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得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只要愿意等,只要肯爱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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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勉把票据和车中的自拍发在群里。
“去看演唱会啦!”
有人回了他玩得开心,也有人托他代为向宝儿姐问好,都暻秀只给他显示了个已读,将他的自拍保存下来,然后通过内饰判断出这是金珉锡的车。
刚得到这个结论,金俊勉就又发了一张图片,是主驾的侧脸。压低的帽檐,嘴角带一点浅笑,手是虚影,好像正要伸过来摸一摸副驾的脑袋。
“珉锡哥在开车呢,今天是我的专属司机^^”
整个团里能使唤得动金珉锡或者说乐于经常去麻烦他的也就是金俊勉了,但由于他平日里在成员们面前表现出的那种顶天立地的哥哥形象,从而显得他对金珉锡的所作所为像是难得的撒娇,是放心向...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只要愿意等,只要肯爱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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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勉把票据和车中的自拍发在群里。
“去看演唱会啦!”
有人回了他玩得开心,也有人托他代为向宝儿姐问好,都暻秀只给他显示了个已读,将他的自拍保存下来,然后通过内饰判断出这是金珉锡的车。
刚得到这个结论,金俊勉就又发了一张图片,是主驾的侧脸。压低的帽檐,嘴角带一点浅笑,手是虚影,好像正要伸过来摸一摸副驾的脑袋。
“珉锡哥在开车呢,今天是我的专属司机^^”
整个团里能使唤得动金珉锡或者说乐于经常去麻烦他的也就是金俊勉了,但由于他平日里在成员们面前表现出的那种顶天立地的哥哥形象,从而显得他对金珉锡的所作所为像是难得的撒娇,是放心向人示弱的表现。
而金珉锡本人似乎也非常乐于接受来自这个年纪最大的弟弟的各种要求,近乎到了放任的程度,即使有时候嘴上会埋怨两句说他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哥,但基本还是有求必应,想必也是心疼长期以来一直以照顾他人为己任的金俊勉,想让他能有个随时可以任性一下的依靠。
这些都被都暻秀看在眼里,他平时虽然安静寡言,但也不是冷感的人,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外放的情感被收敛了,更导致他内心的潮汐对月光加倍敏感,涨退都只需一个眼神。
只需金俊勉一个温柔或关切的眼神。
如果说金珉锡是金俊勉最能够放心依赖的人,那都暻秀就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这一点他甚至多次在众人面前提起,“看到暻秀笑了我就很开心”,类似的话说过不止一遍,那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是一种灼人的光亮。
在团队里都暻秀年纪偏小,又时常安静地待在角落,金俊勉多关照他些也是情理之中。但人或许总是难以将善意与喜欢给泾渭分明地区别开,长此以往的关照下,浪潮在月光中一涨再涨,就快要碰到危险的阈值。
就比如说,大家都在开玩笑让金俊勉和金珉锡带签名回来的时候,都暻秀不自觉地点开金俊勉的对话框,差一点就要问“哥为什么不约我一起去”。
可先发出消息的并不是他,而是金俊勉。
“暻秀在忙吗,怎么没有说话呢?”
如果是在以前,金俊勉应该也不会说这些的,毕竟都暻秀原本就不怎么在群聊里发言,不过近些年在线上线下都比之前活跃些了,于是他此时的沉默就会比之前更引起金俊勉的注意。
都暻秀等了一会儿才回:“刚刚在收拾房间没看到,人肯定会很多吧,哥和珉锡哥要安全开心地玩。”
“我们会的!”
紧接着金俊勉又发来几个很可爱的贴纸,都暻秀放下手机没有再回复了。
//
金珉锡拉了金俊勉一把说:“走这边。”
金俊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差点进错门了,场馆的设计比他想象中还复杂,干脆退后两步跟在金珉锡身后让他带路,“幸好是和你一起来的,不然一会儿还要再出来,好尴尬。”
金珉锡对于金俊勉展现出的对自己全然的信任非常受用,反手扣住他手腕,轻轻的,像是留有余地的锁扣,给他自由活动的范围,但不会轻易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不该说是掌控,可能庇护更为合适。金珉锡是滂沱暴雨中只为金俊勉撑起的一把小伞,刚刚够他站下,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最温暖干燥的怀抱只给最喜欢的小狗。
金俊勉盯着金珉锡鸭舌帽的调节带,手腕处一圈不属于自己体温的软热,叫人好心痒,他说:“哥。”
平时他要么叫珉锡,或者是珉锡哥,很少直接叫哥,于是金珉锡闻言很快转过头来看他,“怎么?”
金俊勉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要说,只是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冲动,想要叫他一声,看看他的脸。但是这个理由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被金珉锡知道了肯定也要笑他的,于是金俊勉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三个弯,说出口的是,“我想吃冰激凌。”
“你呀,就这么喜欢吃甜食吗?”金珉锡眉目间露出一点无奈地纵容,金俊勉很喜欢看到他这种神情,是只对自己表露的专属特权。
场馆门口就有冰激凌车,两人从拥挤的人潮中走出来,金珉锡让金俊勉站在旁边等,自己去排队给他买,也没有问他要什么口味,因为这已是金珉锡所深谙的基本信息了,金俊勉喜欢的食物,从种类到口味,喜欢的服装和配饰,从品牌到款式,对金珉锡来说都不是什么需要多问一嘴的未知领域,甚至在街上看到金俊勉可能会喜欢的衬衫,他只要在自己身上比一下就知道是金俊勉可以穿的尺码,直接叫店员包起来。
而反之亦然,金俊勉也足够了解金珉锡的一切喜好,不管是节日礼物还是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都能正中对方红心,而金珉锡讲那些old school的笑话或哼唱两句多年前的老歌,也只有金俊勉会在一众弟弟们茫然的眼神中最先笑出声或接上下一句。
这是一种不言自明的熨帖情感,两人经常是不需要语言交流,只是交换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不仅是十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更有一种“我们是同类人”的归属感,早在初遇时金俊勉因为自己早上一年学而坚持不叫金珉锡哥哥的时候,他们就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站在了同一阵营中。
吃完冰激凌结束了小插曲,他们又一次涌进河流汇入大海,高高兴兴地看完一场演唱会,又变回两个人的小溪。
去后台合过影,他们往地下车库走,月光和路灯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叶淌了一地,融在溪水中,他们慢吞吞地聊天,晚风轻拂。
“想吃点什么?”
“吃日料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鳗鱼特别好吃。”
“你之前说过很多次的那家吗?好啊,那就去吧。”
金俊勉说,我来开车。
金珉锡说,好。
//
都暻秀今天睡得还算早,但深夜时被震动的手机吵醒了,打开一看是好几条金俊勉的消息。
“暻秀。”
“暻秀?”
“暻秀呀!”
“怎么不理我ㅠㅠ”
紧接着就是自己刚刚没接到的一通电话,都暻秀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开免提回了过去。
“喂?”
“哥,是我,暻秀。”金俊勉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不同寻常的粘稠感,都暻秀猜他可能喝过酒,“怎么了吗?”
“噢,暻秀啊。”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两句话之间的沉默有些长,“家里很黑。”
都暻秀这时表现出让人安心的可靠,“哥在家对吧,我马上过去。”
“不用,不用。”金俊勉轻声制止他,“我没什么事,倒是打扰你休息了吧,对不——”
都暻秀没有让他的道歉说完,“等我大概二十分钟,很快就到。”
吃完饭之后金珉锡叫了代驾,先把金俊勉送回家了。突然从热闹的环境中抽离,金俊勉一时有点不适应,捧着手机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进去,最后还是在荷尔蒙的驱使下点开了通讯录,找到都暻秀。
如果说在外人面前金俊勉是滴水不漏浑然天成的一尊玉面佛,那么他的笑容都给了金珉锡,而泪水则被都暻秀收捡。
不是得奖后喜极而泣的泪水,也不是受伤了疼痛难忍的泪水,而是那些难以启齿的、自觉矫揉造作的泪水。
最初金俊勉是一点也不愿意将这些情绪展露出来的,金珉锡主动摄取了他未散尽的天真,而都暻秀心中也有渴求,于是守株待兔般伺机等来他的脆弱,一次两次在他需要的时候献上自己也不算太宽阔但足以支撑他突如其来的疲惫的肩膀,就这样将另一半真实纯粹的金俊勉给捕获。
都暻秀赶在二十分钟之内到达,按下金俊勉告诉过他的密码,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灯都打开,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明亮。
“哥,我可以进来吗?”走到卧室门口,门是开着的,但都暻秀还是敲了敲门框。
床头暗黄的落地灯开着,金俊勉靠在床头看窗外,听见声音才转头看他,笑着说:“你真的来了啊,麻烦你了。”
“真的怕麻烦就不该半夜给我打电话。”都暻秀也笑,走过去拉着他手腕让他站起来,“走吧,我把客厅的灯打开了,外面宽敞亮堂,出去坐坐。”
两人走进客厅,金俊勉径直去到沙发上窝成一团,把抱枕搂在怀里,“有点饿,想吃点热热的东西。”
这样的金俊勉是谁也无法拒绝的,都暻秀走到厨房准备先给他冲一杯柠檬水,却看见冰箱上一张被冰箱贴贴住的小企鹅便签纸,这是他之前某次来给金俊勉做饭的时候带过来的,写了些食材的处理方式和制作步骤,剩下几张没有拿走,留给他用了。
小企鹅白白的肚子上写着两行字:
“打包的菜在冰箱里,记得吃!”
“好可爱,我们小勉怎么会用这样幼稚的便签纸啊?”
一看就是金珉锡的字迹,金俊勉在喝酒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记忆力会直线下降,这一点都暻秀是知道的,想来金珉锡也是出于这个考量才会写下这样的留言。都暻秀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哥,我给你煮面吃吧。”
“谢谢啦!”
狼人游戏——上帝之城
旧文搬运
狼人游戏决赛场
暗黑系结尾
情节是我很满意的一部
-
-
-
-
上帝之城
一
边伯贤是感到呼吸不畅生生被闷醒的,他费力睁开眼皮瞧了瞧,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了一个人。伯贤惊得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人是金钟大。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伯贤直接把钟大推到了一边,他有强烈的预感一直想找的朴灿烈就在身边。
被推开的钟大直接砸到了一旁的金珉锡身上,后者眼皮跳了跳,似乎有醒过来的趋势。
“灿烈呢?”伯贤一边念叨着一边仔细在地上躺的东倒西歪的人中寻找着,不知踢开了多少具身体,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了那个比其他人都高出许多的人影,“灿烈!!”伯贤兴奋地冲了...
旧文搬运
狼人游戏决赛场
暗黑系结尾
情节是我很满意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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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城
一
边伯贤是感到呼吸不畅生生被闷醒的,他费力睁开眼皮瞧了瞧,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了一个人。伯贤惊得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人是金钟大。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伯贤直接把钟大推到了一边,他有强烈的预感一直想找的朴灿烈就在身边。
被推开的钟大直接砸到了一旁的金珉锡身上,后者眼皮跳了跳,似乎有醒过来的趋势。
“灿烈呢?”伯贤一边念叨着一边仔细在地上躺的东倒西歪的人中寻找着,不知踢开了多少具身体,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了那个比其他人都高出许多的人影,“灿烈!!”伯贤兴奋地冲了过去,“你醒醒啊!”
“操,谁踩了老子一脚?”张艺兴在觉得腿部受到重击之后惊醒过来,猛地弹起后发现周围一圈人还躺在地上,远处还有个小个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来就是这小子踩了自己一脚,艺兴咬牙切齿地想到。
灿烈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看到眼前伯贤略带焦急的表情时瞬间就清醒了,“伯贤?”他有点支支吾吾地问道,“真……真的是你吗?”
“终于找到你了……”伯贤直接埋进了灿烈怀里,声音有点哽咽,“我都快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太好了你也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灿烈轻轻拍着伯贤的背安慰道,“你也赢了游戏,我们都活下来了,真是太好了。”
两人的对话声也把别人慢慢吵醒了,金钟仁睁开眼之后见到都暻秀还在自己身边也稍微安下心来。他一捞暻秀坐起身来,却正好对上了艺兴望向角落略带怨念的眼神。
“欸醒醒——”珉锡轻轻拍了拍钟大的脸,将他挪到一边自己坐了起来,顺便伸了个懒腰。这时他有点讶异地发现,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是被处理过了,缝了线也撒上了药。
“这是哪?”金俊勉扶着自己还有点晕的脑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刚刚是躺在吴世勋身上的,而后者依然睡得正香,甚至毫无戒备地打起了鼾。
这时人们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艺兴拿手指点了一下在场人头,发现有十三个人。他不禁有点疑问,这数字,是四场游戏留下的获胜者吗?
“我记得之前明明看到可以离开的字样了啊。”钟大醒来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又来了这种鬼地方?”
“好像是……赢两场才能够出去……”暻秀瞄了一眼身旁的钟仁,想起失去意识之前钟仁对自己说的话,“所以应该……还要再进行一场狼人游戏……”
“妈的什么意思?骗人吗?”伯贤听到这句话后直接从角落里跑了过去,“规则不是写着赢了就可以出去吗?”
“赢一场就让人带着八百万走的话,主办方不得亏死啊?你看我们这都有十几个了。”艺兴不以为然地答道,望了一眼伯贤又急又气的表情,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什……”伯贤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跑过来的灿烈给拉住了,这时珉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每个人脖子上被重新戴上的项圈,让伯贤不要轻举妄动。
“看来你好像挺了解这游戏规则的。”俊勉向艺兴发问道,“该不会是参加了很多次吧?”
艺兴不置可否,适当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刚清醒的世勋身上,他蹲下来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觉得莫名得熟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世勋恢复神智倒是很快,他看着艺兴的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拼命地晃动着自己的食指,“你……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我们在狼人杀俱乐部里见过吧。”倒是珉锡先反应过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指着世勋说道,“这小子好像是那里的法官,至于你——”他转向了艺兴笑了笑,“我们切磋过很多次。”
“记起来了。”艺兴似乎也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记的一清二楚。”
“现在可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钟仁紧盯着眼前的屏幕,“也该是时候有指令了吧。”
屏幕适时地亮起——
*恭喜各位,成功在上一轮游戏中胜出。
*只有赢得两场游戏胜利的玩家,才能离开,并得到八百万的奖金。
*今天是各位的休息时间,明天正式开始游戏,明天下午各位将会看到自己的身份牌。
*祝各位好运。
“为什么还要玩第二场啊?”邱翔已经惊呆了,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俊勉发问道,“不是说可以走了吗?”
俊勉根本懒得回答,他怎么可能知道答案,遇上这情况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之前他可没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十三个人?”珉锡倒是对这种状况更有兴趣了,“十三个人能玩什么板子?再来一局丘比特?还是盗贼牌?”
“没兴趣。”伯贤念叨了一句,拉着灿烈就离开了客厅。
“还活着就好,别想那么多。”灿烈安慰伯贤道,两人来到了天台,“之前几个夜晚,我都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就算我活着出来了但见不到你,那才是绝望。“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们都赢了。”
“可是谁能想到要赢两局啊?”伯贤好不容易找到灿烈的喜悦已经被这飞来横祸般的消息磨得丁点不剩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赢的,万一我们……”
“不会的,不要这样想。”灿烈握紧了伯贤的手,“你要相信我们的运气。”
伯贤也不再说话,默默抱紧了灿烈,再也不想分开。虽然仅仅分隔了五天,但中间经历的惊险和思念却是伯贤再也不愿回想的。
而两人清楚,他们接下来将会面临更险恶的游戏。被人杀死其实并不可怕,就怕二人被分到水火不同的敌对阵营。那样的话,他们谁也没有勇气一个人活着离开。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俊勉在背后悄悄靠近艺兴,却被对方敏锐地发现了,艺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段距离,笑意盈盈地说道,“请讲——”
“赢两场真的能够出去吗?”俊勉也感受到了艺兴身上不同常人的气息,“还是说会被囚禁在这里无限轮回?”
见艺兴笑笑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俊勉进一步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在这里出不去了一直参加的吧?”
“激将法对我没用。”艺兴答道,“放心,赢两场就能连人带钱一起滚出去。”他有些神秘地靠到了俊勉耳边,“而且还会上瘾哦。”
“看起来你对能够再玩一场很兴奋啊。”看着有些激动地在观察房子地形的珉锡,钟大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想再摸一张狼牌?”
“谁知道呢。”珉锡走进餐厅观望了一周,发现这套屋子的装修明显比之前的高级一些,“现在想想,这幕后黑手还真他妈有意思。”
“别人听到这消息都是愁眉苦脸的,你倒好,开心得眉飞色舞的。”钟大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这次是生是死,可难以判断了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珉锡瞟了一眼钟大,“如果我是主办方,我也会让上一场的队友变成这一场的敌人,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什么的,对于观众来说一定很有趣不是?”他递了一瓶饮料给钟大,“别说这一场会故意造牌了,就算是之前游戏每个人拿的身份牌,我怀疑也是那些人经过精心考究之下分配的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钟大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珉锡,“如果你明天拿到的身份是狼人但我不是你队友的话,那请你尽快杀掉我。”他看到珉锡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我不想做任何有关于你是狼人的推测。”
二
“钟仁哪——”暻秀坐在床上,呆呆地抬头盯着天花板,“你第一次听到要参加两场游戏的消息时,是什么感觉?”
“晴天霹雳。”钟仁老实答道,“本来好不容易苟活下来,结果发现他妈的还要再来一场,当时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略带调戏地看了暻秀一眼,“要不是想到你还在外面等我,我可能就玩不下去了。”
“别说了。”暻秀有点脸红,赶忙转移了话题,“那你当时拿了什么身份牌啊?”
“第一场摸了个预言家。”钟仁有点沮丧,回想起自己惊险的经历,“吓死我了摸了这种早死的牌,说起来我还被当时摸了女巫牌的张艺兴用解药救了。”他提起时也有点无奈,“我那次恰好跟他一起参加的,第一场我预言家他女巫,赢了之后第二场就一起摸狼屠城了。”
“那你跟他真是孽缘。”暻秀调侃道。
“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钟仁又观望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先说好你可别生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暻秀用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我答应你,若是我们俩能活着出去,我就告诉你答案。”
世勋无聊地在屋子里晃荡,嘴里还在不停咀嚼着浪味仙。屋里有点空气流通不畅,当他打开阳台门打算和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时,却发现了正拥在一起热吻的灿烈伯贤二人。而且看那不安分的手,大有即将干柴烈火的趋势。
WTF?世勋感到内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落荒而逃地冲下了阳台。刚想进餐厅坐会时,发现里面的珉锡正叼着自己的烟去点燃钟大口中含着的香烟,调情的氛围不言而喻。
再次受到重击的世勋转头就走,开始纠结为什么一个赌命游戏会有这么多的情侣出现。难道都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的道理吗!真想诅咒他们…………算了算了不能那么恶毒,毕竟我是个善良的美男子。世勋又想起了这游戏的残忍,那些小情侣们,是生是死,也全靠自己造化了。
“各位,我们来开个party吧!”艺兴突然跑到了走廊大喊道,他敲开了每间房门,搜寻了每个角落,“既然从明天开始就生死未卜了,不如今日及时行乐怎样?”
“赞成!!”世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情绪激动地同意了,他拍了拍掌想聚集更多的人,“今天就是末日前的狂欢!”
俊勉像看傻子般地看着两人,珉锡抽着烟不表态,钟仁暻秀探出头来感到无语,倒是刚从阳台下来的灿烈有些跃跃欲试。
“咳咳咳——这提议不错啊。”钟大被烟呛了好几口,走出来说道,对上有些人惊异的眼神开始劝说道,“你们想想,从明晚开始,我们就要开始自相残杀,有些人要成为凶手,有些人则会被杀死,这意味着被杀死的人见的最后的人就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他示意珉锡也出来,“既然这样,那为何不让大家都留下个好一点的印象呢?”
“那就开吧!”灿烈喊道,他搂了搂身旁的伯贤算是鼓励,“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我们唯有改变我们的态度。”他凑到伯贤耳边低语道,“我更希望看到笑着的你。”
“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暻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
“这是张艺兴的习惯,上次他也是这样干的。”钟仁答道,“用他的说法这叫给别人送行,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摸到什么身份牌都能赢。”
Party最终是开起来了,在几个特别闹腾的人的煽动之下,哪怕是最正经的俊勉和情绪最低落的郭思月都给拉了过来。
说是party,其实也就是一堆不知自己性命如何的人,开了屋子里的红酒香槟,吃着零食,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罢了。
“来来来——”世勋嗨得最厉害,他开了瓶香槟到处乱喷,“我们都来说说自己上一把拿了什么身份吧,我先说我是骑士。”他比划了一个顺时针的顺序,“这边开始。”
“守卫。”俊勉第一个答道。
“平民。”
“平民。”
“平民。”
“平民。”
“女巫。”灿烈说道,同时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伯贤。
“链子里的平民。”伯贤已经没有白天时那么低落了。
“链子里的狼人。”珉锡接话道。
“丘比特~”钟大比了个爱心的形状。
“狼人。”钟仁接着说道。
“狼弟。”暻秀的声音很小。
“狼~兄~”艺兴特地做了个狼爪的动作,他看向了珉锡那个方向,“你们第三方阵营能屠城实在是不容易啊,那你们这边——”他指了指俊勉的方向,“两组都是好人赢了?”
“我们是一组。”世勋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大圈圈,“我们七个是同一场游戏的。”
这回到艺兴僵住了,他拿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眼瞪得似铜铃,连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一……一组?活下来七个?十二人的游戏?”
“哇。”珉锡也低低地感慨了一句表示惊叹,“优秀啊你们。”
“是吧?”世勋很是得意的样子,朝前拱了拱下巴,“多亏了我们几个神的精彩配合,尤其是这个黄金守……”
俊勉狠狠地踩上了世勋的脚示意他闭嘴,并且不理会世勋那疑惑的眼神。他可不想在这堆人中成为焦点,不然的话拿了狼人牌可能会被预言家首验,拿了好人牌可能会被首刀。
艺兴仍然是一脸惊讶的样子,酒也喝不下去了,嘴角抽动地说道,“真……真是厉害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仁开始了无情的嘲笑,他趁机狠狠地拍了拍艺兴的肩膀几下,“看来你一直吹嘘的睡出来的六人胜利被人破了啊!”
宴会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伯贤喝了两杯酒之后情绪好转不少,开始不停地讲话,对其他人也自然热情了不少。珉锡一开始还在和钟大调情的,后来就开始和艺兴争论谁的刀法更准,谁找狼更快,后来世勋也加入了战场,三个人旁若无人地喋喋不休起来。
“你的刀法和抿人能力不都是在跟我玩的过程中练起来的吗?”珉锡大言不惭地对着艺兴说道,“你不记得你一开始来俱乐部的时候有多烂了吗?一摸狼牌卦象上就写着‘我是狼’三个大字,完全可以直接盲毒了。”他又拍了拍世勋的肩膀让他评评理,“小子你说是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老子勤奋练习。”艺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有次女巫直接被我白狼王爆走闷了你的毒药啊?”他翻了个白眼,“你当时还气得砸桌子了呢。”
“两位,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世勋一本正经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但是呢,最厉害的还是我,毕竟我可是警上就能裸点四狼的人……”
“你那是遇上了菜鸡对手。”珉锡也插话道,“遇上那种人我还能摸牌那一刻就裸点四狼呢。”
一旁的钟大觉得珉锡简直就是被打开了某个神秘的开关,像个机关枪一样不停地说着,自觉融不进话题的他只好跟灿烈伯贤划拳喝酒去了。
暻秀则是望着一旁已经有点困意的钟仁,百感交杂。这时他跟俊勉的眼神偶然交汇,两人都迅速移开了视线。他认得俊勉,他相信俊勉应该也见过他,只是在这有监控的环境下,他们绝不能贸然对话。
俊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逐渐变得热闹的气氛,没想到那么多人都愿意进行这所谓末日前的狂欢。他也清楚,每个人都只是为了用酒精麻痹自己对于未知和死亡的恐惧罢了,都不愿提起明天会面对什么。而明天的这个时刻,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支离破碎。
快要喝醉的伯贤渐渐觉得明天的游戏会比之前的更难,之前那一场他只是勇往直前地想要出去见到灿烈,其他一切人和事他都不在乎。但他刚刚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有些担心珉锡和钟大的状况。难不成,经历过死里逃生的这种所谓队友的情谊,真的会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吗?
三
伯贤喝到最后已有点微醺,是被灿烈扶回房间的。灿烈刚将伯贤轻放在床上,对方便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别走。”伯贤软软地说,湿热的空气全数喷在灿烈脖颈处,挑逗的意味不言而喻,“今晚陪我。”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灿烈回抱住伯贤,在他嘴唇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今晚我会奉陪到底的。”
不知是太久没见还是对未来太不确定的缘故,两人的动作异常激烈,衣服都扔了一地。世勋从走廊经过时,正好从门缝里瞧见了一点不可名状的场景。
日。世勋默默在心里骂道,老子今天是造了什么孽,这他妈都第三次了。然而一向自诩秉持着与人为善原则的世勋还是飞速走了过去将那门轻轻关好。欸,毕竟像我这样高大威猛英俊帅气聪明善良的美男子实在是不多了啊。
结果在踏入自己房门之前,世勋又瞧见了另一番景象。珉锡直接把钟大按在走廊的墙上激吻着,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一吻结束后,珉锡正好看见了世勋僵硬的身形,便挑衅地望了他一眼,略带炫耀地笑笑,拉着钟大进房去了。
艹,世勋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决定好如果摸了狼牌之后的狼刀走向了。
“真的要来?”珉锡拿起了一枚硬币,望着钟大笑了笑,“你不后悔?”
“有什么后悔的?”钟大反问道,“万一死了,死之前开顿荤也不错不是吗?”
“那好。”珉锡将硬币放在自己手背上,“先说好,正面我上,反面你上。”话音未落就将硬币抛向了空中。
不等珉锡出手,钟大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枚落下的硬币,他迫不及待地移开了遮挡的手,发现硬币反面朝上。
“日。”珉锡笑道,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勒住钟大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两个人一起砸进了柔软的床铺,对上钟大快要笑开花的脸,他说道,“来吧。”
另一边,喝了酒有点上头的艺兴在走廊里蹦跶着,走到钟仁房门前便轻手轻脚地靠在上面偷听,果然听到了里面传来模糊的呻吟声。
啧啧啧,艺兴在心里感慨道,果然小情侣就是好啊,大战之前还有人陪伴,不像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了都没人记得。
突然感慨起人生的艺兴默默走上了阳台,却看到了俊勉独自吹风的背影。对方显然也是对他的突然出现有点吃惊,立马转过身来,“呀,张先生也这么闲情雅致啊,跑上阳台来吹冷风。”
“毕竟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不一定有资格走出房门了。”艺兴笑道,走到俊勉身边,一把坐到了围栏上,丝毫不怕摔下去。他张开双臂迎接风的吹拂,闭眼说道,“真希望我能跟你是队友呢。”
“理由呢?”俊勉挑挑眉。
“因为倘若我们是敌对阵营——”艺兴睁开眼直视着俊勉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你将会是那个很难缠的对手呢。”
夜晚终于过去了,第二天几乎每个人都睡到了中午,仿佛在床上闭目养神就能逃避接下来的游戏。然而在下午四点时,所有屏幕还是一同亮起了——
*欢迎各位第二次参加狼人游戏。
*本次游戏共十三名玩家,分别有四张狼人牌,五张神牌,五张普通村民牌和一张盗贼牌。
*狼人牌包括三张普通狼人牌和一张狼美人牌。狼美人可在每天夜里魅惑一名好人玩家,若狼美人第二天白天被公投出局或当晚被好人阵营杀死,则该好人玩家代替自己死亡。不可连续两晚魅惑同一名玩家。此技能最多使用两次。若狼美人为场面上最后一头狼时,则无法发动技能
*神牌包括狐狸牌,女巫牌,妓女牌,魔术师牌和白*痴牌。狐狸每晚可查证相邻三人的身份,若三人中有狼则会得到有狼的提示,但不会具体指明哪位玩家是狼,若无狼,则狐狸会彻底失去验人的功能;女巫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可在夜晚解救或毒死一人,两瓶药不能同一晚使用,解药使用之后将不能得知死亡信息,只有第一晚可以自救;妓女牌每晚可指定一名嫖客,若当晚狼人刀中嫖客,则嫖客不会死亡,若狼人刀中妓女,则妓女嫖客一起死亡,被妓女连续两晚指定的嫖客将会死亡;魔术师每晚可最先交换任意两位玩家的身份(包括自己),假如交换了六号玩家和九号玩家的身份,则六号玩家因各种原因被击杀时,死亡的是九号玩家,狐狸验六号及其左右两名玩家身份时得到的是九号及其左右两名玩家的身份;白*痴牌被公投出局时可翻牌自证白*痴身份并发表遗言但不会死亡,在此后公投中失去发言机会但可在任意玩家发言时插话。
*抽取到盗贼牌的玩家可在第一天晚上时在剩下两张牌中抽取自己的身份牌,未被抽取的那张身份牌将会被盗贼埋掉。若有狼人牌则必须抽取狼人牌。
*狼人杀死所有神明或者所有村民则为狼人阵营胜利,神民公投出所有狼人即为好人阵营胜利。
*警长竞选将在第一天白天进行,当选警长的玩家拥有一点五票归票权,可决定玩家发言顺序。任一玩家发言时,其余玩家不得打断,违者警告一次,累积三次者,处死。
*发言顺序将严格按照房间位置就坐。房间位置为一号边伯贤玩家,二号都暻秀玩家,三号邱翔玩家,四号金钟大玩家,五号吴世勋玩家,六号崔久智玩家,七号张艺兴玩家,八号金珉锡玩家,九号袁可鸢玩家,十号金钟仁玩家,十一号金俊勉玩家,十二号郭思月玩家,十三号朴灿烈玩家。
*每晚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为妓女指定嫖客时间,被指定的嫖客需进入一楼的特殊房间。若嫖客为狼人则仍可在狼人活动时间出来活动。其余玩家必须待在自己房内。嫖客在凌晨五点时可回到自己房间。
*每晚十二点半到三点半为狼人杀人时间,其余玩家必须待在自己房里不得走动,违者处死。狼人可刀死任一玩家。拥有解药的女巫会在狼人刀人时收到通知,可选择救或不救。
*狐狸和魔术师可在晚上十二点时通过房间内的屏幕查看自己想验证的人的身份牌或交换身份牌,女巫可在十二点前将毒药放置在想毒杀的玩家房间内,四点之后毒药发作。
*第一晚狼人只需商量好击杀目标,击杀的目标将会在警长竞选结束后自动处死。之后的夜晚必须亲手刀人,可自行在屋里寻找武器。连续空刀两晚的狼人,处死。
*每天早上九点,所有玩家发言公投。玩家需亲手杀死白天公投出去的玩家,否则剩余玩家全员处死。
*最终胜利的一方将每人获得八百万奖金,失败方将会全员处死。
*想要逃离者,处死。
*偷看他人身份牌或故意让他人偷看身份牌者,处死。(翻牌白痴牌除外。)
*使用暴力违反规则者,处死。
*身份牌放置在每人房间内,祝你们好运。
“我就知道绝对是盗贼板子。”珉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比之前要长的规则,“这次还特地安排了座位和发言顺序,估计是不想让狼人打煽动吧。”
“毕竟都是上一场游戏的存活者,都有些经验和实力的。”艺兴打趣道,“谁输谁赢,还真不好定论呢。”
“两位看牌了吗?”世勋在靠着二楼走廊的围栏问着大厅里的两人,嘴角带着笑意,“狼人牌吗?”
“当然不是。”珉锡抬头回答道,“是妓女牌。”
“那期待你展现你的床技。”艺兴调侃了一句,“今晚可以来睡我保护一下我。”
“你就等着被连睡两晚精尽人亡而死吧。”珉锡说道,转头对上钟大略带希冀的眼神,他笑着摇头阻止了对方开口想问问题的动作,做了个“嘘”的手势。
另一边,俊勉在房里看了牌之后只能无助地叹了口气,窝进被窝里思考人生。暻秀拿到牌之后松了一口气,默默祈祷能够和钟仁再次同阵营。
“灿烈,我摸到了……”看了牌之后的伯贤急急忙忙想去找灿烈对身份,去被对方阻止了,“别说。”他摇了摇头,“给我们彼此都留下期待吧。”
四
夜深人静时,有人看着自己眼前的三张身份牌,默默拿起打火机燃烧掉了多余的两张。望着眼前燃起的火光,他不禁兴奋地期待起明天的公投来。
另一间房内的屏幕突然亮起——
*你被JI女指定为PIAO客,请立即前往一楼的房间。
艺兴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身份牌,偶然间瞥到监控摄像头正反着光,他便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到镜头前,将身份牌对准正中间,“各位老板,尽情将赌注下到我的阵营吧。”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一定会赢的。”
伯贤则无奈地靠在窗台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刚学会这个解压的方式,烟还是软磨硬泡从珉锡那抢过来的。长夜漫漫,睡不着的他唯有靠抽烟才能打发时间。
钟大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在回味昨夜的美好与疯狂,真想今晚再次进入珉锡的房间啊。
*下面进行警长竞选,想要竞选警长的玩家请举手——
3——
2——
1——
*四号金钟大,五号吴世勋,七号张艺兴,八号金珉锡,十一号金俊勉,十二号郭思月,十三号朴灿烈,共七名玩家参与竞选,从五号吴世勋玩家开始发言。
“五号玩家一张小女孩牌,昨晚冒着生命危险偷看了狼人行动,四头狼都找到了。”世勋用胳膊撑着脑袋悠闲地环绕一周,“这个七号张艺兴,十二号郭思月,还有一号边伯贤,十号金钟仁是四张狼牌,一会挨个顺出就好了。”
“七号一张狐狸牌,昨晚验了自己这个位置,得到信息说都是好人。”艺兴很无奈地发言道,“所以我是一张再也没有验人能力的狐狸了,狼队也别来刀我了,你们找其他的神去吧。”艺兴做了个摆摆手的动作,“我拿狐狸牌比较怂啊,就想着验自己方便嘛,只用判断两个位置出不出狼,那现在这结果我两边的金珉锡和崔久智都是好人。”他对上有些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知道我在某些人心里可能游戏形象比较差,你们可能不信我,但我也没办法啊,摸了张最讨厌的验人牌。”他叹了口气,“警徽给我或者这个八号金珉锡都可以,那八号你——”艺兴转过头去看着珉锡,“金水你随便发言,肆意挥霍你的任性。”
“这轮你七号直线起飞吧。”珉锡说道,眼里有丝嘲讽的意味,“我八号才是一张狐狸牌,昨晚验的我自己显示是有狼的,那我不管九号袁可鸢是不是一张狼牌,你七号总归是一张踩到铁板的狼人牌。”他特地拍了拍艺兴面前的桌子强调道,对方则是向他翻了个白眼,“你悍跳狐狸发金水发到一张真狐狸身上,你就得出局。”他劝说其他人道,“我知道你们狼队后置位还是有狼的,赶紧起跳捞一下这张七号牌吧,这个张艺兴在狼队也是个领头的位置吧,不捞他你们狼队损失很大啊。”珉锡悠闲地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不过我这个反水立警的位置肯定是身份最高的,你们就起跳,尽情起跳,送多几头狼给我吧。”
“退水。”俊勉说道。
“我才是一张狐狸牌。”郭思月谨慎地说道,“昨晚验了我自己的位置,显示是有狼的,所以十一号金俊勉和十三号朴灿烈之中应该是有狼人的,我更倾向于他们都是狼人。”他抬眼望了一下艺兴和珉锡,“七号八号我也觉得是狼人,那狼人我都找齐了,七,八,十一,十三四头狼。”
“退水。”钟大和世勋举手示意道。
“三张狐狸牌对跳啊,感觉八号金珉锡的身份最高啊。”灿烈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要不是八号反水,我觉得七号的发言是没问题的,这个十二号郭思月发言一般,但我也不会对你的发言做过高的要求。如果我信十二号是狐狸的话,那只能十一号金俊勉是狼了。如果信八号狐狸,那这轮就得出七号张艺兴,并且七和十二是两狼,十二被迫起跳去捞七号的。”他总结道,“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仨都不去聊一下这张五号牌的,他一上来一通骚操作乱诈身份,还诈到了起跳狐狸的,我觉得行为不是太好。”灿烈说完之后举手示意了退水。
“退水退水退水。”珉锡欢快地举手说道,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七号张艺兴,十二号郭思月仍在警上,未上警的六位玩家请投票——3——
2——
1——
伯贤钟仁投给了艺兴,邱翔袁可鸢投给了郭思月,暻秀崔久智则选择了弃票。
*七号十二号平票,进入pk发言时间,十二号郭思月先发言。
“多说无益,十三号发言还可以,所以十一号一定是狼。”郭思月狠狠地瞥了俊勉一眼,发现对方正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八号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是狐狸又退水了,我也觉得像狼,七号也一定是个狼。”
“我,操十二号那种发言都可以吃到两票,你们警下狼人冲票吧?”艺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邱翔和袁可鸢,“这个八号最后退水了,证明他是认我这个狐狸的。那在我七号发言比十二号好这么多的情况下,我们俩居然平票?”艺兴拍了拍桌面,“我觉得十二号郭思月,十三号朴灿烈,三号邱翔,九号袁可鸢应该是四头狼了,十三号你那是什么发言?”艺兴向灿烈质问道,“十二号都说你和十一是两狼了你还觉得她有可能是狐狸,那你十三号视角太奇怪了,你在向十二号低头啊。何况你还聊这个五号吴世勋,你理五号干什么,五号这种发言后面两轮拍不出身份直接让他滚,蛋,我觉得你十三号问题更大。”
*发言完毕,除七号十二号以外的玩家皆可投票——
3——
2——
1——
暻秀钟大世勋珉锡钟仁俊勉投给了艺兴,邱翔袁可鸢投给了郭思月,灿烈伯贤崔久智则选择了弃票。
*七号张艺兴六票当选警长,拥有一点五票归票权,可决定发言顺序。
*昨天晚上是平安夜。
艺兴拿到警徽后翻了个大白眼,他先是望了珉锡一眼,对方也笑嘻嘻地跟他对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让另一边的崔久智先发言。
艺兴点了点头,转身瞧了一眼崔久智然后迅速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珉锡,伸手随意一指,“你先。”
珉锡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竖中指的冲动,靠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发言,“七号这种发言你们都能认不下他一张狐狸牌?第一轮还能平票?我警上反水就是想诈一下狼人的身份,我想看看哪头狼那么大胆还敢起跳,十二号小妹妹真是勇敢。”珉锡望向郭思月时眼神带着点惋惜,“有时候当狼人不要那么头铁,该怂的时候就得怂,现在狼人基本上都出来了,四号钟大十一号金俊勉警上我发言完后退水我认好人,五号吴世勋非神即狼,邱翔袁可鸢两轮头都这么铁上给十二号上票只能是狼了,剩下一匹出在一号伯贤和十三号朴灿烈之中,容错率在这个五号吴世勋。”他大概分析了一下形势,“我为什么认得下七号张艺兴是一张真狐狸,因为我跟他玩过这游戏,他要是狼他不敢发我金水的,他会怕我反水的。所以这一轮,全票出十二号郭思月。”
“我不是狼,我就是个平民。”袁可鸢似乎已经很生气了,“我听不懂你们什么分析,我也不知道谁是狼,我就觉得思月不像在撒谎,我也觉得她要是狼她不可能敢假装狐狸。何况都没什么人投票给思月,那只能是狼全部投票给这个七号狼人让他当警长了,七号八号应该都是狼。”
“我两轮都投票给了七号张艺兴,因为他发言好一点,作为狐狸他的心路历程也相对饱满。”钟仁发言道,“但是七号游戏经验毕竟比十二号郭思月多得多,所以我也不拍死十二号。”他似乎还带着点困意,“反正这轮不是我的轮次,那我下一轮再好好聊,至于十一号——”他看了一眼一直保持着震惊表情的俊勉,“你表情那么抢戏,那你好好聊聊吧。”
五
“十一号发言,十一号底牌一张平民牌。”俊勉解释道,“我之所以那么惊讶是因为觉得郭思月的发言太差了,逻辑已经爆炸到拿不起一张狼人牌了,我感觉她所有的发言就是想把我弄死。”俊勉有些无奈地说道,“而且是在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情况下就想出我,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狐狸的心态。”他似乎也有点头疼,“但是因为上一轮的关系,我感觉郭思月就算拿了一张狐狸牌发言这样也可以理解,那这样的话十三号灿烈一定是狼,七号张艺兴悍跳狼,八号金珉锡的水平这样铁站边七也是个狼,这不太可能吧?”俊勉有些不可置信,“我觉得狼队如果有这三个人的话不至于打出这么差的配合,所以还是张艺兴真狐狸的面大一些。”他像是肯定自己观点般地点了点头,“那这轮还是出十二号郭思月好吧。”
“我是一个真的狐狸,这轮我要投掉十一号金俊勉,发言太差了,跟你上一场游戏时拿好人时状态差太远,所以你肯定是一张狼人牌。”郭思月说道,她特地凑到俊勉面前狠瞪他,发现对方有点回避他眼神时更加得意了,“你看这反应就是个狼,白天我们把他投出去,晚上女巫在十三号朴灿烈和七号张艺兴当中毒吧。”
“我现在怎么两边都不讨好,两边都要说我是一张狼牌啊?”灿烈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郭思月说我是狼的原因就是因为她验了自己的位置,张艺兴说我是狼的原因是因为我向这个郭思月低头?”灿烈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可置信,“我没有向她低头,我只是觉得郭思月的水平不如你张艺兴,所以我对她发言差这件事有一定容忍度,这就变成我是狼了?”他向着艺兴质问道,“就算你是狐狸你未免太霸道了吧?所以我弃票了,两边狐狸我都认不下来,太刺耳了。”
“你们凭什么说灿烈是一张狼人牌?他要是狼人牌没有同伴替他说一下话?他从警上分析到退水到弃票哪点不是好人行为?狼人的话不给自己队友号票和上票的吗?”伯贤的怒气已经快要憋不住了,“就是因为七号张艺兴二轮发言态度太差了所以我第二轮才弃票的,可是你别忘了——”伯贤突然瞪大了眼睛,“第一轮是我投了你一票你才有机会有二轮pk的,也就是说你的警徽我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我的身份,你自己看着办。”伯贤说完直接靠回椅子上,气得头都转向了另一侧。
“我是一张好人牌。”暻秀特意确定了伯贤结束发言之后才开口,“张艺兴发言比郭思月好是事实,所以我投给了他一票,但我上一轮跟他当狼队友我也见识到了他当狼人的可怕,所以刚刚那一票我是投得战战兢兢的。”他望了一眼郭思月说道,“如果郭思月是狼人,都第二轮警长了,她怎么只有两票啊?至少得有三票吧?难道她另外的队友就这样放弃了并且没有一个好人信她?这不太可能吧。”暻秀摇了摇头,“而且我觉得金珉锡警上行为太不好了,我都准备投票给他了他才退水,所以我第一轮只好弃票了。听他刚刚发言他是马上就认下张艺兴这个狐狸了才故意诈后面身份的,那你怎么认下的?你也没解释啊。所以我感觉七八还真有可能做成双狼。”
“我不是狼……”邱翔又再次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郭思月更像狐狸所以投票给她的,而且我觉得它不会骗人,我真不是狼!”
“伯贤发言可能带点情绪,我觉得可以理解吧。”钟大望了望伯贤灿烈两人,“总归这轮也不是他们俩的轮次,是七号和十二号的轮次。我是觉得郭思月刚刚的警下发言,还是很差。”钟大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尴尬,“她好像一直想把十一号金俊勉弄出去,可是她也不确定她身边哪个是狼啊,所以如果是个狐狸的话,她肯定想出这个跟她悍跳的张艺兴啊,没有理由一直针对金俊勉吧?”钟大有点苦笑道,“所以我还是信七号吧,而且我觉得八号一定是个好人,既然珉锡认下了张艺兴,那我也认吧。”
“五号玩家一张小女孩牌——”世勋摇头晃脑地说道,“但是刚刚警上有点睡迷糊了,所以记错了看见的狼人,其实狼人应该是郭思月,袁可鸢,嗯……剩下两头我忘了,大概是一号边伯贤和十三号朴灿烈那里有一匹,二号都暻秀三号邱翔和四号金钟大当中出一匹,那我今晚再睁眼看看吧。”他又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对了,根据上一轮的经验,我觉得有些人发言差不一定是因为他们是狼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不太会玩而已。”
“我还是没听懂五号吴世勋在说些什么,我们这明明没有小女孩这个身份啊,我觉得他特别奇怪。”崔久智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也分不清究竟谁是真狐狸,所以警长竞选时我一直弃票,但是这边张艺兴说我是一个好人,我……”他回身去望艺兴,却发现对方直接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过掉发言。虽是有些不满,但碍于对方一脸的严肃,崔久智只好迅速结束了自己的推理。
“我跟你们说很简单的道理,这游戏九个好人,这里已经占了三个。”艺兴指了指自己附近的六七八号,“剩下的我一个个来给你们定义,一号边伯贤进狼坑,二号都暻秀一般,三号邱翔狼,四号金钟大我认好人牌,五号吴世勋非狼即神,九号袁可鸢狼,十号金钟仁不好不坏,十一号金俊勉我认好人,十二号郭思月狼,十三号朴灿烈进狼坑。”他把全场点了一遍,“所以其他牌我不理,这个八号是肯定跟我站边的。”他拍了拍珉锡的肩膀,“我只拉你们二号都暻秀,四号金钟大,六号崔久智,十号金钟仁,十一号金俊勉的票,加上我和金珉锡,一共七点五票去出这个十二号郭思月。剩下的五号牌你自己看着办,其余牌随意你们弃票或是投给我。”他对上伯贤灿烈略带愤怒的双眸,“我也不盘你们俩铁狼,女巫晚上也不用毒他们俩,明天发言我再跟你们好好聊。”艺兴正色道,“再跟你们强调一下郭思月做不成一张狐狸牌的几个点,第一,她的攻击重点一直是她身旁的金俊勉而不是我这个在她眼里跟她悍跳的牌”;第二,她的视角太过狭窄,根本没有点全场的身份,这不是一个狐狸的视角;第三,投票给她的人发言都特别差,拿不起一张好人牌。”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这轮,请刚刚被我点到的牌,跟我一起出这个十二号狼牌。”
*警长归票十二号郭思月,所有玩家准备投票——
3——
2——
1——
钟大世勋艺兴珉锡钟仁俊勉投给了郭思月,伯贤邱翔袁可鸢郭思月投给了艺兴,暻秀灿烈崔久智则选择了弃票。
*十二号玩家郭思月六点五票出局,请剩余玩家在五分钟内处决她,否则全员处死。
“刷拉——”一声,郭思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阴森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们明天就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误,你们把狐狸推了。”她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声音开始颤抖,“当看到还有第二场游戏时,我已经没有打算活着出去了,但是临死前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些狼人欺人太甚!”她狠狠地指了指俊勉,然后又转头瞪了一眼灿烈,“女巫,晚上去把这个金俊勉毒了吧,他一定是头狼。”
俊勉已经目瞪口呆到极致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变成要被毒杀的地步。而这时郭思月猛然冲向了房门,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打开了门锁冲了出去。
“怎么会?”钟大和暻秀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什么门可以打开了?”
“喂——”伯贤朝着珉锡和艺兴的方向喊了一句,他指着那屏幕,“开始倒计时了。”
“糟了!”艺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时钟仁也起身冲了出去,艺兴朝剩余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她啊!”
六
“别跑!”钟仁追出去时正好看到了郭思月正在沿着楼梯往下跑,他翻身一跃就降落到她面前,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出于对这女孩的可怜,钟仁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抱歉了。”
郭思月明显被吓到了,但她马上回头往上跑,这时后面的人已经追了出来,艺兴表情还带着点惊讶,“这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又在到处暴露你那低下的职业素养了。”钟仁忍不住吐槽道,结果就在这时,郭思月又灵巧地从她身边钻了过去,直冲向了餐厅。
“啧真麻烦。”艺兴嫌弃道,直接一脚踩上栏杆整个人跳到了一楼地板上,与钟仁一起追到了餐厅。
“剩四分钟了。”珉锡靠在会议室的门板上,悠闲地报着倒计时,“你们快点!”
这时餐厅内传来了嘈杂的打架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暻秀不放心也冲了下楼,正好看见了钟仁和艺兴一起把郭思月拖了出来。后者挣扎得连麻花辫都松散了,她双脚还在不断地乱挥,试图挣脱开两人的束缚。
珉锡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飞速地冲下楼把大门打开,“既然没武器,那按照规则扔出去就可以了吧?”
“你们放开她!”袁可鸢刚想冲下楼梯就被俊勉拦住了,俊勉抱住她的腰将她放回楼上,谁知刚想回身下楼时,袁可鸢随手抓起身旁的大花瓶就朝俊勉背上砸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俊勉忍不住弯下了腰,他感到甚至有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衬衣刺入了他的皮肤。袁可鸢像是发疯般抬脚就想将俊勉踹下楼,幸好灿烈眼疾手快地拦下了,而世勋则是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俊勉的伤口,只有几处小划伤,没什么大碍,只要没有打到脑袋就行。
“你们这些杀人犯!”袁可鸢大喊道,“之前杀了安然和余枫还不够吗!还要杀思月!”
“还有三分钟!”钟大在楼上喊道,看着楼下一堆人扭打在一起,不禁有点不解,一帮大男人对付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费劲呢?
伯贤一听到倒计时立马也冲了下楼加入了战局,没想到邱翔却战战兢兢地挡在了他面前。对方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开口道,“你们,就这么没有人性的吗?”
“真不知道你上一局是怎么活过来的。”珉锡在门口开口讽刺道,“这样的场景不是应该见怪不怪了吗?”
此时艺兴钟仁已经将郭思月抱了起来,暻秀为了让她不那么痛苦也托着她的身体,想速战速决把她扔出去。这时邱翔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勇敢的决定,他扑过去想拦住那三人的行动。然而刚移动一步就被伯贤制住按在了地上,此时伯贤眼中又出现了之前游戏时的杀意,“人性?你跟我讲人性?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你还跟我讲人性?”
“狼人!你们才是真正的狼人!你们都是禽兽!”郭思月看到自己离门口不过五米远了,她抛下一切地喊了出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为了活下去能够杀死所有人,你们才是真正的狼人!”
“两分钟!”钟大再次高声提醒道。
“不然怎么会来参加狼人游戏呢?”艺兴笑道,用力一推将郭思月带到了门边,“姑娘你一路走好吧,下辈子记得别这么天真。”说着三人同时撒手,郭思月的身体便跌落到了门外。
“啊——”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郭思月就感受到了脖子上的束缚,她痛苦地发出了呜咽声,双手死死地掐着项圈,紧接着项圈“砰——”的爆炸,结束了她如花般的生命。
暻秀逼迫自己目睹了这一切,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内心的罪恶感笼罩了全身。他无力地蹲在了墙角,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死了。”珉锡伸出头去确认了一下尸体状况,然后有点恍惚地将大门关上。刚刚玩游戏太投入,加上桌上又有好几个会玩的,使他几乎忘了这是一场真实的虐杀游戏。直到刚刚项圈爆炸时,他才会想起了之前杀戮的记忆。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不知是兴奋还是兴奋还是兴奋。
袁可鸢又开始嚎啕大哭,哭泣声比之前更加尖利,她对着俊勉灿烈世勋三人拳打脚踢道,“杀人犯!你们统统都是杀人犯!”
“这位小姐上局游戏应该是躺赢的吧。”钟大经过时同情地看了三人一眼,“不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反倒要说他们是杀人犯?”
袁可鸢当然没有听到钟大的话语,只是继续劳而无功地捶打着。世勋正给俊勉把背上的玻璃片挑拣出来顺便包扎,被她的行为弄到有点烦了想去推开她,却被俊勉拦下了。袁可鸢的攻击不痛不痒,俊勉倒是觉得自己慢慢明白了郭思月一切行为的含义,这个小姑娘,可能真的不是狼人。
伯贤见风波已经平息,便放开了邱翔,自己也从地上起身,结果抬头又对上了艺兴的目光,对方眼里还是带着一丝讽刺,“哟,没想到你帮我们了?”
“你什么意思?”伯贤握紧了拳头。
“为了不被处死就要亲手杀死狼队友,真是可怜啊。”艺兴继续激将道,“对你表示深切的同情。”
“你说谁是狼?”伯贤的声音反而因愤怒而变得平静,但是手臂上已经暴起了青筋,“你他妈再说一次?”
艺兴倒是没有再开口,他望了望伯贤,又往上瞧了瞧灿烈,嘴上勾起嘲讽的微笑。
“操,你,妈。”伯贤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过去,单手锁住了艺兴的双手,想揪着对方的领子将他甩在地上。
艺兴显然是被伯贤的专业动作惊到了,但多年的职业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手肘用力击打伯贤逃脱了束缚,紧接着抓住伯贤揪住衣领的手,抬脚就想往对方腹部踹去。
伯贤侧身躲开,再次扣住艺兴的双臂,两个人顺势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伯贤住手!”灿烈马上从楼梯上冲下来想要阻止,“打架是违规的!”
“你别过来!”伯贤喊道,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艺兴,两人正僵持不下,“我今天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练过几下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啊?”艺兴不怒反笑,一个用力将伯贤压到地面上掐住他的脖子,“还敢跟我打?你小子还真有勇气。”
伯贤不答话,手上动作倒是没停,扣住艺兴的手腕就想卸下来,意识到的艺兴迅速拉开距离,却被伯贤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立马用手撑住身子侧翻了一下才勉强保持了平衡。
“喂别打了。”一旁的钟仁看不下去了劝架道,但没想到艺兴却朝着伯贤做了个勾手指的挑衅动作,“有种就来。”
伯贤不顾灿烈的阻拦再次冲了上去,这回艺兴有所防备,一拳揍上了他的腹部,没想到伯贤也不躲,抬起膝盖也往艺兴身上撞。艺兴用手拦下,脚下一记扫堂腿绊倒了伯贤,两个人又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哇哦~”珉锡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一副看戏的姿态靠在墙上,“真是精彩~”
“喂你们别打了!”俊勉终是看不下去了想下楼阻拦,“这种时候了打什么架?”
然而两人根本听不见去,每个人的怒火都在临界点上,一点就爆。这时艺兴抓住伯贤动作的疏漏,一脚将他踢了出去,对方正好砸到了身后的灿烈身上。
“伯贤别打了。”灿烈紧紧地抱住伯贤不让他再冲上去,“别打了!”
“你放开!!”气头上的伯贤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用巧劲挣脱开灿烈的束缚之后用冲了上去,拿起身边的小花瓶就往前砸,“我让你他,妈的笑!”
“切。”艺兴灵巧地弯腰躲开了,回头一看,发现那花瓶正直直飞向墙边的珉锡。
-
-七
千钧一发之际,冲下楼的钟大按着珉锡的肩膀两人一起蹲下,勉强躲过了暴击。花瓶杂碎在墙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碎片则散落在两人的身上。
“哟狼急了谁都想咬啊。”艺兴还在不留余力地讽刺道,回身望了一眼虽然差点被砸了一记但依然面带微笑的珉锡,“连上一场的队友都不管了?”
伯贤已经气到不会说话了,继续朝着艺兴进攻,艺兴也冲了上去,两人又开始了一来二去的过招。伯贤锁住艺兴的双腿,艺兴又猛烈击打伯贤的痛点挣脱出来,打得不可开交。
“不是说叫你们住手吗!”俊勉急急忙忙地冲了上去,不顾自己后背伤口的疼痛,强行扭住艺兴的手臂将他拉开。但艺兴反应也很快,立马反扣将俊勉压倒在地上,这时俊勉也用小臂抵住了艺兴的脖子,抵住了艺兴的攻击。
“哇~这手法,够专业的啊。”艺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的人用的明显是训练过的擒拿术,他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低声说道,“你可要小心别被拍到了。”
“伯贤住手吧!!”这回灿烈死死地抱住伯贤的腰不肯再撒手,他顺势带着伯贤一起坐到了地上不让他移动,“冷静点别再打了!”
“你放手,我一定要教训那个信口开河的混,蛋!”伯贤还不肯放弃,一旁的钟仁暻秀也看不下去了,帮着灿烈一起把伯贤拉远。
“搞什么呀?玩个游戏还能打架?”世勋坐在楼梯上无奈地看着楼下的场景,这时他看到了楼梯扶手上立着的摄像头,凑上去将脸靠得很近嘀咕道,“规则上不是写着不允许暴力违规吗?我看你们是故意想看他们打架吧?”
“松手吧,我不打了。”艺兴放松了力道,对着俊勉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动作,“你看那小子都被拉走了。”
两个当事人被强制分开了,风波也暂时平息下来。伯贤被灿烈带上了阳台,一上去伯贤就开始狠命地踹那扇铁门,仿佛要把刚刚没尽兴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他凭什么说我们是狼人!”伯贤愤怒地大喊道,“最可恶的是我觉得他是真狐狸,那他为什么要认定我们是狼!”发泄了一会的伯贤开始感到后怕,他低头用手撑着墙壁,“万一今晚女巫……”
“你别瞎想。”灿烈一把将伯贤抱到了怀里,“我相信能活到第二场的玩家都不是草率的人,包括那张艺兴说的话,可能只是想用激将法钓鱼执法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伯贤对灿烈那种平稳冷静的语调感到好奇,他抬起头来对上对方坚定的大眼睛,“你怎么……”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灿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两人都是好身份。”
“那小子的脾气可真是暴躁。”钟大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说道,“一言不合就动手,不怕主办方真的处死他?”
“我原本以为他见到他男朋友之后会情绪好点,没想到更加夸张了。”珉锡掏出所剩无几的香烟点燃,眉头紧锁,“我现在想想,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什么情况?”钟大没明白。
“如果郭思月是狼的话,那她的狼坑真的盘不齐。”珉锡答道,“除了那俩一直坚定站她队的之外,其他人我都不觉得像狼,何况那俩坚定的我觉得也有上一场的友谊因素在。”
“你的意思是说狼人倒钩了呗?”钟大反问道,同时扯起了微笑,“还是你在暗示我你和张艺兴的团队才是狼人?”
“也不是没可能哦。”珉锡耸耸肩,“就算按照你的要求,我第一晚就杀了你,但女巫开药救了嘛,所以……”
“所以只要我明早起来还没死你就一定是好人了嘛。”钟大没有犹豫地接话道,笑容更加明媚,“我是不会怀疑你的。”
“唉——”珉锡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凑到钟大耳边低语道,“你这样,我就算想刀,也不舍得啊。”
钟仁本来想去安慰暻秀的,找了好久才发现对方正一个人在吧台前喝闷酒,那高度数的洋酒已经没了大半瓶,而对方丝毫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别喝了。”在暻秀又想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时,钟仁扣住了他的手腕,“喝酒伤身啊。”
暻秀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脸有点红,他看懂了钟仁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口答道,“放心吧,我没事。”停了一会又补上了一句,“都习惯了。”
钟仁坐在他旁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刚刚那一瞬间有点接受不了而已,现在想想其实早就该麻木了。”暻秀自顾自地解释道,“不能去想这么多,越快赢得游戏才能越快逃离这种痛苦。”
钟仁却听的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暻秀发现了他的异样,特地低头去看他的表情,发现对方一脸严肃。
刚刚暻秀拉走伯贤那专业的手法动作一直回荡在钟仁脑海里,加上之前的手枪动作,钟仁虽然很不愿意这样想,但一个可怕的猜想还是渐渐在他脑袋里落地生根。
“出去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暻秀突然拍了拍钟仁的肩,“就算你已经猜到了什么,我也会亲口告诉你的。”
俊勉正在浴室的镜子前打量自己背后的伤口,那伤口代表着袁可鸢对他浓浓的恨意。一开始俊勉还很不解,明明上一局是自己和灿烈世勋一起努力才让他们活下来,为什么他们反倒对他们如此仇恨呢?
大概在这些小姑娘眼里,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游戏残忍的本质,还存在着天真的幻想,不到最后一刻,都以为狼人和好人能够和平共处一起出去。
而上一场时,自己亲手打破了郭思月的这种幻想,公投出了叶安然。加上上一场狼人没有杀到人,她们只看见了被处死的狼人的下场,而没想过要是狼人有机会结果会是怎样的。所以即使自己拯救了她们的性命,在她们眼里也是夺去她们朋友性命的凶手。这或许正好能解释郭思月的反常行为吧。
“伤口还是要上药处理才不会感染哦,刚刚吴世勋那小子只给你简单包扎了一下,我来给你上点药吧。”艺兴直接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医药箱,对上俊勉略带惊慌的眼神笑了笑,“哟,你身材不错啊?”
刚刚为了检查伤口,俊勉特意把上半身的衣服给脱了,现在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艺兴,他觉得又气又恼,“谁允许你进来的?”
“唉我只是好心啊。”艺兴装作无辜地说道,眼神变得楚楚可怜的,“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这种小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可是会酿成大祸的哦。”
“你想干什么?”俊勉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坐在床上警惕地打量着艺兴。
“都说了就是想给你上药啊。”艺兴的尾音还带上了一丝委屈,他不再犹豫,一屁股坐到了俊勉旁边就给他处理伤口,同时低声说道,“不要对我那么大敌意嘛,好歹我们现在是同阵营不是吗?”他特意凑到俊勉耳边,“对吧?金警官?”
俊勉烦躁地“切”了一声,没想到刚刚那么短暂的交手还是让别人发现了不对劲,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艺兴打断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怎么着都得等到游戏结束对吧?”
“我们可不一定是同阵营的。”俊勉开口道,“我觉得你像狼人。”
“哈?”艺兴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了,“那你是觉得那个郭思月是狐狸?她可是一直认为你是狼人啊,你还要相信她?”艺兴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看来你身份很低啊。”
“不,我觉得她是个平民。”俊勉分析道,“她针对我是因为私人恩怨,至于你,可不好说。”
“那按照你所说,她是个平民,我是个狼。”艺兴开始给俊勉包扎,“那狐狸在哪?”
“没有狐狸啊。”俊勉回头对上了艺兴的目光,“这游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板子里,很有可能没有狐狸不是吗?”
“我就说你会是个棘手的人,居然考虑到了我都没想到的问题。”艺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过我要是个狼人,你不怕我今晚就来杀你?”
“那你也会暴露的。”俊勉很平静,“我是一张你杀不了的牌。”
“不错不错,这态度我喜欢。”艺兴终于完成了包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俊勉的肩膀,“不过可惜啦,这次我没有杀人的功能呢。”
八
*今晚选择交换哪两位玩家的号码?
房间里的人蹲在屏幕前,思考了好一会,才在上面输入了两位玩家的号码。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吧?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至于这样都能刀到自己头上。那今晚,应该还是能好好睡一觉的。
另一边——
*你被妓女指定为嫖客,现在请前往一楼的房间。
“啧啧啧,居然睡了我。”本来懒散地躺在床上玩笔的人缓缓站起身来,无奈地拿起浴巾擦自己还未干的头发,赤脚走出了房间。
“I got it youknow it I’m on it 奢求着那些用钱无法买来的东西~”他轻唱出声,“Ka-ching Ka-ching-ching~Ka-ching Ka-ching-ching 看透其中的价值,时间就是金钱~”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就算能穿透墙壁被其他人听见也无所谓,“用最好的瞬间entertainyou baby~Life is way too short~Don’t waste your time and stop the music andlisten——”
这时他停在了其中一间房门前,举起了手,犹豫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敲下去。“还不够还不够~大声喊出自己的欲望~尽情享受吧~”他轻快地走上了楼梯,麻利地蹦跶到了一楼的房间,继续哼唱道,“We are on a payroll~”
直到躺在床上时他才停了下来,张开五指张望着,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好想,刀人啊。”
“喂——一个个的都给我起床了!!”一大早时,起得最早的俊勉就挨个开始敲门,语气中透露着焦急,他狠狠地拍着门板,“有人死了!!”
没想到第一个闻声而出的竟是平时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世勋,他拖鞋都没穿好就冲了出来,“谁!谁死了!!”
俊勉先是小小地讶异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三号房那边的方向,世勋迅速赶了过去,便看见邱翔僵硬地躺在床上,脖子和腹部都是血迹,大张着嘴巴,早已断气。
“死个人有什么好叫的?”艺兴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依然有点不清醒,“你忘了狼人每天晚上都要杀人的吗?”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走出了房间,珉锡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走到三号房前问正在打量尸体的世勋,“他怎么死的?”
“腹部被捅了两刀,脖子上的项圈也启动了。”世勋答道,他有些不忍去看尸体的惨状,伸手把邱翔的双眼合上之后便跑开了。
暻秀也挤到了三号房内,刚去检查邱翔的尸体时,俊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看过了,致命伤不是腹部,是脖子那,先是被活活勒死再被捅了两刀的。”
“所以为什么是邱翔死了?”灿烈靠着走廊的栏杆不知在对谁发问道,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艺兴,“邱翔不是站在现在真狐狸团队的对立面的吗,不是被打成定狼的一张牌吗?那他为什么会倒在夜里?”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艺兴,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怀疑。
“喂——”艺兴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你们——”
*昨晚死亡的是三号玩家邱翔。
*警长请决定死左死右发言——
“死右。”艺兴瞥了一眼位置后说道。
*从二号玩家开始发言——
“我刚刚总结了一下邱翔死在晚上可能的死法。”暻秀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被狼人刀死,被女巫毒死,被妓女睡死,被魔术师换到了原本死的人头上,或是被狼美人连线了置换而死。”他瞥了一眼在场的人,“女巫的毒不是这个死法,我也不认为妓女会注意到邱翔这张没有存在感的牌而选择连睡两晚把他睡死,那在剩下的三种死法中,有三分之二的概率邱翔是个好人。”他直视着艺兴说道,“既然邱翔大概率不是狼,说明他支持的十二号郭思月应该也不是狼,那七号张艺兴应该是狼,所以我觉得昨天很多好人都站错队了。”他有点害怕地说道,“我们可能把真狐狸给投掉了。”
“撕警徽吧。”伯贤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我已经觉得张艺兴的发言很奇怪了,但那时我还勉强认他狐狸。可是昨晚的刀型应该证明他就是狼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依然为昨天的争执而生气,“除非有神,例如魔术师,或者妓女跳出来,告诉我们是他杀死的邱翔,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认下你这只狐狸。不然我只能认为你张艺兴是狼,那你这轮出局吧。”
“我同意前面两位的说法。”灿烈接着说道,“我相信这个刀型出来大家都惊到了,邱翔是昨天被张艺兴打成定狼的一张牌,结果现在被刀了,你说你这不打脸吗?”他望着艺兴冷笑道,“那我们昨天误杀了一张狐狸牌,今天必须把七号这个狼人牌投出去,不然我们好人就输定了。”他又想了一会说道,“但愿邱翔是一张民牌,走了一神一民,女巫的毒还在,那我们好人还是有机会赢的。”
“我觉得现在好人的形势很严峻啊。”俊勉的眉头紧皱,“我昨天仔细想了想,郭思月应该既不是狼人也不是狐狸,她可能就是一个平民,之所以一直针对我可能是因为上一轮游戏的私人恩怨。”他有些犹豫地说道,“既然郭思月是个民,昨晚的刀型证明张艺兴应该是个悍跳的狐狸,那这一局游戏很可能没有狐狸。也就是说狐狸被盗贼牌埋了,张艺兴应该摸了盗贼牌,然后选了狼人埋了狐狸。”他望着艺兴越来越不善的脸色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局游戏有四个神五个民,现在死了两个民还剩三个,所以是四狼四神三民,狼美人还在场,七号八号这么悍应该其中一个就是狼美人。”他的语气有些绝望,“出错人的话好人就输定了,在我看来,狼美人有两次不死的机会,那七号张艺兴起来悍跳,可能是个狼美人。”
“我不是魔术师或者妓女或者女巫,如果后置位还没有神起跳说邱翔是他杀的话,那就只能按照张艺兴是狼的逻辑走下去了。”钟仁似乎有些不情愿,“我觉得金俊勉说盗贼的逻辑有道理,七号八号应该是双狼没错的,因为以八号金珉锡所展现的水平来看,他要是好人的话不会这么头铁地站边的。”他有些烦躁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始终觉得吧,张艺兴要是狼的话他不会蠢到去杀邱翔啊,他的狼刀不可能歪成这样啊,他肯定会找神去砍的,不会刀到邱翔这种一看就是民牌的人头上啊。”
“现在你们信我了吧!我就说思月一定是好人!那个张艺兴是狼!”袁可鸢激动地大喊道,甚至拍起了桌子,“都怪你们不相信思月还把她给杀了!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替思月报仇!”她愤恨地指着艺兴的鼻子大骂道,“今天你一定得死!”
“你能小点声吗?”珉锡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前面一圈人都说要出七号,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强忍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你们说我们俩双狼是吧?所以你们觉得我们俩会那么蠢刀到邱翔头上去是吧?邱翔是一张完完全全站在对面团队的牌,我们刀他就不怕引火上身?还有你二号——”他冲着暻秀笑了笑,“你自己都盘了邱翔死在夜里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狼人的,那你为什么就说要出七号呢?”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既然你们都认为我们是双狼,那我现在迁就你们,就按照我们是狼人这条逻辑走,这轮出我不出七好吧?”珉锡瞧见了钟大骤然放大的瞳孔,“我站在狼人的角度来说,我的狼队友——七号张艺兴,是一张狼美人牌,你们出了他会死另一个好人,那这轮你们先投我吧,等我出去了再跟你们好好聊。”
九
“你们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刀法。”艺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要是狼。我会去刀邱翔?我狼刀这么歪?我不去刀那个我认为是神的五号吴世勋,我反而去刀这个没一点存在感且发言都记不住的三号邱翔?你们觉得可能吗?除非你们盘我五七八是三狼。”他望了一下世勋,“那你五号拍个神身份来捞捞我吧,说说你昨晚做了什么弄死这个邱翔,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起飞。我就不明白了,就凭一个夜里死人的信息,你们就可以断定我是狼人?都不听逻辑的吗?”他烦躁地切了一声,“按照正常来说我肯定想归票袁可鸢的,但我觉得她出不去吧,那这轮就按你们说的吧,我和金珉锡两狼,我是狼美人,这轮出他。”
“我听不懂张艺兴和金珉锡的发言了,我觉得他们俩都是狼人了,但我不知道谁是狼美人,我怕出错了会死好人。”崔久智一板一眼地答道,“我也不知道谁是剩下的狼人,不知道该投票谁。”
“我就是神牌啊,昨天不都跟你们说了吗?小女孩牌啊。”世勋又趴在抱枕上说道,“昨晚看了,张艺兴和金珉锡都没有出房门,他们都不是狼人好吧。这个邱翔肯定不是狼人刀死的,估计他是被妓女睡死的,因为昨天在那个时间段我听到他出门的声音了。”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个八号金珉锡都要替七号去死了,你们还能盘他们两个是双狼吗?金珉锡都说了投他,那他是什么身份我相信你们都应该清楚了吧?”
“珉锡不是狼人,他要是狼人的话我就死了。”钟大有点焦急地说道,“虽然这有点场外,但我跟他说过了,他要是狼肯定会先杀我,除非你们盘我是狼。”他自嘲地笑了笑,“那你们认为四五七八四头狼,那我们昨天四狼上警什么配合也不打然后狼刀还歪到了这个三号邱翔头上去?你们觉得有可能吗?”钟大很无奈,“我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一张神牌肯跳出来解释一下?好吧怕死我都可以理解,但这轮我依然认为七号八号都是好人,九号袁可鸢是狼人。我建议好人把票投给袁可鸢,不要分票。”
*发言结束,警长请归票。
“归票八号。”艺兴瞥了一眼一旁的珉锡后说道。
*警长归票八号金珉锡玩家,所有玩家请投票——
3——
2——
1——
伯贤暻秀世勋艺兴钟仁包括珉锡自己都投给了珉锡,俊勉灿烈崔久智和袁可鸢投给了艺兴,钟大则投给了自己。
*八号玩家金珉锡六点五票出局。
*八号玩家金珉锡没有死亡。
*八号玩家金珉锡可以发表遗言。
看到这三行字之后,钟大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刚刚的投票差点把他吓死。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珉锡的身份,但他也不敢确定,更不舍得投出那一票,他害怕,害怕珉锡真的会死。
“看到了吧?满意了吧?死不了,白神牌。”珉锡翻了个朝天大白眼,下意识地想去掏烟却发现自己大多数香烟被伯贤掳走导致现在已经没了,没办法只好狠瞪了伯贤一眼,“我遗言很长你们好好听吧,毕竟我一会翻牌之后就没有发言机会了,以后只能在你们发言时插话。”他面对着俊勉说道,“先解答你的疑问,张艺兴不是盗贼,因为我摸了盗贼牌,选了白痴埋了一张平民,所以这局游戏是五神四民的。为什么要现在才说呢,因为我感觉不到我翻牌那一刻你们是不会信的。”他对上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别这样疑问地看着我,我也想摸张狼牌,但他就剩白痴和平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选张平民?”发泄完情绪之后珉锡也正经起来,“现在跟你们分析一下局势吧,我不管你金俊勉和郭思月有什么恩怨,我现在还是认为郭思月是狼人走的,邱翔也是,邱翔大概率是被魔术师换死的,可惜这魔术师太怂不敢跳。那剩下的一头定狼就是袁可鸢,还有一头隐狼,袁可鸢应该是狼美人,因为狼美人就是要出来冲锋送死换死好人的,不可能藏起来。”他又思考了一下,“我建议女巫先别撒毒,这个袁可鸢要留到最后才推出去,最后推的话就直接算好人胜利所以她没办法换死好人,剩下的隐狼我们明天发言再慢慢找。”珉锡靠回了自己位置上,“为什么说明天再找呢?因为刚刚的发言我觉得全场都是狼,除了我们四五七八,就连同为金水的六号牌我也觉得像狼。我也不威胁你们明天好好表水,毕竟今天的死亡信息确实奇怪,你们怀疑也正常。但是现在既然你们认为我和张艺兴是共边关系的,我是白神牌,那他就是真狐狸无误,你们总能认下来了吧?”他稍停顿了一下,“今晚妓女或是魔术师保护一下我吧,毕竟我是场面上唯一一个翻了牌的好人,剩下的明天再说。”
珉锡说完之后,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身份牌往空中一扔,上面赫然印着“白痴”两个大字。
*八号玩家金珉锡翻牌为白痴牌,以后的公投不再有发言机会,但可在任意玩家发言时插嘴。
*八号玩家以后将会失去投票权。
*今日公投结束。
“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这都要投我一票?你忘了昨天是谁替你上药包扎的?”艺兴追到阳台朝俊勉质问道,“啪啪打脸了吧金警官?”
“欸我一个闭眼玩家视角我有什么办法?”俊勉似乎有点尴尬,不肯回头地说道,“我什么信息都没有,白天一看邱翔死了,我只能这样推理啊。”
“站错边投错票就得跪下表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艺兴笑嘻嘻地说道,却在俊勉回头那一刻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何况你现在有很大可能是一张狼牌呢。”
“我拿得起一张狼牌?”俊勉反问道,“理由呢?”
“你自己说的啊,你觉得郭思月是个平民,那狼坑在哪?邱翔袁可鸢都有可能不是狼,那你这个强掰盗贼逻辑打我的牌就可能是狼啊。”艺兴语气虽然说得很轻松,但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俊勉。
“我要是狼的话在郭思月那么强硬地发我查杀时我就会铁站你边了,今天也不会怀疑你,也不会扯到盗贼这张牌上,我不怕真盗贼出来打我脸吗?”俊勉停顿了一下,想着确实被打脸了,“就是因为我不是狼也不是盗贼,所以我才敢质疑。”
“哦?”艺兴玩味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表水满意了吗?狐狸大人。”俊勉咬牙切齿地说道。
“啧啧啧,暂且饶你一命。”艺兴若有所思地答道。
“你说要投你自己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钟大在拼命跟珉锡诉苦,“我超级害怕你不是白痴牌,万一你只是赌心态……”
“傻不傻啊你,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我要不是白神或者狼美人敢这么说吗?”珉锡觉得有点好笑,“刚刚全场都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把牌翻了证明给他们看。”
“你果然没有骗我。”钟大美滋滋地说道。
“我觉得我找不到狼,找不到剩下的狼在哪。”珉锡盯着钟大说道,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澈,“票型乱了,发言变形,每个人都像狼,我……”
“我不是狼。”看出了珉锡眼里有丝绝望和怀疑,听出了他的言语也有些欲言又止,钟大立马说道,“相信我,我不是。”
“好。”珉锡用力点了点头,将视线转移到一边,“我信。”
十
灿烈伯贤在屋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明朗的局势像是雾霾般笼罩着两人,唯有待在一起才能给互相一点依靠。
路过通往阳台的楼梯时,伯贤停住了脚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灿烈,刚想抬脚上楼,便看到艺兴像个大爷般从上面走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接时是说不出的尴尬,都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
“哟,还这么横啊?”艺兴冷笑一声,“不怕我让女巫晚上把你给毒了?”
“你……”伯贤刚要爆发,却感受到了灿烈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只好忍耐下来向艺兴解释道,“我是好人。”他看到了艺兴往他身后灿烈望去的目光之后立马补了一句,“他也是。”
“可是你们的发言和票型都没有干好事。”艺兴不以为然地答道,“让我怎么信你们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你自己的发言态度?”灿烈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们每个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呢?你要想带着好人赢你不是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吗?一直是一种强压胁迫的态度?你让我们怎么跟你站边?”
艺兴还没来得及反驳,伯贤立马补了一句,“要不是金珉锡力保你,我真不想认下你是个狐狸。”这时他主动走上楼梯几步,凑到艺兴耳边说道,“你这个狐狸早就废了,没有验人功能了,相反我的身份可比你有用多了。”
“臭小子——”艺兴咬牙切齿地说道,手已经几乎掐上了伯贤的脖子,而对方也摆好了反击的姿势。
“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消停一下吗?”珉锡的声音适时地阻拦了矛盾的爆发,他望了一眼楼梯上又想开打的两人,“你就看在我替你扛了一推死了一回,而你就看在我把烟都给了你的份上,安静一点不行吗?我可不想再被你们的花瓶砸了。”
“行行行——”艺兴先松开了手,“您救了我一命,都听您的,您说了算。”
伯贤“切”了一声,别扭地回身下楼,却看到珉锡站在楼梯口向他伸出了手,“烟还我几根,我快要憋死了。”
“话说我有个提议。”钟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既然现在听发言盘逻辑发现不了剩下的狼人是谁,那我们找一找凶器吧?”
“什么意思?”钟大问道。
“昨天我们处决郭思月时——”暻秀停顿了一下,“不是说房子里没有武器吗,那昨晚狼人是怎么杀人的呢?有可能狼人把武器藏到了自己房间里。”
“狼人会这么蠢吗?”世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因为嚼着浪味仙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啊也是有可能这么蠢的……”
“何况我有一个很不明白的点,邱翔的致命伤是脖子处,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神牌使用了技能之后被自动处死的,另一种就是狼人杀他的时候他反抗了所以被系统警告了,结果一不小心直接勒死了。”暻秀分析道,“那……”
“被杀的人反抗系统不会警告啊。”艺兴和钟仁异口同声道,两人互望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当时杀顾海鹰李太昌时他们反抗了也没有被给予任何警告,钟仁解释道,“我们当狼的时候夜晚刀人全得靠自己,系统看得可欢快了呢。”
“啊?”这回到珉锡吃惊了,他回想起了自己拿斧头砍周正洋的情景,“要没有那项圈帮我,我可能就被砍了。”
“这不是重点!”暻秀大声说道,被打断了的他有点烦躁,“重点是如果他是被系统处死的,那他为什么腹部会有伤口,如果他是被狼人杀的,你们觉得他的反抗程度会激烈到系统要直接处死他的地步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啊——”世勋眯了眯眼说道,“就是女巫或者妓女杀了另一个人,但是魔术师换了邱翔和那个人的身份,同时邱翔又被狼人杀了,换句话说,他被杀了两次,所以他有两个伤口?”
“我们搜查一下每个人的房间吧。”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梯上下来的俊勉说道,“我觉得金钟仁和都暻秀说得挺有道理的,或许找找凶器什么的,能帮我们找到狼人。”
“拜托,你以为这里是你调查的案发现场吗?”艺兴很无语地问道。
“那你想出一个更好的找狼办法啊。”俊勉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路过艺兴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你个没法验人的狐狸。”
世勋依然沉浸在自己设想的同刀同毒和同刀同睡的推理中,靠在门板上看着其他人把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连藏在房里的零食都被搜刮了出来。
“诶给我留点浪味仙。”世勋提醒一直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吃的珉锡,转头对也对搜查没有任何兴趣的艺兴问道,“你不觉得我的推理很有道理吗?”
“你说的那种事一般都会降临在高配玩家头上,邱翔他还不够格。”艺兴翻了个白眼答道。
“我们找到刀了!!”钟大从邱翔的房里探出头来,朝其他人招手道,“快过来!”
房内,暻秀用毛巾包裹起从浴室柜子最深处翻找出来的匕首,上面的血迹甚至都还没被擦掉。那个样式的匕首所有人都见过很多次,前几场游戏中房子里都会摆放这个作为武器。
“狼人还挺精明的嘛,丢在这里就不会被怀疑到自己身上了。”钟仁说道。
“问题是这刀究竟是哪来的?”珉锡接过那把匕首仔细打量道,“还没发牌时我就翻过整间屋子了,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匕首或是斧头又或是枪那样的武器。”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完全不在意被他找武器行为惊讶到的其他人。
“说起来这次比赛确实奇怪,之前不是很多禁止的规定吗?”灿烈突然插话道,“但这次逃跑不禁止,打架不禁止,就好像是故意看着我们那样做似的。”
“可能是这次下注的老板比较恶趣味吧。”艺兴不以为然地答道,从珉锡手里拿过那把刀,打开窗子一把将它扔了出去,“找到这玩意根本没用,狼人要想杀人的话,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武器。”
“你能给我们详细说说背后老板下注的事吗?”俊勉问道,对上艺兴狐疑的眼神时说道,“对你也没坏处不是吗?”
“这是有钱人的一场赌局,每场比赛所有参与赌博的人都会下注,赌哪方阵营会获得胜利,赌赢的人可以赢得高额的奖金。”艺兴解释道,“当然还可以加注,例如获胜方会剩下几个人,哪些选手会获得胜利等等。总而言之,下注的资金越多,赢之后翻倍的也就越多,反之亏的也会越多。”
伯贤一言不发地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那为什么会有人主动参加?”俊勉接着问道。
“为了钱啊。”钟仁理所当然地答道,“这游戏在地下可是很受欢迎的,这么高额的奖金可是会吸引不少亡命之徒的。”
“说起来,我记得姓冯那小妞不是也报名了吗?”艺兴突然向钟仁发问道,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不在这?难道说……”
“你是说那个叫冯雨晴的女孩吗?”钟大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用手在耳朵位置比划了一下,“头发这么短的那个?”
“什么?”艺兴和钟仁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扫了钟大珉锡还有伯贤一眼,“她被你们干掉了?居然输给了普通人?”钟仁低声发问道。
“还被第三方给屠城了?”艺兴眉头皱成了一团,“不知道游戏可以输,情侣必须死吗?”
“开什么玩笑……”伯贤还沉浸在被赌局事实震惊的情绪当中,“就为了那些有钱人这种扭曲变态的欲望,我们被当成了什么?我们的性命算什么?”他大喊出声,“凭什么毁掉我们的生活?!”他和灿烈本来生活得很幸福,凭什么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那些人凭什么将他们当做玩物般欣赏他们的一切挣扎?凭什么?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珉锡不冷不热地提醒道,嘴角却莫名带上了微笑,“我们的性命在上位者眼里,的确连蝼蚁都不如。”
伯贤气得肩膀开始剧烈颤抖,灿烈见他马上就要爆发,赶快将他拉进房安慰。而过了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了,世勋走了进来,轻声问道,“能和你谈谈吗?”
灿烈刚想说些什么,世勋便补了一句,“我说,我想和边先生单独谈谈,可以吗?”
十一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世勋才从伯贤房里慢慢出来,灿烈望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还是如往常般懒散却带着自信的笑容,还特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跟你说什么了?”灿烈看着盘腿坐在床上严肃思考的伯贤,忍不住发问道。
“没什么。”伯贤调整好情绪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灿烈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伯贤继续开口问道,“灿烈啊,你之前跟我说确定我们俩都是好人,那就现在这个局势来看,你觉得……谁是狼人啊……”
“我……不知道……”灿烈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金珉锡翻牌证明他是白痴力挺张艺兴是狐狸之后我的思绪就完全乱了,大家都像狼,又都不像狼。”
“是啊。”伯贤无奈地笑笑,“大家都有可能呢。”
时间过得很快,夜晚再次降临了,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钟大却依然一个人坐在餐厅里,背影显得特别孤独。
钟大郁闷地喝了一口酒,总觉得,今天公投之后,珉锡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的钟仁,他总觉得这次,凶多吉少了。
另一边——
*今晚你要选择交换哪两位玩家的身份牌?
灵巧地输入了两个号码,完成了工作之后,他便拿上抱枕出了门,下楼来到了一楼的房间。但愿能再是个平安夜。
“珉锡开门!!!”不到七点,钟大便开始对着珉锡的房门猛敲,敲不到三秒就直接踹门冲了进去,差点踢到了闻声正想来给他开门的珉锡。
两人都是一脸惊讶,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钟大才支吾地开口道,“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我没睡啊。”珉锡理所当然地答道,“昨晚我很有可能中刀,万一真这么倒霉,我怎么着也得保证临死前是清醒着的吧?”
“没事就好。”钟大的心脏第二次从空中安全着落,“太好了。”
*昨晚是平安夜。
*警长请决定从警左警右开始发言。
“警右。”艺兴指了指珉锡的方向。
珉锡没说话,示意袁可鸢开始发言。袁可鸢这才意识到珉锡已经没有发言机会了,赶忙开口,“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狼美人,我就是一个……”
“先插一句话,我和张艺兴商讨了一个方案。”珉锡插话道,“今天的发言,你们有身份拍身份,妓女跳,魔术师跳,女巫跳并且报银水。我们慢慢排狼坑,拍不出身份且表水差的今天就出局,今天投出去隐狼,我们明天再把袁可鸢投了游戏就结束了。”珉锡玩味地望了一眼袁可鸢,“袁小姐你也别辩了,直接过掉发言吧。”
袁可鸢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珉锡为什么能插话,“我真的不是狼!昨天我也想清楚了!我是之前太激动了,我不忍心看思月白白死掉所以……我其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狐狸但就是不忍心看她这么可怜,所以……请你们相信我啊!我就是一个平民!”
“我是女巫。”钟仁根本没理会袁可鸢说了什么,“第一晚救了这个十一号金俊勉,所以我投票发言基本都是站在张艺兴这边的,因为郭思月一开始就查杀了我的银水,还他妈让我毒了他。”钟仁白眼一翻,“那小妞脑子估计有些问题。”
“你第一晚就开药了?”珉锡问道。
“对,因为我不觉得有人会敢自刀。”钟仁答道,似乎已经习惯了珉锡的插话模式,“毒药我还留着,本来想直接泼了袁可鸢的,但你提出的她是狼美人的设想我觉得有道理,所以没有冒险。”钟仁回身望了望一脸震惊的俊勉,“你不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狼人第一晚砍的就是你,我捞的你,所以按规矩,你得喊我一声哥知道不?至于剩下的狼人——”钟仁思考道,“我前置位发言不踩人,但二号暻秀我保了,他的发言和票型都像是一张民牌。”
俊勉没有理会钟仁的调戏,缓缓开口道,“你们不要这样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我没有自刀,真人游戏谁会蠢到去自刀?女巫不开药我不就gg了?”他瞥了一旁的钟仁一眼,“至于金钟仁说他是女巫我是比较相信的,因为前置位发言就敢跳女巫,且女巫还没用毒药的情况下,他要是狼人不可能悍跳出来找毒的。”俊勉的发言似乎轻松起来,“那我是银水的话,是不是不需要太用力表水了?那剩下的十三号灿烈,一号边伯贤,二号都暻秀,四号金钟大,五号吴世勋我都丢个水包吧。”
“我是一张平民牌,拍不出任何身份,既然你们要我好好表水,那我就好好聊聊。”灿烈说道,“警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分析,是站在好人的角度来的,如果我是狼人,我在警上末置位大可强力替我队友号票,但是我没有,所以我是一个好人行为。”他咽了咽口水,“至于警长竞选第二轮弃票原因是因为两边都把我打成了狼,何况张艺兴还骂我说我发言很差,我咽不下这口气,没办法投出这一票。”
“但如果真是个好人的情况下,你自己心里有衡量谁是狐狸的指标,总得为自己认为的好人狐狸投出一票吧?万一因为你的任性导致好人没有拿到警徽呢?”珉锡发问道。
“不好意思我是带有情绪的玩家,做不到像你们几个一样完全投入这所谓的游戏。”灿烈加重了语气,“因为认不下来,出郭思月时我选择了弃票,昨天投票时我投给了张艺兴,因为我当时觉得他就是一张埋了狐狸盗取了狼人的盗贼牌,直到你这个白痴神翻牌我才知道可能推理错了。”他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我从头到尾都是闭眼玩家的视角,所以才导致了摇摆不定,我要是狼人的话肯定会坚定地替我队友打掩护或者直接倒钩一钩到底好了,根本没必要把自己身份做成焦点。”
“我是妓……名媛牌。”伯贤改口道,“第一晚睡了灿烈,第二晚睡了珉锡,第三晚睡了吴世勋,你们应该清楚的。”
“为什么第二晚睡我不睡张艺兴?”珉锡又插话道,“睡我应该是认我好人吧?那你不认这个有警徽的狐狸吗?还是说你想睡穿我?”
伯贤有些招架不住珉锡的快速提问,“不是我是觉得你是好人的,所以我想睡一下保护你,至于张艺兴,虽然我觉得他大概率是狐狸,但我就不想保他。”伯贤神情里还带着鄙夷,“第一晚女巫开药,第二晚的情况我不知道,但第三晚我睡吴世勋是他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抿到我身份的。”伯贤略带不安地望了一眼世勋。
“你卦象那么重,非狼即神啊。”珉锡忍不住答道,“你跟张艺兴对立面那么强烈,却始终不拍身份把他拍出去,如果是神应该是那个最怕死的神,那只有妓女是最怕死的神了,因为一死就会死两个。”
“反正我名媛牌,底牌压制,灿烈我保了,这轮不能出我们,剩下的位置,你们自己随便挑。”
十二
“我是平民牌,我感觉我从头到尾的逻辑发言投票都是没什么错误的,所以是一个好人心态。”暻秀发言道,“我还盘过邱翔死亡的可能性,证明我夜间不是一个睁眼玩家。那我再看清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剩下的一到两头狼就只能出在十三号朴灿烈,四号金钟大还有五号吴世勋当中。”他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谁才是狼。”
“我是一张你们任何人都拍不动的身份,阳光大平民好吧?”钟大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么多个人平民的人当中,我的身份是最好的好吧?就连警长在警上时都已经保了我,对吧?”他朝艺兴和珉锡挑了挑眉,“我的发言和票型都是跟着警长走的,这一轮肯定不是我的轮次,肯定是十三号,二号和五号pk的轮次。”
“都说了两天五号非狼即神了,那五号现在给你们拍身份嘛。”世勋的语气带着一点撒娇,“五号魔术师牌,第一晚没换人,第二晚换了我自己和三号邱翔,邱翔死了,所以第二晚刀应该是落到我头上了,昨天晚上我换了我自己和金珉锡,然后我让边伯贤睡了我。因为我觉得昨晚很可能狼人会刀这个翻牌白痴,神,边伯贤又没办法连续两晚睡他,于是我便调换了我和金珉锡的身份,边伯贤睡我就等于睡了他再保他一晚。”世勋耐心地解释着,“第二晚换我和邱翔的身份是因为第一天都说我非狼即神,那在狼队眼里我肯定是神了,所以我得保自己。我觉得邱翔是一个民及民以下的身份,没想到他真死了。”
“昨天叫神牌跳出来证明的时候你怎么不跳?”珉锡问道,语气略有些不爽,“妓女怂我能理解,女巫怂我也认了,你一个最难死掉的魔术师干嘛藏着?”
“因为我人怂。”世勋理所当然地答道,“那我不是补偿你了吗?我不是冒着认错妓女且暴露自己的风险守护了你一晚上吗?”他有些心虚地望着珉锡,“这种小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好吧?”
珉锡撇过头去不再看世勋,翻了个白眼。
崔久智没说几句又被艺兴催促着过掉了发言,艺兴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现在局势很明了啊,五个神都明了,剩下十一号金俊勉是银水,六号崔久智是金水,那狼坑只能出在二号都暻秀,四号金钟大,和十三号朴灿烈当中。金钟大一直站边我何况我八号金水保了他,那就算倒钩我也保你进决赛好吧,都暻秀和朴灿烈肯定得比你早出局。”艺兴朝钟大笑了笑,“金俊勉是银水的话他的推理可以信一下,万一郭思月真是平民走的那场面上还有三狼,那今天就是朴灿烈和都暻秀其中一个……”
“你先别说了。”珉锡突然提醒道,用胳膊肘撞了撞艺兴,“恐怕你归不出去他们俩的。”
艺兴一抬头,正好看到伯贤和钟仁都愤怒地盯着自己,瞳孔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是敢归他,我今晚就毒/睡死你。”
项圈不痛不痒地警示了一下,勉强拦住了两人想要继续喷发的骂语。
艺兴愣了好几秒,平时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冷冰冰地吐出了几个字,“你们,这么流氓的吗?”他讥讽地笑了笑,“你们威胁我有什么用?你们骗不了自己,你们俩不是没有脑子的玩家,你们自己也清楚我点到的位置就是狼坑,你们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艺兴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以为你们拿神牌的身份能够保他们多久?不同阵营的人根本不可能一起活着出去你们不清楚吗!?你们他妈的想一起殉情,老子可想活着出去!”
“都跟你说了几百次了灿烈不是狼!你他妈怎么就是要针对他!”伯贤直接站起身来大喊道,却马上被一旁的灿烈温柔地拉住,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别吵了。”珉锡忍不住劝架道,他对着伯贤指了指项圈,“张艺兴的推理是没错的,狼就出在这几个位置,但是你们妓女和女巫要这样保人威胁人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样我跟你们狼队做交易,我今天白天不出人,你们晚上还我一个平安夜,可以吧?”艺兴强忍着怒火说道,“我会归票二号十三号pk,但是我自己会弃票,金珉锡已经没有投票的权利了,袁可鸢你等会也弃票。”艺兴突然转头说道,“你不是说你自己是好人吗?你弃票我就认你好人。然后剩下的,边伯贤朴灿烈吴世勋金钟大投给都暻秀,都暻秀金钟仁崔久智金俊勉投给朴灿烈,四比四平局谁都出局不了你们满意了没?”他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一次,一号十三号五号四号投给二号,二号十号六号十一号投给十三号,其他人弃票,违反的话,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今晚就吃毒吃睡吃换知道不?”
钟仁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杀气也没那么重了,勉强算是同意,伯贤也坐回了位子上,准备投票。
“但是你们记住了。”艺兴的发言还没有结束,“我这是被你们威胁的,因为我不想无端端死在同阵营的人手里。不过你们自己保下的人——”他扫了一眼钟仁和伯贤,“你们最后自己解决掉。”他又望了眼旁边似笑非笑的珉锡,“你也一样。”
*警长归票二号都暻秀和十三号朴灿烈pk,其余玩家准备投票。
3——
2——
1——
伯贤灿烈世勋钟大投给了暻秀,暻秀钟仁俊勉崔久智则投给了灿烈,艺兴和袁可鸢弃票,珉锡则无法投票。
*二号十三号平票,本轮公投没有人出局。
*今日公投暂且结束。
“没什么好说的。”艺兴情绪有点失控地站起身来,刘海遮住了眼睛,“只是狼人你们今晚记得空刀,务必还我一个平安夜。”
“你今晚打算睡谁?”珉锡闯入伯贤的房里问道,后者正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神情很是忧郁。
“问这个做什么?”伯贤漫不经心地斜了他一眼。
“我想让吴世勋把你和今晚要睡的嫖客的身份换一下。”珉锡对上伯贤略带疑问的眼神解释道,“现在神都蹦出来了,狼一般都会选择去刀可以一尸两命的妓女,所以你的性命应该是危在旦夕的。”
“我谁都不想保护了。”伯贤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同生共死。”
珉锡不知道怎么回答,伯贤继续开口问道,“如果钟大是狼的话,你会怎么办?你觉得他会骗你骗到现在吗?”
“不会。”珉锡斩钉截铁地答道,但声音有一丝轻微的抖动。
“你都觉得他不会,那灿烈更不可能骗我。”伯贤低下了头,“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上我都知道他不是狼的,但是人一旦有了一丁点的害怕和怀疑,就永远无法安心的。”
“你要是认定你的朴灿烈不是狼人,那你就去拍死都暻秀,拍死都暻秀之后再去拍死钟大。”珉锡冷静地回答道,“否则你的朴灿烈永远出不了狼坑。”
伯贤苦笑了一下,看向珉锡的眼神有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味道,“你和金钟仁的眼神,和我是一模一样的,你让我怎么拍?我要拍了我晚上是不是还得吃一毒?”
“一模一样的吗?”珉锡低语道,眨了眨眼恢复理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听天由命。”
珉锡走后,伯贤翻出了自己那张带有“妓女”字样的身份牌,再次打量了那句印在右下角不起眼的小字。
“获得该身份牌的玩家可在任意一晚上(仅一晚上)选择进入一楼特殊房间,与自己的嫖客见面。”
伯贤握紧了那张身份牌,默默地下了决定。
十三
钟大推开了阳台的门,看见灿烈和暻秀正背对而站,分别站在两旁的围栏旁。“哟,真巧啊,我们扛推位三兄弟终于聚齐了。”他笑嘻嘻地说道。
“三兄弟什么的就算了吧,毕竟再怎么样你也得在我们之后出局不是吗?”暻秀无奈地说道。
“我能够站对边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感情票。”钟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所以你们俩也认为我们仨当中有一到两狼吗?”灿烈无奈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我不认为珉锡会认错狐狸站错队。”钟大摆了摆手,“毕竟他不是真白,痴。”
“我也不认为如果张艺兴是狼的话,晚上会只死那么一点人。”暻秀叹口气说道,“即使神牌很厉害,他的风格一定会立刻改刀民。”
“那我们……还站在这聊天干嘛?”灿烈自暴自弃地往后一靠,“直接把另外两人拍死啊。”
“说起来也真是巧。”钟大无奈地转移了话题,“我们一个被女巫保,一个被妓女保,一个被白神加金水保,啧啧啧。”他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想想今天警长那个表情,气得要死又毫无办法,真是好笑。”
“虽然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我还是想说——”暻秀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开口道,“如果我们之中真的有狼的话,就……认了吧……”望着两人平静的神情,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圣母,我只是觉得藏下去也是没有胜算的,狼刀落后太多了,与其这样拖着,倒不如……”
“不是狼怎么认?”灿烈反问道,“我的身份牌上就写着平民两个大字我怎么认?”他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退一万步来说,狼人为什么藏到现在?恐怕不是怕死什么的,而是因为无法对我们那个他说出口吧,比起死亡,更怕的是看到对方绝望的眼神。”
“算了不说了。”钟大强迫自己扬起了笑容,挥挥手向两人告别,“我去及时行乐去了。”
“他妈的那两个混,蛋!”艺兴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居然敢威胁老子!明知道狼坑就那几个为什么不肯承认!”
“毕竟我们这些单身狗可能不懂那些情侣的世界吧。”世勋翻着白眼说道。“话说你小子,第一晚确定没有换人吧?”艺兴向世勋发问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换人吧?你要是换了的话那说不定崔久智就……”
“真,的,没,有。”世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第一晚就换人?换自己说不定飞来横祸死了,换别人就是给狐狸添乱,我有那么菜吗?”
“那你……”艺兴又望向了一旁的俊勉。
“我智障了吗我自刀?”俊勉已经意识到了艺兴想问什么,“我自刀有收益吗?我他妈还自刀不跳警?你是精神错乱了吗盘到我自刀?”
出人意料的,艺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里藏刀地怼回去,而是默默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自嘲地说道,“玩了这么多次这游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盘不齐狼坑,辩不清狼,完全一塌糊涂,还被神牌威胁。”他整个人趴到了桌上,“这牌发的什么鬼啊。”
“欸,污点局污点局。”世勋也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今晚的平安夜了。”
夜晚——
灿烈再次来到了那间熟悉的房门前,没有犹豫地推开了它。而令他吃惊的是,和第一天晚上不同,他的伯贤正坐在那张床上等他。
“伯贤……你怎么……”灿烈惊得瞪大了眼,在恍惚之间关上了房门,“怎么会……”
“身份牌上有一行小字,我可以选择一天晚上和我的客人一起度过。”伯贤笑了笑,将灿烈拉到了床上,“我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灿烈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便看到伯贤把一条精致的红绸带的一端系到了自己手腕上,而另一端则绑在伯贤的手腕上。伯贤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他抬起头来直视着灿烈,用顽皮的语句掩饰自己内心的沉重,“今晚,你不准走哦~”
“我知道。”灿烈马上答应道,他握紧了伯贤的手,他知道伯贤在担心什么,在害怕什么,“我本来也走不了。”
“灿烈你还记得我们本来的计划吗?”伯贤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特喜欢小孩吗?然后考虑了很久我们准备收养一个来着……”
伯贤的话被打断了,因为灿烈直接将他抱到了怀里,“你不用难过,也不用内疚自责,因为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灿烈安抚伯贤道,“我不会怀疑你对我的信任,但我能理解你的不安和害怕,所以我绝不会责怪你,而且我会让你明白——”他松开伯贤,直视着对方已有点湿润的眸子,“我没有骗你,相信我是没错的。”
伯贤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眼泪,他死死地搂住灿烈,许久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好——”
另一边,世勋看了看时钟,马上就要到交换号码的时间了,他又想起了珉锡白天时对他说的话,不禁纠结起来。
虽然珉锡的逻辑和推理很有道理,这一刀八成落在妓女头上,可是让他大公无私地去保全妓女和嫖客而牺牲自己的安危,这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世勋虽然没有自己嘴上说得那么怕死,可是本来可以安全地去交换自己身份的轮次却拿来保护他人,万一自己不幸牺牲了岂不是成了史上第一冤大头?
但是呢!!要是再弄出一晚平安夜,那岂不是美滋滋的,到时候哪怕是珉锡和艺兴那样的玩家,还不得乖乖对他俯首称臣?
一想到这世勋就乐开了花,飞速输入了一号和十三号的号码。就当顺便成全小情侣了,谁让自己是英俊潇洒且温柔善良的美男子呢?
完成工作后,世勋飞速按照俊勉的建议,把沙发椅子桌子等一切能移动的家具全都堵在了门前,他就不信哪个盖世狼人那么生猛,能够藏把斧头破门而入。
剩下的,就看明天那几个人怎么辩了。
第二天早晨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袁可鸢死在了自己的房里。
她身上没有伤口,其他人很快就意识到了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你撒毒了?”艺兴不可置信地看向钟仁,“你不怕她是狼美人吗你就撒毒?”
“我必须得确定她究竟是不是狼美人,不然这游戏没办法继续进行了。”钟仁疲惫地说道,“明明有一头全场都认的铁狼在场却没人出她,而拼命去找扛推位去找隐狼,我忍受不了。所以我决定赌一赌,试试看她到底是不是狼美人。”
“事实证明她不是。”珉锡有些云淡风轻地说道,他瞥了眼袁可鸢的尸体,“难道狼美人真的躲起来了?”
“不,既然她不是狼美人,证明一开始的狼坑全部打错了,所有被怀疑的人,也都错了。”钟仁看向艺兴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我可能站错边了,而这个一直替你打冲锋的白神——”钟仁又瞥了一眼珉锡,“恐怕更是站错了。”
“喂,他在羞辱你。”艺兴没理会钟仁而是转向了珉锡,“他说你站错边了。”
“你少他妈转移话题!”钟仁怒吼道。
“我他妈要是狼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跟我讲话不!!”艺兴终于爆发了,同样咆哮出声,“你觉得你们这些神还能一个不死不!!你觉得我抿不出你们身份刀不死你们是不!!金钟仁我告诉你!!在这个游戏上你他妈还没资格瞧不起老子!!”
“你他妈只会反逻辑逆向思维!!”钟仁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盘不出你是狐狸的正统逻辑!”
“我盘个屁!”艺兴冲了上去,一把掐住钟仁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我让你他妈的瞎怀疑!!”
“别打了!!”俊勉和暻秀闻声赶来,两人不知道怎么的也加入了战场,场面混乱不堪。不知是谁扭了谁胳膊一下,又不知是谁在谁腹部落下了重拳,还混杂着不同程度的叫骂声。
“砰砰——”的两声,艺兴和钟仁同时被对方踢了一脚,两人分别撞开了身后的房门。钟大定睛一看,发现是灿烈和伯贤的。
“房里怎么没人?”钟大朝着珉锡发问道,“怎么两个一起消失了?”
十四
“你他妈说谁是狼啊!说谁啊!”艺兴发狠地大喊道,死死地掐住钟仁的脖子,“别想着逃避事实了!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
“如果说你是狐狸的话根本找不齐狼!所以说这个逻辑一开始就是错的!”钟仁也不顾一切地大喊道,一脚踹开了艺兴,“那就只有你是狼的可能性了!”
“够了别打了!!”暻秀整个人拦到了钟仁面前,用身体将他挡住了,“打架解决不了问题的!再怎么打也不能知道谁是狼的!”
“那你乖乖向你男朋友承认啊。”艺兴嘲讽地说道,即使被俊勉拦着也在拼命地挣扎着,“承认你就是那头藏起来倒钩的怂狼啊!”
“你不要欺人太甚!”钟仁被气红了眼,作势又想冲过来,但这回暻秀死死地把他按在了墙上,声音沙哑地喊道,“停手吧!”
“你他妈告诉我狼在哪!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艺兴也有点崩溃了,他转而向俊勉咆哮道,“狼人在哪啊!!”
“我……”俊勉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另一边,珉锡则是拉着钟大来到了一楼的小房间,轻轻地敲了下门说了句“打扰了”便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两人似乎也是被楼上的争吵给弄醒了,正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钟大一见到这情景连忙一副非礼勿视的表情捂上了眼睛,珉锡则是一脸惊讶,好半天才对着伯贤吐出了一句,“名媛可不陪睡。”
伯贤也慢慢恢复了神志,他猛然从被窝里扯出了两人的手腕,发现依然被红丝绸紧紧地系在一起,就连上面的死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时伯贤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他欣喜若狂地看了一眼灿烈,又转过身举起两人的手腕对着珉锡钟大说道,“看到了没?”
“嗯?”
“绳结没有被解开,证明灿烈晚上没有出去。”伯贤兴奋地解释道,“所以灿烈不是狼人。”
“情况就是如此。”钟大回到楼上对着勉强分开的四人说道,“妓女牌以身作则证明了朴灿烈昨晚没有出房门,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狼人单独行动或是昨晚狼人根本没有刀人的可能性,但……”
“昨晚除了我毒的袁可鸢谁都没死!证明狼人没有杀人!”钟仁急切地反驳道,直接指向了正在走上楼来的灿烈,“所以他就是狼!”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伯贤一听怒火又要上来了,也不管前面的人说了什么,“灿烈昨天晚上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金钟仁你他妈疯了吧。”艺兴开口道,“一会说我是狼,一会说朴灿烈是狼,你到底认为谁是狼?”他瞥了一眼站在钟仁身旁不知所措的暻秀,“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昨晚魔术师有换人吗?”俊勉见形势不对赶忙转移话题,他向刚被吵醒走出房门的世勋问道,“你换了谁?”
“啊——”世勋被眼前杀气腾腾的气氛吓到了,愣了好一会才说,“就……换了边伯贤和朴灿烈啊,把妓女和嫖客对换,这样刀妓女的话死亡就会转移到嫖客身上,同时嫖客又会被妓女保护,这样两人都死不了……”
“不管怎么说我昨晚没有出门,当然你们可以说我是狼人空刀。”灿烈把手搭在伯贤肩膀上示意他冷静,自己努力解释道,“前一晚同样没有死人,除了神赌中了之外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呢?那就是狼人空刀。”他一步步走上前,“如果我是狼,两夜空刀的话也该死了。”“别争了。”艺兴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表情虽然云淡风轻的但语气却很冰冷,“也有可能你们俩都是狼啊,在这推来推去的有什么意义呢?挨个顺着出局不就好了?”
“你……”钟仁见状又想爆发。
“别说了别说了。”暻秀已经绝望了,他拉着钟仁远离了其他人,“我们单独谈谈。”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觉得你是狼。”一来到阳台,钟仁便打断了暻秀想要开口的动作,“你不是狼,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暻秀咬咬牙还是开口道,“你不敢看我,因为你怕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
“不……”钟仁绝望地摇了摇头,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你不是的。”
“的确,我不是狼,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跟你保证,我不是狼,即使你会怀疑,即使你会不信,我也不是狼。”暻秀真挚地说道,“可能再次之前,我欺骗过你很多次,就连最初接近你也是动机不纯的,但是唯独这一次,在来到这个游戏之后,我没有骗过你。”
钟仁的动作有了一丝僵硬,他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暻秀,嘴角抽动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这几天里,我感觉你也猜到了,我现在只是想告诉你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撒谎。”暻秀慢慢低下了头,“还有感情方面,我也……没有撒过谎。”
“别说了,别说了……”钟仁惊慌失措地抓起暻秀的手拼命点头道,“我信的,我信的!”
“嗯我知道你信。”暻秀也点了点头,“但是他们不一定信,所以等会我很可能会被投出去,我只祈求,你的那一票不要上到我头上。”
“我当然不会……当然不会……”钟仁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
“万一我真的被放逐了——”暻秀逼迫自己微笑出来,直视着钟仁,“我也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更不想死在其他人手里,那就只能让你——”看出钟仁还想打断自己的话,暻秀只好上前搂住了对方宽厚的肩膀,“亲手了结我了。”
珉锡偷偷跟到了阳台,趴在门外偷听了钟仁暻秀所有的对话,末了便去找了钟大。
“你再对我说一次,你不是狼人。”珉锡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眼神里有些慵懒,“告诉我,你金钟大绝对不是那个狼人。”
“我不是狼人,我抽到的是平民牌。”钟大配合地说道,眼神没有离开过珉锡的瞳孔,“如果是我抽到了狼牌,我不会这么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一直不刀死人,与其这样拖着演着,早点结束不更好吗?”
“还记得一开始你跟我说的话吗?”珉锡自顾自地问道,“你说如果我拿到狼人的话,第一个杀了你,因为你不想做有关于我是狼人的推测。当时我没有反问你,如果你拿到狼人了呢?你会第一个杀了我吗?”
“……不会。”钟大一五一十地答道,“我不舍得,而且我不像你一样那么杀伐决断。”
见珉锡不答话,只是在那冷冷地看着,钟大继续追问道,“所以你要以这点来判断我是狼人了吗?”
“不是。”珉锡突然笑了,和以往的冷笑或是看到猎物之后扭曲的笑不同,这次的笑好像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你不是狼,我知道狼人是谁了。”
“是谁?”钟大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是都暻秀和朴灿烈吗?”
“不是,都不是。”珉锡依然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仨,都不是狼。”
十五
*昨日九号玩家袁可鸢死亡。
*警长请决定死左死右开始发言。
“死右。”
*从十号玩家金钟仁开始发言。
“两条路,要不撕警徽,要不出朴灿烈。”钟仁有些恍惚地说道,“现在死了三个被张艺兴认为是狼人的牌,但是却依然没有狼美人,难道你告诉我狼美人那么怂一直躲起来吗?……”
“不是一直躲起来,是根本没有狼美人。”珉锡突然插话道,声音轻到好像飘在空中一样,“准确的说,这一场根本没有狼人牌吧。”
钟仁直接愣住了,大张着嘴不知如何应答,“你……你说什么??没有狼人?”
“对,没有狼人,这是上帝点杀局。”珉锡似乎笃定了一些,声音也坚定了不少。
“这……”钟仁在惊讶之余脑袋还在尽职地思考,在他犹豫之时俊勉提醒了他一下,让他直接把发言过渡给他。
“为什么你会觉得没有狼人?”俊勉迫不及待地向珉锡问道,“那夜间是谁杀的人?是根本没有狼人行动吗?”
“准确地说是我们之中没有狼人,杀人的是上帝,也就是在这些摄像头另一边的看客,他们每晚来指定刀谁。”珉锡大胆地猜测道,“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狼刀会那么歪,每晚都刀个平安夜。”
俊勉恍然大悟,“所以说邱翔的死法才会那么奇怪吗?他如果是被换死的话,应该只会有勒痕而不会有刀伤,那刀伤反倒是像做作地加上去似的。”俊勉紧皱眉头推理道,“你想想我们这根本没有武器,那那把匕首只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晚上的时候,有其他人进入了这栋屋子?”灿烈瞪圆了眼,有点不寒而栗,“有人晚上来杀人?”
“这不重要,反正他们只能按照那头的指示刀人。”珉锡继续说道,“事实证明,他们好像基本没有成功刀到人。”
“你这样说也有点道理。”灿烈轻轻点了点头,“第一刀砍了俊勉,说明可能是看了上一场游戏的看客,他们觉得他厉害,所以……”灿烈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第二刀砍了这个被我们说可能是神的世勋,第三刀砍了翻牌白痴,至于昨天……”
“应该是砍了伯贤。”珉锡答道,“妓女牌嘛,一尸两命。”他望了一眼摄像头,“之所以狼刀都可以被神猜中,也是因为那边指刀的人水平不够,刀不中人。”
“那没有狼的话我们该怎么办?”伯贤有些焦急地问道,“如果在场都是好人的话,那我们还投票做什么?游戏不是可以直接结束吗?”
“这可以让吴世勋来回答。”珉锡瞥了眼已经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的世勋,“他做了那么久的桌游店法官应该知道吧。”
“如果真的没有狼,那是皆大欢喜。”暻秀小心翼翼地说道,“本来我已经准备好发言如何打动你们的了,结果突然冒出一个无狼论,我蒙了。”他左望望右望望,最终还是看向了珉锡,“你能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觉得没有狼吗?”
“因为狼坑盘不齐。如果认郭思月是狼人的话,那狼人有死掉的邱翔和袁可鸢,剩下的一个在你们三个中间。”珉锡叹气道,“我觉得钟大没有骗我,同样的,我也不觉得在如此的重压下,都暻秀和朴灿烈还能继续欺骗金钟仁和边伯贤,我觉得他们俩,都不像撒谎的样子,毕竟道德最败坏的人都说真话了。”他眨了眨眼偷偷指了一旁的艺兴,“所以我决定相信一次人性流。”
“那万一张艺兴是狼呢?”暻秀冷不丁地问道。
“你说我站错边的意思咯。”珉锡斜了他一眼,“没有这种可能。”
“过。”钟大干净利落地说道,“让吴世勋来说说这上帝点杀局该怎么办。”
“此,局,无,狼。”世勋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瞪大双眼盯着屏幕,发现上面并无反应,他不甘心地又重复了一次,“此,局,无,狼。”
屏幕上依然很安静,正当世勋想出口抱怨时,屏幕突然缓缓出现了句子——
*五号玩家吴世勋,你确定此局无狼?
*如确定,需要另一玩家再次重复此局无狼四个字,且此名玩家不能是翻牌白痴牌。
*如有狼,则两位玩家会被同时处死。
“拉倒吧傻,逼系统,你问这行字不就代表你也认定我们没有狼人了吗?”世勋对上了暻秀还略带震惊的瞳孔,“我跟你解释一下吧,如果张艺兴是狼,那他狼坑可能在这个六号崔久智,十三号朴灿烈,还有已经死去的邱翔和袁可鸢中出,这个组合根本不可能成立,因为张艺兴起来悍跳绝对不可能脑抽让队友打倒钩还被毒死换死。所以说,这个没有狼的说法我是很认同的,给金珉锡玩家点个赞。”
“我……”崔久智刚一张口,就发现艺兴又在他面前晃手了,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你金珉锡还是可以的啊,居然能想到上帝点杀这种说法。”艺兴有些无奈地笑笑,“你看看现在这些扛推位上的人不知道笑得多开心,这女巫和这妓女终于不再杀气腾腾地瞪着我了。”他还是有些纠结,“我现在回想起来,我找到了之前刀型的一个最大漏洞,就是你们神牌没有一天晚上是保了我的,但是我一直没死,我不信我菜到狼人都不愿意刀我的地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回头望了望正对着他的摄像头,“那就是你们很多都把赌注下我身上了,所以想一直留着我。”
“但是呢,还是有风险的,不过我也决定了,宁愿赌一把也不想被你们这些垃圾神给憋屈死。”他特地对上了钟仁的视线,“万一我死了,麻烦你出去之后说是你失手毒死我的,不要说我是被处死的,太丢人了。”艺兴回头笑嘻嘻地望着世勋,“那兄弟,一起上路吧~”
“警长归票,此局无狼。”艺兴轻快地说道,“无狼无狼~”
屏幕没有反应,甚至画面闪了几下,然后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世勋听到这声响之后直接露出了一脸狰狞的表情。珉锡则是灵敏地伸头去看艺兴脖子后的项圈,发现上面的红灯并没有亮。
离屏幕最近的伯贤赶忙回头去看,发现上面慢慢出现了四个字——
*恭喜各位——
“我的天——”伯贤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摔坐在地上,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真的没有狼?!”
“妈的。”艺兴把手从脖子上放下来,脸上又气又喜,“居然还有这种套路?”
“没有狼?”钟仁也不可置信道,狠狠地踹翻了自己的椅子,“之前怎么没有这样玩过?”
“那之前死的人……”俊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都是好人?所以他们,根本死得毫无意义?”
“咔嚓”几声,所有人脖子上的项圈一同脱落,全部掉落在了地板上,这时屏幕上又多了几行字——
*恭喜各位再次赢得了游戏,这次是真的可以离开了。
*八百万会准时给到各位账户上的。
*恭喜各位成为历次游戏中存活数量最多的玩家。
“别再想这些了。”珉锡还算友善地拍了拍俊勉的肩膀,“至少还剩十个人时就能破解出来已经算很不错了。”他一脸得意地说道。
我是不是该夸他我是不是该夸他我是不是该夸他我是不是该夸他??俊勉脑内飘过了一行行的弹幕,但看着珉锡洋洋得意的脸就莫名不爽,切,才不夸他呢。
“走不走?”暻秀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充满希冀地望着众人,“一起,出去吧。”
灿烈长腿一迈拉着伯贤走到了最前面,两人下楼梯时身体还是抖的,都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结局。世勋则跟在最后面懒懒散散地走着,不断打量着这屋子,似乎还有所留念。
好不容易来到了大门,灿烈颤颤巍巍地拧上了门把手,却发现上面竟然被锁死了。
身后的钟大看到了这一幕,马上一把扯开了窗帘,发现外面的草地上,凭空多了好多白布盖住的东西。而最右侧那里,有一台起重机模样的机器正在缓缓离开。
“门开了。”试多了几次的灿烈说道,望着那扇大门被风自然地吹开,“真的可以出去了。”
十六
屋外是很大一片草坪,只是现在都被一块块的白布覆盖满了,异常刺眼。待众人全部走到屋外之后,发现别墅外壁上竟然还有一块显示屏,这时它突然亮起——
*我们给各位准备了最后的纪念品,要全部掀开来看看才能离开。
*把全部白布掀起来之后,花园大门才会打开。
“他妈的你们在搞什么鬼?”钟仁不耐烦地皱眉问道,“以前可不会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恐怕是因为精心设计的上帝点杀板子被破解了吧?”艺兴毫不客气地嘲笑道,“还剩了十个人,史无前例的最多存活者啊。”
“所以这些白布盖着的是什么?”伯贤语气不善地问道,往前探了一步观察,“该不会是……”
“这不明显的吗?”艺兴大步上前掀开了离他最近的一块白布,里面露出了一具尸体,“还不就是那些之前死掉的人?”
然而当艺兴潇洒地揭开之后便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躺在那侯金晶的脸。已经死去将近一星期的尸体面色青白,略带浮肿,却依然能勉强看到那清晰的五官。
艺兴突然感到悲凉涌上心头,这小姑娘,本来是有机会跟自己一起出去的啊。
钟仁暻秀似乎也是瞧见了这幅景象,不忍再去回忆。钟仁转而转向另外一具尸体,一掀开却发现那人的头几乎都要断掉了。
“哇靠你们谁干的?”连钟仁都忍不住感慨道,一脸纠结地回头问道,“这么六的吗?”
“诶呦这不是那个曾铭吗?”钟大率先认了出来,回想起那个惊险的晚上,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珉锡的腰侧,“要不是你果断,我可就成了躺在那的人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环节?”世勋百般无奈地问道,“这主办方心胸那么狭窄的吗?”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上的两行字——
*每个人都要掀才能出去。
*记住陪你们一起参与过游戏的玩家的脸吧。
“呵,你们还能再恶心点吗?”俊勉一边向前一边冷笑道,“举办这病态的游戏还让我们记住其他受害者的脸,真是丧尽天良。”说话间他两只手同时掀开了左右的两块白布,而那两具尸体,刚好是郭思月和叶安然。
俊勉只得蹲下身来,将那两人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搭在一起,算作最后的补偿。
所有人都按照指示去做了,反正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就可以离开了。世勋比较倒霉,一掀就掀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即使血迹已经干涸,也能看出伤口的惨不忍睹。
伯贤正好瞥到了,转头朝不远处掀得正嗨的珉锡说道,“喂,你砍的。”
“什么我砍的,我砍的周正洋在这呢。”珉锡指了指自己脚下刚翻开的尸体,面上没有一丝波动,“那是你砍的朱文昊。”
暻秀的手就没停过,第一个掀开的是脑袋上只有一个弹孔的张邈,他马上就能猜出应该是俊勉干的。第二个掀开的是被自己打死的孙婷,她僵硬的脸部依然保持着死前的绝望表情。第三个,则是翻到了被钟仁和艺兴虐杀至死的李太昌。
短短几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成了病态游戏的牺牲品。
“欸这有对双胞胎诶——”钟大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是你们哪个组哒?”
“就是因为他们害得我少了一个狼同伴。”艺兴低沉地答道,小心翼翼地将侯金晶的胸针解下放进口袋算是纪念,起身向下一具尸体走去,“本来我们可以四狼俱在的。”
结果下一个一掀,竟是丁明荷的脸。艺兴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解下了对方的丝巾留作纪念。可惜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聪明的女人。
灿烈一直挡在伯贤前面,手速极快,基本不看脸,他怕伯贤掀到自己杀死的人之后会承受不了。灿烈发现自己远比想象的接受能力强,他现在只想完成这最后的变态任务之后迅速跟伯贤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别说掀开白布认清尸体了,就算再让他杀一个人,他也做得到。
这样想着,灿烈先是掀到了那张白狼王刘立成,再掀到了没见过的王博,最后掀到了冯雨晴。
“这个也是我杀的。”伯贤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平静地回忆起来,“当时把她投出去时,我们就赢了。”
“喂——姓冯那小妞在这!”钟仁看到之后马上唤来艺兴观望,同时摇头可惜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当时引起那么多关注的新人,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世勋学聪明了,专找那些看起来流血少伤口少的尸体来掀,掀起了小情侣许聪和肖嘉蓉,还和崔久智一起掀起了潘紫林和刘文远。
“又找到一个~”珉锡望见了陈羽霏的脸,“那找齐了~我就砍了三个而已。”
“这场上估计没有比你砍得更多的。”钟大边说边掀,发现是郑文雪,“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兴奋,根本就不想走啊?”
珉锡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俊勉率先走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两具尸体处一掀,黄俊豪和余枫的脸同时露了出来。俊勉想都没想就又踹了一脚黄俊豪,然后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余枫。那纸合约还在他口袋里放着,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不远处,花园的大门打开了,通向外面的道路畅通无阻。
现在可以,真正离开了。
两个月后——
电视新闻都在播报着警方破获了一个特大的地下赌局的案子,其中神秘的“狼人游戏”也渐渐浮出水面,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多起命案和失踪案,线索错综复杂,纠葛不清,仅涉案人员便有上千名。警方目前已经抓获了主要组织者和幕后操控者,而对剩下的参与者和参赛者还在调查之中。
“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明天的报告大会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市领导会亲自过来呢。”局长望着面前的俊勉说道,后者的警衔上也从原来的一杠三星变为了现在的两杠两星。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俊勉有些意气风发地说道,“多谢局长提醒。”
“说起来上头的领导还要问问你关于都暻秀的情况。”局长突然严肃了起来,从文件中抽出了暻秀的资料,“他本来是被派去潜伏在金钟仁身边的卧底,想通过金钟仁获得他所在杀手组织的情报,阴差阳错地跟你参加了同一场狼人游戏,结果在结束之后——”局长抬头望着俊勉,“你应该也知道的,他直接跟着金钟仁一起逃到国外去了。”
俊勉不答话,局长继续说道,“那个金钟仁早就提前办好了出国的手续,都暻秀也没有把情报告诉我们,所以我们根本来不及实行拦截抓捕行动。”
见俊勉还是不答话,局长便直接问道,“据我了解,这个小同志不是那么目无纪律,道德败坏且会背叛组织的人,所以你知道在那场游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跟他没有讲过几句话,当时也没有意识到是同行人。”俊勉硬着头皮开口,“所以并不了解。”
其实在那天一起坐上小艇离开那座建满着杀人别墅的荒岛时,暻秀偷偷告诉过他,自己可能不会再回去他们这边了。什么正义什么道德他都不想要了,最重要的还是性命,比性命还宝贵的,当属爱情。
从警局下班之后,俊勉来到了灿烈的花店,一进店门,有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便冲过来兴奋地抱住了他,回头冲着收银台的灿烈喊道,“烈哥哥,俊勉哥哥来看我们了!”
那小姑娘,便是余枫的妹妹,余桦。
灿烈走出来和俊勉寒暄了好一会,这时伯贤也回来了,余桦见状又扑到了伯贤怀里喊了一句,“贤哥哥!”
伯贤摸了摸她的头算是安抚,俊勉也主动朝他打招呼道,“边老师今天打扮得这么正式啊?”他望着伯贤一身的西装觉得好奇,“谈生意去了?”
“嗯。”伯贤笑得很开心,回头刮了一下余桦的鼻头,“想自己开个合气道馆,还有这个花店——”他抬起头来和灿烈相望,“也想开多两家呢。”
俊勉算是感受到了人的多面性,当初在游戏里见到伯贤时,他直接把他定义成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眼里只有自己男朋友的暴力狂,没想到出来之后倒变成了经常笑开花的积极阳光向上的好青年。
果然,爱情,是种不言而喻的美好东西。
“桦桦和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啊?”灿烈也蹲下身向余桦问道,“去新学校开心吗?”
余桦有丝不愉悦的表情一闪而过,但还是笑着说道,“嗯很开心呢,他们都对我很好。”
离开了花店之后,俊勉刚来到地下停车场,就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靠在他车上等他了。
“这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你就不怕我把你逮捕起来?”俊勉边走边按下了钥匙,车子随即发出了“滴滴”的解锁声。
“你哪舍得呢?”艺兴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毫不客气地卖萌道,“听说你升官了特意来恭喜一下嘛,你也不想想是谁给你的情报?”
俊勉没说话,一开车门便闪了进去,艺兴见状也飞速钻进了副驾驶,“走吧?”他朝着准备启动车子的俊勉问道,“我请你吃饭。”
“地点呢?”
“*****酒店。”艺兴答道,“吃完饭去吴世勋那小子新开的桌游店看看吧?我们打几局狼人怎么样?”
某豪华游轮上——
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坐在餐桌前,过了好一会钟大才开口道,“真是巧啊,没想到这都能遇上两位。”
“的确很巧啊。”钟仁也略带尴尬地笑道,“两位也是在环游世界吗?
“嗯呢。”珉锡点了点头,“辞职了呢。”
后来气氛也缓和起来,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还提到了两个月前的那场生死游戏。现在想想,就像梦一般遥远了。
半夜时,珉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得血液又沸腾起来。他坐起身来望了眼一旁钟大的睡颜,笑了笑便独自走到阳台抽烟。
他很兴奋,这两个月以来,他经常会在半夜时感到莫名得精神亢奋,常常激动得睡不着觉。珉锡知道,那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怀念那场狼人游戏,他爱死了那种被鲜血和杀戮环绕的刺激环境。
之前看到新闻说那个组织已经被取缔了,他还觉得有丝可惜,明明自己还没尽兴呢。
不过没关系,珉锡想到,狼人游戏,永远不会结束的。
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End(伪)
真——结局
八年后——
“求求老板了!绕了我们吧!”一群人跪在木质地板上哀求道,哭丧着个脸,和房间内华丽的装修格格不入,“我们真的没钱了!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会努力还钱的!别杀了我们!”
“这话已经有好多人对我讲过了。”钟大看着眼前跪着的十几个人,“要是每个人我都给机会,我这赌场是不是该破产了?”他冷漠地笑了笑,“没那个运气和财力,就别来这碰个头破血流啊。”
“真的求求您了!让我们为您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那群人直接磕起了头,“留我们一条命吧!”
“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钟大望着眼前人瞬间亮起来的眼神,优雅地靠上了座椅靠背,“你们去参加一个比赛,赢了的话欠的赌债一笔勾销,甚至还会得到一笔丰盛的奖金。”
“那要是输了的话呢?”
“你们本来就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以输出去的?”钟大挑了挑眉。
“听起来是很诱人,可是真的有那么好的事吗……”一个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钟大一个眼刀扫了过去,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你们觉得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没有没有。”一群人吓得赶紧摇头。
听到这钟大满意地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那就祝你们能够赢得胜利。”
“各位老板,看过这场比赛的参赛者之后,已经想好了要为哪方下注了吗?”艺兴笑嘻嘻地看着眼前或抽着雪茄或把玩着小玩意形态各式各样的老板们,“这次可是为数不多的学生局哦~”
这些年,他们几个一拍即合,利用各种关系资源,重开了这所谓的狼人游戏。这主意是金珉锡先提起的,他利用以前在投行累积下来的人脉,先是贷款套现得到了资金,再聚集了一大批有癖好有赌资的幕后老板们,重建了这个大型赌局。
他张艺兴自然是乐于参与的,拉来了很多道上的黑势力注资参与,还顺带忽悠了很多后辈报名。并且他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金珉锡会有这个决定,因为他永远记得金珉锡游戏里的眼神,那分明是兴奋与渴求。
张艺兴自己就是干杀手出身的,身上本身就带着那种狼性和狠劲,对于玩弄别人性命的事一点都不在乎。可是金珉锡和金钟大不一样,这两个精英白领可都是被那场游戏狼化的。尤其是金珉锡,每次看着屏幕上那些人悲惨的求救和哀嚎时,他都能兴奋地哼起歌。
后来他们干脆开了一家赌场,让金钟大负责管理,让那些输得一分不剩的穷光蛋们变成参赛选手,而让那些资金雄厚的大老板们,变成了博弈者。
当然,为了不像以前的游戏那样那么张扬引起团灭,几人决定不采用招摇的绑架形式,更多的是靠丰厚的奖金诱惑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参加。
不过也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害怕了,毕竟警方那边有金俊勉金部长庇护着。
而眼下这场游戏的参赛者,是一帮主动报名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高中生。
“能再解释一下规则吗?”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人问道,“刚刚没听清。”
“老规矩,预女猎白普通狼人局,屠边。”一旁的珉锡开口回答道,“下注资金一千万起,押中胜利方翻三倍,加注资金五百万起,押中存活人数翻三倍,押中存活选手翻五倍。”
珉锡望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一帮大佬和老板,不怀好意地笑了,“那么现在,游戏开始了哦~”
“这帮高中生真的是自己报名的?”回到后台的小房间后,艺兴有点担忧地向珉锡问道,“万一是绑架来的,俊勉可是会掐死我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还没有蠢到会违逆金部长的底线。”珉锡撇了撇嘴,“不过金俊勉也是个神奇的人啊,为了处理那些逃犯或是刑罚不够的重型犯,居然把他们扔到了这个屠宰场来。”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这样偏激的恐怖分子,还是警队高层精英,真是危险。”
“正是因为危险才有趣不是吗?”艺兴眯了眯眼,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感到无聊。”
“说起来他最近去哪了?”钟大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神情慵懒,“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他去国外出差了,不知道多快活。”艺兴无奈地摊开了手,“顺便去看看那对在国外过得无比逍遥的小情侣。”
俊勉是在机场时收到伯贤灿烈的求救微信的,上面说余桦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了,警方也找不到下落,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来找他帮忙。
所以俊勉下飞机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冲回了警局,在综合了各种信息之后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诶诶诶他们真的是自己报名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艺兴作出了举手投降的动作,神情依然不正经,“不信你问金珉锡。”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对学生出手吗!管他是不是自愿!”俊勉烦躁地怒吼道,“何况这次的参赛者有余桦!就是灿烈伯贤收养的余桦!”
钟大听到之后瞪大了眼,珉锡倒是一脸波澜不惊,“你说的余桦就是那个黑长直的女生吧?她马上就要赢了,第二场就要赢了。”
“什么?”
“两场都拿狼,第一场狼队几乎屠城,第二场他们的白狼王直接被那女巫盲毒毒死了,在这种不利之下她隐到了最后。”珉锡调出了直播画面,指着屏幕说道,“刚刚的投票扛推了一个平民出去,现在就剩一狼一预言家两平民了,晚上把预言家一砍就赢了。”珉锡的表情里是由衷的赞叹,“把预言家留到最后来羞辱,这小姑娘,很不错啊。”
俊勉愣住了,这时屏幕上的余桦正好转过身来面对着镜头,露出了看似甜美实则带着狠毒扭曲的微笑。
余桦最终是带着奖金被送回了家里,伯贤气得提起了斧头一路杀了过去要找珉锡和艺兴算账,顺便又和艺兴来了一场恶战。最后被珉锡好说歹说才哄好,又是请吃饭又是赔礼才平息了风波。
回到家后的余桦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正常,灿烈伯贤才算勉强放下了心。
不过在晚上时,余桦却独自写起了日记——
我从狼人游戏中活着出来了呢,我就知道我能赢的。
之前从灿烈哥哥日记里知道了这个游戏,加上又很喜欢跟伯贤哥哥一起看些暗黑血腥的电影,所以真的很想参加呢。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还把我的同学一起带了过去。
对我就是想借机杀了他们。
他们太可恶了,一直嘲笑我没有父母,还借机欺负我孤立我,最可恶的还老是说我灿烈哥哥和伯贤哥哥的坏话,说他们是怪胎,甚至还说了俊勉哥哥的坏话。
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无法原谅他们的,我绝不允许他们玷污我的灿烈哥哥和伯贤哥哥。
死有余辜。
活该。
一群人渣。
以为毕业了很开心是吧?我就让你们彻底看不到明天。
毕竟这是伯贤哥哥教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被欺负了,绝对不能忍气吞声。
一家名叫与狼共舞的桌游连锁店已经开了第十家分店,其在年轻人中间受欢迎不只是因为精致的装潢和精美的身份牌以及优质的服务,更是因为坊间流传着老板参加过真人狼人游戏的传闻。
据说老板姓吴,是个英俊潇洒善良聪明的美男子(大雾)。并且依然单身。
大多数人只是当传闻听听而已,但有些人很执着,硬是找到了参与方法。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人活着回来。
甚至有人偷偷找到了吴老板,向他咨询办法。每当这时,英俊潇洒聪明善良的美男子吴世勋就会露出他那倾国倾城的笑容说道,“真的想参加吗?”
“嗯。”
“有决心吗?”世勋放了下电。
“嗯嗯。”
“那你能保密吗?”世勋突然靠近,四目相交。
“嗯嗯嗯嗯!!”
“那——我就告诉你吧。”
End
Memento丨记忆碎片
*全员向,cp见tag,解释权在我
*重要角色死亡
*小标题使用了电影名称但实际内容大多和电影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
*关于时间线和剧情的问题欢迎询问及讨论,我都会解答
01.蝴蝶效应
这是都暻秀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正式地走进内场,一方面是他自觉这里阴暗压抑,只是想想就忍不住感到非常不适,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不忍心,平时只是给金钟仁上药都心疼得不得了了,怎么还能狠下心来亲眼看他受伤的过程呢。
都暻秀在场下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好,一身黑衣隐藏进场馆暗处的阴影里,直勾勾地盯着全场唯一被强光直射的八角笼。
庄家说着“买定离手”,即将上场的两个拳手的编号及赔率被公示在巨大的电子屏上,鲜红...
*全员向,cp见tag,解释权在我
*重要角色死亡
*小标题使用了电影名称但实际内容大多和电影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
*关于时间线和剧情的问题欢迎询问及讨论,我都会解答
01.蝴蝶效应
这是都暻秀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正式地走进内场,一方面是他自觉这里阴暗压抑,只是想想就忍不住感到非常不适,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不忍心,平时只是给金钟仁上药都心疼得不得了了,怎么还能狠下心来亲眼看他受伤的过程呢。
都暻秀在场下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好,一身黑衣隐藏进场馆暗处的阴影里,直勾勾地盯着全场唯一被强光直射的八角笼。
庄家说着“买定离手”,即将上场的两个拳手的编号及赔率被公示在巨大的电子屏上,鲜红的数字像血淋淋的伤痕,尖刀一样刺进都暻秀瞳孔。
他的钟仁也曾这样被当成商品给予一个编号,然后任由这些人以娱乐的形式贩卖他的伤口吗?
新一轮竞技开始,都暻秀屏息凝神地看了两个回合, 这才因为双手的刺痛猛然回过神来,低头去看,是因为攥拳太紧,指甲不自觉地嵌进掌心的皮肉,弯月一样的痕迹陷得很深,差一点就能穿破薄薄的脆弱皮肤,留下狰狞的猩红印记。
但这和金钟仁受过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都暻秀回忆起那些红肿淤青,自己一处处地抚摸过,擦拭过,心疼至极的时候也轻轻地吻过,金钟仁总是笑着说没有那么疼,只是看起来很严重而已。
怎么会不疼,都暻秀看着八角笼中拳拳到肉的困兽之斗,感觉到的是近乎绝望的心碎。
他又想起金钟仁,不是每天凌晨带着一身伤去诊所接自己的样子,而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着。个子高高的弟弟却意外的是很温柔的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那么孩子气,带一点让人心软的鼻音。喜欢吃甜食,喝苦咖啡会皱眉,叫他起床吃早餐时总要撒娇耍赖多睡几分钟,偶尔都暻秀铁了心要把他叫醒,就会被扯进被子一起睡回笼觉。
都暻秀也曾劝过金钟仁去做些正经安稳的事,总被他找借口搪塞过去,问得急了就直说是自己喜欢,这种时候都暻秀就会感叹于金钟仁太了解自己,即使再放心不下,只要金钟仁真心地说了喜欢,自己还是会妥协地任由他去做。
记忆中那么真实又鲜活的金钟仁,突然就变成了冷冰冰的一纸死亡证明,都暻秀甚至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或许这样也好,他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见到金钟仁的遗体会歇斯底里还是直接晕过去。
拳场的负责人一直推脱着不肯见都暻秀,只与他通话说进了拳场的人都是签过免责协议的,给不了任何补偿。
都暻秀不要补偿,他只想要金钟仁回来。
经过几天的据理力争后得到了对方很勉强且官方的回复,只说大概率是在对垒过程中被对手伤到了内脏却没有注意,这才会在归家途中伤情突然恶化身亡。
听完这些话,都暻秀忽然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枯坐在因为少了一个人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家里,他被安静下来的瞬间屋里倾泻而出的孤独感所笼罩,但他的眼泪已经在永远失去金钟仁的那天流干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去悲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进衣帽间,翻开最底端抽屉中不起眼的夹层,都暻秀做足了思想准备,拿起那个冰凉漆黑的东西定定地看了一分钟,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步骤装配完成,别在腰间用衣服遮挡住。
那是一把枪。
虽然当年和将它交给自己的人大吵了一架,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将它留了下来,都暻秀也没想到,最终会在这种时候用上。
来的路上经过了一家纹身店,都暻秀驻足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您好,想纹些什么?”
年轻的店主看起来眉清目秀,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与都暻秀想象中大相径庭。他似乎心情很好,眉梢嘴角带着散不去的浅淡笑意,这让都暻秀心生羡慕,因为自己的快乐已经和金钟仁一同离开了。
“我没想好,随便纹个东西吧。”都暻秀说着,走到工作台处坐下,“我是替想纹身的爱人来纹的。”
“诶,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店主顺口问道,轻轻托着都暻秀伸过来的手腕,似乎在思考这里适合纹什么。
“他身体不太好。”
都暻秀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了,店主也很知趣地没有接着问,只是开始做清理和消毒工作。他的动作很娴熟,不到一个小时就纹出一朵欲放的花。店主讲了些养护的注意事项,都暻秀则只顾盯着花瓣出神。
最后他问道:“这是什么花?”
店主笑了笑说:“鸢尾花,花语是自由。”
都暻秀付过钱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蓝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店主,小声说了谢谢,店主接过时的表情有些惊喜,“我男友很喜欢这个味道的糖,我给他买了好多。”
都暻秀沉默了两秒钟,这支棒棒糖其实是别人给他的,他不爱吃甜食,原本想留给金钟仁,但那天他偏偏忘记了,第二天就有人告诉他,他的钟仁再也不能回家了。
鸢尾花发烫地痛起来,将陷入回忆的都暻秀的思维拉回拳场,最后一回合已经结束了,下一场开始前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暻秀沉默地站起身,在嘈杂的场内游走,悄无声息地潜进后台的拳手更衣室。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都暻秀很冷静地问:“谁是94号?”
94,这是他查到的金钟仁最后一场比赛对手的编号。
房间的那一头,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起来,一步步向他走近:“我是94号,你是谁?”
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大约是因为和金钟仁的身形有些像,都暻秀放纵自己最后一次回忆起金钟仁璀璨的笑颜,94号也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看清他的脸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都暻秀认为应当是疑惑。
是啊,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找来的原因是什么。
对方好像想说些什么,但都暻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所有人诧异且混乱的惊呼声中,都暻秀迅速地掏出手枪对着94号扣动扳机。
“这一枪,是为了我的爱人。”
02.新桥恋人
金俊勉挂断电话的同时意识到自己释然地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的痛苦,他的逃避,他的抗争,终于在这次通话中尘埃落定,那些折磨着他的过往,终于不会再出现在午夜的梦魇中了。
一开始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金俊勉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心脏很沉闷地坠下去,胃里拼命翻腾到他几乎要干呕。虽然已经从他身边逃离,但多年来养成的对他近似条件反射般的畏惧与顺从很难在短时间内从身体中剥离。铃声完整地响了三遍,最终归于沉寂,金俊勉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同一个号码就又一次打进来,这次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接通了。
金俊勉将手机放在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回家吧,俊勉。”
“不可能。”金俊勉在这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恐惧,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不可能留世勋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回来。”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罕见地向他妥协,“我不再干涉你们的事了。”
金俊勉花了半分钟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还要再不敢置信地多问一句,“真的吗?”
“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的,你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你。”金俊勉闭上双眼,说出口的不是疑问,而是怨怼,不等那边答话,他就接着说,“这些年来,是不是你限制我的自由?”
“是。”
“是不是你不给我留一点隐私空间?”
“是。”
“是不是你……”说到这里,金俊勉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才颤抖着继续说道,“是不是你在我十八岁那天晚上进了我的房间。”
电话那头的人也沉默了,半晌才用气声回道:“是。”
如果是在一年前,金俊勉绝对不敢这样直白赤裸地控诉,但与吴世勋相爱后,自幼被拴在小木桩上的象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反抗的,虽然结果不明朗,可总该试一试,于是他才毅然决然地搬出来开了这家纹身店。
最初当然也有不习惯,他的手只碰过画笔,根本不会拿纹身机,不过吴世勋陪在他身边,好像一切也就没有那么难了,现在金俊勉的手上已经留下几个薄茧,也能用钢针和色素绘制出精巧的图案,这是成长与自由的证明。
一直以来,金俊勉被保护得太好,就像生活在绝对洁净的透明泡沫中,然而这样的生活是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到了最后甚至从所谓保护变成了伤害,所以当吴世勋牵着他的手说“和我走吧”的时候,他才能鼓起勇气去愤懑去对峙,去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与此同时,金俊勉又深知自己骨子里那种软弱的服从性与念旧,如同斯德哥尔摩一般,即使经年累月的禁锢一度催生出难以抑制的恨意,在接起电话听到久违的声音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了一丝想念。
不只是此时此刻,离开他后金俊勉时常会想起他,矛盾而讽刺。吴世勋带来的是一种安定,他的绝对掌控给予金俊勉的是另一种安定,因此虽然嘴上在发泄般地诘问,心中却只觉得如释重负。
“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
金俊勉的泣声终究还是刺进了对方的最柔软的肋骨,于是迟到了许多年的道歉被轻轻叹出来。
这声对不起,金俊勉等了太久,久到他真的听到这三个字时大脑中一片空白,是一种夙愿得偿的解脱感,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融进他骨血中固有的温柔悲悯。
他自然能听出对面那人语气中的酸涩与颓唐,即使是那个人自己种下的恶果,金俊勉也还是于心不忍,便软下声音安抚一样地说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爱的人了,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俊勉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吴世勋的场景,那时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狼,站在八角笼中就像站在斗兽场里,眼中迸发的血性凶光不仅没有吓到甚少暴露在这种场合中的金俊勉,反倒勾起他心中死去已久的反叛精神。
只那一眼,金俊勉就暗暗想到,如果有谁能让我下定决心为了他结束这样的生活,那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如此猛烈的心动来得突然,幸而吴世勋稳妥地接住了金俊勉懵懂青涩的悸动,与他携手并肩探索着前进的道路,最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天。虽然经营着这样一间小纹身店的收入远达不到自己曾经的生活水准,但金俊勉觉得自在而幸福,这就是他想要的所有。
他原以为自己会在今天失去这些,没料到让他提心吊胆的电话带来的是做梦一样的好消息,金俊勉简直要喜极而泣。他不可能放弃吴世勋,也并不想彻底与过往作别,即使明知吴世勋知道这件事后肯定又要说自己太心软太容易妥协,金俊勉还是在刚斥责过对方曾经的所作所为后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或许是上天都惊讶于他的与生俱来的柔软,还偏要让他宽恕所有的苦难。
“我明白 ,我早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你总是要长大的。”那边很快回答了,紧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停顿,“原本我真的想过不顾一切让你留在我身边,但是小勉啊……我的小勉啊……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明白了,我爱你,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谢谢你……”没想到会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金俊勉几欲落泪,他清清嗓子,叫出了那个快要干涸的称呼,“哥哥。”
一声叹息过后,听筒中传来机械的忙音,金俊勉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这才想到要提前打烊去收拾一下行李,正准备将门锁上就恰巧有位客人走进来。今天解决了一直悬在心头的一件大事,他心情雀跃,想着那就再做一单,便将客人迎进店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金俊勉目送客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确认店里的水电都关闭后将玻璃门上的小木牌转到close那一面,一边放下卷闸门一边想着刚好前两天给吴世勋买了一套新衣服,还没穿过呢,明天他回来之后就让他穿那一身跟自己回家吧。
03.犬之力
与拳场负责人商量好最终的处理方案,金珉锡难以避免地想起了金俊勉。
如果他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轻易把他带回来,事实上金俊勉刚离开没多久金珉锡就查到了他的落脚之处,金俊勉似乎并没有在刻意躲着他,甚至没有搬离这个城市多远,大约也是知道金珉锡真的执意要找他实在是易如反掌,所以干脆不躲,就是要赌一把金珉锡不会强迫他。
而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让金珉锡对金俊勉望而却步的,正是他离开家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世勋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金俊勉说得决绝,金珉锡从没见过他如此坚定的眼神,就是这种眼神让金珉锡明确地意识到,他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金珉锡亲眼看着金俊勉打包行李,他最喜欢的衣服,放在床头的玩偶,前不久刚淘到的旧版拍立得,甚至还有一瓶一直没舍得喝的好酒,被娇惯着长大让他直到现在都还像个孩子,明明才不留情面地说了要与金珉锡断绝关系,收拾东西时却仍是一副笨拙幼稚的模样,仿佛他只是要出去短途旅行,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不是金珉锡拼命地掰着自己的指头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随时有可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俊勉啊,你把哥哥一起带走吧。
记忆中父母的形象很模糊,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常年只住着两个孩子和保姆阿姨,优渥的生活背后隐藏着的是并不和睦的家庭,父母常年在外,偶尔回家也是短暂地停留一小段时间就匆匆地离开,要么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金珉锡念大学的那一年,这种艰难维持的日子终于分崩离析,父母离婚了,很快都各自又组建了新的家庭,留给金珉锡和金俊勉一笔足够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衣食无忧的存款,并在付清了金俊勉成年前的最后一笔抚养费后与他们断了联系。
其实这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淡薄了,金俊勉从小就是金珉锡带大的,写字读书,为人处世,许多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说能从金俊勉身上看到金珉锡的影子。所谓长兄如父,金俊勉从小就将金珉锡当做他顶天立地的英雄,也对他怀揣着很真挚的尊敬与爱,俨然将他当做自己全部的依靠。而被弟弟这样需要着的金珉锡不知何时起就变得越来越偏执,想要将他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内。
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不经意间慢慢变质了,金俊勉仍然很天真地将金珉锡当做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哥哥,但金珉锡早已对金俊勉产生了越轨的危险情感,随着他年岁渐长,也越来越担心他会离开自己,于是对他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像一张严密结实的蜘蛛网,一点点收缩,直到将毫无察觉的蝴蝶死死困住。
金俊勉开始躲藏,开始抗拒,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很难与金珉锡抗衡。父母留下的那些钱都被金珉锡很好地利用起来,从小生意一点点做大,各路关系通达,甚至还沾染些灰色领域。如果说之前这些门路是保护金俊勉的伞,现在就成了束缚他的笼,每天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结识了哪些朋友,都逃不开金珉锡的严密监管。当金珉锡对金俊勉扭曲的占有欲到达顶峰时,他终于还是将弟弟铐在床头不知轻重地折腾了个遍。虽然那之后冷静下来的金珉锡抱着金俊勉不停地道歉,但两人本就微妙的关系开始急转直下。后来为了哄金俊勉开心,从不让他接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的金珉锡破例带他去地下拳场看了一次比赛,而就在那里,金俊勉与吴世勋一见钟情。
最初两人小心地隐瞒着这个秘密,但怎么可能瞒得过金珉锡的耳目,不久后他们偷偷私会的事就被传给了金珉锡,他对此事大为光火,可看到照片里金俊勉笑得那样开怀,金珉锡又犹豫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金俊勉如此轻松自在的神情,一时心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他们交往,直到金俊勉这些年来丢失的一切在吴世勋的精心呵护下又回到他身体中,让他重新成为一个灵魂完整的人,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离金珉锡的掌控。
金俊勉离开后不久,金珉锡就得知他开了一家纹身店,在他的印象中,弟弟的手指是柔弱白嫩的黄水仙的茎,不该用来做这种事情,然而金俊勉不仅学会了纹身,还学会了洗衣做饭扫地擦桌,俨然迅速地适应了新的生活。
起初金珉锡还是会让人拍一些金俊勉的照片与视频回来,他看到金俊勉从艰难地在偌大的菜场中挑选自己需要的菜到轻车熟路地与摊主讲价,看到金俊勉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来对刚到楼下的吴世勋说今天做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看到金俊勉把冰凉的手塞到吴世勋后颈又被人珍视地握在掌心呵一口热气轻轻捂着。
他好羡慕,又好心酸,原来离开了自己金俊勉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更加快乐。他们以前也曾那么快乐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消失了呢?似乎追根溯源,还是要归咎于自己的偏执。
金珉锡理所当然地嫉妒吴世勋,也许他当时就不该心软,如果他自私一点把金俊勉留在身边,又或者一开始就坚决禁止金俊勉和吴世勋交往,又何必饱尝与他分别甚至决裂的痛苦,金俊勉也还能像往日那样,明艳地、鲜活地、即使并不幸福也至少能落在自己怀中,仰着脸叫自己哥哥。
与此同时,他又痛恨自己将金俊勉的光亮给磨灭,反而得感谢吴世勋带他找回了曾经的自己,他终于又能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笑着了。
这样矛盾的心情在金珉锡心中挣扎了两年,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金俊勉,既想让他回来,又每每在将要联系他的前一刻退却,他仍然不能完全接受吴世勋的存在。反反复复的迟疑之下,让他真正拨出这通电话的原因竟是拳场发生的这件事。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吴世勋身上,俊勉肯定会崩溃的吧。
虽然吴世勋在金俊勉的劝说下已经放弃了打黑拳,但他们现在的生活也不算安定,金珉锡在短暂的抉择后当即确定,金俊勉的平安快乐才是他最看重的,相比之下其他的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拨通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时,金珉锡祈祷般暗叹,俊勉啊,我的俊勉啊,再叫我一声哥哥吧。
04.搏击俱乐部
边伯贤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一切的起因都是朴灿烈前几天夜里的那通电话。
“卖我个面子,原本没打算闹出人命的,但我那几个小兄弟下手没轻重。”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边伯贤恨不得能顺着听筒揪着这人的领子臭骂他一通,但最终还是一边掐着鼻梁揉两下一边做了两个深呼吸。
“这点小事朴先生自己也能摆平的吧,何必要再经一道我的手呢?”边伯贤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要让心中的烦躁过于外放。
“实不相瞒,边主理,我前男友和这倒霉小鬼有点关系,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事跟我有牵连。”
边伯贤额头的青筋直跳,说什么有点关系,不就是前任的现任,恐怕不是失手打死,是手下的人被朴灿烈授意故意下狠手的吧。
“再说了,你们拳场每年都会出些意外事故吧,就当做是其中一起不行吗?反正他也是在离拳场不远的地方被发现的,我的人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你就帮个小忙。”
“这可不是什么小忙,我们每年的‘意外事故’是有份额的。”听到朴灿烈这样不以为意的语气,边伯贤咬着牙回道。
“这样吧,明年拳场所有打点关系的费用我来支付怎么样?”
这倒是个非常有诱惑力的交换条件,本来朴灿烈家的帮会与拳场就有些联系,就算再麻烦,看在这份上本来也是该要为他行个方便的,但边伯贤知道这位太子爷出手阔绰,心想着反正是要办事,磨他一阵子好歹讨点好处,谁知道朴灿烈给的比他预期中还要多出不少,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个顺水人情。
可接下来的事倒是比这麻烦得多,那个声称是死去拳手的爱人的年轻男人连着几天到拳场前静坐,执意要与自己见面,这种情况边伯贤以前也没少见,猜他可能是想要赔偿,于是和他通过一次电话,软硬兼施地表达了拳场不会为拳手的生命安全负责,如果是为了赔偿金还是算了吧。
谁知道这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仍然每天都来,坚持要拳场给一个说法。边伯贤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又一次在电话中对他说,这件事找拳场是没用的,因为拳手肯定是被对手打伤又没及时对伤口进行处理才会导致最后这样的结果。边伯贤都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人之后还穷追不舍就得找人好好教训他一下,不曾想他听了这话就消停了,什么也没再说。
虽然奇怪,但总算是摆平了一件事,边伯贤松了一口气,又准备拨下一个电话,身为拳场的负责人,他要将这意外情况以及最后的处理方案与结果向金珉锡这个控股股东知会一声。
当然了,边伯贤确信金珉锡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在拳场的事务上提出什么意见了,个中原因边伯贤也能猜到一二——金珉锡弟弟就是为了一个地下拳手和他闹翻的。
自己娇生惯养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没磕过没碰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给月亮,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按照金珉锡的脾气,要不是利益相关,估计早就不想管这拳场了,所以现在除了一些重要的商业决策,其他大事小情基本都是边伯贤全权负责,金珉锡只是象征性地偶尔听一听他的述职报告。
边伯贤与金珉锡相识多年,还算是了解他,金珉锡此人其实很好打交道,行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一切好说,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千万不能碰他那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弟弟,最好是提都不要提。这一点边伯贤能拿亲身经历作证,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第二次看到金珉锡那样的神情。
负责人与大股东除了明面上的商务往来以外,私底下是时不时会一夜风流的关系,不过也仅限于此,说起来连情人也不够格,两个人之间还是激情和各取所需更多一些。金珉锡话很少,尤其是关于自己的家庭情况几乎从来没有说过,所以边伯贤很长时间以来都只是知道他有一个弟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一概不知。
金珉锡第一次主动提起金俊勉的那天似乎心情很好,做完之后洗了澡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睡下,而是靠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打开皮夹暗扣,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小张照片递给边伯贤。
“这就是我弟弟。”
边伯贤将昏暗的床头灯调亮一点,仔细去看照片中的人。显然是张不经意的抓拍,画面不算清晰,镜头下十来岁的男孩眉眼都还没完全长开,带着些让人心软的稚气,似乎是突然被人叫住后回过头,眼中带着惊讶的笑意,不用说边伯贤也能猜到拍照的人就是金珉锡。
他又将照片翻到背面,发现右下方的空白处写着三行小字:
亲爱的俊勉
2019年秋
南山公园
边伯贤这时候才知道,金珉锡那个宝贝弟弟原来叫金俊勉。他贫嘴惯了,也没多想就随口轻佻地说了句,“如果我在pub遇见他可能会想请他喝一杯。”
这句玩笑话一说出口,金珉锡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其实并不明显,只是眉梢眼角的一些细微变化,但边伯贤能感觉出那种锋利的冷意。
金珉锡的笑从来都不是真实的,这一点边伯贤心知肚明,不得不说,那样看似若即若离但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实在迷人得不行,可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神。
“你敢打他主意试试。”
金珉锡说这话时嘴角仍然是笑着的,只是边伯贤分明从中嗅出危险的气息,他脑子转得飞快,一边将那张照片好好地放回金珉锡的皮夹中搁在床头柜上一边用若无其事的轻松语气说:“你弟弟确实漂亮,可惜我最喜欢的type不是他这款。”
好在这之后金珉锡也没有深究,因此边伯贤便更确信他遇上了什么好事,挑了下眉调侃道:“今天股票中签了?”
金珉锡听出他言下之意,轻飘飘地回答,“还有一个月俊勉就要成年了。”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这句话时自己的表情有多异样,但边伯贤看得分明,那种不自觉流露出的侵略性太露骨灼人,不像是单纯为弟弟的生日感到开心,于是他不得不怀疑金珉锡这句话背后暗藏的玄机。
总之后来的一切证明他的猜想没错,而被金珉锡如此扭曲地爱着的金俊勉居然与一个打黑拳的野小子私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金珉锡没有将他追回来,但显然也是没有释怀的,因此边伯贤也会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拳场的事务,以免他想起金俊勉的事情又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又像金俊勉刚离开那阵子一样几乎天天都因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
虽然金珉锡不怎么管事了,但毕竟与朴灿烈的势力扯上了关系,还是知会他一声要好些。想到这里,边伯贤叹了口气调出金珉锡的电话号码,在地下拳场做总负责人确实是份肥差,却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喂,大股东呀,是我。”那边接通后,边伯贤立刻调整好心情,故作轻松地用平日里戏谑般的语气说道,“有个重要消息要跟你汇报一下。”
05.误杀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金钟仁想着一会儿要去24小时便利店给都暻秀带一份宵夜。他今天值小夜班,忙的话可能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得多买一些才好,再加一瓶热牛奶吧。
经过商铺的玻璃橱窗时,金钟仁停下脚步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刚刚那场的对手打得很凶,想来是近期急缺钱,都暻秀叮嘱过他,遇到这样的人不要死磕,如果为此受了额外的伤就不值得了,所以他每次也都乖乖地在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争取能赢,就是不希望看到都暻秀心疼的眼神。
“或者你就不要再去拳场了,随便做些什么其他的事都好。”都暻秀这么劝过他,手指轻轻抚在他脸侧,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哥哥只想让你平安健康。”
当时的金钟仁是怎么回答的呢?他好像煞有介事地做出思考的动作,然后诚恳地说:“可是我很喜欢,哥哥就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
于是都暻秀的表情柔软下来,金钟仁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
他笑着稍稍低下头,让哥哥像揉小狗软软的毛一样揉自己的头发,发出这声介于责怪和妥协之间的轻叹,然后很腻歪地凑上前去和哥哥接吻。
自己就真的有那么喜欢做地下拳手吗,诚然多少是有一些,站在拳场上时金钟仁是绝对自由的,肾上腺素上升带来的刺激感让人上瘾,一场一场地打下来好像完全不会疲惫,永远是持续的兴奋更胜一筹。
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都暻秀,金钟仁每次去诊所找他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时总觉得很心里酸涩,尤其是他值夜班的时候。哥哥怎么能做到照顾好自己生活的时候还把工作也做得一丝不苟呢,每天早上起床餐桌上就有热好的早餐,还有哥哥叮嘱自己一定要吃完的纸条,而晚上去接他时下班他也从不曾说过辛苦,对金钟仁总是轻松地笑着的,还要说我们钟仁能少些伤痛就好了。
在这个私营的小诊所,就算都暻秀再怎么拼了命地努力工作,到手的薪水也是极为有限的,这一点金钟仁心知肚明,所以即使都暻秀几次三番地跟他说少去打几次拳,自己这些年还是存下了些积蓄的,金钟仁也还是在自己所能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地参加地下拳赛 ,毕竟不用缴纳各种费用及税金,奖励机制灵活,奖金也高,每场的钱都是即拿即走,对于在其他领域并没有什么擅长之处的金钟仁来说,这是最容易也最合适的工作。现在他和都暻秀还在近郊租着一间小公寓,但是到了年底应该就能攒够搬到市区的钱了,那时候都暻秀也就不用那么早起床去挤公交上班。
想到自己能给都暻秀更好的生活,金钟仁心里很雀跃,他最开始追都暻秀时接连被拒绝就是因为对方担心他年纪小太幼稚了,做什么事都是一时兴起,但现在他们终于肩贴着肩手牵着手走向一起的未来。
初见就是在诊所里,都暻秀正认真地给还是陌生病人的金钟仁脸上的伤口抹碘伏时专注的神情和清透的眼睛太有吸引力,以至于医师先生叮嘱这两天不要碰水的时候金钟仁如梦初醒般地回了句“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此后他的光顾就显得过于频繁与刻意,仗着自己天生好皮相和会说话的嘴从其他值班的小护士那里得知都暻秀半年前刚刚结束了一场恋情,好消息是他和自己取向相同,坏消息是据说他和前男友闹得不是很愉快,可能最近并没有恋爱的打算。
金钟仁不信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点小伤也要往诊所跑,还会不动声色地给他留下一些小礼物,比如一小束干花、一块慕斯蛋糕、一个自己亲手做的编织钥匙扣。于是终于有一天,都暻秀在为他处理完伤口后将他拦了下来。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直不接受你的追求不是因为我还没有从上一段恋情中走出来,而是因为我从中明白自己不喜欢太幼稚的人。我的前男友比我年纪还大一些,但他性子太急,行事太不考虑后果,我说过很多次也不会改。而你岁数更小,要我怎么相信你的真心?”
都暻秀说这话时语气和眼神都严肃到甚至有些冷漠的程度,金钟仁也一时怔住了,半晌没答话。就在都暻秀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时候,他却扬起一个很灿烂的笑脸,势在必得地开口了。
“哥哥放心吧,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都暻秀以为这是年轻人的三分钟热度,却没想到之后金钟仁真的比以前更加热情,即使几次三番在都暻秀这里碰钉子也从没气馁过,而在那样猛烈的攻势之下,都暻秀已经沉寂下来的心又再一次抽枝发芽开出花来,盛开在名为金钟仁的阳光之下。
金钟仁也确实没有让都暻秀失望,他确实年纪小,但他把自己最好的最拿得出手的一切都给了都暻秀,被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都暻秀也变得更开朗更爱笑了,两个人平静而幸福地度过了第一年,期间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想着这些过往,金钟仁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只想快点见到都暻秀。
意外的是没走两步就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路的尽头,自己走近他们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而且好像还稍微散开一些,做出要把自己包围起来的样子。
金钟仁在这群人五步之外停下来,他们表情不善地一步步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摩拳擦掌要大打出手。金钟仁不明所以,只能猜测或许是在拳场得罪过的人,做出防御的姿势迎上去。他虽然有大量的格斗经验和技巧,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不久之前才刚打过一场,逐渐就落了下风。金钟仁无意和他们纠缠,这里是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他想找个缺口冲上人稍微多一些的大路,赶紧摆脱了这些人就好。但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其中一个人掏出一把折叠刀要将他逼回来,却在拉扯中不知怎么直直捅进他小腹,金钟仁最终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
几个人对视一眼,好像和谁打了个电话后就离开了,只居高临下地给金钟仁留下一句,“怪只怪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指尖最先失去知觉与温度,一点点变得麻木僵硬,再怎么努力却连简单地弯曲也做不到了。接着就是四肢,凉意一点点扩散开了,直到胸腹间的热流也冷下来。金钟仁很努力地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但躯干已经不受他控制,好不容易艰难撑起上半身又重重地倒下来。
‘好想再见哥哥最后一面啊。’
金钟仁昏沉的大脑无力抵抗席卷而来的睡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06.新世界
朴灿烈拎着保温桶走到诊所门前时,透过玻璃看到都暻秀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起坐在诊室中,对方好像说了些什么,都暻秀笑着回了一句。
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笑得这样放松而愉快。或许最初也是有的吧,只是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性格与观念上的矛盾逐渐现出端倪,最终被激化到爆发,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朴灿烈喜欢都暻秀的时候喜欢得要死,他说要分开的时候也就恨得要死。不是普世意义上那种分手后对旧情人的痛恨,更多的是不甘,或者说不忿。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开?他们也有过很好的时候,不是吗?分明也说过“永远”这样的字眼,但是到头来却还是决绝地选择放弃,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其实任是谁也不会想到朴灿烈和都暻秀能发展为恋爱关系,毕竟都暻秀在旁人眼中是那种正统到有些刻板的人,而朴灿烈又是个玩世不恭的帮会太子爷,只是把两个人放在一起都显得那么不融洽。
他们的相识本就是意外,平时基本不会搭乘公共交通的朴灿烈一时兴起坐了次大巴,很不巧地晕车了,刚好坐在他旁边的都暻秀常备晕车贴,顺手撕开帮他贴好。
或许是落在耳后的指腹太暖软,又或许是他衣袖间洗衣粉的味道太清爽,总之朴灿烈一路跟到都暻秀工作的诊所去,自此开始了对他的追求。
而那时的都暻秀对爱情的理解还太匮乏,他不曾爱过也没被爱过,于是轻易就被朴灿烈铺天盖地的热情给打动了,可热恋过后的一地鸡毛让他意识到只有一时的激情很难维持长久的关系。
而朴灿烈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跟他达成一致,他是那种会在花开得最漂亮的时候摘下来的人,插在花瓶里供自己看几天就好,枯萎了就丢掉。有花堪折直须折,在爱意汹涌的时候就去爱,之后该怎么办那是之后的事。
偏偏都暻秀太早明白了这回事,又太早就清醒地抽身,早到朴灿烈那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去,还带着露水的盛放的花就要回到花园中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朴灿烈潇洒快活惯了,向来活得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甩过,当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即使再三挽留直到在诊所门口和都暻秀大吵一架后终于答应了不再纠缠,他还是忍不住想来见见他,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年轻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他的脸,朴灿烈小心地隔着玻璃观察他和都暻秀的互动。他胳膊上有伤,都暻秀替他清理包扎好,大概是说了些要注意的东西,紧接着他递给都暻秀一支棒棒糖,两个人又说了两句话,然后一同起身推门离开。
朴灿烈迅速闪身贴着墙站在阴影中,目送他们走出诊所又继续走向同一个方向。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没再跟过去,转而用空出来的手掏出手机,等了大概十分钟后拨通那个安静躺在通讯录里很久的号码。
响铃三声,对面接起来了。
“我给你炖了汤。”
不等人说话,朴灿烈就率先抢白。他这句话说得像是在邀功,在他们的恋情还没出现问题的时候,每次朴灿烈准备了什么礼物都会用这种语气告诉都暻秀,也总能换来对方的笑和一句“我很喜欢”。
事到如今,汤能不能送到都暻秀手里已经不重要,朴灿烈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罢了。
可是热恋时让都暻秀觉得可爱又心动的语气现在成了让人心烦的骚扰,朴灿烈注定得不到期待中的回应。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也答应过的。”
都暻秀的声音很冷淡,仿佛不久前朴灿烈才刚刚看到过的温和笑容是幻觉。而还有一种可能是这温柔都暻秀可以给别人,但不愿意再给他,只不过他不肯相信。
手里的保温桶突然变得很重,朴灿烈明明想着要趁这机会心平气和地再跟都暻秀说几句话,却压不住一时翻腾起的怒气,咬牙切齿地说:“当初跟我分手,是因为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朴灿烈,你不要总是以己度人。”都暻秀倒没被他的口不择言给激怒,只是语气平平地说道,“第一,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不要再用这种无理取闹的语气来质问我。第二,以防你再死缠烂打,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跟你分手只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在你身边时自己时常是很不安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怎么就不能给你安全感?”是因为我的帮派背景吗?可明明那小子的手也不算干净。
后半句话朴灿烈没有说出口,但语气还是愤愤不平的。他刚刚看出了那年轻男人的身份,与自己又能有多大区别,凭什么都暻秀愿意选他也不肯在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我要的安全感不是在我说看新闻最近又很多人走夜路遇袭之后直接扔给我一把手枪说拿去防身,而是每天陪我一起回家。你懂吗,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都暻秀就冷笑一声,“你当然不懂了,不然你也不会打给我说些没意义的废话。”
朴灿烈张了张嘴,最终却只问出了一个很烂俗的问题:“你后悔遇见我吗?”
“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我都不会后悔,包括遇见你。”朴灿烈刚因为这话窃喜了一瞬,都暻秀就近乎冷酷地补充一句,“也包括跟你分手。”
“朴灿烈,你知道吗,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被你给我的那把枪打散的,你就不要再去想它能保护我。”都暻秀继续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冷冰冰的忙音让朴灿烈意识到两件事,第一,他和都暻秀是真的不可能了,第二,刚刚那个人确实和都暻秀关系不一般。毕竟都暻秀说的话不就是在暗示这一点,那个人能在夜里陪他回家,这是他所需要的安全感。
朴灿烈眯了眯眼,虽然那人包裹得严实,但他认识他手腕上那根橙色腕带,是他偶尔会去的一家拳场的拳手入场证明。有了这东西帮他缩小范围,接下来要找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朴灿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准备将一些事情安排下去。
“给我去拳场查个人,我前男友的新欢。”朴灿烈的语气很不悦,“应该就是个拳手,悄悄地查,别大张旗鼓惊动太多人,找到之后把那小子好好敲打敲打。”
交代下去后,朴灿烈看了眼手中的保温桶,随手丢在了墙根处,转身走进夜色。
07.蓝莓之夜
吴世勋将帽檐压低,又戴好了口罩,确认不会被轻易认出来,这才走出更衣室离开拳场往刚刚查好的诊所的方向走去。
几天前他对金俊勉说要去外地采购一批新的器材,大概要一周的时间,出了门就直奔阔别多年的拳场,重新激活了自己停用两年的编号,仿佛不会累一样打了一下午。
倒不是他有多想打拳,毕竟曾经他也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才靠此度日,而且在陪金俊勉一同出走的时候就答应了他以后再也不会碰拳套了。吴世勋对金俊勉许下的承诺向来是说到做到,今天突然背着他来到拳场其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很快就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了,吴世勋想买一枚铂金戒指向金俊勉求婚。
他们这两年开纹身店也攒下了些钱,但家里一直是金俊勉管账,吴世勋不想让他猜到自己的计划,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婚戒以及其他的准备将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吴世勋思来想去,意识到自己能最快最方便地获得大额入账的方式就是打黑拳。
好吧,为了哥哥,就再做这最后一次。
吴世勋订好了拳场附近的宾馆,找好短期离开的借口,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和金俊勉分别了。
或许也是一种缘分,他们之间的故事就是从拳场开始的。金俊勉第一次跟着金珉锡来看拳的时候,刚刚年满二十岁不久的吴世勋已经在这里打了五十多场了。那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每一回合都发挥得特别好,最后很漂亮地赢下几局。
年轻气盛的拳手高举着双臂绕着八角笼快步走了一圈,一转头瞥向黑压压的观众席,不经意间将那一点白尽收眼底。
常来这里的大人物他们都是心里有数的,尤其是金珉锡,每次这位大股东来看拳,拳手们都会想方设法在他面前表现一番,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眼被下上一注,当天奖励的抽成都会翻一番。
那天给吴世勋青眼的不是金珉锡,而是他弟弟金俊勉。
原本吴世勋是想故作不经意地看看金珉锡的反应,却与他身边的金俊勉对上眼神。这人瞧着眼生,与整个拳场的氛围也格格不入,他像一片很干净的云,轻飘飘地悬在这阴暗的拳场之上,沾染不到一点脏污。
吴世勋看过来的时候,金俊勉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看台边,弯起来对他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再之后金俊勉借口要去洗手间,与下台去更衣室的吴世勋擦肩而过,将一张写着自己名字与联系方式的纸条塞进他手里。
戏剧性的恋爱这样开始,又差点以被金珉锡反对而结束。那时候吴世勋真的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毕竟他再怎么样据理力争又怎么可能抵抗金珉锡的意愿。可金俊勉以自己为筹码向金珉锡施压,最终不仅成功地脱离了掌控,这两年来也从没被金珉锡干扰过。
虽然吴世勋不知道金俊勉与金珉锡的谈判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态度一定坚定而决绝。动容之余吴世勋更是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一切,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不再做地下拳手,才会明知他毫无经验也同意他异想天开般的“想开纹身店”的愿望,才会这样迫切地要给他买一枚昂贵的戒指,甚至不惜重新回到拳场。
这么长时间没有打拳,技巧稍微有些生疏,打过几场后才找到些感觉。或多或少自然受了些伤,对吴世勋来说也不算严重,只是他不想之后被金俊勉看到了问起又心疼,于是才想着要处理一下,至少要让胳膊上一块很显眼的青紫色淤血尽快散开。
虽然拳场距离纹身很远,金俊勉没事应该也不会过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吴世勋还是稍微对面部进行了遮挡才出发。
来到诊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坐诊的是个年轻医师,说话的声音意外得低沉,但很好听,语气也轻缓,吴世勋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个儿科医生。
“想让淤青快些消失的话,我帮你揉开吧,可能会有点疼。”
医生说着,用热毛巾在吴世勋的伤处敷了一阵子后又推了一层药膏,手法很娴熟地轻轻揉捏起来。
“您经常接诊像我这样的病人吗,感觉您很擅长处理这种伤。”吴世勋看着圆眼睛的医生低着头认真按摩的动作,恍惚间想起曾经金俊勉一边数落自己一边轻手轻脚给自己上药的情景。
医生的视线似乎在他的腕带上落了片刻,笑了笑说:“我家有个不省心的弟弟,也总是受伤,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语气吴世勋太熟悉,金俊勉向别人提起自己时也会这样说,带一点温柔又故作嫌弃地埋怨,隐晦地表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这么说倒巧了,您和我哥哥也很像。”
听到吴世勋这样说,医生一边为他擦干净手臂一边回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让人放心不下,非要关心你们的人天天提心吊胆才好。”
注意到医生很明显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腕带,这下吴世勋可以确定他认得这东西了,那么他口中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应该也是一个地下拳手,于是他说:“我也就只再做这一阵子了,是想让我哥哥开心而已。”
医生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说:“健康也很重要,我想你哥哥最开心的事肯定还是看到你平平安安。”
吴世勋明白,医生之所以会多费口舌对自己说这话,肯定也是想到了自己家的弟弟,而他又能从医生身上看到金俊勉,于是很顺从地应下,摸一下口袋拿出一支蓝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医生。
“谢谢您。”
医生愣了一下,笑着接过去,眼看吴世勋站起身准备离开,便对他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对街的路口坐公交。”
“刚好我也要去那里等人,一起走吧。”
在公交站与医生告别,吴世勋坐上回宾馆的车,望着窗外后退的模糊夜景,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这几天的收入,不禁弯了一下嘴角。
——太好了,马上就可以买下俊勉哥之前看过的那枚戒指了。
Fin.
鞍山旧事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弯绕绕。最大的恩怨就是我娘有时候心血来潮非要亲自下厨,大家伙儿一要担心她的安全,二要关注自个儿安危。用我爹的话来说,我娘做饭,他得折寿:
“她是我祖宗。”
我身边的小厮来福很喜欢话本儿,常常也怂恿我一两句。比如从我十五岁那年启,每年元宵都劝我出去转转,出了门儿就把我往灯会领,还总让我去猜灯谜。我以为他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灯,奈何少爷我实在不善文墨,于是想掏钱买来赏他;他又急赤白脸地拦,说要我好好表现,用才华吸引自己的真命天女。
我说你不如让我在脖子上挂十几条金链子,手上一边拎三块儿金砖,甭说女子,整条街的人我都给你引来。
他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金砖也不轻,拿手上还能显我有钱有力,很有男子气概。
他说少爷要不咱把管家带上,他肯定会。
我说他胡闹。管家是管家的,不是管这些琐事的。
但老管家确实有文采。比如来福只会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但管家会说“少爷说笑了”,再微微欠身,很有礼仪。
管家是我八岁那年来府上的。一身妥帖板正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我爹说他当时以为这是来和他谈生意的老爷;后来不知道他俩谈了什么,我爹和管家就一起跑生意了,一路跑到了上海。我爹常叹管家是个奇才,他当初想把人拢下来,要和他合伙;管家说不要,要回鞍山来做管家。
还要冠家姓。
老一套的东西在腐败、陈旧,“家姓”从前是主子对仆从的信任表现,是褒奖,是光荣,但到现在逐渐被一些叫自由平等的东西打败,变成旧时代的屈辱烙印。
我爹不懂这人求的是什么。他常对我说你刘叔不是池中物,现在这世道乱得很,英雄不问出身,他自己闯能当个盘头龙,要找上家能找到正阳旗子下。我说爹你的意思就是管家让我们家蓬荜生辉呗。我爹掐了烟头叹口气,说今晚你娘下厨,咱爷俩保重。
我曾经听他和管家开玩笑似的问是不是看上我娘了,不然怎么他常驻上海守业,管家回鞍山守家;管家笑着回说是夫人不愿搬去上海,您两头跑辛苦。
我爹没说话。久到来福让我去吃饭了我才听里头传来声儿:“上海是个好地方,但不是我们的地方。夫人比我清醒。”
再后头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问管家我爹是什么意思,他拿了瓷白的盘码了两卷哈斗递我手上:“上次您说喜欢。”我用筷子不伦不类地把西点夹了送嘴里,含混着问他这是哪里新开的铺子,味道不错。 他说自己做的,承蒙少爷夸奖。我便又大吃了几口,说:“我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管家您下回再做给我呗。”他当然应下。
不是不懂礼数总叫人管家,颐指气使的,不好。最开始我爹是想让我叫老师的,我说他卖儿子笼络人才,但心里头还是很高兴。但管家说抬举他了。再后头我恭恭敬敬叫他刘叔,声儿没落地他先弯了腰,说少爷叫我管家就好。
我第一次见他惶恐到弯了腰,便顺了他的意。但总觉得老管家虽然对所有新奇的东西了如指掌,但骨子里还是个旧派人物。
哪里就有那么多主仆尊卑了。
没叫成老师,但管家的老师身份无名有实。我跟着他学账、做生意、人情往来,也拿着报纸讨论些时局政治,再延伸开去。他分析得总是很鞭辟入里,我夸他,他说:“我只是比少爷多活了些年岁。”来福这时候总会再跟着拍马屁,说管家若是放在古代是卧雏的人物,我再损他话本看多了伤脑子,那叫卧龙凤雏。来福这墙头草便转头来奉承我说少爷真有文采。
后来这些玩笑式的打闹有些成了真,有些作了假。
管家真是个卧龙式的人物,我爹就是那刘玄德,两人演全了托孤那一套。我爹才说下次回鞍山就不走了,让我这个儿子替他跑腿去;后脚上海那头就传来消息说老爷暴病身亡,合着我爹的骨灰罐子送回来两封信,一封送去了我娘那屋,一封送到了管家手上。
然后事情走马灯似的快。我爹头七未过,我娘的屋梁又挂了白绸,她在得消息的前几日身子便不利索,再得了信,更是不好了。他们两个是真真合心同体,撇不下另一个的。我娘本是要棺材的,得了爹的骨灰便也说要火葬了,要合棺,便把那点灰都掺一起。
不合礼数,但刘家向来便没什么礼数。
老爷夫人走了,刘府摆了七日的流水席。我把人一个个送到门外,再回去只觉得府里空荡荡。我娘身边的丫鬟请辞,我都允了;再发话说要走的都可以走,每个人都去领点儿银两再上路。
来福问我怎么打算,我没回话。管家在一边沉默地记账,来福便凑过去看,名册上的人名一个个少,他便嘟囔一声说怎么都走了。
我说:“他们都聪明。”
来福便又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又很坚决、很不墙头草地说:“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家就我一个,简单得很。”末了又接上一句:“我聪明着呢。”
于是我带着来福、老管家,离了鞍山的松柏,到了上海的十里洋场。
二.
初到上海便忙起来。底下人没见过我这少东家,全靠老管家撑场面。他们对着老管家毕恭毕敬,往来生意场上的人甚至叫着“二爷”。
我未见过老管家这样的排场,竟生了些陌生。
他如常应了,再对着我低了头微微弯腰,说:“这是我家少爷。”对面的人便瞎话着客套说“久仰久仰”,伸了手过来,我一握上去,便该开始入正轨了。
我实在是全靠着老管家,撑起了刘家的牌面。赶鸭子上架地经手生意,但前面有人带着,竟不觉得苦累。来福也渐渐学了些东西,慢慢成了总管;前些天管家生了场病,我便诚心地想让他歇下来。他常年舟车劳顿,身体已然不太好了。我不想来福和他再出闪失,我们仨一起,我总觉得之前的刘府还在,那么些快活的日子也在。
之前不明白爹说的那句话,现在自己竟也悟得几分。就像我这身长衫,和这派灯红酒绿隔了纱。我是个年轻人,是读得几首新诗,喝得几杯洋酒的;但比起新开的西点铺的哈斗,我总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
老管家应了说好好地歇着,转头又替我找起新的管家。我怕他觉得被慢怠,这活总归也不是太费心劳神,便由他去了。
他慢慢张罗着寻管家的事,人没找到,新的厨娘、丫鬟却先聘上了;我说着不用,来福说少爷生意做好了得有排面,还说人多了热闹。我笑他是看上了新来的丫头豆子,想着近水楼台;他倒好,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光明正大拿着我的钱去得他的月,脸皮厚得很。
但我看着府上日渐热闹,灯具摆饰慢慢充盈,心里倒是高兴的。硕大的屋子,再不至于刮个穿堂风都呜呜咽咽的空荡。
过了好些日子,老管家说人寻着了,要在外头租个房子,单独教导一番。我本想让他带着人回公馆,他又执拗起来,说什么人没教好不能带回来,坏了礼数。
我说刘家的礼数就靠管家您一人,但还是犟不过他,妥协了。只是执意出了租房的钱,堪堪保住少爷的话语权。期间我本想去瞧瞧,被管家又用“礼数”拦下,勾得我愈发好奇。来福打趣说这不像找管家,倒像是新人婚前不能见面似的。
作为这番巧语的回报,我给他分了巡铺子的工作,占了他四日光景;并在豆子面前聊了聊他的童年“趣”事,给他那身大总管的皮揭了个彻底。来福回来后因为我这一打岔,反而对着豆子摆出以前没皮没脸的无赖劲儿,再不端着架子,两人是越走越近,我反倒做了回月老。
我说过,我无甚青梅。到了上海更是人生地不熟,这儿的姑娘小姐们多是如瓷如玉,我着实不敢唐突。她们邀人陪着去梨园子喝茶看戏,去舞厅喝着洋酒摆着身子,去新百货大楼裁新袍子办新首饰,若扶柳的身子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末了扬了笑娇声问你哪句戏词儿好,哪首曲子中听,湖翠的胭脂的哪件儿衣裳靓。
我一俗人,只会打算盘喝白水,说得出来张家的货比王家差哪儿,哪里的堂口回本快;遇到这些问题就像小时在学堂上睡觉遇见了夫子抽问,嗯嗯啊啊难得糊弄过去。久而久之,这些芙蓉面在我这竟和夫子那张皱巴的、枯树皮似的脸差不多了,秋波一转堪比那利眼一扫,让我敬而远之,望而生畏。
少爷小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说我是个外地来的粗人,好生无聊,不再与我一同品茶鉴酒,我倒是感谢他们手下留情,放我条生路。
总而言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府里这两人如胶似漆着实显眼。来福还趁着管家不在无人说教他,使了劲儿地显摆;闹得我恨不得摁着这俩人的头拜了天地,再一块儿团吧团吧扔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做少爷的,要宽容,要稳得住场子。于是我安安心心地当着锃亮的灯泡,并暗暗计算着下一次巡铺子的时候。
日子没等来,等着了我新媳妇儿似的被藏着的管家。一身墨蓝的格子西装三件套,金丝边的眼镜,锃亮的皮鞋,手上摇着老管家不离身的扇子,背挺得笔直地踱步进来。
像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少爷。
一眼我就知道,这人深得老管家真传。
我倚在正厅的靠椅上,塌着的腰不由自主地挺了挺,问:“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他站在厅堂中间,修竹似地身形微弯,颔首回:“是的,少爷。”
天光从外头照进来,给他镶上道边儿。先前为了应对姑娘小姐们的问特意记的戏词儿掐头去尾地蹦出来:珠样精神玉样貌,应在高梧凤一枝。
这般人物,怎么偏喜欢落我刘家一枝。
三.
龙傲天不仅挑起了老管家的所有担子——包括但不限于刘府的礼教排面、说教来福和那声“爷”,还带来了老管家的一封辞别信。
字里行间大致说他在刘家呆太久啦,想出去转转,少爷您莫要费心云云。措辞之间严谨恳切,细数了身上的盘缠和云游的计划,还在末尾说会随时寄信回来,把刘波的心情拿捏得稳准狠,伤感离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但其还是多有惆怅,不过散在几句感叹里:“不愧是吾师啊,老管家果然还是洒脱人。”
龙傲天不管刘波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称谓,只管给他沏茶去,末了再随一声:“少爷,我做了海城馅饼,这次多放了肉,面剂子少了许。”刘波便收了那些感慨,要人把东西快快端上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老管家的信逢年过节地来一封,说书似的记录了沿途的人事,末了总还附上一句“言辞琐碎,少爷见谅。望您安好。”刘波总是先叫拿信的龙傲天念一遍,再自己接过来亲自细细看一遍,感叹老人家的字风骨犹在笔画更稳,然后叠好和之前的信锁在一个木头匣子里,再放进床头的底层柜子。
遇着过年,龙傲天总见他提前几天便吩咐人打扫厢房,嘴上说着“近年关了得把刘府里外扫一通”,日日又催龙傲天去问问有无新的书信;待过了小年,嘴里就总念着“得该回来了吧”,念了没几天就能收到熟悉的书信,再打开来,“望您安好”改成了“愿少爷新年胜旧年”,前头缀上个“因如何如何,不能归也。”
床头匣子里攒了四个“不能归也”,刘波慢慢就不再念了,只是年关的洒扫依旧。第五个大年夜,刘府的人照例支了圆桌在院子里。这天刘波总叫下人们不必拘束,一圈人要热热闹闹地坐一起吃个饭。龙傲天起初是不在此列的,后来刘波亲自布了菜,提着食盒送到他房里,不必等到第二年,圆桌边上就出现了龙管家穿着板正三件套的身影。
刘波让他回去添衣,他却再不肯了;只是在火锅边上给少爷烫东西,久时额上竟还带了些晶亮的汗。
到如今第五个年头,刘波还是差人摆了火锅在桌子正中间。龙傲天照旧寻了双干净长筷夹了毛肚在锅里烫,数着数捞起来,再把东西垒在一旁的空碗里。刘波今夜难得沾了酒,他平常谈生意,推杯换盏总是交给龙傲天的,因此从未想过他一个东北爷们儿,酒量不过半盏。仰头闭眼再睁开,身边儿站着的人就重了影。
初见时的感慨再升起来。
这般人物,怎么还给我涮起肉来了,真真是暴殄天物。刘波用他被酒精泡发了的脑袋思忖着,伸手就覆在身前人的小臂上:“你也吃。都堆不下了这碗。”
“你家少爷又不是猪,哪能吃这么多。”
手臂下的温热快速抽离,带着刘波往前晃荡半寸,得了半刻清明。
完了。他想。这人又要开始说我越界了
龙傲天的那句“逾越”反射般要出口,回头便见着人努力抬了头看他。刘波总说自己处处平平,但那眉眼生得是真好,连带着这张寡淡的脸都生动得很。那双眼现在隔着层醉酒的雾看过来,龙傲天便像是被堵了嗓子。
刘波没等到那声“越界”,等来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是一双手摁上他脑袋两侧的穴位,再后来就是句轻轻淡淡的:
“少爷,我不饿。”
刘波靠在椅背上,身后头是他的管家在给他按摩醉酒的脑袋。但大脑不见清明,那醉意倒仿佛是被摁进去了,热热乎乎地烫得他整张脸泛红。他说:“你还有胃病呢。”毫无意外地等到了一句“没关系少爷。”
酒这东西总能激着人露出难见的一面。放在平时刘波最多再劝上两声,现下只觉得你是少爷我是少爷,哪能你说没关系就作数,抬手拿了桌上的一牙饼,直直往上怼了去:
“吃。”
龙傲天没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到丝毫,指头还是不疾不徐地划着圈。少爷举着饼,刚刚好放到嘴边。他应该拿手接了再放回去,净了手再重新来给少爷按摩。
但时间太长了。他想。而且少爷手该举累了。
于是他张了嘴,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大口。
刘波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把剩下的一半喂进自个儿的肚子。龙傲天没来得及拦,他忙嚼两下把东西咽下肚,刚开口叫了声“少爷”,刘波便含糊地问了声“咋”,再疑惑不过的扬声。
他就又说不下去了。
刘波拿着桌上的酒顺了顺饼,开口道:“傲天啊……”
“老管家再不回来……”
“我都要记不清他样子了……”
刘波抬手又要倒酒,却见了底,再倒不出来一滴。他干巴巴地笑:“才五年啊,我连五年前的第一笔账都还记得……”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龙傲天伸手去拿刘波手里的壶,才碰到把就被人握住手腕,刘波吐字带着热气打在他手臂内侧:“前几天我找人想给他画像,那人让我描述一番。”
“我说老管家穿着三件套的西装,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整个人又新潮又老派。”
“再往后那人再让我说细些,我想了半晌,只想到一句话——”
“他是个很好的管家。和师长。”
“……再没有啦!”
龙傲天只觉得少爷这个样子像是要散了,成个幻影,像那经年的噩梦。他抬了另一只手欲要抚上那肩,又惶惶地落回去。他揽不住少爷,只能努力伸了那只少爷握住的手,稳当地被抓着,像是没有被湿意烫到。他觉得先前咽下去的饼太干了,喇着嗓子血呼呼地疼:“是哪家画画的,这都画不出来。”
“这哪里是少爷的问题,我——”
“你莫再安慰我啦。”刘波自个儿用长衫的袖子抹了脸,再抬头就是笑模样,“好歹每年都有音信儿,他老人家健在呢。”
“那用词,我总想着他老人家不当管家,当个说书先生也是不错的。”
龙傲天握着的手被松开,在空中僵了下才慢慢收回去,他低了头说:“少爷说笑了。”刘波摆摆手,扯了嗓子去笑骂来福今年来晚了,只想着吃不愿干事。来福大叫着冤枉,道:“我还带了三斤烧鹅呢!”
来福前两年和豆子修成正果,刘波便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在外头置了栋宅子把人丢出去了;豆子开始还继续在府上做活,后来盘了家裁缝铺,自己当了老板娘。今年是光明正大地回府蹭刘少爷的年夜饭,聊表心意提了三斤烧鹅两斤的烧酒。
烧酒的后劲很足,刘波就下去了二两,就很不似人样了。半夜人散尽了,他循着刘府挂的红灯笼,一路摸到管家房里给人个红包:“今年王老板那些笔生意,麻烦你啦傲天。”
“要不是你,莫要说赚钱,我得亏钱才搭得成这条线啊。”
“少爷谬赞。”龙傲天搁了笔,从桌边起身,很认真地收下红包;没对这个不知东西南北的少爷说什么“你醉了”的话。
刘波听了这话,眯着眼睛摇头:“你这,咋还变虚伪了呢傲天。”
“是实话。王老板后来都是因为少爷做生意诚信实在才继续和我们做下去的。”龙傲天把人扶了,安顿在一旁的沙发上,回身收拾桌上的东西:“少爷的真心可贵,他当然该珍惜。”
刘波对龙傲天这般直白的话本已经免疫得差不多了,但龙傲天是奇才,总能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给他说得有些羞躁。
“那是自然。”他不自然地接了一句,急忙岔了话题,起身来到龙傲天身边:“大年夜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诶?老管家来信了你也不早告诉我。”
“来得晚,本想等少爷明日得空了给您。”龙傲天拿过信,压在一旁的账本下,又搀了人准备把刘波送回房。“不碍事,我现在看,不困呢还。”刘波欲去拿信,被龙傲天率先拿起来道:“少爷您今日也累了,我念与您听吧。”
早在摸着灯笼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寒气就冰了手脚,此刻这丝缕的寒绕着往骨头缝里钻,延迟地叫醒了刘波醉酒的脑。刚刚朦胧之间惊鸿一瞥的字闯荡进脑海,剩下的半分醉意也被挤了出去。
酒精化作冷汗爬了他满背。
“傲天,你给我看。”
四.
龙傲天头一回生出自戕的心思。他攥着信纸,手掌骨骼被挤压得咯咯作响。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少爷还在一步之遥看着他。那句话之后刘波再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劈手欲夺的动作,只是瞪了眼看着他,沉默地表示着很少有的强硬。
龙傲天垂眸,看到了少爷袖袍下握成的拳头。屋内的灯明明暗得很,他却好似看清了泛白的关节。
那只手在抖。
他攥着信的手微伸了过去,又被他死死地压住,变成一次不易察觉的痉挛。对面的刘波陡然卸了力,终是哑着嗓子开了口:
“正月初三是吧。”
“傲天,我看见了。”
“你原是打算初几的时候给我看这封信的呢?总不该是初一吧。”刘波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看着龙傲天随着话语变得煞白的脸,后半句慢慢低下去,再听不见了。
正月初三落款的信大年三十出现在龙傲天的案头上,刘波的思绪乱得很,他不能往下深想一步。
他不得不往下深想很多步。
“是老管家提前给你了?”
“是。”龙傲天抬了头,他把攥着的手松开,抹平了信上面的褶皱,再放回厚账本底下压平。
“他给了你多少?”
“四年。”
“用完了吗?”
“老管家留了字让我临。”
“那你便替代他给我写信来,直到我不仅连他模样,连他这个人都要忘了吗?”刘波几欲是要吼的,气顶到了嗓子又被他咽回去,变成嗬嗬的摩擦。
眼前人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甚至一切都是老管家对自己的一番维护之意。
他问:“什么时候。”
龙傲天回:“不知。老管家走的时候说…”
“‘少爷便当我回了鞍山,活在某山松柏间吧。’”
“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呢。”龙傲天闻言猛地抬头,刘波从账本底下拿出信,摸着破损处叹:“潇洒。”
“真是潇洒。”
他原本想讽一句,龙傲天常说“真心”,到底是如此吗。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他压下去。
太重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龙傲天拦住。对方回身从枕头下摸出约莫五六封信,又解了系在帐边的锦囊一并递过去。刘波接过来打开袋子,里头是把折扇。
“少爷,我是真心的……”
“不想让您难过。”
刘波拿了扇子出来,展开了看,白的底上是简简单单的四句诗:
与生俱来人中首,唯吾与天同齐寿。
双脚踢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是草书。和用小楷写的那些生动有趣的见闻大不一样,但细节处全是相似。刘波收了扇,把信同扇子一块儿递回去:“老管家与天齐寿呢,咱等着他便是了。”
“傲天,我也是真心的。”
真心的什么,他却再不往下说了。
正月初八,刘波逛了庙会回府,照例听了龙傲天念的老管家的来信。初三的落款,路上走了五天。他和往常一样再自己细细看一遍,信纸干净得很,他便又折起来,放进床头的匣子里。
这个年本该这么过了,但前年的恩恩怨怨倒不愿意就随着声爆竹消散。
正月十五大天明儿,刘府外头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打头的人脸上贯了道崎岖的疤,从额头起过了眉骨,好险从眼角边过去,留了双清明的眼。来人也不进去,吸了口烟凑近着门房脸帘儿吐了,说:“我不进去,去请你家少爷出来。”
欧阳看着门房慌里慌张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扯出笑模样。
欧阳家背靠租界做生意,哪里不能去,起初是没把刘家小少爷当家的刘氏放眼里的。直到去年被抢了好几单生意,连王世昌那个老狐狸都舍了自己去和没背景的刘家合作。欧阳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火气上涌,又憋住了好声好气约了王世昌赴宴。王老板来了,人也没少带。饭饱酒足又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回去,什么话都没留。
欧阳知道,这是因为近些天的风声传租界不大靠得住了。生意场上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但王世昌他动不得,刘家一小少爷还动不得吗?他便点了弟兄去包刘波的车,这种事儿他轻车熟路,便亲临了现场要看人的狼狈模样。
不成想遇到了一条疯狗。
欧阳眼睁睁看着手下人一个个少,车冲出重围,他本以为人就这么丢了。不曾想不多时那车又返回来,开足马力指了他们的人撞。欧阳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养了一帮饭桶,但事实就是四个轮子都歇火了座上的人毫发无伤,他们的人死伤大半,像是被阎王爷追似的四散逃去。他祭了四条命,脸上一道疤才换得死里逃生。
从那时他就知道龙傲天是条挖不走的疯狗,报复还要把他家少爷放到安全地儿,再他妈开回包围圈。
着实疯透了。
但再疯的人也是凡胎肉体,总抗不过近五百人的荷枪实弹。上头的人借了他兵,脱了制式服换了黑褂子,那腰间别着的东西可没换。欧阳心里头有底。
可看着烟灰色长衫边上的那抹影子,他还是觉得脸上那道疤抽疼。
“欧阳你……”
“您别急,今儿个我说了可不算。”欧阳踩灭了烟,回身往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是警署督长。
刘波知道今日之事难了了。他转头去看龙傲天,后者也正望着他。龙傲天道:“少爷,您先进府。”刘波还未言语,欧阳闻言先嗤笑一声;刘波再看下去,督长弥勒佛式的脸再没像往日那般笑开了,似笑非笑的,便显出一脸的横肉,全是凶相。
刘家的宅子临街背市,是个极好的位置,不荒不闹。这边气氛冷凝得紧,那头却传来敲敲打打的音乐,和了第一声枪。
龙傲天闻声而动,护在刘波身前;督长第一次开了尊口:“怎么走火了?小心着点儿。”
刘府门脸儿的灯笼被打掉了一个,咕噜噜地落地上,滚了些灰,遮了喜庆的红。
有些像被围车那次龙傲天的衬衫。
他急得几欲落泪,管家却缓着气说自己没食言,是要“誓死守护少爷”的。他说不出话,徒劳叫人名字,对方说少爷莫要担心,自个儿会好。他的管家第一次主动用手覆了自己虚盖伤处不敢落实了的手背,说着那句老套的“用真心”。
刘波初闻只觉得难以理解,但感叹这人有几分忠心;后来听多了,竟觉得安心。
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肩,示意让人退开。
没反应。
刘波就叹了气,小小声说:“实在不行也能劫狱的嘛。”
人挡得更严实了。
刘波又叹气,道:“用真心保证,没事儿。”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钱都给他们。”
说着这句他又仰了头凑到龙傲天耳边,悄摸声儿道:“正厅地毯下头,我床头帐子边上,院子假山第二块石头对着的泥地里面,还有你房间灯罩上,记住了哈。”
“我知道。”龙傲天移开了身子,“我知道了,少爷。”
五.
欧阳和刘波坐了一辆车,他靠在前排上笑,说他们刘氏父子还是得栽自个儿手里。老的不听话没背景没身份不找个树靠,小的怎么也是。再多卧龙凤雏都扶不起刘家的一群阿斗。
警督让司机停了车,让欧阳下去:“接下来的事儿不该你管了。”
刘波没什么反应,他生来幸运,身边的人都护着他,他也就投桃报李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刘父差人送来的信,管家那封他偷偷瞧过,原是想看看他爹怎么托孤的,自己有哪儿能改进改进,以慰他爹在天之灵。结果入眼就是“中枪身亡。”
他原本不喜欢上海的,怎么就来了呢。
警督几乎是撵了人下车,转头对着刘波笑,说抱歉,唐突刘少爷。今日是邀您做客的。
刘波不置可否。
车开进了租界,停在一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前面。然后就是搜了身,被高鼻深目的人请进去喝茶、吃饭,桌子边儿站了一圈儿人,手放在枪套上。
刘波觉得消化不良。并且那肉像是过于生了,红血丝一绺绺的,他无端端想起前几日的涮牛肉。两厢对比,这群洋人是真的暴殄天物。
他为死得不值的牛默哀三秒。
“……死得其所。”对面的人揣着和牛肉一样半生不熟的口音拽着可能刚学来的新词。
我他妈都知道这词儿不这么用。刘波想。
“您考虑考虑。”
刘波翻译了一下对面的话,大概是欧阳太不中用了,我们打算换个人合作当傀儡,我看你还行,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着欧阳在刘府门口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不合时宜地想笑,又急忙憋住。
这怎么还带给自个儿找替代的呢。
他挺了挺背,学着龙傲天的样子沉声问:“那欧阳如何处置?”
很好。刘波想。这个处置用得很精髓。
对面的人说双手奉上。刘波就起了身,循着记忆里龙傲天扶眼镜的模样,微张开手,用中指碰了碰自个儿圆框眼镜的鼻托,说:“我考虑考虑。”然后踱步到人前停了脚,等围着的人散开。
人自动分了道,刘波一路慢悠到了门口。
再走了十几米远,就立刻跑起来。到了转角,听到一个声音唤他:“少爷。”
龙傲天欲要下车给他开门,刘波跑过来拉车门溜进副驾一气呵成:“快开。”
呼吸缓下来,才发现后背已湿透了。
正月十五,该是去看花灯的。但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提不起兴致。刘波便叫人买了酒,想喝一通,附庸风雅地借酒消愁。
欧阳提起刘父,他昨儿才给爹娘牌位敬了酒。
还未等酒温好,门房就说有人来寻。刘波去看,原是以前交好的李家少爷李川来约他出门去。
李川是刘波刚来此地第一个结识的同辈,带着他见了更多的少爷小姐。奈何后来实在不习惯,刘波渐渐就不和他们一道了;李川还对此表示过歉意,算是个不错的人。人家找上门来刘波不好回绝,便跟着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喝的是花酒。
倒也不是什么真枪真刀的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几个姑娘穿着艳色的旗袍,裙角开了叉,半截儿的袖子露了双白花花的臂,淌着暖香;再携了琵琶古筝,咿咿呀呀唱几段吴侬软语,或者上几首时兴的歌。到了半途,便又有旁的姑娘掀了帘儿进来,倒了酒捧到唇边;更有甚者直接要坐上腿来。刘波连忙拒了,看着对面李家少爷游刃有余地接了酒,接过那些浪荡话,再笑着戏弄回去。
他觉得自个儿可能对脂粉香过敏,熏得难受。
李川见他不动作,揽了个女子坐,叫其余的都出去。他仰头喝了美人递过来的酒,问:“刘兄,你是对女人过敏吗?”刘波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还没回,对面又一拍手,道:“懂了!”然后贴过身边女子嘱咐了什么,就让人出去了。
再回来,后头跟了三四个抹了粉的男子。 刘波觉得眼前一黑。他忙招呼着人出去,李川坐原地端详了半晌才说:“确实过于庸脂俗粉了,还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他刚来那阵儿,刘兄你是在小姐太太圈子里又风靡过一阵。谁叫你什么约都不去,这才淡了。”
是,邀约都强调了带上管家。刘波觉得自个儿像是耍猴的,这不要紧;他是不愿意龙傲天被这么些琐事耽误。
“有龙管家珠玉在前,刘兄你看不上眼是应该的。”
刘波觉得今天回去翻黄历,一定是“忌出门”。对方这番话他属实不知如何接下,只好倒了酒以示自罚一杯,然后忙不迭祸水东引:“你今儿个怎么了是?”
李川说刘兄你看出来啦,我家老爷子刚给我订完婚,以后可浪不成了。
“我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姓张,就够了。张家的小姐成我的妻子,真是屈就啊。”
“所幸我也没什么爱慕之人,据说对方也是留过洋的,应该明事理。若以后她寻了真正想嫁的人,我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
“在此之前,就凑活过吧。家里老爷子发的话,都不敢说不啊。刘兄,我知道我这话混账,但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
你是真不说人话啊。刘波想。他抬了眼看,李川留了人又把人晾一边儿,自个儿喝闷酒。之前那般娴熟,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的熟客,看来就是口花花得厉害。
心中苦闷不能解,在预定轨道内小小地离经叛道,聊作发泄。
“身不由己啊……”李川叹了声,重启了个话题,“我今儿个听说你去租界了?刘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那边儿不可靠了,你可别糊涂。”
刘波今日说“考虑考虑”做缓兵之计,却着实没想出个章程。他自然是不愿意“合作”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属实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被要挟着当了座上宾,下回说不定就是阶下囚。
他可不想他的管家真舍了一身剐地去监狱捞他。
李川说咱这些做小生意的,纯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西边儿的大树不靠,就得去东边儿。总之得找个后台。
刘波觉得有理。
李川接着说,但是人凭什么就让你靠了,多的是出了事推手底下人出去挡命的。
刘波继续点头。
李川说,成了人姑爷就是一家人,那就得照拂了。
刘波的头点了一半,僵住了。他缓缓发出一声“啊?”
李川说,你小子不想靠租界,那这头沈军爷家有个适龄的女子在择夫婿,跟我提了提你。说刘家不靠山不靠水自个儿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你小子是个人才,对你青眼有加。
刘波道,我这大半江山谁打下来的你是不知道吗。
李川回,谁打下来不重要,这姓是刘啊。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你想想手底下的伙计们,刘家要倒了他们今年可不好过。
“男人得有担当。关键时刻卖卖自己,有何不可呢?”
刘波难得的伶牙俐齿:“你被你家老头子卖了,可有担当了。”
李川哑了火。半晌才说,身不由己。又说,自己这个是小事,刘波这个可是关乎性命安危家业存亡的。
李川闷了口酒,问他:“刘兄,你能想出别的法子兄弟我也就不说了。若想不出来,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刘波再不吭声。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往来。到了后头刘波说,李兄啊,这些东西姓刘还是李不重要。
这些人给刘少爷干活还是李少爷干活也不重要。
我来上海也不是为了这些。
李川也喝得上了头,揽过刘波的肩口出粗言:“你他妈休想骗我盘你那些活计。”
“这不是还在想法子嘛。”
李川的手臂被人放了下去,他回头,看到刘府的管家臂弯里搭着件袄,站得很直,冲他一点头。
李川下意识回了个你好。
然后他看到站得笔直的人弯了腰,把袄子给快要趴到桌沿下边儿的刘波穿上,从腰到脖颈的扣子一颗不落地扣严实了,再稳稳当当地把人扶起来。
“回家了,少爷。”
六.
“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刘波恨死李川那张嘴了。他觉着是那些搽脂抹粉的男孩儿短暂的出现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必须用对管家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来洗脑子。
李川的话魔咒似的绕在耳边,刘波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了心猿意马。这原来不是个夸张,是个写实的比喻。他心里乱得很,是正厅的人影、按摩的手、挡在自己身前的脊背,还有多是挺直的,但总对自己微微弯曲的腰线;这些影像来回地窜,不停地切。他心说别想了,就换成下一个画面。
上次这般窘迫,还是在……刘波不记得了。
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是龙傲天身上独有的。他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只偶尔说到自己和少爷一样是从鞍山来的,每每到这时就会很歉意地说未在刘府当管家时烟馆、船舱和码头都当过值,身边多围绕一圈抽旱烟的。自个儿卷的叶子烟烟味重,他久而久之竟被这般呛人的而味道浸透了;这些过去总是改变不了的。少爷不吸烟,他身上却带着散不去的烟草味,着实抱歉。刘波却觉得这不是呛人的烟草,像是湿的润的香木被火撩了,燃不起来,但升了股烟,带出的那种木头香。
是有暖意的。
今夜木头却像是被点燃了,暖意变成了滚烫的热。刘波是个很迟钝的人,这把火烧了经年,他才后知后觉地被火苗了心尖儿。
他被人好生地伺候着净了面,落了座,龙傲天欲要给刘波弄些醒酒的东西。今天对龙傲天而言着实险象环生,他开着车跟了人一路到了租界,眼见着他的少爷入了虎穴——但这明明是不该的。
即使今日之事他未像上次围车那般成竹在胸,他也应当去拼着不让少爷离开,能拦一阵是一阵,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拖延。但也不能由着少爷去闯一个两全。
他想着老管家说:“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太在乎自己一个管家的死活了。
正想着,手腕被靠椅上的人拉住,少爷摘了圆框钝气的眼镜,用那副很生动的眉眼看他:“傲天,你先等等再说我越界。”
龙傲天本没这个念头,但刘波着实属于耳朵磨茧心里留痕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不让他越界他也越了多次了,以至于轻车熟路还能堵人话头。
龙傲天奈何不了他。刘波想。希望这次也无可奈何。
感情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烈火燎原冰原尽化,汇成了不可抵挡的洪流;刘波清醒的时候必会试着徐徐图之,但奈何脑子是团浆糊,感性占领了高地。
他心有戚戚地想,我就仗着我是少爷了。
龙傲天听见他少爷说,你莫要紧张,我不是说什么我要和你做朋友的胡话。
龙傲天的“少爷说笑了”还未来得及出口,下一句话携惊雷之势炸在耳边。
傲天,我喜欢你。
刘波孤注一掷地说完,等了半晌对面没反应。他努力睁了眼去看,他等着龙傲天或许说他不尊礼数、或许说他一时戏言,但他万没料到恍惚之间瞄见的竟然是近乎绝望的神色。
定是我瞧错了。他想。
于是他手上带了劲儿,把人往下拉,却被人反挣开了去。刘波一时不察,背撞上了靠椅的软枕,发出沉闷的响。
龙傲天被惊得抬头,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他照旧站好了微微弯腰颔首:“少爷说笑了。”然后转身离去。
半夜三更,府上值班丫鬟被龙管家叫醒,送了醒酒汤到少爷房里。龙傲天跟着她到房门口,却转身走了。
不疾不徐,但又落荒而逃。
刘波第二日酒醒只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但心中还是开怀的。认清自己,总归是一件乐事;剩下的,徐徐图之即可。发觉心意便更不可能去整那劳什子的联姻,他发愁了数日却也难想到两全之策,倒认真思量起把生意倒卖了的主意。龙傲天这两日倒像是无事发生,只是出去看铺子的时间多了些许。刘波只当是自己过于惊世骇俗,把这等人物都吓了一跳。
但再怎么躲,少爷和管家是拆不散的。这日,刘波应王老板王世昌的邀,上门做客。龙傲天自然跟随着一同去了。
落座后茶还未凉,王世昌便开门见山:“刘少爷,前几日的事儿我听闻了。您的想法,总得给我王某人透个底儿吧。”
刘波放下茶盏,手放回了大腿上不规矩地纠了烟灰的布料磋磨。龙傲天往前一步张口欲言,被他拉住了。顿了半晌刘波终于开口道:“王老板,您要断了我们的合作,我……我也是理解的。”
“你是要和洋人作对?”
“没有,”刘波苦笑一声,“哪里称得上是作对。”
王世昌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他。刘波被看得颇为不自在,刚想起身告辞,王世昌突然朗声大笑:“好啊,能养出傲天这样的管家,我就说你刘家小子是个有种的!”
“实在抱歉王老板我……嗯?”刘波回了神,才咂摸出王世昌的意思。他愣了神,下一秒王世昌问:“那你有法子了吗?”刘波道:“还请王老板指条明路。”王世昌便说明路算不上,那正阳旗子下的各位军爷也不是一条心。若是投人,得找准脉络。
“刘少爷青年才俊,府中也该有位良人了。”刘波之前还嗯啊应着,听到这忽然住了声儿。王世昌继续说“沈军爷是条不错的船,你也别笑我一把年纪还做起媒人的琐事儿。李家小子说他和你说过这话?”
刘波回身去看龙傲天的神色,金丝的眼镜反了光,看不出一二。他心头没底,只觉得如坐针毡,够呛敷衍了这一番,婉拒了王世昌的留客,急着离开。
刚出王府上了车,刘波就急惶惶地表心意:“傲天,你莫要听他们的话。我可没这打算。”龙傲天打燃了火,不置可否地问:“少爷是不喜欢沈家小姐吗?”“我当然!我……”刘波辩解的话刚随着一腔赤诚撒出去,又被突如其来的怪异感凉了半截。
他的管家是装了不知道他三番五次的表衷肠,演技极好。自欺欺人。
龙傲天说:“少爷若不愿娶便罢了。刘家总不是靠联姻做起来的。”
刘波无神去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了,他只是沉溺于自己刚刚的顿悟,觉得难受。龙傲天又说,总有别的办法,少爷不必担心。他讷讷地回说知道了。
在刘波的认知里,没有哪个管家是他们刘家的管家这般的,一身的本领甘愿守这小小的刘府。像来福常说的,这种人物,只有话本子里那些主角儿的身边存在,为他们清扫障碍,无条件站在他们一方。
但刘波不是什么主角儿啊。他是个连名字都平凡得不得了的普通人。他适应不了上海滩的热闹,很没出息地时常念着鞍山的刘府;他也没什么进取心,想做好生意只是因为这是刘父用了命留的基业;他甚至称不上有多么大局观的民族情怀,王老板夸他有种,他不过是个俗人,不答应是为了家仇,不是国恨。
他有了这么一个管家,闹得连那些早不搭理他的小姐们都主动来约他;各路的生意人待他也恭敬,称呼他是“龙管家的少爷”。他不在乎这种本末倒置的错位,“龙傲天的少爷”这个名头给他个不平凡的光环,他甚至是与有荣焉地被这么谈论着。
没有管家是这样的。也没有少爷是这样的。
刘波以为,龙傲天总该与他些微地同步了。他不知道他哪里值得这般的真心,但他接了,好好放怀里了。
他努力做到最好了。
但龙傲天不说一字“越界”,却处处提醒着他的越界。
他甚至想,自己不过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或许龙傲天当谁的管家都如此尽心尽力。随即又把这般阴暗的念头压下。龙傲天那般的真心实意即使不是他想要的情感,但也深重过这世上太多感情了。这么轻浮的想法倒显得他不仅蠢,而且坏。
真真是难堪。
刘波大多时候是随和的,全部的少爷脾气就压在了为数不多的犟上。一旦倔起来不头破血流不回头的。来上海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不怕难堪。他怕他和龙傲天就那样自欺欺人地糊弄下去。于是他说:
“傲天,我是真心的,喜欢你。”
“你如何想,三日后告诉我吧。”
七.
龙傲天白日里开了车送刘波回府,被那句最后通牒砸得好悬没有开错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着少爷尤其体贴入微,自然能懂刘波的酸涩。
周围的人都道他人中龙凤,开始还有人说他屈才,这种少爷也值得他服侍;他发了狠,这些声音才消下去。
他们哪里能懂。
没有哪家的主子能待下人这般切切实实地用真心。龙傲天想起大年夜的那场对峙,寻了枕边的折扇细细摩挲。少爷是真正通透的人。通透到尊重对待任何人的任何意愿——哪怕这个过程会委屈了自己。
但少爷又不是只会嗯啊附和的好好先生,一旦倔起来,又足够执拗,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龙傲天想起今日在车里少爷说的那句话,他透着后视镜瞄到了刘波的脸。还是龙傲天觉得可爱的小团脸,钝感的圆眼镜,但带了锐意。
他不敢直视。
龙傲天想着那句“三天后”,整日不敢合眼。他闭上眼就是少爷让他同乘一把伞、少爷站在他前面不让他犯险、少爷悄声告诉他自己藏钱的地方,他扯开思绪不敢再想。可别的思绪,就是少爷醉得雾蒙蒙的眼,递到嘴边的饼;少爷手搭在他肩上毫不设防地靠着;少爷窝在沙发里握了他的手说:傲天我喜欢你。
那声“越界”哪是说给少爷听的。
奈何妄念过重,一开始乱了心曲,便再自缚不住。
他白日里看着少爷像个没事人一样与他说话,行动如常,只是更大胆了些。坦诚得很,简直是把自己的一腔真心剖开了奉上。傲天如若不要,他就任这捧东西零落成泥,也不纠缠。看了三日,龙傲天只觉得再多一眼,他就能不管不顾地接下这份情谊。他暗地里妄念许久,如今倒是触手可及。
明日就是尘埃落定的日子。龙傲天分明是一锤定音的人,但他倒是惶恐得像个孩子,不敢入睡。他和少爷,无论感情怎么变,永远都该是少爷占上风的。
连着熬了整三日,铁打的人也得歇菜。龙傲天后半夜实在没撑住,陷入了沉睡。困意并不能让人睡得安稳,不多时龙傲天忽地挣扎起来,像是被魇住了。他身后浸了一背的冷汗,在床单上留了个扭动的印记。忽地他抬了手,借着力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额的晶亮,再不能躺下。
老管家的话又在耳边转:“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龙傲天打开枕边的折伞看了那与天争命的题诗,无声大笑起来。胸膛振动,带着整个上半身都颤抖起来,竟看不出笑还是哭。
他摇了扇子,靠在床头,枯坐一夜。
第二日一早,刘波按捺不住,起床就问开了。龙傲天说少爷先用完饭,刘波没辙儿,只能乖乖坐到餐桌边儿上。他是喝一勺羹看一眼人,倒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好看。
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刘波叫人撤了餐具,自个儿到厅堂中间坐了,微微直了背,道:“好了,你说吧。”
龙傲天站在逆光处,还是那副好模样。他像第一次来刘府那样微弯了腰,颔首回:“对不起少爷……”
刚开了头,刘波就塌了身子,摆了手叫他莫要开口。
我知道了,他说。
看上哪家的姑娘日后尽管提,少爷我送你的宅子和来福的比只大不小。
你当我戏……算了,你莫要当我戏言。但我日后会收敛,不必在意。
刘波一通话不喘气儿地砸下来,龙傲天张惶地开了口,又再说不出什么话。他说少爷我没有看上的姑娘,少爷我不要另置的宅子,少爷我龙傲天誓死守护你,但这些话此情此景显得又当又立,他明明是求仁得仁。
他只能说,我知道了,少爷。
门房就是这时候莽撞地闯了进来,他看着屋里一站一坐的两人止了步,不敢开口。“孙伯,有什么事吗?”刘波开口发问。“是王老板请龙管家府上一叙,车已经停在外头了。”门房答。
“傲天,”刘波站起身转了脸往卧房走,“你去吧。”
龙傲天想说不合礼数,怎么能越过少爷单请了自己。
终只是敛口缄默,出了府门。
一路上龙傲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于是一到王府看了王老板,张口就是一句不尊不敬的“世昌”,王世昌反而笑着迎上来说这么早把你叫来实在是叨扰,只是确实有贵人要见你。三两步把人带到前厅,堂上已经有了个军服备整的身影端坐着。
是那劳什子的沈军长。偏得奇怪,嫁女儿不自个儿和姑爷谈,要多方人来试试底;真身上阵第一个见的是未来姑爷的管家。
沈军长倒没提什么嫁娶之事,只问租界那事他们有什么法子,能调动什么资源;又问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再后头就扯到了刘波身上。龙傲天对第一个问只说少爷自有思量,又说谈生意的事情当然要和少爷说,最后直接不客气道少爷私事,外人怎可随意置喙。总之就一问三不知,就算知道也不是能随意与外人说的谈资。
王世昌在一旁插不进话,只觉得场景异常相熟。龙傲天初时谈生意的手段和这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王世昌自觉自个儿也算个奇人,不觉冒犯只觉得有趣,后来与刘氏主仆相交下来只觉得果然没错,但不知道沈军长是不是他这样的妙人儿啊!
好在坐上这位子的人,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儿上总是很能装的。他没得什么消息,倒是夸了龙傲天一声忠心。
送走了大佛,王世昌回头看厅里气定神闲的龙傲天,只觉得刘波一个没背景的少爷养个这么能耐的管家也不容易。他和人谈了几句,又道:“沈小姐应该已经到刘府了,她留过洋的,不听什么父母之命,非得要自己见见。”龙傲天问他们怎么就选上了少爷,王世昌便说沈军长那一脉的和租界那边一直不对付,这回知道欧阳栽了跟头,洋人也栽了跟头,俩还跌在一个坑里,就起了心思。龙傲天说:“他们这般,没想问过少爷的意见?”王世昌说这不是让闺女去相看了吗。龙傲天就不说话了。
王世昌把人送到门口,龙傲天才又开口道:“少爷若是不想娶,那便不能娶。”王世昌在心里腹诽:你他妈冲我放什么狠话,又不是我嫁。他面儿上问:“你们租界那边有法子了?”龙傲天说初具雏形。之后任由王老板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儿了。
八.
龙傲天进刘府正正巧和一阵香风撞上。沈小姐穿了身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碧色的边,外头还罩了件水雾散花浅粉色袄子;头发很时兴地烫了卷,盘成鬟燕尾式的模样,前额的刘海也带了些波浪痕迹,斜梳在一边儿。项上简简单单挂了串珍珠链子,再无旁的装饰。
端的是人间富贵花。
龙傲天见他家少爷在后头送客,没让道,抢先过去站到了刘波身后。沈小姐温温柔柔地笑了,说早听闻刘府管家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龙傲天对这种话自然是充耳不闻的,刘波娴熟地接过话茬说谬赞谬赞。沈小姐在院子里站定了,说要是觉得合适,定个订婚的日子,只是之前要提前来沈公馆一趟。
龙傲天说少爷,谁也逼不了您。租界那边我已有眉目。
刘波说好,看素约和沈叔叔何时得空,差信儿来便是。
两句话撞在一起,无端生出一股滑稽。
沈素约笑开了,用坠着玉的锦缎折扇遮了嘴,说刘少爷的管家好生有趣,要借刘波的人说说话。
早在刘波叫了沈素约名字龙傲天就觉得荒谬,少爷对人何时这般快的熟稔,他只觉得少爷忧心生意,便等不及地说有了眉目。再听这一句,只觉得这大小姐过分浮躁,便道:“不好意思,我对你过敏。”
听上去像个不成样的借口,刘波却知道有几分真,龙傲天的确对女子的脂粉味过敏的,但他把泛指换成特指,多了些冒犯。沈素约没接,只摇了扇子站在原地等;龙傲天也不开口,只站在他少爷身后。刘波夹在中间深感里外不是人。他环顾一圈着实没人救场,于是硬着头皮道:“沈小姐有话不妨在这里说?”沈素约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人,刘少爷怎的这么紧张。
龙傲天见刘波的窘状,前移一步道:“沈小姐借一步说话罢。”
刘波就又把人带回前厅,留两人在屋内,自己合了房门退出去。
屋内沈素约合了扇,径自在客位坐下了,她道:“龙管家手段不凡本领通天,不知道办婚宴的水准如何?”
“但凭少爷吩咐。”
“护主的奴才。”沈素约拿了还未撤的茶抿了一口,叹这茶选得是真好,末了又说真是羡慕刘波有这么个管家。龙傲天离了她八丈远,还是觉得喉咙间传来一阵痒意。他忍了不适,打断沈素约的话说沈家莫要逼迫少爷,租界一事当不成婚契。沈素约说嫁娶一事都是女方怕吃亏,何况瞧你家少爷那样儿是不情愿的吗?
她起身靠近了龙傲天,后者便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咳。沈素约往远退开,稀罕道:“你还真是过敏。”又缀了声抱歉。她又接着说,女子于情一事总归比男的敏感。
“你对你们家少爷,是什么心思?”
龙傲天被钉在原地,再动弹不能。
他想起王世昌的话。女子大多还是嘴软的;王世昌这种混圆了生意场的,会举重若轻地打哈哈,也会指着一针见血地戳心窝子。
今儿早些他就挂了副菩萨笑,问龙傲天是什么心思。说刘家这回怎么选和他关系莫大,即使这般私事他也不能不问。
龙傲天脑子里是刘波提前收拾的银两,他几乎日日跟随,自然知道刘波是打算实在不行直接转了生意走的。刘波因着心尖儿上的真心不想卖自个儿,又不能直接散了刘氏铺子让一堆人没有饭吃,在他能力范围给了最好的后路。
刘波还问龙傲天,要是月月没工钱了,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他当时能毫不犹豫地说跟随少爷,这会儿对着王老板的问就再说不出什么。
王世昌还是挂着笑,轻轻巧巧地问:
“你是要做妾吗?”
龙傲天气血上涌,手在案几底下攥成了拳头,穿堂风呼啸,只觉得是从心窝子里透过去,浸骨凉。
王世昌还在笑。
龙傲天忽地卸了力,惨笑一声:“你在激我。”
“是,生意人嘛,胆子该大的时候得大。”王世昌颇有兴致地自我调侃。他倒掉凉的茶,亲自重新倒得八分满递过去。龙傲天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他说,既然王老板好兴致,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
有对主仆情深,奈何惹了小人。对方便差了百余兄弟,出其不意围逼停了主子的车。事发突然,主仆二人措手不及。仆从带着主子下了车,护人到了条巷子。巷子是条死路,但甚在狭小,对方人数的优势被削弱,仆从只需守住巷口,主子便可安全无虞。
“一夫当关,”王世昌叹服道,“是个勇士。然后呢?”
“他没守住。”龙傲天盖棺定论结束了故事。
这是他经年的噩梦。
他总觉得他和少爷,是该有上辈子的。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吓人,他还记得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少爷,少爷却就势换了方向替他挡了一刀。
然后他就没有少爷了。
所以在欧阳带着人围车的时候,灭顶的恐惧立刻淹没了他。但日日夜夜的折磨终究还是有些效果,那梦几乎像是老天爷递给龙傲天的剧本,他烂熟于心,不仅让少爷活,还有了余力反咬一口。
但过了这坎儿,那噩梦还是时时侵扰。别的细节都模糊了,只有少爷身陨的片段来回倒腾。这种惶恐在少爷脱口而出的喜欢里到了顶峰,定格成绝望。
太过了。他本来就该是面盾的,怎么却活成了少爷的项上玉呢。
太过了。少爷过于良善,待他,过于真心。
龙傲天这辈子要什么就去拿,唯独这东西,他最想要,最不敢要。他离伸手最近的一次,便是刘波给的最后通牒前日晚上。他原想着,明日就对少爷坦诚了吧。
差一点,得意忘形。
王世昌呷了口茶,说果然龙傲天这样的人讲故事就无甚花好月圆可言。又说,看在故事的份儿上,以后龙傲天有事,他便帮一次。
“不耽误我自个儿的前提下。”
不愧生意人,精明得很。
他龙傲天今天被诘问了两遍,眼前这沈家小姐,还在问第三遍。龙傲天再无他言,开了门只管出去,在门边又停下了,丢了句:
“沈小姐放心。”
九.
租界那头的事用龙傲天的手段解决得滴水不漏,他还顺道把欧阳给绑了带着新仇旧恨一块儿处理全乎了。刘波问起欧阳的事,他道:“放心吧少爷。”刘波沉吟半晌,便再没问起过。
他知道,管家是不想让他沾血。
现在的刘家算是成了个传奇,生意场上人人都晓得。不多时又传出来沈刘两家定亲的消息,刘家算是彻彻底底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
定下日子那晚龙傲天问刘波:“少爷是真心想娶吗?”自三日之约后刘波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时时收敛,对之前的话绝口不提。听了这句问,到底是忍不住了,道:“傲天,你该比我知道。”
我那点儿真心都给谁了。
刘波看着龙傲天泄露的点滴无措,到底是把后半句话吞下了肚。他叹了声说:“傲天啊,我有时候真在想,我弄不懂你啊。你待我太用心啦,谁都忍不住的。”龙傲天忙回道:“是少爷待人好。”
“少爷对我,太好了。”
刘波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能忍住的啊。又打趣说,情路断了,别的情也在。怕是要好一辈子了。
大大方方拿出来说,刘波想。对的,就该这样。
龙傲天回说谢少爷厚爱,又说要点宴客名单。
刘波便摆手让他去了。
龙傲天在案台上填着邀请函,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扰得他心绪不宁,接连错了好几笔。他要护着少爷,但少爷不让,非但不让,还为他以身犯险。
这万万不可。
龙傲天知道刘波的随缘都是表面的,骨子里是个很执拗的人,连家仇这种事情都能藏。他是从老管家那儿得了刘父托孤的书信;他原也以为少爷不知情的。后来知道,是能藏事儿。所以他不敢轻浮了良心去赌说少爷这份深情厚谊总会慢慢消散。
他怎么敢做了少爷的软肋。
这像是个死局。
磕磕绊绊写完了请柬,龙傲天又拿了纸去写这个月老管家的信。他用松快的口吻编了些奇闻异事,想着王世昌说他不会讲故事,龙傲天便又细细读来,觉得尚可。
末了脱衣上床,阖了眼全是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接了血色的雾。他再躺不住。
如何也是要护好少爷的。他想。
于是他披了衣服坐回案前,又拿了纸笔,另起一封信。
龙傲天不愧是谁都赞上一声的管家,他说婚宴但凭少爷吩咐,刘波就说你看着来。看似大权下放,实则偷懒惫怠。
但龙傲天把事情办得一如既往的漂亮。
少爷第一次换下了长衫着了西服,圆框的眼镜也换成了细边的热门款式,据说是沈小姐亲自选的。
刘波平日里身边总跟着个龙傲天,因此不显身形。今日身边的人换成了小鸟依人的女子,倒显出他的身量,衣服的版型划出腰线,衬着整个人身高腿长,好一位才俊青年。前来祝贺的李川笑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刘波怎的还能看上去这么精神,言罢便被沈素约口齿伶俐地驳回去,硬生生喝了三杯酒赔罪。
刘波在一旁当个人形的架子,让八面玲珑的沈小姐带着他到处应酬。他神游天外,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地上。宴席散了,他又站门边一位位送走了各路宾客,沈素约放了挽着他的手,说累死了。
刘波深以为然。
沈素约又问新婚夜不知刘少爷安排了哪间屋子洞房花烛夜。刘波让她自个儿选。沈素约便道刘少爷大手笔。两个人就一西一东地散了,各自往隔了最远的两间房走。
刘波走得很急,他在宴上恍惚着没想事儿,刚送走了人才发觉自己已经好几个时辰没看到管家了。不知为何,心中咄咄。还未进房门,小厮带了两封信,说是老管家又来信了。
刘波接过来拆了。第一封里说的是自己回了鞍山,路过刘府在的那条街,问少爷记不记得之前最喜欢买的那家热糕。然后又和往常一样聊了聊路上的事儿。末尾的“望您安好”变成了“闻您喜讯,祝少爷和少夫人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是祝婚的词儿吗。刘波心中忿闷,又拆了另一封来看,一腔忿闷就凝成了冰。
他未看清内容,已然看到落款:
龙傲天。
刘波抓着信问小厮管家人呢,对方说不知道。他先是跑到府门口去张望,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没有那修竹似的影。刘波又跌跌撞撞地往龙傲天的房里跑,不出所料的无人。床边正对的桌上放着那把折扇,摞了账本,人像是没走,只是出去转了转。
什么都在。
只是人不在了。
刘波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到底还是打开了那封皱巴的信看。
信中字字句句都是一如既往的妥帖。说什么早就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如今刘家生意兴隆,少爷生活安稳,想来是最好的时候了。又说过几日有新管家来,若是少爷不满意只管打发了他去。再有就是说少爷放灯罩里的钱他取了出来放自己枕头下面,少爷只管去拿;其他没用的东西,丢掉就算了。
条条后路都有,通篇却不提一字少爷真心。
信的末尾说,祝少爷,平安喜乐。
十.
新来的管家做事情很伶俐,刘波自然留了人。
刘家的少奶奶一个月后暴毙,连席也未办,沈军爷发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值得操办;刘家少爷悲痛过度,只顾抱着亡妻的灵位,也无精力去办;各路的人只知道刘波还是沈家的姑爷,哪里管嫁过去的人怎么了。这件事竟然悄无声息地过了。
刘波被邀到沈府谈话,用悲痛欲绝的未亡人形象得体地一问三不知,装作没看到对方话里的支吾。想必对方对自家女儿的事猜着了七七八八,还放了码头表面安慰实则歉意。
谈完话,刘波精疲力尽地回了府。想着沈素约那丫头只管和心上人私奔,哪里管他的死活。管家端上来一盘海城馅饼,刘波咬了一口,顿时坐起了身。
“他回来了?”
“是龙管家教过在下,说是您喜欢。”
刘波又恹恹地萎顿下去,摆了手让人退下。管家递上封信,说是这个月老管家的信又来了。
刘波接过来,回房去拆了自己细细看一遍,还是照旧锁在床头木匣子里。木匣子边上放了把折扇。
匣子里的信开始多起来,除了老管家的,还有龙傲天的。刘波一股脑儿地放进去,锁好。
外头是个朗夜,月光洒得太莽撞了;刘波看着,又想起鞍山的月亮。
龙傲天不是因为他的婚宴才走的,刘波清楚。也不是他莽莽撞撞的过界。
刘波到现在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走不可。
龙傲天送了信和饼去刘府,悄悄在一旁看了少爷。瘦了些许但精气神不错,外头穿的是元宵夜喝酒他送去的袄子。少爷很快就进府了,他却看了许久,站得腿发酸,才又过了条街,回了房。
王世昌坐堂里等他。
王老板一副奸商模样后头是不务正业地掺和人家的事,找离刘府这么近的房子还是他帮了忙。龙傲天道:“王老板,你说欠我个忙,我今日便用了。”王世昌想自个儿帮的还只一件吗,但转念又想不差这一件,就回道:“你说。”龙傲天说:“你且帮我看顾一下少爷吧。”
王世昌得了这话,难得半天没言语。好久他才问,要走了?
要走了,龙傲天回。
王世昌便让他好好保重。末了又说,好。
刘波再接到龙傲天的信,已经过了半年。中间陆陆续续接到了老管家说书式的信件,现下这一封,他原本也以为是的。拆了信,就是不一样的苍飒字体,后头落款龙傲天。龙管家的信还是很简洁,但刘波翻来覆去看了数次,似才弄懂究竟是何意:
少爷亲启
我近日回了鞍山,路过刘府那条街。您从前常言的学堂被拆了做了司令部,整条街都七七八八地零散,连卖热糕的铺子也不见了。我问旁人,他们都说人已经四散了,哪里会在这种地方呆着。信我是出了省寄来的,鞍山已经没有邮工,全部撤回关内去了。
我之前走在街上,只觉得陌生。少爷总说想回来看看,您要是回来,估计也是认不出来的。现在的鞍山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少爷,寄了这封信我便打算再出关去,日后可能无法再时时寄信来了。鞍山虽然不似从前,但人好像又是一样的。我总想着和他们一道,再把少爷的鞍山挣回来。
之前认识的抗日军的人给我试了试他们的军服,我穿上竟然也显得很精神。我自己是觉得合适的,便让人拍了张照片,随信附来,少爷见笑。
少爷放心,待您回来,鞍山就又是那个鞍山了。
龙傲天
1937.3.21
信封口滑出一张照片,刘波接了,细细端详。是幅全身像。上头的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板正的身形,那军绿的衣服衬得干脆利落,严肃地盯着镜头,唇角还微抿着。金丝眼镜倒是去了,放在胸前口袋里头,露出了双黝黑的眸。
刘波第一次看清那双眼睛,澄澈、坚定。透了镜头看过来,竟像是在看着什么信仰,让人心头一悸。
他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轻呵一声:“胡闹!”
四下无人,这音炸响,惊了一室的静默。
过了月余,王世昌亲自来了刘府,问:“最近刘少爷这动向,是要做什么?”刘波说这边打算卖了生意,您要是不愿之后再续合作,现在断了也无事。王世昌笑问:“刘少爷是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怎的也要变卖家产逃难去了?现在哪里可都没有上海安全。”刘波答道:“只是想回去看看。”王世昌稀奇道:“怎么还真有人往那乱的地方走,不怕丢了命吗?”刘波倒是实诚地回了说怕。
王世昌大笑说你倒是诚实,又说:“我本该是拦住你的。但你心意已决,那咱们便做最后一笔生意。”随后便出了个合理公正童叟无欺的价盘走了刘波的全部营生。
说是合理公正,实际已经过于优待了。世道不太平,生意难做,更别说脱手。
刘波道了谢,解散了刘家众人,送走了前来要随他一起的来福,说你已经有家啦,就好好呆着吧。
入夜他收拾了东西,一个人坐在厅堂上。上一回来上海,有老管家和来福,这一回回去,倒是孤身一人。
我也该自己走了。他想。
十一.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
暴风雨的前奏终于结束,烽烟与战火开始大规模地灼烧这片土地。全国交通通信逐渐瘫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大有人在。逢此乱世,寻人简直痴心妄想,多的是生离死别;这般戏码处处见,竟然只觉得寻常。
八年鏖战后又是四年,这片土地才终得喘息,蓄势待发着新生。
历史的车轮在往前,十二年,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用这么些年拨乱反正,剜脓刮肉,得一个簇新的未来,没人能说不值得。落到个人的头上,到底还是唏嘘。
一个人,有几个十二年。
1950年9月13日。入秋了。
鞍山今年的天气怪,比往年要暖和许多。之前被拆得七零八碎的街道又修起来了,总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关内回来,又开上了各种铺面。
一家卖热糕的店铺后头就是住的屋子,屋内陈设简朴,但收拾得也干净。中间儿的摇椅上旁放了张桌子,上头摆了个开盖的木匣子。
一人躺在摇椅上,手上拿着张照片。他看了半晌,又放了贴心口的衣服内兜里,从木匣子里的信里抽出最底下的一封最新的。说是最新,四周边儿上已经生了毛喇,浓重的墨色也开始泛了灰。上头落了“1937.3.21”的款。
躺椅上的人又翻来覆去的把这些信倒腾地看了一遍,叹了声气:
“你要回来,如今可再不能叫我少爷啦。”
声音悠悠荡荡地和铺子里热糕的甜香气叠了起来,被午后的秋风一卷,散了干净。
End
番外 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叫龙傲天,是刘府的管家。
看了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命运多舛。但那都是遇到少爷前了。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我母亲本是真心爱着她嫁的男人,奈何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过于话本了,对方活得很现实。于是母亲就带了我,从皇城根儿底下到了鞍山。
她是个富养的小姐,若不是因为世道突变,外祖他们没落了、死了,她也不至“沦落至此”。刚到鞍山时她还总这么提,到后头就不说了,饭也渐渐做得好吃起来。
但我说了,日子总是命运多舛的。母亲虽然不再是什么小姐,但又偏承了小姐的病,身子骨常年都是虚的,郎中说是早些年亏了身体。
那个冬天挺冷的。
她终究没熬过去。
没什么钱,只能不孝,一席草席裹了她,找了个夜晚偷偷埋了。
我种了棵树在那儿。
我那时候还小,去做工别人也不收,每天都觉得我该和我娘一起走了。再后头我连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也不回了,和一些乞儿睡在无人的寺庙里头。
他们问我明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抢食。
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家的。
他们可能嫉妒我有家吧,当夜就不让我再进庙里了。
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我觉得我有点扛不住。
但我又扛了一周多。扛到刘府开仓发粮了。后头别的富商也就跟着发吃的,我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第一次去领粮食,我说有没有饼啊,我不要米,我家生不了火。那天放粮的铺子旁边站了个小少爷,他听了这话就叫我等着别走。
我没想听话的,但实在是饿得走不动。
他过了好久才出来,提了个木盒子,歪着道走过来。又拉着我坐到了棚子里,找了避风的地儿。
小少爷打开盒子,两个碗。一碗是冒尖儿的饭,一碗是肉。
我循着母亲的教导,先说了谢谢,就等不及地吃了。他让我慢点儿,说你明天来我再给你。
我说不用了,我有力气了,明天可以去干活。
他说那你来我府上干活呗。
我说过来做什么啊。我力气还可以,别的不会的可以学。
他说你就,帮我写夫子留的作业吧,写完我就和你一起玩。
我不会写作业,所以我就没去。
我第二天悄悄去学堂外听了些,不懂。我不敢给小少爷写作业,因为他们的夫子好像很凶。万一错了,他是要挨手板的。
再后来我就跟着人一路到了上海。
和我一道去的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他说他是后来受了阉刑。又说他也不后悔。后来他又问我要不要学字,我想起来学堂里的夫子。我问他会不会打我手板心。
他笑了,又立刻板着脸说我要是不认真就会。说完自己又憋不住地笑。
我就知道他是唬我的。
再后来他也走了,这时我有了些钱,便好好把他下了葬。刻墓碑的问我怎么刻,我想了半晌,才说不用刻了。
后来我在他坟头栽了棵树。
之后没人再带着我走,我便到处去做事。因为什么都干,所以什么都会了。
我刚辞去烟馆的工作,恰恰好听说上海新来了个刘家在招管家,我就去了。
只一眼,我就知道,是那个小少爷。
少爷还是没怎么变,我后头了解到刘府的巨变,说老爷夫人接连身亡,少爷便遣了仆人,带了个贴身小厮,来了上海。
因为从头开始,所以愈发艰难。但我和少爷一起,总还是慢慢把刘家做起来了。甚至动了旁人的利。
他们让人逼停了我们的车。
少爷未见过这等危险,但还是让我先跑去叫人,我没应。我是说过,我这条命就是舍在少爷前头的。
我站在巷子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少爷在我身后安安全全,只要我守住,少爷就能活。
我没守住。
刀砍上去了,血流了一地,行凶的人都他妈散了,巡警来了。
少爷还抓着我衣襟说,我没事他很开心。
之后的数年,我都想方设法地血债血偿。先是要欧阳家破,之后才叫他人亡。等欧阳这条命终于到了手,我便回了鞍山。少爷说他要落叶归根,我便把他的骨灰葬了回去。
我在坟头,欲要下去陪了少爷。
但我说过,我的命很玄乎。老天爷不要我死,它偏生给了我次重来的机会。
我半辈子都在与天争命,这回它倒是开了次眼。
直到我看了自己的模样,才知道这是老天眯缝着眼看我笑话。
我华发满头,少爷青春年少。
但我还是要陪他的。
回来的每一天我都能感觉离死更近,但我还是想撑着让少爷过了死劫。
于是我去鞍山的刘府当了管家。
少爷有个好爹,要让少爷叫我老师。我当然受不起,少爷又叫我叔。
落地惊雷,我才觉得镜子里的人是正在腐朽的生命。残酷的对比终究成了明晃晃的刀,我听不得。
还是叫老天爷看了笑话。
更让我惶恐的在后面。少爷的爹还是出事了,以不一样的方式,但在同样的时间段。刘府的巨变还是在一夕之间来了。
我似乎没能改变什么么。
我怕我真的没能改变什么。
再后来少爷便让我歇下来,我也日日觉得力不从心。人死前是有预感的。我还是试图去找个出路,不然我闭不上眼。
直到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说,要不要来刘府做管家。他不置可否。我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便偷偷带他去看了眼少爷,他果然应了。
之后我便带着他出去,单独教导。闲暇时候我们也聊几句。我发现我自个儿是真气人。
我没让他知道我是个走岔路的鬼魂,他倒是给我说了那场经年的噩梦。我没告诉他,那不是梦。从平日接触里以我的思量,他是有些猜测的,但他很聪明,从来不问,我也就乐得不说。
我觉得,他能成为出路。准确来说,我只觉得我能成为出路。
我是他,我自然知道他遇上少爷会如何,不过就是我和上辈子的少爷的模样。但他万不能和我一样,走错了路。错路是要用命去填的。
我便时常提醒他,说少爷过于良善。
他现在懵懵懂懂,但日后总有会懂的时候。
再后来,我觉得和天争来的命快用完了,后来的命数我尽力做了安排,却也看不到了。
虽然冥冥之中我知道我要是死了,少爷和我有关的记忆会渐渐模糊。他不会认出新来的管家和老管家有几分相似,不会吃出来新来的管家做的馅饼和老管家一个味儿,我会成为他记忆里的一个空洞的符号。
但是我还是不想这么急促地骤然退出他的生命,让他无所适从。于是就写了数封信交给年轻的我,还让他学我的字。
我说过,他很聪明。他一看就懂我的意思。
后来的事我就不再管了。这辈子我也没占着龙傲天的名字,这是他们的故事了。
我是自愿入了歧途,渺渺人间我无归处,万丈地府也不留我。
但我还是想去找我的少爷。
全文完
二零二二.立冬.凌晨
md,突然想起来我曾经想搞的一个东西,大概是一个幻花&茄猩前提的四人大乱炖。
※是乱炖!乱炖!!全员双插头的超级乱炖!洁癖别看!赶紧划走!!!
※乱炖之中有纯爱元素!!介意纯爱的也别看!!!
(确定真的能接受吗homie?确定再往下划,创到人概不负责!!!)
大概是那种俩男的在一起也很正常的世界观,茄和boy是正常恋爱在一起,but茄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某幻君。和boy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中国十佳好男友,模范到他都快把自己那个白月光给忘了。
结果阴差阳错...
md,突然想起来我曾经想搞的一个东西,大概是一个幻花&茄猩前提的四人大乱炖。
※是乱炖!乱炖!!全员双插头的超级乱炖!洁癖别看!赶紧划走!!!
※乱炖之中有纯爱元素!!介意纯爱的也别看!!!
(确定真的能接受吗homie?确定再往下划,创到人概不负责!!!)
大概是那种俩男的在一起也很正常的世界观,茄和boy是正常恋爱在一起,but茄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某幻君。和boy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中国十佳好男友,模范到他都快把自己那个白月光给忘了。
结果阴差阳错茄茄进了新公司和某幻成了同事,某幻见到老同学很高兴,晚上正好遇上花少北和boy顺路来接他们,某幻就说要不咱四个一起吃顿饭吧,理所当然聚餐。
茄本身就是个很会照顾人的角色,察觉到花同时见到两个生人有点自闭,就主动和花少北搭话聊天。花觉得茄简直一束阳光,非常有好感,另一边幻和拜发现工作上有能合作的项目,两个人迅速搞了一波对接。
总之幻花回家时都挺高兴的,某幻高兴于遇到了老同学还谈了新合作,花高兴于他还挺喜欢某幻的老同学的,以后可以一起出去玩。而另一边茄猩两个,茄有点心怀鬼胎,boy照旧没心没肺憨不拉几,手上已经和刚加好友的某幻商量合作事宜了。
之后的几个月,幻茄朝夕相处,共同完成工作,四个人一起聚餐的次数越来越多。幻总觉得茄很会哄人,尤其会哄花少北,这让他有点吃醋。他就开始不让茄花接触,自己经常单独和番茄一起恰饭,顺便感慨他真的好会哄人,在家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哄自己对象呀。
茄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笑笑说不会呀,boy年纪小自己玩就很开心,从来不用我哄的。
某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因为寥寥几次接触他感觉boy人还不错的,总觉得小男孩更应该哄着点儿。而他在学生时代就觉得茄很好,现在觉得他更好,和茄在一起有种不管什么都能做成的感觉,他们就是灵魂搭档。
所以灵魂搭档就应该是灵魂伴侣……是这个样子吗?
听上去很对,但某幻说不清。他在醉酒的一夜荒唐之后手足无措,恰好接到中国拜的电话,他们合作的项目正式开始运行了。他有点磕巴地和番茄说自己有工作,番茄很理解地帮他系领带让他快去。
某幻匆匆忙忙和boy见面,两个人谈着合作事宜,中国拜一直笑着,目光却落在他的领带上。某幻看见他就心虚,也就任对方把自己搂过来搂过去的,在心里吐槽这人个儿也太高了,茄哥怎么找了这么个……然后就不敢想下去了,再想就不对了。
幻花属于是高中校花班草恋爱,磕磕绊绊快十年了,某幻情况不对,花基本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几次聚餐他就意识到了出轨对象是谁,然后在某幻的手机里翻到了聊天记录。
花一边因为某幻切实的出轨证据而烦躁,一边又对茄恨不起来。他遇见的好人不少,像老番茄那么好的却只有一个。出轨不对,但出轨对象是番茄的话好像又合情合理。他向来想不明白这些事,恰好中国拜和他都有假期,约着一起看电影,花少北决心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觉得无论如何,无论结果,起码boy是无辜的,他必须得把这事说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是,拜听完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难过什么的,反而给他买了芬达和爆米花。
花少北有点懵的:“哇,boy,你这,你不生气呀?”
中国拜挠头:“哇,我哪知道,我觉得某幻人挺好的。”
花深以为然:“确实,确实好吧,我觉得茄茄人也很好的。”
中国拜就乐:“是吧,那你想和某幻分手吗?”
这就触及到花少北的知识盲区了。他其实一直没细想过情不情爱不爱的,因为他好像从对情感有概念起就已经和某幻在一起了,没想过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中国拜说来嘛,反正你也举棋不定的,今夜他俩都是坏蛋,我们也快活一下。
于是花猩了。完事之后花还有点怀疑人生:“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刚刚是不是对你有点凶,你疼吗?”
中国拜笑:“你主动跑过来和我说实话的,你比老番茄对我好,所以他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好啦,爽过就开心点嘛。”
花不行的,他没觉得爽过就好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中国拜能想得这么开很厉害,但是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中国拜着于眼前能活得明白,他得把一切都掰扯清楚才能继续喘息下去。夜晚注定无眠,第二天是休息日,某幻要出门和boy一起去看场地。花少北想出门透透气,正好遇上在外面买东西的老番茄。
老番茄基本看见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花少北想和他说清楚,就问番茄要不要去自己家里坐坐,番茄说当然好。
花少北给他泡了茶,番茄笑着说谢谢。花少北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和某幻的事了,番茄点头说对不起。花少北说boy也知道了,番茄皱眉说原来如此。花少北摊牌说我和boy做了,番茄被茶水烫了。
花少北不知道是该觉得难过还是幸灾乐祸。
老番茄放下茶杯开始思考了,指节摩挲桌面,一双鹿眼忽暗忽明。花少北以为他要问自己要不要和某幻分手,谁知道对方开口是:“还是很抱歉,我知道这样不对,我认识某幻的时候,他就在喜欢你。”
但是人或许总会是喜欢上更温柔细心的人,反正花少北是这样。他十六岁在一群人的起哄下答应了一场告白,就懵懵懂懂被人推着向前走了这么多年,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令人钦羡和理所应当,唯独他知道自己没有一步不是被推着走的。他在顺着世俗和他人的意愿做许多事,似乎从来没有人引导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老番茄是第一个。
面前的人还在说话,花少北忽然就觉得拜说得有点道理。某幻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他听见番茄还在说拆散他们两个不太好,伸手制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一直对我很好,帮过我很多,引导我从不好的情绪和糟糕的事情中走出来。所以,我也想当那个引导你的人,番茄。”他说,“你不高兴也好,嫉妒……不管是嫉妒谁都好,发泄出来吧。”
茄花进行时,猩幻的项目有了大进展。某幻觉得中国拜真的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朋友,如果没有和茄的事,他肯定会毫无芥蒂地和这个人变成最好homie。但他从来都会先被自己的道德底线压垮。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拜,越是觉得这个人好就越愧疚,到最后窝在了副驾驶上,变成自闭小马。
中国拜发现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少,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的。他觉得某幻真可爱啊,怎么能这么可爱的,结果还是某幻憋不住自曝了,和他道歉,说是他喝多了和老番茄没关系,是他对不起他们两个人,中国拜想怎样都可以。
于是中国拜一边“好耶”一边把某幻炒了。
某幻人傻了,但和拜do起来是真得爽,他妹想到的。完事之后拜把头发往后捋,开了车窗透气,某幻思来想去问他,怎么样才是灵魂伴侣呢?
中国拜说那我怎么知道呢兄弟,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两个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中国拜回家之后看到老番茄正襟危坐在那里等他,轻车熟路到他对面坐下。他坐下的时候老番茄皱了皱眉,说,这是某幻的香水。
王瀚哲搓搓手说你不是也一身他们家沐浴露的味儿,怎么啦,刚和北子哥在他们家浴室里玩过水?
老番茄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就算我们扯平了,瀚哲,可以了。我们以后回到以前一样,可以吗?
中国拜说那也行的,随便你喽,感觉真要离还是有点麻烦的。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老番茄有点烦躁。中国拜向来有本事做到这一点,让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赢过。他说我们有什么事就说开吧,某幻是我很早以前的白月光,很抱歉我一开始的冲动让这件事造成了实质性伤害。
中国拜说啊我知道的,你很早以前就会管我叫某幻的,不管是你喝醉还是我喝醉的时候。
你喝醉是你脑子不清醒,我喝醉是你心里不清醒,咱们俩的关系就没有一天是清醒过的。
番茄没说话,所以boy继续说:“我以前一直有点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的,现在我发现真的很有意思,茄哥审美一直很牛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哇,那我肯定知道啊,你不会真把我当弱智了吧,哥哥。”
番茄很在意一点:“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
中国拜觉得他离谱:“袜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兄弟,我以为你和白月光上床就是默认我也可以乱搞的,凭什么你精神一直出轨肉体现在也出了,还得要求我啥也不能干哇,不合适吧。”
番茄不能理解:“那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你从来不问我的?起码这些年我从来没出过轨吧?”
中国拜就乐:“瞧你说的,好像那七年我就出过轨一样。我能不能说我连着七年过生日都是榴莲蛋糕真的要吃吐了哇?我能不能说其实我还挺喜欢葱和香菜的哇?真是的,干嘛非得计较旧账呢,活得轻松一点不好吗?”
番茄沉默了,然后他有点咬牙:“王瀚哲,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点。”
中国拜耸肩:“我无所谓的,反倒是你,烦我七年了现在才说出来,你不累吗?”
“……我不烦你。”
“我信了,兄弟,你这话可以跟家里每种小马摆件说一遍的。”
另一边,某幻自己想明白了,一个人可以有灵魂搭档,也会有最合拍的朋友,但是喜欢的人可能不会是这两个当中的任意一个,这是成立的,并且毫无问题。然后他回家收到了花少北留下的条子,花说想去别的城市旅游两个月,静一静。
某幻捏着纸条去看他的旅游线路,在桌前坐下,突然想写一首歌。
生活还在继续,他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正轨。
最后大概变成 茄→猩
↑ ↓
花←幻 这个样子了x
动物组在这里都是直觉系,不管是猩→幻还是幻→花,都是那种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我就是看对眼了所以喜欢你”。相比之下植物组就要复杂一点。花→茄是因为茄是第一个把花从自闭与固有思维中拽出来的人,茄→猩就太复杂了,又嫉妒又恨又爱的。茄对拜从一开始就抱持着不怎么健康的独占欲和毁灭欲。
反过来这一圈的话,茄对花是那种柔和没有杂念的好感,觉得他很好所以想帮他,和某幻没关系;花对幻是习惯,所以他自己也搞不懂是喜欢幻还是应该喜欢幻;幻对猩是朋友间的喜欢和依赖吧;猩对茄估计他自己都说不清,曾经肯定是喜欢的,但也早就不在乎了。
幻一直是茄的白月光,但茄最后会选择各回各家,一是因为他心知肚明某幻喜欢的一直是花少北,哪怕被“灵魂搭档=灵魂伴侣”这种公式一时迷了眼睛,自己和他he的可能性也太低了;二是某幻于他而言已经逐渐变成执念了,他需要一场梦来让自己认清现实。只是他前脚出轨中国拜后脚和他出轨对象的对象滚到一起这他没想到的,中国拜向来有本事让他计划好的事全被打乱,让他连梦都做不了几天就得醒过来立刻作出选择然后解决问题。中国拜就一整个混邪,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他和花少北do就是因为觉得花少北很好,而且花少北柔声细语do完还问他疼不疼的,哇塞,夺新鲜哪,他都默认见血才叫疼没血都算爽的。
幻还是道德底线太高了,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会因为出轨这件事纠结痛苦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花是可以没道德但不能稀里糊涂;茄是那种看起来很有道德但是他的道德是给自己的一切行为找一个符合常规世界逻辑的借口;中国拜表里如一素质吊差,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可以道德绑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