“既然成为了鬼，棋局便不再有时间的限制。”无惨说，“这是给你的赏赐。”
黑死牟垂头拜谢，目光和情感都很克制。无惨依照前言不去试探他的内心，却不放过对方面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看到下属嘴角微小的笑意，眨动频率变快的眼睛，黑死牟到底是和他一起下棋而开心，还是为这条规则而开心呢？
他年幼时和人下棋，由于体弱乏力，不足以支撑长久的棋局，便更擅长下快棋。他从不错过对手的弱型处，径直撕咬出一个个缺口，再凶悍地鲸吞对手，快棋又加剧了对手的心慌，即使是闻名的国手，对面往往不过中盘就气馁认输。
而他翻找黑死牟的记忆时，却发现对方下棋时思考时间很长，像他说话一般慢条斯理。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不设置限制时间，尽管对手往往下到一半就会被他捏碎。
他存在在人世的时间太短，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屋及乌。他并不迁怒于黑死牟，却因为黑死牟而倾斜规则，以“鬼”为借口。
没有猜先的环节，无惨的白子先行，取实地在前。开始的棋局忙于延伸扩大领地，落子的声音宛如雨水滴上卵石，迅疾而干脆。
直到白子落入黑棋领地，诱黑棋飞压。
黑死牟稍加思考，便置若罔闻，任凭白子蜿蜒，黑棋虽被吃掉一子，但领地扩大，反而较于白子占优。无惨并不思考，将黑子围困在下盘，不到十目，形势更变。
对方落子的速度明显变慢，上上下下扫视棋局，无惨发现对方纠结的时候会不自觉握拳，小小的棋子包裹在掌心，落下的时候犹然冰冷。
黑子稳稳当当切断了白棋的连线，无惨恍然发现，对方刚才的犹豫并不全真，反而像是蒙蔽他的面具。他不信黑死牟有欺骗他的胆子和闲心，他想了想，应该是提醒他不要大意吧。
虽然他并不喜欢慢棋，但也该慎重考虑。无惨的速度随之放慢下来，白子依然占优，连接处却有很多缺漏，黑子看似被围困，却排列有序，不急不缓，有许多气能够脱身。
双方都慎重下来之后，棋局变得超乎寻常地慢，几十手之后，黑子稳步求进，吞吃白子一双，月光垂落又消失，他们几乎忘了外面是什么光景。无限城时不时发出空间更叠的轻响。
他听到极轻的“咔嚓”声，他留意着这一声细微的响声，发现源头是和他对弈的黑死牟。
鬼的指甲长得太快，他应该觉得影响出棋，便悄悄掰断了自己的指甲。
无论是对弈还是习剑，他几乎不把指甲留得过长。这种过于“像人”的行为，他意外地不讨厌。
切口断得很整齐，就像是精心修剪过一般。他并没有注意到无惨在看他，依然不动声色地观望棋局，他纠结的时候宛如雕塑，连睫毛都不会动一下。
最终，莲红指尖捻起一颗棋子，便落入中盘。
无惨算好了下一步棋的下法，却迟迟未动子。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剑士一个鬼能有这么漂亮的手，他只知道这双手擅长血战，杀死的鬼和杀死的人一样多；在他还是人的时候，这双手布满了血痂和剑茧，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脆弱和渴望。
这实在是矛盾。他在初遇严胜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矛盾嚼碎了，却从来没有细想过。曾经斩杀鬼的剑士，心甘情愿地选择追随他，血鬼术凶悍至极从不赘余，可一招一式却美得惊人。
他在上弦里最强大，可也最温顺。
无惨捻起棋子，落子之前，却碰碰对方面颊旁鲜红的发尾。
“不要让它妨碍我的视线。”他随意地撒了一个谎，对方低声道歉，声音的颤抖几不可闻。
棋子落入棋盘，不消几刻，吞掉一颗黑子。
刚才的插曲之后，黑死牟思考的时间更长了，棋子落下的位置中规中矩，攻防有当，却难以占先。
到了建立优势的中盘阶段，局势却不甚明朗。棋局进行到这里，无惨吃下两子，而对方却也不曾落入下风，黑白纵横，差距不过几目。
无惨眉头紧皱，第一次感到纠结。他棋风狠辣，对手不过中盘就败局已定，只得投棋认输，因而他反倒不擅长中盘的棋法。黑白棋子紧咬着争夺阵地，不同于他侵略性的棋风，他下得谨慎、稳重，从不贪多。对于黑子的紧逼，也并未表现出情绪波动。承诺不读心以后，他几乎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甚至连犹豫都不能相信。
下属凝视着棋盘，看得眼也不眨，他视野开阔，无惨并不能确定他具体在看哪一目，又在心里计算什么。
他棋谱看得不多，凭借直觉又吃下对方一子之后，无惨难得看到对方的波动——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已，他以为他是因为丢失阵地而懊悔，而对方下棋的速度反倒比之前更快，目光不断在白棋连接处停留，下的位置反而比前一次更险峻。无惨心中不疑，又吃下一子。
虽然黑子被吞掉了，白子也没有借此扩大领地，他误吃一颗废子，念及此，无惨更加迟疑地投下一子，一番对杀下来，白子取得了领地。
可下属从不会做无用功，刚才吃子的愉悦化为怀疑反扑回来。无惨怀疑，却并不审慎，下一颗棋子依旧走在了既定的位置。
在落子的瞬间，他便后悔了。
对方趁着气减少的机会反扑，白子如何扭拐都挽不回危势，黑子纵横，十回合内便获取了实地。
大意了。没料到对方的扑吃，望着黑死牟一颗一颗地收走白棋，无惨沉默了一会儿，反而笑了，对方迎上他的视线，他们对视了一瞬，随即又接入棋局。
他自然不会投子认输，况且白棋仍然有生机，二百手之后，在收尾的官子阶段，黑白依旧纠缠不休——
“我发现了一个新情报哦！”
房间内伸出一只打扰的手，猝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棋局。
童磨捂着断掉的左手，笑嘻嘻地坐在他们身旁观摩棋局，他以为棋子多者胜，便问道：“黑死牟大人要输了吧，还是无惨大人要赢了呢？”
黑死牟顿了顿，站了起来：“无惨大人，到此为止吧。”
即使知道童磨喜欢平等地让所有人不舒服，但被妄加议论，他已经失了想要继续进行下去的心。无惨并不留他，只问：“你记住了吗？”
对方顿了顿，却没有低头再望：“……我不会忘。”
下属朝童磨点点头，旋即离开。童磨自告奋勇地要求把棋子放回棋盘中，棋局顿时七零八落。
无惨抬起眼睛，假装没有看见黑死牟袖中的白棋。
感谢@Vasely 约稿
【无惨黑】狙杀月色（19）
这章也是万字，干啥啥不行，字数第一名，这就是起点style！完结倒计时！
二十二
继国严胜和无惨迅速熟识起来，无惨虽然嘴上挑三拣四，一副颐指气使的高贵模样，但实际表现却是极其规矩，生活习惯良好，平时继国严胜工作的时候，无惨也在一旁对着电脑凝神工作，表情比继国严胜还认真。
并且，无惨似乎日理万机，继国严胜在工作时间特地赶回来观察过，无惨并不在，只有在继国严胜下班之后，无惨才姗姗来迟。
继国严胜做饭的时候，会顺手帮无惨留一份，他的厨艺不怎么样，是勉强可以下咽的水平，无惨第一次吃的时候满脸嫌弃，把碗推得远远的，好像要跟这碗东西不共戴天，然而，只过了五分钟，无惨就又乖乖地捧起碗，并且吃...
这章也是万字，干啥啥不行，字数第一名，这就是起点style！完结倒计时！
二十二
继国严胜和无惨迅速熟识起来，无惨虽然嘴上挑三拣四，一副颐指气使的高贵模样，但实际表现却是极其规矩，生活习惯良好，平时继国严胜工作的时候，无惨也在一旁对着电脑凝神工作，表情比继国严胜还认真。
并且，无惨似乎日理万机，继国严胜在工作时间特地赶回来观察过，无惨并不在，只有在继国严胜下班之后，无惨才姗姗来迟。
继国严胜做饭的时候，会顺手帮无惨留一份，他的厨艺不怎么样，是勉强可以下咽的水平，无惨第一次吃的时候满脸嫌弃，把碗推得远远的，好像要跟这碗东西不共戴天，然而，只过了五分钟，无惨就又乖乖地捧起碗，并且吃得一干二净，一滴汤汁都没有剩下。
继国严胜暗暗觉得好笑，无惨就像一只脾气暴躁的猫，不过，只要摆出比较低的姿态，多纵容他几分，无惨就会把柔软的肚皮掀给继国严胜看，并且狠狠命令道：“快来撸本大爷的肚子，这可是给你的恩典！”
无惨有时候会在家里踱着步，敲着桌子大声说：“继国严胜，你有没有想过二代神殿做完之后，你要去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要去俄罗斯找月彦，我会蔑视你。”
“我去哪里，与你何干？”继国严胜已经学到了无惨傲慢的语气，“别想干涉我。”
无惨把继国严胜摁到床上，挠他的腰间软///肉：“你没有志气。你天下第二剑士的气魄呢？”
继国严胜被挠得连连求饶：“停，停，我说错了。”
无惨这才放开他，冷哼一声：“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想点别的。”
“想点别的？我该想什么？”继国严胜说，“你不能何不食肉糜，二代神殿我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完工，再加上现在危机四伏，我没有心情往远处想。”
无惨拿来一张纸，在纸上涂涂画画：“你难道不想让全世界的城市都变得像东京这么好吗？特别是那些发展中国家的首都，特别需要下水系统的改造，他们大概已经受够了在洪流里的生活。”
“不行，铁穹神殿是机密，不能随便透露出去！”继国严胜义正言辞，“虽然我也觉得这样先进的系统可以福泽百年，只建在东京真是暴殄天物。”
“我说的当然不是秃鹫和继国家主那样的非///法生意，我说的是，经过合法渠道，经过表决提案的官方生意，”无惨摊开一张世界地图，手指在上面掠过，“到时候，你可以走遍世界，你可以随便挑一根经线或者纬线，一路走下去，你走到哪里，哪里就不会有洪水。”
继国严胜盯着无惨，惊叹道：“想不到你这么浪漫。”
无惨沉默片刻，拧着眉毛说：“你觉得是我浪漫还是月彦浪漫？”
继国严胜沉吟片刻：“那还是你吧。你十二岁那年带我逃离神巢的时候，简直是一个白发战神。”
无惨似乎没有被夸赞的喜悦，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所以，你就这么把月彦忘掉了？”
继国严胜睁大眼睛：“我忘掉月彦，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吗？”
“不行。你不能朝三暮四。”无惨命令道，“我和月彦，你都要牢牢记住，我只是月彦的影子，你不能主次不分。”
“你不是月彦的影子！”继国严胜郑重地说，“月彦当然比你好，他像一个完美的神像，但是你……你是真正的人。”
其实继国严胜还有很多肉麻的话想说，他想说，无惨，你又流血又流泪，真实而脆弱，没有一点能让我昏头昏脑迷恋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让我不顾一切崇拜的地方，我只能理智冷酷地审视你，我没有一刻不在评价你，我掌握了你所有的缺点，但我所有理性的神经都告诉我：我真的喜欢你。
他想说，无惨，你怎么是一个那么不好的人，却对我那么好呢？
但这些话过于矫情，所以继国严胜从来不说。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月，他们一直保持这样一种微妙的房东房客关系。某天，无惨忽然交待继国严胜：“你下周末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有一件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无惨说，“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马上看到你。”
继国严胜笑了笑：“好吧，没想到你还有别的朋友，我为你感到开心。”
无惨又阴下脸：“你不嫉妒吗？”
“嗯？好吧，我姑且嫉妒一下。”继国严胜已经开始习惯纵容无惨，“那个人真幸福，能得到无惨大人的垂青。”
无惨郑重地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下周末一定不要出门，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继国严胜有些隐隐担忧，不知无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还是应道：“好的。”
莫斯科，俄罗斯科学院。
一台名为“回溯”的时间机器正蓄势待发，它自研发完成起便从未正式运转过，没有人敢跨越时间伦理的界限，但今天它迎来了第一次勇者的委托——它要在茫茫时空中寻找一个奇异生物，据说那是一个鬼，他生有六眼，不老不死，以人为食。
夜幕降临，东京北郊的废弃工业园区，灯火凄迷，鸦声阵阵。
“产屋敷月彦，你确定黑死牟在公元1521年的3月20日的晚上7点半这个时间点，恰好出现在当时日本的这个位置？”
瓦莲京娜领着几队便装的俄罗斯士兵，在K厂附近到处张望。
无惨笃定回答：“绝对没有错误，黑死牟当时一定在这里。我记得非常清楚。”
“哈哈，我真好奇，”瓦莲京娜说，“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了。我这段时间又深入调查了你，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你竟然是产屋敷俊树的其中一个实验体，你和鬼舞辻无惨的基因型是一模一样的。”
无惨大方承认：“是的，产屋敷俊树的目的和你们基本相似，不过区别在于，他想用现有的细胞造出鬼，而你们想直接把黑死牟拉过来。”
“我们可没有那么变态。”瓦莲京娜耸耸肩，“不过，克隆人怎么可能会有母体的记忆？你的各项生理特征都表明，你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在说谎？你体内难道真的住着鬼舞辻无惨的灵魂？”
无惨摊开手：“时间快要到了，再不启动‘回溯’，我也许很难想出下一个这么精确的地点了。”
瓦莲京娜微笑道：“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你要知道我们特意调度了三个火电站和两个水电站，就为了启动‘回溯’。我需要一个确凿的理由。”
“很简单，”无惨面无表情，“那段时间黑死牟和他亲弟弟决斗了，他练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打过他亲弟，然后他崩溃地回来偷偷流泪，把我气死了，我就特意把他关到这附近，没日没夜地跟他连续做了两个月。”
瓦莲京娜一字一句地重复：“连续做了两个月。”
无惨言简意赅：“就是交///配。你日语还是不够好。”
周围的士兵都深吸一口凉气，用极其复杂的眼光看向无惨。
瓦莲京娜面不改色：“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你毫无力量，能够镇压住黑死牟吗？我们要保证他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你现在已经不是鬼王了，你只是一个平庸的复制品，黑死牟还会听你的话吗？”
无惨洒然一笑：“其他上弦我都不敢保证，但上弦之一例外，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可是黑死牟。”
瓦莲京娜说：“好，其实万事俱备，你的信任级别也很高，我只不过是最后跟你聊几句。一旦黑死牟对任何人的安全造成威胁，我们会动用一切武器将他击杀。那么‘回溯’将在七点半准时启动。”
1521年，江户城。
江户城从前两个月起，便流传着一个神秘传说：只要沿着城墙的走势一路摸索，便会听到拨动三味线的声音，若是再循声走去，会误入一个天地颠倒、无限倒错的城邦。
大部分人有去无回，而有幸逃回的人，总会心有余悸地说：“那个无限城里有一个独眼长发女鬼，一个六眼武士，还有一个俊俏男人。”
再问下去，他们还会露出复杂的神情：“那个六眼武士被俊俏男人压在身下，他们竟然在做一些有伤风化的事情。”
无限城中，黑死牟能够清晰地听到人们的风言风语。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脖子上束着外部嵌满金属倒////刺的牛皮项圈，旁边连着好几根拇指一般粗的铁链，铁链缠在坚实的柱子上。他的手腕也被拷住，脚上缠着铁链和铜球。
他已经被鬼舞辻无惨囚禁在此处长达两个月。
“鸣女，我不欲闻市井之声，”黑死牟皱眉，他实在是不想听江户城里的那些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和无惨的房//事。
鸣女欠了欠身：“黑死牟大人，此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妾身爱莫能助。”
她知道，无惨大人对黑死牟又气又恨，特意让她把无限城改造成四处漏音的样子，还命令她抓来一些市井流氓听活春///宫，而后把这批满嘴污秽的人放出去，故意让黑死牟听到流言。
无惨大人不仅折磨黑死牟的身体，还要精神上凌///辱他。
“大人果真对我这般憎恶？”黑死牟跪得膝盖肿痛，“我不过是悼怀缘一，他便如此惩戒我。”
这便是天家秘事了，任谁听到都危险，鸣女深深地伏下去：“黑死牟大人，妾身有一句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黑死牟说：“你且说吧。”
“日呼剑士虽是黑死牟大人的胞弟，前缘数不尽也说不尽，但逝者不可追，且让往事随风去罢，”鸣女长叹一声，“既已投身恶鬼道，为何还放不下？那位大人对您情根深种，您当真不知？”
黑死牟一怔，喃喃道：“情根深种？鸣女，情是何物？”
忽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拉扯，下一个瞬间，他从眩晕中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颓圮的废墟里，四周的景色非常奇怪，有许多巨大的金属制品，还有张贴在墙上的褪色贴画，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一行字：“热处理车间”。
还没等他想清楚什么是“热处理”，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
他听到无惨的声音：“好了，瓦莲京娜，我估计黑死牟就在里面。都离我们远点，谁都不要打扰我和黑死牟，他胆子很小，你们会吓到他。”
黑死牟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觉：无惨大人说我胆子很小？怕我被吓到？
一个女孩的声音反驳：“黑死牟胆子小？你在说上弦之一胆子小？吓到他会有什么后果？”
无惨说：“他是一个会自杀的鬼，我没骗你们，你们快退下，他只相信我。”
接着，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女孩似乎领着一群人走远了。
黑死牟的心砰砰直跳，他身上的所有束缚都消失了，但他还是跪着，不敢随意起身，无惨没有下令，他不会轻易乱动。他隐约觉得，他是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时空。
无惨走进来，他拿着一个耀眼的白光手电，但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关掉了手电，在一片黑暗寂静中，他深呼吸了几次：“黑死牟，不用再跪了，我原谅你了。”
黑死牟的夜视能力很好，他惊讶地看到无惨大人穿着奇装异服，窄袖窄裤，不过看上去干脆利落，是很适合打斗的设计。
“大人，属下不可逾矩。”黑死牟把额头贴到地上，有些惶惑不安。
无惨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大步流星地把他扯出厂房，两人来到一块平整的空地上，这一天是恰逢满月，皓亮的银光像一场瑞雪，千里透亮，真切地映出黑死牟的面庞，他的六只赤金眼睛也如同圆月，只有眼尾有一丝上挑，妩媚的斑纹从喉结蔓生到脸颊，他仍然穿着一身紫黑的直垂，腰间有一把长刀。
无惨就这么一直沉默地凝视他，目光近似虔诚狂热。
黑死牟微微眯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无惨大人这样的表情，他有些心乱。
“膝盖痛吗？”无惨忽然问，“我似乎让你跪了两天两夜。”
“不痛。”
“说实话。”
黑死牟略微低头：“大人不过对我薄施惩戒，算不得痛。”
无惨抓住黑死牟的手腕，把他塞进一辆车里，然后迅速发动了汽车：“走，我带你去找继国缘一，他不是你的执念吗？我带你去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黑死牟愣住了，他拘谨地坐在这辆奇怪的铁盒子里，看到路上两边的铁盒子也在风驰电掣，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其中最为诡异的就是——无惨大人要带他去找继国缘一。
缘一不是已经死了吗？
无惨很快带他来到公寓里，他打开电脑，给黑死牟点开一个继国缘一的采访，黑死牟坐在电脑前，六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他看到屏幕中有一个同样一身奇装异服的缘一，正在侃侃而谈：“我严厉谴责E党的所作所为！论述如下……”
接着，继国缘一开始口若悬河，花样百出，在屏幕里走来走去，双手不停挥舞，情绪激昂。
黑死牟能够听懂这段话，他知道继国缘一是在攻讦政//敌。
无惨冷笑道：“你听！继国缘一他完全抛弃了剑道，他为了追名逐利，去当了政客！满嘴清谈，不办实事，沽名钓誉。他都不如大名的那些幕僚有风骨。你如果还放不下他，你就是不长眼睛，你的六只眼睛都是瞎的。”
黑死牟无法反驳：“……大人，恕我冒昧，缘一不是已经死了吗？”
无惨摸了摸他的头，黑死牟浑身一僵，在他印象中，无惨从没对他那么亲昵过。
“这是五百多年之后的世界。”无惨说，“所以，你不用徒劳无功地愧疚，继国缘一在五百年后还会出现，并且活得风风光光的。”
“五百年……”黑死牟面露茫然，“五百年后，我不存在了么？”
无惨说：“你当然存在。你做了很多有价值的事情。比如，你解决了东京城——以前叫做江户，你解决了江户的洪水问题。”
黑死牟一怔：“是吗？”
无惨从柜子里拿出继国严胜的手稿，把那些长串的公式和图纸指给黑死牟看：“这都是你写的。”
黑死牟捧着那一堆厚厚的图纸，上面的日文字迹他认识，就是他本人写的，但那些蝌蚪一般的符号和数字他都不认识，但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份饱含心血的成果。
无惨又点开一个视频，那是一部讲述铁穹神殿的纪录片，黑死牟很快被吸引住了，纪录片中做了一个东京城的三维模型，模型用好几种颜色标明了地下水的走向，轮机的金属叶片在阳光下闪耀，镜头一转，骤然展现出暴雨中东京的航拍画面，只见雨落到地面后倏然流走，路上几乎没有一点积水，仿佛这场雨不曾存在。
旁白慷慨激昂地赞颂道：“铁穹神殿——是当今世界最先进的下水道系统，它是给排水工程的一个最辉煌的案例，是东京的明珠。”
黑死牟目不转睛：“大人，这是五百年后的我做的事情？”
“是你做的。”无惨说，“你还因此遭来了杀身之祸，可见你做的玩意有多珍贵。”
黑死牟垂下眼帘，嘴角有一丝释然的笑意：“是吗。”
无惨把电脑关上，然后搂住黑死牟的脖子，命令道：“黑死牟，背我。”
黑死牟并不是第一次背无惨，他力气很大，无惨的重量对他而言只相当于一只小猫：“大人想去哪里？”
无惨在黑死牟的背上，一边玩弄他的辫子，一边指向窗外：“我给你指路，你看见那边的高塔了吗？它叫东京塔，你五百年之后特别喜欢那里，我还没有上去过，你快带我去。”
于是，黑死牟驯顺地背上无惨，从窗口一跃而出，他的身姿轻盈如鹤，脚尖一点便能跃上数十米的高度，好像地心引力对他而言并不存在，他静默又迅疾地隐入夜幕，在行人甫一留神的那一秒，他就腾空而去。
无惨的心情忽然非常好，他用门牙碾///磨着黑死牟的光洁后颈，满意地在上面留下两道红痕。他说：“黑死牟，你不要只顾赶路，我准许你看一看东京的风景。”
黑死牟踩在高高的广告牌上，往下一望，公路纵横交错，两列暖黄路灯径直延伸向远方，好似银河迤逦于大地之上，在他两侧是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他脖子都仰酸了，还没看到顶，大幅大幅的玻璃幕墙自顶而下，在一片澄明璀璨的光线之中，反射出黑死牟背着无惨的身影。
这是黑死牟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这就是现代文明吗？这样的文明是否和剑道一样，也存在终极？
风把他的衣摆猎猎扬起，无惨弄不懂黑死牟为什么突然发愣，不过他也并不想催促黑死牟继续赶路，索性把落地玻璃窗当成镜子，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饶有兴趣地在黑死牟头顶用手比了一个“V”字。
他现在心情特别好，甚至忘了跟黑死牟诉苦，因为黑死牟秉着长刀来找他了。
“这里还不是最佳观景处，”无惨指着远处拔地而起的一栋高塔，“那就是东京塔。是东京第二高的塔，本来它是最高的，但自从东京天空树建成之后，它就变成第二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五百年后的你喜欢，那我们就去看一看。”
黑死牟再次腾空而起，鬼魅一般跃上另一栋大楼：“好的，大人。”
他们很快到达了东京塔，塔下人来人往，无惨说：“黑死牟，我们混进人群，据说东京塔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们光在外面爬铁塔，未免太过浪费。”
黑死牟面露难色：“可是，我面容与常人有异。”
“这都不要紧，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无惨顿了顿，“对了，你现在不饿吧？”
黑死牟啼笑皆非：“不饿。”
无惨松了口气，他在黑死牟的臀//////部上拍了一下：“不饿就好，今晚不准吃人。走，带我下去，我们进去逛。”
黑死牟和无惨在一个无人的街角安然降落，然后溜到了东京塔大门前，黑死牟的六只眼睛果然引来了许多人的瞩目，黑死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无惨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声说：“别怕，他们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他们排队买票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十八岁左右的年轻姑娘上前搭讪：“您好，请问先生您cos的是什么人物？这个特种妆画得真棒啊！好像真的长了六只眼睛！美瞳的颜色也夸张而不失自然。”
黑死牟一怔，无惨在耳边说：“不要眨眼！一眨眼她们就会看出来！”
黑死牟乖乖地睁大眼睛，仿佛老僧入定。
无惨从容地摆起架子：“这是我们游戏公司内部的未公开角色，现在还处于拉着coser出来试试水的起步阶段。你们觉得这个角色如何呢？”
姑娘们十分羞涩地笑起来：“小哥哥的战国武士风范太还原了！长得也非常帅气！虽然六只眼睛乍一看有些恐怖，但多看几眼之后就让人感觉有种邪性的美！请您务必告诉我们这个角色的名字！”
黑死牟被夸得一头雾水，他实在没有想到，当了鬼之后还有被人类真情实意赞扬的机会。
他文绉绉地开口，想自报家门：“在下……”
无惨急忙打断：“这个角色叫黑死牟，这个coser的名字就不便透露了，只是业余玩家，感谢各位的支持，公司的游戏准备上线，麻烦大家持续关注，谢谢。”
打完官腔后，无惨攥着门票，拖着黑死牟走远了。剩下一群小姑娘面面相觑，她们才刚刚留意到那个打官腔的短发男人其实也非常俊美，这两人简直是男貌男貌。
她们痴痴地想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哎？那个游戏的名称到底叫什么！还没问呢！真是色令智昏！”
无惨边走边低声骂：“黑死牟，你怎么到哪里都这么招人？连女人都喜欢你，你水性杨花。”
黑死牟安慰道：“大人……是她们有眼无珠。大人才是被无数女子恋慕的良人。”
无惨气笑了：“我吃的是另一坛醋。”
黑死牟有些茫然：“醋？什么醋？”
他们乘着扶梯，来到二楼的商场，有小女孩拿着一大束漂浮的气球过来，奶声奶气地对无惨说：“大哥哥，买点气球送给大姐姐吧！”
无惨蹲在小女孩面前，乐得匀了许多耐心：“谁是大姐姐？”
小女孩指着黑死牟：“她呀！大姐姐的头发这么长，又穿着能飘起来的裙子，难道不是大姐姐吗？”
无惨说：“那你觉得大姐姐漂亮吗？”
黑死牟忍不住攥着衣角，他心中有无限异样的情愫，他虽然已经和无惨欢好过无数次，但心却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
小女孩甜甜一笑：“大姐姐好漂亮！她还在脸上贴了四片贴纸，还戴了金红色的隐形眼镜，皮肤也很白，还那么高，我好羡慕哦！”
无惨十分满意，他拍出一把钞票：“你这里的气球，全部卖给我。”
小女孩踮起脚尖，把所有气球都交到黑死牟手里，黑死牟骤然碰到小女孩软软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小女孩眼中满是纯真无邪，一点惧怕都没有。
他攥着气球，呆呆地站在原地，到底有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有得到一个人类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
“祝大哥哥和大姐姐天天开心！”小女孩向他们挥挥手，“一定要结婚哦，你们都长得那么好看！”
小女孩蹦跳着走了之后，黑死牟手握着一大把色彩缤纷的气球，无惨觉得他此时新鲜极了，拿出手机不停拍照，边拍边指挥：“黑死牟，wink一下，表情甜美一点。”
“……大人，何为wink？”
“你学习能力还不错，这个单词发音还可以。wink就是只闭上左边眼睛，右边眼睛睁着。”
黑死牟酝酿了一下，然后把左边一列的三只眼睛全闭上了，把无惨乐得前仰后合，开启连拍模式，把黑死牟从睁眼到闭眼的过程都记录下来，决定之后做成一张动图。
“你现在像一朵毒蘑菇。”无惨把手机满意地收起来，用指尖把黑死牟的每道睫毛都碰了一遍。
毒蘑菇？黑死牟满心疑惑，无惨大人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不过他很快把疑问丢到一边，无惨大人和他的相处模式素来是这样的，无惨经常会说一些涉及人身攻击的毒话，刻薄难听，尤其是在他们交///媾的时候，黑死牟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无惨会骂他骚//货荡///妇，骂他木讷呆滞，骂他人尽可夫，还会狠狠打他的臀/////部，打完之后又亲吻他，拥抱他，低声夸奖他长得漂亮，夸他做得很好，还会用小锉刀慢慢帮他打磨指甲，打磨得光亮圆润，鬼的指甲长得很快，马上就会恢复原状，无惨这样无济于事，但他依旧喜欢这么做。
黑死牟一直弄不懂无惨对他是什么感情，无惨暴戾恣睢，反复无常，经常杀掉下弦鬼，做事全凭心意，对人对事都能风一般转变态度，黑死牟其实有时也会心生怀疑——他真的投靠了一个明主吗？
不过，这样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发现无惨几乎把所有安静理智的情绪都给了他。
他不喜欢血鬼术，无惨也不逼他用。
他没日没夜地练剑，无惨除了会骂几句“黑死牟是废物”之外，也不会过多干涉他，无惨还会摊开宣纸，像平安时代的贵族一样风雅提笔，写一些赞颂月色美人的俳句。
他向无惨提出上下弦换位血战的制度，无惨不仅大加赞赏，还立刻付诸实践。
黑死牟变鬼以来，一半时间在思索剑术，剩下一半几乎被无惨占据，只留了一小部分给缘一，因为无惨太奇怪了，惹得他总是不停思考。
鬼之间思维是共享的，但无惨单方面对黑死牟关闭了部分记忆，黑死牟对无惨却是透明的，他每次想到无惨，无惨都会对他温柔一些，好像他只要动一动心念，无惨就能被哄得非常开心。
他开始渐渐迷恋被无惨控制的感觉，在无惨的枷锁里，他能够放弃所有思考，只在怀中紧紧抱着他的长刀，无惨似乎也喜欢他的刀，所以他也喜欢无惨，喜欢向他臣服。
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无惨在旁边豪掷千金，把所有跟东京塔有关的纪念品统统买下，他甚至看上了一座东京塔的模型，那模型由几千块细碎零件拼接而成，足足有两米那么高。
无惨满意地仰头上下打量片刻，马上决定：“黑死牟，这个东西我买给你，你回去慢慢拼好，未来一个月你有事情做了。”
东京塔模型的零件被店员打包成了一个手提箱，这下无惨两只手都满满地拎着东西，他掂量了一下，把更轻一点的递给黑死牟。
“黑死牟，你怎么走神了？”无惨在他臀部上响亮地拍了一记，吓得他四处望了两圈，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才心下稍定。
“我在想……”黑死牟忽然意识到问题，“大人，您不能读出我的思维吗？”
无惨沉默片刻，然后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黑死牟，黑死牟睁大眼睛，无惨是温热的，是鲜活的，他能闻到无惨身上馥郁的香气，那是人类血肉的味道，荤腥而甜美，他几乎能想象出无惨身体内部是何等脆弱的一副骨架，比如这个拥抱，黑死牟只要稍微再用一些力，无惨就会死掉。
“大人……”黑死牟颤声道，“您……您现在是人类？”
“对，我是人类。”无惨轻声说，“黑死牟，你来救我了。”
二十三
他们一直往塔上去，爬上249.9米高的特别瞭望台，东京塔的照明时间是日落之后到午夜零点，灯光在一年四季都会变化，现在是冬天，晚上十点，东京塔正亮着暖橙色的灯光。
“像不像走在太阳旁边？”无惨对黑死牟说，“你有几十年没能看到太阳了吧？”
“嗯，是的。”黑死牟闷闷地应道。
无惨说：“想看太阳吗？”
“不太想。”
他们走到一个敞开的露台前，这台子上几乎没有遮挡物，朔风从四处涌进来，无惨忽然觉得城市的高空是有特殊味道的，息壤生生，人潮汹涌，秘密和欲//望酿成污水汇进东流的大河，它们都被雨水冲走，只有极其执拗的一丝爱恨的味道会蒸腾而起，攀到最高的地方俯瞰这座城市。
不知道黑死牟有没有同感，想必是没有的，因为黑死牟现在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鬼，也许在黑死牟眼里，这个灯火辉煌的东京城就是一个漂亮蒸笼。街上走的是小笼包，车里装的是小笼包，摩天大楼里也都是小笼包在办公。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可以食用。
无惨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声，他现在懂得做人的苦楚了，黑死牟却又忘了。
他想冲着黑死牟发脾气，想对黑死牟大吼，他想质问黑死牟，你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你知道我之前有多少次就快死掉了吗？你怎么不来救我？我甚至在每次濒死前最珍贵的一分钟里还要匀出整整四十秒来想你，剩下二十秒来骂你。
可是话到嘴边，无惨又不想说了。
黑死牟静静凝视这一切，东京的灯光如火树银花，大地似乎攫取了星空，流光一直延伸向远方，最终融入静寂的沉夜。极远极远处，富士山拨开暮色，它的雪顶在冬夜天空下泛着深浅流动的幽蓝。
无惨忍不住去看黑死牟的眼睛，现在他眼里有六座富士山，每一座都圣洁无暇，纯美可爱。
黑死牟忽然说：“大人，我们后来都死了么？”
“对，我们都死了。”无惨说，“过了几百年，鬼杀队把我们都剿灭了，你本来可以活得更久一点，但你自杀了。”
黑死牟喃喃道：“大人，是我没有保护好您。”
无惨闷声笑了出来：“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你的剑术吗？你不好奇你究竟有没有窥见剑道的终极吗？”
“一定没有。”黑死牟叹了口气，“我走不到尽头，这是一个注定的结果。我敢想象一切，却不敢想象大人竟然也有尽头。”
他们沉默片刻，黑死牟又说：“大人，在这一个时代，您活得辛苦吗？”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无惨的话题，他有一大堆苦水想吐，他想说他曾经被割破头皮，被拔掉指甲，被钻开牙齿，他掉进大河里，被水浪拍在无数礁石上，肋骨断掉过无数次，而这一切他都忍了，因为现代的继国严胜是个美丽废物，只会在温室里瑟瑟发抖，看不得一点荤腥。
他应该带黑死牟去看X港，去神巢，去看那些曾经折磨他的刑具，他梦想过千千万万次，如果他能再次见到黑死牟，他要把头埋在黑死牟胸前，狠狠大哭一场。
他只敢在黑死牟面前哭，他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丝脆弱，他就会死。
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他却忽然改了主意，他又原谅黑死牟了，他要给黑死牟一个浪漫无比的现代东京之夜，这个璀璨的夜晚不能输给任何爱情故事。
所以他每一丝腥气都要小心翼翼地藏好来，他还是嚣张快乐的无惨大人，黑死牟也还是被操控得晕晕乎乎的剑士，这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要黑死牟一辈子甜着发昏，昏着发甜。
无惨深呼吸了两口气，用娓娓道来的叙述者语调说：“不辛苦，我跟你讲一讲现代的故事，战争什么的就略过，那些你不爱听……算了，其实是我不爱讲。你看，路上高速移动的那些铁盒子，叫汽车，是燃料驱动的，里面没有装驴， 也没有装牛，也没有装马……”
黑死牟眨眨眼睛，嘴边漾出一抹笑，他觉得无惨现在反常又可爱，他的措辞和语气那么耐心浅显，像是在教婴儿怎么穿衣服。
无惨从汽车开始说起，自下到上，他说黑死牟你也见过大正时期的蒸气火车，你当时像个傻子，魇梦都要笑晕了，哦不对，你现在还不知道魇梦是谁，那是几百年后的事了，真见鬼，你到底懂什么？
他说黑死牟你知道吗？你做的那些竹笛竹蜻蜓和陀螺都被收藏在博物馆里，当然，没有几个人去看，但我去了，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
他说黑死牟你抬头看那边，那个轰隆隆飞过去是一架飞机，像一只铁鸟，里面甚至可以装几百个人，你是不是觉得那是一个会飞的肉罐头？不行，你现在不能这么想，在现代不能随便吃人，你知道有多少杆枪对准你吗？
他说黑死牟你不用太执着于剑道，你知道现在的时代是热兵器为王吗？现在有枪，有导//弹，有核/武器，你会被轰得渣都不剩，甚至有可能基因变异，那样你就不能永生了。所以剑道有什么用啊？你那么多时间，不如想想开发点别的新武器。
他说黑死牟你不许说话，你听我说，我比你多活了那么久，你是个废物，你不但自杀，你还不来救我，但今天我不骂你，我原谅你了，黑死牟我原谅你了。
他语速飞快，又是一口气描绘了许多壮丽景色，从东京天空树讲到银座，从雷克雅未克讲到威尼斯，说完景色又说人文，说历史，说经济，说政治。
“黑死牟，世界上不仅有太阳这一颗恒星，你以为太阳是唯一至高无上的东西吗？不对，天外有天，太阳只是邈远宇宙中极不起眼的一颗。同理，继国缘一也是。”
无惨说得口干舌燥，他从来没有单方面说过那么多话，他以为黑死牟会非常开心，可是，他侧过头去看黑死牟，黑死牟却在流泪。
无惨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凑近黑死牟的脸，定睛凝神，发现黑死牟真的在哭，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每只眼睛下都淌了一道晶莹的水迹。
“黑死牟！你是神经病？”无惨怒气冲冲，“难道我说得不好听吗？我从一个月前起就在准备这堆话，你听了以后竟然是这个反应？”
黑死牟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好听极了。”
“那你为什么哭？”
“我哭大人您……生如朝露，命若琴弦，”黑死牟轻声说，“大人，很苦吧。”
无惨一怔，他看着黑死牟的眼泪，快要装不下去了，他不敢眨眼睛，怕眨出眼泪，跟上弦之一相对而哭，这是什么滑稽的景象？
黑死牟忽然伸出手，亮出五根浅紫色的尖锐指甲，然后径直向他自己的眼睛刺去，他剜出了一颗眼珠，是刻着“上弦”的那一只，他把那颗赤金色眼珠放在掌心，向无惨摊开手。
“大人，这颗眼珠里凝了半数您的原血，如果做人太苦，难以为继，就服食此物。”
“你是蠢货吗？我没让你挖眼睛！”无惨骂道，“你放回去。”
黑死牟执拗地把眼珠塞到无惨手里：“虽为粗鄙之物，却不难吃。”
“难吃，”无惨冷脸命令，“放回去，我只用抽你的一管血。”
黑死牟把眼珠对着东京塔的光，拈在手上转了一圈，展示给无惨：“大人，看，是橘子味的糖球。”
“我不喜欢橘子，不喜欢糖球，更不喜欢鬼血味的眼睛。”无惨冷冷道，“我什么珍馐没有吃过？你真以为我是什么乡野村夫？”
黑死牟固执地举着眼珠，并且特地控制皮肉的生长，他的眼眶黑洞洞的，空了一块，幸运的是此时瞭望台上人烟寥寥，黑死牟这样反常的举动也没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无惨叹了口气：“算了，我收下了。”
他从随身工具箱里拿出一根镊子，消毒之后才把黑死牟的眼珠装进玻璃瓶，然后小心翼翼拧紧了瓶盖。
黑死牟把手臂伸过来，他的手指甲收得十分妥当，无惨忽然觉得他很像一只收了爪子的猫。
“大人，请抽血。”
无惨抽出工具，往他的血管扎了一针，暗红的鬼血从静脉流出来，渐渐装满一个400毫升的瓶子。
无惨问：“头晕吗？”
“大人，不晕。”黑死牟说，“人鬼体魄殊异，大人若是还想再要多些，也好。”
“不要了。够了。”无惨收了所有工具。
两人在空旷的瞭望台上，现在已经临近子夜，东京塔已经开始清场，下班时间准备到了，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四处响起下班专用音乐，是一首加藤有加利的《狂々撫子》，那是一首攻击性十足的歌曲。
女声慵懒又癫狂地一边叹息唱道：“我不希望看到你闭上眼睛之后的世界，如果你比我早了哪怕仅是一秒，我呀，就会追逐你，超过你，在你入睡之前，就算是一秒也好。要比我晚一秒，醒来，然后活下去。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我才能……”
“好难听的歌。”无惨说，“不过歌词写得还不错，黑死牟你记住了吗？”
黑死牟一怔，随即应道：“遵命，大人。”
两人沉默地听着这首张狂的歌，黑死牟有一种朦胧的预感——他和无惨大人就要离别了，他会回到先前的那个世界。
他有千言万语想问，不过无惨的眼睛非常疲惫，像是一条困在冰中的蛇，夜风把无惨的雪白头发扬起来，那是凝了无穷无尽霜雪的颜色，他如果一伸出手，冰块就要裂了，所以他只能沉默地站在无惨旁边。
他能听到无惨的心跳，是非常沉稳单调的节奏，他恍惚地想，原来无惨大人现在只有一颗心脏。
“黑死牟，这些东西都是买给你的，你拿在手上，带它们一起回去，”无惨把箱子交到黑死牟手里，“这是你几百年后心心念念的东京塔，现在我开恩带你来看了一次，你千万要牢牢记下，不许忘了。”
“遵命，大人。”
“每天都要回忆一遍今天晚上，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大人。”
无惨说：“那我考你，黑死牟你是什么？”
黑死牟毫不犹豫地作答：“我是废物。”
无惨盯着他的眼睛说：“错了，你也是一颗恒星。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这个世界广袤无边吗？太阳不是唯一的恒星，它只是浩渺宇宙中的平凡一角。所以，就算继国缘一是太阳，你也是同样是一颗恒星。”
黑死牟眨眨眼睛，又从睫毛下浅浅地眨出两道水痕，他哭起来悄无声息。
无惨骂道：“真见鬼，我竟然会跟你说这些心灵鸡汤，黑死牟，你在害我，我要把你扔了。”
“大人……您同样也是恒星。”黑死牟极轻极轻地说，“是我的恒星。”
无惨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他一挥手，飞快地开始讲故事：“好了！我们不说那些奇怪抽象的话，我来给你讲一下《数码宝贝》，这是一部傻里傻气的动漫，但五百年后的你非常爱看……”
他从被选召的孩子说起，飞速地讲到吸血魔兽那一节，邪恶的吸血魔兽高高站在东京塔上，把东京所有人变成了石头，他们同样在这么高的地方决战，小猫咪迪路兽和巫师兽是正派，不过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无惨说：“可是，巫师兽竟然飞过去，帮小猫咪挡了致命一击。”
“后来呢？”黑死牟问。
无惨说：“后来……”
黑死牟怔怔地听着，他的身体开始渐渐消散，连同他手上的东西一起，他只看见无惨的嘴在一开一合，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他朝无惨伸出手，却发现指尖已经近乎透明，和夜色溶在一起。
“大人！大人！”他声嘶力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被囚在了死寂的真空中。
一秒后，黑死牟彻底消失。
无惨对着黑死牟的方向，继续轻声说：“后来，巫师兽死在了小猫咪的怀里，小狗，你说为什么爱情故事总要安排这样烂俗的结局呢？”
他的故事没有说完，四周忽然暗下来，夜色不再轻盈浅淡，它原来是冷硬的铁幕，铡刀般地砍下来。
他隐没在这样一片浓稠沉重的黑暗里，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半夜零点的时候，就连东京塔也会熄灭。
幸好黑死牟不知道这件事情。
-----
他和黑死牟只能见一次面，晚上七点半到子夜零点。零点，东京塔会熄灭，黑死牟重新回到万古不化的黑夜，而他孑然站在原地，阳光从不吝啬，凌晨六点，将会洒遍他的全身，他给黑死牟编完一个美妙的梦，然后再次奔赴黑暗。
阳光不吝啬，他却不留恋。
这是二次修订大纲时就定好的情节。权谋部分我留白了，但他的苦难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是我不忍心写，他一直在受刑，这刑罚只有黑死牟和继国严胜知道，但黑死牟的长刀救不了他，继国严胜也救不了他，他甚至没有抓住机会在黑死牟怀里大哭一场。
【鬼灭之刃/反转世界】灭鬼之刃_chapter.0 启始之章
全柱鬼化+全鬼柱化的反转世界于此展开——
预警⚠️
所有柱鬼化、所有柱鬼化、所有柱鬼化
【正剧向】鬼杀队全员鬼化+所有鬼变成鬼杀队设定
我真的爱鬼杀队每一个人但是因为是反转pa所以肯定会把他们一定程度上写屑（？）或者有雷点
但是🌕月柱继国严胜+❄️冰柱极乐童磨+🔥炎柱狛治猗窝+🪨岩柱珀憎天+🌸花柱小梅+🌪风柱妓夫太郎+🎶音柱无限鸣女+💤新晋梦柱眠夜魇梦+⚡️后晋鸣柱桑岛狯岳一整个香住了！！！
接受不了请左上叉叉
以及已经开始写啦！就是这个合集，下面的是一个序，感兴趣欢迎收藏！
————————————————————————
时值日本大正时期。
传说太阳下山后，有...
全柱鬼化+全鬼柱化的反转世界于此展开——
预警⚠️
所有柱鬼化、所有柱鬼化、所有柱鬼化
【正剧向】鬼杀队全员鬼化+所有鬼变成鬼杀队设定
我真的爱鬼杀队每一个人但是因为是反转pa所以肯定会把他们一定程度上写屑（？）或者有雷点
但是🌕月柱继国严胜+❄️冰柱极乐童磨+🔥炎柱狛治猗窝+🪨岩柱珀憎天+🌸花柱小梅+🌪风柱妓夫太郎+🎶音柱无限鸣女+💤新晋梦柱眠夜魇梦+⚡️后晋鸣柱桑岛狯岳一整个香住了！！！
接受不了请左上叉叉
以及已经开始写啦！就是这个合集，下面的是一个序，感兴趣欢迎收藏！
————————————————————————
时值日本大正时期。
传说太阳下山后，有恶鬼出没吃人。亦有猎鬼人斩杀恶鬼、保护人们。
家族以卖炭为生的少女祢豆子，她那平凡而幸福的日常生活，在家人遭到恶鬼袭击的那一天发生了剧变。母亲与四个弟弟妹妹惨遭杀害，而与他一起生还的哥哥炭治郎亦异变成凶暴的鬼。
在猎鬼人的指引下，立志成为猎鬼人的祢豆子与变成鬼却尚存理智的炭治郎踏上了旅程。通过艰苦的剑术修行与赌命试炼，祢豆子成为了猎鬼人组织“鬼杀队”的一员。
为了让哥哥炭治郎变回人类，为了讨伐杀害家人的恶鬼，为了斩断悲伤的连锁，少女与鬼的战斗不曾停歇。
幸福被破坏之时，总是弥漫着鲜血的味道。纵然我身俱灭，定将恶鬼斩杀！血风剑戟冒险谭，开幕！
鼠猫 ABO 《离离》八
接下来我还没想好估计会更的慢一点，当然现在也没多快……
只要写到谈恋爱我就废话满天飞啊～～
八、
房中一时静极，恍惚间展昭仿佛能听到衣摆上酒滴落下的声音。他心中叫苦不迭，不知道是赶紧赔罪好还是去绞了帕子来给白玉堂擦拭好。谁能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能回来？照展昭估算，十天都已勉强，这耗子难道会飞不成？且这位少爷从来一身白衣招摇过市，今日怎么就换了件黑袍子来？
“抱歉，白兄，是展某鲁莽……”展昭口中呐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偷眼去觑白玉堂那衣裳，烛光摇曳下黑沉沉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只觉得酒水洒在上面便随即滑落，倒有几分像夏日里的荷叶。若是如此，那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几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想归想，......
接下来我还没想好估计会更的慢一点，当然现在也没多快……
只要写到谈恋爱我就废话满天飞啊～～
八、
房中一时静极，恍惚间展昭仿佛能听到衣摆上酒滴落下的声音。他心中叫苦不迭，不知道是赶紧赔罪好还是去绞了帕子来给白玉堂擦拭好。谁能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能回来？照展昭估算，十天都已勉强，这耗子难道会飞不成？且这位少爷从来一身白衣招摇过市，今日怎么就换了件黑袍子来？
“抱歉，白兄，是展某鲁莽……”展昭口中呐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偷眼去觑白玉堂那衣裳，烛光摇曳下黑沉沉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只觉得酒水洒在上面便随即滑落，倒有几分像夏日里的荷叶。若是如此，那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几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想归想，这话展昭可不敢说出口。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随手将那可怜兮兮的破壶口掷在地上，几下便扒拉下外袍扔在展昭桌子上，言简意赅道：“赔。”
“应当的。”展昭本就心中惴惴不知道这位祖宗要闹出怎样的动静来，见他只是要赔钱不由得大喜：“展昭鲁莽，白兄见谅，不知……”一边说一边便伸手去摸荷包。
“一千两。”白玉堂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打断道。
“……”展昭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虽说他早知道这位少爷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但也万万想不到他一件衣服竟要如此天价，一时之间真是尴尬至极。
白玉堂见展昭僵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微微挑眉道：“怎么，展大人这是要赖账？”
“白兄说笑了，”展昭于是苦笑着转过身来，道：“只是展某囊中羞涩，一时没有这许多银两。”
“展大人可别消遣我等升斗小民了，”白玉堂嗤笑一声，随手拿过他桌上茶杯把玩：“你是御前侍卫，又领着开封府的职，单俸禄就是双份。你与我说没钱？”
“白兄说得是。”展昭有苦说不出来。白玉堂说的句句属实。只是他与银钱向来不走心，俸禄虽厚但平日里看到谁手头拘谨都会慷慨解囊，更别提那些个扶危救困的事了。如此积少成多，一月下来也着实没有多少盈余。且朝中俸禄多为交子或者铜钱，从不用白银。眼下年关已近，城中大户纷纷办置年礼，银价更是水涨船高。莫说他没这许多钱，便是有，一时半会也兑不出千两白银。
“只是展昭不才，手头确实没有这许多银两，不知白兄可否宽限几日容我筹措。”无奈之下展昭只好同白玉堂商量。
白玉堂觑着眼睛打量了他好几个来回，这才道：“也罢，展大人高官厚禄想来也不至于看得上这点银子，这就写欠条吧。”
“多谢白兄。”展昭闻言赶紧端过笔墨纸砚端端正正的打了张欠条。
白玉堂接过也不看，随手便折拢揣进怀里，又道：“展大人，我白某人也不占你便宜，今日你既出了钱，这衣服就是你的，回头我使人清理干净了便给你送来。”
“不不不，”展昭大窘，正要推辞却见白玉堂脸色一沉：“我白玉堂从不占人便宜。这件袍子原不止一千两，只不过我既穿了几日便算是折旧了。如今你认了赔，衣服总要给你。明日我叫人送来府上，是留是扔悉听尊便。”
话说到这份上，再争也没意思。况且展昭也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再生事端，便点点头应下了。白玉堂于是面色稍霁，从怀里摸出一札手记放在桌上。展昭见上书“泽琰亲启”便知道这是白锦堂留给白玉堂的家书了。想白锦堂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位少年侠客却英年早逝，不由得心中痛惜。于是更是悄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白玉堂拖入这场祸事中来。眼见白玉堂伸手就要去揭那手记，展昭一把握住他的手，道：“白兄，可能应展昭一事？”
白玉堂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瞟一眼他的手，道：“说。”
“这件案子——”展昭心中为难，白玉堂千里奔波，如今东西一到手就要赶人实在算得上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但展昭低头看那被烛光映照的微黄的纸页上的字迹又硬下心肠道：“这件案子是我们官府的事，今后还请白兄不要再插手了。”
白玉堂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他一把甩开展昭的手冷笑道：“展大人真是深谙做官的道理，只是这桥板抽得这么快可曾想过自己一只脚还在河上？”说罢一把抓起桌上手记转身就走。
“白玉堂！”展昭见状大急，一把扳住白玉堂肩膀：“白兄，展昭确实有愧，但此事兹事体大，请白兄留下手记。”
白玉堂并不搭理，冷哼一声便要甩脱展昭。展昭哪会让他如愿，手上使力五指如勾扣住白玉堂肩膀。就是这两下力一撞，展昭感到背上几处突然一阵剧痛，接着便是一阵湿濡的温热顺着里衣蔓延开来。他不由得手指一松，白玉堂就此脱身。展昭知道自己此番再也拿他不住，只得恳求道：“凡事都是展昭的错，还请白兄看在包大人的面上留下手记。”
白玉堂回头打量他片刻，突然上前一把扣住他脉门，几个呼吸便又甩开。只见他脸色铁青将手中书信扔在桌上，随手扯过那件袍子就走，却又立住脚步——
“展昭，”白玉堂声音森冷非常，他摸出怀中欠条一抖道：“原本白爷以为一张欠条足矣。但见你如今这做派，白爷却信不过你了。我问你，你用何作保？”
展昭被他问得一愣，眼神不由得在房中逡巡。他向来简朴，看便房中上下也找不出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他思量片刻，转至床头小柜，从里面摸出一个锦布小包来。打开却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珏。烛光下，那玉如同一汪碧水，上面刻得仙鹤松柏亦是笔触细腻栩栩如生。可即便如此，这玉撑死了也不过百余贯钱，离那千两之数还远得很。
“展昭身无长物，不知这玉是否够数。”
这实不像是展昭会用的事物，白玉堂低头瞟了那玉一眼并不伸手。
“家母遗物，虽不值钱但对展昭价值千金，”展昭于是解释：“白兄放心，展某必不会赖账。”
白玉堂眉心一跳，面色似是略有松动。他接过玉珏揣进怀里，转身越墙而去。
展昭见白玉堂已走，顾不得自己背后伤势，忙带着书信便往包拯书房去。而包拯和公孙策见他深夜到访已是惊讶，待看明白了他手中的事物后更是诧异万分。
“白少侠回来了？”包拯喜道：“他人呢？为何不请他来坐坐？天寒路远，他竟这样快就赶回来了，定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本府该当面致谢才是。”
展昭闻言更是惭愧，只嗫喏着说白玉堂府中有事，放下书信便就走了。
包拯看他神情便知有异，听他如此解释更是心中雪亮。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如此那这书信便请展护卫交还给白少侠，或是等他来了我们再看。”
“大人！”展昭不料包拯竟是这个意思，心下焦急。
“展护卫，”包拯按住展昭肩膀，道：“你一片拳拳之心本府明白，白少侠也未必不明白。只是，本府问你，若如此你当初何必去找白少侠帮忙？他又何必点明那是白家机关？而后来更是何必自请回乡寻书？”
“你也说白少侠古道热肠嫉恶如仇，他这般相助而我开封府却如此待客，你教本府今后如何面对那些急公好义的江湖侠客？还是说，当年本府将你带上耀武楼竟也是错了？”
展昭闻言慌忙跪下请罪：“属下知错，属下心思狭隘，既看轻了白兄也辜负了大人。”
包拯将他扶起，道：“你且放心，只要有本府在，就断然不会叫人攀咬构陷白少侠。”
公孙策亦是含笑道：“展护卫心思太重，此番也难怪白少侠会生气。将心比心，若是当年你一心追随而大人却百般推辞，你岂不也会心冷？”说罢在展昭背上轻轻一拍。
不料这一下正好拍在伤口上，展昭经不住一抖。公孙策盛名之下过手伤病何止千万，见此顿时脸色一寒：“他与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展昭忙解释：“是展昭先动的手，白兄一发觉不对就停手了，这书信也是他后来留下的。”说到后面已是面红过耳声如蚊呐。
“你啊……”公孙策恨铁不成钢，只能长叹一声拉他在椅子上坐下，又取来药箱让他解开衣服查看。见背后几处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糊了一背脊，忍不住又是一顿数落。
“先生莫再骂了，展昭知道错了。”展昭整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
包拯将那叠书信放到他手边，道：“明日本府准你一天假，上门去赔个不是。本府瞧白少侠虽桀骜不驯却是赤子心肠。如此都愿意留下家兄遗物，可见对我开封府信任异常。”
展昭一一点头应了。
一夜冷雨，到了天明雨水变作了雪粒子更是阴冷异常。展昭原本一早就想去找白玉堂，但想他这些天舟车劳顿总要休息，便耐下性子想等等再说。不料这一等竟先等来了白家的大管家，白福。
因着天公不作美，白福来时天色才有些将将开始有些敞亮。他手中捧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几人抬着两大口箱子。
“展大人。”白福见到展昭忙行礼，又捧上包袱道：“我家二爷说这袍子您买下了，因而叫我们连夜打理好了给送来。”说罢将包袱解开请展昭查验。
展昭见白玉堂如此雷厉风行便知道他昨天气得不轻，当下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心下默默盘算着一会要如何赔罪才好。
白福说罢又让出身后工匠道：“二爷还吩咐了，昨夜不知展大人身上有伤，贸然动手是他的错。因而这些小玩意权当是给展大人赔罪。”
展昭听得一怔，下意识的正要推辞却听白福道：“展大人还请莫要推辞，我家二爷的脾气您多少也知道一些，您若硬是不收遭殃的便是我们下人。这天寒地冻的，请展大人千万可怜则个。”
白福不愧是白家的大管家，一番话以退为进将展昭堵了个十成十，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指挥工匠动手。见展昭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白福便又解释：“展大人莫急，这些都是我白家作坊里最熟练的师傅，决计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您的公务。”又道：“您一会就知道了，这法子看着简单却着实管用，我家二爷的主意从来都不会有错。”
“冬日天寒，主人房里自然都有地龙，可我们这些下人就不一样了。二爷心慈，每年的炭火被褥都是给的够够的。只是那炭火虽热却有一样不好，一不小心便会使人晕厥，便就是被熏死了也不奇怪。”
展昭听了暗暗点头，京城里每年冬日都会有人因此丧命。人都说炭火中有瘴气，熏得多了便头晕恶心，再厉害些便会夺人性命。
“那年大夫人房中的连翘丫头便是如此，”白福见展昭认真倾听便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原本说好一早陪夫人去上香，到了时辰却不见人影。等众人找到房里却见她口吐白沫面色潮红的昏睡不醒。得亏那些日子陷空岛的卢大娘子正好来陪大夫人，因此才救了回来。那之后二爷便琢磨出了这么个东西，得其暖而不闻其瘴。我白家和陷空岛的下人房里个个都有。冬日放碳，夏日置冰，再也没有出过事。”
说话间那些工人已在展昭的房间里搭出个样子来。果然是一流的能工巧匠，铜皮管子高连低接，沿着展昭这屋子的房梁爬了个遍。未防铜皮烫手还在外边围了一圈悬空的柳木架子。如此也不怕管子太烫点燃房梁而走水。而房间东西两个对角却摆了对铜皮炉子，只消将拢好的炭盆放进这炉子里再将炉门一关，热气顺着管子在房中到处游走，而炭盆燃出的瘴气却随着管子最后都被引出了屋外。
展昭看了由衷感叹：“白兄心思灵巧无人能及。”
白福觑他脸色笑道：“是我家二爷心慈。”见展昭转过头来又道：“展大人，屋里若有茶水饭菜便搁在那炉子的铜板上，保管一天也不会凉。冬日里雨水多，若有衣物靴子晒不干便搭在那柳木架子上，顶多一夜便干得透透的了。”
说话间几位工匠便将一切收尾，白福于是领着他们随即拱手告辞。
展昭呆呆的看着房中布置和桌上衣物，一时心烦意乱五味杂陈。白玉堂武功既高心思又细，奇门八卦无一不精，原是极强的助手。此案诡谲妖异，若能有他相助必是事半功倍。但是不知为什么，展昭只要一想到当日那妇人的那句“襄阳王”，便觉得心惊肉跳。他从来镇定稳重，此番却屡屡因此心慌失态，内心深处只恨不能将白玉堂推离得越远越好。可若真如此，只怕今后他与白玉堂连路人都做不得了。正如包大人所说，如此做派当真是看低了白五爷。
正烦恼间却听到门扉轻扣两声，随即便是公孙策的声音：“展护卫还未出门，真是妙极。”
展昭忙起身把公孙策让进屋来。只见他手上也捧着一个包袱，道：“今晨落了雪子，阴冷透骨，大人特地吩咐学生来送衣服。正担心说你别是一早就出了……”说话间公孙策看明白了展昭屋中变化，顿时愣住：“这是——”
“适才是白府的管家来过了，”展昭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起，索性都照实说了：“说是白兄吩咐的，昨夜误伤了我，特地前来赔罪。”
公孙策于是扔下包袱围着那铜管和炉子左右打量，一看之下连连赞叹：“妙，真是妙！如此一来炭火的瘴气就再也伤不了人了。”微微一顿，又拍手道：“是了，木炭瘴气虽轻却不经燃，石炭虽好味道却实在呛人，如此一来便是什么都无妨了。果然是奇思妙想非常人所能及。”
如此过了好一会，两人才重新落座。公孙策正要提过包袱却看见展昭桌上的衣物，惊喜道：“这衣裳好，早知道展护卫已置了新衣，我与大人也不必这样眼巴巴的着急送来了。”
展昭听的心虚，又不敢说明这衣服的来龙去脉，只好含糊应对。耳边只听公孙先生一边翻看衣服一边说：“你向来于自己的事从不上心，冬日里翻来覆去也也不过是那几件皮子，毛都快秃没了。这皮毛好，又软又盛全是一色儿的紫貂，这衣服定是耗费了你不少银钱，却也值得。这外袍织的也紧，寻常雨水只怕都淋不透。大人可算是能放心了。”
展昭越听心里越打鼓，想白玉堂果然事事大手笔，这样一件袍子恐怕百来只紫貂都打不住，又想可不能让先生知道那欠条的事，否则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公孙策见他心神不定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愁一会上了白府要如何应对，便缓下手里的动作安慰他道：“展护卫，赔礼道歉贵在心诚。白府那样的人家，你便是搬座金山去人都未必看得上眼，那些俗事小节你实不用太过在意。”
展昭被说的一怔，旋即豁然开朗。正想开口致谢却看见公孙策脸色一僵，从袍子里拎出一条腰带，问：“这是什么？”
展昭被问的莫名其妙，答：“是腰带啊。”
“学生当然知道这是腰带，学生是想问展护卫，上面缀着的这块带銙是什么？”公孙策拎着腰带冲展昭一晃。
“这是……”展昭哪知道腰带上缀着什么带銙，他探头过去看只见块赤红色的小玉，比起一般的红玉远要红亮的多，一摸便触手升温，展昭惊道：“暖玉？”
公孙策冷笑一声：“展护卫，这其实根本不是你自己置的袍子，是也不是？”
展昭万料不到白玉堂竟会在腰带上镶一块暖玉，如此一来事情便是想瞒都瞒不住了。于是他一边在心里大骂这白耗子纨绔子弟穷奢极侈简直罪大恶极，一边委委屈屈的把昨日夜里的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公孙策听的瞪大眼睛：“他竟要了你千两白银？”
“公孙先生，”展昭忙解释道：“你也说了这是一色儿的紫貂，且白兄这是新衣裳却被我泼了一身的酒……”
没等展昭说完公孙策竟“哈哈”大笑起来，唬得展昭当场闭嘴作声不得。
“给他给他！”公孙策边笑边说：“这白小子事事眼高于顶，我当他有多了不得，原来也有看走眼不识货的时候！给他！！”
展昭顿时愣在当场。
公孙策笑得一阵猛的又停下来，一脸紧张的问：“不对，你哪里来这许多银两？这必是没有银货两讫，对么？”
“展昭……打了欠条……”
“欠条……那便是有字据了！”公孙策一拍桌子：“记住，他若要来讨回衣服你绝不能给！他要钱便给他钱，便是再加些银子也给了！不行，我得去与大人说说，先从公账上先支取些也可以。再不行就进宫去求陛下……”说着竟站起来就要走。
“公孙先生！”展昭越听越不对，忙拉住他道：“白兄向来一言九鼎，决计不会再要回去的。”
“当真？”公孙策一脸狐疑。
“展昭可以保证——便是他来要我也不会还的，便不用惊动大人了吧。”展昭连连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公孙策这才仿佛放了一点心，重新又坐下。见展昭一脸迷惘的样子，舒了一口气道：“就知道你们认不出来。这看似红玉触手升温，但天下哪种红玉能有如此透亮的颜色，又有哪种暖玉能有这样温和绵长的暖意？”
“这是并非暖玉，而是赤玉。”
“赤玉？”展昭瞪大眼睛望着公孙策。
“不错。上古相传，炎黄阪泉之战后瘟疫横行，神农尝百草找药方。当时就是发现了一种赤红色根茎的小草，内热外寒寒热相容，因此救了天下万民。而那小草之所以能有如此神奇功效就是因为它是长在赤玉之上。”公孙策见展昭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比如起热之人，明明我们已觉得他滚热烫手可他自己却还是喊冷。你说若是寒热相融，那他会如何？”
展昭恍然大悟。
“还有一些人体质虚寒便常常会服用一些热性的药物。可时间久了药性沉积，便会两厢冲撞。这便是所谓的越补越寒或是越泄越热。若有赤玉，这些问题便都能迎刃而解。”
“总之，若与赤玉相比，便是紫犀角也只能算是俗物了。”公孙策最后盖棺定论。
展昭眼睛一眨，似是明白公孙先生言下之意。
“这块玉若是镶在腰带上日日贴着你丹田位置倒也合适，只是带銙向外不免浪费了药力，且也容易召人觊觎，”公孙策沉吟片刻一把抱起衣服：“展护卫，你且等等再走，等等啊。”说罢便一路小跑的奔了出去。
展昭听着公孙策一路喊着“刘婶”一路跑远半天回不过神来。他在府中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公孙策如此失态。若这赤玉真是难得的宝物，那见到白玉堂还是得说明一切。该还的总是要还给人家的，展昭如是想。
鼠鼠:麻蛋，气死我了！
猫猫:用钱挤兑我！！！不行该还的还得还……
包爹:嗬，年轻人……
策妈:他敢打你？你先动手的？那没事了。
【无惨黑】合作关系
爬墙选手又来到了新的墙头（不是）发篇文证明一下我磕过他们。（听起来好渣的样子。）
我总觉得老板身边的一哥会很听话……所以哥可能写的会有点憨憨的样子。
比较生活向，都是两人琐碎的日常生活。
没问题就开始吧↓
——
黑死牟是一把十分好用的刀——至少无惨是这么认为的。收回刀鞘时会变得人畜无害，拔出刀鞘时又会锋芒毕露。这种进退自如的风格让无惨很受用。
正如他现在正喝着黑死牟泡的茶，看着黑死牟在庭院里挥刀。树下的阴影隔开了阳光，却隔不开武士伸展的肌肉。这种过于上进的坚毅性格让无惨有点不爽。
明明可以靠我来达到更高的境界，这个死脑筋居然还日复一日地练了几百年。无惨皱了下眉，给自己续了一杯。...
爬墙选手又来到了新的墙头（不是）发篇文证明一下我磕过他们。（听起来好渣的样子。）
我总觉得老板身边的一哥会很听话……所以哥可能写的会有点憨憨的样子。
比较生活向，都是两人琐碎的日常生活。
没问题就开始吧↓
——
黑死牟是一把十分好用的刀——至少无惨是这么认为的。收回刀鞘时会变得人畜无害，拔出刀鞘时又会锋芒毕露。这种进退自如的风格让无惨很受用。
正如他现在正喝着黑死牟泡的茶，看着黑死牟在庭院里挥刀。树下的阴影隔开了阳光，却隔不开武士伸展的肌肉。这种过于上进的坚毅性格让无惨有点不爽。
明明可以靠我来达到更高的境界，这个死脑筋居然还日复一日地练了几百年。无惨皱了下眉，给自己续了一杯。
凭黑死牟的地位，只需要小小央求一下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血施舍给他。
好吧，总的来说，这是一把宁折不屈的刀。
近了中午浑身湿透的长发男人才从庭院里回来，匆匆沐浴了一番又去准备两人的午餐。
蹲下身子忙着给炉子添柴，黑死牟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下蹲的动作而让被裹在衣物下的圆润屁股被人视奸了一番。
无惨饶有兴趣地歪头看他，在他的私密部位轻佻地来回打量，看着他把手里的柴送进跳动的火舌里。
“黑死牟。”
那人很快闻声走过来。“大人。有什么事吩咐吗？”
“晚上来我房间。”
六眼的鬼愣了一愣，应了下来。
他们做过很多次，但让人着恼的是，这个家伙似乎一直认为自己找他只是为了单纯的泄火。
蠢得可爱。无惨嗤笑一声，摆弄桌上装饰用的摆件。瓷做的小猫只有两个指节那么大，趴成了饼状，背上驮着寿司，憨态可掬的样子。
早知道陪他逛集市时他会挑这种廉价产品买，还不如自己选些好东西送给他。无惨手一动把小猫磕开了个角放回原处，看着黑死牟端着盘子走过来。
无惨胡诌一句，“你买的东西质量不怎么样啊。”
黑死牟闻言拿过那只小猫看了，果然小巧的耳朵缺了一块，断面还是新的。
“轻轻一碰就坏了呢。”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冲他微笑。
黑死牟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小件，揣进了里怀。“大人不喜欢的话，就不放在这里了。”
“拿出来，我很喜欢。”
无惨看出了黑死牟略有不舍的神情，简直想大笑出来。“怎么，你想跟我抢吗？”
小猫被从怀里拿出，已被掌心和胸膛捂得温热，可怜巴巴地挨着无惨的筷子。“不敢。”
无惨满意地拨弄了一下小猫，让它用屁股对着黑死牟。
黑死牟的吃相十分优雅，就连进食的时候也维持着武士的风度。
无惨随便尝了点三文鱼，鬼并不需要人类所需的众多营养，因此午餐也没有做很多，两人权当小甜点吃掉了。
对面的上弦一正捧着碗让热汤滑进胃里，无惨指尖轻叩桌面，回忆当初他斩掉人类的头颅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正直的表情。
一顿人类的午餐换来了两人虚有的饱腹感，黑死牟站起身收拾了桌面，在厨房刷干净盘子，又回来把桌面上的油污擦拭掉。无惨抽出桌上瓷瓶里的花，把它的花瓣一个一个地揪下来，任由黑死牟来回忙活。
把带着黄色花蕊的光杆放回瓶中，无惨又开始无所事事地撕扯花瓣，擦干净的桌面上都是花瓣的残骸。
“大人。花瓶里的花，需要更换吗？”
无惨抬眼看他，丢掉手上的碎片，又挑了片完好的继续玩弄。当黑死牟打算再重复一遍时，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谁允许你站着和我说话的？”
挡在身旁的黑影很快小了下去，露出了庭院里射上桌角的夕阳。
真有趣，马上就跪下来了呢。无惨心情大好，将每一片花瓣都扯了个烂。黑死牟一直跪在他脚边，等着无惨的回答。
一直到连夕阳都看不见，天边挂上一轮弯月，无惨将花泥掸到地上，有些飘落在了黑死牟的长发上。
“不用换了。去把茎扔了吧。”
黑死牟站起身，伸手去拿花瓶里的茎杆。无惨突然把他的手按在桌上，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一把把人拉过来。
无惨左右端详了一下黑死牟的脸，两眼的瞳仁里印着上弦一的字样。
“下次再不听话，你就给我出去跪一晚上。”
黑死牟的睫毛颤了颤，“不会有下次了，大人。”
无惨哈了一声，松开了捏住他下颚的手，手指在他的唇角蹭了一下。“乖。去里面，衣服脱好等我。”
无惨第二天醒来后枕边已经空了，慵懒地挪到房外，小木桌的花瓶上赫然插了一根新鲜的花朵，采摘人还别有用心地洒了些水在上面。小猫摆件挨在花瓶旁边，引人注目地缺了一角耳朵。
无惨笑了一下，从花瓶里抽出这朵花，拿着转了一圈，又放到鼻尖下去嗅，难得好心地把它完好无损地放回去了。
无惨在桌前坐下，庭院里是与昨日一模一样的光景。
他眯起眼睛，露出些连他也无从察觉的宠溺。
“你还有什么惊喜呢……黑死牟？”
END.
——
还会打算码个无惨黑的车。感觉一哥说“对不起，请宽恕我”这种话既色情又直男……俺是变态。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日黑】继国缘一想不明白
之前的脑洞扩写。灵感来源是之前推上那张哥鲨哥的图。
慎入
简介：在上弦一最终决战后，黑死牟没有死亡，而是不知为何回到了自己幼年，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刻······
说到继国的家主继国缘一，那可是位让人们交口称赞的武士大人。高大的身材，即便天生额头上带着火焰斑纹一样的胎记，也难以掩盖那俊朗的外表，对下人都无比谦和的态度，不仅头脑聪慧，更是剑术的天才。传言在他第一次拿起竹剑的时候，三招之内便将自己的剑术老师击倒，击打到的部位都肿起了拳头大小的包。人们说，若是这位大人愿意亲临战场，那么取得天下的会是继国家...
之前的脑洞扩写。灵感来源是之前推上那张哥鲨哥的图。
慎入
简介：在上弦一最终决战后，黑死牟没有死亡，而是不知为何回到了自己幼年，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刻······
说到继国的家主继国缘一，那可是位让人们交口称赞的武士大人。高大的身材，即便天生额头上带着火焰斑纹一样的胎记，也难以掩盖那俊朗的外表，对下人都无比谦和的态度，不仅头脑聪慧，更是剑术的天才。传言在他第一次拿起竹剑的时候，三招之内便将自己的剑术老师击倒，击打到的部位都肿起了拳头大小的包。人们说，若是这位大人愿意亲临战场，那么取得天下的会是继国家也说不定。
说到继国的家主继国缘一，那可是位相当古怪的领主大人。这位大人经常连续几日不见踪影，想要寻一段良缘的信使们踏破门槛，却无一例外地吃了闭门羹。若是有事相求，写一封信件递进去，或是叫人代为传话。不限出身门第，若是真有救命之事，大人往往也真的会派人为你排忧解难。
风传缘一大人有一位同胞的兄长，也曾是他那般地丰神俊朗。然而生为双胞胎果然是为不祥的诅咒，这位兄长在年幼时便已夭折。手足之死正是令缘一大人性格变得那么古怪的原因。传言还说他私下里和一些浪人有着密切的来往，甚至还有缘一大人其实离开是为了斩杀鬼怪。消息这样越传越离谱，往往连说闲话的人自己都会当做笑谈。毕竟要说穷鬼饿鬼的话领地外虽有不少，真正的鬼怪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呢。
那恶鬼身材高大，一副浪人打扮。在他的脚下，年幼的兄长倒在血泊中已然没了声息。恶鬼提着一把武士刀，低头注视着被自己杀死的少年的尸体。
“明明没有生下来就好了······”恶鬼呢喃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话。似乎是察觉到了缘一的目光，他转过头来，那面庞上居然生着六只血红的鬼眼，直直地瞪向这边，显得狰狞可怖。
缘一的视野一片雪白，除了恶鬼与倒下的兄长外再映不进任何东西。他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想战斗，却连如何拿剑都不明白。何况从未懈怠过剑术锻炼，手常年被剑柄磨得发红出血的兄长都不是对手，一个只会缠着兄长打花牌与双六的忌讳之子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六只瞪大的鬼眼看不出表情，恶鬼只是打量着他，就像是在衡量缘一是否有着杀死的价值一般。或许是认为这样的他连关注的价值都没有吧，在下一个瞬间，恶鬼无影无踪。
缘一走到兄长的身边，试着呼唤。“兄长？”
兄长没有任何回应。
整整一个月，继国家屋门紧闭，谢绝一切来客。就连仆人也无不为继国大少爷的死而悲痛欲绝。平日里努力上进，对所有人都以礼相待的岩胜少主人，无人会怀疑他日后将有大成，却在年仅九岁的时候遭到了这样残酷的事情。父亲面目憔悴，拼命地锤着榻榻米，“可恶！可恶！”地这样念叨着，拳头上满是伤痕。母亲晕厥过去又苏醒，醒来听到亲生儿子的名字便又会晕厥过去。
缘一一直守在灵堂里，仆人们劝不走也不忍心，只得给二少爷准备一些吃食。但是缘一连这些都一样未碰，整整三天才因体力不支倒下。梦中兄长又来找他玩了。兄长是那样温柔的人，对着身为忌子的他毫不在意，常常背着父亲给他带来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小玩意，为了哄双胞胎的弟弟开心不遗余力。在偷偷来找他玩双六的事情暴露而被父亲殴打的第二天，兄长将一支笛子送给了他。“别担心，虽然将我自己的东西给你了，但是亲手做出来的东西父亲不会发现。”兄长顶着青肿的脸笑着这么对他说。“遇到困难就吹响这只笛子，哥哥会来帮你的。”
缘一吹响了笛子，但是兄长紧闭着双眼，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在作为新的家主继承人而受到的教育中并不包含那日他所遇到的存在。在请教过老师后，对方也只是哀伤地摇摇头。人们坚信那日他所看到的六只鬼眼只是由于创伤过深而导致的幻觉。鬼并不存在于这世上，虽然有人声称亲眼目睹，但那些人往往都已经将近疯癫，没有证据可言。父亲坚信是继国的敌人所派来的刺客，但是缘一这些年以继国家继承人的名义拜访了调查了所有有来往的相关家族，并没有一个武士的技艺高强到能够突破继国家的层层把守。也曾猜测过是忍者混入，但是那个男人的打扮又明显与继国家的武士相去甚远。
直到一次扎营，缘一遇到了真正的“鬼”。
那鬼一副破破烂烂的武士装束，头上生着双角，夜袭了缘一的部队。那鬼拥有着不同于人类的利器和速度，顷刻之间就徒手杀死了缘一的数名部下。而鬼即便被砍下手脚也能瞬间再生，缘一手下精干的武士完全不是对手。缘一喝令部下撤退，自己亲自对峙，斩断了鬼的手脚与脖子。令人惊异的是，鬼即便被斩下脖子的情况也依然没有死亡，甚至从脖子下面探出蠕动的肉块，不知是试图将身体和头重新连在一起，还是想要干脆长出新的身体。
缘一用断了的长刀将他的脑袋钉在了树上：“你可有同类？”
鬼的头颅桀桀地笑了起来：“大人强大到这等地步，连在下都不是你的对手，何须关心这个？”
“可曾见到一只——”缘一拔出肋差指向头颅，“生有六眼的鬼？”
“桀桀桀！居然于在下之前还有过其他的因缘吗！大人您还这么年轻，这运气该说是好啊还是差啊~！！”鬼突然像是梗了一下地说不出话来，缘一利落地削下了他从脖子下偷偷伸向身体的肉块。
“怎么办呢~该说见过呢~还是该说没见过呢~您如果现在就放了在下的话，说不定可以想起什么——”还在嘲笑的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得慌张。
“喂，如果能现在就把刀从在下脑壳中拔出来的话，在下就告诉你。”
缘一沉着脸：“这不是什么交易。”
“是真的！你待会想试着杀我也随你便，总之先把在下从树上放下来——”鬼看起来十分急迫的样子。缘一身后的武士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后方起了一点小骚动，但是缘一的心思全在鬼的头颅上。
“你先说出来，我再做判断。”
“我也真的不知道太多啊！！”鬼几乎大叫起来，但是声音奇妙地压得很低，“那东西是某一天凭空出现的！按理说所有的鬼都是那位大人造出来的，但是就连那位大人似乎也对他没有印象，好像已经派了鬼去调查了，但是就连派去的鬼也不见踪影——”
“‘那位大人’是？”
“真的快把刀拔出来——”
“‘那位大人’的名字是？”
“真的饶了我吧，鬼舞辻大人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啊！！！” 鬼的面容忽然覆上极度的绝望与恐惧。
“大人！！！敬请原谅啊！在下不是有意地—”从鬼的头颅的断面忽然冒出比起刚才来更为巨大的丑陋肉块，无数张嘴长在上面，显得极为可怖。肉块快速地蠕动着，忽然张大口咬向自己的本体，鬼的头颅瞬间就被吞噬在了其中。
“还请原谅！还请—···”窸窸窣窣的进食声盖过了鬼最后的求饶，缘一眼睁睁地看着那团肉块将原本的头颅吞噬完全后又迅速缩小至完全消失。
“喂，”还来不及思考，一个快活的声音便插入了进来，连带着下属的谢罪声。一个眉毛像是猫头鹰一样的男人带着爽朗的笑容站在那里，“刚才的那个，是鬼吗？没有日轮刀居然也可以制服鬼，阁下您相当厉害啊！”
缘一便是这样结识了鬼杀队。名叫炼狱的男人似乎是家里世代就在从事斩鬼的营生了，但是队中更多的成员往往都有着死于鬼之手的亲人。有时是妻子，有时是丈夫，有时是孩子，有时是全家。名为鬼的存在，无一例外地曾经身为人类，并且诞生于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之手。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与恢复能力，但是一旦见到阳光就会化为灰烬。很多恶鬼，身为人类时就已是穷凶极恶的存在，化鬼后凶暴程度更上一层。偶尔有着活下来的幸运儿，往往会被鬼杀队收养，加入灭鬼的行列。
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是一个病弱的纤瘦男子，额头上布满病态的青白色血管与疤痕，他的声音与神态却不像是卧病在床的人所常有的，温柔且坚定，充满着意志与生命力。产屋敷耐心地听完了缘一的讲述，并对他兄长的遭遇表示了哀悼。
“若是记忆没有疏漏，缘一阁下所见到的，如果是鬼，恐怕会是在鬼中也十分强大的类型。”产屋敷顿了顿。“只不过令兄长遇害的时间久远，但迄今为止我们从未收到过六只眼睛的鬼的遭遇报告。那不是深居简出低调的鬼，就是会把一家人都杀掉的类型吧。但是遇害的却只有令兄长，那大概也不会是这种情况。”
缘一捧着茶默不作声。
“产屋敷阁下，鬼为什么要杀人呢？”
“一旦成为鬼，就只能靠食人而活。多数鬼喜欢将人囫囵吞下，但也有些鬼喜好食用特定的部位，在这种情况下受害者的尸体会···较为完整。”
“那只鬼，只杀死了我的兄长，也没有···食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他杀死了兄长以后就走了，没有拿走一草一木，甚至刀上的血都被他甩在了院子里。”
“······缘一阁下的描述，我们也从未见过。或许是身为人时曾与继国家结下什么仇怨？”
“继国家应该并没有结下那种程度的血海深仇，还单单报复在年仅九岁的兄长身上。”缘一的头压得越来越低。
“缘一阁下，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产屋敷转向他，眼神认真。“由于非亲眼所见而听上去又过于匪夷所思，恕我无法明确说出缘一阁下那日所见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您若真的认定那是鬼，而想要寻找原因的话，请记住这点。”
“所有的鬼，都是由人类变来的。他们的行动虽然一向是为了进食，但是保有理智和为人时记忆的鬼也不在少数。若是另有复杂的缘由，也并非不可能。”
缘一将大部分事务推给家老们，专心投入了斩鬼的工作。产屋敷为他特别打造了能够抑制鬼的再生能力的日轮刀。鬼杀队内原本便不乏各种流派的剑术高手。在缘一将自身所领悟的剑术窍门倾囊相授之后，他们的实力更进一步，发展出了被称为“呼吸”的剑法。鬼杀队常年停滞不前的灭鬼行动由于缘一的到来得到了空前的推进，越来越多的鬼被斩于刀下。然而最为关键的“鬼之始祖”及“六眼之鬼”，却再也没有消息。被缘一所逼问的鬼，对六眼之鬼只停留在传言的阶段，而对于鬼之始祖的所在，但凡那些鬼透露出一丝一毫，便会被他们体内无惨的细胞反噬消灭。
但是在搜寻的过程中，鬼舞辻无惨自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相貌端正的男人，年龄看上去在二十五岁左右。肤色是那种毫无血色的白，举手投足间却洋溢着强盛到恐怖的生命力。男人穿着一件布料华贵的灰黑色浴衣，姿态十分随意。
“呼吸剑士？我对呼吸的剑士早就没有兴趣了。”男人漫不经心地说。
缘一无声地摆好架势。
“产屋敷的虫子最近还真是勤快啊。”鬼舞辻无惨嗤笑道，“一群异常之辈，难得能够活下来，去普通地讨个生活难道不好么？”
话音未落，几条细边状的东西便连斩而来，其速度之骇人，缘一至今为止遇到的任何鬼都无法与其相比。身后的参天大树被轻易斩断，就算只是被擦到也会当场毙命的吧。自生下来还是头一次，他居然生出了些许惧怕。对方是否还拥有隐藏的招数这点也尚不明确，他是否能承受住这还在不断加速的攻击——
六只血红的鬼眼在他脑海中睁开，那道夺去了兄长生命的紫色刀光一闪而过。
鬼之始祖用惊愕的目光看向自己裂成了数块的身体。他试图再生却困惑地发现躯壳无法再相连。缘一向他走了一步。他条件反射地向后退缩。带着有些平淡乏味表情的男人的脸此时在无惨看来有如鬼神一般可怖。从那鬼神的嘴中，缓缓地吐出一个问题。
“六眼之鬼在什么地方？”
六眼之鬼？
暌违已久的名词在无惨的脑中打了两个转。他用手臂剩余的部分把被切断的头抬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到缘一的脸，那有些熟悉的样貌与斑纹，鬼之始祖若有所思。半晌，他忽然大笑出了声。“是你！是你啊！！！”
“你知道什么？”缘一有些疑惑，无惨的反应简直像是他曾经就认识缘一，却到现在才想起来了一样。
无惨的大笑到后面变成了干笑然后又消失。“你就是那家伙所说的······唉这一点都不好笑。”无惨干咳了两声，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只不过这一次，那笑容变成了诡谲。
“我知道你要找谁。”鬼之始祖神神秘秘地说。“你要是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见缘一皱起眉头，无惨不紧不慢地解释，“我正是鬼之始祖，所有的鬼都是由我的血制造出来的，这一点连那家伙也没有例外。而我一死，所有的鬼也会灭亡，那家伙也不会例外。”
“你们说他是突然出现的。”
“哦，那是你啊？没错。我’自己‘的确是没有制造他的记忆。”无惨的笑容依旧诡谲，“但是嘛······那家伙自己也已经确认过了，何况这世间本来偶尔是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么？”
“你或许无法理解，但我说的的确也是事实。杀了我，他立刻就死。”
“可你还有事情要问他，不是么？”
六眼恶鬼所盘踞的山，居然就在继国家不远的，若是兄长成为家主，缘一就会被送去的寺庙那里。
如今寺庙已然荒废，残垣断壁间根本看不出当年的兴盛。如果说是自然损坏，未必过于快速。从那墙壁断裂的样子来看，更像是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无数场激烈的战斗，又忽然停息，任由绿色的藤蔓植物在废墟上蔓延侵蚀。
能看出曾经是屋顶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抱着剑小憩。
见到有客人来，那人像是从浅睡中翻了个身似的将头偏向了这边。六只血红的鬼眼缓慢睁开，一如记忆般鲜明。
让缘一无数年间辗转反侧的梦魔，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六眼之鬼轻巧地从屋檐落下，六只圆睁的鬼眼一如当年般瞪着缘一，看不出其主人的喜怒哀乐。他还是穿着那身显得有些破烂的武士衣装，但是细看的话，分明是用华贵的衣料所制成的。一如六眼之鬼本身，带着些许沉静不怒自威的气质。
不知为何，那眉眼有些缘一说不出的熟悉。还有那火焰一样的斑纹，原本是将缘一所传授的呼吸法修炼至极致的剑士的印证。可是多年以前，那斑纹明明就已盘踞在六眼之鬼的额头和脖颈上。
片刻后，六眼之鬼将视线转向缘一手中的竹笼。“无惨大人，实在是非常抱歉。”
“说得还是这么好听呐黑死牟。” 竹笼里的肉块从缝隙中挤出嘶哑的声音。
“虽然说万分抱歉······我当年特别提醒过您要小心额头带着和我相似斑纹的男人······”
“你自己不也带着斑纹吗！”如果肉块有暴怒的表情，那一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放你为所欲为了这么多年，你想指摘我的所作所为？”
“并不是这个意思······”
“哼，算了。把我从这个鬼东西里弄出来。”
“虽然说非常的不好意思······”被称作黑死牟的鬼重新抬眼看向缘一，“无惨大人，这个男人，如果不将他打倒，是不可能将您从那里解救出来的。”
“那就这么干。”无惨的声音漫不经心，“不要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还对这个怪物毫无办法。”
“或许呢。”黑死牟还是盯着缘一，情绪中听不出任何波动。
“话说完了？"缘一的声音很冷。
“让你久等了。”
“的确···经过了非常久。”
那六只鬼眼微微眯起来，“是啊。”
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在舌尖盘踞许久之后，缘一最终吐出了那个令他多年辗转反侧的问题。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兄长？”
黑死牟架起刀，摆了一个起手势。“你知道要怎样得到答案。”
“参上。”
毫不拖泥带水地，无数紫色的月轮从那刀锋迸发而出。在那斩击的刀光中，还裹挟着无数细小的转动的月牙。那毫无疑问是呼吸法。这流派与他的伙伴们所使用的从日之呼吸衍生而来的水之呼吸，雷之呼吸等流派毫无相似之处，从技法的精妙与纯熟来讲，甚至可以说是他所见过的呼吸剑士中最强的。那份强大，给予了他与同无惨一战时截然不同的压力。不过比起无惨那样纯粹的速度与力量的交锋，黑死牟的刀法更为巧妙。错落无序的斩击向他席卷而来，他能够避开一次斩击，却难免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划伤。
黑死牟非常之强，而且从一开始就和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这个鬼从最一开始就毫无保留，是对他抱持着百分之一百的戒备来进行战斗的。
然而——
金色的火焰漩涡席卷了整个广场，黑死牟沉默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喷溅而出。他倒在了场地的中央，身下汇聚成血泊，简直像是兄长当初的死状那样。
“黑死牟！你在干什么啊黑死牟！！”场地上响起了无惨的怒吼。
“果然······还是敌不过你。”黑死牟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与不甘，却出奇的平静。
一把刀指向了他的咽喉。“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兄长？”
黑死牟根本没有看向那指着自己的刀刃，自顾自地闭上了六只眼睛。“因为那才是不应当出生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
“让他活下去的话，只会走上错误的道路，伤害数不尽的生命，而即便这样做了，最终也逃不过一事无成的后果，只会留下无尽的空虚和绝望。既然如此，不如在一切发生之前将一切斩断。”
话音刚落，赤红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入黑死牟的喉咙。黑死牟嘶了一声，看上去鬼即便被破坏了喉咙也并不会影响到说话。
“你知道兄长的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侮辱他？”缘一自生下来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愤怒：“兄长他温柔又努力，是迟早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的人。如果不是被你夺去了生命，现在已经······”
“他不在的‘现在’难道不已经成为了最好的结果吗。”那六只眼睛睁开了中间两只，他看上去几乎像个人类。“继国缘一，我听说过你的传言。不到十岁便将自己的剑术老师击倒的天才，被众人所敬仰的，谦逊而高洁的继国家主。你做得非常好，比起继国岩胜成为家主能够做到的要好太多。你成为了出色的武士，或许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的武士也说不定。”
“在我的心目里，兄长才是天下第一的武士。”缘一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谁都会称赞仰慕的，了不起的兄长。”
“我从来不是什么做家主的料。比起剑术，我更喜欢和兄长一起玩双六。每次我看到那些难懂的书时我都会想如果是兄长的话，想必会认真读下这些书本吧。这样想我才能够读下去。如果是兄长，那即便手指练到磨破出血他也会持续地练下去，这样想我才会不懈地精进锻炼。担负起兄长曾经担负的责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是何等的沉重。我从来不知道兄长如何能做到那样的举重若轻，他甚至还有精力来关心我这个没用的弟弟。”仇恨与悲恸交织在缘一的脸上，他此刻比在场两位真正的鬼还要更像地狱来的恶鬼。
“正因为这样了不起的兄长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我才会憧憬成为天下第二的武士。而我无论如何努力，也只能够成为天下第二的武士。”
六眼的鬼似乎头一次被触动了，那六只眼睛低垂下来，脸上出现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愧疚的神情，但他随即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缘一还想发作，但鬼的身体已经开始随着衣服一起迅速地崩毁化成灰烬。那张嘴在最后留下了一个简直像是“对不起”一样的口型以后也迅速地灰飞烟灭。那血泊也随着一起萎缩消散。鬼的死亡便是这样，连青烟都不会剩下一缕。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留了下来。那是一只制作粗糙的手工笛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劈成了两半。那笛子看上去居然十分眼熟。缘一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支一模一样，却完好无损的笛子。两只笛子除了磨损的痕迹以外，甚至连打歪的孔洞都一模一样。
缘一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他把装着无惨肉块的竹笼留在了那里，不顾对方的咒骂与惨叫。远方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至此，这世间所有的鬼都已被消灭。但是缘一感受不到欣慰，也感受不到大仇得报的解脱。他只是行尸走肉般地，一步一步往感觉已许久未归的继国家挪去。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低语着，不要去想，不能去想。
他在潺潺的小溪边简单地做了清洁。水面映出了许久未曾见到的他自己的脸。那不详的火红斑纹覆盖在额头，和那六眼名叫黑死牟的恶鬼居然十分的相似。
他忽然惊觉那眉眼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除去六只鬼眼，除去相似的斑纹，那分明是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想不明白。
缘一的双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他还是想不明白。
哗，原来是两个穿着很多布的大只佬，坚定的眼神，严肃的臭脸，拳打八方的战斗力，已知道他们是高压锅中的极品了。和这两个男人斡旋，对博士来说，比面前十亿个杀人狂魔更恐怖……更可怕口牙
来不及解释了现在为争夺当博士共犯资格打架的应该是逆同化返祖特雷西斯和海嗣化上岸乌尔比安
哗，原来是两个穿着很多布的大只佬，坚定的眼神，严肃的臭脸，拳打八方的战斗力，已知道他们是高压锅中的极品了。和这两个男人斡旋，对博士来说，比面前十亿个杀人狂魔更恐怖……更可怕口牙
来不及解释了现在为争夺当博士共犯资格打架的应该是逆同化返祖特雷西斯和海嗣化上岸乌尔比安
反派厨的关于鬼灭的结婚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反派角色都是精神病人”等等问题的吐槽
嗯，就如标题，我想说的很明显了，我以下写的内容可能对于某些正派无脑厨很冒犯，所以我就不打正派角色的tag了，就这样吧。继国兄弟戏份有点多
吐槽之前就说一句：诶呦，槽点怎么这么多哦，我写的会很多啊，多到能写10篇100篇论文文章都感觉没问题啊
就这样，开始吧
首先我说一下鬼灭被讨论最多的问题，也是标题上的《家庭三观》的问题，想必看完了鬼灭正片和公式书的真正的鬼灭粉丝就不用多说，就凭没怎么看过鬼灭的人也应该听过不少这个问题吧。
鳄鱼友情和部分亲情描写还不错的，但是体现的部分爱情观和家庭观真的跟在消化道中经过消化酶和大肠杆菌的共同作用在乙状结肠中成形最后通过魄门排放出的那一坨...
嗯，就如标题，我想说的很明显了，我以下写的内容可能对于某些正派无脑厨很冒犯，所以我就不打正派角色的tag了，就这样吧。继国兄弟戏份有点多
吐槽之前就说一句：诶呦，槽点怎么这么多哦，我写的会很多啊，多到能写10篇100篇论文文章都感觉没问题啊
就这样，开始吧
首先我说一下鬼灭被讨论最多的问题，也是标题上的《家庭三观》的问题，想必看完了鬼灭正片和公式书的真正的鬼灭粉丝就不用多说，就凭没怎么看过鬼灭的人也应该听过不少这个问题吧。
鳄鱼友情和部分亲情描写还不错的，但是体现的部分爱情观和家庭观真的跟在消化道中经过消化酶和大肠杆菌的共同作用在乙状结肠中成形最后通过魄门排放出的那一坨有机肥料一样啊，她那跟配种一样的爱情观就很令人作呕了，她估计是对结婚生娃有执念吧。首先这几个官配很莫名其妙就不多bb了，反正🐊一个画漫画的她懂个屁鬼灭啊但角色ooc了啊！！
咱就是说炭治郎、义勇、实弥这种又温柔又懂失去亲人的痛苦的人会做出《活不过25岁却要娶妻生子》的事吗？！炭治郎就算了，毕竟人家才15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而且还有善逸、猪猪、祢豆子、小葵等人能照顾香奈乎和孩子嘛，虽然香奈乎双眼都瞎了
但义勇和实弥呐？！他们顶多也只剩4年了吧，义勇小时候就是他姐姐养大的不可能对女性无礼只可能对女性很尊重，风哥也没差到哪去，风哥对他妈妈怎么样大家都清楚，而公式书上还写着“实弥会吓哭那些冒犯女队员的某些队友，比如制作了蜜璃队服的那个”要是没有队员之间不能打的规矩➕那人不是剑士的话我都怀疑风哥他会打爆那人到退休都有可能啊。就这样两个角色会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孩子刚能走路说话就丢给妻子让他们守寡成孤儿。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其次就是洗白家暴男的事。哎哟我去，这我还能说啥呢……洗白风哥爸爸属实是不理解，这就多多少少地踩踏了不死川兄弟，而这操作还不止一次。
洗白继国爹原因很简单啦，不就是她讨厌岩胜，于是乎她就写成“继国夫妇很恩爱，俩都爱崽，妈妈平等地爱兄弟俩，缘一并不聋哑而是动物都爱的迪士尼在逃公主，这个家庭很幸福美好健康，而岩胜是带恶人他变鬼是心甘堕落”麻了，这都行？
🐊她说渣爹爱老婆和儿子，那他不知老婆病情老婆死了才知晓，他打大儿子是因为他爱儿子都是为儿子好才在众人面前打到儿子脸青肿，他一开始想掐死小儿子是因为他一时着了魔。
属实离谱，离大谱啊，就各种各样的矛盾，如果渣爹真的爱孩子那一哥死的时候为啥没来见他？还是累的父母和大哥妈妈不是“好家长”吗？这样强行洗白没得说，还不如纯恶人或是纯好人或是一开始是好人变坏、坏人变好人也行啊，干嘛写得这么矛盾。
别的不说，渣爹一开始想杀死缘一是因为他认为缘一是不详之子，结果他疼爱的老婆死了就开始好好听老婆的话找缘一了，对岩胜的态度变了，想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我就想这人怎么没想“缘一果然是不详之子，要杀他”啊，还有老婆都死了呀，到现在才好好听话了？！她活着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他把他疼爱的老婆跟不详之子一起关到三叠屋去了。
我直接好家伙，这都行？！
还有缘一，缘一的问题就比较多了。
战国七岁小孩懂爱情，不懂哥哥对他复杂的情感，不懂得母亲对他的关爱，然后遇到了一个女生就才懂得生活的真谛，我就：？？？说缘一早慧吧，偏偏表现出来在继国家的时候很呆，说他呆，鳄鱼偏偏硬说他早慧，早慧应该懂得岩胜对他复杂的情感，也是，他跑走了也是照顾岩胜结果🐊说是不是，但是没有想过他就那么走了岩胜会面对什么。好的，说七岁小孩再怎么早慧也不能面面俱到，那么，成年的时候，内次谈话，把自己摆在了神的位子上评价人类，他是傻吗？不明白自己哥哥对自己复杂的情感吗？又爱又恨的，他的这番话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说他注重亲情吧，他哥被打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妈死了连下葬都没等直接跑人找自由去了（这俩还是唯二对缘一很好的角色），把妈妈的遗品送给了遇见才有两次的朋友，说他不注重亲情吧，他把笛子放在了心脏那里，而且还拿一生挚爱的遗品包裹住了，还是说缘一在哥变鬼之前放进去了然后就忘了它的存在，但这明显不可能，他有通透啊不可能忘就很那啥的，更可悲的是缘一他关心过亲人的场面我记得真的就只有这场面。
好，他只是个配角没时间写那么多细节，但这细节是“亲情”的啊！！！亲情是什么啊？！！是鬼灭里写得还不错的情感啊！🐊你前面写的亲情很好结果在描写天花板的时候不体现出来是什么意思啊？！写得缘一一生中最重要的只有爱人一样，那么这爱情怎么样呢？缘一他靠谱吗？
答案是，不。还记得我在上面说的吗？缘一是突然遇见一个孤儿女孩，突然情商提升，突然去歌家同居的。我直接满头❓
不是，为什么偏偏是歌啊？我不是黑歌的意思，也不是不喜欢缘歌，就这突然出现的女孩简直就是工具人呗
不是，缘一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为什么突然就停了突然就遇见女孩啊？好，就当你跑半个日本跑累了就慢下来了，我也勉强信你在这半个日本里遇见的同龄女孩只有歌一个人，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回家啊？好，我就认为你是可怜失去家人的歌才陪她一起的毕竟不可能是一见钟情的狗血剧情对吧，那歌你为什么又答应他回家啊？！父母没教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吗？
这都是小问题，世上又不是没有突然遇见情人的剧情，这事就过去吧。之后他俩在一起了十几年，还结婚了，好家伙直接就是青梅竹马呗，在这慌乱的时代没有遇上战争啊病情啊就是迪士尼剧情呗，你哥还可能在领兵打仗呢结果缘一你在你老婆快生的时候干了什么好事，就拿一哥被骂的原因之一的抛弃妻子比较一下，咱就换个想法：
歌：今天我羊水破了，老公开车去医院求助，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想见儿子的陌生老人，我老公就突然扔下这事去实现了那位老人的愿望，也没空打120，他不在的时候我死了
一哥妻子：今天老公突然跟我说他要出去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四舍五入就是离婚，我还以为他起码会拿走一些钱财什么的，结果他只是拿了他现在穿着的衣服和一把刀就走人了，财产、权利、地盘、人手、能继承家族企业的孩子，他都留给了我
就只凭这个，我就实在是骂不起来哥呀，我就给我没有看过鬼灭的朋友看了这个，她就说了一句“缘一怎么这么渣呀，为什么骂哥呀，挺负责任的，况且有时候离婚比强行在一起要好很多，总之比现在的大多数男人好多了”😂；so非得要选的话是个人都会选后者为老公是不是？
看着我直接人傻了，拜托！大哥！你老婆要生了！！要生了！这不是开玩笑的！还是你觉得区区羊水破的，在帮陌生人面前不值一提是吗，就这么痛快地选帮老人了，跟你在一起了十几年的老婆你忘了，就寻思第二天找接生婆是吧，一般情况下羊水破后过不到24小时生孩子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也不能这样啊，你妈妈为啥生病心理没数吗？
还有磨磨头不是说吃女人和小孩大补？但是歌和孩子都有尸体在，纯杀人不干饭的鬼有吗？你是怎么得出你老婆被鬼杀的啊？就仅听第一次见面的炎柱的话就信了？你老婆在你不在的时候摔死/难产死/被野兽咬死/被山匪强盗砍死然后鬼来捡尸都比这可信啊（连下葬都不知道，抱了十天，拜托！人尸是有毒的！）
我个人还感觉鳄鱼刚开始创作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好缘一这个角色，珠世初见炭治郎时对那耳坠没什么反应，其实从炭治郎额头的疤就能看出来，他的疤从最终选拔开始就一直在变，至今搞不懂炭治郎斑纹觉醒的原因，后面决战赫刀跟通透世界开启的条件设定我也觉得很离谱甚至有点好笑，全靠角色情感还有牺牲来凑一凑
说了这么些，其实就是工具人呗。缘一工具人写到后面鳄鱼想丰满起来，但是同时又要和严胜做对比，就造成了性格分裂。毕竟缘一的作用有一半是用来否定严胜的。鳄鱼看不下去自己亲儿子性格写不好。
说实话我不接受鳄鱼的补丁，因为她意图把人物写得矛盾而不是丰满。所以我也理解不了有接受鳄鱼补丁的读者，把严胜看成自作自受的美满家庭叛徒却依旧喜欢他……缘一小时候说要成为第二武士，遇见媳妇当了十几年村夫说这就是他的幸福，加入鬼杀队励志斩鬼，对哥哥说可以死而无憾，遇见鬼王说为了斩杀鬼王而生吧啦吧啦
我只能说这鬼灭战力天花板都是拿脑子当大肠使的东西😅。无惨就不用多说，但是继国缘一这b，甚至不如人类童磨，从未理解过普通人类的痛苦😅。他说不想吃上天给的这口饭时，普通的战国小孩可能直接饿死在随便一个地方，被无良武士试刀感染死去，或者直接像歌他们村一样因为瘟疫死光，就是因为上天的这口饭他才能带着歌活到成年的啊😅。
鬼杀队之后，连继国严胜都来了那么久了都成柱了，他还寄吧能说出把责任和压力甩给他口中“更有天赋”的后代上，鬼杀队的初衷就是为了不让后代继续被鬼啃，而且呼吸法存在之前的初代鬼杀队八成是拿人命堆去鲨鬼的😅，把这神力给路人王村田他都能杀绝鬼这话并非浪的虚名啊，就这不负责任的话哟，要是把这话说给大正柱他们听，我甚至觉得他们会原地翻身啊。继国缘一，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还有他说话情商怎么这么低啊？！
我们后面肯定会有更厉害的人，所以我们不用思考我们的价值和传承了，慢慢等死就行啦？！！我拜托你金光鱼鱼你清醒一点啊！！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哥都活不过25了！！还是以前对你很好的那种！你却！！你却说的是什么杀死抑郁症患者的“绝佳”语言啊😭😭就算你本意是为了安抚各位，隐藏自己悲伤情绪，但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啊！！你鬼杀队队友不是家人好歹也是战友吧？！我们都知道你当时对那问题无能为力，但你说话情商能不能高那么一点点啊！而且你自己也认为你活不过25不是吗？你连你老婆的仇都没报完呢还慢慢等死吗？你哥没得抑郁症肯定是因为他自持力和忍耐力很强，能妥妥排上第一的那种。
而且你哥就是你唯一剩的家人和给力的战友啊，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说出这种话，（但鳄鱼可能是基于正反派的立场，借着弟的嘴来否定哥，这里还可以勉强当作弟豁达来看，但后面说弟是因为妻子被鬼杀才加入鬼杀队，大仇未报就想着躺平等死，就挺无语）且怎么看都是你仅剩的重要的人吧！你却一点都不珍惜的吗？！我知道你很尊重你哥，但你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完全看不出来你到底在乎不在乎你哥啊！你好歹也要表现出什么东西吧，你又不会说话又面瘫真是为难你了啊！你情感怎么没开窍啊！小时候就算了，难道你跟歌在一起的十多年里都是歌主动的吗？我看你们兄弟俩对话总是你哥在主动啊，要是他知道你在乎他而不是嘲讽他，他也不至于变鬼变得那么痛快啊！
我说岩胜变鬼一半的责任在脑子缺根筋的缘一头上不过分吧。就缘一只想当普通人的设定，就跟神之子的设定很冲突，如果缘一一开始就咸鱼，那他当个普通人我能接受，退一万步说，他没加入鬼杀队，他想做普通人也行，就算是超人也有权利不惩奸除恶，过普通日子。but！他加入了鬼杀队，他就有责任去杀鬼，结果战斗力天花板的buff直接摆在那儿不用，摆烂等后代去给他擦屁股杀无惨，难怪哥觉得恶心想🤮啊。
所以，在讨论槽点的文里干嘛写那么多缘一呢，只能说🐊的笔力真的到这了吧，186之后的缘一就给极其矛盾的感觉，但他这存在又是太阳，他的身影无处不在，导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槽点，而越深入了解他，就更觉得他这人一开始就是矛盾的一个人，每个举动都有点问题（他给我们的神之子的第一印象和实际的他的差别很大也是个主要原因｛所以🐊是想说哥就是妄想症患者是吧，但在代入以后就想吐槽很难不带镜片啊｝）
🐊笔力不行或者过于拉黑反派的问题体现出来的部分就是大决战那儿了吧，到那儿大多数的哥黑连带着别的上弦黑都闭嘴什么都不说了，原因很简单：缘一说的那冥人冥言没有说对，哥的想法却是对的。就那打无惨的场啊，什么玩意儿啊，又是画的没有一点逼格，而这场的99%都是缘一的功劳啊。火之神神乐、别的呼吸法、无惨身上的虚线哪个不是从缘一身上来的啊，再说做了80%功劳的珠世的毒、别的战的愈史郎、炭治郎的解药要不是当初缘一没放走珠世不也就没了。所以到头来那所谓的后代并没有出现，反而证明了哥说的话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
所以越往后走，就越来越矛盾、越来越高血压。就炭治郎说的那句“鬼是空虚的、可悲的生物”我可不认同啊，可悲是可悲，但空虚可不是啊，他们上弦不都是有目标的吗，而不是显得没事干。
鬼杀队的考核啊，不公开鬼的存在啊，还有主公的那做法什么的就不多说，只看队员就能知道这组织有多消极啊，说实话正派那儿就善逸一个正常人显得格格不入的，还有狯岳的问题啊，要是狯岳在鬼杀队有一种归属感的话也不至于直接叛变啊。好家伙，这么一看跟一哥很像哦
人们都说狯岳心理有病、屑中屑，但这不就证明了这队根本没有照顾好工作人员的心理呗，他小时候的那人生模拟器啊，根本不可能培育出正常三观的，➕岩柱的以前的那些孩子们还总欺负他，甚至在晚上赶他出去，我就不信岩柱没有告诉那些孩子们夜里有多危险，我恰好觉得这一时间段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只要周围人有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力的话在这有可能养出正常三观，岩柱有，但那些孩子没有，所以把鬼引到那儿就是报复吧。
桑岛爷爷切腹自杀的事就很简单，就四个字：他不知道。这是借口，但也是事实啊，就比如说，你学了电子物理、没有学一丁点的政治经济学，所以不知道经济学的基本知识总不能说成脑子有问题吧。越基本的东西就越不教这个道理呗，又比如说有个不成熟的孩子问你一加一为什么是二，你会怎么讲。他本来就挺敬佩师傅的（动画第一季善逸走马灯里就可以看出来）
狯岳本来就是缺爱的人，虽然善逸他也缺爱但人家好歹有正常三观啊，狯岳表现得较为成熟稳重，而善逸容易被欺负又是哭包，鬼都知道与谁陪一起的时间更多吧，别说什么爷爷努力同等地爱俩孩子什么的了，就连现在都有很多家庭做不到同等的爱啊，更何况是在那样一个时代的老头啊。善逸多次试图与狯岳靠近不就意味着他还没有讨厌善逸讨厌到你死我活的那种所以善逸觉得有希望才那样的不是吗？那这更能说明他不是天生的恶人咯。
所以，狯岳需要学的就是做人
狯岳进鬼杀队，肯定不是为了救人，更像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这种，你说他进队可以说是爷爷安排的，也可以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就算自己做的坏事都被知晓了也不会被抛弃、不会被赶出去什么的。
那么回归鬼杀队没有管理好队员的问题，除了狯岳，所有人都是为了救人进队杀鬼的吗？难道就没有想要钱、住所、食物的有天赋的路人吗？你别说没有，恋柱不就是吗，而且她进队的理由是找老公也挺离谱的。
所以这又避不开考核的问题，就那考试啊，什么玩意儿啊，为了选有潜力的孩子，就可以白白地牺牲那些没有潜力的孩子了吗？这又是一个能逼死明明很努力却因为没有才能被忽略掉的人士的话啊。还不如来个面试或抽出几个甲级或乙级队员来考核他们也行呀，别说他们人手不足，他们都没时间这种话，要是他们一开始就这样做，他们也不至于人手不足啊，还能捡人才（比如镇菰和锖兔）。再说，没时间、没人手是旁观不理的理由吗，这比狯岳的那不知道还要恶心呢。
那鬼派那儿呢，相比之下正常人可多了，也没怎么矛盾，但因为这里面的正派角色都多多少少有点变态而显得他们格格不入。而且这天堂和地狱的设定就很迷人眼啊。拜托，在那些鬼的眼里我们人类要么就是蚊子要么就是猪好吧，根本不值得一提的生命，当然这并不等于我们能原谅他们的行为，但这也只是在我们人类眼中的观点啊，在鬼眼中是“只是因为杀害了猎物/虫子”就要下地狱”这么一回事啊，而且看人们都不知道鬼的存在就觉得鬼他们杀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多啊，要不然会被发现的啊，日本那么小又不能躲到哪儿去，我就贼想知道这阴间的管理者是谁啊他原本是吃猪杀虫的“人类”但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变管理者的话就当我没说。我们也没打算原谅那些鬼的所作所为
著名的上六兄妹、三哥、累这几个大多数都挺承认的可怜人我就不多说了，就说四、五吧，人们都说他们是天生恶人，但这明显不是，他们人时做的具体的坏事是什么啊，不就是偷东西和做壶吗，而这些东西可不是一生下来就本能般地会的，至少要看到别人这么做才能知道怎么做不是吗，而这又联系到生长环境，当然他们也做了别的坏事，这我就不多bb了，因为他们确实屑，毕竟我想说的是他们不是天生恶人而已，没有什么洗白的意思洗白的话反派的魅力又在哪儿呢，就算是天生恶人，只要环境没问题就多半能变好啊（其实这几点大家想讨论就能多讨论点的，因为我确实对四、五无感）
下一位就是童磨了，说他是骂得最惨的一位也不过分吧，即使是在个人向手术里也能被骂的人，怎么说呢童黑也属实nb了点，也很可笑，非得要非流量进来说的却是要么就是“还我蝴蝶忍！下地狱吧！！”要么就是“他就是个天生的恶人，变态，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万恶之源😱）”这两类，我还看过什么他长得很丑啊，要是他长玉壶那样你还会喜欢他吗之类的话（玉壶：咛有事么？）。属实无语😓，童磨虽然没到盛世美颜这种程度但作者都认可他长得俊还瞎叫，然后玉壶那个就反过来问就行了。还有现在的反黑也太幼稚了吧，他们中有一个理解童磨吗？还不是因为他杀了他们喜欢的小姐姐啊。
童磨可以说是半黑半白、灰、易染色的白纸，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是黑吧，怀有坏心思干坏事那才是真正的黑啊，然鹅他本人什么感情都没有，坏心思又是从情感来的他还真心想：杀人能结束人们痛苦的生活四舍五入是在救人。有点可爱所以他是真的惨啊（1236都挺惨的）去正派还是反派都只会如同傀儡一样被利用啊，人时还被父母（没错，不是别人，是父母）当成教会的吉祥物（明面上的教主，实际上是吉祥物没错了）到最后想的还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感情，人人都有的东西，在我身上只是个幻想罢了”这么个意思的东西，我就看到他的脸都融化了但还是好看却想的是这个就彻底破防了。
所以这没情感的设定就是很极端啊，能当永不ooc的角色，又能当没人真正能够理解的角色，就是那种人人知道但神秘感满满的感觉好戳我啊。我听过有人说他跟缘一有一点像，确实，但总觉得童磨的塑造比缘一成功很多
无惨......嗯…………我们老板......
确实没什么逼格，甚至一哥更有最终boss的那种压迫感，就很惨的一出生差点死很多次，又是弃子，在贴吧那儿也好不到哪儿去，这boss毫无存在感，连战力测量器都不配当了，别的上弦好歹会受关注，有许多争论（反派角色的争论多就意味着角色塑造的很成功，不是吗？），老板就连讨论都讨论不上直接下定成屑之王、无惨见缘一连夜逃离地球就很惨啊，我就想又是个工具人呗，就是个万恶之源呗。
这蓝色彼岸花的设定也有很多槽点的，我愿生称为继继国缘一之后的最矛盾的角色（？）。太阳最亮的时候开很短的时间的设定就算了，但无惨起码活了1000年，他不可能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啊，真就5个脑子白长了啊，无惨！你智商呢？！你那些年来交流的人类家族呢？！然后被那些连30都不到的小孩子手下摁着晒太阳也太没意思了吧？！你尊严呢？！
还有炭治郎他们到底是怎么就把彼岸花搞错成野草就吃了呢，好，就当他们家代代都吃这东西，能够倾听遇见还没几天的救命恩人的诉说并帮他“释然”的这么好的一家也没心思分乡下人，导致无惨找不到，那也不能解释炭治郎和祢豆子就适合变鬼，别的家人就不能变鬼啊。
我就问问各位反派厨，在座的哪个反派不可怜啊，但就因为他们杀害了他们的猎物就被骂得连做人时的可悲之处都消没了只剩了可恶之处，就根本没几个人试图了解反派，到处玩烂梗啊，我们这些厨也要被带着骂有多无语啊😓
最后，我就多bb几句。
不论什么三观，就鬼灭那“善良必赢黑暗罪恶”结局是完美的结局吗？不是，🐊就是在说：善良指人类，黑暗罪恶是鬼。那么鬼以前是什么生物呢，是人，而让那些人被迫成鬼的又是谁呢，也是人（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也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罢了，也就是说鬼杀队他们打败了鬼但没有完全打败，只要是人，那必有“鬼”，只是不变成食人鬼罢了。所以结局就是给人一种“否定所有邪恶之人”的感觉，当然坏人需要被制裁，但我们都知道，这作品里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那些鬼的过去，这意味着这些鬼的经历可能会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无限轮回吧。我说点残忍的，鬼杀队的斗争确实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他们没有历史，没有公开（因某些人被迫变的）鬼的存在，难道他们真的以为那些鬼是天生的恶人吗，难道他们以为打败鬼就不会有事了吗，难道恶鬼杀人就要杀它，人杀人就不杀他/她了吗？为什么啊？因为鬼不是人吗？那上述的地狱那个机制也不合理啊，这又是个矛盾😓......
嗯，就是这样，虽然还有各种各样的槽点还没说，但这就够费我脑子的，别的就希望以后有缘写吧，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