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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岩魈】魇尽艳生(三)

*概要:一日,一个上了年纪的璃月人去到望舒客栈带来了妖邪的消息。降魔大圣有心相助,却因不忍业障伤到凡人而瞻前顾后。妖邪的真相扑朔迷离,他一心敬仰的帝君这时给了他一些建议……

*写在前面:大部分魈视角/私设如山/ooc预警/始于敬仰终于心动/OK请入


(三)

  钟离独自站了一会,接着沿着河岸向西前行,来到更加寂静的麓边水域。

  魈仍然跟在他身后,树荫遮蔽了他的身形,但过了一会他就厌倦了随着钟离的视角变化藏来躲去,索性变作一只小团雀,在树冠间滴溜溜地滑行。

  他正在思忖钟离要去往哪里时,钟离已经寻到一处水边,拿出钓鱼竿,开始垂钓。

  魈看见他这个举动,只剩下大惑不解和目瞪口...

*概要:一日,一个上了年纪的璃月人去到望舒客栈带来了妖邪的消息。降魔大圣有心相助,却因不忍业障伤到凡人而瞻前顾后。妖邪的真相扑朔迷离,他一心敬仰的帝君这时给了他一些建议……

*写在前面:大部分魈视角/私设如山/ooc预警/始于敬仰终于心动/OK请入


(三)

  钟离独自站了一会,接着沿着河岸向西前行,来到更加寂静的麓边水域。

  魈仍然跟在他身后,树荫遮蔽了他的身形,但过了一会他就厌倦了随着钟离的视角变化藏来躲去,索性变作一只小团雀,在树冠间滴溜溜地滑行。

  他正在思忖钟离要去往哪里时,钟离已经寻到一处水边,拿出钓鱼竿,开始垂钓。

  魈看见他这个举动,只剩下大惑不解和目瞪口呆。

  从魔神战争时期起,他知道的帝君就对一切海鲜和河鲜食材充满抗拒。当年尘之魔神归终和歌尘浪市热衷于用机关做出各种美食,互相比较谁做得更好吃。每次帝君都不请自来,且饶有趣味地主动担任评审。但是唯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帝君缺席了比拼,怎么找他都不见人影。后来听说,他缺席的那几次,比拼的都是诸如红烧河豚和树莓酿鱿鱼一类的菜肴。

  帝君从未把对河鲜海鲜的不喜诉诸嘴边,但只要稍微观察一下,便会发现,他从未主动和鱼类虾类这等生物出现在同一空间,无论对方死活。

  而现在,他竟然主动开始钓鱼。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魈难以按捺住内心的诧异,蹲在一根树枝上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甚至开始分析这人难道是个穿着帝君衣服的冒名顶替的家伙。

  然而不管是身形还是那双因为沉思而显得古井无波的瞳孔,看上去都不像是除了钟离本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他在河岸边坐了一会,钓竿毫无动静,他看上去也并不着急。甚至掏出茶壶和茶叶,觅了山谷中潺潺涌出的泉水,开始烹茶。

  没过一会,河岸边就变得茶香四溢起来。

  魈正要继续观察这个反常的帝君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来,突然察觉到一阵不对劲。

  望舒客栈位于交通要道,南来北往,东西通行的人都极多,璃月各处哪里出现了什么魔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类消息往往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望舒客栈。也是因此,魈哪怕在外出的时候,也会留一抹仙识在客栈中,时刻警戒有无异常情况。

  此刻他的这抹仙识便被惊扰到,似是有人在客栈中大吵大闹,带来了一些不安的气息。

  魈看了看边品茗边入神地眺望着粼粼河面的钟离,心想不知道等他回来时帝君还在不在,但职责所在,他还是扑愣了一下翅膀,转身往客栈方向飞去。

  团雀的身体多有不便,没飞多远魈就恢复了身形,驱使起元素力,眨眼之间便抵达了望舒客栈。他按照惯例隐身在客栈屋顶的亭阁之上,俯瞰着下方争执的场面。

  观察了半晌,魈逐渐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发生争执的乃是两大家子人,都看上了客栈的最后一间空房,因为到达客栈的时间和问老板是否有空房的时间都差不多,因而都不肯把问到的房间让出来。

  但望舒客栈平日里便人满为患,有一间空房已是十分难得。老板见两边都决心坚定且不依不饶,也不好贸然调解。

  魈看着这吵吵嚷嚷的场面皱起眉,他平时不会轻易插手凡人的纷争,但他的目光在这两大剑拔弩张的家族之间停留许久,这两家人不约而同地拖家带口来住客栈和不肯轻易退让的样子让他有些若有所思。

  魈传音给仍然试图调解的菲尔戈黛特老板:“问他们自何处来。”

  菲尔戈黛特突然接到他的传音,露出了一些出乎意料的神情,但是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惊讶。她想了想,便问道:“客官们都是从哪里来?”

  一家人说:“从绝云间山麓的村落来。”

  另一家人说:“从绝云间的飞来峰来。”

  都是绝云间。

  魈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便继续传音给菲尔戈黛特:“问他们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不住家里跑来住客栈。”

  菲尔戈黛特如实转达了问题。

  只见两家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尤其女眷更是躲躲闪闪。而当家只一口咬定说要住店,并不对他们不回家的原因做出解释。

  魈有些失去耐心。凡人遇事瞻前顾后,且说十句话有八句都弯弯绕绕,剩下两句真假莫辨。他没有时间与他们虚与委蛇。

  菲尔戈黛特聪慧地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各位,”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与千岩军有些私交。如果各位遇上了什么难事,大可与我直说,我定当转告千岩军,为各位排忧解难。如果真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能住一日客栈,还能住一辈子不成?”

  两家人安静了半晌,最终还是一名老妇人按捺不住,边啜泣边道:“都怪那妖魔,在新月之夜来扰得我们不得安宁,只要是女眷,上至我这把老骨头,下至三岁稚儿,都会被那怪物缠住不得安宁。”

  她一开始哭,另一家的女眷也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

  一时间望舒客栈的露台上哭声大作,夹杂着“……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如何能继续呆在家中令那妖魔得逞”的只言片语。

  原来是欺辱女子的淫魔。

  魈心中了然。淫魔自古便存在,以玩弄女子为乐,好夺人贞操。也难怪女眷们如此难以启齿。听这描述,竟是与赵闽生所说不差分毫,几家人的所在地又如此之近,他们所遇之事为同一妖魔所做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来,去赵闽生那里降妖除魔更是势在必行。魈暗想道。

  要制服这魔物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但对于脆弱的凡人而言却可谓难如登天。

  突然之间面临这么大一件事,纵是见多识广的菲尔戈黛特老板也有些懵了,妖魔的事她拿不了主意,目光忍不住往房顶上逡巡。魈注意到她求助的视线,便传音道:“你且安顿好他们,下次妖魔再作祟时我自会去解决。”

  今日已是十二,距离下次新月不过十来天。只要等到妖魔出现的时间,将其斩杀,这些凡人便无需再四处奔波。

  菲尔戈黛特明显松了一口气,远远地朝魈行了一礼,转身便安抚道会将情况上报千岩军,再给两家人各自张罗住处。

  她派了伙计去找了附近的农家,找到几间空闲的屋子,将两家人分别安顿在那里。农人朴实,并不打算收他们的钱,两家人好说歹说才让农人象征性地收了一小笔摩拉,当作半月以来的生活费。

  菲尔戈黛特老板也再没有客栈房满的压力。一时间问题很快解决,皆大欢喜。

  

  魈回到翠珏坡附近时太阳已西,他脑子里想着如何摒退妖魔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看见钟离清晰的背影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直直地冲着帝君走了过来。

  魈刚让自己悬崖勒马停下脚步,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帝君为什么还在这里,是还没钓到鱼吗?

  魈站在原地,先是好奇地看了看他放在鱼竿旁的竹篓,从外面自然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但是他莫名相信里面还跟自己离开前一样空空如也。

  钟离就在几步开外,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风景。魈看着他背后那颗伪装的神之眼在夕阳下折射出一缕以假乱真的光,拥有神之眼的人对元素的感知本就异于常人,而帝君是神明,感官只会更加灵敏,他是不是已经注意到自己出现在他身后?魈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跟帝君打个招呼,但是又怯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疑半晌,魈正要悄悄地退下,身后传来少女大声呼喊“钟离先生”的声音,她气势惊人,竟像是马上要冲过来。一惊一乍之下,魈只来得及倏地再次化身成团雀,挣扎着扑棱到了钟离的钓鱼竿上。

  他刚刚停稳,少女的身影也出现了。钓竿在钟离正前方,魈得以在片刻之间看清钟离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自他认识帝君以来,还没见过帝君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的脸上三分苦恼,三分无奈,三分逃避,竟似还有一分决绝。

  他短暂地跟魈化身的团雀对视了一下,接着转身招呼道:“胡堂主。”

  少女活泼的声音很近,双眼明亮俏丽,努力想往钟离身后看,然而钟离高大的身形阻碍了她探究的目光,她一跳一跳地想看看鱼篓里有什么,钟离不得不时不时伸手扶着防止她摔倒。

  “钟离先生鱼钓好了吗?我跟香菱约好了,她都来催我了。”

  “我……不擅长垂钓。早些时候也已经跟堂主说过了。”

  哪知胡桃摆摆手:“也不用钓太多,有一条差不多的就行啦。锅巴说过这边的鱼最为鲜美,难得香菱愿意露一手,钟离先生就不想尝尝吗?”

  钟离正常音量的“不想”被淹没在胡桃“快些”“天都快黑了”“我先去采那种傍晚才出现的蘑菇啦”这几句自言自语之中。

  少女毫无铺垫地出现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等到嘈杂随着她一起消失后,这个只剩风声和虫鸣的环境似乎显得更加寂静了。钟离的沉默加剧了这份冷清,再联想到他的处境,魈觉得自己似乎无意中目睹了帝君狼狈的一面。

  少女的出现解释了钟离这套反常的行为背后深层次的原因。而钟离显然没有完全习惯胡堂主强势冲动的性格,他让自己接受钓鱼这个使命想来已经付出了极大努力。

  魈低头看了看钓竿上的鱼线。它在连自己额上的绒毛都无法拂动的微风中飘飘荡荡,甚至没有沉进水里,一截断了的线头轻巧地浮在水面上。

  ……帝君竟连鱼钩和鱼饵都没挂上去,看来是杜绝了任何钓上来鱼的可能性。

  魈此刻忽然联想到火夜叉伐难当初对他说的话。

  作为族人已经所剩无几的夜叉一族,彼时他们生活在一处。共同履行与帝君的契约,虽说有契约的原因,但是他们五人守护璃月也是出自本能与本心。那时业障也会时时发作,但是频率远远不如后来那么频繁,他们五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平和悠闲的日子。

  “你说,摩拉克斯大人会有烦恼吗?”伐难问过他,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谈论的对象不是同事就是上司。

  彼时魈坐在树上,抱着他的枪,想象着岩神用漫天巨大岩枪将古代魔神封印至地底的样子,他不觉得有什么烦恼是绝对的力量无法解决的。当时的他又想了想,伐难是才后来加入仙众夜叉的,不如自己了解岩神也正常。但他也无需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便高傲而又冷酷地没有说话。

  时隔多年,魈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伐难如今已不在世上,哪怕在世上或许也已经忘了她曾经提过的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就这样摆在了自己眼前。

  摩拉克斯大人就这样遇上了凭他的力量也难以解决的烦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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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润|烈焰将央|36

*

双重生谈恋爱。


旭凤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方战局,即使寰谛凤翎还在润玉手中,心却吊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无法承受润玉受到任何来自外人的伤害。他本以为今生都决计不会再叫润玉落入此等险境了,可事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他亦是明白,有些路,只能润玉一个人走。无论是前世称帝,还是今生入魔。他或许可以跟在润玉身侧,仗着他的喜欢如影随影,可以给他些力所能及的庇护,可他永远无法将润玉握在手心之中。润玉不是他的池中鱼,这广阔红尘,皆是他所热爱的万物。


他望着他强大的兄长、爱人,目光热烈而又痴迷,又从“这个人是我的”的自得之中攀升起一丝隐秘的自卑。他想,他永远不会像润玉那样的...

*

双重生谈恋爱。






旭凤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方战局,即使寰谛凤翎还在润玉手中,心却吊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无法承受润玉受到任何来自外人的伤害。他本以为今生都决计不会再叫润玉落入此等险境了,可事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他亦是明白,有些路,只能润玉一个人走。无论是前世称帝,还是今生入魔。他或许可以跟在润玉身侧,仗着他的喜欢如影随影,可以给他些力所能及的庇护,可他永远无法将润玉握在手心之中。润玉不是他的池中鱼,这广阔红尘,皆是他所热爱的万物。


他望着他强大的兄长、爱人,目光热烈而又痴迷,又从“这个人是我的”的自得之中攀升起一丝隐秘的自卑。他想,他永远不会像润玉那样的,那样心怀赤忱地将山川河流、一草一木都纳入胸怀,无论是敬爱着他的,或是伤害了他的。


旭凤一时之间迷了眼,胸腔之中涌动着滚烫的爱意,阖眸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再睁眼沉沉的眸子又复归清明。


润玉似是有所感应,亭亭立着,遥遥冲他一笑,天地之间唯有他这点颜色,手中的寰谛凤翎由那跪伏在地的将领缓缓指地,剑尖在地面划过留下清脆的痕迹,而后缓缓抬起,指向殿内喧嚣的众人。他但笑不语,凌厉眼神却一一扫过每个人脸上不可言说的神色,略一颔首。


殿内众人噤了声,更有甚者已被这威压压得喘不上去,欲要拜下直呼“魔尊万安”。半晌,才又有一人抬手祭出灵力,从那跳出,冲润玉一拱手,不卑不亢道:“在下愿向夜神殿下讨教。”


旭凤是识得此人的,前世成了魔尊,此人亦是他的左膀右臂。胸襟宽广,又腹有经韬,常与他对酒放歌,相谈甚欢。思及此处,又向润玉传音道——这人是个英雄,能成大事,你若将他收在帐下,日后定有大用。


润玉低低“唔”了一声,细细打量面前之人,最普通不过的装束,长发束成马尾显出几分飒爽,见他赤手空拳,便也将寰谛凤翎化为发簪,随手挽进发间,“言重。”


火系的灵力果真霸道极了,也难怪此人敢于赤手空拳。润玉侧腰躲过一击灵力,将手中的冰凌袭向那人面门。裹挟着寒意的冰凌还未沾上那人的衣袍,便叫烈焰化成蒸汽,白色的烟雾缠绕在纠缠的二人之间,润玉本也未打算一击便成,微微后退几步,在烟雾的掩盖之下得以喘息片刻。


得益于与旭凤的常年切磋,这火灵于他虽是压制,却并不叫他显得吃力。心中略一思忖,指尖点了点黑色的长袍,瞬间便幻成了夜神时玉白色的常服。足尖点了点地面凌空而起,衣袂翻飞,似是开出一朵肃烈的花,润玉顿在空中,借着缭绕的烟雾翻到那人背后。


冰凌不足以伤到他,润玉清楚得很,拢了几分灵力,反而将些细碎的冰凌随意地扔向正中那人的方位。本欲平息下来的水蒸气很快又腾腾升起,湿气沾湿了那人的衣摆,将柔软飘逸的衣摆沾得粘腻而又沉重。润玉在白色的水雾之中穿梭自如,白色的身形似是化在了这场水幕之中。


蕴藏着润玉充沛灵力的水珠,对其又何尝不是一种灵力上的约束。润玉借力轻巧地击在那人的腹部、胸膛、腰间,又趁那人的火灵被尽数压制之时,欲要抬手贴上他暴露在外的颈侧。


不对——!


润玉一惊,猛然后退两步,那人似是料到润玉的招式,下手又狠又快地抓住润玉细瘦的一截腕子,白玉似的腕子很快便在那人的手下发红。那人凭着蛮力,硬是将润玉拉至他面前,就着贴身的距离,另一手似要握上润玉纤细的脖颈。


也正是这般贴身的距离,润玉骤然叫冰凉的水珠凝聚成大颗,直直将二人浇了一身。那人下意识地闭眼,润玉似是察觉到他手中一顿,将很快便趁着湿滑的水雾从他手中挣脱。


浓雾未散,丰沛的水灵将他二人裹着,那人再张开眼,除却鼻尖一抹冷香,便再寻不到润玉的踪迹。未用尽全力却仍叫他吃痛的掌一下又一下落在他周身,他只来得及够到一片袖角,便又叫润玉的掌落在他胸上。


他后退了一步,认输道:“微末伎俩,叫殿下见笑了。”


灵力在他体内滚滚淌着,润玉抬手,散开浓重的水雾,抬眸一笑,若枝头残雪,“不,畅快极了。”


那人盯着润玉的面颊上的一层薄汗微愣,而后撩开衣摆,径直跪下,抬眸郑重地望着润玉,扬声道:“我愿尊夜神殿下为魔尊。”


四周窸窸窣窣的动静都停止了,众人皆是静默了半晌,只闻擎城王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一声,而后颤颤巍巍地走向润玉身前,双手将代表魔尊至高无上权位的陨魔杵高举,跪下去,仰面苍声道:“我等愿尊夜神殿下为魔尊。”


初时只有三五人即刻跪了下去,渐渐便增加到了数十人、上百人。仅剩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下拜而去,魔界众人跪了一地,作鸟兽乌泱泱地伏在润玉身前。额头贴近粗糙的地面,极致的宁静以后,沸腾之声渐起。


“我等愿尊夜神殿下为魔尊!我等愿尊夜神殿下为魔尊!”


“魔尊万安!魔尊万安!”


旭凤站在润玉一旁,此时亦是向前一步,温柔地执起润玉的手,半跪下去,垂头落下一吻,抬眸冲润玉展颜一笑,“我亦愿永世追随兄长,臣服兄长。”


润玉喉头一哽,情不自禁地哑了嗓子,“旭凤……”


旭凤握住润玉的手掌,按到砰砰作跳的胸腔处,眉目中有清澈山壑,朗声道:“润玉剑之所指,即是旭凤心之所向。”


初时心头隐约的不安叫这话轻柔地熨贴平整了,润玉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跪了一地的将士,越过旭凤,接过擎城王手中的陨魔杵。玄金色的陨魔杵在手中闪着幽暗的光芒,嗡嗡鸣动,润玉将这冷硬的兵器攥得紧紧的,缓缓举过头顶。汹涌的灵力顺着陨魔杵灌进他的身体里,也将那最后一丝天家的血脉吞噬殆尽。


玄色长袍逶迤而下,暗金色的金龙纹样缀在袖口,腰封裹住劲瘦的腰肢,润玉低叹似的昂起脖颈,眉宇之间又存着三分的轻松,好似说予自己又好似说予众人,“往后世间,便再没有夜神润玉了。”


刹那的寂静过后,不知是谁起的头,呼喝之声再压抑不住地此起彼伏。


“天佑魔界!尊上万安!”


“天佑魔界!尊上万安!”




润玉初登魔尊之位,自是百废待兴,不多时便显出治世的才能。不仅操练士卒亲力亲为,甚至耗费灵力在忘川布下一道结界以观往来可疑形迹。应龙有孕虽不似普通兽族虚弱,却也好在有旭凤从旁协助,不至于过度劳心,很快便显得得心应手起来。


夜神于魔界登位魔尊的消息也如插翅一般不胫而走,传到太微的耳朵里不过是须臾。更何况天帝二子自请前往魔界已数月有余,迟迟未归,后又传言这兄弟二人连同凶兽穷奇一并失踪,魔界又何止天帝一家的耳目,其余五界皆不安稳,可这天界却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旭凤与润玉从来都无意隐瞒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众人又因着他二人的尊位不敢置喙半句,更无人敢上前过问天界火神缘何耽于魔界迟迟不归,缘何同堕了魔的兄长搅和在一起。天界平白没了二位殿下,又缘何悄无声息。


“穷奇被除,原本唾手可得的魔界也赔了进去,天帝又怎会善罢甘休。”润玉手中握着一支朱笔,情不自禁地拧着眉,“彦佑,我想托你一件事。”


彦佑不赞同道:“你如今已是魔尊,那火神也敬你爱你,你若是固守这魔界,与天界就此尘归尘、土归土倒也未尝不可。我将恩主与鲤儿接来此处与你团聚便是,恩主服下浮梦丹,早已将那些前尘旧恨抛之脑后,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润玉手中朱笔一顿,“娘亲忘了,可总有人还记得。龙鱼族灭族之恨,最痛的不是那些死去的、忘记的人,而是从那场浩劫里幸存下来的生者。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担惊受怕着,直到身死魂消。”润玉淡淡望着彦佑,低低补充道,“……或是真相大白。彦佑,我或许可以就此罢手,或许可以在魔界阖家团圆、一尝天伦,只是我不忍。”润玉的声音颤了颤,“这会让我觉得,我的圆满是建立在万千尸骸鲜血之上的。我不忍。”


彦佑不解道:“这同你并没有什么干系,你那时甚至只是个孩子。”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润玉坦然一笑,“我虽无力天帝之位,却仍想为众生做些力所能及的。”


“这事你同火神殿下商量过了?”


“还未。他会帮我的。”润玉放下朱笔,肯定道。


青衣人立在一旁,沉默了半晌,一摆手中折扇,正色道:“大殿……尊上所托,彦佑定当竭尽全力。”


润玉一愣,“倒也不必……”他想说如往日唤他义兄便好,却到底未能说出口,而后又转言温声道,“鲤儿与娘亲可好?”


“自然是好的。”


润玉起身,盈盈一拜道:“若那日当真是兵戎相见,还望你定要保护好娘亲。”


彦佑边是伸手去扶,边是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那也是我的娘亲!”


“彦佑。”润玉按住他的双手,强硬道,“拜托你了。”


彦佑硬生生受下这一礼,只叹道:“……你放心,这本就是我分内的。”


彦佑还欲开口,到底还是停了。出门时正碰见推门而入的旭凤,神色匆匆地拱手,旭凤还未来得及喊住他,便掐着诀摇身消失在原地。润玉正阖着眼养神,朱笔在面前的奏章上早就晕开暗红色的一滩,兴许是心神过度耗费,竟是连旭凤在他身侧也未察觉。


“……便按方才说的去做吧。”润玉只当是彦佑,又忍不住按了按抽痛的眉心,仍旧阖眼道,“先别同旭凤说。”


“什么事别同我说?”旭凤再一次将在案前的润玉打横抱在怀中。


润玉心下一惊,还未走至榻旁,便见润玉张开眸,“几时了?”


旭凤将他平放在榻上,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皱眉道:“润玉,你在着急什么?”


润玉敛着眸子一顿,绞禁了手下的衾被,不自然地侧过头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今魔界初定,你腹中尚还孕着两枚灵胎,且该修生养息。”旭凤将他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他整个面颊,叹道,“可自从你接下魔尊之位,便厉兵秣马,片刻不得休闲。做天帝时殚精竭虑便也罢了,我从前怎么不知道魔界也有这么多公务?润玉,你又在谋划些什么?告诉我,让我帮你,嗯?”


润玉平静地望着他,拢着小腹淡声道:“旭凤,你该知我不过一个私生子,我不能叫我的孩子同我一样。”


旭凤握着他的手,同他一起放在小腹上,温声道:“我们在人间已经大婚,他们不是私生子。我不是太微,你也不是你娘亲,这两个孩子……更不会是从前的你。”


“旭凤,我不仅仅想要这些。”润玉反握住旭凤的手,挣扎着坐起来,认真道,“我想要整个六界都承认,他们是你我的孩子,我也想要整个六界都承认,我们、我们……”润玉抿了抿唇,耳朵尖染得透红,才咬牙低低道,“……是夫妻。”


旭凤一个怔愣,那些柔软的、酸涩的与温柔的感情将他填得满满的,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用那双盛满了爱意与温存的眼睛瞧着润玉,柔声道:“那便大婚。”


润玉始料未及般眨了眨眼,本以为要同他有一番大吵。旭凤却没去与他争执,反而不问缘由地将他的羞怯与不安整个包裹在怀中,也将他整个包裹在怀中。润玉下意识地拉住他的前襟,用力扯了扯,还想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旭凤垂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温柔地重复,“你要战,那便战。我会帮你的,我都会帮你的,润玉。”






*

仿佛看到完结的曙光了。

谢以真

[旭润]不成配(三)

*旭凤X润玉,不拆逆。

*包办婚姻没前途。

*放飞狗血OOC,非常雷,有生子,慎。

———————

就算对这身份尴尬的妻子再刻意避嫌,旭凤也该猜出润玉是生了病,因此在太微要留两个孩子说说话时,寻了借口婉拒。天帝瞥了大儿子一眼,“润玉体弱,你多照顾照顾他。”

旭凤硬着头皮领了这句对于兄弟或夫妻而言似乎都没什么问题的训话,扶着润玉回去。润玉一出九霄云殿,便似乎要轻轻挣开,旭凤这时正因几个施礼仙侍探究的目光心内烦躁,只脸一沉,不由分说拉了人就走。

“燎原君,去请岐黄仙倌。”

燎原君正要领命而去,又被润玉叫住,“不必了,在下界受的一点小伤,过两天就能痊愈,火神无需担忧。”

旭凤瞧了瞧对...

*旭凤X润玉,不拆逆。

*包办婚姻没前途。

*放飞狗血OOC,非常雷,有生子,慎。

———————

就算对这身份尴尬的妻子再刻意避嫌,旭凤也该猜出润玉是生了病,因此在太微要留两个孩子说说话时,寻了借口婉拒。天帝瞥了大儿子一眼,“润玉体弱,你多照顾照顾他。”

旭凤硬着头皮领了这句对于兄弟或夫妻而言似乎都没什么问题的训话,扶着润玉回去。润玉一出九霄云殿,便似乎要轻轻挣开,旭凤这时正因几个施礼仙侍探究的目光心内烦躁,只脸一沉,不由分说拉了人就走。

“燎原君,去请岐黄仙倌。”

燎原君正要领命而去,又被润玉叫住,“不必了,在下界受的一点小伤,过两天就能痊愈,火神无需担忧。”

旭凤瞧了瞧对方那苍白的面容,以及颊上透出的不正常的病色,没再多话,带人回了栖梧宫。进了寝殿,四下无人,旭凤只觉怀里的润玉终于松了口气,虚弱到连向来笔直的脊背也蜷起来,贴着他的胸膛细细颤抖。

旭凤被震得心底一软,润玉已勉力脱开他搀扶,扶着案沿坐下,抿住了将到嘴边的一声咳嗽。

“你这伤是不是……”旭凤低声道,“是不是母神所为?”

他多少能猜测出状况,母神妒意冲天亲下凡间,自然不是去讲道理的,少不得动刀动枪喊打喊杀,最终改变主意放润玉一马是一回事,这之前有没有动手是另一回事。

润玉没有回答,垂着头看不见神情,旭凤正要追问,了听却提了个木匣在门外道:“殿下,天后娘娘派人递了东西过来,说是送给大殿下的。”

旭凤一顿,从了听手里接过,屏退了仙侍,站在门口翻开,满匣子的瓶瓶罐罐,他一个个打开嗅了嗅,灵气浓郁,均是紫方云宫珍藏的圣药。

他又心底一宽,心想无论如何,母神到底还是有弥补之意。他端着匣子回了屋,正放到润玉面前的案上,“这是母神的心意,你且收下,若是她从前待你有何错处,也望你能原谅她。”

荼姚是他母亲,哪怕不算现在乱成一套的联姻关系,也是润玉的嫡母,将来两人总归要侍奉在旁,他也不希望他的母亲和兄弟之间有什么龃龉。

润玉只瞧了匣子一眼,重又低下头,温顺道:“润玉有疾在身,劳烦殿下替我谢过母神。”

 

飞絮动作麻利,偏殿已收拾妥当,旭凤心不在焉翻过两页案卷,忽地觉出不对。润玉方才神色恹恹,似是昨晚休息不好,他便也不打扰自行离开,只当不是什么大问题,休养休养就够了。但现在想来母神送来的一堆药物,竟有大半透出些祛火的灵气,润玉是水族,身上怎会有火灵需要用药祛除?

他站起来,直往寝殿行去,寝殿大门紧闭,旭凤是这栖梧宫之主,一时间哪有什么要敲门的自觉,只在门口听见里面极为细微的喘气声,便推门而入。

却见榻边滚落一地药瓶,润玉一个人缩在榻上,衣服解了半边,霜雪似的肩头拢着一束乌发,两相衬得人愈发不敢逼视,单薄背脊上却覆着狰狞伤痕,犹透出一缕皮肉烧毁的焦味。

旭凤一愣,还未出声,榻上疼得直抖的润玉已听到动静,连忙将衣服拉起,原本半侧着的身子转过来,起身试图掩饰背后的伤口。

“别动,”旭凤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松开的领口,却很快上前把人按住,“你先坐好,我给你疗伤。”

润玉想是没了力气,僵持片刻,又顺从地依言坐下。然而他实在虚弱,坐着连腰身也在发颤,旭凤只得又扶着他趴卧下,拉开背上衣裳,只见这片本该毫无瑕疵的肌肤上横着大片烧伤,比刚刚匆忙一眼更显触目惊心。

只有凤凰业火能造成如此重伤,琉璃净火何等霸道,甚至多日过去仍留有余威,流转在肌肤皮肉之间,阻止伤口愈合。旭凤一看就知是谁手笔,绷着嘴角在掌中凝出火灵,虚覆在润玉背脊上,抽出那伤痕中留存的火灵气。

“你伤成这样,真不打算告诉我了?”

润玉始终没有出声,连旭凤手中火灵太过接近,烫得他浑身紧绷时,他也只抿紧嘴唇,手指悄悄攥紧袖子。

等这细细碎碎的业火被尽数抽出,旭凤手臂都觉出些僵硬,才松出口气,伸手挑了瓶药,挖出些在手里捂热了,“你忍着些。”便轻轻抹在润玉背上。

他心底愧疚,见润玉瘦削的脊骨有些发抖,更是轻手轻脚唯恐伤了对方,润玉却仍止不住似的轻颤。等他上完药,张嘴刚要问问润玉好些了没,却见润玉肌肤早被这屋里炽热气息灼得泛出极为浅淡的粉色,从白净肩背一直绵延上脖颈脸颊,连埋在枕里的侧脸,也能隐约窥见嘴唇已咬出嫣红。

旭凤到底年轻气盛,见了这可怜模样,心底蓦地旖旎一瞬。他怔了怔,又立刻站起身,“你好些了?”

润玉垂着头,慢慢坐起身来,“多谢火神。”

“此事是母神的不是,今后我会时时替你疗伤,也算……也算我替她偿还,”从这角度正能望见润玉鼻尖上细小的汗珠,旭凤放轻了声音,“那些药没问题,你先用着。”

润玉又道了几声谢,手上恢复了些力气,便撑着身体,小心翼翼避开背后的伤口,艰难地拉起衣服掩住衣襟。

他的两腿还规规矩矩收在榻上,旭凤袖手立在一旁,正瞧见他衣摆下隐约的赤裸的双脚。

 

天帝长子回归天界,却成了次子之妻,于是本该奏请神位的诸仙也闭上了嘴。而眼看火神明摆着不喜欢这个妻子,仙侍们便又猜测这位水族帝子几时又会被赶回璇玑宫。

旭凤也听过这些闲言碎语,半是恼怒半是赞成,他确实想过那璇玑宫空着也浪费,两兄弟平日里总是避嫌,言谈拘束,倒不如各处一方来得自在。但他确也无意为难润玉,知道这位兄长寄人篱下已是不易,当初说是自愿嫁他,其中有几分是苦于性命之虞?一旦分居两宫,以母神脾气又不知该怎么刁难。

因此在宫人悄悄提起这话头时,他便甩下笔呵斥不得再提,仍选择住在偏殿,相安无事,每日早上照常过去替润玉疗伤,其余时间也不见面。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润玉早些痊愈,不单单只因愧疚,也是因每次疗伤时他心底总觉得两人亲密到古怪。

火神在战场上跟将士们赤膊露背的从不觉得怎样,包扎伤口也没轻没重,他这水族的兄长却着实生了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何况脱去衣物伏在榻上,纵使背上伤口未愈合,病中仍生出近乎姽婳的美丽来。

他时时刻刻小心着自己聚着火灵的手莫要挨到润玉皮肤,偶尔碰着一瞬,润玉会疼,他也要因这丁点触感分心。近来润玉似是因与他熟悉了一些,不再像第一次一般强忍着不吭声,他偶尔也会听到润玉极轻的,被掩埋在唇齿与枕被间的一点细细哼声。

他明白这种感受,火神幼时受了伤,仙侍面前面不改色,在母神跟前却总要委屈嚷疼,这是对亲近之人本能的依恋信任。兄弟之间血脉相连,润玉对他卸下心防自然是好事,至少他不必担忧将来废除婚姻关系,两人之间彻底生分。

但问题是,他偏偏会因这一点小小的声音心生异样。

润玉是水族,本就不大耐热,疗伤过后瘦削肩背上就要透出一层薄汗,几缕乌发腻在后颈,衣衫堆叠腰上,越发显得腰肢孱弱,加上那似有若无的喘息,旭凤坐在榻沿便每每坐立难安。

他倒宁愿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要离开时,润玉却还要留他,拢起衣裳下了榻,请他到案边,替他沏一壶茶,偶尔还备些淡酒。

于是原本准备疗了伤就回偏殿的旭凤,不能拂了好意,只得留下同饮。

他并不迟钝,能察觉出润玉对他的态度微妙地产生了变化,新婚之夜多少有两分防备不安,但自大婚第二日之后,润玉便软化许多。虽说这人一直都是温文模样,对谁都不会失了礼数,近来却尤其待他温软。

这是对他抱了感激之心?旭凤想。

但这并无必要。润玉是他兄长,哪怕他不为偿还母神过错,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他有时又觉得对方是太寂寞了,他去润玉住处时,时常能看到润玉对着酒杯发呆,神色静而郁。

 

火神既搬到偏殿,宫中仙侍自然不少跟着到了这里,润玉本就喜静,他一时间倒也觉不出什么。燎原君在书房向火神禀报军中事务,末了转了话头:“大婚时众仙的贺礼还未处理,殿下不如过去瞧瞧?”

旭凤平日里极少关心这类事务,诸仙心意却不能随意,便跟着起身,哪知燎原君在前引路,兜兜转转,竟带着他往寝殿那方向走。

旭凤一瞪眼:“你何时如此不中用了,难道不知该将东西搬到别处么?”

“殿下恕罪,这些贺礼属下一直不敢妄动,”燎原君硬着头皮,“只是收在寝殿后头的屋里,绕个路也能到的。”

旭凤沉吟一瞬,终究不好在手下面前抹了脸面,便加快脚步,准备直接穿过寝殿外的庭院,却忽地在月门前止步。

润玉正独自坐于留梓池畔,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尾浸在池水中。

他一愣,脑中不知在想什么,静立片刻,很快又退了回去,不耐烦地指挥燎原君换条路走。

诸仙贺礼多是投他所好,凶兽残留的头颅犄角,或者神兵利器,但火神自身收藏已有不少,眼界颇高,只打量片刻,便移开目光去看为数不多的雅致玩意儿。

夜明珠,东海珊瑚,华羽织就的斗篷,他一个个看过来,兴致缺缺,忽地瞄到桌案上放着一块铜镜大小的玉璧,剔透玉石中竟有一尾两寸长的鲤鱼悠悠游动。

燎原君不明所以,只见火神看了半晌,忽地伸出手,掌心里竟腾出一道火焰,要生生焚了这宝物。他吃了一惊正要阻拦,角落里倏地窜出一团白影,似是被火焰惊扰,登时就要逃出门。

旭凤一拂袖,便将这白影捉了回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鹿。

“这是什么?”

燎原君松了口气,“回殿下,这是凡间一位散仙送上的贺礼,名为魇兽,据传能吞吐梦境。”

魇兽浑身瑟瑟,惧怕一般缩了起来,眼睛却明如湖水,倒叫旭凤想起他那兄长,便探出手,轻轻抚了抚魇兽的皮毛。

 

润玉收到礼物时神色显然比平时要生动许多,总是没什么波澜的面孔也泛出些笑意,俯身抱起魇兽在怀里。

旭凤负手站在一旁,“你既喜欢,留下就是了。”

润玉平日里话少,也少出门,毕竟众仙那若有若无的或许夹杂戏谑意味的视线,再古井无波的人也嫌烦躁,只是呆在栖梧终归沉闷,多只鹿陪着也好。

他看着润玉逗弄魇兽时低下头,正露出一段脖子,忽地想起对方疗伤时肌肤泛起微红的模样。


Toshi歳

【庆余年/竹闲】不死之身 02

剧版第一季衍生,无意被剧透了未来的范闲和自我开窍的五竹叔。就是为了自己爽,逻辑漏洞请无视。婚约已解,没有林婉儿的事。


梗概:做了预知梦的范闲得知了神庙的秘密以及五竹的真实身份,并且对今后时局的发展有了大概模糊的了解,在和神庙做了交易后他学着叶轻眉做了同样的选择,并在尘埃落定后随着五竹一起隐匿江湖。


***


京都这龙潭虎穴平静了半年。期间虽然暗潮涌动一刻不停,可由太常寺协律郎被刺杀带出的二皇子与被迁离京的长公主互相勾连结党,致使庆国潜伏在北齐的谍报网差点被一锅端的惊天大案使得龙颜大怒,圣旨一下,二皇子被禁闭府中不得议政,太子虽未涉入其...

剧版第一季衍生,无意被剧透了未来的范闲和自我开窍的五竹叔。就是为了自己爽,逻辑漏洞请无视。婚约已解,没有林婉儿的事。

 

梗概:做了预知梦的范闲得知了神庙的秘密以及五竹的真实身份,并且对今后时局的发展有了大概模糊的了解,在和神庙做了交易后他学着叶轻眉做了同样的选择,并在尘埃落定后随着五竹一起隐匿江湖。



***

 

 

京都这龙潭虎穴平静了半年。期间虽然暗潮涌动一刻不停,可由太常寺协律郎被刺杀带出的二皇子与被迁离京的长公主互相勾连结党,致使庆国潜伏在北齐的谍报网差点被一锅端的惊天大案使得龙颜大怒,圣旨一下,二皇子被禁闭府中不得议政,太子虽未涉入其中,却也不得不安分下来,朝上议事时遣词酌句都思量再三,生怕引火上身,各方势力自然也偃旗息鼓,各自安好。

 

说到底他这个儿子的命也不过这个分量。圣旨下的那日,范闲在房顶看了一夜的星星,五竹没有拦他。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的声音蘸满悲凉,眼角却是干的。五竹伸手摸摸他的头,陪他一起沉默。

 

“就这样吧。”

 

北斗星逐渐隐匿在升起的朝霞中,范闲一跃而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范闲躺在摇椅上,嚼着牛轧糖,想着老娘这个享乐主义应该不是个吃货,不然内库那么多生意里怎么就连个糖果铺子都没有。陶罐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只见王启年拍拍衣服上的土,很不见外的笑嘻嘻跑来,递上密函,熟门熟路的抓起青瓷碟子里的新鲜菓子仔细打量。

 

“哎呦小范大人,这是什么呀?又是您的新发明?”

 

范闲把盘子往人那边推推,示意让他别假客气,然后拆开信封,扫过几行后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李云睿的狗去见了已经被收入李承泽麾下的言冰云,也许还警惕着,或者是在试探,没有说具体要做什么,只见了面就走了。

 

“这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场合啊,鉴查院鸿胪寺陈萍萍和太子看的严实,没什么可作的,他是要干什么呀?哎哎哎,少吃点这玩意粘牙,那袋里的都是你的,呆会拎着走吧,你也不怕揣兜里化了。”

 

“哎呀,王某真是佩服大人,不光文武双全,连厨艺都如此卓绝,小女到现在还忘不了那蛋 糕的滋味。”

 

范闲没接话,也没接捧过来的茶杯。

 

“呃,属下明白,燕小乙的行踪会再查,还有,根据鉴查院档案记录,燕小乙当初全村被屠,长公主路过救了他,他随后跟的长公主。您觉得有何不妥吗?”

 

“没记是谁屠的?”

 

“卷宗上写的是流匪作乱,那伙人早已伏法了。”

 

范闲自己端起杯子咂了一口,正可谓“其香悠远兮扶摇登霄,其味空静兮潜藏于窍”,李承泽送来的茶可比他人正多了。

 

“去年梅执礼忽然告老还乡,遇了马匪,最后也没能颐养天年。”

 

王启年正了正色,听懂了这话外之音。

 

“您是怀疑长公主一开始就为了他才?”

 

“我怀不怀疑不打紧,燕小乙信了才有用,心甘情愿被仇人利用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发现真相后会有何疯狂之举。”

 

范闲给自己和王启年斟满了茶,明明是个大晴天,王启年后背还是流了几滴冷汗。

 

“也别直接告诉他,让他自己查,给他点线索,让他慢慢琢磨,他不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吗,那就让他好好看。此事你也不要和言冰云多说,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陈萍萍教的好,范闲学的也快,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送走了王启年,范思辙风风火火的跑来,一屁股坐在范闲边上,笑的极其谄媚。

 

“有事儿啊?”

 

“那个,哥啊,最近有没有雅兴吟几首诗啊词啊的,给弟弟我整两句呗,你这上次红楼更新的章节也太少了,咱书局不够赚啊。”

 

“这简单啊,走着,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范思辙听的两眼冒光,冲进书房拿了纸笔开始记,等这两句写完了也没等到下文,用笔杆捅了捅范闲,催着他继续。

 

“没了,你说的,两句。”

 

“啊?你玩我呢?不是,你再来两句呗,好歹凑个整啊!”

 

范闲正准备再逗逗他,就见若若穿过回廊走了过来,范思辙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瞬时一溜烟跑的没影。

 

“哥,太子府里刚派人送了请帖来,说是给你的,范思辙找你干嘛?”

 

“他找我能干嘛,催更呗,赏菊大会?五日后?这太子不好好在家待着,赏的哪门子花,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是他,是疯女人。”

 

五竹不知从哪冒出来忽然加入了话题,若若条件反射的扳直了身体,小小声的问了好,当然她没得到回应。

 

“又要杀我?这和我多大仇啊。”

 

“哥,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若若一脸跃跃欲试,范闲明白妹妹的心思,但现在暴露还为时过早,不,或许可以让若若试试,试探下他的皇帝老子爹。

 

“若若,你三发内可以打中移动的目标吗?”

 

“在不计算致死率的情况下,七品以下的,可以;如果对阵燕小乙那样的九品箭手,除非连射,否则她很难自保。”

 

五竹不近人情的陈述着事实,范闲思忖了一下,招呼着妹妹和五竹进了房间,从暗格里掏出了箱子打开,十个弹夹只剩两个还填着子弹。范闲从里面拿了一发子弹,弹头上涂着绿色的颜料。

 

“这是M1022,远程狙击专用的子弹,它比你练习用的子弹杀伤距离更远,赏菊大会在太子府的花园举办,你与我同去露个脸,然后你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范闲转向五竹。

 

“一石居和老二家我记得是一个方位吧?”

 

“是,如果把顶楼设置成狙点,大半个京都都在射程内。”

 

“那好,若若你离开太子府先回府,我会让叔接你,你带上箱子去一石居,当天一石居门口会新开张一家绸缎庄,老板放个鞭炮,再请个杂耍班,动静足够盖过枪声了,保险起见我会让爹再派人手,当天一石居都是我们的人,你安心准备就是。”

 

若若听了半天,没闹懂自己要打谁。范闲卸除了多余的子弹,留下三发,把弹夹递给妹妹,云淡风轻的告诉她。

 

“我啊。”

 

送走了妹妹,范闲很没正型的往榻上一瘫,仰着头望着正在帮他善后的五竹。也不知五竹的衣品是自带的还是老娘给改的,这设计,这剪裁,这长腿,这腰线,可把他叔的优点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五竹眼睛蒙着,可他毕竟不是真的瞎子,在那道要把他扒光的视线的追踪下,他关好了暗格,又栓好了门,然后一语不发的把人扛起来轻轻扔到了床上,一气呵成的替人脱了鞋袜。

 

只是在单纯欣赏美色的小范大人脸皮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薄的,大白天的这事儿他还真做不来。一吻结束,他拉开了距离。

 

“你不想要?”

 

“我,我等会还要去见爹……”

 

五竹俯在他身上,发丝与那道蒙眼的黑色绸带纠缠在一起,划过五竹的肩头,落在范闲白皙的颈窝,带来的几分痒意让他下意识的侧了侧头,露出一大片光洁细腻的皮肤。

 

这让五竹多用了零点五秒判断范闲是不是真的拒绝他的亲近。

 

“叔,要不你先放开,咱今晚再嗯——”

 

颈窝处突如其来的火热湿滑触感让范闲颤栗,下意识的收紧了环在身上人颈后的双手,反倒让五竹贴的更近,更添了一丝欲拒还迎的意思。

 

“你说过,让我不必把交欢时的拒绝当真。”

 

范闲在他叔一丝不苟的细致照顾下喘的像上岸的鱼,每次想要开口都被一记深吻压了回去。

 

“不要 就是 想要更多。”

 

一尘不染的白与肃杀的黑交叠,肆意凌乱的铺展在床边,摇曳不停的帐子内满是深浅交错的呼吸还有那令人脸红的响动。

 

“我喜欢你,永远都会陪着你。”

 

这是五竹第三十二次说这句话,只要范闲爱听,他会一直告诉他。

 

 

***

 

 

“范闲,好些日子没见,你气色不错。”

 

太子邀请,京都的名门贵胄子弟几乎都在了,李承泽没道理不出席,更别说这两位皇子向来以互相膈应为乐,就算李承乾不给他下帖子,他也会不请自来。

 

范闲正借着赏花不动声色观察着院里的布防,昨晚五竹来探过一次地形,以假山为界,这花园的三分之二空间内都在射程覆盖下,若若那边他自是放心的,现在就只有一个不安定因素,燕小乙还没露头。

 

“多谢殿下关心,要不是殿下时时督促,范闲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李承泽笑着摘下一朵看起来就名贵不已的,像是没听懂话里的意有所指,把花拿起来皱着眉闻了闻,似是不满意,转手又折了另外一盆紫的。

 

“要怪就怪你这红楼更新的也太慢了些,不止我着急,全京都谁不是天天盼着澹泊书局发新书啊,你不能怪我。”

 

范闲内心恨得咬牙,脸上仍是一派少年风流的模样,他从对面人手里抢过那支紫的,李承泽一个眼神制止了已三分出鞘的剑。

 

“不瞒你说,舍弟也是天天在后边催啊,可我忙啊,哪里有功夫写这些呢。”

 

范闲也学着嗅了嗅,香味熏得他赶忙移开了半尺远,这味道堪比他师父配的乙四号解药,太上头了。

 

李承泽目光飘忽的观察着一身玄色长袍的范闲,手里的花枝被捏出了淡淡的印子。范闲一回京,滕梓荆的遗孀就被人悄悄转移了,这半年都不见踪迹,这必是他的手笔;可范思辙的书局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安插的眼线也一个没少,费介人去了北齐,倒是没有静盯着的必要。

 

至于言冰云,户部侍郎多番传话过来,要他把人交给吏部,一副誓要把言冰云千刀万剐的样子。

 

李承泽搞不懂,范闲这是要和他翻脸,还是另有所谋。

 

“二哥,今日来我府邸怎么不四处看看,偏缩在这一隅拉着范大人不放,这大伙都想见见范诗仙,你可不要太霸道了。”

 

“太子殿下。”

 

范闲飞快的把花插回李承泽手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我与范闲许久不见,叙旧而已,太子殿下不也是有话想说才有今日盛会吗?”

 

“自祈年殿范大人饮酒赋诗百篇后,这庆国哪个读书人不想一睹尊容,刚好今年我这一园子的菊花培育的格外好,不看看可惜了。”

 

范闲被夹在两人中间,默默听着这对塑料兄弟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歪头望着东边,心里计算着角度。

 

若若看着准镜里的哥哥,手心捏了一把汗,脑子里都是她哥的嘱咐。

 

“记着,第一发瞄准太子身边的位置,打不打中都不要紧,但是第二发一定要打中我,别打着你哥的脑袋和胸口就成,如果没打中,你再开第三枪,记住了吗?”

 

若若咬咬嘴唇,想不通自己帮忙怎么就帮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万一她打歪了怎么办?

 

“静心。”

 

五竹不带任何情绪的提醒她,若若深吸一口气,重新架枪对准了花园。与此同时楼下开张的爆竹声也响了。

 

“啪!”

 

看热闹的百姓觉着今日的爆竹格外响。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子弹裂风而来,在一片喝彩声里击碎了紫檀木的花架,花盆噼噼啪啪的跌落到地上。

 

“护驾!!!”

 

乱了,什么都乱了,蜂拥而至的府兵,无头苍蝇一样的人群,范闲在一边留意着李承乾和李承泽,前者被府兵围了起来,朝内院跑着,后者显然也是没预料到会遇到刺杀,谢必安挡在人面前如临大敌的警惕着不知会何处来犯的刺客。

 

范闲趁谢必安分神的功夫收走了嵌在地砖里的弹头,自己也往后退着,他在等若若的第二枪。

 

第二枪如约而至,还是朝着太子的方向,范闲用真气推开人,子弹擦着胳膊飞了出去,停在了回廊的红木柱子里。

 

好枪法,范闲捂着胳膊感叹道。

 

“范,范闲你没事吧?”

 

李承乾顾不上亲兵的劝告,执意要看范闲的伤势,见人只是轻伤,面色反倒复杂起来。范闲还没品出其中深意,就见漆黑的箭羽直直朝自己飞来。

 

我靠,燕小乙!怎么来的这么早!

 

范闲真是服了这人的毅力和恒心。

 

一箭未中,一箭又至,范闲再没了玩笑的心情,九品箭手的厉害他是尝过的,忙躲在了假山后。李承乾朝箭来的方向瞧了眼,这才随着亲兵进了屋,李承泽在另一间房内冷眼看着避闪不及的范闲被射中右肩,再被人捞走。

 

“影子居然会离开陈萍萍,看来范闲这段时间还真的在忙。”

 

谢必安默不作声立在一旁,他很好奇燕小乙的箭居然会在杀死人之前停下来。

 

事实上是燕小乙不得不放弃,从他第二支箭射出,五竹就端着巴雷特跃上屋顶,发现人的刹那一枪打穿了这位箭客的肩膀。

 

杂耍班带来的呼声还此起彼伏的叫嚷着,五竹用肉眼都要追不上的速度收枪关盖,眨眼的功夫箱子就出现在了范若若手里。

 

“走。”

 

若若赶忙跟了上去。

 

偏僻的巷子里,燕小乙十分狼狈的倚着墙准备离开,一个清瘦的人影挡在了巷口,是言冰云。

 

“跟我来。”

 

他的任务是让燕小乙活着离开京都,他不清楚范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多年潜伏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绝不简单,范闲可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性格。

 

“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还有用,你要杀的人还活着。”

 

燕小乙握紧了没受伤的那只手,这已经是范闲第二次从他手下逃脱了,他没再追问,跟着言冰云进了马车。

 

肩上还插着箭的范诗仙被人像运货一样的扛回了府,影子抄的是“近路”,一路上沿着屋顶腾飞跳跃的,范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但他得忍,他可不想吐自己一脸。头晕眼花间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地砖。

 

“呕……”

 

落地吐的一大口血让早就等在院里的范建和范若若脸色比中了箭的人还白,赶忙招呼着把人往房里送。

 

“你这样,他不喜欢。”

 

影子眨眨眼不清楚自己仰慕的前辈在说啥,而偶像本人已经蹲下身,“噼啪”一声脆响里撅断了生铁的箭头,再简短一句“忍着”就手起箭出的替人拔了箭。

 

失去存在意义的工具人影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毕竟他只奉命保护陈萍萍,今日不过院长命令,暂时出借而已。

 

范闲疼的眼前一片空白,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哥,哥罗芳,麻醉,红色的瓶子……”

 

五竹听到背上的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着,脑海里逐渐聚起一股无端的恼火情绪来,可其他人看来五竹还是那个五竹,冷静的放下范闲,冷静的找来药瓶,又冷静的出门站岗。

 

五竹站在院子里,范闲的血沾在他衣服上,黑色的布料看不出什么,可脖子上的一片鲜红却无法忽视,他没有擦拭的意向,任凭血液逐渐干涸印在皮肤上,活像地狱来的修罗。

 

范闲在哥罗芳的药效下昏睡了过去,若若在父亲的帮助下很快完成了缝合,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没有伤到要害。范建很惊奇,自己的女儿没想到还会缝人。

 

“你哥不会有事吧?”

 

若若点点头,把伤情如实已告,范建这才长舒一口气,弯下腰又替儿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幸亏没事。”

 

年逾半百的户部侍郎看着床上陷入安眠的儿子,心下一阵抽痛,叶轻眉如果看到自己的儿子会受如此多波折,不知作何感想。他又想到从小跟随儿子的五竹,又有些后怕起来。

 

“如果范闲有个三长两短,五竹一发疯,这全天下就跟着发疯。”

 

听到父亲低喃的若若反射的望向院子里安静伫立的黑色身影,没由来的,她觉得爹这话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而院里的人也的确陷入了系统紊乱的困扰里。他不知脑海里那股让他想杀人的情绪是何物,小姐教过他“生气”,“讨厌”,他也理解了“难过”“失落”,可都无法解释当下充斥在他逻辑最前端的这股超越了“愤怒”的东西。

 

不久的将来,在大东山神庙的最终一战中,他会明白,这就是小姐和范闲都不想让他体验到的“恨”的滋味。

 

 

***

 

 

东宫遇刺,圣上大发雷霆,宫里的警戒被提到了最高,陈萍萍也被急召入宫了好几趟,整座皇宫都响彻着它主人的怒吼。

 

“查!朕要知道是谁要杀我的儿子!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朕了!”

 

范建听完陈萍萍的话,只哼出一记冷笑,对于这位陛下来说,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何况他的儿子姓李,安之是他范建的儿子,是司南伯爵府的少爷。

 

“陛下没说别的?”

 

陈萍萍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悠悠,他清楚南庆的这位皇帝陛下在恐惧什么,他因这恐惧杀了轻眉,甚至想杀了她的孩子,如今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重演,看到他的眼里浸满了实打实的惊惧,陈萍萍有一种畅然的快意。

 

“安之呢?”

 

范建习惯了他的答非所问,告诉他人在休息,要探望等午休完了再说。

 

“这孩子心重,还是得多看着点,你别任着他胡来。”

 

“我是看着呢,奈何有些人强人所难,非要替我这个当爹的做主‘磨炼’一下他,才让我儿受了那么多折磨。”

 

“北齐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该帮他暗杀太子!”

 

“太子活蹦乱跳着呢,倒是我儿又受伤躺下了,你没有实证可不要血口喷人!”

 

陈萍萍眯着眼审视着相处了几十年的同僚,曾经的兄弟,范建也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燕小乙还活着,证据就在他身上。”

 

范建不为所动。

 

“轻眉当年怎么帮陛下登上的皇位你我都清楚,最后却落得全城追杀,竟没有一个人保护她。”

 

陈萍萍压低了声音,范建移开了视线,这件事是他们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而陈萍萍依然动手揭开了这层虚假的疤,像毒蛇吐着信子,一点点动摇着范建的意志。

 

“他调开了你我,调开了五竹,让京都只剩她们母子俩,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范建猛的靠近,呲目欲裂的看着陈萍萍。

 

“是他做的。”

 

“是,所以,你还要继续安之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吗?”

 

范建没有回答,却在心底重新度量着儿子的计划。

 

“老爷,安之醒了,说要见你。”

 

门外柳如玉的出现适时打断了这场无声的较量,范建静了静,敛了神色,板着脸推着陈萍萍往范闲屋里去。

 

“爹,院长。”

 

“别动了,躺着吧。”

 

范闲气色不错,范建抬抬手,让他回去躺好,范闲乖乖的盖上了被子,斜靠着坐起来。两位老人视线扫过边上的人影,只见五竹不离手的铁钎立在床边,代替它占领手心的是一串鲜红饱满的糖葫芦,而这位宗师级高手还保持着喂人的动作。

 

两位老人见怪不怪的忽视了这个画面,范建把轮椅推到了床边。

 

范闲料到陈萍萍会来,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瞒不过,不然也不会去借人。

 

躺在床上这三天他听了不下十条线报,燕小乙被言冰云救走,李承泽被太子一党揪着不放,誓要从他身上找出刺杀的证据来,鉴查院则是两个都没漏,沿着箭查到了燕小乙,追查到太子和长公主身上时间早晚的问题,棘手的是不知名暗器的追踪,刺杀过去三天了,至今没一点线索,皇宫也因此加了重重护卫。

 

让这兄弟俩互相猜疑,看看范闲会倒向哪一边,再敲山震虎,让皇上知道曾经威胁他的如今仍盘桓在这京都之内。他就是要让这一家人都不好过,而一切都在按照范闲的计划运转。

 

“安之,爹觉得你的计划略有不妥。”

 

得,看来今天是个坦白局。

 

“你告诉我爹了?”

 

“告诉我什么?”

 

范建不敢相信他竟然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

 

“我亲爹要杀我母子,我娘死了,而我被五竹叔用竹篮子背出了京都,沿途不停遭遇追杀伏击,五竹叔带我走的时候,院长你拦过他,不让他带我走。”

 

陈萍萍也被震惊到了,要知道那时候范闲不过月余的奶娃娃,怎么会记得这些。他看向五竹。

 

“小姐生下来就识人辩字,这很正常。”

 

显然五竹那里常识是行不通的。

 

“院长,您想做的和我想做的不过殊途同归,你又何必为难我父亲呢?”

 

被隔离在话题之外的户部侍郎很恼火,自己想尽办法护了范闲十几年,隐瞒了他的身世,就是想让他做个富家翁,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可现在反倒是他后知后觉,范闲去了趟北齐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在这更早之前,从牛栏街刺杀后,他的安之就变了,只不过他这个当爹的没留意而已。

 

“你和我儿说了什么?”

 

范建黑着脸质问着轮椅上的人,陈萍萍琢磨着范闲话里的意思,没有理他。

 

“爹,院长什么也没说过,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事就在我的脑子里锁着,时候到了我就知道了。”

 

范闲顶着两道怀疑的视线继续说下去。

 

“儿子心里有分寸,我就您这一个爹,怎么舍得让您伤心呢。”

 

“安之你……”

 

这世上不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亲人,同样,再亲密的血缘关系在权势利益面前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可知二皇子并不会领你的情?”

 

鉴查院监察朝野内外一切人事,陈萍萍自然知道范闲被李承泽威胁的事,也是他派费介去了北齐,澹泊书局和范思辙同样在鉴查院的牢牢监看下。只要范闲找他帮忙,他可以一夜之间拔除这些钉子,完全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靠刺杀东宫拉拢二皇子。

 

范闲淡淡笑了,他赞成陈萍萍说的,他本来也不是真要投靠谁。他拿走了五竹手里的糖葫芦,咬下一颗含在嘴里,酸甜可口,京都的糖葫芦比澹州的真的强多了。

 

“我娘当年枪法不错,看人却不行,我若投靠二殿下恐怕下场还不如我娘吧。”

 

叶轻眉动手杀了两位亲王的事是庆国的绝密,那件兵器更是绝密中的绝密,在场的三人里只有五竹有泄露的可能。

 

“五竹叔已经忘了很多事,您二位就别猜了。我说了,时候到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算日子太子和老二该动了,他刚才让姨娘去叫爹也确是有事相商,过去的事先放放,日后再叙也不迟。

 

“你不选二皇子,那你为何在他们中间故意摇摆?”

 

“这话您得问问宫里那位啊,就算我抽身而退,那也得我做的了主才行啊。”

 

范建想起故意把亲儿子置于死地也毫无援助之意的皇帝,他的冷血实在非常人所及。

 

“我活着就是一块磨刀石,左也是磨右也是磨,不管谁成器,有朝一日刀磨完了,我这块不值钱的石头就没用了。”

 

“可若是两把刀互相对砍起来,那就只有两败俱伤,说不定还要折上一把,陛下要的是朝局各方势力平衡,这样他的龙椅才坐的安稳,皇子多的是,折了换新的就是。”

 

陈萍萍当初决定把鉴查院交给范闲时还想着年轻人涉世不深,看人看事都太单纯天真,所以需要磨砺一番,而今日范闲这般一语中的的剖析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你既知你娘当年行事,何不效仿之?你手里的东西陛下可是怕得很。”

 

“所以说我娘这个理科生搞什么政治斗争,搞就搞,还搞不彻底,当个武则天多好,男人不照样睡……”

 

司南伯见儿子不着天际嘀嘀咕咕半天,又听他提起叶轻眉,不禁心生疑问。

 

“你娘怎么了?”

 

“我说我娘真是个奇女子,我没印象真是可惜了。那个院长,您这不是怂恿我犯诛九族的大罪吗?我爹还在这儿呢,您这不太合适吧。”

 

暗夜之王可不吃打哈哈这套,他推着轮椅靠在了床边,和蔼的望着这只小狐狸。

 

“你爹要是怕就不会帮你,说说看,我好一起照顾照顾。”

 

“三皇子势弱,在宫内几乎不受重视,他母亲位分不高,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正合适。”

 

“你要扶持他做太子?”

 

范建思忖了一下,范闲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三皇子做傀儡的确不错,欲开口告诉他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就被自己儿子的话再次震动了。

 

“不,做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我范闲的风格。”

 

霸气张扬,风采熠熠,与叶轻眉当年如出一辙,如果把手里的那串糖葫芦换成那件兵器的话就更像了。

 

陈萍萍细细看着范闲的样子,目光透着对往事的怀念,两位水火不容斗了半辈子嘴的老人此刻倒是行动一致。

 

“儿啊,你想清楚,你要动手的对象可是……”

 

“我范闲,母亲是叶轻眉,父亲是户部侍郎范建,我说过,我就您这一位父亲。”

 

范闲起身,伸出空着的手覆在鉴查院院长微凉的手背上,目光纯净真挚,像极了陈萍萍第一次见到叶轻眉的感觉。

 

“照辈分我要叫您一声“叔伯”,您和我父亲对我和我娘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您从前的很多做法我虽不赞同,可我知道您是爱护我的。我娘给我留了信,只字未提报仇二字,她只说她来过,她活过,干了很多大事,她很开心,她不恨任何人。”

 

面前的孩子微笑着看着他,冰冷了十几年的手和心一点点被捂热。

 

“不管今后如何,如果您还把我当做子侄看待,就好好活着,替我娘多看看这个世界,别等以后见了我娘连个话都说不上。”

 

“好,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为了不打扰儿子每日例行的运功打坐,范建推着陈萍萍离开了,临走前陈萍萍看向了抱臂而立的忠实仆从。

 

“保护好他,知道你杀人是个好手,可要他命的不仅仅这京都。”

 

五竹岿然不动,只冷冷一句话。

 

“范闲死,庆国亡。”



TBC.

青山撞入怀

第一次纸片化妆 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之后准备充分了重新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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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大人

《风起云深》01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风起云深》总目录


亲爱的七月份,就要守着广播剧动漫电视剧过了,太开心了。

为了庆祝《魔道祖师》在衍生艺术形式的全面开花,决定加入产粮大队,先从原著向开始吧,可能以后会有大家喜欢的短篇。本文主要是对原著一些留白和小伏笔做一个串联,顺便YY忘羡婚后的快乐时光。

可以关注我或者收藏目录,后面会有很多糖和刀,不会弃坑的。

该文时间线应该是在重生一年左右,观音庙后几个月,也就是原著作者墨香铜臭所有番外结束后不久的时候。

本文是完全基于墨香原著的续写,和剧版、动漫的改编情节是不挂靠的。


你们的点赞评论是最大的动力……欢迎长评!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风起云深》总目录

 

亲爱的七月份,就要守着广播剧动漫电视剧过了,太开心了。

为了庆祝《魔道祖师》在衍生艺术形式的全面开花,决定加入产粮大队,先从原著向开始吧,可能以后会有大家喜欢的短篇。本文主要是对原著一些留白和小伏笔做一个串联,顺便YY忘羡婚后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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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惊魂赤金谷 (一)


盛夏过半,云深不知处的早晚却仍是清凉。云梦的夏季闷热得人想要剥层皮,魏无羡前世在莲花坞热得摊尸时,也曾暂时放下对那几千条家训的怨念,偶尔怀念云深不知处的凉爽。没想到这云海仙境的夏天凉快是凉快,但山静人静,夏蝉便显得尤其聒噪,闹得赖床的魏无羡心火直冒。


蓝忘机回到静室已是巳时末。他轻轻走到床前,唤了一声:“魏婴。”


那被子里鼓出的一坨一动不动。魏无羡睡觉时有个坏习惯,若是不抱着蓝忘机,一定左揪右揪把被子揪成坨,直到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抱着那个坨才舒坦。


蓝忘机怕他捂坏了,轻轻拉起一角把被子掀开。里面人没了,倒是露出个穿着黑衣服、笑容满面的木头娃娃,手上还抱着一个头上绑了一圈蓝线的赤身小童,那小童耳旁戴了一朵捂蔫了的小花。枕头下压了一张纸,魏无羡那鸾翔凤翥、潇洒恣意的字迹赫然纸上:“蓝湛,我在后山,无须寻我,等我午膳。魏婴。”只是笔力微软,未达纸背,透出几分往常没有的秀逸。


蓝忘机捻了捻落款的那两个字,把纸条折成四四方方,放到书案上的木椟中,坐下开始批阅新交上来的夜猎笔记。姑苏蓝氏的子弟都知道,含光君对夜猎笔记的要求,一向是言简意赅,对不必要的细节不作赘叙。可一个月前赤金谷夜猎的笔记,除了蓝景仪那流水账似的文笔得了个甲等,连蓝思追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打了乙等退回重写了又重写。大家纷纷向蓝景仪求教,蓝景仪做了一个吹笛子的动作,众人遂心服口服地去廊下倒立着把前因后果、眼见耳闻一五一十地记个流水账,恨不得连出发前吃了几碗饭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又仔细总结得失教训重新交上来。


午时已过了许久,笔记都已经批完,魏无羡还没回来。蓝忘机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扔了几个药包捂好。他伸手在食盒竹盖上一探,想了想,便拿起食盒出了门。刚走到门外,一阵风吹过,摇得树枝哗哗作响。蓝忘机脚尖一转,不疾不徐地行至院子角落那棵高树下,抬头便看到在一片浓密的绿色里,一块黑色衣角迅速的消失了。


蓝忘机突然飞身上树,抄起一个人就跳下树来,稳稳地落在地面,食盒里的东西半点没撒出来。


躺在他怀中的魏无羡笑道:“含光君你现在越来越可怕了,我藏在哪你都能找到我,认输了认输了。”说完就要跳下来。蓝忘机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这句话很不认同,手上毫无半点要放他下来的意思,就这样横抱着魏无羡,径直向静室走去。


“哎哎哎,含光君,大白天的你抱着我不松手,你要干嘛?”嘴上虽这么说,魏无羡脸上可看不出半点知羞,一双胳臂还绕过蓝忘机的脖子圈好。


“之前如何承诺的?”蓝忘机脸上也自然的仿佛自己抱着一只兔子,而不是一个俊俏的成年男子。


“蓝湛,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又没出云深不知处,还给你留了字条。你看到羡三岁的小伙伴了没?早上我刻的,可爱不可爱?”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进了静室,将他放在榻上,并不和他多言:“躺好。”然后探手为他把脉。


“含光君,你昨天不就说已无大碍了吗?”魏无羡刚想抽出手,就被人死死拽住手腕。


“魏婴!”


魏无羡看了一眼蓝忘机的表情,忙倒下躺好,还把蓝忘机拽着他手腕的手指头一一抠出来在自己脉搏上重新摆好,十分友好地陪笑:“给你摸,给你摸,想摸哪就摸哪,我不跑就是了。”


也难怪蓝忘机动怒,一个月前魏无羡在赤金谷夜猎出的意外,几乎惊动了整个仙门。







那时,距离魏无羡跟蓝忘机回云深不知处已不知不觉过了半年。蓝曦臣时常闭关,蓝忘机不得不代行宗主职责,忙得脚不沾地。魏无羡也没闲着,在蓝曦臣的默许下,要不带着蓝氏子弟外出夜猎试炼,要不就帮蓝忘机批阅夜猎笔记。蓝曦臣难得出关一次,就见到自己弟弟在静室里翘首等待魏无羡回来的郁郁模样,干脆把蓝氏子弟的身法训练交给魏无羡。魏无羡出去的时候少了,剩余的时间都窝在静室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儿,和蓝忘机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不过如此一来,被蓝启仁见到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蓝启仁一向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后来越发频频在云深不知处撞到两人一起,不是见到蓝忘机拿着宗卷匆匆回静室,就是魏无羡吊在兰室外的树上等蓝忘机下课。一来二去,蓝启仁气的胡子都快揪没了,索性离开云深不知处,在外走访散居各处的长老们,顺便商议重新收编秣陵苏氏一事。


一日,聂怀桑来云深不知处拜会蓝曦臣,聊到来的路上看见大量煞羽鬼鸮出没。这种鸟个体攻击力一般,喜食煞气,叫声幽怨,仿若失去雏鸟的雌鸟,经常将婴儿尸 体从墓地翻出来到处乱扔。因其体带煞气无法用于仙门法器炼制,又鲜少攻击平民,所以仙门大多不愿主动费力猎杀,最多用作门下弟子夜猎试炼。当年温氏猎场有不少这种鸟,射日之征后,这种鸟倒少见了。


刚好那时魏无羡刚制出二代风邪盘,想找机会试验一番,便向聂怀桑打听这鸟的方位。几杯酒下了肚,两个人又跟前世一样开始勾肩搭背,八卦仙门,不觉就到了夜深。聂怀桑突然眼前一花,魏无羡就没了踪影,只留下风中传来蓝忘机冷冷一句:“云深不知处禁酒,聂宗主请回。”聂怀桑揉揉眼睛,刚才还觥筹交错的人确实不见了,让他细思极恐,冷汗直冒。直到第二日一早听随从说,魏无羡被关在祠堂一夜,隐约听见喊疼,清晨才被蓝忘机裹得严严实实抱回去。聂怀桑白着脸,匆匆与蓝曦臣道别,赶紧跑了。


所以他也没看见,传闻中“重伤”的魏无羡过了两日便神清气爽地带几个小辈们下了山,前往赤金谷夜猎了。

 

因为蓝曦臣又闭了关,蓝忘机要务缠身脱不开身,再加上煞羽鬼鸮不是什么厉害的猎物,魏无羡便让他忙,自己带了蓝思追蓝景仪几个去见识。听说含光君不随行,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欧阳子真等人也闹着一起。赤金谷离金麟台不远,思追又写信约了金凌。少年们不知如何一传十十传百,说夷陵老祖带小辈历练,还要试用最新研制的法器,最最重要的是,那个冷冰冰的含光君还不在,各仙门小辈们便纷纷结伴前来加入。结果魏无羡刚到赤金谷,谷口乌泱泱一大群熊孩眼巴巴望着他,简直哭笑不得。想当年,温晁驱使管束这么多仙门少年子弟起码用了百来号门下修士和护卫,还不用顾他们死活。


魏无羡心知这些孩子都是仙门各家的宝贝,出不得闪失,本想就地解散打道回府,可少年们指天发誓绝不捣乱,差点给他下跪敬茶。魏无羡本也不是保守稳妥的性子,尤其瞥到金凌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再一瞧他身后还带着不少金氏子弟,魏无羡便板不起那张脸。想到自己若坚持在这里放少年们鸽子,金凌这个本就当的不踏实的宗主怕是更加脸上无光。魏无羡咬咬牙,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少年修士们进了谷。


魏无羡事先讲得很清楚,只远观不动手。众子弟也被分成好几组,每组两名少年负责开道和断后,确保无人走失。种种打点,终于一行人在他带领下,循着那风邪盘指引爬上了谷顶悬崖处。


众人一登山顶,眼前豁然开阔,将那赤金谷景色一览无遗。赤金谷乃一年久火山,谷内蓄湖,谷口朝西有决口,恰巧日落时分,霞光万丈,天水辉映,赤金一片,极是壮观。煞羽鬼鸮早出晚归,眼下倦鸟刚归巢,伏在他们脚下峭壁上黑压压一片,乍看与岩石无异。


悬崖峭壁之上,众子弟皆是满面兴奋,跃跃欲试。头一次带了这么多少年子弟夜猎的魏无羡扶了扶额,觉得自己十足老母鸡心态,这么多崽儿,一个都少不得!倒不是因为这次夜猎的对象有多难以对付,而是这赤金谷里的鬼鸮数量委实罕见。


煞羽鬼鸮虽名字带煞,但其实算不得什么难缠的邪祟妖禽。这种鸟面部长得像初生幼猫,收起翅膀时有几分呆萌可爱,展开翅膀后双翼一丈有余,翅尖漆黑带爪,个体攻击力不高力气却不小,能直接拖走体型娇小瘦削之人。普通修士对付它倒不成困难,但若遇到成群煞羽鬼鸮,则万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这种鸟擅于结阵,集体振翅形成飓风将敌人吹散或卷走摔死。魏无羡初步估摸着,眼前的这一群煞羽鬼鸮怕是能把山顶都给扇平了。


除此一桩担忧,魏无羡低头看着指针乱飞的风邪盘,纳闷这反应也未免太反常了些,回头恐还得拆了重新检查一番。


少年们却难得见到这么多煞羽鬼鸮,几个胆大的已忍不住要凑近一看究竟。众人脚下便是不知深浅的深潭,魏无羡一边让蓝氏几个子弟看顾着不要有人掉下去,一边教少年们辨认那头顶有一抹嫣红的头鸟。可其他家的少年儿郎又不都如蓝家子弟那样循规蹈矩,令行禁止,根本招呼不住。一群孩子叽叽喳喳,探头探脑,很快就被放哨的煞羽鬼鸮发现了行迹。


众人忽觉眼前一暗,上百只煞羽鬼鸮从谷底飞升起来,开始迅速结阵。魏无羡知行迹已露,对着少年们喝道:“打乱鬼鸮队形,切不可让它们结阵振翅。”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衣摆扣在腰间,亲自拿了弓箭上阵,搭弦、拉弓、放箭,一箭射出,连贯洞穿三只鬼鸮脑心,又几个转身腾跃,多箭齐发,瞬间就已将群鸟欲成不成的阵形打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众少年目瞪口呆。峭壁之上,黑发黑衣矫若游龙,烈烈衣袂夹着一缕飞扬的红色发带,整个人在暮色中如同镶染了一层金边,如同那人嘴角狠绝不羁的笑容一般,令人目眩神迷。众少年中还有大多人是第一次和魏无羡夜猎,皆看得眼睛发直,心情澎湃。


“啧啧啧,不愧是传说中的夷陵老祖啊。”


“哇,也太厉害了吧。”


金凌在一旁哼了一声:“这是云梦江氏的身法,我舅舅也会的。”


一名少年道:“我也跟江宗主一起夜猎过,可没见过他箭法如此精妙啊。”


魏无羡还未修鬼道时,也是六艺俱全、颇具声名的世家子弟,然而那时这些少年大多仍未出生,未亲见其飒爽风姿。后来江湖上那些关于夷陵老祖吹笛驱尸、催动阴虎符杀戮三千修士的故事,皆是内容血腥骇然,场景诡魅恐怖,因此他们对夷陵老祖的敬畏里畏多敬少,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然而此刻,当他们亲眼见到魏无羡仙门正统的天人之姿时,才真正心生崇拜,甘愿追随。


金凌听着众人艳羡地窃窃私语,莫名就被激起了好胜心。他的箭法就是江澄所授,苦练多年,在同龄修士中算的上出类拔萃,遂也搭弓拉箭进入战局,身法飘逸敏捷,亦极是好看,只不过众少年还都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未得闲暇注意别人。


另一名少年又说:“景仪啊,这风姿真可与你们家含光君媲美了。”


蓝景仪向来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谁比得上含光君,然魏无羡除外,不无自豪地答道:“那是,我们家含光君是什么人,随便一个人就可以与之并肩的吗?你们没听过他二人在云深不知处琴笛合奏,那可真真是天籁之音呢。“


“孩儿们,今日谁射得头鸟,便是头功。”魏无羡刚指点了几人身法,又抛出几张雄黄酒书写的火烟符,挡住几只欲来拖拽的煞羽鬼鸮。那符遇煞而燃,发出刺鼻的雄黄艾叶味道,是煞羽鬼鸮最不喜欢的东西。几轮下来,那煞羽鬼鸮果然不再靠近,只在头鸟指挥下奋力想要结起招风阵。


少年们听从魏无羡号令,御剑的御剑,射杀的射杀,冲破煞羽鬼鸮一次又一次的结阵图谋。只要煞羽鬼鸮无法召出飓风,魏无羡都有把握护得这群少年毫发无损。


一个时辰过去,众弟子皆有出手历练,金凌、蓝思追也表现不俗,颇能独当一面。魏无羡一直注意着藏在最远处的鬼鸮头鸟,觉得那鸟叫声越发诡异,再加上他手上罗盘跳动不止,魏无羡决定见好就收,以免节外生枝。


“景仪、子真,通知大家结束,在山腰竹林旁的空地集合。思追,去和金凌说,让他带着自己的人撤下来。”


“是!”


几十个少年们正占上风,杀得起劲,如何叫的住。蓝思追他们御剑穿梭几个来回,没几个退了出来。魏无羡一边手扶陈情准备见机速战速决,一边心生无奈,觉得以后还是要拉着蓝忘机过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好,自己和小辈们嬉皮笑脸多了还真是降不住。


见少年们也历练得差不多了,魏无羡掏箭拉弓,凝神辨认那只被群鸟掩护藏在远处的头鸟。然而他箭还在弦上,另有一箭倏地射中头鸟额头,贯穿至背部。魏无羡听见身后金家子弟一片称赞之声,嘴里的话就吞了下去。平心而论,金凌这一箭十分精妙,只是他忘了煞羽鬼鸮头鸟的鸣管长在粉红头冠上,而不是像其他鸟长在额头。那头鸟中箭之后,直直掉落下去,似是拼尽死前最后的力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鸣叫,那声音在山谷里反复回响,诡异非常。忽然,平静的潭水涟漪大起,整个山体都似隐隐震动起来。


魏无羡眉头一跳,心道不妙,这罗盘所指果然无误,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下一刻,湖底突然一道黑色煞气破水而出,一尾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巨物窜了出来,嘶鸣如天边滚过的响雷。


魏无羡知道这回遇到个大的了,急声大喝:“快撤!”


若是他和蓝忘机一处,这妖物也算不得什么,可如今他独自带着几十个仙门子弟,绝不可冒险闪失。魏无羡甩出一把符纸,顿时金光大涨,将那怪兽团团围住。他又以笛声为令,急召所有少年匆忙撤退入山林。一名金家子弟可能没见过这阵势,居然吓软了腿,扑倒在地上,瞬间就被两只鬼鸮抓住往潭中扔去。金凌见状,急急御剑去救,断后的思追也立马前去帮忙。魏羡心知二人修行不俗,且他的符咒应能困住那凶兽一时半会,便未加停留,先带着其他少年们撤离。

 

众人撤至竹林后不久,金凌和蓝思追便带着那个瑟瑟发抖的金家子弟回来了。大家见有惊无险,少年心性又起,升起火把,说说笑笑准备下山。火光下,魏无羡发现金凌神色不对,双拳紧握,还被蓝思追紧紧握着手腕。


魏无羡走过去,不动神色地将他俩与其他人隔开,小声问道:“金凌,发生什么事了?”金凌不答,蓝思追刚想回话,金凌就转头对蓝思追恶狠狠地道:“蓝思追,你放手,我的事与旁人何干!”魏无羡一愣,这话有些耳熟,他还没及细想就看见金凌突然出手向蓝思追攻去。金凌毕竟已是继任宗主的人,真打起来不好收拾,魏无羡闪在蓝思追前面,背后生受了金凌这一掌。


“魏前辈!”蓝思追吓得脸无人色,魏无羡呼出一口气,忙摆手示意无事。


“金凌,你又发什么脾气?”蓝景仪急匆匆跑过来,护在蓝思追前面。


金凌看着挡在蓝思追身前的魏无羡,一股火直冲头顶:“魏无羡!”这一声在夜里的山林中极为响亮,惊起了一片飞鸟,众少年听见都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下,金凌更是窘迫,转身就往回跑,魏无羡嘴角抖了抖,伸手抓住又要去追金凌的蓝思追:“别追了,他气头上嘴巴可管不住。”


蓝景仪鼻子哼了哼,问道:“思追,金大小姐又哪根筋搭错了。”


魏无羡一个眼神止住他继续追问,对着蓝思追小声道:“好思追,你先带着他们下山,若明日天亮后一个时辰我还未下山,便立刻去寻含光君。景仪,你帮忙看着点金家的子弟,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在下面等,有什么事我负责。”


蓝思追看了看金凌离去的方向,道:“魏前辈,金凌的……”魏无羡赶紧打断他,道:“好思追,先帮我带人下山,其余事不要声张,我自有数。”魏无羡说完对他笑了笑,转身去追金凌了。


“嗯。”蓝思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惴惴不安。仿若似真似幻的一段梦境里,有个人对他笑着说,“好阿苑,你帮我带他们下山,哥哥在这里有事,千万不可声张哦。”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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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赤金谷大约长这个样子(你们猜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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