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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温酒对月酌(弃号转微博)

[羊伞/霸伞]入羽之思(一)

标题乱起的。是一篇3p文,道长刀哥→伞爹。有ntr情节。本来是为了开车写的,但剧情没刹住,写了八千还在写,只能分开发……


  剑蓬是剑纯的顶配,不是蓬莱的。尤其是实力强大的蓬莱,自有人抢着要。 

  所以江扬扬不太理解方迟为什么要打剑蓬。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阿归哥哥是我的青梅竹马呀,”方迟趴在贺归背上,“阿归哥哥还会给我洗狂歌,是不是呀阿归哥哥~” 

  正在磨剑的贺归头也不抬地反手一推他的脑门,“去,少散德行。” 

  方迟牛皮糖一样黏着他,在他耳边说小声话,“阿归,我前两天被劫镖了,你帮我杀个几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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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乱起的。是一篇3p文,道长刀哥→伞爹。有ntr情节。本来是为了开车写的,但剧情没刹住,写了八千还在写,只能分开发……


  剑蓬是剑纯的顶配,不是蓬莱的。尤其是实力强大的蓬莱,自有人抢着要。 

  所以江扬扬不太理解方迟为什么要打剑蓬。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阿归哥哥是我的青梅竹马呀,”方迟趴在贺归背上,“阿归哥哥还会给我洗狂歌,是不是呀阿归哥哥~” 

  正在磨剑的贺归头也不抬地反手一推他的脑门,“去,少散德行。” 

  方迟牛皮糖一样黏着他,在他耳边说小声话,“阿归,我前两天被劫镖了,你帮我杀个几人呗?” 

  语气这么正常,看来是真被打了。贺归道:“不杀生。” 

  方迟:“?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 

  贺归瞥了他一眼:“无量天尊,贫道武功不济,名剑大会打伤害全靠蓬莱,帮不上忙。” 

  方迟让他气笑了,捏着他的脸扯来扯去。 

  最后贺归还是跟他去了。江扬扬坐在树上看戏,方迟挂在天上抽空问她,“扬扬,说好的剑蓬秀不离不弃呢?” 

  江扬扬甜甜一笑,“谁跟你说好了?谁呀?我没听见。” 

  方迟眼珠一转,贺归接下对面的攻势,不冷不热地说,“劝你最好不要打祸水东引的主意,上次你这么干,名剑大会被放生了七天。” 

  方迟:“……” 

  江扬扬:“|•'-'•)و✧” 

  没有奶妈关爱的方迟打得异常凶狠,借着行天道的剑气,一掌把行天道里那个劫匪拍成了重伤。贺归眯着凤眼,若有所思地扬了扬下巴,“如果能让你一直保持这个战斗力……” 

  方迟大惊,“不准放生我!” 

  江扬扬乐得拍手,“哈哈哈哈哈哈!” 

  贺归哼笑一声,指捏剑诀行人剑合一,将攻击方迟的人定在原地,没有把话接下去。 

  只剩一个劫匪时,方迟浮游飘在半空中嗤笑道,“如何,前两天劫我镖的时候,没想到会被我打爆吧?” 

  劫匪冷笑,“带帮手才能打的废物,也有脸在这儿狂?” 

  贺归闻言当场收起剑,举着双手慢慢后退,“贫道就是个路过的。” 

  劫匪:“……” 

  方迟哈哈大笑,白影一荡,向他挥掌而来! 

  贺归在树下清点从劫匪手里黑吃黑的物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扬扬说话。清点到一半,腰忽然被一双手臂抱住了,方迟贴着他的背笑吟吟地问,“阿归今天赚了多少?” 

  贺归任由他抱着,掂了掂手中的散碎银两,偏头道,“不算没法立刻处理的货物,够请你喝顿酒。走么?” 

  “哪里的酒?太次了我可不喝。” 

  “请小迟喝酒,当然要是好酒。”贺归摸了摸下巴,“喝罗浮春?巴陵镇那家酒馆上次说进了罗浮春,不过你当时喝高了,我就没买。” 

  江扬扬举手:“我能一起去喝吗?” 

  方迟啧道:“姑娘家家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喝酒。” 

  江扬扬作羞涩状:“喝酒倒是其次,主要是……” 

  方迟:“?” 

  “……主要是想看你喝高了调戏贺道长。” 

  贺归:“……” 

  方迟扶额:“扬扬你不要把我说得像色狼一样……” 

  江扬扬托腮:“你怎么会是色狼呢?色狼应该调戏我啊!你放着我不调戏,去调戏个男人……” 

  方迟:“那我调戏一下你?” 

  贺归:“嗯?” 

  方迟:“……” 

  方迟痛悔:“阿归你就当我刚才在放屁。” 

  三人是巴陵镇酒馆的常客了,很轻易地得了个雅间。贺归腰腹处受了点伤,江扬扬帮他处理,方迟端着酒杯坐在二人旁边,盯着贺归上上下下看个没完,眼神之露骨,仿佛要把贺归的衣服全扒开。 

  贺归轻敲他脑袋,“刚开始喝就想撒酒疯?” 

  方迟正襟危坐,“每次打架都害阿归受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啊。” 

  贺归抬起手方便江扬扬敷药,“过意不去,就少结仇。” 

  方迟撑着下巴想了想,贼兮兮地笑起来,“那不可能,我还是多购入一些上品金创药吧。” 

  贺归凉凉道:“滚远点,死的时候血别溅我身上。” 

  方迟左耳进右耳出,笑眯眯地拿起绷带卷要帮他缠裹伤口,江扬扬“嗳呀”一声,“方少爷,喝您的酒去吧,上次你给贺道长包扎,把他的手臂缠得粽子也似,差点把伤口捂坏了。” 

  方迟诧异地看向贺归,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眼神,大感不满,“你居然不跟我说?” 

  贺归不以为意,“算不得什么,说了平白让你自责。” 

  方迟挤开江扬扬,一把抱住贺归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阿归怎么这么好呀——” 

  贺归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小迟太坏了。” 

  “就是就是,起开起开,碍我的事。”江扬扬把他推搡开,继续给贺归处理伤口。 

  方迟坐在坐席上,委屈道,“扬扬宝贝有了阿归哥哥就嫌弃我了。” 

  贺归:“……?” 

  江扬扬噫道,“方少爷,你听听你这话恶不恶心?” 

  方迟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那话,确实有点恶心,禁不住拍腿大笑起来。 

  方迟喜欢喝酒,但酒量不好,贺迟刚喝得微醺,他已经提着酒壶开始凭栏高歌,唱完谢灵运《长歌行》唱李白的《关山月》。唱到兴起时他直接翻出窗外坐在屋檐上举杯高歌,四周的居民没有敢找他茬的——因为打不过也骂不过。贺归姿态随意地坐在坐席上,仰头靠着墙听方迟唱歌,一点一点饮着杯中的酒。 

  “你有没有觉得,”江扬扬托着下巴歪头道,“方迟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一样。” 

  贺归看她一眼,“被你放生的时候不像。” 

  “嗳呀,反正就算我放生他,你也会护着他的啦。”江扬扬毫不脸红,“所以你这么喜欢他,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呀?” 

  贺归默然片刻,晃着杯中酒,摇摇头,“男人和男人……还是算了。” 

  江扬扬噘嘴,“没出息。” 

  贺归苦笑。 

  窗外的歌声忽然停了,贺归敏锐地抬起头,刚要放下酒杯起身去查看,方迟飞快地从窗户翻进来,扑到贺归面前,“阿归!我刚看到个……” 

  贺归:“?” 

  方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用力摇摇头,道,“不……还是阿归好看些。” 

  贺归心想这厮看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的毛病又犯了,随后就被方迟按着肩膀捏住下巴,一口酒气喷在他脸上,“阿归……阿归最好啦。” 

  方迟清醒的时候从来不会吻贺归,甚至做这种事的意图都没有,但他喝醉了会,所以贺归对方迟的吻的印象一直是带着各种酒香的痴缠。第一次被醉中的方迟强行亲吻的时候贺归几乎恼羞成怒,但恼羞成怒过后又生出点微妙的喜悦,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心理活动都是白费,方迟喝多了就断片,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醒来继续跟他哥俩好…… 

  江扬扬作为一个表面上娇艳可爱实际上满脑子有色废料的同人女,对于他们这个酒前兄弟酒后情人的状态非——常感兴趣,比如现在这样,方迟坐在贺归屈起的右腿上,按着贺归深吻攫取,她就看得津津有味。 

  被方迟醉后非礼贺迟早就习惯了,但江扬扬这种把他俩当春宫图看的劲头他还是非常不适应。他抬手抚摸方迟的脖颈安抚他,方迟很快松开他,歪着头想了想,自顾自起身又去拿了一坛酒咕咚咕咚喝完,枕着贺归的腿大醉酣眠。 

  江扬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贺道长,你什么时候把他拿下啊?他喝多了这么带劲,醒着的时候必定对你有意思啊。” 

  贺归:“……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事先把门窗关好不让你进来。” 

  江扬扬心说还有屋顶瓦片呢,嘴上没敢说出来,自顾自吃花生米喝酒去了。门忽然被敲响,贺归和江扬扬都抬起头,二人对视一眼,江扬扬起身去开门,有些疑惑地仰着头:“您找哪位呀?” 

  “找贺归。”门外的人说。 

  贺归认出了这个声音,“柳自知?” 

  江扬扬侧身让开路,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姿挺拔,白衣玄裳,衣襟半敞开,背上背着长刀。 

  “好久不见,请坐。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自知也不客气,在他的桌子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久不见。我刚从太原过来,路过这里,听见有人唤‘阿归’,猜是你,就来看看。怎么,这就是你那个新队友?” 

  贺归点点头,“他喝断片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柳自知耸耸肩,打量了两眼方迟,在方迟绯红的脸上和唇间停了片刻,“我之前翻榜单,你换了新队友以后战绩好像也没什么变化,那你为什么要换?” 

  “陪朋友。”贺归歉意道,“下次有空和你打两把。” 

  “我倒也不缺队友,只是跟你配合默契惯了,觉得有些可惜,没有硬拉着你非要打的意思。”柳自知喝了杯里的酒,一边斟酒一边又看了两眼方迟,忽然笑起来,“你换队友不会是因为他比我长得好看吧?” 

  “……你俩倒挺有共同语言。他上次也问我我跟他组队是不是因为他好看。” 

  柳自知几乎要抚掌而笑,被贺迟用眼神制止了,压低声音笑道,“确实好看,你俩搁一起挺养眼。” 

  江扬扬嘻嘻笑道,“我觉得你们仨搁一起都挺养眼的。” 

  柳自知笑着向江扬扬举杯,“姑娘如夭夭桃华,风拂杨柳,才是真真漂亮,我们不过是几个臭男人罢了。” 

  江扬扬让他两句话哄得开心,举杯回敬。柳自知和贺归对饮几杯,先行告辞了,贺归看着被江扬扬合上的门,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时间差,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方迟刚才在屋檐上看见的不会是柳自知吧?

tbc.


名字都是@八人口 起的,她说霸伞的名字来源于罗贯中的“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奶秀江扬扬没有cp,定位是冷圈同人女(。)早年奶策藏出身的,策藏修成正果以后竟敢嫌她碍事,她一怒之下扔下狗男男出走,被方迟捡到了,后来就来奶剑蓬了

白叶

Siki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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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利威尔!利威尔!!!——”利威尔消失之后,三笠仍未冷静下来,拼命抠着他消失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慢慢变大,她赶紧摸了摸脖颈,一片清凉。

头发……变回去了。

“这到底是——阿多妮亚……阿多妮亚!你在看着的对吧!阿多妮亚!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利威尔——利威尔他没事吧?!”三笠大声呼喊,声音因为刚才的哭号还有些沙哑。

但她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多妮亚?!阿多妮亚!!!——”三笠对着无边的黑洞继续叫喊着,声音越来越绝望。

“求求你……回应我啊……”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以后,她无力地垂下手,脸颊的眼泪已经变得冰凉,“求你……让我……去到他身边啊……”

面前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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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利威尔!利威尔!!!——”利威尔消失之后,三笠仍未冷静下来,拼命抠着他消失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慢慢变大,她赶紧摸了摸脖颈,一片清凉。

头发……变回去了。

“这到底是——阿多妮亚……阿多妮亚!你在看着的对吧!阿多妮亚!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利威尔——利威尔他没事吧?!”三笠大声呼喊,声音因为刚才的哭号还有些沙哑。

但她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多妮亚?!阿多妮亚!!!——”三笠对着无边的黑洞继续叫喊着,声音越来越绝望。

“求求你……回应我啊……”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以后,她无力地垂下手,脸颊的眼泪已经变得冰凉,“求你……让我……去到他身边啊……”

面前的漆黑忽然有了动静,先是一束金光亮了起来,猛烈地颤了颤,然后黯淡下来,变成了稳定的苍蓝色。

三笠瞪大眼睛,她看到光晕缓缓化成了一个男子的样貌,是——莱克——瑟斯?!

“吵死了!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如此英俊的面容却配上了极不和善的神情,他瞪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眼眸里没有一丝怜惜,“真不明白为什么阿多妮亚要为了你们两个废物做到这种地步!”

三笠被骂得有点懵,但还是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个……您……是莱克瑟斯先生对吧,阿多妮亚她——怎么了吗?和——和利威尔有关吗?”见莱克瑟斯神情越来越臭却还是不置可否,她拽上了他的衣襟,发现是实体的,便越发用力,“是和利威尔有关对吧!你们两人——是守护神树的始祖,如果利威尔的力量消逝了,那么你们也——请告诉我!告诉我接下来拯救利威尔的方法!这也是——为了你们!”

莱克瑟斯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像狼一样冰冷,几乎要将她洞穿,三笠瞳孔微颤,却没有躲闪。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最终莱克瑟斯深深叹了一口气,甩开她的手:“别拿你那擦过鼻涕的脏手碰我,混蛋!”

诶?三笠赶紧抽回手,忍俊不禁,利威尔的洁癖竟然是从始祖那里遗传来的——

“我说你忽然笑什么呢,真恶心。”莱克瑟斯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啊?诶?没什么。”三笠赶紧收住笑容。

“哼——”莱克瑟斯狠狠睨了她一眼,目光转向黑洞深处,“接下来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你给我好好听着——你的利威尔会怎么样我可一点都不关心,我是怕救不了他会连累我的妻子。”

“诶?是!——”

“听好了,刚刚你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你的利威尔缔造的梦境没错,你刚刚已经把它破解了,虽然花费的时间比憋屎还久,但是总算是破解了~”

“诶?”三笠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连嘴臭也是遗传的吗……这番话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奚落。

“虽说破解了梦境才能救他是没错,但是不要忘记梦境是他用来维持最后的精神力的唯一手段,刚刚你把梦境击碎了,也就等同于把他的精神力打碎了,现在他的破树杈可是摇摇欲坠——阿多妮亚正费力维护着呢~”莱克瑟斯一脸阴郁地指了指头顶,“阿克曼一族式微,看来连她的力量也受到了影响,维护得十分费力……”

“利威尔……那……我应该怎么做?!”三笠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别一着急把口水喷到我这里,真恶心,”莱克瑟斯抬手挡了挡,看都不看她,“但是显然这个小矮子也和你们一样还没有放弃,破碎的精神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接下来,还是要看你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请告诉我!”

“先冷静一点——”莱克瑟斯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在二人面前画了个圈,“他的精神力只有最亲最爱的人才能修复,你还是他的同族这就更方便了——听好,接下来你要进入他的精神力领域,通过你们二人之间的回忆——”

“回忆?”

“没错,你会感他所感,想他所想,看到他的视角下你们之间的回忆。”

“他的视角下……”

“没错,融入他的心,然后找到他藏在回忆之下的元神带出来。”莱克瑟斯的手忽然颤了颤,面前的光圈忽然变成了澄澈的蓝色。

“来了!”他喊着,一把将三笠拽过来丢了进去,“快进去!”

蓝色光圈的阻力在触碰到三笠的那一刻骤然消散,她轻而易举便将半个身子没了进去。

“快!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莱克瑟斯又大力推了她一把,三笠整个人沉了进去,“一定要找到他!”

“莱克瑟斯先生,谢谢——”三笠的感谢淹没在了光晕之中。

见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莱克瑟斯才慢慢收回手:“谢什么啊白痴——我可是担心救不出来那小子的话阿多妮亚会伤心。”

他这才擦了擦眼角和光芒融为一体的泪痕,刚刚这小丫头没察觉真是太好了,真是的——自己也算是久经情场了,看到刚刚梦境里的场景竟然会忍不住落泪,真是逊毙了!

“一定要回来啊,臭小鬼们……”他在黑洞中低低地念叨着,身形渐渐消散。


诶……这里……是哪里……

感觉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三笠顺着莱克瑟斯推的冲劲将身体正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大大小小的蓝色光圈包围了。

这些光……和刚刚梦境里见到的一样……她伸手触碰了其中一个光圈,它便消散了,周围的景致也发生了变化。

视野之中重新出现了天空,红得像血,大概是在黄昏的时候,视野有些摇晃,不一会儿天空之下破败的房屋也能看见了。

哎——这个视角?!

三笠心中警铃大作,士兵的直觉让她立刻就回想起了这是什么视角——是立体机动装置的视角!

滚烫的蒸汽触感和刺鼻的血腥味也随之显现出来,一时竟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回忆,还是此刻的真实。三笠不由自主地凝神聚气,摆出了随时要抽刀的姿势。

视野的主人却比自己反应得更快,巨人出现后,自己还没将并不存在的刀抽出去,就看到他已经手起刀落,血液喷溅出来,巨大的身体闷声倒地。

这样娴熟的刀法……

三笠的心脏开始狂跳,果然,腥臭难闻的蒸汽散开之后,她看到狼狈的自己出现在面前,还有艾伦阿尔敏……而凝视着自己的自己,嘴里吐出了低沉的声音——

“喂,小鬼们——”

“这里——出什么事了?”

果然——这是他们初遇的场景。

三笠忍不住热泪盈眶,但显然这具身体现在由不得自己,他的眼眸干涩无比,被巨人蒸汽熏得发烫,心里却从见到“自己”开始有了奇异的感觉。莱克瑟斯说过,自己从现在开始会感他所感,想他所想,那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这巨石还有这一片狼藉是怎么回事——该死的——趁我们我们在壁外调查的时候发动了突袭吗,真是狡诈——不过现在看来是已经化解了吗?靠这几个小鬼吗——

她看到利威尔的眼神在他们三人脸上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个脸上有伤痕的小女孩——怎么回事——应该没见过吧——但是为什么,感觉不是第一次见面……嘛,现在这些不是重点,还是赶紧叫埃尔文和韩吉过来看看情况吧——

他转过身,三笠面前的场景又恢复为一片漆黑。

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是因为他见到自己觉得熟悉吗?难道——是因为阿克曼家的血统?

带着疑惑,三笠接着触碰了第二个光圈。

场景再次变换,三笠这次冷静了下来,认真观察周围,发现好像是在巨木之森。

难道是——

心脏深处忽然一阵刺痛,三笠眼前断断续续浮现了几张似乎是利威尔的部下惨死的画面,他们是——

引人不适的巨大但有规律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三笠瞪大眼睛,她看到了巨人化的阿尼,和疯了一样在追逐着阿尼的自己。

是那个时候……

她感觉到利威尔的身体怔了怔,但很快调整过来,飞身上前一把擒住自己的腰拉远了距离。

“你干什么?!”她听见自己暴怒的声音,当时的她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掳走,几乎失去理智,整个人就像一个炮弹。

他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新兵这样冲动的情况,内心毫无波澜,冷静地询问自己刚才的情况,做作战分析,她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交代了艾伦应该还活着的可能性:“他绝对还活着!”

“是吗——是那样的话就好了啊——”他的语气依旧冷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三笠在虚空之中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不要再发展下去了——她不想——

不想对着已经失去重要的部下的他,再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但是那个十五岁的自己已经面色一沉,龇牙张口:“说到底,如果你保护好艾伦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自己”的话语像利剑一样穿透胸膛,三笠几乎窒息,却分不清现在痛的到底是利威尔的心,还是她的心。

利威尔顿了顿,转过身,凝视着自己,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亮光,继而是一片死寂:“是你啊……那个时候艾伦的好友啊……”

这个小鬼说得对,如果我选择了留在艾伦身边,佩特拉他们或许就不会死——

不是的……利威尔……

但是我已经选择了听从埃尔文的判断,相应地就牺牲了他们……没错,是我害死了他们……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只能延续我的选择,背负起他们的生命,继续执行任务……

不!——不是这样的!!!——愧疚感让三笠痛彻心扉,她几乎要瘫倒过去,但这是在利威尔的回忆当中,她下垂的双手反而更加有力地握住了刀,无力的双腿狠狠踏在了巨木之上,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了女巨人。

利威尔使出的砍杀技,干净利落,比上一次看到时更加狠戾,几个翻转便让女巨人失去了行动力,看得十五岁的自己目瞪口呆,却看得此刻的自己心如刀绞。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背负着部下的生命……战斗下去……

我……一直很仰慕你的强大……

却从来没想过……你的强大是用怎样的失去换来的……

三笠捂住脸,无声地呜咽。

我怎么能……那样说你呢……

又怎么能……还害你负伤呢……

巨木和女巨人再次像烟雾一样消散,这部分回忆终于结束了,三笠使劲捏了捏自己失去力量的四肢,径直冲向剩下的光圈。

还有怎样的回忆,统统来吧!

已经够了!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下去了!

不会让你再失去任何人,再独自承担选择的后果了!

我……没错,我要陪伴在你身边!

周围的色彩像万花筒一样变化开来——


调查兵团办公室:

十五岁的自己满面愧疚,在埃尔文和利威尔这些长官面前庄重地敬礼:“是我的失误——导致利威尔兵长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所以这次女巨人围剿战,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弥补我的过错!”

埃尔文不置可否,看向利威尔,利威尔凝视着自己,心底泛起奇异的波澜:“眼神不错呢——我看可以交给她,埃尔文。”

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三笠·阿克曼。


史托黑斯区:

利威尔披着并不习惯的西装外套,缓步跟着韩吉和尼克神父走到三笠他们三人面前。

“诶?为什么尼克神父也——”阿尔敏看着他们一脸惊讶。

“尼克可是我的好朋友啊~”韩吉亲昵地揽过一脸阴沉尼克的肩膀摆出假笑,“别在意,别在意~反正从成员构成上来看,我们这个班已经很莫名其妙了~”她自来熟地坐到了阿尔敏对面,看向利威尔,“对吧~利威尔?”

“不,肯定有深意——毕竟埃尔文选择了他们。”利威尔也自然地坐到了三笠对面,抬眸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躲闪,落到他的腿上时,眉头微微一皱。

还记着这件事呢?

利威尔没有移开目光,直直看着她。五分钟前埃尔文拒绝了他负伤上阵的申请,却下令让面前的这三个新兵和韩吉一起前往罗塞之墙援助104期。

为什么呢?利威尔盯着面前少女的脸庞思考,因为她刚刚截杀女巨人的出色表现吗?刚刚那场战斗无论是从预判力还是斩击力上来讲都十分出色,只是——

他发现面前的少女一直在关注坐在她旁边的艾伦的举动,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是她的战斗理由,似乎只是她身旁的这个人而已。

他顺着韩吉的话题将视线移向艾伦,艾伦和阿尔敏也是这次任务必需的人物,阿尔敏已经锋芒初现,展露出了能和韩吉相提并论的机敏,而艾伦——

除了能够变身巨人这一特质以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不过她这样反倒能让任务更加顺利——

利威尔将视线重新移回三笠脸上,刀锋一样的薄唇轻启,第一次念她的名字:“三笠——”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艾伦这么执着——”

“但你要拼尽全力保护好艾伦。”

“是,我会的!”少女坚定地盯着他,紫色的眼眸闪着光。

啊,又出现了——

这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觉得什么都能做到的眼神……


利威尔班暂驻地:

“你的刀法——”三笠罕见的有些迟疑,看到利威尔应声回头后,还是咬咬牙说了下去,“可以——教给我吗?”

“嗯?”利威尔觉得有趣,环抱双手审视着她,“为什么想学?”

“因为——觉得很厉害!”三笠坚定道,但看到他的左腿,又迟疑了,“你的腿——没问题了吗?”

“哈?”利威尔皱了皱眉头,喂喂怎么还记着呢……这超过人类正常的愧疚持续时间了吧,说到底那件事也不应该怪她,而且——

他心里莫名泛起一股不爽的情绪,在她眼里自己的恢复力有这么差吗?于是皱着眉反击:“我记得你的肋骨断了吧,才几天就觉得自己又可以挥刀了?”

“那——那个已经没问题了!”三笠吃瘪,慌忙反驳,然后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刚刚利威尔似乎是——笑了?

不这怎么可能!应该是看错了,只是嘴角看起来不像平常一样那么向下而已……因为看到的场面太过离奇三笠赶紧否定了猜测,刚想再确认一下,便听到一阵风声,是利威尔驱动立体装置从她身边掠过攀上了旁边的巨树。

“喂,不是要学吗,上来啊,我记得附近应该还有几个用来模拟训练的模型才对——”

这家伙!——

三笠一边暗自吐槽这每天上蹿下跳哪像个负伤的人,一边也驱动立体机动装置跟了上去。

“喂,给你一个忠告。”

“诶?”

“拜托别人的时候不要阴沉着脸。”

“哈??!!——”


“喂四眼,这次的情况很不妙啊,身高已经不足十尺,肌肉到处都没有长齐,而且屁股还露在外面了。”利威尔看着下面已经不省人事的艾伦,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冷静地分析着状况。

“我知道啊!——艾伦!你还能动吗!给点反应啊!”韩吉大声担忧地大声呼喊,与此同时,利威尔注意到周围有一个影子比韩吉更快反应过来,飞身攀上巨人来到艾伦身边。

那家伙……每次遇到和艾伦有关的事情都格外冲动啊。

“喂……又擅自行动了啊,那个阴沉的家伙,要给她一点处罚吗?”利威尔冷淡的语气之下藏着一丝不满。

“不,艾伦没反应了到此为止。”韩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火急火燎地跳了下去查看情况,莫布里特也跟着跳了下去,看着下面混乱的状况,利威尔感到有点头疼,便转头同阿尔敏开始剖析堵门作战的可能性。


托洛斯特区:

“里面状况如何?”利威尔警惕地望着四周,没有回头。

“不快一点的话,阿尔敏的伪装就要暴露了。而且他现在很可怜——”三笠的声音有些担忧。

利威尔侧头,看到三笠的神色:“是吗?”

看到他回头,三笠迎上了目光:“腿的状况还好吗?”

嗯?难道之前教她刀法的时候让她看出什么了?

不过比起这个,原来她也会对艾伦之外的事情这么上心吗——

利威尔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安慰她道:“比想象中能动,还不坏,”比起阿尔敏的状况,还有另一件事值得在意,“那群小贼是门外汉,为什么会用这种家伙……”

三笠不置可否,利威尔心中涌现出一个不详的猜测,站起来道:“之后有你们就足够了吧,我去艾伦那,逮到他们后就立刻来会合。”

“了解。”

“还有,以防万一有件事先告诉你,记得也告诉阿尔敏他们。”

“嗯?”

“接下来,我们不仅要和巨人战斗,还要和人类战斗。”

背后的少女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利威尔没有回头,收拢脚步声离开了房顶。

是你的话——能理解的吧,利威尔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便觉得熟悉的眼神,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眼神。

那不仅仅是杀过巨人的眼神,还是——杀过人类的眼神。

所以你应该明白的,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去杀戮同类——


没想到事情真的按照自己最坏的猜测发展了,那些小贼果然出自肯尼之手,这混蛋一枪崩了韩吉的三个部下,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冲着肯尼开了一发黑枪废掉行动能力,然后用立体机动装置解决了他的三个部下。

这样还远远不够,肯尼其余的部下跟了上来,他刚刚结果一个要开枪的,便看到艾伦和希斯特里亚已经被掳走了。

利威尔大怒,刚要继续追击,就机敏地听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立体机动装置的动静,他抬头,是三笠他们跟了上来。

啊,是啊,是她的话,能理解的……

“追上那个马车!”

“是!——”

但是肯尼方人多并且训练有素,几番周折之后,他们还是追丢了艾伦他们。

三笠意料之中地失去了冷静,明白她冲动后果的利威尔直接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住,才止住了她的冲势。

“艾伦!!!——”她无助地呼喊,声音有些凄厉。

听着她的呼喊,利威尔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可恶——要是早点察觉到的话——肯尼,一定不会放过你!


前往罗德·雷伊斯领地途中:

利威尔干脆利落地将脚直直踹入面前这个宪兵满是血污的嘴中,蹬飞了他第五颗牙:“我劝你在还能说话的时候,赶紧招供吧,艾伦和克里斯塔究竟在哪里?”

宪兵已经被揍得口齿不清,却嘴硬得出奇,不但嘲讽他们调查兵团的处境,还对埃尔文大放厥词,利威尔明白他还没吃够苦头,俯身下去直接折了他一根胳膊。

“吵死了……快告诉我艾伦和克里斯塔到底在哪里。”

骨头断裂的脆响让这个宪兵彻底清醒,他终于明白面前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恶魔,大哭求饶:“我不知道……唔……他们真的没告诉我,肯尼·阿克曼他做事很谨慎的!——”

阿克曼——利威尔蹙眉,身后的三笠同时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肯尼的姓氏,竟然和她一样……


韩吉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对罗德家的地下礼拜堂的推测,利威尔听着,内心却和颠簸的马车一样乱成了麻。

罗德·雷伊斯是为了王室血统才找回了克里斯塔,而同姓阿克曼的人也有着血缘关系——

“肯尼·阿克曼他,可能是你的亲戚呢——”他看向三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三笠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大抵是受的刺激太多终于卸下了防备,受惊小鹿一般垂眸,将她父姓的渊源娓娓道来,却没有提最关键的点。

“你……”利威尔迟疑了一下,还是脱口问出,“你曾经有过像是力量觉醒的瞬间吗?”这样的问法非常含糊,但三笠瞬间就听懂了,她抬头,惊愕的眼神对应着自己预想的回答:“……有过。”

利威尔也怔住了,马车跨过石地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却比不上二人心中翻涌的波澜。

原来……自己真的和肯尼有血缘关系……

像是要同她倾诉一般,利威尔继续说了下去:“肯尼·阿克曼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瞬间……”

“在某个时刻,某个瞬间,体内忽然涌出奇怪的力量,而且他也知道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

韩吉他们听得一头雾水,苍凉的月色下,利威尔静静将目光投进认真看着他的三笠眼底,此刻他在说什么,只有她能懂。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瞬间。”

困扰自己许久的郁结终于解开,那一刻,利威尔感到无比的轻松。

所以我……并不是没有姓氏,没有归属,我和肯尼一样,姓阿克曼。

这显然是个会带来恶魔一样的力量的姓氏,和肯尼分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和那些巨人一样是个怪物。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原来……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不仅仅因为你也杀过人,还因为……

你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王都:

肯尼的死带给利威尔不小的冲击,利威尔没有跟着那群小鬼一起迎接希斯特里亚,而是自己待在走廊尽头等他们结束。

那个疯狂的魔鬼……竟然也会死去……

他在落日的余晖中摸了摸胸口,巨人化针剂盒撞击的触感还在。

而且……竟然会将生的希望托付给自己……

舅舅……吗……

新利威尔班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利威尔正身站立,看到熟悉的小鬼们踩着阳光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

……什么情况?

利威尔将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希斯特里亚他们的表情出奇的一致,既惊惧又兴奋,唯有三笠没有一丝惊惧,完完全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嘁,在策划什么恶作剧呢?

利威尔也跟着好奇了起来,暂时忘记了肯尼的事情,冲着他的部下们又上前了一步。

他们却像见到鬼一样停下了,空气静默了几秒,然后,已经穿上加冕服的希斯特里亚,颤栗着上前,不敢直视自己,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娇小的拳头,对着空气大吼一声,然后直直冲着自己锤了过来——

啊,原来是想报复自己啊。

利威尔微微侧身,希斯特里亚的拳头稳稳落在了自己胳膊上——一点威力都没有。

甚至都比不上苍蝇拉屎的威力,那样至少可以让他抓狂。

不过显然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看到小鬼们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三笠的嘴角更加上翘。而希斯特里亚露出了比杀掉巨人更兴奋的表情,大笑:“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可是女王,有不满的话就——”

“呵……”利威尔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次三笠的表情和其他人一致了,都变成了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啊……自己平常在他们眼里是有多可怕啊……

不过也是……最近逼迫他们做了太多超出承受极限的选择了……

感觉到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利威尔舒展眉眼,露出了加入调查兵团以来最温柔的笑容:“你们啊……”

“谢谢了……”

谢谢你们……没有把我当作怪物。

利威尔的眼眸里盛满了光,他细细凝视着小鬼们的脸庞,最后落在了三笠脸上。

谢谢你让我知晓我的姓氏……我的归属……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玛丽亚之壁夺还战前夜:

利威尔拿着水杯走在食堂,有些郁闷。

埃尔文那个混蛋……身体已经那样残破不堪了,竟然还想着亲眼见证世界的真相……

他忽然想起了肯尼临终时的话语,大家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

那么埃尔文……就是“看到真相”的梦想的奴隶吗……

“呦!上啊!!!——”“就是这样!把他打趴下啊!!!——”“哈哈哈艾伦怎么了!不变身巨人你就没有力气了吗?!”

“要好好珍惜你妈妈啊让宝!!!——”

“混蛋!!!——”

嗯?怎么每到吃饭的时候就这么吵?而且最突出的那两个声音还这么熟悉——

利威尔有些疑惑,稍稍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又是艾伦和让这两个小鬼在吃饭时打闹。

之所以用闹,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眼神看起来就是在活跃气氛,而且从旁边的三笠他们笑眯眯的眼神看来,大家都很受用呢。

但是戏剧主角的眼神已经相当疲累了——嘛,这次就当个好人帮他们一下吧。

利威尔放下水杯,扶上让的肩膀就是一记飞踹和拳击,艾伦和让彻底趴下,蔫了。

“所有人都太吵了,都去睡觉。”

众人这才一哄而散,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吃饭的餐桌收拾干净。利威尔拿起水杯巡视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打算也回去休息,却在门口看到了正坐着聊天的三笠他们。

“把玛丽亚之壁夺回来,把袭击的敌人全部打打倒的话……我们,就能回到过去吗?”他听见她的声音。

不……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谁都无法预料……知晓真相之后还会有怎样的敌人……

他在心里回答道,背对着她轻手轻脚坐了下来,没有打扰他们。

“回得去,”这是艾伦的声音,“不过,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回到过去那样……必须要和他们算账啊。”

“是啊……”

“不仅如此……”同他们两人消沉的声音不同,阿尔敏的声音带着充满希望的企盼,“还有大海。”

“外面还有那些商人穷尽一生也取之不尽的巨大盐湖——”阿尔敏越说越激动,“墙外有的,不光是巨人!”

“火焰之水,冰之大地,砂之雪原……我是为了看到那些,才加入调查兵团的啊!”

金发蓝眼的少年所描绘的景象那样动人,连加入调查兵团前除了刀子和血什么都没见过的利威尔也听得入迷了。

啊……墙外有的不仅仅是敌人……阿尔敏他是为了看到那样美丽的景色才加入调查兵团的啊……

梦想吗……

同样是梦想……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阿尔敏和埃尔文对梦想的执着不太一样……

背后阿尔敏和艾伦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三笠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又在说只有你们两个才懂的话题了……”

与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冷静反倒惊醒了浮想联翩的利威尔,他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够了……我怎么胡思乱想这么多……

他轻手轻脚提起水壶,离开了三人。

只管执行埃尔文的决断就是了……


玛丽亚之壁夺还战:

利威尔压抑着已经凌乱不堪的呼吸,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去探埃尔文的鼻息。

“呼……”探到他微弱但仍温热的吐息后,利威尔颤动瞳孔,惊喜地开口:“还有呼吸……他还活着。”

你这个混蛋……没想到还真能剩一口气啊。

杀戮野兽巨人不成的郁结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利威尔支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站起来,捏紧手里的针剂,像捏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把这个注射剂给埃尔文。”他沉声下达命令,却没有直视那两个人的眼睛。

因为他明白,这个决断,所有人都会接受,只有他们两人不会接受。

果不其然,艾伦猛地窜过来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你刚才都说,要给阿尔敏了!”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是质问却也是乞求。

“我会选择能拯救人类的人。”利威尔没有退让,逼视了回去,沉重地继续下达命令。

“咔——”耳后响起尖利的挥刀声,利威尔惊讶地侧过头,看到泪眼朦胧,却坚定地握住了刀柄的三笠。

她这是要……

糟了……这种时候,恐怕制服不了她……

实在没有办法,利威尔咬了咬牙,第一次,以长官的身份威慑他们:“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们是想对埃尔文——对调查兵团团长见死不救啊。”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二人的身体俱是一僵,连眼泪都停在了眼眶。

我……这是在逼迫他们对挚友见死不救……

利威尔不忍心再看下去,示意弗洛克带他们走:“没时间了……别碍事。”

但这样的威慑显然不足以击溃艾伦的意志,艾伦固执地伸手抢夺试剂,质问他刚刚为什么不立刻给阿尔敏用。

啊……是啊……刚才,是我在犹豫。

因为我幻想着埃尔文还存活的可能性……

已经……够了。

利威尔放弃了解释,一拳揍飞了艾伦,对这个小鬼,使用暴力总是比讲道理更有用……

不,应该说任何手段都无法让他屈服……

这一举动彻底击溃了三笠的理智,她痛苦地大叫一声,直直窜过来,直接将他整个人扣倒在了屋顶上。

“唔……”他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再晚一步刀刃就要刺入他的喉咙。

利威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竟然……将她逼到了这种地步……

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原本盛着光彩的眼眸此刻空洞无比,几颗眼泪坠落在他的脸上,是冰冷的。

啊……真是的……

原本……我只需要砍杀巨人就够了……

现在……连这个小鬼的意志也要摧毁……

为什么要把选择权交给我……埃尔文……你这个麻烦的家伙……

但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对不起……小鬼……

“你应该也明白的吧……”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要是没有埃尔文——人类根本无法战胜巨人!”

她是明白她无法说服他的,所以垂下了眼眸,但依然狠狠摁着他攥住试剂的手。

我们……其实一样呢……

无法说服对方……

但是,也无法放弃要救的人。

“没,没有阿尔敏也不行……”被他一拳揍飞的艾伦已经动弹不得了,却还是没有放弃。

“艾伦!”

“唔……难道不是吗?想到用岩石堵门的方法保护了托洛斯特区的,识破阿尼的身份的,提议在夜间行军的,都是阿尔敏……我们能找到潜伏的莱纳,能打败贝尔托特……全部!都是多亏了阿尔敏!——”艾伦越说越激动,“拯救人类的,不是我也不是团长!而是阿尔敏,阿尔敏啊!!!”

是啊……利威尔瞳孔微颤,调查兵团的生命是有轻重的……

但唯独在阿尔敏面前……埃尔文命才没有那么重……

但是……自己已经决定……

“给我!”三笠受到了刺激,不再颤抖,更加用力摁住利威尔抢夺针剂,二人正僵持着,弗洛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拯救人类的是埃尔文团长。”

“你闭嘴!”三笠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诶,我怎么能闭嘴……”弗洛克彻底被激怒,“别以为只有你们才这么辛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他指向墙外,“墙壁那边已经没有活人了……野兽巨人扔石头把大家都杀死了,那个时候,大家都陷入了绝望——”

诶?三笠的眼神又出现了动摇。

“但是,埃尔文团长没有,”弗洛克也激动起来,“在那种情况下,他想出了能打败野兽巨人的办法,作战很顺利,大家都被砸烂了。他们最后感受到的,一定……只有恐惧。”

弗洛克垂下双手:“当我找到奄奄一息的团长时,本想帮他解脱的,但是……我又觉得,那样可能太过温柔了。这个地狱还需要他,然后……我明白了,”他踏着石板举起双手,“能毁灭巨人的,一定是恶魔!我的使命!就是让恶魔复活!我死不要脸地活了下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所以别给我碍事啊!!!——”他突然向着三笠冲过来,想制服她,但三笠已经先一步举起了刀刃——

“住手!——”生怕她做出手刃同伴的举动,利威尔艰难却迅速地坐直起来想拦住她,韩吉却突然出现,径直抱走了三笠。

“韩吉——”趁此机会,利威尔拿出针剂,准备给埃尔文注射,挣脱不开韩吉束缚的三笠意识到阿尔敏已经没有生的希望,竟挣扎着发出了婴儿一样的哭叫。

利威尔停下了动作,韩吉忍着泪水开始劝慰三笠,她真切的痛苦和温柔感染了三笠,三笠终于垂下手,放弃了重要的挚友。

在她的手落下的瞬间,利威尔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块也跟着崩塌了。

我为什么——也会有做这种事的时候……

强迫别人……接受我的选择……

他不想再思考了,起身准备给埃尔文注射,却被艾伦扯住了脚。这小鬼超乎想象的倔强,这种时候竟然还没放弃,哭着又开始讲述阿尔敏的梦想,被弗洛克烦躁地拉开了。

吵死了啊……

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到了极限,利威尔命令他们都离开,方便让埃尔文吃掉贝尔托特,也让自己彻底清静下来。

天空,不合时宜的开始落雪,冰冷的碎片落在他的脸上,砸进他的心底。

周围虽然清净了,利威尔却觉得心里越来越乱,有一些声音从刚才开始,就在疯狂地撕扯他——

“我们先去看海吧!你等着看吧~一定有的!”

“实现梦想之后,你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毕竟还没有实现……”

“我想……就这样去地下室……”

啊真是烦死了……一个个都是这样……像小鬼一样叫唤个不停……利威尔躬下身子,准备给埃尔文注射。

“大家都一样……没有信念是走不到今天的,大家……都像奴隶一样。”

“不只是这些——还有海!”

为什么……这种时候……

会那么清晰地想起那个小鬼灿如星海的眼睛……

“啪!”埃尔文的胳膊却突然动起来,打掉了利威尔的手。

“埃尔文——?”

“老师……墙外没有人类的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啊……”埃尔文的眼睛睁开了,无神地,执着地,望向飘雪的天空,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利威尔的心彻底崩塌,埃尔文听到自己的选择后释怀的神情,肯尼临终时无奈的笑容,阿尔敏说到海时盛满希望的眼睛……种种刻进他的灵魂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埃尔文……

原来你是梦想的奴隶啊……

原本……你也和阿尔敏一样,只是一个单纯的逐梦少年,但是你的梦想牵扯的一切实在太过沉重,在追逐的过程中,你已经背负了太多额外的东西,直到最后,它们已经将你压垮……

这样的你,在梦想实现后……会彻底垮掉。

“这样结果他实在太温柔了……这个世界还需要恶魔!”弗洛克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你已经……变成了被大家驱使着前进的恶魔。

那么……

利威尔看着已经没有反应的埃尔文,放下了针剂。

我就让你解脱吧……

将未来,托付给那个眼里有光彩的孩子……


利威尔最终变卦的举动惊呆了其他人,尤其是艾伦三笠,艾伦一边震惊着,一边又压抑不住失而复得的狂喜,而三笠只是震惊地,怯怯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阿尔敏本人,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我……是埃尔文团长的……替代品吗……”

“你可别误会了,你替代不了埃尔文。不过,你确实有别人所不具备的力量,我不会后悔,而且——”利威尔用自己蹩脚的话术安慰着他,狠狠揉了揉艾伦的脑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三笠的脑袋,“别让他们后悔,也别让其他人后悔——”

“更别让你自己后悔。”


埃尔文追悼会前夕:

“……有什么事吗?”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附近的三笠,利威尔有些疑惑,“我记得你的禁闭期应该还没结束才对——”

“那个……嗯……您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三笠不敢直视他,扭捏地抠着裙角。

利威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叹气:“什么啊——还觉得很抱歉吗?”

“诶?”惊讶于他看穿自己的速度,三笠对上了他的视线,却又垂下来了,“对不起……我对你拔了刀……还有埃尔文团长……我……”

“怎么?以为道歉就可以减轻惩罚了?”利威尔把半开的书合上,放上书柜。

“不,不是的……”

“还是说,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重要的朋友阿尔敏?”利威尔踱步走到了她面前。

“我……”三笠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我……”

在她支吾的间隙,利威尔忽然捻起她的头发,凑近闻了闻,皱眉:“你多少天没洗头了?”

“诶???”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三笠惊得抽出自己的头发跳出他办公室的范围,生怕自己的头皮屑掉在他每天不知道要擦多少遍的地板上,“抱歉——我,我马上就去洗——”

“去吧——”利威尔收回手,“记得要彻、底、清、洗、干、净。”

“是,是……”

“不要脏兮兮地去追跟埃尔文告别啊——”

哎?三笠怔住,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利威尔,利威尔坦荡地回看过去:“明天准许你们两个暂时不用关禁闭,去参加埃尔文的追悼会。”

三笠怔愣了半晌,紫色的眼眸里荡出光彩:“是——!”

“小鬼,”他别过头,“我们只是——都想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选择罢了。”

哎……三笠看着他的背影呆住了,不知过去了多久,见他还是没有回头的意思,三笠便原地立正,庄重地冲着他敬了一个军礼。

“谢谢您——利威尔兵长。”


周围的景致忽然开始破碎,三笠被弹了出来,承受了过多利威尔回忆的她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咳啊!——”

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被她吐在了手上,是淤血。

三笠看着那团淤血,已经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模糊,才这样——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吗?

这还只是利威尔所承受的痛苦的冰山一角啊……

怎么可以这样就——她扶着胳膊重新站起来,还不能停下!

回忆光圈却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剩下的光圈忽然开始剧烈颤动,然后,碎了。

哎?三笠瞳孔骤缩,难道利威尔也承受不住了?

不要!——

她狂奔起来,想抓住那些碎片,那些碎片却不理会她,径直冲着一处地方涌去。

怎么回事——

三笠没有犹豫,跟着奔向了同一处,碎片越聚越大,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步子越来越慢。

不——让我赶过去——

三笠无助地冲着碎片张开手,忽然,她听到了利威尔的声音——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三笠·阿克曼,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不对,这个声音不是从周围传来的,而是——而是从心底直接传到了听觉上——这是利威尔的心!

“或许一开始,是对那份熟悉感产生了探究欲,但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变得不太一样了。”

哎?

“是从发现她是我的血亲开始吗?不,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她的各种表现,在意她今天有没有好好按我的要求训练,在意她眼眸里色彩的变化,在意识到她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对强者的仰慕而会额外地关注我时,我竟然会感到开心……”

“我当时——不明白这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感。”

喜欢……

“现在想想真是恶心,一个中年大叔居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那么执着,我的年龄大概都可以做她父亲了吧……”

不……

“本以为……我可以好好压制这份感情,不捅破窗户纸的……”

“可没有想到威尔逊夫妇任务结束后喝醉的那天,看到她来找我劝我注意身体,我竟然……我……大概其实也是个禽兽吧……”

不……那天……并不能怪你……是我……想去找你……

“我不敢面对那件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同她单独见过面。”

“原以为……我就在兵团里看着她继承我的兵长的职位就可以了……”

“可是没想到艾伦带给她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她选择了离开兵团……”

“在她同我告别的那天,我感觉自己的心碎掉了。”

“原来失恋是这样的感觉……”

“我本可以去找她的……可我不敢……”

兵长……

“没想到新司令奥尔多给了我去见她的理由,他竟然要求我们结婚繁育阿克曼族的后代,我竟然还——因为能和她长相厮守感到开心,我竟然感到开心,因为这个几乎是往我们脑子里塞屎的决定——”

“时隔三年再见到她,我又彻底沦陷了,岁月大概不忍心剥夺她的美丽,她比三年前看起来更美了,还留了长发……”

“但和她交谈了没几句,我就明白了……她从未放下过艾伦,她把思念当成了枷锁,把自己锁在了希甘希娜,不接受其他人,连无理取闹一般的政治联姻也能接受。”

“这不是我认识的三笠·阿克曼。”

“于是我放弃了自私地接受命令同她长相厮守,我要让她解脱。”

诶?三笠内心忽然涌出不详的预感,你要如何让我解脱,难道……

“奥尔多的要求是诞下子嗣,但我绝对不会让她被迫怀上我的孩子,绝对不会。”

想到那瓶避孕药,三笠的眼里又蒙上了水雾。

为什么呢,利威尔……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决定这些……

“所以我会制造一个骗局,让奥尔多以为三笠怀了我们的孩子,这样我才能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

“只要我离开,即使事情败露,奥尔多也无法再要求她什么了——”

“但是,最后拥着她跳舞的时候,我动摇了。”

“即使这段婚姻是虚假的……我也感觉非常幸福。”

“我多想,就这样陪她度过余生。”

“我爱她,可我知道她不爱我。”

不,不是这样的!——三笠热泪盈眶。

“但我爱她,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和爱的人相守余生。”

利威尔!!!——三笠压抑着抽泣起来,身体已经彻底使不上力了,但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去到有光的那一边。

“啊,该死的,阿丽娅这个臭丫头比想象得难对付呢……”

“我大概要在这里结束此生了……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对不起……三笠,我骗了你……”

“但没关系,这段虚假婚姻,我想你很快就会忘记吧……”

“也忘记我利威尔·阿克曼这个人吧……”

“不!!!——”三笠撕心裂肺地大吼,借着吼声,她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

“我爱你……三笠。”

“利威尔!!!——”碎片的光芒越来越弱了,三笠彻底崩溃,咆哮着借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冲向碎片,她看到碎片渐渐汇集成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形。

对不起……利威尔……

我早该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

在进入你的记忆时,我以为那些我们相对时奇异的感觉是出自你的心,但是仔细想想,不仅仅是那样——

那也是出自我的心。

我……也是一样的。

对你的感情,一开始只是对“人类最强”这个名号的仰慕与好奇,以及对你伤害艾伦的记恨——

三笠大步奔跑着,眼泪随着动作大颗大颗地砸在脚底。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变得不一样了。

是在你教我你的刀法的时候吗?还是在你抑制我失控的时候?

或许都不是……是在更早的时候。

这份感情,不知何起,意识到时,已经根深蒂固,无法自拔。

见到你时,我不再关注你又强了多少让我难以赶上,而是关心你今天又添了多少道伤口……

艾伦阿尔敏之外,我第一次有了想称为家人的人……

这份感情……

这份名为喜欢,名为爱的感情……

我早就应该向你倾诉。

三笠在最后一步纵身一跃,拥住了那团碎片。

我爱你,利威尔。

















一点无关正文的碎碎念:

米娜桑好久不见!!!终于放假啦哈哈哈!!!——

没错这章爆肝了将近1w5,我人要写没了,梳理动漫利笠时间线描绘利威尔的心路历程是我大纲里一直有的,没有想到今天才写出来——而且这么——难!!!——啊利威尔的心真难懂!男人的心真难懂!——

为了方便描绘感情变化所以我省略了一些桥段,还加上了自己加的戏(谏山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个人比较拙劣的理解,希望同好们轻喷~

利笠这对cp真的对我非常特别了,我第一次为了一对cp产出,也是第一次在构思他们各种桥段的时候露怯,因为谏山创对人物的刻画实在太过用心,我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敬畏感不敢造次,一边写一边想着天哪我写的是不是他们啊!的这种感觉,真的是不想再有了。

但还是很感谢谏山老师刻画出了让我这么动心的人物,让我萌上了这对cp,这一章大概是我有史以来写得最累的,写到最后依然把自己也写哭了(摊手),但是总算写出来了,感觉松了一口大气~

接下来应该还有两三章就可以完结了,冲冲冲!!!——

我有温酒对月酌(弃号转微博)

【霸伞】征鸣四野(22)

  “老大真的一点也不努力。” 

  粉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扒着高台,哼哼唧唧地嘀咕。 

  白衣道士跪坐在高台上,袍袖迤地,不紧不慢地检查禁制,闻言头也不抬道,“不然呢?林怀殷愿意手下留情,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老大至少应该努力一下!想点办法!”楚挽歌啪啪地拍台子,“殷殷回蓬莱都快一个月了!老大怎么一点都不急!” 

  楚漓韵瞥了她一眼,“提醒你一下,他下了令,不准别人喊他殷殷。” 

  “嗳呀,管着我们有什么用?他去把殷殷追回来哇!!” 

  楚漓韵检查完禁制枢纽,不紧不慢扶膝起身,从高台上翩然跃下。 ...

  “老大真的一点也不努力。” 

  粉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扒着高台,哼哼唧唧地嘀咕。 

  白衣道士跪坐在高台上,袍袖迤地,不紧不慢地检查禁制,闻言头也不抬道,“不然呢?林怀殷愿意手下留情,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老大至少应该努力一下!想点办法!”楚挽歌啪啪地拍台子,“殷殷回蓬莱都快一个月了!老大怎么一点都不急!” 

  楚漓韵瞥了她一眼,“提醒你一下,他下了令,不准别人喊他殷殷。” 

  “嗳呀,管着我们有什么用?他去把殷殷追回来哇!!” 

  楚漓韵检查完禁制枢纽,不紧不慢扶膝起身,从高台上翩然跃下。 

  “他现在不去找林怀殷,也有道理,林怀殷可不是什么温柔贤妻,若是阿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逆反心理一上来,事情就糟了。” 

  楚挽歌叉腰,“哼,老大就算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会吃惊的。” 

  楚漓韵扬了扬眉,“巧了,为兄也这么觉得。” 

  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撇撇嘴。 

  楚漓韵一直希望柳迟彦能娶个地坤,虽然柳迟彦愣是从茫茫人海里翻出来个比天乾还强大和暴躁的地坤……但好歹是地坤,真要能喜结良缘,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柳林二人大打出手,打了个平局,然后林怀殷就带着前来接他的两名蓬莱弟子径自离开了,也没说嫁不嫁。 

  楚挽歌牵着哥哥的袖子跟着走,戳着自己的下巴嘟囔,“好想殷殷啊……我想找他玩儿……” 

  楚漓韵刚想开口,面前忽然刮过一阵金色的旋风,隆隆向另一边而去:“妍妍~~~~~~我回来啦~~~~~~” 

  被迫“风中凌乱”的楚漓韵:“……” 

  楚挽歌探头:“阿勒?那不是慕雅吗?” 

  楚漓韵颔首,“是她。” 

  “她什么时候和妍姐姐关系那么好了?” 

  楚漓韵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换了个泽兑追吧。” 

  楚挽歌眨眨眼。 

  从柳迟彦换成了兰清妍么? 

  楚漓韵把妹妹送回屋,转身去找柳迟彦。 

  柳迟彦没有在他的铸造间,他盘膝坐在书房的坐榻上,身边摆了一堆零件,头也不抬地认真组装,四尺外站着正在向他汇报的下属。 

  “会稽的齐子扬对我们的清洗异议颇大,认为我们侵占了他的地盘,要求与您亲自谈这件事。” 

  “好啊,谈。他在哪里?” 

  “……在会稽。” 

  “哦?这是要我去见他?” 

  “明白了,属下回头转告齐帮主,让他自己来拜访您。从霸刀山庄入手的那批兵器已尽数出手,钱款按您说的,三分之一给谈五郎救济受海龙会一事影响的百姓,剩下的由二哥做主分派了。” 

  “嗯。张御史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您几次回绝了他的请帖,他最近也不再派使者来了。另外慕雅姐开了个清单,上面是妨碍我们清洗海龙会余孽的人和帮会,让我给您。” 

  “放在桌上,我过些日子登门讨教。” 

  下属汇报完事务,行礼退下,楚漓韵这才从门口进来,“难得你肯从铸造间出来管事,我还道你要在里面自闭到过年。” 

  “铸造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柳迟彦扬了扬手里的零件,“机关伞真是有意思的武器,你还别说,蓬莱墨宗的机关有点门道。” 

  楚漓韵无语片刻,“你还真是……你对林怀殷的事究竟是什么看法?” 

  “唔?”柳迟彦头也不抬,“看法?” 

  “你不娶他?” 

  “娶啊。” 

  “那你可真是从容得很。” 

  柳迟彦终于抬起头,与自己的老搭档对视。 

  楚漓韵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他明白。可楚漓韵站在外人的角度,是没有办法去剖析他和林怀殷之间的事的。 

  “我不从容,也做不了什么。”柳迟彦笑道,“在殷殷彻底认可我之前,他的决定我不可以插手,任何干涉都会被他理解为信香的干涉。” 

  “如果他最终不认可你呢?” 

  “他会来杀了我。”柳迟彦摸了摸下巴,“也对,以防万一,我是该写遗书了。” 

  楚漓韵狠狠拧起眉,“他真要杀你,你就让他杀?” 

  柳迟彦欣然点头,“是,我这条命已经许诺给他了。当然,我希望他能认可我,无关生死。” 

  “你疯了?这与任人宰割有何区别?” 

  柳迟彦失笑,“疯不疯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他说完便重新低下头研究武器,摆摆手,“你去忙吧,若无要事,别打扰我。” 

  楚漓韵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随你,那是你夫人,你看着办。还有个事,来找你约战的人排了长队,你何时处理?” 

  “拒绝就好,我没心情陪他们打。” 

  待楚漓韵离开很久,柳迟彦才停下手里的工作,直起身活动肩颈。

  一偏头看见挂在衣架上的貂裘,柳迟彦眼前又浮现出林怀殷的面容。 

  「彦哥,你看,是雪啊。」 

  「彦哥记得买糯米糕哄我哦。」 

  「杀他的事在下可以代劳啊。」 

  「我不管,我好久没喝酒了,快点。」 

  「彦哥,抱抱。」 

  「你再不对我动杀机,就不要怪我下狠手了——」

  安静的、欣喜的、神采飞扬的、杀意凛然的。 

  柳迟彦闭上眼,在脑海中描摹林怀殷的脸。 

  他也不是全然什么也不做,上次托人送去一盒万福斋的水晶糕和一枚红翡伞坠——不久回报说林怀殷把伞坠砸了,糕点倒是吃了些。 

  然后柳迟彦照着啸溟刻了一只木雕,派人和着云芝轩的千层糕一起送去……黑檀木刻的,一下摔不坏,如果楚漓韵知道了可能会吐槽他找死。 

  但他直觉林怀殷会喜欢。 

  桌边放着一坛竹叶青。他的手搭在坛身上,轻轻叩了叩,没有喝。林怀殷的血效用早就过了,他现在又恢复到了一杯倒的状态。 

  这本来也不是他为自己准备,而是为林怀殷准备的。 

  又过了几天,柳迟彦终于完成了伞的制作,刚拿起布巾准备擦去上面的尘屑,楚漓韵忽然推开门大步走进来,怒冲冲道,“真是出息了!” 

  柳迟彦有些诧异,“怎么了?” 

  楚漓韵一拍桌子,“你马上去蓬莱。” 

  “?”柳迟彦疑惑,“可是殷殷还没想清楚。” 

  “我管他想没想清楚,”楚漓韵怒火中烧,“楚挽歌一个人溜去东海了!这丫头主意大得很,谁的话也不听,她必然是去找林怀殷的,你去把她带回来!” 

  柳迟彦眨了眨眼。 

  原来是妹控丢了妹妹,难怪火气这么大。 

  正如他所说,因为柳迟彦和楚漓韵都很宠楚挽歌的缘故,这个脾气乖巧的小姑娘,其实是谁也管不住的。而楚漓韵又有晕船之症,把她带回来的差事,还真只能柳迟彦亲自去。 

  ……然后坐在家里静候老婆答复的柳迟彦就被楚漓韵赶出了九阁的大门。 

  背着傲霜刀和伞、拎着行囊的柳迟彦回望驻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帮主难当啊。 

  . 

  出门没二里地就被求战的人拦住了。那架势跟打劫的一样,让柳迟彦有些好笑。 

  在友好交涉无果以后,柳迟彦拔刀,只用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击飞了对手的武器,把对方踹到树底下,半天爬不起来。 

  “不好意思,下手有些重,”柳迟彦和气道,“但是柳某确实赶时间。” 

  对手:“……” 

  关于柳迟彦到底有多强,其实江湖上并没有定论。他二十年来从无败绩,但并没有和名剑大会和扬刀大会排行榜前列的巅峰高手们交过手,有人觉得他可臻巅峰,有人觉得他不过是普通高手。 

  ……反正这一路打到码头,认为他可臻巅峰的人又多了十几个。 

  东海与岸上来往日益频繁,前往东海的船只几日便有一趟,柳迟彦到码头时,正好赶上距楚挽歌离开最近的一趟船。 

  柳迟彦站在船舷边,仰头喝了一口抑制剂,远眺一碧万顷的浩渺大海。 

  他想起第一天见林怀殷的时候,林怀殷跃上海雕,朗笑而去,漆黑的影掠过天际火烧般的云霞,仿佛要一去不回。 

  他那时追出去,其实不是因为不放心,而是因为想追逐林怀殷的影子。 

  那样的人,合该翱翔于碧落……然后陨坠于瀚海。 

  可他爱慕林怀殷,他想至少,能够稍稍挽留林怀殷的脚步,让他不要去得太远,不要去到自己不可及的地方,至少自己可以执刀相随……

  至少他坠入深海的时候,自己能够握住他的手。 

  这是他最大的私心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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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头号cp粉扛把子又开始冲了

叶慕雅是天乾,兰清妍是泽兑。叶慕雅和兰清妍这两个,吃藏花百合的可以认为她追到了,不吃的可以认为她没追到,因为我没准备写后续,就只是想写一个帅气洒脱的客串二小姐而已。

千灯是个镇

[花伞]自古天降赢竹马

万花:方峦

蓬莱:方兑泽

 

 

随着华山之巅剑柱崩塌发出的一声巨响,方峦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名剑大会的场地,走在他身边的凌释的一身白衣上也沾了不少尘土,这时正抱着剑抿着嘴角自己和自己生闷气。方峦侧过头宽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凌无须太过气馁。”

凌释的眉头舒展了一瞬,又重新拧上了,道:“方兄你本来都没参与过名剑大会,是我硬拉你来,本想带你体验一番,没想到初战就输得这么惨……是我技不如人,苦练多年剑术,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方峦笑道:“小凌不必自责,我并无大碍,况且这也算是体验到了名剑大会的一方面,我不会怪你。”

凌释道:“对面那位侠士的兵刃以及招式都颇为...

万花:方峦

蓬莱:方兑泽

 

 

随着华山之巅剑柱崩塌发出的一声巨响,方峦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名剑大会的场地,走在他身边的凌释的一身白衣上也沾了不少尘土,这时正抱着剑抿着嘴角自己和自己生闷气。方峦侧过头宽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凌无须太过气馁。”

凌释的眉头舒展了一瞬,又重新拧上了,道:“方兄你本来都没参与过名剑大会,是我硬拉你来,本想带你体验一番,没想到初战就输得这么惨……是我技不如人,苦练多年剑术,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方峦笑道:“小凌不必自责,我并无大碍,况且这也算是体验到了名剑大会的一方面,我不会怪你。”

凌释道:“对面那位侠士的兵刃以及招式都颇为新奇,我竟从未见过。赛前名单上写了那人是蓬莱来的,听说是个东海的避世门派,不知其门人为何会忽然离岛历练……”

“那人的招式飘忽不定,且能凌空而立,太虚剑意的招式多是近战,且位移技能并不多,你又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一战败了并不能代表什么。”方峦又劝了几句,转言道:“说到蓬莱,我倒是从未与你提过,其实我年幼时也曾经在蓬莱呆过几年,那是个沿海的小岛,因为太过靠南没有四季之分,一年到头都是艳阳高照的,倒与长安大不相同……”

凌释愣了愣,心思倒是从刚才的胜败中转开了,道:“的确没有听你提起过,方兄又是为何离开了蓬莱转投的万花谷呢?”

方峦道:“少年时心高气盛,不想囿于一方小岛,恰听闻少主方宇轩离岛历练后建立了万花谷,邀天下名士入谷,更觉得心神激荡,便离开了蓬莱拜入万花。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胸中有无数抱负,还以为能成为何等人物,到了现在,却只是在长安当个小小医师罢了。”

凌释道:“妙手回春、救死扶伤,谁说当个大夫就不比当个大侠好呢?方兄太过自轻了……不过方兄,你……”

方峦感受到了凌释的犹豫,道:“小凌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不知方兄离岛之前是否有习得蓬莱武学的一招半式,若是……”凌释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方兄能用蓬莱的武学与我一同参加名剑大会,那我们想必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方峦笑了笑,道:“那怕是要让小凌失望了,不说我离岛之时只学了一些粗浅的入门招式,我入万花之后整日修习歧黄之术,之前那些武艺也早就丢下了。”

“我并不失望,只是随便说说的罢了。”凌释忙道,“或许我回纯阳宫之后该向气宗的师兄们请教一番,我平日里只修剑宗的武艺,或许气宗有更好的办法应对蓬莱武学也说不定。”

 

……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一处茶肆,方峦提议不如在此处歇歇脚,凌释欣然应了,两人点了一壶蒙顶石花,正聊着一些平日里的趣事,忽然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走了过来,在他们这桌坐下了。方峦抬眼一看,竟然是刚才名剑大会中遇到的那位蓬莱侠士。

那白衣侠士定定地看着方峦,道:“方峦,我是方兑泽,你知道吧?”

方峦内心有些奇怪,却还是应道:“自然是知道的。”赛前的对战名单中有写双方参战人员的姓名,经过了这样“惨烈”的一战,方峦自然是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了。

方兑泽松了口气一般,又指了指坐在方峦边上的凌释道:“这个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方峦道:“这位是纯阳宫的凌释凌道长,我与他相识多年……”方兑泽打断了方峦的话,问道:“你们很亲密?”“是至交好友。”方峦也不恼,微笑道。

“你这至交好友武艺也不怎么样,以后别和他一起了。”方兑泽道。

一边的凌释“蹭”的一声将带着的剑拔出了一半,道:“你这人真是无礼,我们技不如人败给了你们是没错,你怎的还要追过来嘲讽一番?”

方兑泽问完了问题之后似乎是非常满意,瞥了一眼凌释,道:“我只是来问问,也不行吗?你怕是自己输不起,听见什么都觉得是冷嘲热讽。”

“你!”凌释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峦拍了拍他的手,劝道:“小凌莫要生气,这位侠士应该并无恶意。”

凌释又忿忿地坐下了,恰好这时店小二上了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便低头和茶杯较劲去了。

方峦轻叹了一声,给方兑泽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问道:“这位……侠士,请问你找我是有何事?”

方兑泽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叫他小凌,怎么叫我侠士?”

“这……”方峦一时语塞。

“你就叫我……就叫我名字好了!”方兑泽道。

“那,兑泽……你找我是为何事?”

“方峦,你以后和我一起参加名剑大会。”

 

……

 

蓬莱岛,海风吹拂下,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海滩。两个孩童一个扎着总角髻,一个顶着垂髫发,正蹲在沙滩上堆沙雕。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个对年幼一些的孩童说:“悦悦,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又要被训了。”

悦悦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挺老成的:“方峦你管的真多,再玩一会儿又怎么啦。还有你不许叫我悦悦,要叫我堂叔。”

方峦无奈道:“堂叔,回去吧,过一会儿就要涨潮了,回去之后我给你买桂花糖藕好么?”

悦悦撅起了嘴,“不行,我要……”海风忽然变大了,吹得方峦几乎要站不稳,他听到悦悦继续说道:“我要你以后只能我和一起打名剑大会!”

 

方峦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天色恰蒙蒙亮,门外正有人敲着门,道:“方峦,方峦,快醒醒。”

这时正在门外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兑泽。他在混沌中回想了片刻,原来昨天方兑泽邀请他一起参加名剑大会后,又说他是初到长安,盘缠用光了,就非常不客气地住到了他家。方峦想着好歹是蓬莱来的同乡,也就让他暂住了。

方峦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起身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头发还没束,门外的声音又催了起来:“方峦你快出来呀,我们赶紧去名剑大会了。”

方峦无奈之下只得开了门,道:“名剑大会午时之后才开始,兑泽不必如此着急。”

方兑泽道:“这样啊,那我饿了,我们早上吃什么?”

方峦心道这可真是个小祖宗,面上却是不显,道:“麻烦兑泽先到厅中等一会儿……”

方兑泽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方峦拾掇好自己,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饭。自己独自生活久了,也就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家中一切都是自己打理。或许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他做了桂花糖藕粥。

 

……

 

方峦去唤了方兑泽,两人坐在一起用早饭,方峦看着方兑泽身上的蓬莱门服饰,不禁问道:“这些年,岛上……可还好吗?”说完又想到之前那个梦,悦悦是他小时候关系最好的玩伴,两人虽然差了一辈,但因为悦悦还是个小奶娃时方峦就带着他一起玩耍了,所以他们之间非常亲密,他离开蓬莱之后,刚开始还有收到过悦悦的书信,只是后来他四处游历居所不定,常和书信擦肩而过,寄回去的信件也石沉大海,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悦悦的消息了。“不知道悦悦这些年过得如何……”他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中就轻声说了出来。

方兑泽喝了一口桂花糖藕粥,开心道:“好得很。”

方峦以为他是在回前一句蓬莱岛上的情况,便道:“那我就放心了……”

 

方峦收拾了碗筷,又处理了一些前些日子采集来的药材,方兑泽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演练招式,把一棵槐树的叶子打得满地都是。

午时将至,方兑泽又喊方峦赶紧去名剑大会场地,方峦刚出了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兑泽用轻功带着飞到了名剑大会的擂台边上,方峦落地之后咳了几声,道:“麻烦兑泽以后……不要那么突然,还请提前告知我一声。”

“好嘛……”方兑泽本来一脸等着夸奖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后嘴角瞬间垂了下来,方峦在与方兑泽闲谈之时得知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此时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无奈地笑了笑,内心想着,到底还是小孩心性,道:“兑泽的轻功倒是十分巧妙。”

方兑泽听了他的夸奖,又开心了起来,道:“那是,我飞的肯定比骑马快。”

 

名剑大会结束后,方峦倒是没有像前一天和凌释结伴时那样灰头土脸,只是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看向一边的方兑泽,心想怪不得这位的盘缠会用完,他打一场基本上就要毁掉一个场地,一天的场地修缮费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只是这位方兑泽似乎并不自知,再加上方兑泽的武艺确是不凡,他们今日的比斗竟是战无不胜,方峦自然也不好意思责怪方兑泽出招太过用力。

方峦内心想着:好在这些年行医攒下了不少积蓄,这赔偿费还交得起。

方兑泽在一边左顾右盼,名剑大会结束时夜市已经热闹了起来,他看到街边有个小摊上摆了些异域来的新奇玩意儿,不禁凑了上去,拿起一个小摆件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方峦。方峦在背后看着,无奈地掏钱买下,只觉得这个方兑泽的性子倒是很像悦悦……

 

……

 

凌释与方峦,一个是纯阳宫的弟子,一个是万花谷的弟子,两人入门的时间差不多,再加上两派又离得近,所以他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之谊了。

之前凌释约方峦参加名剑大会,结果惨败而归,还让方兑泽抢了队友,心中一直对方兑泽有些意见。之后凌释偶尔来拜访方峦时,发现方兑泽还在方峦家里蹭吃蹭喝,曾悄悄问过方峦:“是不是这人赖着不走,要不要我帮你把他赶走。”

方峦道:“罢了,兑泽他毕竟是从我故乡来的,而且他其实本性不坏,他说的话你不必介怀。”

凌释恼道:“他老对你颐指气使的,你还觉得他本性不坏,我看他就是欺负你脾气好,赖上你了。”

“并不是这样。”方峦摇摇头,“其实兑泽他平日里也帮了我不少……”

凌释还想说些什么,方兑泽就在外面喊,“凌道长,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何不一战解忧!”凌释一听就拿着剑出去了,至于胜负,不必多说……

方峦给自己倒了杯茶,听着院子里金铁交鸣的声音,只可惜那棵槐树又要掉不少叶子了。

 

……

 

转瞬之间秋去冬来,名剑大会的赛季早就结束,方兑泽却还在方峦家里住着。方峦一早起来惯例喂了自己养的雨墨雕,又喂了方兑泽豢养的海雕——不知不觉中,除了照顾方兑泽,方峦连方兑泽养的鸟都连带着照顾了——然后就去喊方兑泽。方兑泽本来早晨都是起得很早的,但是自从天气渐渐转凉之后,方兑泽起床的时辰就慢慢变晚了,还常对方峦抱怨长安太冷,其实现在也就只是立冬刚过,方峦觉得无奈,也就只能早早给方兑泽屋里点起了火盆。

今天方峦叫醒了方兑泽,方兑泽回应的声音却有些沙哑,还伴着几声咳嗽,方峦看方兑泽脸色不是很好,搭了方兑泽的脉,诊出他该是患了风寒,身上还有些热度,便也不让方兑泽和自己一起出门了——不参加名剑大会后,方兑泽就帮着方峦一起采采药,或者陪着方峦一起出诊。

方峦给方兑泽煎了副药,方兑泽苦着脸喝了,一脸不开心地躺回床上,道:“今天你就别出门了。你一个人出去,遇上野兽怎么办?”

“我虽主修离经易道,但也会一些花间游的招式,野兽什么的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方兑泽又道:“那……那你遇到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呢?”

方峦道:“那些小混混,平日里就算是我的粗浅武学也能应付,你还说呢,上次你驱赶他们的时候下手太重,我还得给他们治伤。”

方峦看方兑泽还想继续说,便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方兑泽想了一会儿,含含糊糊地道:“那你早点回来……”

方峦没忍住揉了揉方兑泽的脑袋,道:“你好好休息,茶给你放在床头了,口渴了就自己倒。”

 

……

 

晚间的时候方兑泽身上的热度退了不少,方峦又给他煎了药,方兑泽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等方峦上床歇息后,却听到门口传来一些悉悉索索地声音,一开门,却看到方兑泽站在门口,他赶忙把人拉进门,道:“怎么不披上外衣就出来,你风寒还没好,再吹冷风加重就不好了。”

方兑泽进了门,自顾自往方峦床上一躺,非常不客气地裹上了被子,可怜兮兮地对方峦说:“太冷了,睡不着……”

方峦摸了摸方兑泽的手,的确是冰凉的,想着病人最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一边说:“我明天给你加个汤婆子吧。”一边也躺回了床上——他刚出去开门时也没穿外衣,这一会儿也觉着有些冷了。

至于方兑泽整个冬天都赖在方峦房间里不肯一个人睡,睡觉的时候还总往方峦怀里钻这事,方峦想着方兑泽年纪不大,平时行事又总让他想起幼年时那个小伙伴,也就任他去了。

 

……

 

之前帮方兑泽赔付了不少的名剑大会场地修缮费,这边方兑泽还经常在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回家,再加上参加名剑大会之后行医问诊的时间变少了,虽然名剑大会结束后给了一些奖励,但是方峦在家里算着账,只觉得赤字还是越来越严重。

这是方兑泽又在院子里喊:“方峦快出来,给你看好玩的东西!”

方峦一声“小祖宗”憋在心底差点要出口,缓了缓还是没出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走出了门。

方峦刚走到方兑泽身边,方兑泽就在他脚下点燃了一个烟花,烟花绕着他的身边围成一个心型,伴随着烟花的点燃,一些纸片飞了出来,一张纸片正好落在方峦的手里,上面写着:

江湖快马飞报!“方兑泽侠士在长安对方峦侠士使用了传说中的【真橙之心】!以此向天下宣告:“方兑泽”对“方峦”之爱慕,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神鬼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从!各位侠士可火速前往长安共同见证“方兑泽”侠士这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真诚告白!

 

方峦只觉得一阵头疼,道:“兑泽,这个烟花……以后你还是对心上人放比较好。”

方兑泽低着头没说话,方峦又道:“而且我听说真橙之心这个烟花颇为贵重,这个月的赤字已经非常严重了,希望兑泽能够体谅……”

方兑泽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方峦没有听清,方兑泽便大喊起来:“不就是钱嘛!我还有些珊瑚珍珠什么的,回头都给你不就行了……”“这倒是不用……”还没等方峦说完,方兑泽又低声道:“你说让我放给心上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方兑泽越想越气恼,道:“我有哪里不好!难道……难道你更喜欢那个凌释?他根本打不过我!你不能喜欢他。”

方峦想着,原来方兑泽之前经常买东西送给他,并不是因为他来自蓬莱不懂中原风俗的原因,而是……他一时不知作何言语,沉默半晌,一看方兑泽已经泪盈于睫,嘴上却还是说着:“你不能喜欢别人,他们都打不过我……”

“我之前说了,我与凌释只是好友罢了,你不要误会。”方峦缓缓道,“我……并没有喜欢别人。”

 

……

 

再说两人互表衷情后,马上又到了年节。方峦每年照例是回万花谷拜访师父同门的,今年还多了个方兑泽。方兑泽坐不惯马车,一路上被颠得有些蔫蔫的,再加上天气冷,一路上倒是没怎么闹腾。

到了万花谷,方兑泽坐凌云梯的时候倒是因为这新奇玩意儿有了些精神,又恢复了活力,方峦一路走,遇到了一些做完功课回家的师弟师妹,小辈们看到方峦回谷,向他拜了年,方峦便从袖中掏出一些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他们,方兑泽在一边看了,若有所思。

等到方峦回到他在万花谷中的住处后,方兑泽打开行李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给方峦塞了个红包,方峦失笑:“你给我红包做什么?这是长辈给晚辈的。”

方兑泽道:“哼,我也是你的长辈啊!”

方峦无奈道:“这……”

“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方家……但是……但是……”方兑泽说着,方峦脑海中顿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禁惊呼出声:“悦悦?!”

方兑泽道:“你怎么忽然又叫我小名……不许叫!”

方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捏在手里的红包也掉在了地上,方兑泽竟然就是悦悦,所以他们……

方兑泽蹲下去把红包捡了起来,又塞到方峦手里,道:“不就是不让你叫我小名吗,你怎么就这个反应……好吧,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偶尔叫……行了吧。”说后面一段的时候还有些扭扭捏捏的,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方峦又想:悦悦自己都不在意这件事情,而且我们已经离开了方家,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万花谷的风格本就是不拘泥于陈规,自己又何必在乎自己和方兑泽之间的血缘呢?再说木已成舟……

 

方峦把红包收进怀里,脸上绽出一个笑容,道:“悦悦……”

“忽然怎么了?”

“只觉得世界上太多机缘巧合,而我始终逃不过你这个小祖宗……”

 

FIN.

 

方兑泽:竹马是我,天降也是我。方峦不喜欢我喜欢谁!

我有温酒对月酌(弃号转微博)

【霸伞】征鸣四野(8)

  “听说你想见我。” 

  九阁地底的刑室,光线昏暗,弥漫着尘埃和铁锈的气息。 

  柳迟彦走到刑室墙边的椅子前坐下来,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打量正中央被铁链吊起来的、浑身伤痕累累的大汉。 

  “——江南道现任御史门下第一高手路云深,我们四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再见面却是因为你给我家的管账娘子下春风露,被打断了手脚,真是教人意外。” 

  路云深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九阁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三招便将我制服,武功也好、手段也好,比你也不遑多让了。” 

  柳迟彦笑了笑,“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就奉命来请他和挽歌‘过府一叙’?” ...

  “听说你想见我。” 

  九阁地底的刑室,光线昏暗,弥漫着尘埃和铁锈的气息。 

  柳迟彦走到刑室墙边的椅子前坐下来,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打量正中央被铁链吊起来的、浑身伤痕累累的大汉。 

  “——江南道现任御史门下第一高手路云深,我们四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再见面却是因为你给我家的管账娘子下春风露,被打断了手脚,真是教人意外。” 

  路云深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九阁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三招便将我制服,武功也好、手段也好,比你也不遑多让了。” 

  柳迟彦笑了笑,“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就奉命来请他和挽歌‘过府一叙’?” 

  路云深不说话。 

  柳迟彦手指轻叩扶手,“你要见我,我便来了,但我来了,你却一句话不招,反而问我问题,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很好?” 

  路云深忽然抬起头,神色有些扭曲地笑起来,“柳散骑,你不回答我,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殷远是什么人吧?” 

  柳迟彦以手支颐,看了他一会儿,扬了扬下巴,“杀了吧。” 

  站在墙角啃梨子的阿白愣了一下,“喵?不审了?” 

  “我尊重他,答应他的要求来和他见面,他却不尊重我,那就算了,反正我迟早查得出来龙去脉。”柳迟彦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往外走。 

  “好嘞。”阿白把啃了一半的梨放在墙角小桌上的盘子里,拔出身后的弯刀走过来。 

  路云深脸色一变,“你敢杀我?我是张御史的门生,你杀了我,张御史不会放过你!” 

  柳迟彦脚步不停,背影已经出了刑室的门。 

  阿白笑嘻嘻地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脸,“瞧你这话,你自比萧笛命值几何?宰了你不比吊死萧笛容易多了?” 

  路云深用力挣扎起来,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声,“秦律已经死了,如今江南驻军是原将军主事,江南再也不是你们九阁横行的地盘了!” 

  “这话好笑得很,我们九阁横行江南,什么时候仰仗过江南驻军?” 

  他说完这话,反手便向路云深脖子割去! 

  “我说!我说!”陆云深大叫。 

  他怎么忘了,柳迟彦是个不能得罪的瘟神! 

  阿白的刀锋已经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线,千钧一发时停了下来。“老大,他说他要说。”阿白扬声道。 

  柳迟彦的声音从地牢楼道那边,“晚了,我不想听。” 

  眼看阿白的刀又要砍下来,路云深惊骇地大叫起来,“柳迟彦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没法知道谁派我来抓殷远的了!” 

  少顷的寂静后,柳迟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刑室门口,高大颀长的男人抱肘而立,冷淡的目光打量他两眼。 

  “说说看。” 

  阿白见他去而复返,收回弯刀,回到墙角继续啃梨子。 

  路云深已骇得大汗淋漓,重重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嘶哑地说,“派我来抓楚小娘子的,是我们家小衙内,这你应该猜到了……” 

  “不错。” 

  “但是小衙内给我的命令,是杀了殷远……我之所以没有在暗器上淬毒杀他,是因为有人出大价钱,让我活捉他。” 

  “哦?” 

  路云深咬了咬牙,盯着柳迟彦,“我要你向我保证,我把那人供出来,你必须保我不死!” 

  柳迟彦和和气气地说,“我向你保证,你要是不说,或者说个假的糊弄我,我就把你的尸体吊在张小衙内房门口。” 

  路云深浑身一颤:“你,你这个疯子……” 

  “谬赞。”柳迟彦笑一笑,“说吧。” 

  “是……是原将军。” 

  柳迟彦想了想,“哦”了一声,“秦将军提过的那个工于钻营的废物?他八月接管了江南驻军,实乃江南道百姓的大不幸。” 

  “原将军打听到我要去杀殷远,就出钱让我把殷远活捉给他……”路云深哑声说,“他明明喝了茶,还中了暗器,为什么没事……” 

  柳迟彦挑眉,“他是泽兑,喝了春风露当然没事。”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还在茶里下了迷魂散,暗器上也涂了迷魂药……难道迷药对他没用?” 

  柳迟彦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路云深垂头丧气道,“九锦坊里有人和我里应外合,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原将军今天突然传信给我,他们去了九锦坊,可以动手,会有人配合我……” 

  柳迟彦眯了眯眼,“什么时候传信给你的?” 

  “今天早上。” 

  柳迟彦温和地笑了。 

  “我明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路云深一个激灵,“你不能杀我!” 

  柳迟彦微微笑一笑,一步一步走到陆云深面前,硬底长靴的靴跟敲在地面,让整个刑室里的气氛都凝滞下来。 

  “我教你一件事,虽然你学来没有什么用。” 

  “柳……柳散骑……” 

  “有两个人,谁动,我杀谁。楚漓韵的小妹楚挽歌,我的心上人殷远。” 

  路云深瞳孔骤缩。 

  他伸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别干坏事了。”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他眼前划过,随即心口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见柳迟彦的刀贯穿了他的心脏。 

  . 

  柳迟彦走出地牢时,神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甩袖大步往楚漓韵的别轩走。 

  楚漓韵正站在院子里出神,廊下的茶几上摆了两杯茶和半盘酥酪,显然楚挽歌刚走。 

  柳迟彦迈进院门,楚漓韵看了他一眼,与他一道进屋。“他招了?” 

  “招了。帮里有人跟他背后的人里应外合,出卖挽歌和殷殷的行踪。” 

  “猜到了。挽歌今日出门是临时起意,原本她没有这个计划,只有今晨在驻地的人知道她今天要出门,我已经把今晨在驻地的人全都扣下,一会儿就去挨个审问。” 

  柳迟彦点头,“还是你缜密。” 

  “殷远那边,他现在说来算你的人,我有意把他扣下一同审问,先过问一下你。” 

  柳迟彦摇头,“殷远暂且不审,以养伤为由将他留在驻地即可,因为路云深说他也是自己的目标,而且他之所以知道挽歌今日出门,正是想抓殷远的人给他提供的情报。” 

  楚漓韵微微皱眉,“殷远的仇人?还能使唤得动路云深?” 

  “原肖。” 

  楚漓韵沉吟,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叩,“小王于八月捡回殷远,原肖于八月接手驻军,这其中会否有所关联?” 

  柳迟彦点头,“不无可能。”他压低声音,“几日前殷远出门,从白马丘那边,救回了重伤濒死的秦律。” 

  ——其实林怀殷真的只是去杀人复仇的,救人是意外。 

  楚漓韵霍然起身,“秦律没死?!” 

  柳迟彦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楚漓韵深深地呼吸吐纳了几下,才慢慢镇定下来。 

  “……你继续说。” 

  柳迟彦:“……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楚漓韵:“…………”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柳迟彦率先打破沉默,“眼下我们手里的情报太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全貌。而且这其中有个疑问,陆云深给殷远的评价是,他的武功比我也不遑多让,这样的武功足可独步一方,原肖哪来的本事把他伤成八月那样?” 

  楚漓韵:“秦律在哪里?” 

  柳迟彦:“……” 

  柳迟彦忽然恍然大悟,“难怪挽歌说老是没法哄你开心,原来是因为秦律死了?真是看不出来。” 

  楚漓韵:“……你好烦,你到底说不说?” 

  柳迟彦摊手,“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要不是今天这事牵扯出原肖和殷殷的恩怨,我都没准备提秦律没死的事。” 

  楚漓韵扶着额头,“那你滚吧。” 

  柳迟彦麻溜滚了。 

  “等等。”楚漓韵闭着眼说,“殷远那边,让他待在驻地养伤别乱跑的事,还得你本人去说,别人说话他估计不会听。” 

  “好。”柳迟彦点头,“他这会儿在哪儿?我去找他。” 

  “在山下别院那儿让清妍开刀呢,说是遇到点麻烦,还没上来。” 

  柳迟彦心中豁然明朗。他知道自己方才想到什么不对了。殷远可以无视迷药的效果,那么他能否无视兰清妍的麻醉呢? 

  他面色愀变,头也不回地大轻功离去。 

  . 

  柳迟彦还真猜对了。兰清妍的麻醉确实对林怀殷没有效果。 

  这就导致了兰清妍目前的困境——她一将刀具送到林怀殷的伤口里,林怀殷就会本能地绷紧肌肉抵御痛苦,直接导致她无法取出铁蒺藜。 

  兰清妍满头大汗,林怀殷也不好过,苦笑着调侃道,“妍姐姐,要不你把我打昏算了。” 

  “哪有那么容易,除非给你弄成人事不省。”兰清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什么东西都无法给你麻醉吗?曼陀罗?罂粟?” 

  “都不能。当然你也可以试试。” 

  “啧。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没这毛病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有这毛病。我那时候是没力气了,只能任由摆布。”林怀殷无奈地说,“你当时给我用的麻药,一样没有效果的。” 

  赋力失控是无法医治、不可逆转的,像他这种不会害人的“向内”的赋力失控还好说,官府每年都要监视、拘捕甚至抹杀数十名“向外”的赋力失控者——基本上都是天乾。 

  林怀殷倒不觉得这个“失控”除了经常让他失眠以外还有什么别的负面影响,今天知道了,有的。呜呜,我的手。 

  他躺得很不舒服,慢慢从竹榻上坐起来。兰清妍一筹莫展,坐着苦思冥想,顺口问,“痛不痛?” 

  林怀殷还没说话,窗外传来落地的声音,随即玄衣紫裳的男人推开门,站在门口,朝兰清妍问,“我方便进来吗?” 

  兰清妍揉揉额角,“本来是不方便的,不过眼下你来的正好。所有的麻药都无法在殷殷身上生效,老大你有什么主意吗?” 

  柳迟彦道,“软筋散?” 

  兰清妍看向林怀殷。柳迟彦也看过去,看见林怀殷敞着受了伤的半边胸膛,肌肉分明、皮肤白皙,劲瘦的腰线向下没入衣料……差点一步退出去。 

  林怀殷眨眨眼,“也没有用,软筋散和迷魂药生效的道理是一样的,对我都没有用。” 

  柳迟彦又提出几个想法,都被林怀殷和兰清妍否决了。林怀殷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向柳迟彦伸手,“彦哥,过来。” 

  柳迟彦不解,走到他面前。林怀殷抓起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像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掌心,然后伸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格拉”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生生把自己的肩膀卸了下来! 

  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林怀殷在柳迟彦掌心蹭了蹭。 

  “这样应该可以啦,都绷着,不会放松,就不会影响开刀了。” 

  兰清妍差点被他气死,“乱来!哪有你这样的?你这手真不准备要了?” 

  林怀殷笑眯眯地说,“怎么会?我能做的我已经做啦,妍姐姐加油哦。” 

  兰清妍咬牙切齿,“柳迟彦,你手下真是专收疯子!” 

  柳迟彦无辜地眨眨眼,俯下身与林怀殷额头相抵,柔声问,“痛不痛?” 

  林怀殷满头冷汗,弯着眼笑道,“痛啊,痛死了,彦哥记得买糯米糕哄我哦。”

tbc.

————

在犹豫要不要发柳迟彦当年的“英雄事迹”的番外……有人想看么。打打杀杀的。

我有温酒对月酌(弃号转微博)

【霸伞】征鸣四野(4)

  酒席散了,九阁的人三三两两离开了江海楼。 

  林怀殷顶着白纱斗笠,抱伞站在江海楼门口,仰头看着暮色中的天空出神。 

  “殷殷,一起去教坊听曲吗?”一名文士问他。 

  林怀殷摆摆手,“不去了……吃撑了,散散步。” 

  文士忍俊不禁,同他道别,抱着琴与同伴离开了。 

  柳迟彦从楼上下来,便看见林怀殷修长挺拔的背影,出声唤他,“殷殷。” 

  林怀殷扭头,在白纱下露出笑容,“彦哥。” 

  “还没走么?在等我?” 

  林怀殷挠了挠侧颊,“算是吧……” 

  柳迟彦走到他面前,问...

  酒席散了,九阁的人三三两两离开了江海楼。 

  林怀殷顶着白纱斗笠,抱伞站在江海楼门口,仰头看着暮色中的天空出神。 

  “殷殷,一起去教坊听曲吗?”一名文士问他。 

  林怀殷摆摆手,“不去了……吃撑了,散散步。” 

  文士忍俊不禁,同他道别,抱着琴与同伴离开了。 

  柳迟彦从楼上下来,便看见林怀殷修长挺拔的背影,出声唤他,“殷殷。” 

  林怀殷扭头,在白纱下露出笑容,“彦哥。” 

  “还没走么?在等我?” 

  林怀殷挠了挠侧颊,“算是吧……” 

  柳迟彦走到他面前,问,“有事找我?” 

  “嗯……能找您借点钱吗?” 

  “好说。你要买什么吗?可以直接让漓韵帮你买来。” 

  楚漓韵刚结了账走出来,闻言摆手,“你本尊在这里,就不要使唤我了。” 

  林怀殷向他点头致意,“楚公子。”然后对柳迟彦说,“我去买把刀……” 

  “刀?我收藏了些刀,你回头去挑一把吧。” 

  “不不不,那怎么好意思,”林怀殷连连摆手,“我就用一下,随便买把开了刃的就行。” 

  柳迟彦点点头,从背后直接解下自己的傲霜刀递给他,“你拿一把去用吧,回头还我就行。” 

  柳迟彦的刀保养得光洁如新,通体漆黑,光华内敛,一看便是名刀。 

  林怀殷“嘶”了一声,“柳帮主,你……对谁都这么掏心掏肺吗?才认识就把佩刀借出去?” 

  “一起把盏共饮的交情了,并非‘才认识’,而且你本身就值得倾心结交,不是随便什么人。” 

  重点是倾心。 

  柳迟彦的声音很平和,语气却不容置疑,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毋须置喙的事实。 

  林怀殷脸上有些发烧,虽然很想吐槽“一块儿喝茶也算把盏共饮?”,但是还是忍住冲动,拔出短刀挂在腰间,笑着拱手长揖,“那就先谢过彦哥借刀之恩了。” 

  “去吧。” 

  林怀殷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撑开了阳梧伞。 

  红伞白衣,拂袖风华。 

  “殷殷,走啦!”兰清妍在马车旁唤他。 

  林怀殷扬声道,“不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晚些自己回去!” 

  他打了个呼哨,海雕啸溟自高空长唳而下,白衣的青年撑伞浮游而起,凌空跃到啸溟背上。 

  “哈哈哈哈,啸溟,走!”林怀殷开怀大笑。 

  啸溟愉快地唳鸣一声,身形拔高,载着林怀殷飞掠过扬州城的十里烟波。 

  . 

  在武力值上,一般默认天乾高于泽兑、泽兑高于地坤。 

  有没有武力值高于天乾的泽兑,林怀殷不知道,但他自己是一个武力值高于大多数天乾的地坤。 

  ——这是用无数的汗水、鲜血、痛苦、折磨、屈辱,换来的。 

  地坤的力量和肌肉强度是可怕的硬性短板,哪怕林怀殷付出百倍的努力,也比不上天乾中的强者——但地坤的身体很轻盈,这使得他在掌握蓬莱武学“九霄踏云步”时,比任何人都事半功倍。 

  之所以说任何人,是因为正常的地坤就算能习武,也肯定选择注重练气的内功心法。林怀殷还没见过自己以外第二个修习外功武学的地坤,那不仅是自找罪受,也是以短击长。 

  这也是他对兵器的依赖程度如此之高,以至于手里有伞和没伞判若两人的原因。 

  九阁的人只见他出了扬州城,却不知他去了哪里。林怀殷其实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啸溟知道。 

  林怀殷抱着伞,闭眼沐浴长空的晚风。 

  “啸溟,你说,我会不会太着急了?” 

  啸溟短促地唳鸣一声。 

  “你也这么觉得,其实我也是,但……”林怀殷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后颈,侧后方的皮肤下隐藏着他作为地坤的象征。 

  “躺了一个多月,骨头都软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让我忘记我是地坤这种没用的东西。” 

  远处的丘陵渐渐显出庄园的轮廓,啸溟的飞行高度急速降低。林怀殷微沉肩背稳住身形,迎着急促的夜风,露出一个温和但杀意森然的笑容。 

  “还是我家啸溟聪明,这都找得到。” 

  他翻身自海雕背上跃下,于半空中撑伞凌空步虚,目光在庄园逡巡片刻,挥掌俯冲而下! 

  “敌袭!” 

  “有人突袭!” 

  “杀了他!” 

  林怀殷一掌将敌人的胸肋拍得凹陷进去,返身合伞踏步挥斩,身形灵活腾挪,招招致命。 

  一名弩手在高处瞄准林怀殷的后心,林怀殷清啸一声,盘旋在高空的啸溟飞扑而下,灵敏地闪过弩手仓皇朝它发射的弩矢,直接啄瞎了弩手的眼睛。 

  庄园之中一片混战,这庄园内至少几十名守卫,却拦不住林怀殷一个人,甚至没能打掉他的斗笠。 

  一名壮汉举着阔刀大踏步上前,向着刚拍出一掌的林怀殷劈来!林怀殷横伞格挡,这伞不愧是神兵利器,阔刀斩击下分毫未损,但林怀殷被那力道击倒,斗笠随之跌了出去。 

  那壮汉得此良机,却没有上前,反而退了一步,惊恐地盯着林怀殷秀美绝伦的脸。 

  其他守卫怎会错过这个机会,纷纷挥舞着武器扑过来,林怀殷不惊反喜,与此同时啸溟俯冲下来将他抓上半空,林怀殷借力重新撑伞浮空,高声道,“啸溟!” 

  啸溟狠狠一扇铁铸般的羽翅,平地起一道旋风,将扑来的守卫全部卷入其中。那壮汉仿佛这才被他喊醒,声音惊恐得都变了调,“林……林怀殷!” 

  “哟,认识我?”林怀殷杀气腾腾地笑起来,“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你说是吧?” 

  林怀殷一人一雕,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这庄园建得迷宫也似,好在啸溟一直给他指引方向,林怀殷边走边杀,守卫的血和他自己的血将他一身白衣染得鲜红斑驳,终于站在一个厚重铁门封锁的地洞前。 

  “是这里?”林怀殷甩了甩鲜血淋漓的手掌,半蹲下来,端详了一会儿那扇铁门的门锁,从头上拔下发簪开始撬锁。 

  啸溟在高空盘旋着,林怀殷头也不抬地说,“啸溟,去,把漏网之鱼收拾了。” 

  啸溟欢快地唳鸣一声,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哐”的一声,门锁被打开了,林怀殷微微屏息,一用力把门拉起来,推到门轴另一边,铁门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林怀殷把发簪插回去,提伞在手,慢慢沿着阶梯往下走。底下一片寂静,除了腐朽的潮湿气和浓重的血腥味,什么也没有,安静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转过拐角,阶梯尽头传来昏黄的光亮,林怀殷走下去,地下挖出宽阔的空间,空无一人,一圈过去都是铁铸的牢房,里面都已经空了,只剩下血迹斑斑的刑具和牢房。 

  “外面重兵把守,里面却没有囚犯也没有守卫?”林怀殷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他还专门借了刀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不便施展九霄踏云步的逼仄地形,结果没有敌人? 

  他动了动耳朵,终于让他捕捉到一点微弱的呼吸声,握着伞柄慢慢走过去,在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里,发现了一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和手腕锁在墙上的、伤痕累累的男人,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皱了皱眉,摸了摸下巴,“啧……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人?” 

  那人微微动了一下,吃力地把头抬起来一点。嘶哑地开口,“……小怪胎。” 

  林怀殷一拍手,想起来了,“废物天乾。” 

  那人艰难地发出低哑的笑声,“还是那么刻薄……” 

  “你怎会在这里,秦律?我有快半年没见你了,不会一直被关在这儿吧?”林怀殷用柳迟彦的刀斩断牢门门锁,进门上前横刀一挥,将那四条精钢铸的铁链尽数斩断,秦律失去支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没半年,但也……很久。”秦律无力地说,“你是来找那个东西的?他们……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东西早找到了,我让老师的剑童带走了,今天单纯来杀人的,本原想顺路救几个,结果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你这个废物。他们都去了哪里?” 

  “都死了……他们走得很仓促,我这边的几间牢房、都没处理。隔壁的已经……饿死了。”秦律说几句话,便要喘息几下。 

  林怀殷皱眉,退后几步出了这间牢房,走到两边看了看,果然最靠近这边的囚犯都还在,只是已经死了,所以毫无声息。 

  秦律有气无力地问,“东西都找到了,还不回蓬莱?” 

  “林家有人知道我是地坤了,我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怕是会被抓回洞天福地岛绑在床上产崽,想想就他妈恶心。”林怀殷摸了摸下巴,“走得这么匆忙,连‘野狗’都不处理完,不像是他们一贯的行事啊。” 

  秦律闭着眼睛试图恢复体力,没有说话。 

  林怀殷回到秦律的牢房门口,睨了一眼靠坐在墙根的秦律,“起来,瘫着做什么,等着我背?” 

  秦律受尽酷刑,又饿了数日,早没了力气,但他知道林怀殷这个人宁可坐视他死,也绝不会碰他这个天乾一下,只能苦笑着艰难扶墙站起来,“能劳烦……把这些铁链斩短些吗?太重了。” 

  “废物天乾。”林怀殷撇撇嘴,拎着刀上前,把穿过他四肢和琵琶骨的铁链贴着皮肤斩去。 

  秦律不经意看见他手中的刀,迟疑了一下,问,“你这刀……从何而来?” 

  “嗯?”林怀殷垂眼看了看,“找朋友借的。” 

  “柳迟彦?” 

  林怀殷把刀挂在腰间,往外走去,“确实是他,你认识?” 

  “认识,不熟,但他非常出名……天下泽兑,无出其右。”秦律拖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地跟着他往外走,“你已得罪海龙会,跟柳迟彦交好,确实是个,呼、呼……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上了岸,海龙会必然不敢从柳迟彦手里抢人。” 

  “天下泽兑无出其右?这么厉害?”林怀殷眨眨眼,有些愉悦地拍手,“不错,我喜欢。” 

  秦律登时咳了起来,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林怀殷扬了扬眉,“怎么,天下最强的泽兑,配天下最强的地坤,不是很合理吗?” 

  林怀殷作为蓬莱年轻一辈最强的人,至今无人触及过他的实力上限,连海龙会也是用了阴谋诡计才能将他重伤,他要如此自吹自擂,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世上估计真的没有比他强的地坤。 

  “哈哈……天下最强的天乾,不是更配你?” 

  林怀殷轩眉一棱,“秦律,我念着跟你有过命的交情,刚才那话我就当屁放了,你再把我跟天乾这种人间垃圾相提并论,老子把你砍死在这里。” 

  林怀殷一向说到做到,秦律乖乖闭了嘴。至于林怀殷当着他的面大骂天乾是“人间垃圾”,作为一个打不过林怀殷的天乾,他不配反驳林怀殷的话。 

  等两个人都出了地道,外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啸溟站在地道入口对着的屋顶上,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啸溟,”林怀殷问,“这地方有马匹吗,驴啊骡子什么的也行。” 

  啸溟飞下来,抓起林怀殷就走。过了一会儿,林怀殷牵着条骡子走了回来。 

  秦律:“……要不你把啸溟借给我吧。” 

  “你一个天乾,沉的要死,把我家啸溟压坏怎么办?少挑三拣四。”林怀殷扬了扬下巴,让啸溟把秦律扔到了骡子背上。

tbc.

————

ps:断桥不断和征鸣四野的“楚漓韵”不是一个人。起名字起得人都傻了所以挪用了亲友的id(征得同意)

pps:考据了一下,把第二章的“柳常侍”改成了“柳散骑”

ppps:本文主受视角

禽秦

《生育囊》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皮,落在隆起的肚皮上,陷进了纺织纤维里。


世界在千年之后重新循环颠倒,人类社会回归最本初的形态——母系。

男人是女人的附属品,为了保护女人、为了繁衍,他们被植入【生育囊】,赵安平是其中之一。



“你已经打了两次胎,生育囊的活性大大降低,选择流产可能会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医生黑框眼镜倒映他白如粉的脸,平静给他下了判决,缓期执行。


他被带回了家。


赵安平高瘦如杆,立在灯光的最中心像根戳在水泥台子上的白蜡烛,寸头遮不住脸的红肿,那是火焰。

蒋姿歪沙发上抹掉袜子开了一把游戏,她的钱大头都花在保养上,三十多岁的脸蛋极少有皱纹。


“别傻站了,生完再生,不生闺女不算完。”


女人对今天的检查结果失望透顶,字从喉咙爬出来掉在地上沾了灰。家里只有她一个独苗,没有闺女传宗接代会让亲朋好友看笑话。


“当初娶进门看你屁股大能生闺女。”


婆婆没有闲着,瓜子磕的咔咔响。


赵安平把灰湿的字眼吞进肚子,低头摸自己隆起的腹,那是他拥有的第三个孩子。在【生育囊】里活着,幼小而幸运。

想到这里,他咽一口气喉结鼓动没有出声,弯腰捡起蒋姿的袜子连同婆婆的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嗡鸣声塞进不大的房子,滚筒旋转搅动他的影,赵安平木然看着上面扭曲的男人,手在肚皮上停顿一瞬,攥了起来。


再生一个好了。




怀孕第五个月。

肚子已经很明显,没有女性特征的男人扛着它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赵安平站了很久,心脏粘着黏液跳动得让他想要犯呕,他竭力阻止胃囊蠕动,抬起手敲开办公室的红木门。


“张姐,我来请孕假。”


他是一个办公室职员,上大学时家里不让学艺术,最终选了经济类专业,好找工作。

人们说,男孩子上上班就行,安稳体面,将来嫁人婆家也喜欢。


红门开了,像唇,扯着涎水将他咀嚼咽下。里面的女人推推眼镜站起身。


“怀孕了?”

四十多的女人,肉和粉震荡成波浪,往下坠。


“怀孕可不好办……”

挨着他若有若无蹭两下,手搭上他的肩膀。


“也不是姐不给你请,只是现在行业竞争压力大,一个职位太多人等着了。”

“你放几个月孕假,你的工作肯定要有人做,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指是蛭吸在他的肩颈与腰上,赵安平最后感受到了屁股上的触感,紧绷,没拒绝。

家里并不富裕,需要这份工作。


“我已经陪过你了。”

“那是为了做项目。”


“我现在怀着孕。”

“怀着孕也可以。”


喉咙发干,赵安平下意识摸摸肚子,半晌没说话。


张姐眼角搓出皱纹吞吃几丝粉底,红指甲又捏两把,她知道这个男人明白什么叫做绝对服从。


“乖男孩。”


孕假批下来的很快,赵安平闲下来后日日要去菜市场买菜,婆婆回了一趟老家,蒋姿不会做饭。


“安平,你去医院检查怎么样?”

“还好,男孩。”

“挺好,挺好。”


“那你要生下来吗?”

“生,我老婆说生下来。”


“看你老婆多疼你。”

“嗯。”


“没关系,长大了安个【生育囊】嫁人就行了。”

“嗯。”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循环。那些买菜的男人们,怀孕的,没怀孕的,都在看着他的肚子。


有了生育囊,男人才拥有价值。

生出来女儿,才会被人看得起。


妈妈在出嫁前告诉他,有了女儿,婆家就会高看你一眼,你表哥生了俩,可别提多幸福了。


赵安平想到这里有了劲儿,抬起一盆脏衣服去卫生间,这些面料不能机洗。


有了女儿,生活就没这么难捱了,他希望着。


大肚子让他弯腰困难,要搬个板凳洗衣服。水面把粗糙的指节折断,不冷,却让他的心颤抖了起来。裤子口袋里有硬物,他攥着,薄片握着发疼迟迟没有拿出来。


手指已经泡在水里很久,他知道那是一张房卡,情侣酒店的,不止一次发现了。



“安平,那是不是你老婆?”


那天看到她穿着短裙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去,脸上是经久没见过的笑。

那男人高大,看起来是个能生女儿的,不像他。


冷水沁入骨骼,他摩挲很久,把卡塞了回去。



床上吸烟的女人没有洗脚,两团袜子扔在末尾,能闻到味道。赵安平屏息扶着肚子坐到床边背对着她。


“还不睡吗?”

“早着呢。”


“今天辛苦吗?”

“跑了两个业务,累得要命。”


“我煮了粥,要喝吗?”

“等会儿,急什么。”


他们之间只有这些话题,赵安平想多说些什么,让她问问自己辛不辛苦,有没有想吃的,想让她感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它不是个男孩的话。


他静静看向窗外,没有月亮,黑夜会给大脑加持更多情绪。

天空把所有破败都萦绕于他身旁,一晃过了三十年,他好像没有一天快乐过。


这样是对的么?


赵安平看向女人,选择了停止思考。思想是血铸成的花,无法绽放就将种子深埋于地底,起码它还能活下去。


不只是他,所有花都是这样。







怀孕九个月。


身体笨重得连翻身都困难,四肢肿胀穿不进去鞋子,生育囊压迫赵安平的膀胱,尿频,有时还会尿床。


“有完没完。”

蒋姿捋一把长发恼怒看着床上一直发出声响的男人,肚子高高隆起,浮肿像充了水的病猪肉。


“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去隔壁屋。”

蒋姿眉头皱得高,她有起床气。


赵安平沉默了。身体上的痛苦与长期得不到疏解的内心冲撞着他,胀破血管。


“我怀孕了,能不能理解一下我。”

声音发颤,赵安平的喉结一上一下咽着口水,掀起反抗的第一步最需要勇气。


“哪个男人没有这一遭?”

蒋姿掀开被子,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睛,牙很白。


“我爹怀孕的时候就没你这么做作。”

“怀了个带把的,没甩了你就不错了,有什么不满意?”

按照女人的逻辑,没有和男人离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生不出女儿的男人,没人会想要。


赵安平喉咙卡住,这些话让他嘴唇泛干,皮膜粘连又启开,他最终缓缓开了口。


“可你,已经出轨了不是么。”

陷在床里听着鼓擂一般的心跳声,他终于说了出来,没有再胆怯。


蒋姿静默了一会儿,淡淡。


“你怎么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又是沉默,随即慢慢笑,比刚刚还灿烂。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女人。”

饿了要吃饭一样合乎常理。


她的声音刺耳,激得男人眼睛睁大,以往的种种积攒涨起了浪潮将他吞没,种子被冲出土壤接触到了水源。


“不对…”

“我要和你离婚。”

声音抖动压制不住,种子在发芽抽枝,迎接盛大的阳光,他知道上百年来没有男人敢对女人提出离婚。


可他受够了。





蒋姿也受够了。


啪!啪啪!一巴掌两巴掌,扇在脸上,又拽着短发薅起。鼻子出了血,嘴角扇烂半边。


蒋姿新做的指甲刺进他的腮帮子刮出月牙型的肉,把他从卧室打到了客厅。


“能耐了?”

“只有我不要你的份,你也配?”

女性尊严被刺激,讥讽的话萦绕耳边,赵安平耳根火辣辣蔓延着红,紧紧护着肚子蜷缩,眼前被泪铺满。


所有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撕咬着残破的肌肤,或许从混沌初始就带着不公,创造了性别,创造了差距,没有创造平等。


脸被摁在冰凉的劣质瓷砖,他透过泪水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


他被水泡的发胀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想杀她很久了。






救护车警报刺破黑夜,吵醒了楼层里的每一个住户。


“怎么了?”

“好像是403室的男人要生了。”


“蒋姿那家?”

“是啊。”


“怀的是个男孩吗不是?”

“嗯,赔钱货。”




有一层虚无笼罩在周身,浮浮沉沉。赵安平躺在台子上,明亮的手术灯映照在瞳孔,刺眼。


医生在准备接生。


“早产一个月。”

“之前生过孩子吗?”

他摇头,麻木盯着手术刀。两个小时前,他终究没有拿起刀,或许是不敢。


“没有生过?那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慢慢用酒精棉球擦拭刀身,眼尾瞟向他,见惯了。


“因为【生育囊】的特殊构造,剖腹的时候不能打麻药,不然对孩子不好。”


【生育囊】没有合适“出口”,只能切开接生。


赵安平的眼睛慢慢睁大,想要说些什么,医生已经用纱布堵上了他的嘴。


“忍住。”

女人眯眼,侩子手一般高高扬起了手术刀。



“啊!!!”

赵安平猛然睁开了眼睛。


虚无骤然被打破,刺目的手术白灯被几颗暖色黄灯替代,闯进了他的瞳孔。


喉咙干燥不堪,肺部像灌进铅水,他混乱的大脑盘根交错,脑神经纠结缠绕让他丧失了感知能力。


手术刀……


“怎么?”

柔软的女声响在耳边,赵安平的呼吸暂停,转头,周遭一切开始熟悉起来。


女人正柔和的注视着他,脸上还有自己妈妈一巴掌下去留下的红肿,一双洗过他沾着口红印衣领的手正慢慢抚摸他,皮肤能感受到粗糙的茧。


“做噩梦了吗老公?”


蒋姿一直温柔。



梦,原来是梦吗?


好真实的梦,混乱的社会纲常,畸形的人伦关系。疼痛感似乎真实存在,搅动着他的腹部,刀划破皮肉,逼他生出来孩子。


赵安平心口惊悸,看着蒋姿,忽然不受控制流下泪来。只有他知道经历了什么,只有他知道,那是梦,也是现实。


人类总是自夸为高级动物,却只有在刻骨经历过后才会懂得感同身受。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对不起让她打了胎,对不起让她怀着孕干家务,对不起,逼她必须生男孩。


抬手,想要拥抱、亲吻她。但手臂牵动了肌肉,他只一瞬间停止了动作,没能抱到。


腹部的剧烈疼痛扯动神经,梦中的痛苦不知为何在他惊吓过后依旧存在,赵安平终于感受到了,彻底醒了过来。


冰冷又尖锐,不是梦。



蒋姿悬在他身上,静静盯着他,经年的操持让她丧失了年轻容颜。

没有表情,像流产那天,像被打那天,像知道他出轨那天,像弯腰为他洗衣做饭的每一天。


干涸的枯唇蠕动两下,音节丧失活力。


“疼吗。”


疼吗?疼。

隔着涌出的泪,赵安平看她,缓缓握上了腹中半刺的刀。


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和梦中的一样。



喉咙打了结,颤抖。


“老婆……”


“是我。”


蒋姿眉眼变得温柔起来,像一颗深色的种子,赵安平看到了她瞳孔里碎裂的【枷锁】。



女人握着刀柄,用力按了下去。



她想杀他很久了。
















鹤暹
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忌廉起司
Sold Out - Hawk Nelson

三天没接触平台三天没听音乐,事实上差不多睡了三天。头晕心悸恶心嗜睡,该有的副作用一样不落,但差不多已经习惯,别把那些当做特殊就好。

胡思乱想的惯性依然存在,没办法一下子消除,好在身上的力气被没收了,所以没办法执行。恍恍惚惚,但其实很清醒。

我现在反而不习惯的是码字,不习惯用文字去表达。过去脑子里时而激越时而沉闷的杂音被看不见的消声器吸收,变得无欲无求,没什么特别想表达的东西。

抽象意识被召回到大脑深处,反而会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现实世界。

一切变得很慢很慢。静静旁观已变成某种享受,思维无形中降速,在被稀释的时间里,逐渐适应娓娓道来的速率。

现在我竟然能在lof里心平气和地写东西,尝...

三天没接触平台三天没听音乐,事实上差不多睡了三天。头晕心悸恶心嗜睡,该有的副作用一样不落,但差不多已经习惯,别把那些当做特殊就好。

胡思乱想的惯性依然存在,没办法一下子消除,好在身上的力气被没收了,所以没办法执行。恍恍惚惚,但其实很清醒。

我现在反而不习惯的是码字,不习惯用文字去表达。过去脑子里时而激越时而沉闷的杂音被看不见的消声器吸收,变得无欲无求,没什么特别想表达的东西。

抽象意识被召回到大脑深处,反而会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现实世界。

一切变得很慢很慢。静静旁观已变成某种享受,思维无形中降速,在被稀释的时间里,逐渐适应娓娓道来的速率。

现在我竟然能在lof里心平气和地写东西,尝试重复过去一直依赖的生活方式,尝试去挽留些什么,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去描绘目前有些虚弱有些迷糊的状态,并且通篇一个过去惯用的“……”都没有用过。

像是做梦。


真的不是平行宇宙吗?


夹心酸奶

✧(๑•̀ㅁ•́ฅ)星演校服的小萝卜们【第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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